
大结局改写续写【一发完】
我绝不允许他们BE!!
给我HE!!
必须甜,在一起!
♡宣夜×半夏
正文全文约3100字
真的真的请放心食用
—————————————
“听说了吗,段大人家的小姐,年近三十了,还未成婚。”
“是啊,之前还闹过一场,寻死觅活的,听说还是隔壁赶山堂的久大夫帮忙说和的。”
“可不么,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段小姐就这么拖到了现在。”
“应该是有心上人了,要不然这么多年,那么多青年才俊想攀高枝的,她怎么可能看不上。”
……
十二年后,无忧境再......
我绝不允许他们BE!!
给我HE!!
必须甜,在一起!
♡宣夜×半夏
正文全文约3100字
真的真的请放心食用
—————————————
“听说了吗,段大人家的小姐,年近三十了,还未成婚。”
“是啊,之前还闹过一场,寻死觅活的,听说还是隔壁赶山堂的久大夫帮忙说和的。”
“可不么,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段小姐就这么拖到了现在。”
“应该是有心上人了,要不然这么多年,那么多青年才俊想攀高枝的,她怎么可能看不上。”
……
十二年后,无忧境再次开启,宣夜又来到了广平城。
坐在酒楼里,伴随着赤练白先生的琴声,听着周围人叽叽喳喳的议论。
近乡情怯的他,怕了。
他耽误了半夏十二年。
宣夜原以为,半夏会有很好的生活,大家应该各自回到应有的轨道上面去。
可是,那是半夏啊。
她就这么苦等了十二年,让自己硬生生的活成了一个异类,被他人嘲笑,被路人议论。
宣夜拿着茶杯的手不住的颤抖着。
他原想着,如果她幸福,那就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但是现在,他不住的心疼。
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赶山堂的门前,听着里面叮叮咣咣的声音,就知道父亲应该在家。
推门走进去,先看到的是,坐在小桌子旁边看书的迟雪。
“宣夜,你回来了?”迟雪看起来很开心:“师父说,无忧境这几天就开启了,你应该会回来,让我把屋子都给你收拾出来了。”
“你记得我?”宣夜强忍着情绪问道。
“记得,我记得十二年前,你帮我们除妖的事情。”迟雪犹豫着,但还是说了出来:“后来半夏那件事之后,师父就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说他的寿数有限,以后你回来了,不能没人管。”
宣夜听到了半夏,急忙抓住他的胳膊问:“半夏她,怎么了?”
迟雪头看了看隔壁,叹了口气说:“约莫着十年前吧,半夏她爹做主将她许配给了李家公子,可是她说自己有心上人了,即便是死,也不嫁。”
“然后呢?”
“然后拿着刀,以死相逼,她爹也不能看着女儿死,不是么?!所以就来找师父,想着能不能劝一劝。后来,师父就把你们的事情都告诉了她爹,还把半夏接到了咱们赶山堂住,对,就是你那个房间……”
听着迟雪絮絮叨叨的说着,可渐渐的,宣夜好像什么都听不清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流着。
不顾迟雪要给他展示房间,就直愣愣的往隔壁冲了过去。
迟雪不解,想要追过去问问,为什么不看他收拾好的屋子。
刚迈出去两步,就被他师父,一把抓住了。
“别追了,他会回来的,他们也该想见了。”
宣夜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翻墙进了后院,听着里屋有两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在聊着什么,便也逐渐放缓了脚步。
应是主仆两个在说笑。
刚刚走近两步,就看到一阵风袭来。
半夏两掌便打了出来。
“宣夜,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半夏原以为是小毛贼,可却没想到是宣夜回来了。
来不及收掌。
力道重重的打在了宣夜的胸口,他硬生生的挨了两拳。
半夏很高兴,拉着他的手,给汀州介绍着。
“你看,这就是我一直给你说的宣夜。”
宣夜看着忙里忙外的半夏,看着他从未见过的那副成熟模样。
心下酸疼。
“别忙了。”他一把搂住她,声音满是哭腔,和替半夏的委屈。
“我没事,你回来我高兴啊。”半夏也顺势抱住他:“你就直接翻墙进来了,你都不想想,万一我成婚了呢?”
听着宣夜不开口接话,半夏只得笑着,接着说:“你这次回来呆几天呐,听久伯父说,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这几天,你可要多陪陪我。”
半夏明明是笑着的,可在宣夜的耳朵里,都是难过。
这十二年里,他不是没想过尝试回来,可是终不得其法。
甚至有一次,因为强冲封印,让自己落得一个垂死的境地。
陆陆续续养了快三年,才得以好全。
他双手托着半夏的脸,嘴唇不住的颤抖着。
明明重逢的喜悦里,他应该笑的,可却泪流满面。
明明爱人久归,她应该哭的,可却强撑着笑容灿烂。
“半夏,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你不走了?”
“对,不走了!”
经过几次确认后,半夏才终于松下了伪装的神经。
整个人跌落在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仿佛要哭尽这十二年来所有的不甘,难过,委屈,思念和痛苦。
“你不回去,无忧境不会有问题吗?”半夏抽抽噎噎的问着。
宣夜伸手擦干了她的眼泪:“我给我哥做了媒,这十二年来,倒也是多了几个小侄子小侄女。”
“所以说,你不是你们族群的王了吗?”
“对,我不是了。”宣夜点头:“我把位置传给了哥哥,让他帮我守着。这次出来,不仅有我,还有我哥,他继续收集月虫,直到无忧境闭关前的最后一天,他会回去。”
“那你真的不回去了?”
“是的,不回去了。”
宣夜看着再次投入进自己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半夏,也不由得跟着流出眼泪。
这十二年,他恨不得当二十年来过。
每一天都不断的处理着族群大大小小的事宜,励精图治,直到子空能够顺利的接替他的位置。
他的余光看去,半夏的额间也多了几缕白发。
岁月白驹过隙。
好在,现在他都安排好了,所以往后余生,都是和半夏的陪伴。
“你们要成婚?”
段父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宣夜,很是不满。
曾经让自己的女儿以死相逼绝不嫁与他人,后来又听说了他们二人风风雨雨的坎坷过往。
看着女儿在回忆里,在外人的议论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光阴。
怎可能不气。
但却也无从发作,毕竟他真的很久没有看到过,半夏如此幸福的神情了。
“伯父,宣夜有错。”宣夜低着头任打任骂:“我这次回来,便不走了,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我就跟着我爹做事,一定会对半夏好的。”
段父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半夏打断了:“诶呀,爹爹,我们的事情,你不都知道了么,这十二年里,你还没听烦啊,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自己搬出去住,成婚不成婚的也不重要,就是个仪式。”
宣夜握着半夏的手,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不由得又紧了紧。
这十二年,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无论他怎么问,半夏都不说。
他只能从其他人的对话中,零星的拼凑出了这十二年半夏的模样。
半夏看着宣夜红了的眼眶,不由得反过来捏了捏他都手心。
无声的告诉他,诶呀,我没事,这不都过去了吗。
这还说什么呢。
两个苦命鸳鸯,终归是历尽千辛万苦,还要在一起的。
即便段父段母心中有气,可看着女儿幸福快乐的模样,也只有叹口气,硬生生咽下去的份。
久父倒是很开心。
他大概也是没想到,自己家二小子还有能完全回来的一天。
即便是人家合婚算命的先生要收摊了,他也拿着宣夜和半夏的八字,让人家给算一个良辰吉日。
半夏说是这么说,可他们久家,却不能亏待了她。
这个孩子,真的太苦了。
半夏坐在宣夜的房中,看着他给自己打水洗漱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也不知久伯父能算出来个什么,我是想着,趁着你哥还没有回去,咱们成婚,也让他安心。”
宣夜用帕子擦拭着半夏的手:“我明白你的想法,只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你能回来,我就很高兴了,更不用说,这次你就不走了。”半夏眉眼弯弯:“
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欢喜。”
宣夜将水盆刚端到了一边,就看到半夏合衣躺在了自己床榻的内侧。
原本脸上是强撑着的笑意,也一下子破裂开来,不由自主的抿唇看着半夏傻傻的模样,笑得灿烂。
“你不回去,段伯父会生气的。”
“无妨,他也不是气这一回了,多一次少一次的没关系的。”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让半夏离开屋子的事情。
似乎这是顺理成章的。
宣夜躺在了床榻的外侧,两个人枕着同一个枕头,耳朵紧紧的贴着,不一会儿,便有些热了起来。
可是半夏却依旧拉着他,用力的环着他的胳膊,不分开。
宣夜也知道,她心里还是怕的,所以也并不打算纠正。
就这样相依相伴着入眠。
渐渐的,床幔中,传出两个呼吸声来。
一深一浅。
在呼吸中包裹着的是两个因为挚爱而紧紧相连的心,和永远抹不掉的思念。
半夏微微睁眼,看着熟睡的宣夜,感受着他和自己的十指相扣。
不由得再次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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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大结局的剧情是没毛病的。
宣夜如果真的是因为情情爱爱而放弃责任的话,那人设就崩了。
逻辑合理,只是觉得他们两个人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所以,想写的甜一些。
而且还得尽量的不ooc。
一个真正的剧情结局的番外。
—————————————
pps 彩蛋关于【成婚】
“听说了吗,那个段家的老姑娘终于成婚了。”
“对,还是嫁给了隔壁邻居家那个失踪刚刚归来的二儿子。”
……
无论大家怎么议论,他们终于能手挽着彼此,幸福的生活下去了。
只是,大婚当晚,宣夜有些过于激动,而一下子变成了豹身……
【小红心♥小蓝手👋拜托】
求求了🥺
点一点,点一点
跪求啊,撒泼打滚的跪求。
拜托拜托🙏
【巴太x李文秀】牧场碎片
标序号的依旧是李娟老师散文集有提到过的内容,文章设定是接在上一篇《过重山》之后,独立看也没问题。
剧中设定萨伊汗布拉克是哈族春秋定居点,但本文借用《冬牧场》中设定,春天转场到春牧场。
最后两句哈语,看过剧的宝贝肯定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特意说明了。
我写的东西基本都是一发完,不特意标注就是没有后续啦。最后,故事略长,慢慢看🥰
——
突如其来的一场春雪导致进山的公路被封,哪怕有天大的事儿也别想越过关卡。大客车的售票员冷淡地丢出“上面规定”四个字,又“哐当”一声拉下挡板,强硬的态度砸得李文秀眼冒金星。
也可能是气的。
哪个上面又是谁的上面?
神秘莫测的指代斩...
标序号的依旧是李娟老师散文集有提到过的内容,文章设定是接在上一篇《过重山》之后,独立看也没问题。
剧中设定萨伊汗布拉克是哈族春秋定居点,但本文借用《冬牧场》中设定,春天转场到春牧场。
最后两句哈语,看过剧的宝贝肯定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特意说明了。
我写的东西基本都是一发完,不特意标注就是没有后续啦。最后,故事略长,慢慢看🥰
——
突如其来的一场春雪导致进山的公路被封,哪怕有天大的事儿也别想越过关卡。大客车的售票员冷淡地丢出“上面规定”四个字,又“哐当”一声拉下挡板,强硬的态度砸得李文秀眼冒金星。
也可能是气的。
哪个上面又是谁的上面?
神秘莫测的指代斩断一切猜测,像高不可攀的城堡,不容置疑,肃穆又压抑,李文秀变成被蒙住眼睛的毛驴,绕着城堡转了一圈又一圈,却找不到一点通往顶端的阶梯。
在水泥钢筋构筑起的城市森林中自有一套丛林法则,想在这里挣扎着生存下去,就必须遵守城市条条框框的限制。
李文秀提上大包小裹回宿舍。单位为员工统一安排住宿,两人一个宿舍,上下铺的铁架子床和一张带抽屉的办公桌。不过离原出版社暂时只有一位女同志,李文秀独享小小的八平米空间和一台公用座机。
电话打到小卖部,照常无人接听。
李文秀一连拨了五次才打通,那头是小孩子的声音。
李文秀说我找张凤侠,小孩子说你好你好!
李文秀说你好你好,张凤侠在不在?小孩子回答,我是我是!
李文秀一字一顿,找张、凤、侠!小卖部的女人,两个麻花辫子,叫她接电话!小孩子回答好呢好呢!
李文秀松一口气,说谢谢你呀,却听小孩子笑嘻嘻地跟着重复,谢谢你,谢谢!
根本沟通不了!李文秀崩溃大叫,终于听到张凤侠的声音,“你鬼吼鬼叫啥呀!”
“你干什么去了才接电话……”李文秀问,“刚才是谁家的小孩?”
“就那个谁谁谁家的嘛,”村里孩子太多,张凤侠大概也认不清,含糊过去,又问你打电话来什么事,不是明天就要回家了?
李文秀可怜兮兮地,“我回不去了。妈,县城下大雪,公路封住了。”
“哦!回不来下次,不是什么大事。我挂掉啦?”
“妈!”李文秀急了,又有点磕磕巴巴的,“那个,你帮我给巴太带个话嘛,就说,就说……哎,就告诉他别来等我了。”
张凤侠笑起来,调侃的意味很重,“得罪人的事儿我可不干的!你自己跟他说,我叫他给你回电话。”
李文秀制止的话被生硬地夹断,果然在第二天一早就接到巴太的回电。
熟悉的声音经电波从牧场上传送到百十公里外的县城,显得低沉而黏连。
巴太只叫了声李文秀就不说话了,李文秀小心翼翼地解释,“巴太,城里下了好大的雪,公路不通车。我下次休息再回去?”
“……”
“巴太?你在听吗?”
“在听。”
“家里下雪没有?”
“下了,”巴太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态度,“只有一点点。”
“这个季节不该下雪了,天气好反常啊。你放羊的时候,记得多穿衣服。”
“我知道。”
李文秀不喜欢巴太冷淡到陌生的态度,虽然确实是自己失约在先,但这不是意外嘛。李文秀清清嗓子以示严肃,“巴合提别克,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你生气?我还生你的气呢!”巴太激动起来,“明明是你不守信用,说好了回来的……”对面越说声音越小,“万一下次休息又下雪呢?”
年轻的恋人刚互通心意就面临距离和时间的磋磨,李文秀被问住了。万一下次依旧封路,或者有旁的事情耽搁了,又回不去呢,难道要让期待一次次落空吗?可城市里的生活就是充满意外和未知的,李文秀还没做好充足的准备去适应它,更别提安抚巴太了。
“对不起。”李文秀一时半会想不出办法,只好先干巴巴地道歉,“我也想回去的。”
“好吧。我理解你,理解万岁,对吗?”巴太不甚在意地语气,“其实我也很忙呢,巴特尔家的羊要接生,高勇家的马要包扎,没事,没事,你不回来正好呢!”
李文秀语塞,什么人啊!没事说成没四,普通话没学好,倒学会怎么气人了!
李文秀呵呵呵地假笑两声,说好嘛好嘛,你忙喽,草原上最帅的小伙子,忙死你好了!说完就“啪”地挂断电话。
等了两分钟,对面也没再打回来。
李文秀本就失落,此时更是怒火中烧,除了一通电话拨给张凤侠叫她不许再给巴太赊账外,什么也做不了。
异地恋如此可恨,连发脾气想打个架都找不到人!
没有人不讨厌周一,除了无业游民。李文秀孤独地消磨掉整个周末后,迎来万分痛苦的工作日。刘老师安排了新的工作,叫她把一些手写稿件打在电脑上。
相比于键盘,李文秀更熟悉手机的按键。漫长寂静的三年里,有关阿勒泰的所有风土人情都流淌到李文秀的眼睛里,流淌到李文秀的笔尖,又被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到手机里。时至今日,李文秀还是没学会怎么合理地将十根手指分配到键盘的不同位置。
就在这样一个平凡的上午,刘老师接到打更大爷的内线电话。那座机格外老旧,各项功能都在逐渐退化,唯有听筒的声音越来越大,简直像个喇叭。
李文秀清楚地听到大爷惊诧的语气,“刘老师!哎哎,刘老师!有个小伙子来找人,牵了好大一匹马哇!他想问问,马能不能停咱们停车场啊?”
李文秀听见时,脑子里被方块字填得满满登登,还想着都是四条腿走路的,倒是也能停。
刘老师显然也被这虽然古老但在县城里很新奇的“交通工具”搞蒙了,好半天才问,是找谁的啊?
“从萨伊汗布拉克来,找李文秀。”
李文秀在刘老师探究的目光中慌乱鞠躬道歉,飞快夺门而逃。
草原上最忙的小伙子此刻正靠在出版社门前的胡杨树下,牵着匹一人高的黑马,两肩上落了薄雪,却颇为悠闲愉悦。
“文秀。”巴太转过身,站直,“你好。”
“文秀不太好。”李文秀拍拍脸试图清醒一些,“你来县城……?”
“我来找你。”
“不是封路了?”
巴太拍拍珍珠的额头,骄傲极了,“我骑马来,没有走公路。从山里穿过来,大半天就到了。”
延迟了好久的惊喜与雀跃终于涌上心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几乎掀起惊涛骇浪了。李文秀按住越跳越快的心脏,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喃喃地唤了声巴太。
“天这么冷,山路肯定更不好走。珍珠累坏了吧?”
“……只有珍珠累坏了吗?”
李文秀连蹦带跳地回办公室,正想着怎么问刘老师请半天假,就发现守着窗台看完全程的刘老师笑眯眯地望着她,“家属来啦?”
周一一点都不讨厌。
拥有半天短暂自由时光的文秀如是想到。
前一天夜里,巴太骑上喂得饱饱的珍珠疾驰在崇山峻岭。哈萨克人生在草原上,长在森林里,他们熟悉脚下的每一寸土地,熟悉每一棵树,每一条河,就像熟悉自己家的桌椅板凳,所以从不会迷失方向。反而是进入房屋林立的城市,常常在十字路口被行色匆匆的人流冲得东倒西歪。
巴太一手牵马,一手拉起李文秀,在水泥路面上慢慢地走,听李文秀讲,曾经有人送马给张凤侠抵账(1),张凤侠不知养马有什么用,差点给文秀牵到城里来,叫文秀骑着上下班。
李文秀当笑话讲给巴太听,却见巴太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这很好啊!马儿只要吃草不用烧油,随便牵去草坪里吃。又不排放汽车尾气,还不会堵车。我来的时候看到也有人在县城里骑马呢,还有骆驼。你怎么不要?”
“我担心它看不懂红绿灯,违章了还要交罚款。”文秀摊手,“你知道的,我那时候没有钱。”
见巴太若有所思,文秀问珍珠会看红绿灯吗?巴太说可以试试训练它,又得意地笑起来,我驯马很厉害。
文秀无言片刻,“你不饿吗?跑这么久肯定饿了,我请你吃饭。”
巴太离开城市不过小半年的时间,已经彻底忘记这里的物价跟草原大不相同。
李文秀忍笑付过饭钱,带巴太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珍珠被拴在外面的树上,长长的尾巴晃来晃去。
“好丢人,”巴太捂住脸,声音也闷闷的,“第一次吃饭居然要姑娘请客。”
“没关系,下次请我去你家吃抓肉。你回来那天,我妈去你家吃了抓肉,说特别香。”
“全村人都来了。你怎么没有来?我看到嫂子叫你了。”
“不合适啊。那么久没见,一见面就到家里蹭饭,像什么样子。”
“我跟村子里的人也那么久没见啊,他们都来吃饭。”
李文秀跟他说不清,自己太敏感细腻,巴太某些时刻实在大条,偏偏他还认真地想问一个理由,黑色的瞳仁儿圆润漂亮,满是疑惑。
两碗分量很足的牛肉面端上来,李文秀把碗一推,“先吃饭!”
巴太被分走注意力,道谢,抽出双一次性筷子利索地掰开。李文秀抬手欲接,就见这人抄起筷子专心地吃起来。
靠人不如靠己。
李文秀自我安慰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如果不是抽出来的筷子要么掰不开要么掰得犬牙差互,李文秀还没有冒火,直到巴太发现对面斯斯文文的小姑娘还在咬牙切齿地跟手里的筷子较劲。
“你好笨啊文秀。”
巴太一把火点着了李文秀,好在赶在李文秀的引线燃尽前,巴太从她手里救出那双命运多舛的筷子,轻轻一别,两根难舍难分的筷子终于回到李文秀手里了。
李文秀恨恨地吃面,虔诚地吃面,一言不发地埋头苦吃,撑得扶墙而出。巴太惊讶极了,说看不出她瘦瘦小小,饭量倒很大。
李文秀尴尬笑笑,“粒粒皆辛苦嘛。”
春天的雪留不住,太阳一晒就化掉。马路上泥泞不堪,太阳下山后融化掉的雪水又重新结冰,步履艰难。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远处山巅,金丝熊和袖珍兔也看了遍,李文秀不得不提起一个至关重要的话题。
“你晚上住哪里?我宿舍只有我自己住,可以打地铺。我有新的床垫和被子。”
几句话一股脑说完,李文秀垂下眼睛盯着脚尖,却听巴太平静地说我这就准备回去了。李文秀抬头,发现这人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镇定。
两人对视,各自错开目光,巴太挠挠脸又挠挠头,挠来挠去挠到珍珠身上,惹得马儿打了个响鼻。
“这不好,这太不好了,我们,我们就是,才……”巴太慢吞吞地说,“哎呀!总之我得回去呢。”
看巴太这羞得普通话火速退化的架势,李文秀反倒坦然了,像找到垫底的。
“你走夜路不安全吧,林子里有狼,天黑,又冷,又看不清方向。这怎么走啊?”
“我爸爸杀掉过五匹狼,狼没什么可怕的。”提起这个,巴太满不在乎,张扬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在微暗的天色中亮得惊人,“别担心我,没事的。”
“是‘没事’,”李文秀忍不住纠正,“翘舌音,shi,柿子的柿。”
巴太撅起嘴巴一板一眼地重复,“没事。”又说,“我送你回去。没事!”
县城不大,回宿舍的路很短。李文秀担心巴太回去时太晚,又不想这段路转眼就走完。
巴太拿下马背上的小包裹给李文秀,“给。”
李文秀解开袋子,是包装整齐的肉脯果干和干奶酪。就是那果干看起来特别熟悉。李文秀捡起一块杏干嚼嚼,“巴太,你不会是在我妈妈店里买的吧?”
巴太眨眼,不明所以,“是的呢,怎么了?”
“……你知道我妈妈的果干在哪里买的吗?”李文秀无奈叹气。
“……”
“巴太,你也好笨喔。”
年轻人挺拔高大的身影和英俊的黑马在笔直悠长的街道上渐行渐远,只留下小小一个黑点,最终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
李文秀翻开笔记本,给钢笔灌好墨水,留下一行清秀小巧的字迹。
“原来真的有人风尘仆仆而来,只为见你一面。”
哈萨克族逐水草而居,一年之中频繁迁徙。浓浓春意降临在草原上,寒冷的气息终于完全消退,在铺满大地的阳光中疲软、消失。
苏力坦一家从定居点再一次转场到春牧场,张凤侠这种做小买卖的人理所当然地打点行囊,跟随羊群马群骆驼群进入荒野深处继续做生意。
李文秀按照张凤侠口述的地址找到河岸边孤零零的毛毡房已经是深夜。脱掉棉毛裤棉马甲,喝掉一整碗温热的羊奶,往温暖密实的被窝里一钻,倒头就睡。
在市区中统一按北京时间过日子,回到牧场上,手表就要调慢两个小时(2),调整节奏以适应哈族人民的生活。李文秀被蹦上床的小羊羔踩醒,摸到分居两地的鞋子草草往脚上一套就掀起门帘出去。
“早上好。”
巴太把提着的羊奶桶递给张凤侠,迎着李文秀走来,一张俊脸笑得明朗生动,沐浴在清晨暖融融的光里,无限的活力和朝气。
李文秀把小羊羔往巴太怀里一揣,扭头就跑,“你怎么一大早就来堵人被窝啊!”
实在糟糕,脸没洗头没梳,衣服也穿得歪歪扭扭,两只鞋子踩着后跟,流浪汉似的,好不体面!李文秀闪身钻回帐子里整理好衣领,柔软乌亮的发丝束成低垂的马尾辫,仔细洗过脸又擦上雪花膏,对着镜子反复确认过没有问题后才出门。
巴太背对着她蹲在炉子边生火,架起的铁锅里正在煮茯砖泡的黑茶,咕嘟咕嘟的,翻涌出馥郁厚重的香气。
李文秀往火堆里丢了两块干牛粪,“你家的毡房搭在哪儿了?”
“沿着河流往上三公里。”巴太抬手指了个方向,“那边。”
李文秀跟着看,目之所及一片草色苍茫,低矮和缓的山丘连绵不绝,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一家。
正看着,两腮突然被巴太捏住。
这双劈柴御马放羊的手可真是不知轻重,直捏得李文秀缩脖子。扶在下巴上的手指蹭上李文秀的嘴巴,巴太松手,搓捻着指腹上一点淡红。“你涂口红啦?这个颜色不太好看。”
李文秀凝固两秒,愤而起身,一脚踢到巴太屁股上。是下了力气的,奔着给他踢到锅里泄愤,然而这人底盘稳得很,纹丝不动,还莫名其妙的。
“烧火呢!不要闹!”
“巴合提别克!你,你——”
即便经常跟文字打交道,但在骂人这方面,李文秀还是词穷,“你真没礼貌!”
李文秀是真的有点生气,气中带着点羞窘。
当月工资拿到手的第一件事,李文秀就到百货商场里给自己买了一支口红。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支口红,正红色,涂在嘴唇上有细腻的质感,柜台小姐连连称赞。虽然它价格不菲,但意义非凡,似乎是从小女孩迈向成年女性的又一步。
那明媚夺目的颜色看起来如此迷人,让李文秀想起刘老师约见过的那位文采斐然的年轻夫人。镜子里带着圆框眼镜,穿娃娃领白衬衫的小姑娘端详着自己脸上新鲜的色彩,难免想象巴太对此的反应——
果然,女人爱上的都是幻想中的男人。
李文秀心说,书上写的都是真的!
“可以喝茶了。”
巴太长臂一伸,绕过板着脸的李文秀捞过勺子,舀了满满一碗茶汤,切一片黄油冲开,“给。烫烫的,你喜欢。”
搞写作的人总是天马行空,思路很容易被带着跑,李文秀被打了个岔,“我什么时候说喜欢烫烫的?”
“好久前,我去你小卖部找你。你倒了杯开水,一口气喝掉了。”
久远的画面变得清晰,已经被遗忘的情绪也鲜明起来。李文秀又想叹气了。
巴太不是一个跟李文秀同样敏感细腻的人,他的确粗线条,直来直去,可不能否认他又实实在在关心着自己。随口扯个谎遮羞,他倒当真了。真是个十足的笨蛋。
李文秀捧着茶碗吹凉,巴太观察着她的脸色,“你刚才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因为你说我不好看。”
“我没有!”巴太点点李文秀的嘴巴,“我说这个颜色,不是特别……”他不说了,垂下眼睛喝茶,好半天才出声,“我没跟姑娘相处过,说话很直接。你不喜欢,得告诉我。告诉我,我就知道了,下次不会说了。”
两个人各自捧着茶碗静静地喝茶。
阿勒泰日出晚,天色已经大亮,却迟迟不见太阳。这会儿才看到一团橘红的光在远处连绵的山丘上浮动。
“我确实不喜欢,但没关系。”
李文秀当初决定跟随张凤侠留在牧场,迫切地希望融入这个民族,真是因为看到他们都拥有一颗明净直率的心。相比于冷冰冰的法律规章,人们心中的道德更能约束他们。极高的自我修养和淳朴且不拘小节的社交礼仪深埋于这片草原,也流淌在这个民族的血液中。
时至今日,李文秀才意识到,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极度的坦诚、直率、不拘小节,也意味着粗糙、狂放和头脑简单。
“巴太,这样对女孩子说话是很失礼的,所以我不高兴、不喜欢。你可以对我的变化有评价,但不要这么直接。委婉一点,让人听起来更舒服。”
“对不起。”巴太认真地道歉,“我只是觉得你本来的样子就很好看。我在青岛的街上看到很多姑娘把脸涂得白白的,嘴巴红红的,她们看上去冷漠又不耐烦。大城市的姑娘都是那样吗?你也会变成那样吗?”
“那只是城里姑娘们的生活方式而已。就像你曾经选择留长头发,你想要帅气,她们想要通过化妆变得漂亮。我们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装点生活,这不关别人的事。而且城市里的生活节奏跟牧场大不一样……清早起床得分秒必争去赶班车,不然错过就得等下一趟,就会迟到,就要扣工资;过马路时要抓紧时间,在三十秒内快速通过;下班回家要分秒必争地买菜做饭整理房间也许还会有没处理完的工作带回来继续做……像被按下加速键,要不停地奔跑才跟得上时代的脚步。他们很疲惫,所以看起来不耐烦。不只是姑娘们,所有人都是这样。”
“你在青岛工作,没有发现时间总是不够用吗?远不如草原上悠闲。”
“其实在那边我的工作还是驯马育马,吃住都在马场。接触最多的也还是马,外出也是参加比赛。那时候,也没什么心情多留意别的。”巴太看向李文秀,是很坚定的神情,“我选择回来,也是因为对更先进地方的新鲜感过去后,发现那里生活也许并不适合我,我爸爸更需要我,落叶归根,我最终还是要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所以合同到期就辞掉工作了。”
捡蘑菇回来的张凤侠渴疯了,夺过李文秀好不容易吹凉的茶汤一口气灌完,留给文秀一个“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眼神和空空如也的碗后飘飘然离去。
巴太把手里温度刚好的碗换过去,“你妈妈好霸道,跟我爸爸一模一样的。”
李文秀乐不可支,捡起被打断的话题继续,“其实我们是殊途同归。我也向往过北京啊上海啊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觉得只有见到更广阔的天地才能有所作为。但人在那种地方待久了,心智不坚定的话,反而会迷失,忘记了为什么出发。还是要选择更舒服的地方,让我更快乐的地方。这样的生活才值得铭记。”
巴太问,“那你现在快乐吗?”
“快乐啊。我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能忙里偷闲回到牧场过想过的生活。我幸福死了。”
“我是说,”巴太抿起嘴巴,有点紧张的样子,“你真不生气啦?”
李文秀想了想,“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化妆?”
“就是有点儿不习惯。你这样就很好,脸上干干净净,”巴太摸摸蹭到腿边啃草皮的小羊羔,“像它一样,很可爱。”
李文秀发现巴太跟人正经讲话时总是很认真,直勾勾地盯着人瞧,会流露出一点罕见的侵略性,他还一无所觉。
李文秀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假如我就是喜欢化妆呢?”
“那……那你就涂呀。你真的喜欢?”巴太向她确认,“我在青岛赚了钱,很富有的,你知道吧。我可以送你很多口红。”
“也没有,倒是也没有。”李文秀连连摆手,“我只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至于这个,”李文秀摸摸嘴巴,“也没有那么喜欢,就是好奇,想试试而已。”
烤馕配着茶汤吃完,解决掉早饭和暂时暴露出来的小问题。
李文秀问巴太一直跟自己待在一起可以吗,不需要回家帮忙吗?巴太说爸爸知道你回来,叫我快去谈恋爱不要碍眼。再说我每天都给他打工呢,还不能有一天休息?
还没有与巴太熟识的日子里,李文秀最喜欢跟张凤侠沿着河岸散步,走一会玩一会,天大地大,漫山遍野开着小黄花。
山野的斜坡上有疏落的木头小屋,偶尔穿着长袍皮靴的人修剪羊毛。张凤侠不做电灯泡,叫李文秀跟巴太散步去。
清闲的日子里连衣服都不用洗,李文秀难得空着手跟巴太游荡在荒野上,阒然无声。没有洗衣盆和马儿珍珠做借口,手都无处安放了。
“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巴太吐掉叼着的草茎,一把拉过李文秀的胳膊,顺着小臂滑到手掌,自然地掌心相贴,牵起人就寻着水中伫立的石头桥过河。
巴太身高腿长,站直了的腿快有马腿那么长。李文秀被他拉扯得踉踉跄跄,刚踩稳脚下的石块,巴太长腿一迈已经往下一块石头上蹦了。李文秀连声叫停,重心不稳,不负众望地一脚埋进水里。
四月中寒气透骨的河水浸湿鞋子和裤腿,登时冻得李文秀打了个寒战。巴太听得“扑通”一声也吓了一跳,回头发现人没了。
李文秀一拳锤到巴太胳膊上,“第二次了,因为你我掉水里,第二次了!”
巴太连忙道歉,边笑边抄着李文秀两只胳膊提上来。他动作迅速有力,李文秀只感觉到整个人被拎起来了,跟抱油桶似的提溜着,一路被端到对岸,简直跟浪漫毫不沾边。李文秀从膝盖往下都湿透了,只好先找块有阳光的地方晾晾干。
脱掉的鞋袜一字排开,巴太用力攥干她的裤脚,挽到膝盖上。
“我知道了哈萨克族不喜欢跟其他汉族姑娘结婚的原因。”李文秀望着水中自己狼狈的倒影,“哈萨克实在是一个彪悍的民族,汉族姑娘没有坚韧的生命力很容易就……”李文秀做了个掐脖子翻白眼的动作。
巴太嘿嘿的笑了两声,“第一次是想逗逗你,这回可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不与外族通婚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我们这代人不讲究这个呢。落后的文化传统会慢慢消失,像新陈代谢一样。”
“是呀。时代和大自然一样,有自己发展的规律,我们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你之前要带我来这边看什么?”
“野草莓。”巴太揪了朵嫩白的小野花示意文秀,“那片林子里长了好多差不多的花,它是草莓花。结的果子小小的,酸甜的。很好吃。”
“跟普通草莓一样吗?”
“不太一样。野草莓很小,有点像树莓。等鞋子晾干了我们就去。”
李文秀发现巴太的手确实闲不住,之前在小卖部,嘴上聊着天手里就剥了一大把核桃仁,这回两句话的功夫扯了一把花花草草编了个花环,往李文秀脑袋上一扣,大小刚好。
巴太端详片刻,很满意地一点头,“漂亮!”
“不漂亮了,我在牧场上都晒出雀斑了……”
“雀斑吗?”巴太指指因为微笑而鼓起的苹果肌,“我也有。看起来很健康,像你写的,有生命力。”
“你又看到我的文章了?”李文秀惊奇道,“刚见刊不久呢,你在哪里买到的?”
“上次去县城找你,回去的时候去了书店。”
“你直接问我要稿件嘛,花钱买它干什么。”
“喜欢看你的文字被印在书上。”说到这里巴太低下头,欲盖弥彰地摸摸鼻子,“而且可以拿给别人看呢。”
巴太在县城费力地找到登载着李文秀文章的杂志,兴高采烈地买回去,成天夹在大衣里,放羊喂马取水都要带着,见人就拿出来叫人家看,也不管人家读不读得懂汉文,就差到村委会的广播站大声朗诵了……但他没好意思说。
“明天我又要回去了。”李文秀说,“你送我去有车的地方好不好?”
“不好。”巴太提起李文秀半干的鞋丢得很远,“你回不去喽。”又一摊手,蛮横无理极了,“花环还我。”
李文秀撞他肩膀,“小心眼儿!库兰的小娃娃都比你懂事!”
“那你找他谈恋爱去!”
“你神经病呀!”李文秀又气又笑,“她的孩子才两岁!还是个小姑娘!”
巴太仰面朝天一躺不理人了,李文秀好声好气地,“你不忙的时候来小卖部给我打电话,我叫妈妈不收你钱。”
巴太横她一眼,“你妈妈现在已经不肯给我家赊账了。”
“……呃。”
李文秀理亏,李文秀闭嘴。
巴太带着珍珠和它的朋友送李文秀回城,在公路口有车辆来往的地方把她放下。这趟线上时常有伐木车往返,可以捎李文秀一段路。
李文秀上车前叮嘱巴太,说记得给我打电话,巴太犹犹豫豫地,说你妈妈一直听着,我有话不好意思说嘛。李文秀捂着嘴乐,问你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趁现在没人看见,说来听听。
司机师傅受不了小情侣难舍难分的劲儿,催促李文秀快些。巴太深吸一口气,捧住李文秀团团的脸,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飞快地轻啄李文秀的鼻尖。
“走吧,到了地方,叫你妈妈给我带话。”
李文秀晕乎乎地上车,晕乎乎地下车,晕乎乎地开启新的一周新的工作。
听得出巴太确实不好意思当着张凤侠的面说太多,一连几天都是“吃了吗睡了吗身体好不好”,李文秀听着话筒里张凤侠清脆的嗑瓜子的声音,也只好老老实实回答“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车轱辘话来回念叨,不时穿插两句村子里的八卦——谁家生娃娃啦,哪家的姑娘跟哪家的小伙子好啦,谁家夫妻又吵架闹离婚啦,反正最终都以“想你”收尾。
李文秀曾经是有些清高的,看不上烂俗的爱情故事,就像托肯说的,成天“爱来爱去”,很无趣。可是爱情就是有这种魔力,最清高的人开始做最无趣的事儿,讲最俗套的话,满脑子都是风花风雪,见落花有情流水有意,什么都能想到那事情上。李文秀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静得下心对付黑压压的方块字,一下班就要飞回宿舍等电话了。
但李文秀这天没等来巴太的电话,张凤侠跟她东拉西扯好半天,学巴太那一套,问她吃了吗睡了吗身体好不好,怪声怪调,李文秀气得直呼张凤侠其名,说要找巴太,张凤侠说找他干嘛?你们两个人,想录音机一样来回倒带!一会说巴太放羊没回来,一会又说他家来了客人要招待。
见李文秀真着急了,张凤侠才说巴太去给谁谁家的骆驼治病,回来太晚遇上狼了,被咬了。
李文秀茫然地,“啥?谁?巴太怎么了?”
说着说着声音都飘,慌得厉害,张凤侠赶紧安慰,说不严重不严重,就肩膀咬破了,已经处理好了,晚上取水的时候还看见他呢,好着呢。
“这得去医院的吧?”李文秀问,“怎么就自己处理了?不会得病吗?感染了怎么办,妈——”
“哎哟你个死丫头喊什么,他人高马大一个壮壮的小伙子,恢复快着呢。你别瞎着急,别想着往回跑。也别管人家怎么处理。”
张凤侠高深莫测极了,“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要试图干预什么、改变什么,就算有一天要变,也是人家自己愿意变。说不准他们当地的土法子更管用。”
李文秀被刘老师敲桌面时,还以为是自己的校对工作出了纰漏,惴惴不安地站起来,却听刘老师说最近要去北京参加座谈会,出版社的一切工作先暂时放放。
李文秀被放了长假,却也不着急回去了。最担心那两天过去,倒想开了——她回去也没什么用,又不是大夫,也不能逮着巴太扎一针狂犬疫苗。李文秀甚至打听能不能作为刘老师的助理一起参加座谈会,刘老师鼓励她坚持写文章,坚持阅读,争取有一天不做谁的助理,而是主讲人来参加座谈会。
李文秀在回春牧场前到集市上买了一只小狗崽,黑白相间的毛色,滴溜溜圆的眼珠,看起来聪明极了。
卖狗的说这是哈萨克牧羊犬,李文秀一听,哈萨克牧羊犬,好极了,正好送哈萨克牧羊人。可惜这小狗只是长得聪明,实际上又笨,胆子又小,在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上拼命往李文秀衣服里藏,两只前爪抱着李文秀的手指慌得直哼哼。
张凤侠说得没错,可能是哈族的土法子的确管用,也可能是小伙子身强力壮恢复得快,李文秀抱着狗找到巴太家的毛毡房时,正看到巴太背对她擦拭弓箭,赤裸的上半身上从左肩斜斜裹了纱布,一直缠到精瘦的腰上。
李文秀轻手轻脚靠近,本想吓唬他一下,手指刚搭上巴太的肩膀,就觉得整个身体腾空,一阵天旋地转后以脸抢地,人已经被按在草地上了。倒是不疼,但着实把李文秀自己吓了一跳,摔得那点担心和心疼所剩无几。
“文秀?!”
巴太看清看人,一嗓子几乎是吼出来的,“李文秀?你怎么回来了!”
“狗!我的狗!”李文秀爬起来,捡起已经吓软的狗崽子,“你真是个莽夫。我有点后悔来看你了,巴太。”
“你咋回来了呢?今天是……”巴太看一眼表,“周四呀。没到周末呢?”
“刘老师出差,给整个出版社放假。我妈说得一点都没错,”李文秀揉揉后知后觉疼起来的肩周,心说再这么来两次自己怕是要英年早逝。“你现在看起来能干掉十头狼。”
“我不知道是你,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下意识地。”
巴太拉李文秀坐下,“我帮你揉?”
弓箭和小狗被并排放着,巴太整个手掌覆到李文秀的肩颈上,揉得很有技巧,一阵酸胀的钝痛以肩轴为中心扩散到四周。
李文秀躲了一下,又被巴太拉回去,“瘀血的话,得揉开才行呢。哪里来的小狗儿?”
“集市上买的。我妈说你走夜路遇上狼了,本来想让你再走夜路带上它,但它看起来帮不上忙。”李文秀一指头戳得小狗翻了个跟头,“它还不如我顶用呢。”
“你?”巴太笑了,“你是有帮我喊加油的用吗?”
“是啊,你还得先把我举到树上才行。”
巴太笑得花枝乱颤了,说你别担心,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就被咬了一口。说得云淡风轻,隐隐有嘚瑟的嫌疑。
李文秀问狼呢?
“我一刀就捅穿了它的喉咙。”
好,这回嘚瑟得非常明显了。
亲眼看见人没事儿,摔痛的地方也没什么感觉,李文秀这才意识到两个人之间距离过近。
而且巴太没穿衣服。
而且巴太的身材好得大张旗鼓。
这种事你不提我不提,大家坦坦荡荡,就跟哥们儿一样不分你我,再好一点,男女之别都没了。可一旦有人先心虚,尴尬之情就像蝗虫过境,呼啦啦地一时间全涌上来。
李文秀无处安放的目光看天看地看狗,弹珠似的转了好几圈,巴太也感觉到手下的肢体越来越僵硬紧绷,跟着心虚起来,匆匆撒开李文秀的胳膊去找上衣。
里衣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只有外套挂在拴马桩上。巴太披上衣服,先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李文秀抬头看他,巴太不明所以,“嗯?”
“领导可以发言了。”
“……”
巴太知道她笑话自己,不欲跟她计较,从内兜里掏出两条黑绳坠子,还真像模像样地讲起来。
“这个吊坠是狼牙,我穿了孔做成项链,送给你。哈萨克人认为狼有无穷的力量,使我们有无穷的力量。可以辟邪,保佑你平平安安,逢凶化吉。”
李文秀望着静静躺在巴太掌心的项链,一时五味杂陈。
陷入爱情的人都喜欢这些有定情信物寓意的东西吗?当初张凤侠是那样充满幸福地一遍遍打磨那两颗弹壳,坚毅沧桑的脸上因柔软的神情而无比美丽。
巴太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做这件事吗?
李文秀拾起一枚挂到脖子上,就听巴太低声补充,“因为狼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所以它也是忠诚的象征。”
巴太养伤期间来探望的亲戚朋友络绎不绝,都带着干酪酒水肉干等礼物。李文秀正好碰上一波年龄相仿的小伙子来做客,其中有熟悉的面孔,是之前跟巴太一起叼羊的朋友。
李文秀微笑着逐一打招呼,听巴太用哈语介绍自己,半蒙半猜加上朋友们挤眉弄眼的神情,也能明白个大概。
巴太招呼大家到毡房里喝茶吃点心,李文秀自然而然被安排到巴太手边。全部是哈族朋友,讲起话来叽里咕噜。李文秀努力片刻放弃,索性专心喝奶茶吃葡萄,握着把锃亮的小刀切肉干,拉锯似的左一下右一下,看得巴太心惊胆战,生怕她给自己来上一刀,就接过来,一面说话一面切。
一帮人笑来笑去,看看李文秀又看看巴太,眼神是打量的,但没有令人反感的成分。
“他们说你长得很有文化,看起来就读过书。”巴太拨开文秀的手心放上切好的肉干,“这些人都读过你写的文章呢。”
“他们怎么会读过?”李文秀惊奇道,“他们看得懂汉语?”
一个瘦瘦高高的黑皮肤小伙子闻言插话,对着巴太比比划划一通,又嘻嘻哈哈一气,惹得巴太扬拳头,吐出一个凶巴巴的词。
“你们说什么了?”
“这两句不想翻译。”
李文秀盯着他,求知若渴。
“就是……他们读你的文章嘛,我那个,我叫他们看的,我翻译给他们嘛。”巴太语速飞快,烫嘴似的。
李文秀重复着刚刚听到的词,“这个呢?这个什么意思?”
巴太拍一下她的胳膊,“这句不要学,骂人的话。不好。”
“那你还说。”
聊天到傍晚,晚霞余晖铺满草甸时苏力坦回来炖肉,宴请朋友们,还拖出一箱在小卖部买的啤酒。
李文秀喝不来酒,或者说不喜欢醉的感觉,那意味着失控,意味着感官变得迟钝而情绪被无限放大。这不好,李文秀喜欢清醒地,敏锐如麦芒一样地活着。
但草原上的男人没有不喝酒的,想到上一次巴太喝醉胡乱叫人的场面,李文秀真想赶紧逃掉。奈何巴太一直紧紧拉着她的衣袖,左一把花生又一把榛仁地塞给她,吃得李文秀上火,猛喝了两口凉茶后实在忍无可忍,拨开巴太的手,随便寻了个要回家洗衣服的理由就跑掉了。
夜晚的风凉丝丝的,带着河面的水汽,扑在脸上很舒服,而且降温。毡房里热火朝天的气氛和大家善意调笑的眼神让李文秀不自在,一张白净的面皮高烧似的,又红又烫,乍一看好像滴酒不沾的反倒喝多了。
李文秀顺着河岸回家,没走出几十米就见巴太追上来,遥遥地喊文秀儿,口齿不清地说别走,画面逐渐与三年前重叠,一如既往的——丢人。
丢人大王边喊边跑,速度还挺快,看见李文秀更是加速冲过来。李文秀站在河边,急忙摆手,“别跑!巴太,不要跑,别冲进河里去了!”
巴太充耳不闻,一枚炮弹似的射过来,那架势看起来活像要投河。李文秀担心他伤口沾水发炎,别无他法,只好张开双臂去拦,整个人结结实实撞撞上巴太紧实的胸口,疼得鼻子一酸险些流眼泪。
好在是拦住了,巴太把李文秀抱了个满怀,“你别……回去洗衣服!你不洗衣服!”
巴太喝了酒,身上温度很高,简直是热气腾腾的,酒精味儿裹挟着动物皮毛和一点点棉麻衣物柔软的味道。
李文秀退了两步,回到一个不那么让人紧张的距离,“你就这么自己跑出来,客人不管了?”
“他们都喝醉了,自己玩儿得开心呢。”
“奇怪了,难道你没喝醉?”
巴太按着脑袋缓了半天,笑了,很孩子气的模样。
“醉了,”他席地而坐,“我头好晕。你不要回去洗衣服。”
李文秀跟着坐下,顺嘴逗醉鬼,“我不洗谁洗?你洗吗?”
“行啊!”巴太爽快点头,又摇摇头,“但得攒很多天才能洗一次,因为我还得喂马、劈柴——”
“周游世界?”
李文秀的嘴巴快过脑子,巴太没听懂,迷茫地啊?
“没事,没事。”李文秀打岔,“你就说得好听,托肯没去县城前,连块儿搓衣板都没有!你和你哥哥,谁都不给她买!”
“我忘记了,我本来要去买的。”
巴太像是清醒了几分,“我之前一直在马场,不知道哥哥对嫂子不好。是后来她要改嫁,总是偷偷哭,我才知道她受了很多委屈。”
“你知道怎么还不记得她要搓衣板?”
“文秀,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他的心思都放在一个人身上,那眼睛里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巴太沉默一会儿,默默问,我这听起来有点像花言巧语地狡辩,是不是?
“没有,”李文秀摇头,怅然地望向很远的地方,“你说的有道理。我全心全意给刘老师投稿的时候,也不记得奶奶老年痴呆,会走丢。人的注意力很难同时集中在好多件事情上。那时候我只是心疼托肯……她跟我差不多大,却要每天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为家庭奉献自己全部青春岁月。连参加拖依都要先安顿好孩子。属于她的快乐真的好少,可她偏偏又活得那么多姿多彩。”
“在哈萨克家庭里,分工就是这样。男人放牧,狩猎,搭毡房,冬天河水结冰,没有水用,就得背几十公斤的冰回来。女人准备好远行时方便吃的烤馕,照顾小孩子,打扫家里……一直都是这样的。我们的生存方式决定家庭分工,那些繁重的体力活儿姑娘们做太辛苦了。”
“虽然游牧民族旅途的终点在哪里,我不知道。但它既然还存在着,就只能依照这样的传统继续下去。文秀,你是生在城市里的姑娘,你不喜欢这样的传统。我知道。那年在朝戈家里,你说的话我一直记着。传统未必就是好的,对的,但它自有存在的道理。如果你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可以随时离开。你来决定,我们要不要进一步走下去。”
李文秀一下分不清巴太是喝醉了还是清醒着。
普通话还是黏黏糊糊,尾音拖得好长,可他讲的话又条理清晰,听起来还很慷慨大方。
巴太提起三年前托肯改嫁执意带走孩子的事情,当年的李文秀出于对张凤侠没有帮托肯说话,出于对一个同龄女孩子的同情,没大没小地大放厥词后才惊觉自己何其傲慢。
在回到萨伊汗布拉克的那天张凤侠就语重心长地告诫过李文秀,“不要以为你是城里来的就很聪明,不要居高临下地对这里的人发表看法”。当时的李文秀不懂,觉得现代的文明是先进的,全世界都应该统一步调,以崭新的精神面貌迎接千禧年的到来。
但三年后,见过更多世事变迁,读了更多书的李文秀终于明白,永远保持对自然的敬畏之心,时代自有它更迭的方式。在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面前,不要狂妄自大地试图干预,做一个旁观者,见证者,顺应时代发展的趋势,也尊重没及时跟上脚步的,逐渐没落的古老文明。
巴太显然也在三年里深刻地明白了这一点,他早早预见到这最后一支游牧民族的衰落,看到大厦将倾的那一天,但依然选择回归。接受它,陪伴它一起,见证新秩序,新时代的到来。
“我来决定?”李文秀开玩笑地反问,“我说不想继续了就可以说再见吗?”
巴太整张脸都皱着,浓黑的眉毛压下来,“也稍微听听我的想法嘛!如果以后一起生活,我们可以商量着来呀?你不喜欢像托肯一样洗衣服,那放羊可不可以呢?或者我们可以多买一些衣服,挑着干净的穿,等时间空了一起洗。你来洗,我拧干。你拧过的衣服还是湿淋淋的。要是你想在县城里,我们就还像现在这样,你不忙的时候回牧场,体验生活。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啊,采风,对吧?总之,一切都可以商量嘛,我们能找到一个,”巴太比划了一个天平的样子,“一个平衡点。”
说实话,李文秀没想到巴太这么想得开。
“三年确实没有虚度啊,巴太。现在的想法竟然这么成熟了?”
“三年前我幼稚吗?”巴太回忆,“我觉得你倒是很幼稚,总是笨笨的。”
“是谁跟库兰的未婚夫打架打了一夜,又抱在一起喝酒痛哭?反正不是我。”
“骂人不揭短呢李文秀!你以前明明经常夸我的。”
“那不是没谈恋爱之前看你哪哪儿都好吗,当然要多说甜言蜜语了!”李文秀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你有好多缺点,我都没好意思说!给我垫马鞍的雨衣,直接砸到我脸上;明明说有大事情告诉我,结果转头去追踏雪……好,好,不翻老黄历,就上个月你来县城找我,掰开筷子就自己吃起来,都不知道帮我掰一下!”
“……啊?”
巴太翻着眼睛努力回忆,“哦!哦,我想起来了!那你叫我呀,我不太擅长照顾姑娘。我……我第一次谈恋爱嘛……你理解,你理解万岁。”
李文秀面上不显,心里爽得不行。
“其实我也没有很介意这些。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因为这些好,即便我发现了这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也不在意。”
“书上说,喜欢只能叫人看到他闪闪发光的地方,但爱是接纳,是包容。所以如果有一天,我愿意帮你洗衣服,是因为我爱你,而不是出于义务。就像你爱我,才会包容我为了自己的梦想选择在县城工作,不能回牧场时常跟你在一起。”
“文秀,你说话真好听,而且很有道理。你刚才说这些话,就跟三年前帮托肯说话一样,很有魅力。”
巴太缓慢地靠近李文秀,眼神却飘忽不定,一会儿一会儿近的,心照不宣的事情即将发生,巴太试探着抬手摘掉李文秀的眼镜,却忽然被攥住手腕制止。
“所以,巴太!”李文秀严肃极了,“我们商量个事情吧!”
巴太挫败极了,眼角眉梢都往下垂,缩回去老老实实坐好,洗耳恭听的样子。
“刘老师说下次去上海出差,参加座谈会要带上我一起,也许十天,或者半个月才能回来……”
不等李文秀说完,巴太一撑地已经要走了,种种柔情也消失不见,整个人气鼓鼓,刺毛撅腚的。李文秀见状不妙,急忙拉住起身要走的巴太,“最多半个月,打个商量嘛!”
“这是什么商量!”巴太委屈得要命,又不舍得甩开李文秀,“两个人各退一步叫商量,我自己退退退个没完叫妥协!”
好逻辑清晰的两句话。李文秀分心地想。
“你不是爱我吗,巴太?你爱我呀,你包容我,对吧?men seni jaksi koremin?janem?”
李文秀练了好久的两句话终于派上用场,巴太果然停住了,板着的脸肉眼可见地舒展一些,但碍于面子还是硬邦邦地,只拿眼角余光瞅她,像要看看她还有什么哄人的本事。
“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乱说?”
“没有乱说。你教我的,我不会忘。你看见我的好,我也看见你的好。我爱你呀宝贝。”
那个称呼太陌生了,从舌尖过一遍都汗毛倒竖,李文秀讲出来的时候差点咬了舌头。汉族人民从古至今都讲究含蓄委婉,这么直白的字眼真是吓人,平时听巴太叫小动物们完全不觉得如何,可它落在巴太头上就……
好在这两个字的份量还是有的,胜在巴太讲得多却听得少,几乎没人这样叫他,刚好给李文秀占了第一名的便宜,听得巴太醉意更深,头重脚轻,想拔腿狂奔,又想大喊大叫,像给汹涌的情绪找一个倾泻的出口。
可是李文秀还轻轻勾着他的手指,像一枚小巧精致的锁头,于是巴太只能软脚虾似的摔倒李文秀身上,像被顺毛的大型动物,温驯地埋头下来。
“妥协就妥协好了。但你不能老这么欺负我。”
“men seni jaksi koremin,janem.”
原来这两句话用标准的哈萨克语调讲这么动听。李文秀飘飘忽忽地想,还这么好用!
应渊:不负苍生不负卿(番外2)
夜晚,应渊刚推开门,只觉浑身一僵,瞬间动弹不得。
定身术!
熟悉的菡萏清香袭来,应渊无奈道:“颜淡......”
“嘘......”
颜淡脸蒙轻纱,她装模作样地将头探出门,鬼鬼祟祟地左右察看一番,才将应渊拉进房间。
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应渊一脸狐疑,却仍配合着她,任由她将自己推到床边坐定。......
夜晚,应渊刚推开门,只觉浑身一僵,瞬间动弹不得。
定身术!
熟悉的菡萏清香袭来,应渊无奈道:“颜淡......”
“嘘......”
颜淡脸蒙轻纱,她装模作样地将头探出门,鬼鬼祟祟地左右察看一番,才将应渊拉进房间。
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应渊一脸狐疑,却仍配合着她,任由她将自己推到床边坐定。
“要做什么?”
“哈哈哈......”颜淡笑得肆意张扬,她挑起他的下颔,贼兮兮道:“深更半夜的能做什么?当然是采你啊,小美人......”
说罢,她搓了搓手,一把将他按到,开始解他的衣物,一副急不可耐的登徒子模样。
应渊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躺着一动不动,一脸享受、期待的模样,哪里有遇到采花贼的半点惊慌失措。
脱了外衣,颜淡不满道:“你怎么不反抗?”
“我方才不是中了定身术?”
“那你可以喊啊......拼死呼救......”
“夜半,扰民。”
颜淡眼珠一转,手一挥,在屋里布下一个隔音结界,笑眯眯道:“现在不会扰民了,喊几声来听听。”
应渊:“......”
应渊无语沉默片刻,不解道:“为何非要喊?”
“这你就不懂了,话本上都是这样写的,这样才刺激!喊几声来听听。”颜淡既兴奋又期待地等着他开口。
应渊:“......”
活了数万年,他嘴里从不曾吐出喊人来救他的话语,“救命”这两个字实在难以启齿,应渊一张俊脸染上淡淡的绯红。
“要不角色互换重来?”应渊小声提议道。
颜淡登时睁大了双眼,拒绝道:“你想得美!”
换他采她?
绝对不行!
颜淡拉过被褥给他盖好,又拍了拍他的胸膛,道:“你还是乖乖睡觉吧,采花贼这个角色不适合你。”
应渊:“……”
颜淡吹熄了烛火,刚钻入被窝,应渊温热的身躯便覆了上来。
“你不是中了定身术吗?”
颜淡无语凝噎,她对自己的术法还是过于自信了……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适不适合呢?”
“你这小人,你再继续我可要喊了!”
“夫人忘了,这隔音结界可是你亲手布下的。”
颜淡:“……”
【玄夜x染青】伏诛(五十五)
“今日神族在妄谵道,全歼修罗族士兵,三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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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莹白光中,上始元尊披风飘扬,惊寂负在身后。
见泠疆要逃,染青飞身一掌将他击得吐血。
泠疆负伤落地,其余修罗见上始元尊一人便将出口堵死,无法,只得冲上去殊死搏杀。
染青双眉微蹙,飞身迎战。
惊寂神力无比,长戟横扫,气吞山河;修罗族士兵又怎是她的对手,转眼间,大片大片的修罗族士兵前赴后继,又陆续倒下。前有上始元尊,后有神族精锐围剿,修罗族犹如困兽,败势愈显。
鲜血沾染了染青的披风,长戟毫不留情,自一修罗胸腔...
“今日神族在妄谵道,全歼修罗族士兵,三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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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莹白光中,上始元尊披风飘扬,惊寂负在身后。
见泠疆要逃,染青飞身一掌将他击得吐血。
泠疆负伤落地,其余修罗见上始元尊一人便将出口堵死,无法,只得冲上去殊死搏杀。
染青双眉微蹙,飞身迎战。
惊寂神力无比,长戟横扫,气吞山河;修罗族士兵又怎是她的对手,转眼间,大片大片的修罗族士兵前赴后继,又陆续倒下。前有上始元尊,后有神族精锐围剿,修罗族犹如困兽,败势愈显。
鲜血沾染了染青的披风,长戟毫不留情,自一修罗胸腔抽出,一道鲜血狂飙而来,洒在她脸上。染青顾不得,只因泠疆又攻了过来,她飞身迎敌。
长长一条妄谵道,从落满身影,至寥落稀疏,剩下的,几乎都是神族士兵。随着道内最后一个修罗丧命,泠疆也已重伤倒地。
染青飘飘然落下,一丝微风吹来,披风飞扬。
她回首看妄谵,只见妄谵内血雾弥漫,尸身纵横;一番激战,绛紫曼陀罗已成妖红,狭窄山道内,血流成河,触目惊心。
鲜血从惊寂的刃尖流下,上始元尊满目苍凉。
唯慈悲止杀戮。
为慈悲生杀戮。
何为慈悲。
泠疆撑着身子坐起来,狠狠瞪着眼前高高在上的上始元尊。
“哼!神族自诩正道——可你们手中的鲜血,又能比我们少几分!”
泠疆此声震耳欲聋,染青握惊寂的手一紧。
泠疆还欲动手,却听她威严道——
“今日一战,是为惩戒。告诉修罗王——修罗族若再屠戮他族藐视天界,九重天,将不再留情!”
泠疆知自己无胜算,愤愤逃去。
染青却伫立良久,脑中再无法忘记那幕场景。
她率天兵回到了天界。
桓钦被擒,天帝明面上并未宣其罪名,只是审问,抓捕其爪牙;同时派遣天兵拦截魔界送往妖界的书信,阻止两界联盟。妖王妖力虽强,但生性懦弱又多疑,与魔族联盟恐怕也是忌惮修罗族势力。若等不到修罗族祭司,天界再施以威压,这联盟应该也是结不成。
是以染青出兵后不久,天帝便送去一封邀请函,将妖王请上了天,美其名曰——“共议修罗族肆虐之事”。而染青一回天庭,就立即去到天帝宫中。
妖王没等到修罗族来使,反而收到天帝请柬;又遇上染青满身是血的回来“复命”,顿时战战兢兢,将那点不安分的心思暂且按了下去。
一切终于处置妥当,染青疲惫不堪。她洗净一身血污,卸下战甲,回了云梦泽。
………
轻云闭月,薄薄的云雾上,云梦泽这座无根的浮岛,缓缓飘动。
月下,一片安详。染青回到小筑,发现玄夜竟在桃树下等她;满地花瓣,零落成泥。她步步靠近,只见星星点点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皮肤洁白如玉,一双薄唇——让她莫名想到今日妄谵的曼陀罗。
她突然不忍打扰,不再靠近。
听到细微声响,玄夜睁开眼,眸中如盛了一捧细碎星光,潋滟温柔。
“你回来了,染青。”
他知道染青近日在点兵布防,可他并不放在眼中。神族么,迂腐死板,总不至于主动攻入魔界。
染青微微点头。一只小鸟扑腾着落到玄夜肩上,她这才发觉这桃林今日的不一样之处——这里竟然有了小鸟,花瓣上还落着蝴蝶。
层叠花丛中,偶尔传来几声小鸟啾啾声;蝴蝶口器一吸,整颗桃树便浑身一抖,然后随风舞动起来。
“哪来的虫鸟?”
“我为你寻的。这云梦泽的灵气虽充沛,可是也正在枯竭。”
染青眼睫一颤,柔软花瓣让她心中一凉,这云梦泽,确实要枯竭了。
“既然知道要枯竭,你为何还要寻?”
“因为我想看到这片桃林结果。”
染青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似在笑他痴。花静静的落,粉色花瓣映着月光变成白雪。几只蝴蝶扇动着翅膀,趁着花瓣抖动时,离开这一朵,又去另一处;落下无声,静静翕合。
那修罗所说之话如梦魇般占据她脑海。
当初修罗为夺灵源灭花精族,今日.....她算是为花精族讨了公道了吗?可为何她就是忘不了那一幕。
修罗族士兵便该死吗,她是否该做今日这般的筹划。若修罗族能因今日一战对天界忌惮、从而有所收敛,倒也罢了;可若.....修罗王恼羞成怒呢?
今日在妄谵,死的不止是魔族、修罗,还有神族;即便有梵音琵琶的静心曲,仍有神族落入爱恨嗔痴贪恶欲七重幻境,堕入魔道,究竟——何为神?
玄夜看她不对劲,关心道:“染青,你怎么了?”他走近,垂眸望着她。
染青怅惘道:“玄夜,我今日的手,沾满了鲜血。”
玄夜直觉不对,却下意识地将她拥入怀中。执她手放在自己胸前,不住揉握、安抚。
染青闭上眼,汲取他身上的暖意。许久,她道:
“今日神族在妄谵道,全歼修罗族士兵,三千有余。”
淡淡的一句话,仿佛带了千万斤的力量,穿破他的耳膜掼入他心口。剑灵几乎就要蹦出灵墟与她一决高下。
“尊主!你还不杀了她!”
修罗王却听不见。他喉咙一窒,揉手的动作一停,拉开染青,视线缓缓往下移去。
好美的一张脸,这便是神吗。满目都是大肆杀戮后的不安,她究竟是在自责,抑或畅快,今日她终于为花精族报了仇。
他竟还是小瞧了她。
染青!你叫我如何待你!
玄夜的瞳孔深邃幽远,昏暗中,染青看不透,也没有心力去看。
“怎么了?”
玄夜回过神,垂下眼睑。
“呵......无事。”
染青动了动身子,一本册子从她袖中掉了出来。玄夜低头去看,一本《上古纪事》。
“这是何物?”玄夜声线飘渺。
染青弯腰拾起,拍了拍上面的灰。
“古籍,记载了修罗族相关事宜。前日去问司命借的,还未来得及看。”
修罗王嗓音愈发沙哑,他瞳孔幽黑如点墨。
“有关修罗族......”他摩挲着那三个字,气息缓而沉,“染青......你为何——不直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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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点赞评论和蓝手。
ps:同心咒那个我需要圆一下,否则玄夜现在这心绪立马就被发现了。前面写着写着我就忘记同心咒了,嘿嘿,这时候应该是解了同心咒了哈。
【玄夜X染青】伏诛(四十七)
他要夺回神玉,亦要一统六界。染青——既然本尊与你终究是敌人,那我便送你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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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午后,玉清宫内飘渺帷幔遮住了上神的曼妙身姿,元尊正侧卧于帐内小憩,一团白毛球却不安分地拱来拱去,仔细看——原来是小狐狸被压住了尾巴。
殿外似乎有人想进来却被仙娥拦住。
染青微微蹙眉翻了个身,小狐狸便趁这个空档一下挣脱,飞也似地从榻上冲下来刺溜冲出了寝殿,闯入她主人都几日未涉足的地方——玉清宫偏殿。
修罗王正静坐,听到动静他闲闲睁开眼,却瞥到一通体雪白的毛绒球从殿外冲了进...
他要夺回神玉,亦要一统六界。染青——既然本尊与你终究是敌人,那我便送你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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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午后,玉清宫内飘渺帷幔遮住了上神的曼妙身姿,元尊正侧卧于帐内小憩,一团白毛球却不安分地拱来拱去,仔细看——原来是小狐狸被压住了尾巴。
殿外似乎有人想进来却被仙娥拦住。
染青微微蹙眉翻了个身,小狐狸便趁这个空档一下挣脱,飞也似地从榻上冲下来刺溜冲出了寝殿,闯入她主人都几日未涉足的地方——玉清宫偏殿。
修罗王正静坐,听到动静他闲闲睁开眼,却瞥到一通体雪白的毛绒球从殿外冲了进来,还因为地太滑而打了个趔趄。
蠢货。
玄夜睥睨一眼后便收回视线,未料不懂事的小畜生一下扑了上来,把他撞了个满怀。
温热鲜活的生命让修罗王下意识想要毁灭,可习惯了生杀予夺的手附上它脖颈的那一刻,却变成了爱抚。他轻轻抚摸着小狐狸的皮毛,意味深长轻哼了一声,“怎么,你的主人也不要你了?”
玄夜动作虽温柔眼底笑意却是冰冷讥讽,他摩挲着小狐狸脆弱的后颈,惹得小狐狸仰头“呜”了一声,看得修罗王怜爱地长叹了一口气:
“唉——灵智未开的小畜生。”
他轻抚皮毛,对殿外的争执声装作充耳未闻。
元尊殿外,摩海等的万分焦灼,片刻后殿内终于传来声响,芊芊玉手掀开雅白帷幔,上始元尊自内殿走出,轻声问道:“何事?”
摩海猛地抬头,痛心疾首道——
“元尊!属下派去魔界的人——无一生还!”
染青午睡刚起,一听摩海所言心中下意识一紧,却很快平静如常。只见她眉目淡雅动作娴静,一双清丽的眸之中却有几分黯淡凝重,她缓步踱于案前,坐下执起玉笔。
染青料到潜入魔界不易,却未想竟一个不留。
摩海仍在报,他义愤填膺,“元尊,属下派人潜入魔界前观察了好几日,却发现魔界对于入界之人查的十分严。他们化作魔族模样想混进其中,没想到甫一靠近魔界入口,便被当场捉住直接杀死!”
摩海为同僚之死沉痛不已,可也敏锐地意识到魔界似乎有些不寻常。他选去的几人隐匿化形之术了的,怎至于这般不堪一击?必定魔界早有预备,为的就是防他族潜入!怎么他们的尊主不见了都不去寻的吗!
而染青又怎会想不到这一点?她目光冷锐沉着,愈是这般时候她便愈是镇定,笔锋在丝帛上游走似龙蛇,心却飞往了千里之外......
修罗王战场遇袭,焚婴身死,明明魔族内部此刻应该四分五裂,可为何没有丝毫动乱的迹象?战后不久就迅速布防,防止细作潜入,魔界——究竟是谁在坐镇!染青笔走龙蛇,她目光一凛,招来摩海耳提面命。
摩海上前听元尊一番吩咐,又仗剑气势汹汹出了殿去,急促的步伐直带起殿内一阵风。上始元尊目光落在案前丝帛,只见光洁的丝帛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修罗王。
......
接下来几日,上始元尊心中愈渐躁动,不仅魔界之事让她烦忧,天界也开始流言纷纷。徵音与她解除婚约之事不知为何突然流传开来,她与玄夜之间便陡生出许多揣测和谣言,扰得她烦乱。
夜晚寂静,殿外梧桐婆娑起舞,在又见着一封直谏应该遣送暮寒下界的批文后,染青长叹口气,放下折子提剑去了殿外。
青锋照美人,剑当百万师。银辉中上始元尊长袖翻飞,执剑而舞;出剑时利落,抚剑时惋伤;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玉清宫外的寂月没有错过此处的每一个夜晚,沉重而硕大地悬挂在天边,压住玉清宫的琉璃瓦,照亮元尊寝殿的窗。染青深沉心思化作如虹剑气扫起满地落叶,洋洋洒洒飘至空中,一片落入了修罗王手里。
他下意识接过,眼都不眨,任寒风吹过,临窗而立,注视着月下的清姿……
第四日,神族突然对魔界发起进攻。彼时泠疆正尊修罗尊主令,加紧城内和边界处的巡防,处置焚婴旧部和抓到的神族,前几日抓到的奸细,此刻已经被拆骨分解挂在了城墙上。
魔界内阴风阵阵,随便飘来的一丝风都夹杂着血的气息。泠疆立于城墙之上眺望远方,思绪突然被身后的纷乱脚步声打断——
“大祭司!西边城防发现小股神族军队!”
泠疆一惊,神族从未主动出击过。就在他思考对策的这片刻,又一修罗族士兵来报。
“泠疆大人!修罗海附近发现神族出没!”
泠疆冷声道:“严防死守,绝不可让神族进入魔界!”说罢,他化形直接去往修罗海畔。
修罗海畔罡风阵阵,波涛汹涌吞天蔽日。
三支神族精兵已在不同入口对魔界发起进攻,领兵之人扬言要抢回死去同僚的尸骨,为天界扬威,与修罗族士兵打的不可开交。
泠疆观摩战况、顺便杀了几个神族后,便立即派人传去密信告知此事。他幽邃的眸掠过波涛汹涌的修罗海面,心道——终于要变天了——
玉清宫,玄夜赏花喂鱼好不自在。夕阳下他身长玉立,听了尾宿所报,修罗王轻飘飘将手中鱼食一洒,风轻云淡道:“啧,不过佯攻罢了......”
上始元尊哪里会做这般沽名钓誉无用之事,玄夜不需片刻就能断定染青此举的意图。她想蓄意制造混乱混进魔界,可哪里有那么容易?
修罗尊主几乎是很快就沉下心来,他要夺回神玉,亦要一统六界。染青——既然本尊与你终究是敌人,那我便送你一份大礼。
玄夜斜睨了尾宿一眼,“去,命泠疆搜寻城内神族踪迹,军中更要严查,神族怕是已经趁乱潜入了.......”他双眼微眯,冷酷道,“这一次,抓住神族,不要立即杀死......”
随后的话语消失在风中,修罗王额前银发随风拂动,他居高临下望着水中鱼儿为了几粒鱼食争破头,本想再欣赏片刻,却不想被不知从哪里扑过来的小狐狸撞了个满怀,修罗王动了动手终是没把它丢下去。
近日这小畜生与他愈发亲近,只见它躺在玄夜怀中仰着脖子,期期艾艾等着对方陪自己玩。
玄夜轻柔地抚了抚它背上的皮毛,眼神似情人般地流连于它的脸上,无奈爱怜道:
“哎,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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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
——“我就想做这个,
你莫生气。”——
帝释天手持金刚笔,如果文献上所言不虚,那么只需要天人的仙灵作墨,将残缺的经文用金刚笔填补上去,梵天的仙灵就可恢复,不过自己只是个二等天人,仙灵不纯,修复后梵天的神力恐难达到原生的状态,但…总比死了好。
帝释天运气于掌,心一横,裁下了一半仙灵。痛,他半个身子发了麻,久久不能动弹,梵天恨不能替他去受,他努力想要下床。“别再乱动”帝释天冷汗直流颤声警告道,“你再蹭掉一块...
——“我就想做这个,
你莫生气。”——
帝释天手持金刚笔,如果文献上所言不虚,那么只需要天人的仙灵作墨,将残缺的经文用金刚笔填补上去,梵天的仙灵就可恢复,不过自己只是个二等天人,仙灵不纯,修复后梵天的神力恐难达到原生的状态,但…总比死了好。
帝释天运气于掌,心一横,裁下了一半仙灵。痛,他半个身子发了麻,久久不能动弹,梵天恨不能替他去受,他努力想要下床。“别再乱动”帝释天冷汗直流颤声警告道,“你再蹭掉一块经文,我这半片仙灵就不够用了。”
梵天立时定住一动也不敢动,只有泪在眼眶打转,帝释天从未见过梵天如此柔弱的样子,记忆里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第一天人。
痛感略过去些,帝释天研了仙灵成墨,执笔坐在了床边。“躺好。”
梵天小心翼翼的躺下,一点也不敢蹭到自己,那模样像个侍寝的小媳妇,帝释天别过头控制自己不要笑出来。
“收了仙衣。”
梵天点点头仙衣尽除,雪白健美的胴体一览无余的展示在帝释天眼前,帝释天面无表情地用笔沾了沾墨,开始在那胴体上书写经文。
帝释天见梵天拧着眉咬着唇,“痒是吗?”。
梵天赶紧摇了摇头“不要紧,我不会动的。”帝释天叹了口气,这个人便是如此,从来没有一分私心。
他放慢了书写的速度,一边轻轻吹着写过的地方,“好些了吗?”
梵天不敢答话,不知为何帝释天这么吹了吹他竟浑身燥热了起来,雪白的身体转了红,帝释天疑惑地看了眼梵天,他紧张什么?难道这法子不对?“不舒服要说,这古法从没有人用过,你是第一个。”
梵天别过了头,帝释天不耐烦了,他摁住梵天的下巴扭过了他的脸,“你在别扭什么?到底哪里不舒服?”梵天怔怔看着帝释天,“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不废话!你以前也没受过这种伤阿,帝释天翻了个白眼,“那你做出来,做出来你想做的,是不是哪里痛,你指一……”梵天吞掉了帝释天的话,他一把将帝释天摁在了床上,身子小心地没有蹭到他,唇却紧紧贴在了帝释天的唇上,他伸出舌轻柔地舔舐着帝释天的舌,燥热平复了下来。
帝释天发现自己竟推不动梵天,他是二等天人现下又裁掉了一半仙灵,梵天是天人第一已补了一半经文,竟然在体力上吊打了自己。帝释天怒火攻心,妈的,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甜?!
梵天吮吸了一阵感觉燥热尽除,便放开了帝释天,但见他脸色不好赶紧解释道,“你…让我做一下的,我就想做这个,你莫生气,我没有蹭掉经文。”他赶紧站起身转了转身体,“你看,都在。”
帝释天看着这样的梵天笑了笑,他想到了狐炎及冠礼那日,自己一大早给他穿戴好行头,他还没完全睡醒却努力支棱着身体,生怕弄皱了礼服惹自己不高兴。
都是很好很好的人,都是很爱自己的人,都是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人。
帝释天做不出取舍,他无法看着任何一个人去死,而自己却不做出任何努力。如果这是孽,他认了。
帝释天沾了沾墨,“我没生气,你力气恢复了,说明这法子有用,你不会死了,我很开心。”
“我不死,你很开心吗?”梵天认真地问道,他是天人第一,人类的欲念一概没有,心无所住而生金刚心,他是他也是它,梵天觉得当生则生,当死则死,实在无须思虑过多。
帝释天知晓他无人欲,很难理解人类对生命的渴望与重视,他想了想反问他,“死对你来说不是坏事,对不对?”梵天点了点头。
“但你不想我死对不对?”梵天又点了点头。
“既然死不是坏事,你为何不想我死?”梵天愣住了,是啊,为何自己不想他死,不仅不想他死,也不想狐炎死,因为狐炎死了,他会痛。
梵天努力组织了下语言,“因为你死了,我这里会很痛,我也不想狐炎死,狐炎死了,你这里也会很痛,你痛我也会痛,这里痛比死可怕。”梵天指着自己的心口。
帝释天放下笔,“你死了,我这里也会很痛,这里痛比我自己死了还可怕。”他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所以,都好好活下去,谁都不会痛了。”
梵天的眼睛像破茧的灵蝶亮了起来,他笑了起来,使劲儿点了点头,“好。”
狐炎被抽掉了整个仙根,痛比碎身,但他毫无表情,只有淋漓而下的汗确认着这份痛楚。玄夜将魔灵注入到狐炎体内,魔气每过一处便会留下一道血痕,狐炎的身体很美,如一块无暇美玉。而现在,血痕破坏了他的无暇,但又像纹身让他美得更加诡异艳丽。
玄夜啧啧称奇,如此好货帝释天竟然舍得弃下,看来也是个人物。狐炎睁开眼睛,红眸如血,玄夜递给他一把破神弓,“试一试。”
狐炎的骑射是帝释天亲手教的,小时候他拉弓很吃力,帝释天怕他弄伤手,便向金赤鸟要羽毛织手套,那鸟不肯给,他还和它打了一架,专削它的冠顶羽毛,柔软戴着舒服。
狐炎是射箭的好手,但他的手指从未生过茧,一直白皙如初。“啪!”狐炎拉了个满弓,一滴、两滴血沿着弓弦流了下来。
玄夜皱了眉,“如此细皮嫩肉怎么战斗?”窗外苍鹰急飞而过,狐炎瞄准松了弦,鹰应声而落,“你叫人捡回来看看,我射的是它的左眼,有一点偏差,我剁了这双手送你。”
须臾,玄夜看着被精准射入左眼而死的苍鹰,愉快地笑了,他心下道,你师尊将你教得真好。
【玄夜X染青】伏诛(四十六)
“染青,既如此,我不会再强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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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音决定七日后离开九重天回南海,并言明回去之前他会向天帝解释他二人婚约解除之事。而临别时,他又问起染青是否记得当初曾相约比试剑法。
染青一脸迷蒙之际,太子殿下已化出长剑,与她畅快比试了一场。
飞鹤惊起,天空之上道道金光闪耀,朵朵白云被掀开,空气中传来兵器铮鸣之声。
“快看......”地上的小仙娥指了指那头的金光,“是元尊的青光剑和太子殿下的龙泉剑。太子与元尊在比试剑法呢.......”
玄夜自然也看见了这般场景。染青怎会无端与太子动手,这般情...
“染青,既如此,我不会再强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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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音决定七日后离开九重天回南海,并言明回去之前他会向天帝解释他二人婚约解除之事。而临别时,他又问起染青是否记得当初曾相约比试剑法。
染青一脸迷蒙之际,太子殿下已化出长剑,与她畅快比试了一场。
飞鹤惊起,天空之上道道金光闪耀,朵朵白云被掀开,空气中传来兵器铮鸣之声。
“快看......”地上的小仙娥指了指那头的金光,“是元尊的青光剑和太子殿下的龙泉剑。太子与元尊在比试剑法呢.......”
玄夜自然也看见了这般场景。染青怎会无端与太子动手,这般情景非但不会让他认为是起了冲突,反而是印证了仙娥们口中的“琴瑟和鸣”。
他瞥了眼那已经狼藉不堪的菡萏池,加之尾宿没找到神玉,玄夜当下心中愈加躁郁阴戾。他手臂一振,一朵菡萏便落入他手中,被狠狠攥住……
及至傍晚,染青才回到玉清宫。经过偏殿时,想到玄夜背后伤势,便走了进去。
殿内正燃着香。
博山炉上生青烟,惹得满室飘萦。
玄夜坐于案前,衣衫半褪,后背线条分明。他用手蘸取些许药膏,然后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肩上的伤,小心抹上。听到脚步声,玄夜回头瞥了一眼,却正好瞥见染青手中的菡萏。他轻蔑冷哼,起身径直去了屏风后。
“你这是作何。”染青看着他冷淡避开的身影,奇怪拧眉道。
“男女授受不亲,元尊勿再靠近。”语调淡漠至极。
染青一滞,“......我倒不知你何时这般讲究,”不知他又发什么脾气,她思忖道,“那我去叫个仙侍。”
果然她一转身玄夜便叫住了她。染青回过身,只见屏风后的人肩背半裸微昂着头,一副目下无尘的模样。
“元尊既有婚约在身,往后,便不要再来这偏殿了;我不过元尊在人间的一段过往......不该毁你清誉。”少年之声清隽朗润,却处处透着不悦、不甘。
原来是知道了婚约之事,今日菡萏池争斗怕也是因为他对徵音不满。
可即便不毁清誉,也已经毁了个七七八八。染青看着玄夜隐约的眉眼,一时无奈,她该如何劝说?明明几日前已经解释过,为何他还是这般执拗。
自己已经决定坚守心中大爱,与他终有一别。也罢,就全讲清楚吧。
“玄夜。”她淡淡道,“与徵音的婚约我已经拒绝,你不必如此。”
修罗王心中一动,他微微侧过头,却又听她道:
“同样,我已心许苍生,你——更不必如此。”
玄夜心中顿时又气血翻涌。
“那你今日为何又要救我?”他不甘心。
“因为道义。”上始元尊面不改色。
“因为道义!”玄夜重复,“那为何日日与我涂药?元尊就这般慷慨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他自屏风后走出。
“玄夜,为你涂药是感激你曾经救过我。”染青不解,执意希望他懂,“可你为何就是不明白。如今形势,我忧心魔界会卷土重来,无暇......”
“别跟我说什么心许天下!”玄夜直接打断,“说到底,你不过因为我是魔族。”
不,是因为你身份不明,而我不能冒险。可染青并未说出口。
“......既然你不懂,多说也无用。好生歇息吧。”语罢,便转身离去,却被玄夜一把拉住。
他上前一步捉住她手腕,却听得“哐当”一声,什么东西从染青袖中掉了出来。
两人皆低头望去,只见一白色陶瓷小盒碎在地上,盒中膏体失了形态软趴趴摔成一团,花果香气却趁机四溢而出——正是玄夜在人间时送她的那盒唇脂香膏。
染青心防一泄但面色如常,而这物也刺入玄夜眼中。
他缓缓抬头,不可置信一字一句道:“还是要我走?”
染青又有什么必要再伪装?
她怅然、坦然道:“玄夜,人间月余于我而言,的确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难以忘却。可即便如此,我的决定,依旧不会动摇。”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玄夜凝视她半晌,气急反笑,他松开染青,居高临下斜睨着那碎裂的白瓷小盒,乖戾道:
“元尊说我执着,可执着的哪里是我。这天下,我从未听说过哪条‘道’教人忘却情爱,也从未听说过心有大义,就要铁血心肠!元尊不肯留我,不过因为害怕、怯懦。”
因为当久了上始元尊便忘记了自己也是天地间的一个生灵,固守责任将他拒之门外。
玄夜不甘不愿,可他又能如何?染青已经将话说的这般直白,连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仿佛都要掐灭。他自嘲,何时修罗王要落到这般境地!
“染青,既如此,我不会再强求了。”玄夜缓缓抬眸,目光泠泠,心却似沉到海底,深不可测。
染青只当自己伤了他的心,看了他一眼便避开,“你......想通便好。”说罢就转身离开,这一次,玄夜没有再挽留。
…………
此后,玉清宫仿佛换了一种氛围。爱看热闹爱八卦的小仙娥再看不到那白发公子与元尊谈话,也看不到元尊去为他疗伤。
玄夜对染青果然生疏起来。见着了便客套道声“好”,而大部分时候,他都对染青视而不见。就连夜深人静时,因同心咒所带来的那些情绪波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正是上始元尊要的结果,可不知为何,当玄夜离她越远,在她心中,却反而离得越“近”。
与此同时,另一处,仞魂却在暗中庆幸着这段天地不容的情意的落幕。他大剌剌躺在主人灵墟中,翘着腿儿畅快地想着主人的蓝图霸业,但转头他又不安起来:
不对。主人真的会就此放手吗?若要放手为何还留着那菡萏?若要放手,此刻为何还不强取神玉,还留在天界。
但是很快,染青、仞魂便没有心思再琢磨这事了——魔界泠疆在入口处巡逻时抓住几个神族奸细,与此同时,天界摩海来报——
派去魔界的几人,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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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章几乎全部改掉,重发。45章小改,么有重发,大家可以回头看一下。
【玄夜X染青】伏诛(四十二)
“玄夜,我活了万年,你凭什么认为,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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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大的孤月陡然翻转,玉清宫的琉璃瓦也倾覆。
濡湿的舌尖含过她的唇,又窜入她耳内。
“唔......”她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害怕的呻吟。慌乱中她手一挥,那人就成了梦幻泡影,而下一瞬自己则掉进了无岐山的寒潭中,落入滚烫的怀抱里。
刺骨的潭水如那人纠缠的四肢、灵活的手指一样无法让人忽视,上始元尊挣扎着清醒,可不过片刻又立即被他缠住,被迫沉溺到欢愉和情事中。
这是她吗?梦中的这对男女真的是她吗?
无岐山的寒潭水一颗颗积聚...
“玄夜,我活了万年,你凭什么认为,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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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大的孤月陡然翻转,玉清宫的琉璃瓦也倾覆。
濡湿的舌尖含过她的唇,又窜入她耳内。
“唔......”她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害怕的呻吟。慌乱中她手一挥,那人就成了梦幻泡影,而下一瞬自己则掉进了无岐山的寒潭中,落入滚烫的怀抱里。
刺骨的潭水如那人纠缠的四肢、灵活的手指一样无法让人忽视,上始元尊挣扎着清醒,可不过片刻又立即被他缠住,被迫沉溺到欢愉和情事中。
这是她吗?梦中的这对男女真的是她吗?
无岐山的寒潭水一颗颗积聚到了玉清宫前的孤月中,盛在那一个个暗处的凹陷里。
染青被他的情绪裹挟,愤怒的悲伤的,哀怨的爱恋的......一阵一阵挟带着她卷入汹涌的浪潮。急流中她听到他低沉魅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在她心上蛊惑:
“染青......我心悦你啊......”
硕月倾倒,染青彻底溺入潭底。
床边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不住跳跃着,急切地望着床上痛苦的主人。只见床沿的人一个翻身,“噗通”一声,她摔在了地板上。光洁的额砸在琉璃砖瓦上,染青艰难地睁开了眼。
地板冰凉直刺人心,染青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才意识到——她做梦了。
残留的醉意侵袭着她的脑海,梦中的一切亦让她无法平静,为何、为何她元神归位后心中就生出了这般多的情绪?她起身出了寝殿。
玉清宫格局简单,正门进去正对主殿,左转入玄关,通过玄关入偏殿;而右转,即上始元尊的寝殿。
此时已是夜半十分,九重天的穹顶壮丽浩瀚,玉清宫殿外的寂月愈发硕大而清晰。
玄夜自上天后便整夜整夜的不睡,他厌恶着天宫的神仙,却心系着天界战神上始元尊。今日殿上对峙,明明他借徵音之口稍稍洗清了些嫌疑,可染青却依旧要逐他下界;又听到联姻之事,一想到今晚徵音抱染青回来的场景,他便禁不住咬牙切齿!
玄夜眸中怒火旺盛,偏殿里一片狼藉,无一不昭显着他的脾气。
门外的守将突然悄无声息退了下去。玄夜敏锐地察觉到来人,嘴边划过一丝冷厉的弧度,他渐渐站起了身,转过头——
上始元尊正立在帘幕处,月光照亮她一半的身影,眉目清冷,凛若冰霜。
“元尊,你终于来了。”修罗王压抑着怒火缓缓道,眸光冷厉而幽深,他挑了挑眉,“酒可醒了?”
染青并不回答,眼前的人真实存在而非梦中的露珠泡影,消了那份魔魅而添了几分深邃。她迈着虚浮的脚步渐渐靠近,走至两三丈处便持戟将刃尖隔空对准他。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回到天界后便处处异样?”
修罗王察觉到染青有一丝不同,可本就怒火中烧的他一听染青的质问心中怒气就更甚。
“我知晓的白日里已全部告知,上神现在又要安什么罪名给我?”他冷嘲热讽。
“休要狡辩。自元神归位后,我便与以往不一样,我心中时常绞痛,有时又升起无名火,可是到了夜半,便是酸胀惆怅满怀,还陷入梦魇被你纠缠.......”染青垂眸,神色间竟有一丝迷茫,“我乃天界上始元尊,万年修道,早就心如止水。若非你对我动了手脚,我怎会如此?”
玄夜心中一荡,他此刻才发现染青的异样:她明明是在质问可并不愤怒,目光冷沉语气中却又带了几分犹疑纠结,双颊还有些许晕红。
原来上始元尊仍未酒醒,并在梦中见到了他。
哼,修罗王自然知晓染青为何会生出诸多情绪,因为那些情绪都来自于他!
“怎会如此?染青......”修罗王语气越发的缓慢,他牢牢盯住染青的双眼,一步一步将胸口送至刃尖,“你当真不知道你为何会这样?”
“中同心咒者,若对方因你而情动你皆会有所感应——当时你元神不在无岐山,我只能用同心咒召唤。所以染青,并非是你凭空生出了情绪,而是感应到了我心中的波动。可我为何会心痛,为何会生气,为何会心酸惆怅——”
那些情绪竟然都来自于他,染青愣神。
“——染青,人间月余你与我多次缠绵,难道你真的忘记了吗?在无岐山的小屋,在......”
染青脑海一震,脸颊瞬间变得更红。
“休要再说!”
锋利的长戟陡然一晃便直刺玄夜的面门。可染青愈不肯承认,玄夜就偏要她面对。他闪身躲避,移行换步之间握住戟身一扯,上始元尊便落入了他的怀抱,步摇飞晃,目光泠泠。
这个胸膛比梦中的还要滚烫,银发垂在她锁骨处,他的眼他的唇,都近在眼前。而玄夜还要逼她承认,他不忿,亦不肯相信。
“染青,我不相信人间一遭你对我无半分情意。若真如此,你怎会在大殿之上叫我暮寒,又怎会只将我关在偏殿而非打入天牢?你明明,就对我有情......”
他狭长的眼含着一抹清泉,深邃温柔,她竟然再次陷了进去,无法否认。
看她这般玄夜眸光一软,“你陷入梦魇,可曾梦见我?可曾梦见,我们在寒潭......”
他眸光愈来愈黯,话未说完,滚烫的唇便落了下来。染青脑中酒意氤氲,这个温柔的吻更是冲撞得她脑中一片浑浊。他吻的轻柔而缱绻,一边吮吻,一边低语。
“我虽非你夫君......”
“可暮寒捂红炉,春盛染青眉,确是我心中所想......”
上始元尊睫毛一颤,玄夜闭眼吻的更深。若她不肯承认,那他便主动,总之修罗王绝不肯接受上始元尊对他无半分爱意!
唇瓣上的攻城略地变得热烈而急切起来,细嫩的舌尖被缠住细细吸吮,而未揽住她腰的另一只手,也覆在了她的身上,四处爱抚。
不,不该这样。可染青的酒意明明醒了一半,眼下她却愈发昏沉。往日种种一一浮现,他的温柔体贴,他的多次相救……
玄夜咬住她的唇瓣蛊惑,“不是说要为我找天医?......元尊可要先试试?”
不过一瞬的迟疑,玄夜便将她拦腰抱起,径直走向屏风后。青白纱袍与曳地仙裙摇荡出一室旖旎,飞扬着奔向床榻。
身躯落入云锦,青丝银发铺了满床。覆上来的吻霸道而缠绵,湿腻唇瓣离与合之间,染青每一寸呼吸都被夺走,每一个毛孔都被他热烈的气息霸道填充。
“嗯……”染青失神。
她试图抬手挥开他——就如梦中那样,可他没有消失,而是撑开她的五指,按在了颈边。
玄夜微微起身,“……情之一字,我从未骗你,我们试试。”
他凝视着身下明显不清醒的女人,单手扯开了自己的腰带,大手一扬……
接下来的一切都脱了轨,玄夜的攻势比在人间有过之而无不及,执意要与她回顾往日的温存。
他执了她的手教她体会,染青却在触到浊热的那一瞬被激得酒醒了大半。她杏目圆睁立即缩回手,可玄夜却按着她不肯放,掰过她下巴又欺了过来。
染青挣扎的厉害,心中羞愤自责——她竟然罔顾职责与一身份不明的魔头缠绵!
“......别再用这些手段蛊惑我!”突然,染青使了神力一掌打在他肩头,玄夜一时不察倒在榻上,背部朝下,伤口一痛。他顾不得疼痛急忙起身,可对方已经按住他的肩膀覆了上来。
夜色中她的目光冷静沉着,再无半分意乱情迷,玄夜却依然被这样近距离的凝望蛊惑。她渐渐俯下了身,玄夜亦在等待审判,等待她再一次的小意温柔。
可是突然,上始元尊眸光一凛抬手覆在他胸口上方,玄夜便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灵墟内飞出,下一瞬,七曜神玉便飞入了染青的手中。修罗王猛的起身,而上始元尊已然落地。
神玉并未反噬反而乖顺地没入她的手心。修罗王愤忿不已,什么小意温柔,什么温存缠绵,都是假象!他胸膛不住起伏,锐利冷沉的目光直逼染青。
“是徵音渡了灵力给你。”
“是又如何。神玉本就是神族之物,绝不可落入魔族之手。”上始元尊已完全清醒。
“你与他究竟是何关系!”玄夜恼羞成怒。
染青冷眼睥睨,“玄夜,我活了万年,你凭什么认为,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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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试一次。
【玄夜X染青】伏诛(四十四)
“赢的人——”他缓慢开口,“便摘下这唯一一朵开的菡萏送与元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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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连续三日染青都为玄夜上药。
第一日,她随口问玄夜养父之名,后者信口胡编。
染青道:“摩海,已派人去往魔界。”
玄夜孤傲得很,冷漠地整了整衣衫并不回话。
第二日,染青又与他闲聊:“几人命灯仍在,不久,便能有结果。”
修罗王云淡风轻,“届时,染青便能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了。”
第三日,染青不再与他聊,两人一时无言。而第一日早上,一直负责玄夜吃食衣物的小仙娥便因偷吃灵果而吃坏了肚子,换成了另一个白衣小仙侍...
“赢的人——”他缓慢开口,“便摘下这唯一一朵开的菡萏送与元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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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连续三日染青都为玄夜上药。
第一日,她随口问玄夜养父之名,后者信口胡编。
染青道:“摩海,已派人去往魔界。”
玄夜孤傲得很,冷漠地整了整衣衫并不回话。
第二日,染青又与他闲聊:“几人命灯仍在,不久,便能有结果。”
修罗王云淡风轻,“届时,染青便能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了。”
第三日,染青不再与他聊,两人一时无言。而第一日早上,一直负责玄夜吃食衣物的小仙娥便因偷吃灵果而吃坏了肚子,换成了另一个白衣小仙侍。
是日一早,小仙侍低眉顺眼,将包扎带、换洗衣物毕恭毕敬端到了玄夜身前的案上。他刚伸出手,手腕便被一股力遏制住。仙侍一惊,他抬头,正对上一双魔魅猩红的眼。
仙侍一下失了魂,呆呆立在殿中一动不动。四周景象飞速旋转,他失去了意识,只听得脑海中一道低哑的嗓音道:“可是桓钦派你来?”
仙侍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只有玄夜能听见他脑海中的意识回应。
“是。”
“他已被监视?”
“是。”
“上始元尊可有命你们监视我?”
“元尊下令,公子举动,需日日都报与上神。”
玄夜面色冷沉,垂下的眼睑阖住他满目的恣睢与狞厉,他幽幽道:“那便与我传道消息下去。”
“什、么。”仙侍毫无起伏的问。
玄夜眼风扫过,仙侍便从摄魂术中清醒过来。他一脸迷蒙,丝毫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只能假装顺从地对他一低头,玄夜却直接打破他的伪装,在他脑海中传音道——
“传信泠疆,尽快整顿魔界,铲除焚婴势力,以修罗王之名联系妖族共抗神族;另外,加紧魔界内还有神魔交界处的巡防,谨防神族潜入,若发现神族,即刻诛杀!”
第四日,染青不再囚禁玄夜,除不可出玉清宫外,其余之地可自由走动。而仙侍尾宿已经借由灵蛾将一道密信传了下去,他摸了摸手腕处的印记,犹记得那人对他说话时的可怕模样——“此为修罗族噬魔令,以我血结成。此后你便听命于我,若有背叛,即刻——灰飞烟灭!”
.........
微风拂柳,菡萏花香。
偏殿的门卫撤去,院内多了个长相妖孽的魔族少年,引得玉清宫仙娥纷纷侧目。
“诶,你看他………”岸边的小仙娥捂唇低笑着,被身边同伴一推,赶紧收敛了轻佻模样,莲步轻移娉娉袅袅去往他处。
玉清宫后院中有一处莲池,玄夜正立于池中小桥上。听着耳边响起的一阵阵娇笑声,他低眉挑唇,捻了风中飘来的一片叶,轻轻摩挲。眼前美景如画,手中叶片上的一道道细纹就如春风般柔软细腻,玄夜微叹了口气,仰头闭眼享受这微风拂面的感觉。
他知染青解禁他绝不是放下戒心,相反,现在才是他要小心行事的关键时候;不急……眼下想必泠疆已经收到消息,神族想潜入魔域——没那么容易。
他信手丢掉手中的柳叶,睁眼望向东边窗口处的倩影,见她对面那人神情严肃,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屑。无能小儿全靠长姐庇护,终有一日我要你亲眼看着你那高高在上的姐姐,落入本尊手中。
玄夜唇边弧度略微狞厉,突然,他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缓慢的脚步声,他缓缓回过头去——竟是南海太子,徵音。
.........
“染青,那暮寒身份不明,你不拿回神玉,为何还让他在玉清宫自由行走?”殿内,天帝拧眉担忧问。金炉青烟,袅袅不断。
只见上始元尊波澜不惊,执笔淡淡道,“神玉已经拿回。只是我对人间之事仍有些疑问,要再问问他。”
“那就关着,他始终是魔族——”墨留苦口婆心,没敢说重话。就这两日,玉清宫传出多少谣言,染青却仿佛丝毫没听见似的,不仅放那魔族自由行动,还、听说还日日为他疗伤!墨留头疼不已,这几日他的紫霄宫也快被踏破了。
“人间时他并未作恶,且为救我受伤,至今未愈;于我而言,他并非大奸大恶之徒。”非染青没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只是万般心绪结成一抹忧思爬上眉头,她只能凭着“职责”和“道义”做决定。
墨留还欲开口,却被染青打断,“摩海已派人潜入魔界,不久后,便会有消息。”染青抬眸,“墨留,我向来好清净,这些日子,你多担待些吧。”
墨留欲言又止,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只恨为何她是长姐他是弟弟!
殿内两神仙一时无言,而此时殿外却传来一阵喧闹。
.......
两人的对峙无声而微妙。徵音望着眼前的白发少年,见他在赏花便低头一笑,怅然道:“四叶菡萏本生活在东荒晋行山,千年前它还族系凋零——如今也满池开彻了。”
玄夜眼眦一动,几乎不可置信。他缓缓转头向那片莲池看去,满池菡萏含苞待放,看的修罗王心中一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为何这菡萏,又会到九重天?”修罗王反应过来。
“染青平日爱赏花,我便移了过来送与她观赏。”太子疏朗温润道。
玄夜脸一沉,阴狠瞥了身后徵音一眼,又放眼望向满池的花,目光落在唯一一朵绽开的菡萏身上。
“我听闻殿下擅水系术法,自上天后便一直想请教。”玄夜回过身,“择日不如撞日,不知今日可否请殿下指点一二?赢的人——”他缓慢开口,“便摘下这唯一一朵开的菡萏送与元尊可好?”
徵音一愣,那些心底桎梏已久的冲动仿佛被他轻飘飘几句话就激了出来。而就在他怔愣的这片刻,玄夜已经足尖点地朝那朵菡萏飞身而去;徵音来不及多想,鬼使神差地竟然也施展身法跟了上去。
水面之上两个高挑的人影一前一后,一魔一仙,足尖一点,水面便荡起阵阵波纹。玄夜俯身欲摘花,徵音却指间一弹,一滴水珠便似暗器似地飞快弹开他手臂。
玄夜与徵音的交手引得路过的仙娥不禁驻足,翘首以盼。
“可要去报与元尊.......”一小仙娥担忧道。语气虽忧愁,但那目不转睛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不是担心,反而颇有看热闹的嫌疑。
仙侍心中焦急,正欲进殿叫元尊,却听身后有人道: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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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写文总是卡,大家可以多给点评论哈~~~
【玄夜X染青】伏诛(四十三)
“我们——两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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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眼眶通红,极端的怒火与不甘充斥他的脑海,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现实让他尊严情感通通扫地——蛰伏月余取得神玉,进厄毕道九死一生只为救她性命,如今全部落空!她还说数万年间她本就不是孤身一人——
堂堂修罗王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简直讽刺!
情绪的江流于玄夜心中激荡,他几乎就要与染青动手。
而上始元尊也在警惕着事情的发展。
她谨慎而小心地盯着玄夜神色,看他额头渐渐有了汗珠,月色下他的脸有几分惨白可神色又那般的深邃、锋锐,像冰山下的火种、像黑夜里的毒蛇。
染青突然看...
“我们——两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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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眼眶通红,极端的怒火与不甘充斥他的脑海,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现实让他尊严情感通通扫地——蛰伏月余取得神玉,进厄毕道九死一生只为救她性命,如今全部落空!她还说数万年间她本就不是孤身一人——
堂堂修罗王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简直讽刺!
情绪的江流于玄夜心中激荡,他几乎就要与染青动手。
而上始元尊也在警惕着事情的发展。
她谨慎而小心地盯着玄夜神色,看他额头渐渐有了汗珠,月色下他的脸有几分惨白可神色又那般的深邃、锋锐,像冰山下的火种、像黑夜里的毒蛇。
染青突然看不透他,又或许她从未看透过他。
夜色中两人无声对峙,斗争一触即发。
倏地,她眼尖地瞥到他右侧腰间的一抹暗色,正一点点沿着腰际在青白色的布料上晕染开来。
染青身体一松心弦却情不自禁一紧,“你的伤......”她目光直直盯着他的腰间,脚下突感有千斤重。
而玄夜也在感受到她目光的那一刻,放松了下来。心中激流进入平阔地带,可底部突起的坚石仍一下一下刮着他的伤口。
“上始元尊还会关心我的伤吗?”修罗王冷厉道。
他的冷嘲热讽似乎对染青起不到丝毫作用。
上始元尊冷眼扫过地上狼藉,终是说道:“坐下,我看看吧。”
月色寒凉,西窗外,琼枝玉树,独自倚阑。
修罗王外袍尽解,将背后伤口尽数给上始元尊看。满室清辉照着两人,一如当日在碧水寒潭。
可染青却迟迟不动作。入目所及,血肉翻开,些许血迹干涸,可有些地方又被挣开;四道伤口从左肩直直拉到右侧腰际,狰狞着盘踞了整个背。眼前场景无一不在提醒染青眼前这人究竟为她做了什么,相比直白露骨的话语,这几道伤更加的刺人心房,她连呼吸都放的小心缓慢,仿佛呼口气都会弄疼他。
自回天界后,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为哪般?为上始元尊的职责?为他的百般欺骗?还是为她的尊严傲气?方才他询问徵音与她的关系时,自己还故意误导说出那番话,她何曾这般意气用事。
染青逃不开,既逃不开对自己内心的审视,也无法回避在人间的那段过往。
修长玉指缓慢而小心地靠近他的伤口。
“为何不抹药?”若涂了药,至少不是现在这幅场景。
“元尊将我一人关在这偏殿,如何抹?”
染青下意识想说可以叫侍女,可又联想他在人间时好似很不喜欢他人碰触。
“......我未尝不可帮你。”
玄夜却冷漠自嘲地一哼,“在人间我所做之事皆被你看作利用,我就算告诉上神,你也只会以为我在故技重施罢了......”
染青依旧玉颜冰冷,手却情不自禁地一颤,冰凉的药膏覆上了伤口,惹得玄夜闭眼冷“嘶”了一声,染青又把动作放的轻了些。
“......玄夜。”
“......”
染青不在意,继续替他上药。
“......对你审问,是职责所在;”
她沉下心,缓缓道,“既然暂未查清你身份,神玉不可能留在你手上。”
自带玄夜上天庭后,染青一直都让仙侍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可他却十分冷静没有异常。要么是笃定自己查不出他的身份,要么是真的清清白白。究竟是哪般,上始元尊不可妄下定夺,可也不愿意再多加揣测。
窗外起了流萤,于月前纷飞,偶有几只飞入殿中,落在玄夜眼前。
银烛画屏,流萤伴月。
“今日在殿上你应已看清楚,我乃天界上始元尊,身负重任,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往日种种,虽有算计,可你也曾为救我赴汤蹈火。”
玄夜置于膝上的大手渐渐握紧,目光冷沉。
染青站在他身后,垂下的睫毛看掩住她的神色。月色下的上神清冷孤寂,有如这座宫殿。
“......但神魔大战未来难料。天生万物,如流萤,如蜉蝣,个人在六界苍生面前实在渺小,我既身负神力,如何能不顾自身职责,不明不白留你在天界。玄夜,人间月余,不过一瞬,你......莫要再执着。”
染青垂眸,咽了咽喉咙,而玄夜亦控制不住的胸膛起伏。
“待摩海将魔界的消息带回来之后,我便放你下界,我们——两清吧。”
玄夜几乎被气愤冲昏了头,他眼尾泛着红,心中杀意止不住的泛滥。染青虽感受到他的气愤,却没有多说,涂完药后便替他从后面披上了衣。
“好好休息。”染青凝了一眼他的侧颜,转身离去。只是刚出偏殿,身后便传来床榻轰然倒塌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若再毁坏我殿中器物,便罚你打扫玉清宫三日。”
.........
灵墟中,上始元尊一离开,仞魂便按捺不住。
“主人!神玉已失,你为何还不对她动手?”
“动手?”修罗王压抑着怒火,“此刻与她动手只怕她会直接起疑拼死护神玉,这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纫魂眼睛一眯,“那主人准备怎么做?”
修罗王狠狠扫过着殿中的狼藉,“……我要她亲眼看着六界颠覆,仙神都死在她面前,”
他红着眼,压着嗓子狠戾道——
“既然上始元尊恪尽职守,那便让她无职可守、无责可尽!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给天界喘息的机会!”
仞魂欲言又止,玄夜不耐。
“说!”
“主人,你既然不愿现在就与染青动手,此后万不可再与她亲热,”仞魂忠心耿耿,“修罗族禁忌,若上始元尊因痛感而察觉......”
玄夜暴怒,大喝道,“那便让她痛!”但此刻修罗王的怒意,也唯有殿中帷幔、灵墟中剑灵可窥一二了。
.........
夜晚的寂静侵蚀着每一个生灵,愈清醒,愈孤单。
寝殿中,上始元尊抱着小狐狸静坐在案前,成摞的军机奏折遮住她大半的身影,案边一个白瓷小盒隐隐流光......染青睡不着,望着眼前的折子长叹了口气,想了想,拿起一本折子开始批。
殿中更漏声不断,点点滴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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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红心兰手和评论哦!谢谢!
飞机上,染青侧目看着玄夜,这小子从与英局碰面后,就一直粘着他,硬要和自己换位子,也要和英局坐在一起。
怎么才一晚的时间,玄夜就狗成这个样子,难道……染青挑眉附身贴近妩瑕,轻声问道,“玄夜怎么这么狗,他是想升做队长吗?”
妩瑕白眼翻上了天,这俩男人昨晚差点儿掐起来,玄夜那是狗吗?那分明是要隔开你和英道河的所有接触,他……是怕你想起……
妩瑕想至此,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染青,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染青待谁都不错,她总是乐呵呵,一副乐在当下的模样,但自己从不知晓这张笑脸之下真实的想法,甚至连她是否喜欢英局,自己也看不出……
自己好像从没见染青哭过,也……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是真的开心。
她想起......
飞机上,染青侧目看着玄夜,这小子从与英局碰面后,就一直粘着他,硬要和自己换位子,也要和英局坐在一起。
怎么才一晚的时间,玄夜就狗成这个样子,难道……染青挑眉附身贴近妩瑕,轻声问道,“玄夜怎么这么狗,他是想升做队长吗?”
妩瑕白眼翻上了天,这俩男人昨晚差点儿掐起来,玄夜那是狗吗?那分明是要隔开你和英道河的所有接触,他……是怕你想起……
妩瑕想至此,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染青,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染青待谁都不错,她总是乐呵呵,一副乐在当下的模样,但自己从不知晓这张笑脸之下真实的想法,甚至连她是否喜欢英局,自己也看不出……
自己好像从没见染青哭过,也……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是真的开心。
她想起小时候,特训处放课,英道河总是亲自来接她们回局里,但神使们都很怕他,唯有染青会跑着冲过去,抱住他的腿喊饿,而他也总会拿出巧克力给她,染青就会把这些分发给大家。
后来,16岁那年,英道河照例来接她们,染青依旧扑抱上去,英道河却僵住了,那天后他说她们大了,便没再接过了,那是她第一次见染青有了些微不那么高兴的样子。
“各位旅客,我们已到达虹口机场……”播报员打断了妩瑕的思绪。
虹口市到处张灯结彩,已到了农历新年,整个城市充满了节日的气氛,染青愉快地穿梭在灯市,任不任务地先过了这个年再说,她一手拿着烤串,一手举着啤酒,哼着小曲看着花灯。
英道河跟在她身后,低头轻笑了一下,这孩子惯会自娱,玄夜面色铁青,他着一身剪裁得当的黑西装,面上还点缀着银丝绣纹,越发俊美得不像话,立在人潮中引得人频频回看。
妩瑕跟紧染青,她可不想回到昨晚那个境地,染青在地摊捡到什么可爱配饰都往妩瑕脑袋上招呼,一会儿功夫,她已一脑袋兔儿头。
忽得,染青撇见英道河头上一盏莲花挂灯微微晃动了一下,不好,她三步并一步,冲向英道河,一瞬间,英道河愣在了原地,他接了她16年,每一次她都是这样急切地冲向自己,仿佛见到他,是一件真的令她快乐的事。
英道河张臂稳稳抱住了冲过来的染青,他缓缓闭上了眼,染青懵了,她没曾想英道河会抱住自己,这一下被他锁住,自己竟动弹不得,那灯眼看着要砸向两人……
嘭!一声巨响,玄夜竟沿壁飞起,一脚踢碎了那盏灯,那灯碎得如此彻底,如雪花般落在了英道河、染青身上,她看向玄夜,他竟头也不回地走入了人群,第一次,他没有等她。
染青猛地一把推开英道河,立刻跟了上去。英道河猛然被染青一推,竟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他手上吃痛,那灯的碎渣扎了自己一手,他平静地站了起来,接过妩瑕递过来的纸巾,细细地擦了手,伸手摸到口袋里已被撞碎的巧克力,转身离开了。
玄夜泄了劲,不知道是身体还是心理放了松,他手一轻,竟没能揽住染青。她亦没有抵抗,任自己坠入水中,半分钟,染青竟没有从水里起来。
这女人…想淹死自己不成?玄夜一把捞起染青,拨开她的湿发,那个表情,玄夜明白了蝙蝠是什么意思。
孤寂。
玄夜跨步出了浴缸,用浴巾裹好了自己,又拿过毛巾坐下。镜子里,染青抱着腿泡在浴缸里,微仰着头,玄夜躬着身,轻柔地替她擦着头发。
染青瞥了眼镜子,这画面熟悉到仿佛自己经历过千百遍这样的事,不对,哪里不太对,染青凝神一瞬,回头道,“你以前是长发吗?”
玄夜手上一滞,“对,还是银色的...
玄夜泄了劲,不知道是身体还是心理放了松,他手一轻,竟没能揽住染青。她亦没有抵抗,任自己坠入水中,半分钟,染青竟没有从水里起来。
这女人…想淹死自己不成?玄夜一把捞起染青,拨开她的湿发,那个表情,玄夜明白了蝙蝠是什么意思。
孤寂。
玄夜跨步出了浴缸,用浴巾裹好了自己,又拿过毛巾坐下。镜子里,染青抱着腿泡在浴缸里,微仰着头,玄夜躬着身,轻柔地替她擦着头发。
染青瞥了眼镜子,这画面熟悉到仿佛自己经历过千百遍这样的事,不对,哪里不太对,染青凝神一瞬,回头道,“你以前是长发吗?”
玄夜手上一滞,“对,还是银色的。”染青想不出那样的玄夜是什么样子,她的记忆像一盘掉帧的录像带,很多事她记得却又记不真切,局里的精神科医生告诉她,人类的记忆从来都不客观,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喜欢依据自己的喜好美化、删减记忆,这能让我们觉得自己是美好的,生命是值得的……
“玄夜,你知道忒休斯之船吗?”染青低着头,拇指摩擦着食指,“一艘船它每一个部分都被替换掉了,它看起来还是从前的模样,也还叫忒休斯,但你觉得,它还是它吗?”
玄夜拢住染青的发尾,替她包好了头发。
附身贴向她的耳,“只要是我的船,不管它被换掉了什么,我都要把它拿回来。”镜子里,玄夜的眼神突变,顶灯的照射下,他发色泛出一层银白,妖冶之气弥散开来,“染青,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不要告诉我,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染青一跃而起,水珠贱了玄夜一身,泡沫荡漾在她的膝间,宛如阿芙洛狄特降生,她转身俯视着玄夜,“若我有一天,忍不住问你,希望你分得清,自己爱得到底是谁。”
玄夜坐在床上,他的胸口又泛起了那熟悉的恼人的空茫,他不明白,为什么染青可以忘掉一切,重新投胎。而自己睁开眼还是修罗王玄夜,这宿命连死都无法终结吗?
而让他更无法明白的是染青的问题,他们一起度过了6千年,自己对她的爱越发浓烈,他摁住胸口,这里只有她温热的身体靠着时,才能被填满。
玄夜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霓虹,当他复活后发现自己还是修罗王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逃离族群、逃离责任、逃离曾经的执念,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该去哪里,他想找到染青也许就好了,而如今染青就睡在他旁边的房间,可这恼人的空茫却越发浓烈……
这是一种玄夜完全不熟悉的感觉。修罗王曾把欲望的满足视为快乐,而如今玄夜发现它可能是种更大的痛苦。
So you're a tough guy, Like it really rough guy,
所以你一定是个硬汉,就像电影里经典的硬汉,
Just can't get enough guy, Chest always so puffed guy.
永远欲求不满的硬汉,永远热血沸腾的硬汉,
I'm that bad type, Might seduce ......
So you're a tough guy, Like it really rough guy,
所以你一定是个硬汉,就像电影里经典的硬汉,
Just can't get enough guy, Chest always so puffed guy.
永远欲求不满的硬汉,永远热血沸腾的硬汉,
I'm that bad type, Might seduce your dad type,
我是比较坏的那种,会诱惑你爹地的那种
I'm the bad guy, duh.
我正是故事的反角。
思有邪|番外《与山记》下|应渊x颜淡
“晓看天色暮看云。”
*伪替身
*疯批病爱x救赎文学
*6k+
*番外上是颜淡视角 下是应渊视角
00
霞光如火,余晖洒在皮肤上,无故烫得人发慌。
应渊侧倚着门框,一言不发地望着远处星屑四溢的天之角。往昔在地涯的记忆如一场不真实的幻梦一幕幕自脑海里回溯,终是停滞在小仙侍喂他吃糖的那一日。
那也是一个黄昏,残阳像沁了血似的,应渊被火毒夺去目力,眼前只剩下微弱光亮,却仍能感受到西边的天空铺开了一片血色。颜淡坐在树下,将呕了满地黑血的应渊牢牢锁在怀里,一边拭去他唇边残留的血迹,一边在腰间摸索着什么,半晌后,应渊唇齿间毫...
“晓看天色暮看云。”
*伪替身
*疯批病爱x救赎文学
*6k+
*番外上是颜淡视角 下是应渊视角
00
霞光如火,余晖洒在皮肤上,无故烫得人发慌。
应渊侧倚着门框,一言不发地望着远处星屑四溢的天之角。往昔在地涯的记忆如一场不真实的幻梦一幕幕自脑海里回溯,终是停滞在小仙侍喂他吃糖的那一日。
那也是一个黄昏,残阳像沁了血似的,应渊被火毒夺去目力,眼前只剩下微弱光亮,却仍能感受到西边的天空铺开了一片血色。颜淡坐在树下,将呕了满地黑血的应渊牢牢锁在怀里,一边拭去他唇边残留的血迹,一边在腰间摸索着什么,半晌后,应渊唇齿间毫无征兆地被塞进了一颗糖,那糖太甜,甜得他一瞬间忘了胸口处刀削般的疼痛。
应渊本是不爱吃糖的。在他还是个幼童时,帝尊见他练剑刻苦,也曾给过他一颗糖,他小心翼翼地在怀里揣了许多天,直到糖化成粘稠的一团,应渊才明白,苦可以持续很久,甜却是极难留存的。
颜淡喂他的这颗却不大一样。
甜意浓稠不腻人,顺着舌尖渗入应渊的每一寸经络,又丝丝缕缕浸透他满目疮痍的心脏,填补了那些触目惊心的可怖裂痕,他胸口没那么痛了,被浊气侵扰的神识也清明了不少。
四叶菡萏亲密无间地抱着应渊,生怕哪个动作将他扯疼了。应渊额头紧贴着颜淡颈间那根流淌着温热血液的动脉,如困兽般凌乱的呼吸声渐渐平复了,风中飘浮着细小的金色尘埃,旖旎的菡萏清香催生出他神魂里本不该有的贪嗔痴。应渊不由得移了移身子,让自己离颜淡更近些。他身体浸透了颜淡的体温,从眉间到发梢,处处是颜淡的味道。
过于美好,美好得不真实了。
应渊心知肚明,颜淡分明是颗包裹着糖衣的毒药,每每靠近颜淡便会勾出他更多的情愫和欲念,他却拒绝不了这朵长着粉色花叶、伸手便可随意摧折的娇花。
倘若没几日就要死去,死在这花的怀里,倒也很好。
……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细细算来,却已是数月之前的事。
应渊回味着那颗糖的滋味,心猛地一空,再难平复这幅躯壳里泛滥的钝痛,他妥协地轻叹一声,终是卸下了自欺欺人的伪装,转过身来,脆弱地向颜淡讨一颗糖吃。
“你有没有糖?我想要一颗。”
他语气小心翼翼的,似在乞求某种恩赐。
颜淡握着一颗半熟不熟的青绿色山果,牙关里嚼碎的果肉还没来得及咽下。她鼓着两腮微微一怔,旋即泰然自若地答道:“没有,帝君。”
悬心崖和风阵阵,斜阳洒进屋里,为颜淡苍白的面颊渡上了一层淡金色。她幽幽垂下头阖上了手中的话本,略有不解地迎上应渊狼狈的眼神:“我为何要备着那些?”
万籁俱寂。
应渊的情根在胸腔里震颤,发出绝望的嗡鸣声。
颜淡扯了扯唇角,墨色瞳孔里苍白一片,瞧不出半分生机:“我从不爱吃糖。”
01
“我从不爱吃糖。”
喘着粗气自榻上惊醒,应渊浑身汗涔涔的,像一条跃出水面的鱼。他蹙眉缓了许久,依旧压不下心底潮汐般翻涌着的心悸。
许是因为那碗芝麻汤圆,他近来总在做梦。
梦中都是上一世的事情。
他和颜淡在屋檐上看星星、背靠背在昆仑树下饮酒、他坐在秋千上,颜淡为他梳头,任光阴自指缝间潺潺淌过。随后梦境急转直下,颜淡在血泊中剜出了半颗心,他里里外外焕然一新,伤病皆愈,却也彻底失去颜淡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失去”这两个字都像把刀子扎在应渊心上。重生后,他笨拙地在前一世的回忆里汲取养分,试图把那些千年前的鹣鲽情深、铭心刻骨寻回来。
为爱疯魔执着的是他,颜淡已将过往忘却了。
他难受了好一阵子,一边觉得,忘就忘了吧,再让颜淡爱上他一次便是,一边又惶然无措地陷在恐慌里,生怕颜淡变了太多,半分爱都不再给他了。
他默默将颜淡的一切置办成了她上一世喜欢的模样,私心想将这个崭新的她也教养成眼里心里只剩他的花儿。可事与愿违,她上一世喜欢的,这一世统统不喜欢了。
爱他也不过是颜淡在一个漫长的千年里抛诸脑后的习惯之一。
无数个伶仃大醉的夜晚,应渊都止不住回忆起七千年前的那一天。
焚心之火炙烤着颜淡的情根,她的元神散成碎片飞扬在光焰中,无比清醒地看着自己被一寸寸剥脱、抽出,凝聚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她那时,也是前所未有的绝望着吧。
02
应渊于粘稠夜色中朝摇光殿走去。
妄断峰潮气极重,常有薄雾绕梁,此时月光被稀释了大半,道观内黑蒙蒙一片,只有颜淡的寝殿亮着灯火。她向来怕黑,需燃起几盏长明灯才能入睡,应渊在雾气里绕了几个弯,轻车熟路地穿门而入,只见颜淡正躺在榻上沉眠着。
他正要朝颜淡走去,余光却瞥到木案上的攒盒里堆着几颗青绿色的山果,竟与梦中颜淡在悬心崖时小口小口咬着吃的果子一模一样。
他脚下不受控制地朝木案走去,看着攒盒里的山果,长久地沉默着。
若不是今夜这场梦,他大抵永远不会想起来,无数个千年前,在颜淡还是天界小仙的时候,究竟喜欢吃什么。关于颜淡的各种喜好,应渊最详尽的记忆皆源于如愿镇的那场美梦。梦中他们日日相守,有许多事在应渊踏出梦境的那一刻便化烟散去了。他却始终记得颜淡孕期时总是吵嚷着要吃酒酿小汤圆,且汤圆一定要是芝麻馅的。
颜淡入梦之前爱吃的是什么,他竟真的不知道,也不记得。
他凭什么觉得颜淡变的不像她了?
她或许一直爱吃的就是酸涩的山果呢?她或许本来就喜欢简单纯粹的衣裙呢?
纵使她真的不同了,不也还是他的颜淡吗。
应渊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在案边坐下,伸手取了一颗果子送去唇边。
牙齿碾碎果肉,混着柔香的酸涩汁液在舌尖上炸开,应渊一瞬间蹙了蹙眉,口腔被刺激得发麻,却又很快被混杂在果肉里的一点清甜中和掉了。
应渊抿了抿嘴唇,瞳孔里映着长明灯摇曳的火光。
“我从不爱吃糖。”眼前浮现出颜淡带着几分委屈轻喃的模样。
应渊坐在案边,低垂着头,将那颗山果完整地吃完了。
很酸,却是颜淡喜欢的味道。
03
秋天一过,山中愈发冷起来,没几日,妄断峰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应渊打着一把伞从山下回来,急匆匆去了颜淡的摇光殿,颜淡果然如他料想的那般缩在床头打着寒颤,她眉毛和睫毛都结了一层薄霜,似乎被冻得恍惚了,抬眼虚弱地望了应渊一眼,哆哆嗦嗦地笑了:“师父……你……你脸色不大好。”
应渊蹙着眉头在床榻边坐下,伸手将颜淡卷进怀里,俯身凑近颜淡唇边,隔着半寸距离,将白色真气缓缓渡进她口中。
颜淡乖乖仰着头,双手落于身侧,像只白兔似的任应渊攥着她敏感的后颈。
应渊只觉得唇瓣愈发干涩,他嗅着颜淡身上的体香,竟记不得有多久没与她这样相对而坐了。
颜淡白日里总在躲他,他却想她想得厉害。
他时常站在回廊的转角处静静看着颜淡在藏书阁里翻书的样子,一站便是一整天。
他的花儿出落得愈发明艳,却也离他越来越远。那双眼睛与千年前一样近乎华丽地漂亮,却也有细微的差别。
颜淡做魅的时候,眼神如小动物般莹泽温润,除了温柔,什么都盛不下,如今却如倾注了霜雪一般,不论望向谁都少了些温软。
是他的错。
若不是他上一世亲手拔除了颜淡的情根,撕裂了颜淡的元神,她本不该是这样。这一世,颜淡的情根依旧是破损的,纵使他日复一日修复了很久,还是收效甚微,想来,不过是报应罢了。
颜淡不爱他了。
应渊每每望向那双淡漠如水的眼睛,四肢百骸便如被千刀万剐一般蔓延开剧痛。心底的落寞寂寥暗自翻涌,化作应渊眉间的一抹惆怅,又蓦地被人用冰凉柔软的指尖轻轻揉开了。
颜淡向后退了退,手指抵上应渊的眉心一下下摩挲着,一双葡萄似的圆眼睛亮得出奇:“别皱眉,皱眉就不好看了。”
寒霜褪去,颜淡的鼻息也重新温热起来,应渊收回真气,忍不住贪恋颜淡这零星半点温柔,上前用鼻背蹭了蹭颜淡的鼻尖,嘴唇若有若无地吞吐着暧昧气息:“你若是不喜欢,再好看也没有意义……颜淡,你好好看看我。”
他牵着颜淡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声音低沉地蛊惑道:“喜欢吗……喜欢我吗?”
颜淡安静了片刻,似在认真思索,半晌后,她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师父这般好看,我自然是喜欢的。”
应渊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唇边荡开些许笑意,他垂下头,将额头倚靠在颜淡的肩膀上,一声不吭地调整着呼吸,平复着胸腔里万蝶振翅般的心跳声。
他知道颜淡口中的喜欢不是他渴求的那种,可仍忍不住因她的只言片语心魂动荡。天知道在颜淡说出“喜欢”这两个字时他有多想吻她,却有一根理智的弦在脑海里绷紧,将冲动止住了。
应渊自虐般压抑着心口漫溢的占有欲,他爱颜淡,爱得近乎疯魔,元神交缠千年,他像生了瘾似的熟知她每一根魂丝的温度和气味,他日日想她,夜夜想她,早已离不开颜淡,颜淡散魂前也分明将每一世都许给了他,不论怎么算,颜淡都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这荒唐又危险的执念在应渊心中疯长,不知哪一日会化作离弦之箭刺向颜淡。到那时,他定会发疯似的逼着颜淡爱他,又或许放一场山火,彻底烧了这道观,拉她共赴下一世。
千世万世,颜淡总有一世会爱他。
想到这儿,应渊沉沉地叹了口气,越发像是没骨头似的朝颜淡怀里倒去。
“你方才在想什么?你周身凝霜时,有没有一瞬想起我?”
颜淡对于肢体接触向来敏感,她身子僵了僵,坦白道:“有。您每年初雪都为我渡一次真气,今年我穿了黑色衣裙,我在想,您还会不会来救我。”
应渊一怔,猛地直起了身子,缓了半晌,第一次郑重地问颜淡:“你觉得我待你好,是因为你身上有另一个人的影子,是不是?”
颜淡向来平静无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倒也没什么隐瞒,大方承认了:“好像是这样。”
应渊胸口憋闷得厉害,用力攥紧了颜淡的手腕:“可是颜淡,我对你好,就只因你是颜淡而已。”
“是吗?”颜淡恬静地笑了笑:“师父,您有一刻因眼前这个人情淡薄的颜淡动容过吗?”
“您盼着我成为另一种样子,甚至希望我早点变成你印象中的那个“她”,是不是?”
颜淡眨了眨眼睛,无奈地抚平了自己衣裙上的褶皱。
“我不能只活成我自己,我早就知道了。”
应渊如鲠在喉,下意识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的确这么想,在颜淡恢复目力却一脸茫然地望向他的那一刻起,他便这么想了。
颜淡见自己的话似乎得到了印证,也不恼,只淡然地转过身,推开床边紧紧阖着的那扇木窗,鹅毛似的雪花顺着窗口鱼贯而入,一瞬间将床榻照亮,也抽走了两人身上仅剩的暖意。
惨白天光里,颜淡端坐在榻上,黑色裙摆如一滴墨渍在榻上溅开,衬得她皮肤格外雪白,像一支荼蘼花般盛放着触目惊心的美。
雪盘旋着落在颜淡发间,颜淡看着窗外凛冽的寒冬,眼神无端生了一层雾,雾气里笼罩着空洞的悲哀,像要彻底沦陷在这个冬天里。
应渊恍惚间觉得眼前的颜淡与他记忆中那只魅重叠在了一起,他心底腾起燎原之火,像要将整个人燃烧殆尽,却见颜淡扯出一抹脆弱到失真的微笑,眼眶里凝着盈盈水光,低喃道:“雪真温柔啊……师父就像这雪似的,很温柔,却能杀死一个人。”
“师父,我什么都不想要,也什么都不强求,您把我当作谁都没关系,我大抵……也是不在乎的。”
最后这一句话多少是带着些牵强的,她明明红了眼眶,一举一动都被应渊看在眼里。
“坦白说,人来到这世间,不过都是一副皮囊揣着一个魂魄,怎么都是活一遭,大小枯荣,浑如一梦……可近来,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要请教师父您。”
颜淡终于回头看应渊,两人视线交汇在一处,缱绻旖旎的氛围旋即在空气里膨胀开,应渊的心又一次在胸腔里震荡着,如擂了鼓一般。
颜淡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抬手附上胸口,声音又轻又软:“我这里,又闷又堵,时常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侵扰,尤其是在想起您的时候。”她又回忆起那感受,无力地皱着眉:“师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应渊呼吸一滞,心头涌上一阵狂喜,眼眶却倏尔一红。
“《十二叹》我看了三遍,没有一遍能完整读完,纵使强迫自己看进去,也只是过眼不过心,我心不静,这是为什么?”
过去漫长的十几年里,应渊始终觉得自己踏在泥泞里,眼前黑蒙蒙一片,心也无止尽地下陷,颜淡方才短短一段话,在应渊耳朵里俨然变作了一根绳索垂在他手边,一瞬间将他拉上了云端。
应渊喉结动了动,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将颜淡额前的碎发拢了拢,垂头喑哑地笑了。
他吸了吸泛红的鼻子,试图忍住眼底酸胀的泪意,答非所问道:“对不起啊颜淡……我的确没办法将你的过去和现在分开看,在我眼里,不论哪个时期,你就是你……花是你,魅是你,如今这个对情爱迟钝了些的‘徒弟’亦是你,从始至终,我心心念念的,不过一个你而已。”
“我不是真的想左右你穿什么、吃什么,我怕的不过是你抛下了从前的习惯,就也不再喜欢我了……”
“对不起啊,淡淡,我这么别扭,害你这么难过。”
应渊温柔地笑着,眼泪却克制不住地砸下来。
“都怪我。”他轻声呢喃:“我太怕太怕了。”
颜淡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她似乎见不得应渊落泪,当即便抬手将他的泪珠拭去,随后又呆呆地看着沾染了泪渍的指尖,不知在思索什么。
半晌后,颜淡抬起头,声若蚊蝇地问道:“您是神仙吗。”
应渊闻言一愣,垂眸低声笑开:“我本该是个神仙,今生来这妄断峰,却不为那高高在上的神台。”
他突然凑近身子,在颜淡唇上落下了一个潮湿温软的吻。
“颜淡,我为你而来……我永生永世,都是为你而来的。”
颜淡冰冷的鼻息打在应渊脸上,似羽毛搔过,勾得他心痒,他于是又含着颜淡的唇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碾了碾,将她桃花般的唇瓣吻得通红。
“晓看天色暮看云……你心中因何酸涩,可有答案了?”
颜淡胸口里蓦地闪过一簇粉光融进她受损的情根里,她心窝骤然温热了许多,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04
除夕夜。
应渊带着颜淡在长街上穿过,颜淡近来待他温柔了许多,他心中欢喜,便拉着颜淡下山过年。
颜淡一身红衣灼灼,花灯映照下的容貌格外明艳。师徒俩并肩走在长街上,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应渊心中不快,随手从沿路摊贩上买了一支狐狸面具,不由分说地扣在颜淡脸上。
颜淡安静了片刻,一时觉得稀奇,试探性地问了句:“吃醋了?”
应渊不语,替她绑好面具后的系带,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戴上这面具,我岂不是白打扮了……师父,我正是适婚的年纪,您把我的脸遮起来,我如何觅得良人?”
应渊脚下一滞,转身颇为不满地问:“适婚?谁敢娶你?”
颜淡歪了歪头,像极了一只狡黠的小狐狸:“依师父看,徒儿这幅相貌,可有哪家小公子敢娶我?”
应渊闻言更是委屈,握着颜淡的衣袖,将她带的更近了些:“他们自然不敢!”他低头注视着颜淡那双莹润黑亮的圆眼睛,闷声道:“我的,你是我的。”
颜淡轻笑了一声,不知是真听不懂,还是有意装糊涂。
她慢悠悠地点了点头,甚是理所当然的答:“是呀,师父是徒儿的师父,徒儿是师父的徒儿。”
活像一段贯口。
她笑嘻嘻地转身继续向前走,应渊的视线落在两人正交握在一起的手上,脑袋一热,忍不住轻声问:“我来娶你,好不好?”
同一时间,漫天烟火乍开,长街被映照得亮如白昼,光焰之下,万物盛大而绚烂,应渊的话被吞进新年的狂欢声中,只余下淡淡的尾音消散在风里。
颜淡转过头,于人声鼎沸中冲他喊道:“您说什么?”
应渊笑弯了眼睛:“我说,我娶你!”
颜淡一手摘下面具,用另一只手点了点耳朵:“吵!听不到!”
应渊无奈地左右看了看,旋即牵起颜淡的手腕在人流里跑起来。
两人经过一条暗巷,颜淡一不留神被应渊拽进了巷里。霎时间,人声、风声、车马声,皆被隔绝在巷外,颜淡眼前一暗,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堵在墙角掠走了一个急切又热烈的深吻。
烟花下,暗巷里。
巷外人流涌动,巷内逼仄的角落內,两人局促的贴在一起,只闻得彼此炸雷般的心跳声。
应渊将嘴唇贴在颜淡耳边,声音像掺了蛊似的:“我娶你,你嫁我,好不好?”
忽而飘来一阵腊梅香,巷内最深处竟有一树腊梅钻出了院墙,将花瓣倾泻了一地。
颜淡没答话,伸手接了一片恰好飘落的腊梅花瓣,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道:“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我腊梅过敏。”
应渊身子猛地一怔,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她看了好半晌。
腊梅过敏这个词,上一次听到还是上辈子。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整个人突然像是脱了力似的,埋首倚靠在颜淡颈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半晌后,他报复似的咬上了颜淡的肩膀,任血腥味在他唇齿间蔓延开来。这倒也不是很痛,颜淡好脾气地受了,顺带抬手揉了揉应渊埋在自己脖颈间的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上掩在稀薄云雾后的月亮。
这一口咬了很久,直到应渊气消了才肯撒嘴。他抱着颜淡,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才终于红着眼睛,瓮声瓮气地问了句:“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颜淡心虚地轻咳了一声:“大概是你在摇光殿吻我之后,我的记忆像雨后春笋似的,一段接一段往外冒,没多久就都想起来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我有在你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你哦。”
颜淡笑得甜甜的,伸手轻轻捏了捏应渊的面颊:“师父不必再娶我一次了,我本来就是你的。”
她垫起脚尖,搂紧了应渊的脖子:“应渊君,新年快乐。”
《与山记》END
分割线:
1 后期会放唐周x颜淡的番外在彩蛋里 之后的各种番外都会随机掉落在每章底部的彩蛋区
2 写着写着就be了 删了3000字大刀找补回来
4 新年快乐乖乖们!!
【玄夜X染青】伏诛(四十一)
“你不记得吗?”
“你不喜欢吗......”
------------------------------------------
………
及至晌午,凌霄殿内仙神才一一离去。
此时玄夜已回到玉清宫偏殿,本就心中愤怒,又被动听了半日的仙神关于应战的策略,偶尔夹杂些对修罗王的贬低咒骂,他孤狠不屑的眼神已经将这玉清宫上上下下斩了个遍。
一群没用的神仙,若没了上始元尊,与废物有何区别?
他静坐于窗前,岿然不动安稳如山。
凌霄殿犄角处的那道传音符仍在...
“你不记得吗?”
“你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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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至晌午,凌霄殿内仙神才一一离去。
此时玄夜已回到玉清宫偏殿,本就心中愤怒,又被动听了半日的仙神关于应战的策略,偶尔夹杂些对修罗王的贬低咒骂,他孤狠不屑的眼神已经将这玉清宫上上下下斩了个遍。
一群没用的神仙,若没了上始元尊,与废物有何区别?
他静坐于窗前,岿然不动安稳如山。
凌霄殿犄角处的那道传音符仍在微微发亮,只是时间一长,效力便越来越弱。
众仙神离开后,凌霄殿内只剩染青与墨留。
“染青,桓钦、暮寒之事你真的不打算继续追究?”墨留下了丹陛。
染青沉着脸,沉吟片刻,“不。桓钦的说辞仍有疑点,徵音所说不过只是推测,不一定是真。桓钦,仍要追查。”
“至于暮寒.......”染青仍不准备告知墨留真相,“待取回神玉,我会让他下界。”
墨留叹了口气,既然她不愿说,自己便也不多问。先前染青失踪一事害得他担忧不止,如今她终于安然无恙的回来,墨留心中甚慰,只另有一事,让他犹豫不决。
他斟酌着道,“染青.......与南海太子徵音之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玉清宫中玄夜眸中寒光一闪,他聚精会神起来,只听那头隐隐约约道:
“上任天帝在位时,为示与南海交好之意,曾为你和徵音定下婚约。”墨留持重而沉稳,“如今他正好在天界,不如趁此机会,定个婚期吧——”
玄夜眼中顿时杀意四起,可当他想要再听听那头染青说了什么之时,传音符却在此时突然失效了!
门外守将突然听见殿内茶水、桌案打翻之声,连忙过去看。只见那个翩翩如玉妖孽异常的魔头不知为何突然发怒,茶盏碎了一地,桌案直接裂成两半。
“大胆魔头!竟敢肆意毁坏元尊宫殿!”
“滚!”玄夜大喝。他眼尾泛红,胸膛不住起伏,若染青真答应这婚事,他即刻就扫平天界!
.........
凌霄殿,染青迈着步子跨出了殿门。巍巍天宫,困住上始元尊的一言一行,小事无人关注,大事却从来由不得她,如临深渊,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复。她叹了口气,清丽的眼扫过眼前风景,只见九曲回廊雾中埋,飞花穿叶,云霞漫天。
回廊尽头,一道雅正的仙姿,正在等她。
“染青。”那人回了头,朝她微微笑,一时染青心中更加惆怅。
.......
九重天上,有一处飞阁,高耸于云雾之上,画廊雕柱,俯瞰九重天各仙宫,就如飞鸟看地面的人群一般。琉璃亭盖下,一张雅案,一壶酒。染青与徵音坐于案前,邀飞鸟作伴,约彩霞共酌。
“染青,出兵一事,南海可能爱莫能助了。”
“为何?”染青并不吃惊,淡淡问,额间花钿华美精致,像群山后的落日,像飞鸟羽毛上的那抹流晖。
“南海神族,是神族中最古老的一支,虽颇有声望,却族系凋零。祖师须菩提身有一神物,名唤转息轮,有逆转时空之效。”徵音叹了口气,“可万物如流水,时间哪有回转的道理。逆转时空——有违天道。”
染青渐渐拧眉,与他对视一眼,“所以你想留出兵力保护转息轮?”
徵音郑重点了点头,染青自然也表示理解。万年的好友,一切尽在不言中,对视一笑,一杯酒,就是无需多言的默契。徵音饮罢一杯,又朝天空敬了一杯,道:“也许就如火德元帅所说——我们南海——怪事颇多吧!”
染青轻哂,一时无言。酒入愁肠,飞鸟散尽。有人曾言,酒越喝越暖,可真是这般吗?上始元尊却觉,不是的。
“徵音。”
“嗯?”太子微醺。
“何为情爱?”也许元尊也醉了。自回天界后,她心中生出了许多情绪,有时她甚至分辨不出那情绪是来自于自己,还是来自于他人。
“情爱......”徵音舌尖发涩。
他眺望远方,“佛经中有一故事,曰阿难曾与摩邓女做了五百世的夫妻,可最终阿难道心坚固,弃她而去。佛陀言,所谓爱,不过是色身净美的幻觉罢了。”
“如此,便可说一切都是假象?”染青不解。
“也许是贪欲。修道者,当追求心中无我,怎可因一时执念,忘却本心。”徵音自嘲,说罢,长叹一口气,又将一杯酒豪爽地洒向空中。
片刻,染青心中有了决断。
“徵音,渡我些灵力吧。”
........
玉清宫中玄夜脸沉如墨。月落乌啼,染青还未归来,他几乎就要沉不住气。殿内殿外寂静无声,月光的清辉洒在玄夜肩头,映出他冷沉的侧脸。
染青向来深居简出不喜吵闹,是以玉清宫离凌霄殿确实颇远,殿门一开,就是沉沉的寂月,硕大而震撼。
突然殿外传来人声,由远及近。
小仙娥担忧的声音渐渐清晰,“......元尊这是怎么了......”
“她多饮了几杯……”
玄夜几步跨至玄关处,下一刻就见那个所谓的南海太子居然抱了染青回来!
只见月色下醉倒的染青纱裙曳地,人事不省;而徵音则打横抱着她,神情关切匆匆进了寝殿。
修罗王狠狠盯着那双背影,心中醋意发酵。他不知今日染青如何回应的天帝,不知染青与那徵音究竟是何关系,他只知染青要逐他下界还与他人喝酒、醉倒他人怀中!
他下颌绷得死紧,一口银牙几乎被咬碎。
好。上始元尊,你好得很!
未久,徵音终于走了出来,一抬头正对上偏殿玄关处玄夜的目光,他深深睇了他一眼,便径直离开了玉清宫,气的玄夜咬牙切齿将手边珠帘狠狠一甩。
他无法入睡,而这般激荡的情绪,几乎也将上始元尊烧了个干净。
她陷入了梦魇之中。
幽幽月色下,帐中染青额头沁着汗珠,她难受的翻了个身,痛苦地抚住了心口。
梦中的世界颠倒不明,染青几乎要站不住。有人闯入了她的梦里,毫不客气,带着无尽的怒火和不甘。
那人的情绪似乎也在折磨着她,一张邪魅的脸朝她逼近,压抑着怒火问道,“染青,你为何要这般对我?不是说要与我寻桃林共度一生吗?”
染青欲解释,可那人又突然变了模样,变得无辜又真诚。
“难道你都忘了吗?染青.......”
整个宫殿似乎都是虚浮的,染青脚下一个踉跄,然后被他搂住。
灼烧人的体温将染青烫的心头一跳。
那人垂眸注视着她,百般温柔,目光像一抹深潭,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探究,看看潭底究竟藏了何物。
他的手指抚了上来,然后是柔软的唇,他眨了眨眼,带着愠怒,却又不解地问道:
“你不记得吗?”
唇被吻住。
“你……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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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节奏略慢吧。
想要红手蓝心和评论。
“染青,和新搭档握个手,玄夜是这期新生中最强的猎魔人,他不会让你失望的。”司长方远拍了拍愣住的染青,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你好,染队。”玄夜露出和昨夜一样的笑容,“昨是我太心急了,不过,不亏是前辈,这么快就脱身了呢。回去没能见到您,我很是失落了一阵。”他语气哀婉,仿佛是染青的不是,害他伤了心。
“你为什么说我们认识了6千年?”染青单刀直入
玄夜闪电般抓住染青的手,咔哒,咬了上了她的食指。“战神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杀了我那件事也不记得了吗?”他将杀字讲得咬牙切齿,染青顿感食指刺痛,“战神之躯,刀枪不……”血的味道?玄夜一怔。
染青一把抽回手,“我不知道你说的战神是......
“染青,和新搭档握个手,玄夜是这期新生中最强的猎魔人,他不会让你失望的。”司长方远拍了拍愣住的染青,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你好,染队。”玄夜露出和昨夜一样的笑容,“昨是我太心急了,不过,不亏是前辈,这么快就脱身了呢。回去没能见到您,我很是失落了一阵。”他语气哀婉,仿佛是染青的不是,害他伤了心。
“你为什么说我们认识了6千年?”染青单刀直入
玄夜闪电般抓住染青的手,咔哒,咬了上了她的食指。“战神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杀了我那件事也不记得了吗?”他将杀字讲得咬牙切齿,染青顿感食指刺痛,“战神之躯,刀枪不……”血的味道?玄夜一怔。
染青一把抽回手,“我不知道你说的战神是谁,我也并非刀枪不入,如我以前杀过你,你也可杀我一次。不过不是现在,猎魔人不能杀猎魔人,你可以等我退休,如果我有命活到退休的话。”
玄夜看着她流血的食指,问道,“你没有神力?那你是如何成为第一猎魔人的?你之前的搭档全部是最强神使,你是如何……”
“因为他们都死了,活下来的就会成为第一。”染青冷冷道完,将食指放入口中止血。
玄夜面色一暗,将她的手从口中抽了出来,放入了自己的口中,玄夜的舌如蛇信般裹住她的伤口,一股暖流注入了伤口。
染青瞠目,伤口在愈合?这个男人的超能力是……愈合力?不,不是愈合那么简单,染青感到细胞组织在再生,这是重生之力?创世神的能力!他到底是谁?
午夜
染青30平的小公寓里堆满了各种酒,玄夜耐着性子敲了20分钟的门“吧嗒”玄夜扭掉了门锁,什么玩意,玄夜丢到一边,大步进入黑暗的房间,却被横倒在玄关的染青绊倒。
“Sa……现代社会果然可怕,战神都堕落成了酒鬼。”玄夜一把抱起染青把她丢到床上,染青微张眼看到玄夜,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冷不防,玄夜被她拉了个贴面,染青抬起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新搭档,你要活得久一点,至少活过我。”玄夜微微一笑,“你之前的搭档都是怎么死的?”
“他们都有神力,所以致命一击时,都选择挡在了我的前面。”染青松开了手,整个人向后仰去,酒气深重,但眼神极为清醒,霓虹灯透过窗打在她琥珀色的眼仁上。
玄夜认得这个表情,这是他每次启动转息轮时,都会在轮片上看到的表情,是他的表情—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Sa……所以强者要保护弱者阿,这就是人类的规则吗?
染青清醒不过三秒便睡了过去,玄夜看到她胸口露出伤,舔舔手就会愈合,Sa……要不帮她疗伤吧。
🥝私设如山 ooc见谅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平地都会摔的弟弟了。”男人面容清贵,语气却极尽丝缠。俯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深V的薄衫微微敞开,女人对着镜子顺着那道“敞开”甚至可以看到男人若隐若现的腹肌……
他侧头喷了一下香水,高挺的鼻梁在水雾中微微颤动,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结在天鹅般的颈上微微滑动,水珠密密地落在他白皙的胸膛上,在套房射灯的照耀下,仿佛给他镀上了金身。
“染青,6千年了,我还是最喜欢你的味道。”男人猛地睁开眼,笑意直达眼底,却让人不寒而栗。“乖乖等我回来。”
男人套上西装,似想起了什么,度...
🥝私设如山 ooc见谅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平地都会摔的弟弟了。”男人面容清贵,语气却极尽丝缠。俯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深V的薄衫微微敞开,女人对着镜子顺着那道“敞开”甚至可以看到男人若隐若现的腹肌……
他侧头喷了一下香水,高挺的鼻梁在水雾中微微颤动,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结在天鹅般的颈上微微滑动,水珠密密地落在他白皙的胸膛上,在套房射灯的照耀下,仿佛给他镀上了金身。
“染青,6千年了,我还是最喜欢你的味道。”男人猛地睁开眼,笑意直达眼底,却让人不寒而栗。“乖乖等我回来。”
男人套上西装,似想起了什么,度步回床边,“丝巾还在你的手腕上呢”他俯下身,一手握住女人柔白的手腕,从床杆上解下绑缚着女人的丝巾,一手摸向腰间,“咔哒”一声,他用手铐将女人的手腕重新困在了床杆之上。
“6千年了,你还是学不会乖。”他轻轻地拍了拍女人精致的脸蛋儿。
直起身,他斯条慢理地缠绕上丝带,歪头一笑,“今日暮寒,我这样穿戴可好?”这一声极尽纯善,一扫邪魅之气,竟如初春龙井般清雅。
16 心悦
今天有一点关于玄夜的私设^-^请大家忽视我的OOC吧……
修罗族旧址,血洞祭坛。
浓雾如墨,裹着粘腻的腥气,盘桓成坚实的结界护着终年死寂之地。
阴郁的气息扑面而来,带来些许不适,染青皱眉召出沥泉枪,雪亮枪尖干脆利落地斩下,闪电如蛇相缠在刃,九天雷声伴着撕开的墨色后知后觉地闷闷响起。
“染青”,斜里探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玄夜顺势压下她横起的枪,勾着小指轻轻挠了挠,“你这一枪下去,这里会夷为平地的。”
染青收了枪,眸中闪过疑惑,“此处是?”
“昔日我族祭坛,我想来确认一件事……”
玄夜的...
今天有一点关于玄夜的私设^-^请大家忽视我的OOC吧……
修罗族旧址,血洞祭坛。
浓雾如墨,裹着粘腻的腥气,盘桓成坚实的结界护着终年死寂之地。
阴郁的气息扑面而来,带来些许不适,染青皱眉召出沥泉枪,雪亮枪尖干脆利落地斩下,闪电如蛇相缠在刃,九天雷声伴着撕开的墨色后知后觉地闷闷响起。
“染青”,斜里探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玄夜顺势压下她横起的枪,勾着小指轻轻挠了挠,“你这一枪下去,这里会夷为平地的。”
染青收了枪,眸中闪过疑惑,“此处是?”
“昔日我族祭坛,我想来确认一件事……”
玄夜的声音不自觉放轻柔,“带你看看我出生之地。”
她曾与他分享过一方花海,他也想对她敞开自己的小天地。
洞穴极深,碎骨成砌,血腥味充斥每寸角落,玄夜撑开结界,燃了灵力将她周身烘得暖融融的,清出难得的寸许明媚。
“你在祭坛降生吗?”染青沉吟,修罗族魂归之所,本是死地,竟会诞下生灵。
“不知”,他淡声道,“我记忆最初之处,便是在这里,长老们说我是历届修罗王英魂所孕,但你也能感知到,这里无一丝魂息,只有凝成实体的怨气。”
二人渐行渐深,周围枯骨渐少,岩壁逐渐褪尽赭红,豁然开朗处,巨大的祭坛映入眼帘。
染青打量着石刻纹路,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耳畔玄夜的声音在洞中回响,染上了一丝渺远的空灵:
“我族对血脉传承淡漠,对待旧主最多的恩义便是将其尸骨丢在血洞安置,自然也从未有过祭祀之仪,后来……”
他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侧佳人,“后来,转息轮在此现世,便以其纹饰修了这一祭坛。在我记忆中,转息轮一直与我相伴,后来便是我的法器了。”
“也就是说,转息轮本与你伴生?”染青心尖一跳,有些不敢深想曾碎裂在他指间是的什么。
玄夜不置可否:“之前我也怀疑过自己是器灵。”
两族签订止战之契时,他捏碎了转息轮,却依旧安然无恙,这一猜测便不成立了。
染青攥紧了他的手,“真是个疯子。”
听到久违的称呼,玄夜勾唇笑开:“他们奉我为王,一转眼竟过了这许多年。”
他的眼眸隐隐透出几许苍茫,染青品出沉沉孤寂来。天族相传玄夜嗜杀残忍,踩着鲜血称王,大概也没想到真实缘由如此随意。他不知生身为何,亦无所求,迷茫时修罗族带他离开,给了他一统六界的目标,他便挑起重担,一以贯之这么多年。
“无人教我善恶之分,想要什么就去争夺,修罗族征战多年,伤亡很多,我亦不通休养生息,除了占领的土地,失去的东西更多。”
当初他与天族议和,族中反对之声寥寥,千百次的轮回中,只要他想,六界尽可信手纳入囊中,但修罗族称霸的信念,也许早早随着战死的长老们淡化在光阴中,用以支撑疲于征战的族人向前的,是他的执念,诚然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王。
“期望有时亦是枷锁。”
染青了然,这个人孤身漂泊、轮回求索,终于在自身半数血脉面前,落成了根,找到了天地间的皈依之所。
“难怪你一直不为渊儿正名。”
应渊身负两族血脉,幼时他的存在即是修罗族与天族相安的证明,而今他作为两方少主,一言一行都有所束缚。玄夜承过这份沉重,也在这种枷锁中险些失去重要的人,便想让自己的孩儿能自在快活些,面临或大或小的选择,不必考量诸多,遵从本心而活。
“他那身子,一吹就倒,我是怕他在九重天丢了修罗族的面子罢了。”玄夜撇嘴道。
染青将他口是心非的模样看在眼里,一时莞尔:“有我们在,渊儿如何,谁敢说三道四?”
玄夜漫不经心地笑开,带着些许傲慢:“自然,我儿五千岁生辰,当得六界相庆。”
玄夜在血岩采了几株鬼草,放在玉盒中,眼前空气扭曲了一瞬,显出泠疆单膝行礼的身形。
“参见主上,参见尊上,属下来迎二位回宫。”
泠疆跪得端正,两人行踪不定,若不是在祭坛,他根本感知不到。
“你怎知我要回宫?”玄夜示意他起身回话。
“回主上,前日少主按着您的喜好去藏书阁提了典籍。”
“你同渊儿传信了?”玄夜看向染青。
染青亦是疑惑;“未曾。”
“也是渊儿让你来迎我回宫的?”
他和染青周游六界,出行、归家都凭心而动,未有派人来接的习惯。他们在应渊出关后才出远门,间隔时日不长,看泠疆神情应不是出了意外,那难不成,“渊儿想我了?”
泠疆脑海中过了一下自家少主山崩于前八风不动的模样,试探着回道:“少主自是,时刻挂念两位主上。”
“我瞧着你身上,似是带着弥罗宫墨池的仙泽?”染青适时解围。
泠疆向来面无表情的脸,板得更冷了一分,被大大小小的神仙缠着问东问西的恐惧如影随形,“是,少主命我在弥罗宫讲学,还请尊上帮属下推辞一二……”
“渊儿最近,在做什么?”
“少主……”应渊没有刻意遮掩什么,泠疆便将自己所知一一说予玄夜听。
玄夜听着听着,表情逐渐玩味起来。
“刚出关也不休整巩固仙灵,就往外跑?
日日不在宫中,去见心上人?我是他爹我怎么不知道他哪来的心上人?
悬心崖的仙侍?他竟还托你置办了女子钗环?”
鉴于儿子太多反常之举,又察觉应渊此时身在人界,两人决定“偶遇”一下,于是熙熙攘攘,华灯正盛时,一家三口重逢。
玄夜双手交叉在胸前,毫不掩饰地将视线投向埋在他怀里的姑娘。
初时的惊讶过去,应渊恢复一贯的镇定,将左手的莲花灯递上前道:“父亲,既然这么巧,刚好,请帮渊儿提一下灯笼。”
玄夜挑眉,没有理他。这小子存心吊人胃口、不作解释也就算了,还妄想使唤他。
染青微微摇了摇头,接了花灯。
“多谢母亲”,颜淡睡得脸颊暖暖的,嫣然好颜色,应渊帮她把斗篷的兜帽拢好,将她打横抱起,“颜淡喝醉了,我们先寻间客栈安置可好?”
而后,他当着双亲的面,步履稳当地抱着小姑娘踏入客栈厢房,捻诀驱散房中寒气,而后帮她解下斗篷、卸去发间簪钗。打了温水沾湿布巾,轻柔擦拭着她的脸和手,末了替她掖好被子,关上了房门。
玄夜全程杵在门边看着,期间染青多次轻轻扯他袖子,他也没有避讳,只默不作声在门口瞧着应渊忙忙碌碌的背影。等房门合上,方低声冷哼:“别拉我,我好奇我儿子在干嘛。”
染青见他孩子脾性又起,便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抱歉,渊儿,爹爹娘亲不是有意打搅,此番听闻你出关以来没有多做休息,我们有些担心。”
“劳您挂心,孩儿并无大碍。”应渊温文笑着,将自己的手腕放在染青手心,“放心,我有分寸。”
“另外,我和你爹爹商量了一下,打算待你万岁生辰,在瑶池设宴六界,渊儿可想热闹热闹?”染青探了他的脉,确认无大碍,便放下心来。
“全凭母亲做主,渊儿没有异议。”应渊答应下来。
玄夜等他们母子谈完正事,终于问到正题:“那小姑娘,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那两个字绕在舌尖,便能牵出他千百柔肠来,应渊笑意更深,“颜淡,是渊儿心悦之人。”
没想到他如此坦然,玄夜愣了一下,一时不知接句什么。
染青顺势挽着他的手臂,拿出玉盒来,“那渊儿你也早些睡吧,这是你爹爹帮你采的鬼草,睡前含一片叶可驱噩梦。我们这就走了。”
“好,记得给渊儿带生辰礼物。”应渊行礼作别。
“少不了你的。”玄夜的声音散在风里,“回头带去兜率宫好好招待……”这是指颜淡。
应渊微笑目送双亲离开,突然很想看一眼颜淡的睡颜。他的小姑娘真厉害,谁见了都喜欢。
集美们,我最近看了一本BL的小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多缓了两天(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