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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咸鱼

【烬冰/凛裳】黑莲花她没有心38 草原上的月亮

本章摘要:今晚月色真美


故事梗概:

他们想得到叶冰裳的一颗真心。而真心,恰恰是叶冰裳没有的东西。

不管谁当皇帝,叶冰裳她都要当皇后!

※大三角,修罗场。巧取豪夺,逢场作戏。全是狗血。

※角色颜粉,没看原著,看脸发电,OOC警告。

※假如没有穿越而来的神女,假如他们都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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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草原上的月亮


月明星稀,月色给草原披上了银色的纱衣,无边苍旷间,有云帛自天际垂落,蜿蜒而至,却是一道在月下泛着鳞鳞银光的河流。

得得马蹄声,踏破静寂夜色。数骑骏马沿河疾驰,水花飞溅,...

 

本章摘要:今晚月色真美

 

故事梗概:

他们想得到叶冰裳的一颗真心。而真心,恰恰是叶冰裳没有的东西。

不管谁当皇帝,叶冰裳她都要当皇后!

※大三角,修罗场。巧取豪夺,逢场作戏。全是狗血。

※角色颜粉,没看原著,看脸发电,OOC警告。

※假如没有穿越而来的神女,假如他们都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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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草原上的月亮

 

月明星稀,月色给草原披上了银色的纱衣,无边苍旷间,有云帛自天际垂落,蜿蜒而至,却是一道在月下泛着鳞鳞银光的河流。

得得马蹄声,踏破静寂夜色。数骑骏马沿河疾驰,水花飞溅,荡碎圈圈月影。

 

萧凛一边驭马飞奔,一边留意怀中的叶冰裳。

他们自离了西狄的主队后,一路策马疾行,要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北周的追堵范围。

他甚担心叶冰裳的身子会受不住,对她的动静十分关注。叶冰裳初时安静地蜷在他怀里,此时抓着他衣襟的手却紧起来。

萧凛正欲勒马,就听得叶冰裳轻声唤他:“阿凛。”

萧凛勒住缰绳:“吁!”低头问叶冰裳:“难受吗?”

叶冰裳浅浅蹙眉,手覆在小腹上:“……阿凛,我有点疼。”

萧凛现出忧色,他翻身下马,解披风铺在草地上:“刚巧来到河边了,”

伸手抱叶冰裳:“我们下来歇一会。”

 

萧凛小心翼翼把叶冰裳放披风上,吩咐龙冀等人去打水补给,取干粮进食,同时取出些干粮给叶冰裳。

叶冰裳勉强吃几口,放下了。

萧凛忧心:“吃不下吗?”

叶冰裳先是摇头,在萧凛担忧的目光下,又改为轻轻点头:“我近来只吃得下新鲜之物。”

萧凛道:“你需得多吃点。”他余光落进河中,心念一动,站起来:“我去抓些鱼和野物。”

 

叶冰裳也跟着站起来,她脚步略有些踉跄,萧凛忙扶住她,“你不用跟着去。”

叶冰裳略有羞色:“我想去河边稍事洗漱。”

萧凛道:“你现下腿脚麻木,一个人去河边不妥。”他将秦女医唤来:“你陪王妃去河边洗漱,注意看好王妃,勿落进水里。”

秦女医喏喏从命。

 

秦女医搀着叶冰裳走到河的下游,这个距离,与萧凛等人仍能互相看见,语声却已听不清了。

叶冰裳放开秦女医的手,淡声问:

“澹台楚回到河西了?”

 

秦女医含笑躬身:“代候爷问娘娘安。谢娘娘垂问,候爷已安然回返河西。”

叶冰裳走近水边,取出帕子打湿,秦女医忙上前服侍,顺势靠近叶冰裳,低声耳语道:

“奴婢领候爷命,欲传口讯与娘娘,奈何澹台烬对出入帐中的人员看得甚紧,奴一直未寻得接触娘娘的机会。怎知娘娘不仅认出了奴婢,今日竟还能把奴婢带出来了。”

叶冰裳睨一眼她发间:“你借着送药之名,戴着这簪子在我帐外出没多次了,我自然会留意。”

 

月光下,秦女医素净发间,一根羊脂玉簪,映着温润幽光,簪头上,一朵白莲半含半放。

是昔日与澹台楚缔约时,他自叶冰裳发间抽走的玉簪。

 

秦女医笑道:“娘娘果然机敏。”

叶冰裳掠视萧凛所在方向:“虚话无需多言。澹台楚使你带什么消息给我?”

秦女医道:“候爷使奴婢来有二事,一为候爷与娘娘奔走,二为传一句口信:拖住澹台烬。奴前几日还在为如何与娘娘传讯而焦心,幸得娘娘与候爷心有灵犀,今日放走了阿努斯,澹台烬此战不能速决,必将被拖在草原上了。”

叶冰裳用湿帕细细擦净双手,这双手看起来柔晳皎白,似乎从未染过鲜血:“澹台烬若赢了这一仗,我只会被更深地关进牢笼中,我自不能让他在此时胜。”

秦女医叹道:“可娘娘以自身为筹码,未免太险了。”

叶冰裳莞尔:“我就是要让澹台烬知道,我留在此处有多险。所有人都已看到,我是可以在战场上左右他的一枚筹码,他若有半分为我着想,就该放我回上京去。”

“再者,”她拢了拢衣襟,柔软的丝帛上,仿佛还有萧凛拥着她的余温:“有萧凛在,他不会让我出事。他既非要入局,那便作我局中子。”

她笑了一声,“就是不知道,将来他得知真相,会不会恨我。”

 

“娘娘使我开保胎药,”秦女医窥察叶冰裳,小心问道,“可是要继续瞒着萧凛……娘娘已小产一事?”

叶冰裳望着月下草原,略有怔怔。旷野辽远,风过草低,寂寥中,自有无限心事:“我一是为使阿努斯察觉我的身份,二是……为脱身计。”

 

她回过神,对秦女医道:“你颇知机,把西狄秘药写进了药方中。”

秦女医笑答:“奴婢奉命听娘娘差遣,娘娘既说按原来药方开,奴婢又怎敢自作主张。”

叶冰裳点点头,道:“你再为我做一事。我已使萧凛去捕鱼和野物,你稍后……”她对秦女医作了一番吩咐。

秦女医听完应下。

 

叶冰裳又道:“你再传讯与澹台楚,助我回上京。”

秦女医面露迟疑:“这……”

叶冰裳瞥她一眼:“无需你决断,你传讯即可。澹台楚在河西举事,想我在此拖住澹台烬,可我必须回上京,方可掌握主动。”

“你告知他,我在上京,一旦有变,我可与他里应外合。且,”叶冰裳转开眼,看向河中月影:“他想杀澹台烬,不是一件易事。我曾与他说过,我知道澹台烬一个秘密,一个致命的秘密。”

她伸手入河中,轻轻搅动,水波荡漾,一河月影,晃作一团破碎流光:

“……我回上京之时,我会告诉他,这个秘密。”

 

 

她们回去之时,萧凛已捕获回来,有几条鱼和两只野鸡。

秦女医请缨道:“由奴婢来料理吧,奴婢擅药膳,方才见河边有几味草药,可以入膳,对娘娘有裨益。”

萧凛点头应允,又叫龙冀与她一同处理。秦女医似毫未察觉其中的监视之意,怡怡然去了。

 

待秦女医将猎获料理好,萧凛使龙冀等人先试过,自己亦尝了,见确然无事,且滋味甚美,才捧给叶冰裳吃。

叶冰裳这回吃得多了些,萧凛心下甚慰。

 

用餐毕,叶冰裳又由秦女医扶着,去河边更衣洗漱一番。

 

待她回来,萧凛便欲下令出发,叶冰裳拉住他:“阿凛,我还有些不适,再歇一会吧。”

她在月下仰望着他,眉头微颦,神色楚楚。

 

萧凛自知他们此时在逃,当是分秒必争,可既是叶冰裳不适——

萧凛道:“好,我们再歇半个时辰。”

 

叶冰裳唇边缓缓绽开一朵浅笑:“阿凛,陪我看看月亮吧。”

萧凛心下柔软:“好。”

他坐下在她身边,将她拥进怀里,仰头看月。

 

是日十六,天上朗辉皎洁,团团圆满,谁料已是将缺之时。

空天如洗,草原在朦胧月光下舒开平缓起伏的曲线,分外温柔。一种白色的小花,在草丛间漫天遍野开着,反映着月光,像是颗颗星光落在草原上,有点点萤光出没草间,闪闪烁烁。展眼望去,天如碧海,漫野星辰。

萧凛觉得心间宁静喜悦,他揽紧叶冰裳,说:“阿裳,我们好久没看过月亮了。”

 

叶冰裳坐在月下。

月色微寒,更显出身边人的温暖诱人而可贵。

她抬眼望月,明月孤远,无情无知,照过千代万代古人,今夜又照临他们这些逆旅过客。以蜉蝣之身,望此悠悠之月,使人不由悚然,惊觉人间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月亮不该一个人赏的,一个人赏月,实在太寂寥了。

而她,已经一个人看过那么多个夜晚的月亮。

 

叶冰裳说:“上一次,是在你出征之前。”

萧凛想起这两年间的事情,一时梗塞难言。

他揽着叶冰裳的肩膀,说:“你先回陵京等我,战事完结后,我们就可朝夕相伴,不会再错过每一次月圆。”

叶冰裳一声轻笑:“等?”

她轻声说:“我不会再等了。”

 

萧凛握起她的手:“阿裳,我们是夫妻,我愿与你荣辱相当,祸福与共。但……”

叶冰裳竖起一指:“嘘。”她说:“阿凛,我们今晚就看月亮吧。”

萧凛顿住,他说:“好。”

  

月色下,旷野间,一双小小的人影,静静相依在一起。

萧凛察觉到叶冰裳慢慢把头靠在他肩上,许久后,她轻声说:“阿凛,今晚月色真美。”

萧凛没有回头,他只是轻轻抚着叶冰裳的头发,说:“嗯,我知道。”

 

 null


又过一会,叶冰裳坐直身,说:“好了,我们该走了。”

萧凛牵马过来,欲扶她上马,却见她弯下腰,颤声说:“阿凛,我好痛……”

有大片血色在她的裙裳上漫开来。

 

萧凛瞳孔一缩,顾不得避忌,掀开她的裙裾——她腿间鲜血淋漓,正沿着里裤往下漫延,直滴到地上。

萧凛脑中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后,迅速将秦女医带过来。

秦女医只看一眼,就道:“不妙。”她扑上去给叶冰裳号脉,又看了裙下的情况,慌乱对萧凛道:“恐是因路上颠沛,娘娘有小产之兆。而且这症状看起来,似要大出血,拖延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萧凛急问:“有法子止住吗?”

秦女医手足无措:“此处无药无器,奴亦不擅保胎之法,一直以来是几位随行太医为娘娘诊治的,只有他们才熟悉娘娘的胎象。”

她不掩惶急:“娘娘的情况,拖不到我们离开草原,若要救娘娘,惟一的法子是回去找这几位太医。”

 

回去找北周的太医,等若是再把她送回澹台烬怀中。

 

“萧凛……”

是叶冰裳在唤他。

萧凛回首,见叶冰裳伏在马上,神色奄奄,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萧凛,似在问:你会怎么选择?

血已染红了她的半身裙裳。

 

萧凛毫不犹豫,跃身上马,一提疆绳:“驾!”马匹向西奔驰。

萧凛一手横抱叶冰裳,尽量减轻她的颠簸:“阿裳,你坚持一下,我们很快会到了。”

叶冰裳搂着他的腰,她没有再说话。

 

过得约一个时辰,他们远远望见草原一角,有一列星光浮跃,是北周分出来追寻他们行踪的队伍,他们举着火把。

萧凛燃起火把——之前为了隐藏行踪,他们都只借月光赶路,此刻,熊熊烈焰,召告着他们的所在。

眼看着那列星光向他们所在方向奔来,萧凛将叶冰裳放下,留秦女医陪着她。

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叶冰裳倚在秦女医身上,望着他。

此一去,再见不知何时,亦不知有无再相见之时。

 

萧凛走回去,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盖在叶冰裳身上。

叶冰裳看萧凛认认真真给她系披风。她终于开口,低声说:“走吧,萧凛。”

萧凛看她,她脸色略有些苍白和憔悴,也许是因疲惫,也许是因失血,只一双眼,依然清亮而幽远。

萧凛摸摸她的脸,再一次说:“等我。”

叶冰裳垂下眼去。

 

眼看萧凛等人身影远了,叶冰裳直起身,唤秦女医:“助我把鱼鳔取出来吧。”

几只鱼鳔,里面原灌着野鸡的血,此刻已瘪了。

龙冀一直防着秦女医在饮食里做手脚,却没料到她的手脚是做在丢弃的脚料里的。

 

秦女医一边助她清理,一边问:“娘娘就不怕他看破吗?”

叶冰裳轻笑:“他不会。他纵有疑心,可时间容不得犹豫,在生死之危前,他不会冒这个险。”

“我只在想,”叶冰裳望向萧凛消失的方向,那里天际已现熹微,几缕微云,渺渺远去,“他会恨我吗?”

 

 

萧凛率着近卫们,在远处寻了一处矮丘,隐了身形观察。

此处距离叶冰裳已甚远,只能模糊看见两个小点。他们看着北周的队伍寻到了叶冰裳,随即放出了信号烟花。几个方向亦有烟花回应,想是其它分队。

最先找到叶冰裳的队伍分成了两半,一半带着叶冰裳往西,另一半在向他们的方向搜寻而来。

龙冀劝道:“主上,我们走吧,再不走就危险了。”

 

萧凛点点头,他起身,最后看一眼叶冰裳,随即驱马转身。

“驾!”他向南而去。

 

草原依然是满地繁花,他来时,这些花儿在马蹄下招摇绽放,满怀希望,他回时,这些花儿们却都已在七月的烈阳里失望垂落,徒留疲倦枯槁。

萧凛等人数次险被北周队伍追上,几经迂回,终于在将出草原时摆脱了他们,联络上接应人,收到新的线报。

 

萧凛展信才读几行,就攥紧了信纸。良久,他自语:“她骗我。”

“她又骗我。”

叶冰裳在五月已小产。

她与他重逢时早已没有身孕,无论安胎药,还是出血,都是骗他的。

这跨越千里迢迢奔赴的欢喜,又一次被辜负了。

 

萧凛回首望向天际,暮霭荒野,天阔云低,有孤雁徘徊,哀鸣声声。

他想起叶冰裳的笑,还有掩在笑颜下的寂寞神色:“萧凛,也许你有一天会恨我。”

 

那么,他会恨她么?

 nu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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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剧就要播完了,我没能在剧播完前更完,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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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晚了,人果然不能轻易立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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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小调查:萧凛会恨叶冰裳么?

【不会】她一定有苦衷

【完全不会】他超爱!

 


冰镜商秋

苍兰诀 文章整理(二)

磕到停不下来的节奏😁😁😁😁😁😭😭图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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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小兰花是苍珩女儿的文,一定推给我,真想看😉😉😉😉





子非咸鱼

【烬冰/凛裳】黑莲花她没有心22 愿逐月华,流照君(上)

本章摘要:

偷得天阙清光落,竟有明月逐人来。


故事梗概:

他们想得到叶冰裳的一颗真心。而真心,恰恰是叶冰裳没有的东西。

不管谁当皇帝,叶冰裳她都要当皇后!


※大三角,修罗场。巧取豪夺,逢场作戏。全是狗血。

※没看原著,看脸发电,OOC警告。

※不喜勿入,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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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愿逐月华,流照君(上)


明章宫里,这个年过得欢天喜地。

昭华夫人的病好起来了,陛下的脾气也好起来了,整座宫殿人人喜气洋洋。


对于一位皇帝,过年也...

 

本章摘要:

偷得天阙清光落,竟有明月逐人来。

 

故事梗概:

他们想得到叶冰裳的一颗真心。而真心,恰恰是叶冰裳没有的东西。

不管谁当皇帝,叶冰裳她都要当皇后!

 

※大三角,修罗场。巧取豪夺,逢场作戏。全是狗血。

※没看原著,看脸发电,OOC警告。

※不喜勿入,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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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愿逐月华,流照君(上)

 

明章宫里,这个年过得欢天喜地。

昭华夫人的病好起来了,陛下的脾气也好起来了,整座宫殿人人喜气洋洋。

 

对于一位皇帝,过年也并不是件轻松事儿。

除夕那日,澹台烬自早至晚未停,先是在宫中各处祭神,然后是百官宴,邦国宴,宗亲宴,一直到夜里的后宫宴。

澹台烬的后宫目前就只有叶冰裳一人,宴席也就安排在寿永殿中。

 

澹台烬走进来时,叶冰裳笑盈盈站起来迎他:“陛下。”

澹台烬一时有些恍惚,他似乎梦见过这样的场景,有一个人,一个他心心念念很久的人,就这样守在灯下,等着他归来。

 

叶冰裳举杯向他祝辞:“嘉庆于时新,愿陛下年年岁岁,平安喜乐。”

澹台烬心中安宁喜悦,斟酒一杯回祝她:“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殿外夜空,有烟花炸开,一瞬灿烂。

若有年年如此刻,何妨岁岁共春风。

 

 

大年初一的正旦朝会和大宴仪后,澹台烬终于闲下来。

除了一些停不得的政务处理,其余时光,澹台烬全腻在寿永殿里。

 

他十分着紧叶冰裳的身体,每天盯着她喝药。

自叶冰裳饮食正常后,为她调理身体的,换成一位说话有点磕巴的老年医吏,所开的药方,前所未见。

 

叶冰裳暗中将药渣给随嫁的医士看,都是些调养温补、拔淤祛寒的药物,虽然医理未明,但确实有益有无害。

叶冰裳便也日日在澹台烬注视下将这药服了。

 

此外,澹台烬突然对杂艺有了兴趣,缠着叶冰裳调香、拨琴、画画、下棋……样样他曾嗤为无聊之事,如今却做得津津有味。

如果,他不每到快输棋时,就想起有事要处理,起身离去,就更好了。

 

澹台烬平时总冷着一张脸,让人恐惧于天威莫测。

这样放松的,甚至有些无赖的时刻,他看起来才有点像他的年纪了。

眉挑意气,眼捎春波,让人惊觉这个从绝境爬起,又从血海走出的暴戾君王,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上元节,华灯满城,澹台烬从玄天门城楼主持节礼归来。

叶冰裳正站在檐下,独自看着天上皓月。

此夜宫中张灯结彩,御园中开了灯会,宫女们都盛妆打扮张灯夜游去了,叶冰裳却冷清清地站在这里。

 

澹台烬走到她身边,问:“你怎么不去看灯?”

叶冰裳微微低下头,一丝清愁,随月光一同从她脸上隐没。

 

当她转过头,已然是一张含笑的脸:“有我在,就拘着她们了。且放她们乐一乐吧。”

 

澹台烬自方才在城楼上看见满城灯火连天,人潮如织,他就有了个想法。

或者说,很多很多年前,他就有了这个想法。

 

澹台烬有意感叹道:“宫中灯会虽然精巧,比宫外还是少了热闹。”

叶冰裳莞尔:“御苑金碧与万户鱼龙,各有胜境。”

澹台烬又道:“上京的灯会,与夏都大有不同,家家户户都会挂一种冰灯,想来你是没见过的。”

叶冰裳眼中笑意闪烁,皆是了然。

她嫣然道:“确是没见过的,不知陛下,可否带我一游呢?”

 

澹台烬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

他双手抱胸,看似无所谓,语气随意地道:“既然你求我了,”嘴角弯弯压不下去:“那我就带你出宫走走吧。”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上元节的上京,美得像一场琉璃世界里的绚丽梦境。

圆月高挂天宇,满城白雪反耀着银光,亮如白昼。无瑕的银白间,涌动着连天灯火,好像是星星落了下来,在人间汇成灿烂星河。

在这星河间,笑语喧闹,大约整个上京的人,全出动了,千门尽开,嬉笑游冶。

人人袨服华妆,手提花灯,呼朋喝友,携亲扶眷。

如此人圆月圆时节,合该柳梢之下成双对,阑珊回首遇伊人。

 

澹台烬从未发觉,原来上京的灯会是如此的美。

或许不是因为灯美,而是因为明月就在他的身边。

叶冰裳伴在他身侧一拳之地,身披一袭狐绒镶边的月白披风,似一轮落入人间的银月。

流光溢彩映她身上,将一身冷清也染上了人间烟火色。

澹台烬有种将明月拉入凡间的窃喜。

 

澹台烬今日着一身蓝白轻衫,长身玉立,与叶冰裳走在一起,一般地飘逸出尘,赏心悦目。

路人见了,皆暗赞登对。

尤其是那公子,满脸欢喜,望向那小娘子的眼神中,皆是脉脉柔情,想必,是一对新婚鸳侣吧。

 



澹台烬心中雀跃,他今日不知为何,有如此多的话想说。

他想指给叶冰裳看,那个跑马灯上画了个蛐蛐儿,随着灯笼转动还会跳;那边有个老头儿,他表演的障眼法露馅儿了;柳树下有对人儿,那书生看起来就呆呆的,难怪那少女咬唇闷气……

总之,他想跟叶冰裳分享此刻一切所见所感,可这些事情都如此琐碎庸俗,说出来实在有损他的帝王英姿。所以,他时不时侧目看向叶冰裳,频频顾盼,却找不到一句适合的话,跟柳树下的呆书生相比,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幸得叶冰裳先开了口,叶冰裳低声叫他:“陛下……”

“嘘——”

澹台烬竖起一指点在唇上,“在宫外不要这样称呼。你应该叫我——”

他略停了一下,这个称呼对他实在陌生又新鲜,可又仿佛期待已久——

“夫君。”

 

叶冰裳微一愣,一时没有应声。

澹台烬有些羞恼,转过脸哼了一声:“那就叫主君。”

他挥袖一拂,举步先行。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夫君。”

澹台烬停住了。

他站在原地,不敢转身,生怕是听错,又自作多情。

叶冰裳从后走上来,她伸手轻扯住澹台烬袖子,又再叫了一声:“夫君。”

 

澹台烬没有回过头,反而还向另一边侧过了脸,只拿耳朵对着叶冰裳,耳尖上泛起一点红。

他从喉间哼出一声微弱的回应:“嗯。”

 

叶冰裳掩袖粲然,她敛着笑意,免得又惹这位陛下恼羞成怒:“我听说上京有座华辉楼,每年都会在楼前搭出高逾十丈的冰灯,十分有名,夫君能带我去看看吗?”

 

澹台烬这才回过头来,他明明脸泛微红,却还要作出淡然的样子,“上京在上元节历来有赛灯之俗,华辉楼是皇室宗产,代表着皇族颜面,自是要极尽夸耀能事的。”

他沉吟着说:“那里今夜必定有皇亲在场,可能会认出我。”

叶冰裳颦眉:“是我寡闻了。我们便不去了,免惹麻烦。”

话是这么说,她神情间,有淡淡失望之色。

 

澹台烬思索一下,笑道:“也无妨,他们若有点眼色,就该知道怎么做。”

他手握唇边,咳了一声,说:“走,且让为夫带你去看看,”他话中重音,落在“为夫”二字上,骄矜而得意,“名闻遐尔的华辉冰彩。”

 

叶冰裳实在忍不住笑了,她挽袖示意:“有劳夫君引路。”

可澹台烬没有动,他站在原地,望着她,双目倒映着灯河璀璨。

他的声音传来,低低地,沉沉地,像酒一样醇地:“娘子。”

叶冰裳仰头看着他,人潮像幻影一样,自他们身边流过。

 

良久,叶冰裳弯起眉眼,浅笑着应:“嗯。”

 

澹台烬的眼神亮起来,像有万千烟花,在他眸中盛开,又像有万千流星,自他瞳底划过。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青年男子了,可他此刻眼神亮晶晶地,像个孩子终于拿到期盼许久的糖果:“娘子。”

 

叶冰裳含笑,温柔应他:“嗯。”

 

如何形容此一刻?

灯千树,星如雨,偷得天阙清光落,竟有明月逐人来。

 

 

他们两人并肩行在繁灯乱影、香风人潮里。

澹台烬记得自己说了很多话,可他完全不记得说了什么。

他是不是说了一些傻话?

叶冰裳有好几次掩袖而笑了。

可澹台烬实在不知自己今夜为何如此笨嘴拙舌,或许,该怪明月太过撩人。

 

行至华辉楼前,澹台烬的缭乱思绪方冷却一些。

华辉楼是上京中除宫城外最高的建筑,两栋富丽堂皇的四层阁楼通过虹桥连在一起。

此夜华辉楼前,立起一栋晶莹剔透的冰楼,外雕飞檐画壁,雕梁绮栏,内里华光烂彩,明灯辉映,依稀有衣袂飘飘的舞女在楼里折腰回旋,也是绢灯做成,栩栩如生,乱人耳目。

楼前围了一层层的人潮,皆在啧啧称叹。

 

澹台烬眼色示意,人群里的暗卫,不动声色分出一条道路,让澹台烬和叶冰裳走到冰楼前。

叶冰裳赞叹道:“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冰灯,看着竟毫无接缝。”

澹台烬为她解说:“这种冰灯,先用冰砖砌成骨架,再浇水粘合……”

 

叶冰裳噙笑听着,眼神漫落在前方的冰灯,又不经意地越过它,落向华辉楼东阁顶层,垂着纱帘的一扇窗上。

帘后人影幢幢,似在窥看。

 

华辉楼是皇室宗产,今夜上京竞灯,某个主管皇室宗产的人,想必,就在这里吧。

 

澹台烬的视线也扫过了那扇窗,眼神微闪。

他侧身对叶冰裳说:“我们去看东坊的灯市,那里是豪富之族竞灯所在,匠巧别出,颇值一看。”

叶冰裳自是笑应。

 

他们刚由暗卫护着走出人潮,澹台烬在前,一眼看见外围有个四五岁的小胖墩,头戴一顶虎头帽,孤零零站那嚎啕大哭。

看样子,是与家人失散了。

澹台烬皱眉,侧身挡往叶冰裳视野。

可叶冰裳已经看见了,她向那小胖墩走过去,徒留澹台烬暗恼:果然!

 

叶冰裳走到小胖墩面前,半蹲下身,和声问他:“孩子,你怎么啦?”

叶冰裳长得可亲,说话又温和,很快小胖墩就哽噎着告诉她:“爹爹……娘亲……不见了。”

 

澹台烬怎么看这小胖墩,怎么觉得碍事多余,他搀叶冰裳站起,道:“让暗卫带他去京兆尹就好。”

可小胖墩不肯跟暗卫走,他死死扯着叶冰裳的裙摆,哭得抽抽嗒嗒。

 

叶冰裳面有不忍,她摇澹台烬袖子,“夫君!”

澹台烬心中一荡,他故意继续冷着脸:“这又不是我孩儿。”

 

叶冰裳轻声求恳:“游灯本就意在尽兴,我现在想给这孩子找到父母。”

她向澹台烬撒娇:“就委屈夫君陪我一行吧。”

 

澹台烬勉为其难道:“好吧。”他俯身贴到叶冰裳耳边:“可我要你回去好好谢我。”

 

 

叶冰裳牵着小胖墩,她一边走一边诱哄小胖墩说话,很快哄得这孩子兴高采烈,在他比手划脚的童言稚语中,搞清了他家的大致方位和特征。

 

澹台烬本是走在小胖墩一侧,可他看着叶冰裳牵着小胖墩的手,很快不满起来。

凭什么,叶冰裳都没牵他。

他有意无意往小胖墩和叶冰裳的中间走。

十分碍路。

叶冰裳哭笑不得。

她伸手拉澹台烬到身侧:“夫君,您走这边好吗?”

 

澹台烬被叶冰裳牵着。

她把澹台烬拉过来后,就一直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软软的,凉凉的,握久了,交触的部分就生出暖意。

 

澹台烬并不是第一次与叶冰裳相握,他们曾很多次比这更紧地十指交缠过,在澹台烬禁锢她的时候,在澹台烬镇压她的时候,在她无力承受而澹台烬又偏要她承受的时候。

但这是第一次叶冰裳牵住他的手,在床帏之外,不含情欲,也没有强迫,就这样亲昵地、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澹台烬悄悄反握回去,将叶冰裳的手包进他掌心。

叶冰裳微侧脸睇他一眼,含嗔的,带娇的。

澹台烬胸中有什么悬起的东西落了地,不知为何,比起那日在龙椅上占有叶冰裳的激烈而空虚,他此刻更觉得安宁而欢喜。

 

不过他没安宁多久,因为叶冰裳一直低头在听那小胖墩胡说八道,都不理他。

澹台烬很生气,他堂堂天子,难道不比这小胖子更值得注意吗?

他切入话题,不动声色把叶冰裳往自己这边拉。

小胖墩不知道澹台烬是谁,小孩子本能地察觉到,这人在跟他在抢漂亮姐姐的注意力。

于是他更大声地跟叶冰裳说话,用力把叶冰裳往自己的方向扯。

 

叶冰裳左手牵着小胖墩,右手牵着澹台烬,一路左顾右盼,忙得不行。

当终于找到小胖墩的家时,叶冰裳几乎是长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他们离开时,小胖墩从家里跑出来,把一个圆月形的冰灯塞给叶冰裳:“姐姐,给你的。”

他应是被家人教过了,像模像样地向叶冰裳鞠躬:“谢谢姐姐送我回家。”

又不情不愿地向澹台烬弯腰:“谢谢姐……姐……”

他皱着小脸想了一会,终于想起了称呼:“姐夫。”

 

澹台烬黑着的脸色这才好了点,从小胖墩脸上,勉强看出了那么一两分可爱。

 

叶冰裳接过冰灯,笑微微地拍拍小胖墩的虎头帽,让他回家去。

此时夜已阑珊,叶冰裳向澹台烬道:“夫君,我们回去吧。”

澹台烬看她脸上已有了几分疲色,便点头应允。

 

可澹台烬实在意犹未尽,这一夜如梦似幻,他舍不得如此良夜消逝。

回到明章宫前,他对叶冰裳说:“你方才欠我一份谢礼,便陪我去赏今夜的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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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之夜还有一小半,太长了,分两章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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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小调查结果:

陛下是可爱多一些,还是可恨多一些?

 

截至本章发文:

【可爱多一些】100票

【可恨多一些】49票

 

还是爱比恨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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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小调查:

今夜的陛下是心机还是幼稚?

 

【心机的】成熟男人的手段

【幼稚的】八岁不能更多了

 


冷圈自觉发电

黑莲花她没有心【17.美貌是弱者的罪衍】

这章太太写的真好。叶冰裳借母亲的故事敲打自己,也提醒萧凛。纵使叶冰裳比母亲幸运,但也不过是两国和朝堂争斗的工具。萧凛不争则无力阻拦,争了也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除非萧凛身居高位,隐忍负重,和澹台烬所处的国家生死决斗,才能成定局吧。自古都言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但她们的命运背后不就是个没用的男人和倾颓的国度造成的吗?百姓的愤怒不敢宣泄,但怪这些没实权的女人又能做什么呢?

摸鱼使我快乐:


本章摘要:她的美貌是稀世的珍宝,人人觊觎,她却没有能力保护它。



故事梗概:


他们想得到叶冰裳的一颗真心。而真心,恰恰是叶冰裳没有的东西。......

这章太太写的真好。叶冰裳借母亲的故事敲打自己,也提醒萧凛。纵使叶冰裳比母亲幸运,但也不过是两国和朝堂争斗的工具。萧凛不争则无力阻拦,争了也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除非萧凛身居高位,隐忍负重,和澹台烬所处的国家生死决斗,才能成定局吧。自古都言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但她们的命运背后不就是个没用的男人和倾颓的国度造成的吗?百姓的愤怒不敢宣泄,但怪这些没实权的女人又能做什么呢?

摸鱼使我快乐:

 


本章摘要:她的美貌是稀世的珍宝,人人觊觎,她却没有能力保护它。


 


故事梗概:


他们想得到叶冰裳的一颗真心。而真心,恰恰是叶冰裳没有的东西。


不管谁当皇帝,叶冰裳她都要当皇后!


 


※大三角,修罗场。巧取豪夺,逢场作戏。全是狗血。


※没看原著,看脸发电,OOC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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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美貌是弱者的罪衍


 


(一)


秋风袅袅起,木叶下洞庭。


叶冰裳站在庭江边,接住一片飘零的黄叶。


秋天了。


 


她前方的江面上,众多船只挨挨挤挤,紧张往来。楼船、兵船,混杂着各种货船、渔船、篷舟,庭江上下百里的船只,大约都被征调来了。


越过洪波,隐约可眺见斜对岸北周大军的营帐,间隔有凸起的瞭望台。对岸的船只比这边少,但有港口在修建,估计,有更多船只在调集途上。


 


日已落,天渐昏,两岸各自燃起灯火,不时有星火自黑暗中驰来,或融入黑暗中去。


 


没人敢安歇,战火就要来了。


即将落下的屠刀,悬在每一个人头上。


 


可能熄灭战火的人,正站在江边。


四面八方暗中有目光向她射来,夹杂着希翼、怜悯、轻鄙、厌憎、愤怒……


以及仇恨。


 


夏周两国谈判的事早已传开,国与国间复杂的权衡博奕只有少数人关心,很多人只知道,北周索要宣王妃,不允就要杀人屠城,越江开战。


甚至有人说,北周的皇帝,就是为抢夺宣王妃才向夏国发起战端的,因为她,才死了这千千万万的人,还有万万千千的人流亡千里,背井离乡。


 


呸,红颜祸水,妖女误国!


她没准在夏都就与澹台烬勾搭在一起了。


她就不该到处招摇过市、招蜂引蝶,这样轻浮的女子,一定不守妇道!


她那引人瞩目、惹人怜慕的美貌,就是最直接的罪证!


 


叶冰裳拢了拢披风。


初秋的风,已变得这样寒凉了。


 


庞宜之来了,站在身后一尺向叶冰裳禀报:“王爷还是没有回来。”


“没有王爷的手书,我们过不了江。”


“已经等了一日。”


他神情焦灼,隐有绝望:“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共同眺向庭江对岸的黑暗——


今日,是陵口屠城之日。


 


“如果真有地狱,”


叶冰裳回过头,火把摇晃的黄光,消失在她眼底无限的幽暗:“庞侍郎,我……会下地狱吧?”


 


庞宜之胸中堵满郁懑,他很想上前把眼前人拥进怀里,可他只能深深弯下腰去:“王妃,这不是您的过错。您已经尽力了。”


“您自初就托臣,如北周索您和亲,当尽力促成。”


“是臣无能,耗了太长时间才说服皇上,放您出来。”


 


庞宜之直起身,继续分说:“皇上很犹豫,使您和亲,即是与王爷决裂。他忧惧王爷军中威望,仍想拉拢为上。”


“臣为他进言,若战事持续,王爷将掌控更多军力,皇上这才做了决定。”


 


庞宜之窥看叶冰裳一眼:“是皇上……使人传开消息,说北周索您和亲,王爷执意不肯,放任三城被屠,借此毁坏王爷的声望。”


他声音中是难掩的悲凉:“皇上与王爷,势已成水火。如今敌军压境,内乱犹未敢起。恐怕北周撤军之日,就是祸起萧墙之时。”


 


叶冰裳抬起一只手,凝眸端详:“我……就是点火之人。”


 


“王妃,您不是。”


“发起战端的不是您,作决策的不是您,下令屠城的不是您。”


“是男人们的偏妄和贪得无厌的野心,造成了这一切。”


“您甚至不过是被争夺的……”庞宜之突然顿住,把“战利品”三字吞回去。


他越界了。


 


庞宜之转而说回萧凛:“王爷去了陵口。江岸被封锁,大军无法过江。王爷三日前带着一百精锐出发,作计潜入陵口,自城内发动百姓起军自救。”


 


叶冰裳望向黑暗中仍然奔流不息的大江:“他还是这样。不知该说他孤勇,还是顽执。”


 


她回身面对庞宜之:“有说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吗?”


 


“按计划,王爷今夜回来。”


庞宜之感受到,方才叶冰裳身上短暂的迷惘已消失了,他既感欣慰,又感失落,捺住自己躁动的心绪答话:“北周的要求是一个月内送您至陵口。若逾时,每十日,屠一城。”


“今日是陵口,十日后是石头,再十日是平湖。”


 


“不论在陵口的结果如何,王爷今夜会赶回,与部将商讨接下来的安排。”


 


“我去王爷的营帐等他。”


叶冰裳经过庞宜之的身边,停了一下:“谢谢你,”幽淡的体香,裹住了庞宜之的呼吸。


她没有称呼官职:“宜之。”


 


庞宜之低头:“恭送王妃。”


 


叶冰裳走远了,庞宜之仍深深埋着头。


他怕自己一抬头,就再藏不住被唤起的野心。


 


 


(二)


凌晨时分,无星无月。


萧凛疲惫地掀开营帐的帷帘,拖着身躯走进来。


他看起来很累。


 


营帐一角亮起烛火,叶冰裳坐在光晕中:“阿凛。”


 


萧凛微微侧脸,瞟了她一眼。他没问叶冰裳为何在此处,或许有人禀告过了,又或许他已经不再想问。


他将自己摔在靠座上,捂住眼睛:“熄掉,我不想看见你。”


 


光消失了,一切隐进黑暗。


一并隐没的还有萧凛满身的血污。


 


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


他带去的一百人都有活着回来吗?


他有救出多少人?


他这几日在陵口经历了什么?


 


这一切叶冰裳都没有问。


已无意义。


 


黑暗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沉重的,飘忽的。


 


“说吧,这次的理由是什么。”


萧凛的声音似哭似笑:“又是为了我吗?”


 


安静了一会,幽幽的声音自虚无中响起:“我来,是为了给你讲一个故事。”


 


 


(三)


“从前,在夏国的一个村落,有一个小女孩。


她家是普通的农户,她的父母是一对平常的农夫农妇,她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为了给哥哥换亲,她六岁的时候,已经和邻村的一户人家,定下了亲事。


一切都很寻常,除了这女孩非同一般的美貌。


 


当这女孩小的时候,只是玉雪可爱。


可她越长大,就越美得超乎寻常,不像一个寻常的农家女。


 


村里的男孩们变得喜欢作弄她,甚至村里有男人偷偷摸她。


然而当她向阿娘哭诉时,只得到了阿娘的斥责:谁叫你这么不安份,人家怎么不弄其它人就弄你。


于是这女孩只能变得更畏畏缩缩,小心翼翼。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招来了婆家的厌弃。


她未来的婆婆,认为她看起来就不安于室,把订亲对象换成了她的妹妹。


 


比这更糟的是,村里的恶霸也看上了她。


恶霸到她家里抛下一匹布,说过十天要抬她回家里做小老婆。


 


她家里人又怕又生气,他们打这个女孩,怪她乱招惹人。


这时候有个牙人来到他们家,说他愿意出十两银子买走这女孩。


 


十两银子可比一匹布值钱多了,足够这家人翻修一次房子,再买上几亩田。


于是他们让牙人带走了这女孩,临走时,她的阿娘,给了她一罐家乡的泥土。


 


女孩被带到了烟州,被卖进了一个专门培养瘦马的牙楼。


女孩那年十二岁,相较其它自小买来的人,这时才开始培养已经有些晚了。


但她出众的美貌,弥补了这一点。


牙楼让她专练最能发挥美貌的舞蹈,再兼学一些琴棋书画。


 


十五岁时,一个富商把她买走了。


富商把女孩买回家当舞伎,与其它家伎一起,招待各种达官贵人。


这个女孩的美貌惹眼,于是她经常会被客人留下侍夜。


以至她自己也数不清,自己究竟陪过了多少个男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文官说喜欢她,把她从富商手里要走了。


 


女孩以为自己终身有靠,可那个文官对她的喜欢,不过是把她当一件名贵的收藏品。


他经常唤她出来给同僚陪酒,向他们炫耀她的美貌。


文官有个上峰,见到这个女孩后,也很喜欢她。


上峰向文官暗示施压,那个文官犹豫几天后,把这女孩献给了上峰。


那年考评,文官得了上品,官迁一级。


 


上峰得了那女孩,宠爱了一阵。


可他家中美貌的姬妾太多了,很快对这女孩失了新鲜感。


 


这时他发现,朝中有个姓叶的将军,很喜爱这类纤柔的美女。


为了拉拢叶将军,上峰将这女孩赠送给了他。


 


叶将军得了这女孩,果然欢喜。


他给这女孩起名为云,纳作侍妾。”


 


黑暗中叶冰裳笑了笑,“你应该猜到了,这就是我的阿娘,云娘。”


 









“这年云娘才二十岁,已经历手七主,无数个男人。


她没有自己的姓氏,主人的姓就是她的姓。


她没有自己的名字,每个主人都曾给她起过一个名字。


她没有自己的亲人,她曾经偷偷托人回家去找父母,发现她的父母不堪恶霸骚扰,已经全家搬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而她的主人,不是她的亲人。


 


她非常非常想有一个亲人。


于是她决定生个孩子。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因为云娘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当孩子。


在牙楼那里为了使她更听话,她受了各种折磨身体的惩罚


在富商那里为了使她方便接客,她被喂了各种不易有孕的药,还打过孩子。


在文人那里,她过得好些。


在上峰那里,她被逼着玩了各种淫戏。


在叶将军那里……”


 


叶冰裳停了停,“她受了各样的伤。”


“可能叶将军喜欢这类纤柔的美女,恰是因为她们楚楚可怜,哀求起来特别动人。


云娘正是这种美女里的极致,所以他特别喜欢云娘,而云娘特别恐惧他。


她每次侍奉完叶将军后,就要卧床不起三四天。


这种情况之下,云娘憔悴苍老得特别快。


渐渐地,叶将军到她房里来的次数,开始减少了。


 


云娘很着急,她花尽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求神问卜,求医问药,终于彻底失宠前,怀上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不乖,怀着的时候反应就特别大,让云娘受尽了折磨。


到出生的时候,这个孩子难产。云娘独自挣扎了三天三夜,终于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叶将军听说她生的是个女儿,看都没来看一眼。


 


云娘拥有了一个亲人,可她已经元气大伤,就此一天天衰弱下去。


她拼命地熬着,挣着,她不放心她的女儿。


可在女儿六岁时,她终于还是熬不过老天。


她死了。


她死时不过二十九岁。”


 


 


“云娘什么事情,都对她的女儿说。


她可能没想到,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把她的话听得这么清,记得这么牢。


 


临死前,云娘问女儿,如果她不是长得这么美,是不是她的命,就会比这好些。


她就可以一直在家里长大,再嫁给邻村的男人。


她就会拥有辛苦劳作又平平淡淡的一生,就像村里的每个女人一样。


 


但她就是长得那么美,她凭借美貌,从一介村女,到成为将军府的妾,已经是跨越了天堑。


她过得锦衣玉食,是十两银子就把她卖掉的家人,做梦也梦不见的富贵。


可她一点也不快乐,她不过是住在一座锦衣玉食的牢笼里。


 


她的美貌是稀世的珍宝,人人觊觎,她却没有能力保护它。


于是她只能任别人来掠夺。


 


通过她的美貌,


家人得到了银子,


富商得到了生意,


文人得到了升迁,


上峰得到了势力,


将军得到了发泄。


 


只有云娘自己,什么也没有。


她一生都在任人安排,任人褫夺。


她说那文人对她是有真心的,可那点真心还不如一把秋扇来得有用。


 


最终云娘去世的时候,她一手握着她的女儿,一手握着她离开家乡时,阿娘给她的泥土。”


  


萧凛已经坐直起身,侧耳凝听。


叶冰裳的声音很漠然,听起来没有一丝伤心,或许,她已经在心头回顾过这个故事太多太多次。


 


“云娘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是她女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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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本章发文为止,


【慢点,再陪一陪萧凛吧】72票,


【快点,澹台烬已经等不太了】72票,


 


笑死,这么势均力敌的吗?


下章澹台烬就正面出场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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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没什么想调查的。我只是想感慨一下,历史上那些因美貌而被唾骂千年的美人的命运。


像褒姒、妹喜、妲己,她们都是被掠夺或被家人献上的,她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身怀珍宝,无力自护,就是她们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