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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y

【摄殓除夕多味麻糍/ 23:00】-好結局-

上一棒:@闲鱼两块一条🐟💰💰 

畫不完。

有第四頁的。但太草稿了就、後補🗿

發想理念也、後補🗿

太草了有點過意不去就後面補張給朋友的頭像((

新年快樂🧧願你能安詳地迎接新一年

下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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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y

🎀

改了⼀些細節、重傳⼀下

動作有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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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ilor

【余时/鱼食】层峦

*梗概:余邃生气,时洛撒娇哄人

*全文1.3w+,ooc归我


“我与你是层峦起伏后依然相拥。”


/

余邃的脾气虽然被周火总结为“偶尔还行”,对时洛却有没法解释的耐心,他光明正大地双标不是什么新鲜事儿,Puppy每日阴阳怪气提名榜的榜首必然离不开一句“你就惯着他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Puppy对基地氛围的嗅觉大概是最敏锐的一位,这天下午所有人齐刷刷坐在训练室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他倒觉得余邃和时洛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尤其是时洛,心不在焉四个字就快写在脸上了,眼神往余邃的方向瞟的频率活像是一个没看住人就会不见似的。

再看余邃这边,从坐下来之后就盯着电脑屏幕一句话...

*梗概:余邃生气,时洛撒娇哄人

*全文1.3w+,ooc归我


“我与你是层峦起伏后依然相拥。”


/

余邃的脾气虽然被周火总结为“偶尔还行”,对时洛却有没法解释的耐心,他光明正大地双标不是什么新鲜事儿,Puppy每日阴阳怪气提名榜的榜首必然离不开一句“你就惯着他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Puppy对基地氛围的嗅觉大概是最敏锐的一位,这天下午所有人齐刷刷坐在训练室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他倒觉得余邃和时洛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尤其是时洛,心不在焉四个字就快写在脸上了,眼神往余邃的方向瞟的频率活像是一个没看住人就会不见似的。

再看余邃这边,从坐下来之后就盯着电脑屏幕一句话没说,虽然他话本身也不多,现在这种表面若无其事的状态竟然让Puppy觉得和他快去德国那时候有得一拼。

为了维护战队来之不易的相亲相爱,更多是满足自己的八卦欲,Puppy本着真诚的态度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对余邃说:“那什么,余邃,我们有段时间没练配合了,今天双排一把怎么样。”

余邃头也没抬淡淡道:“可以。”

Puppy瞄到时洛敲键盘的动作不自觉加重了,心想这果然是有事儿,进游戏之后见余邃也没主动说话的意思,他就在聊天框里打字:“吵架了?”

余邃回得很快:“不算。”

“看这架势是你在生气啊,时洛小崽子干啥惹你不高兴了,你不是对他挺好脾气的。”

余邃干脆利落地收了人头,“是好脾气,让我开始反思是不是太好脾气了,所以他才敢什么都不在乎。”

Puppy咂舌地看着这几行字,默默为时洛捏了把汗。余邃对什么事的态度都挺平淡的,所以在外甚至能给人留下点看起来随和的印象,实际上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在认定的事情上有多固执,一旦他在心里有了答案,说句盖棺定论也不为过,几乎无法逆转。这次估计是真气狠了,对时洛都能忍心不搭理。


时洛紧抿着唇,在心里提醒自己先老老实实训练完再去想别的,但发现余邃一整个下午都没动静的时候果然还是没忍住,他欲盖弥彰地拿起没喝过几口的水杯,走到余邃身边,轻轻扯了扯余邃的袖子,“我去倒水,你要一起吗。”

余邃看着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动作,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语气却没软和下来,“还不渴。”

那就是拒绝的意思。

时洛手指攥得有些发白,心凉了半截。余邃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再生气也不至于连话也不愿意和自己说,他僵在旁边半天,宸火看见了没心没肺地问了句:“时洛你杵那儿干嘛呢,我也准备接水,要不你顺手帮我接了吧,我这局还没结束。”

时洛这会儿连怼人的心情都没了,嗯了一声,拿着一空一满的两个水杯走出了训练室。


时洛慢吞吞拖着步子往楼下走,快到开水间门口时刚巧遇上正要出门的周火,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周火见他这副样子,想了想还是走过去问:“时洛啊,你最近是不是身体状态不怎么好?看你经常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时洛愣了愣,糊弄道:“没吧,可能就是没休息好,熬夜熬多了。”

周火了然,提醒他:“余邃最在意你的身体情况,你们是职业选手,有些事情也不用我多说,大家心里都有杆秤,”他神色犹豫了片刻,最后看向时洛,“关心则乱,余邃也有自己的高压线,最终目的还是希望你别对自己那么无所谓,他太介意这件事了,只是不会刻意提起来,但我们都能看出来。”

时洛沉默着没说话,半晌之后才勉强挤出点声音:“知道了周经理,我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

周火欣慰地笑笑,打趣他:“不过也是少见,难得看他这样,也就是你的事才能让他这么紧张。”


“前段时间基地打算选青训生的事,余邃白天忙着看资料,其余时间训练也不能落下。有时候忙完就是大半夜,你基本都睡下了,他不想打扰你休息,一般就自己回房间,通宵也是有的。他的胃是老毛病了,知道身体问题影响有多大,所以格外注意你的身体情况,你不想让他太担心我也知道,但余邃不是那种怕麻烦的人,你也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他说的话你还是得听一听。”

时洛靠在门板上,脑子里回想周火说的话。

NSN近期也在收青训生接班,和瓦瓦联机总能听他提起来,瓦瓦总是没什么多余的心思,相比之下简直像个缺心眼儿的傻子,乐呵地炫耀说自己也算个前辈了。有时顾乾一个电话打过来余邃就会赶过去,两位队长在这些事情上倒是很相似,严谨得有些不近人情。

确实太忙了。

时洛在心里默默想着,几乎有些失落。一会儿之后猛然回神,皱着眉指责自己又在胡思乱想。


很久之前时洛就意识到,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依赖余邃,他不需要任何人托举着长大,唯独在那个人面前无法控制情感与表达,心神只由他牵动,时时刻刻。


他常在午夜梦醒之际回忆起当年初识的场景,思绪会飞得很远,又在十几分钟后突然被拉回原位,因为余邃的胳膊忽然用了些力气,将他紧紧扣在怀里。

天气渐凉,晚上会刮起风,隔着一道玻璃在屋外喧嚣。房间里他们紧挨在一起,被子被余邃仔细掖好过,时洛睡得并不安分,偶尔还是爱做一些故意踢开被子的小动作。

余邃对自己这个幼稚的男朋友向来贯彻昏庸的纵容,他眼睛也不睁地将人连被子一起捞过来,呼吸贴在时洛的耳后毫不避讳,然后就能收获一个直接哑火的捣蛋鬼。

余邃太了解他,明白他在那样的环境里走到今天,依然喜欢通过一些很细微的小事单方面地试探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重要性,余邃对此从不厌烦,甚至乐此不疲地看他玩些无关紧要的小把戏。时洛暗戳戳抛来的期待他一个不落地全部接住,在对方露出得意的神色时余邃总会暗自失笑。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了解,所以时洛做事的动机都瞒不过他。

想到这里,时洛闭了闭眼,有点想让时光倒流到上个星期,一拳揍醒脑子抽筋的自己。


心理失衡这种事应该是很久以前才会有的事情。Free全员恶人的称号从来不是浪得虚名,时洛是典型的大心脏,基本靠自己就能调整。

在赛场上他们并肩作战,游戏里杀伐果决的刺客医疗如同白昼的第一束光亮,身后是从不退让的突击手,他们互为底牌,凭一腔热忱与执着洗尽经年尘霜,众目睽睽下用每场胜利做情书,连同自己珍贵的所有,全都交付到对方手中。

时洛叛逆张扬,不够真诚的人会被这样的锋芒刺伤,能让他心甘情愿收敛起棱角的只有一个余邃。

这几乎成为一种本能,涉及到生活的各个方面,有他在的时候时洛不必成熟稳重,可以顽劣又骄纵,甚至躲在他身后,永远被义无反顾地维护。于是时洛几乎会忘记,曾经他们真的离得那样遥远过。


分离足以把人割裂成无数碎片,一切惶恐不安都会渗透进骨髓,永久存在。哪怕命运降临一场重逢,时洛却觉得那十杯柠檬茶似乎在此刻变成了九十度的烈酒,在他心里被彻底打翻。

突如其来的失落无法说清,半夜上网的时候看到过这样的情况好像是叫“分离焦虑”。

时洛把手机丢在一边,胳膊搭上眼睛,黑暗里逐渐浮现出很多荒唐的想法,他烦躁地坐起身,在换季降温的天气里不顾后果地做了个绝非正确的决定。


余邃回基地的时候快凌晨四点。

他照常去看时洛,摸黑打开房门,觉得屋内冷得有些不正常,指尖碰到时洛的小臂时只感到冰凉一片,再握住手心也是同样。

时洛睡得并不踏实,半边脸埋进被子里,露出的额头滚烫,余邃用手掌遮住他的眼睛,按亮床头的灯,时洛只是微微皱起眉,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余邃打了盆冷水,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毛巾,浸湿后轻缓地擦拭着时洛的脸和手臂,室内静谧而和谐,余邃的脸色却渐渐沉下来。

刚才走进淋浴间的时候他注意到地面还很潮湿,却没有水汽氤氲的痕迹,体感温度显然低于房间里的其他地方。

时洛刚才洗过冷水澡。


意识一片昏沉。

关节像被什么绞紧了不能随意活动,痛感包裹全身,头疼欲裂。

时洛忍着眼眶的灼烧感,习惯性伸手在床上摸索着,没找到会发光的金属块,倒是碰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的男朋友。

他猛然转头,看上去还没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

没有平时的早安吻,也没有被揽过去轻轻拍背的哄人起床,余邃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时洛用自己仅剩的理智迟钝地思考着。

余邃靠在床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阵心虚涌上来,刚想开口就被余邃打断:“这种天你洗冷水澡。”


时洛窒住呼吸,眼睫颤动,下意识想躲开余邃的目光。

平淡的陈述句打破了清晨的沉静,时洛在眩晕里有些难以聚集注意力,自然也没发现余邃眼神里的情绪。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最近天气不好,要注意保暖。”

时洛有种天赋,在这些时候格外明显。他不需要任何铺垫和心理支点,认错的态度说来就来,诚恳的样子就像他真的意识到了自己有错,并且能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这大概能骗过绝大多数人,但余邃再清楚不过,这是他最爱用的手段,吃准了自己会心软,用撒娇示弱,然后这次的事情就能被轻松揭过。


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时洛一点点挪到他身边,声音和语气都脆弱,余邃却透过这层表面将他的狡黠看得清清楚楚。

擅长耍些小心机的人总是以为自己真的能靠这些敷衍了事,如果是其他时候余邃估计依然会装作若无其事,任他做出这些故意惹自己心疼的样子。

只是任何人都会有自己不可触碰的底线。


余邃截停时洛想抱住自己的动作,将他只盖了一半的被子扯过来,还是那样无微不至。

时洛脑中警铃大作,他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来解释现在这种情况。

“哥,我头好疼。”

余邃几乎是被气笑地望向他,手抚上他的侧脸,轻声说:“所以你倒是告诉我,明明知道发烧会难受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没……”

时洛很聪明,在余邃面前撒谎时又意外的拙劣,这时候他该熟练地扯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或者不痛不痒地讲些什么容易让余邃对他心软的原因。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面对余邃时他永远做不到游刃有余,只能避重就轻,变得只会重复着一句单调的狡辩。

“我不是故意这样,就是半夜脑子不清醒,以后不会了。”

类似的话他说了很多遍,余邃歪了歪头,冲他露出一副你尽管解释的表情。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洛几乎已经贴在了余邃身上,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生出一种难以接近的错觉,今天的余邃实在太难哄了,明明以前他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怎么样。


余邃好像读出了他的疑惑,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是不是平时真的太惯着你,才让你对我说的话这么没所谓。”

时洛立刻反驳:“怎么可能?我没对你的话无所谓,我……真的只有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余邃摸着时洛脑后柔软的头发,缓慢地揉着他的后颈,时洛一边耳红一边松了口气,以为余邃的态度终于松动下来,却听见头顶轻飘飘的一句“所以你就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在乎。”

时洛一瞬间无法理解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细想却又难以开口解释,说到底他明白自己当时的动机是受什么影响,他还是爱用偏激的方式来换取一些想要的东西。

哪怕是自己的健康状况。

他再清楚不过,站在任何角度身体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他也不是什么无脑的低智儿童,可人难免有头脑发热的时候,就像余邃说的那样,他分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还是心智迅速降低,忽然回到了几年前,甚至不如当初清醒。

可这是眼下最直接的方法,效率最高,效果显著。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恶劣。


余邃和怀里的人已经僵持了很久,沉默时他在心中头一次正视这个问题,他几乎从不戳穿时洛的心思,前提是时洛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们之间可能还是存在问题,你觉得呢?”

第二次听见余邃说这句话,上回也是在自己发烧想瞒过去的时候,只是这次事发的原因有了本质区别。

最后余邃留下一句“等会儿下楼吃饭”,门被轻轻带上,屋内只剩安静。

直到此刻,时洛确认了余邃真的在生气,严重到他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除去偶尔输了比赛都急着复盘,光顾着闷头吃没人说什么话以外,午饭时间通常都轻松闲适。今天没有宸火瘫在沙发上唱loser,也没其他特别的事,但时洛始终神经紧绷着,心烦意乱地拆了外卖,熟练地把粥单独放在一边,他习惯性额外给余邃点了些清淡口味的小炒,余邃提过几次粥没味道没什么食欲之后他就一直记在心上。

以往余邃都会很自然地坐在时洛旁边,甚至出现过宸火凳子还没坐热就被余邃赶走的情况,后来他们干脆默认这两个人一秒钟不黏在一起就会浑身难受。

所以余邃端起热粥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时候,不止时洛神情有些错愕,Puppy眨眨眼,和宸火对视,宸火一脸茫然,紧接着注意力就被午饭转移了。

Puppy木着脸转回来,不指望宸火这傻子能看出什么,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他,“时洛,余邃好像忘记把菜带走了,你给他送去吧。”

时洛愣愣地回答:“哦,好。”


都快记不清上一次这么紧张地敲余邃的门是什么时候了。

时洛揉了揉酸胀的脖颈,烧还没完全退,各处神经都有些钝钝的疼,他抬手敲了几下房门,屋里没人回答。

就在他正准备按住把手时,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拉开,余邃面色冷淡,时洛跟着他走进房间,“我给你送点下饭菜,开胃的。”

余邃没应声,一个眼神也没给他。时洛不甘心就这样直接出去,干脆抽出旁边的椅子坐下,帮余邃把饭盒的盖子打开,乖巧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要心软。

“你吃完了?”余邃忽然开口。

时洛摇头,“我等你吃完再回去。”

余邃没情绪地扯了扯嘴角,“是么。你就这么贪凉,洗澡要用冷水,饭也不愿意吃热的。”

时洛悚然一惊,没想到这里也有回旋镖等着他,余邃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烧糊了也不至于察觉不到,时洛闻言站起身道:“那我先出去了,”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吃完再来找你。”


这顿饭吃得各怀心思。

除了宸火看着手机傻乐,Puppy和老乔眼神交流了半天,时洛顾不上他们,全程只惦记怎么赶紧把人哄好。

时洛其实早就吃完了,一声不吭地光速咀嚼,看得Puppy叹为观止,觉得年轻人就是胃口好,不愧是正长个子的年纪。尽管如此他还是只能坐立不安地坐在桌前等,要是回去得太快余邃那里恐怕又不好解释,手机屏幕的时间都快被他盯出一个洞,巴不得下一刻就来个百米冲刺。

老乔这时候也是有眼力见的,适时提醒他:“时洛,余邃拿的退烧药放在茶几上了,你记得吃。”

时洛点头道谢,心里庆幸余邃果然还是关心他的,结果人到客厅的时候又麻了一阵。

一袋子全是口服药,连半个胶囊都没有。他以前倒是没那么讲究,只是不喜欢苦味,这些年大概是真的被余邃惯出毛病了,一点儿苦都吃不得。有时候生病基地只剩冲剂,余邃还会特地出门给他找能直接就水吞下去的药片。

这次还真是全方位无死角地想让他长记性。


再回余邃房间的时候窗帘已经被拉得很严实,被子被掀开一角,余邃却不在床上休息。

时洛四周看了看,桌上的粥只喝了一半,其余的菜一口都没动过。

这是……只要是他给的余邃都不乐意吃的意思吗。时洛的不安感愈发浓重,心神不宁地系上塑料袋,正揣着满肚子的猜测准备离开,毫无防备地撞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的余邃。

余邃的手轻轻抬起,是下意识保护的姿势,反应过来后迅速又放了下去。时洛正发懵地看他,没注意到这不显眼的细节,吞吞吐吐地开始解释:“我……就来看看你饭吃完没,顺便把东西收走。”

余邃双手插进外衣口袋,好整以暇地听着,没向后退开但也没再靠近。时洛觉得现在两人的位置有些别扭,他的大腿向左后方就能碰到桌沿,身前又拦着一个态度不明的余邃,简直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头又疼起来,他晕晕乎乎地冒出一句:“我可以留在你这里睡午觉吗。”

余邃弯起眉眼,时洛心中一动,更摸不清他的意思。正以为他会同意,然而余邃只是伸手勾走了他拎着的袋子,紧接着不咸不淡地拒绝:“可能不太方便。”


时洛走出房间后的状态完全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余邃客气又礼貌的口吻太陌生,令他回忆起来就后怕。

“你倒水倒了二十分钟,时神,请问我的杯子是被你绑架了吗。”

宸火的消息弹出来,时洛回复:“你的杯子有什么值得我惦记的理由,别发神经。”

几条语音齐刷刷发过来,时洛懒得听他嚷嚷,直接摁灭了手机。开水间的感应灯随着声响自动亮起,时洛的大脑迅速运转,盘算着一切有可能哄余邃高兴的机会和场合。初步的计划形成,他有些视死如归地踏出去,结果几分钟后所有美好幻想就完全破灭。


由于神经太紧绷,他完全忘记了今天下午有和NSN的训练赛。之前和余邃寸步不离,余邃通常事无巨细地提醒,基本不需要他特地去记什么日期。

时洛戴上耳机,心中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最近战队又在磨合新的战术,他和余邃的配合已经很熟练,但和Puppy、宸火还是有些脱节。

这套打法有些冒险,关键时刻却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余邃在每一次游戏里都是不可否认的核心支撑,无论是他本身就容易成为被针对的首要目标,还是医师位的特殊性,每次余邃都是队里做饵的第一人选。

如果是研究过Free的战队,大概都知道这一点。于是余邃在某次复盘时提出,他们需要另一套更具灵活性的方案,例如利用双突击的优势,让对面摸不清我方的主要火力。比赛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往往出现各种意料之外的操作,并不是每次都能按照构想和预期发展,如果能反过来抓住这些特性,那或许会衍生出难以攻克的战术。

今天和NSN的练习赛就是天然的实验机会,虽然只是浅试一场,但依然有关键作用。毕竟评估一套打法可行性的最佳方式就是实战,且需要实力相当的对手才更具参考性。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耳机里响起,时洛心里意外有些没底,也许是还没从眩晕的状态里彻底脱离出来,他拍拍脸,试图更专注地打起精神,暗下决心,将这场训练赛的地位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不仅关乎战队整体配合,更是因为现在的战术核心是双突击。


没了原先生病时的待遇,遭了男朋友的冷落,时洛还能劝自己这是自家私事儿,能关起门来慢慢解决,但这会儿连训练赛都要被队长忽略的场面真是新鲜到离谱了。

“宸火,等Puppy收了对面人头再放净化皿。”

余邃的嗓音清冽干净,在比赛的紧要关头都让时洛觉得有镇定人心的奇效,现在却五味杂陈。这么好听的声音,偏偏开口不是指挥自己的。

说好的双突击呢?他这是莫名其妙成了备选方案吗?

时洛脸上就像画着一个巨大的问号,他都想问问自己琢磨不透的男朋友,刚在世界赛拿了冠军的我难道只配做个花瓶摆设?

又一次手起刀落,余邃趁对面狙击手换弹的间隙精准卡点,干脆地收了人头,顺势引出不远处的突击露头,Puppy在后排等的就是这个瞬间,扳机扣动。

【Free-Whisper成功击杀NSN-ROD】

【Free-Puppy成功击杀NSN-信然】

宸火欢呼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漂亮!这下对面节奏全乱了,可怜的小瓦瓦又要跟余邃正面刚咯。”

余邃把鼠标滑轮调到底,白色的光点在地图上闪烁。

拟声系统中传来细微的动静,在右边,余邃几乎第一时间抓住声音来源,借着掩体朝某个方向缓慢移动。双方都屏息凝神,顾乾提醒瓦瓦注意不要暴露位置,余邃大概率就在周围。

再熟悉不过的匕首出现在瓦瓦眼前时已经来不及反应,空气似乎被划开道缝隙,撕裂了这场比赛最焦灼的现状,瓦瓦惊呼一声,顾乾显然也没料到变故会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Free-Whisper成功击杀NSN-Awa】

另一边狙击突击都没来得及复活,顾乾相当被动,他吃力地在毒雾周围放下净化皿,Puppy已经在视野里尝试预判,他谨慎地开了一枪,随后迅速开口:“宸火、时洛,顾乾在你们周围,二打一稳赢。”

宸火闻言拎着枪跟着时洛扑上去,计算之中的胜利。

余邃冷静道:“打得不错。”


第一局成效显著,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比赛。NSN明显被打懵了挺久,第二局更加小心,相比先前的尝试拼前排,这次更注重苟着保命再找机会。

Puppy悠哉地开玩笑道:“打这么憋屈,老顾这是想复制之前的弹尽粮绝?”

时洛在心中默记数据:“不完全是,双方经济悬殊不明显,这下靠耗我们经济没收益,估计有别的打算。”

宸火点头:“这把又是要开赌的节奏啊,这次我当饵,Evil,收人头靠你了。”

“知道,你收着点,别被对面看出来。”时洛正期待着余邃说点什么,结果他跟掉线了似的完全没动静,时洛微微皱眉,蹲在草丛里也沉默下来。

Puppy隐匿在后排,全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力降低存在感,让两个突击手发挥最大程度的诱饵作用,“来了。”

话音刚落,NSN前排三人组从三个方向聚集过来,正面硬刚确实是NSN的强项,不是第一次交手,双方都对彼此的火拼实力心中有数,为了实行这次的战术,Free的站位与分布都有讲究,在混战里时洛已经从左侧逐渐与宸火交替,不知不觉间换位到中心地带。

他升级武器后紧盯目标,贴着地图边线借宸火的火力掩护向前压去,偏头射击的过程里肩膀中弹,盾碎在眼前,正准备汇报情况时又一个亮起的光子盾稳稳落在身上,余邃一言不发,全程没和时洛有任何交流。

“时洛,发什么呆!上啊对面露头了!”

宸火的吼声让时洛猛地回神,这局双方都有游击战的意思,比的就是谁反应快下手狠,一个没注意可能就会落了下风,这时候分神是大忌。

时洛差点出了一身冷汗,眉头紧皱着立刻架枪,所有配合都严丝合缝,没掉链子也没人跟不上节奏,正要松口气时无人在意的角落又一枚净化皿被放置成功,对面狙击手趁着双方前排刚枪时瞄准了走位时暴露位置的时洛,一发子弹打掉了时洛半管血,时洛暗叫不好,随后刺眼的提示占满屏幕。

【NSN-Gu成功击杀Free-Evil】

宸火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什么情况?对面狙击有视野?”

Puppy瞬间明白过来:“他们也在分散我们注意,靠前排三个人乱斗给狙击放净化皿清毒的时间,被摆了一道。”

余邃冷冷道:“宸火先撤,换Puppy当饵。”

宸火刚成功拼垮一个突击就听见自己被换了,急着跟余邃理论:“天杀的余邃,我恨你,我打得正欢!”

Puppy看不下去,怼他:“闭嘴吧你,血条都快见底了。”

宸火哑巴了,不敢置信:“余邃……这么多年队友,你终于想起来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了吗,我很感动,今天你就是我心中最温柔的医疗师。”

余邃嗤笑:“再废话就推你出去给对面当活靶子。”

宸火又哀嚎起来,Puppy边换弹夹边发出嘲笑,时洛还迟迟没缓过神,听着三人的交流又忍不住要矫情,好像自己成了个夹不进去的外人。

时洛等复活的间隙里脑补了一堆狗血大剧,他酸溜溜地在心里给宸火又记下一笔,余邃今天好像格外关照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时洛总觉得余邃分给宸火的注意力比自己的更多,凭什么?

杀千刀的粗神经。

前期丢了优势,当下就不适合再用最开始的计划,时洛抿着唇,心里一沉,是因为他的失误所以导致了第二套方案作废。


最低级的错误造成了最不利的后果,时洛对自己恨铁不成钢,训练赛复盘被点到次数最多的也是他。

时洛捧着平板不停跟自己较劲,到后来老乔都看不下去了,“虽然有失误,但基本操作都过硬,也不用这样,容易矫枉过正。”

时洛烦躁地抓抓头发,低头道:“我知道,但我确实有点过不去,我再看看。”

“行吧,你注意时间,还生着病呢。”

老乔说完瞥了余邃一眼,余邃有些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从头到尾都没发言,本来这次的战术是余邃提出来的,一般情况下他多少要做个总结,数据分析师在旁边也云里雾里,有些问题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屋子人忽然尬在这儿,周火端着水果进来的时候都愣了,问他们在演什么默剧。

时洛闭了闭眼,眼眶的灼热感又变得明显。打到第三局的时候他状态下滑太厉害,差点又看错位置,不该有的毛病全来了一遍,Puppy问他是不是烧还没退不舒服他才想起来这茬。


“行了,现在也不早了,新战术过两天我和数据分析师商量完再集体开一次会,都回去休息吧。”

宸火伸了个懒腰,“哎———真累惨了,NSN最近也背着我们在悄悄努力啊,还真是给我吓着了。”

Puppy接话道:“呵呵,是啊,惊艳了。”

两人插科打诨地走出会议室,时洛看向还窝在沙发上的余邃,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直接认错是不是太敷衍了?万一他更生气了怎么办?时洛满身不自在,眼睛看着复盘的视频思绪却飞到九霄云外,直到余邃起身才惊醒似的,他关掉平板,磨蹭着靠上前。

又准备开始自我反省了。余邃早摸透了时洛的心思,没急着说话,想看看这位小男朋友又要给自己来什么把戏。

“队长,我今天状态不好,下次不会了。”

又是“下次不会了。”余邃觉得自己快对这话过敏了,冷着脸说道:“知道了就自己调整,下不为例。”

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一点要责怪的意思,更没有想搭理自己的意思,时洛像被现实甩了一巴掌,心里不是滋味儿,差点没忍住要冲上来问余邃,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如宸火,为什么指挥他也指挥Puppy就是不指挥我?

余邃站在原地没动,他注意到时洛一早就再次开始泛红的眼尾,忍着没去探他的体温,看样子恐怕又要烧起来了。

余邃想跟他发火又忍不住心疼,最后只丢下句“晚上早点睡,记得吃药。”差点没把时洛的心态整垮。


人生建议是别惹余邃这样的人生气。

时洛半夜躺在床上想起在论坛看到的帖子,粉丝们一路看着余邃走过来,虽然不是现实生活里有多少接触的交情,但很多事情都足以佐证一点,时洛也对这件事深信不疑,毕竟他队长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大多数时候因为怕麻烦或者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才看起来对什么都淡淡的,真要碰到什么事儿……时洛深吸了口气,他也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下场。

他把头埋进被子,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一下子警觉起来,干脆闷在原地开始装睡。

余邃刚在床边坐下就在心里笑话时洛,这点手段真是不够看的。

“没睡就起来再量一次体温。”

余邃语气平和,时洛思考了几秒就放弃了对他的揣测,实在玩儿不过余渣男,他自暴自弃地想。

尽管如此,该演的戏还是要到位。时洛迷糊地睁开眼,含混地问:“嗯?你怎么来了。”

余邃气笑了,也没拆穿他,“来看你没人守着的时候会不会自觉吃药睡觉。”

时洛撑着床的胳膊打了一下颤,后脑勺险些砸到靠背的床板,被余邃稳稳护住了,他立马把余邃的手扯过来,语气瞬间清醒不少:“手砸到了吗刚刚?”

余邃没表情地把胳膊抽回来,时洛手里一空心口也跟着一疼,茫然地看向余邃。

“38.3。”

余邃慢慢念出一个温度,时洛这下才是真不敢吱声了,烧不仅没退下去,还又高了一度。

时洛神情不对劲,余邃见了心里更窝火,“时洛,你没理由觉得委屈。”

“我也不想这样。”

余邃当没听到他这话,“闭眼睡觉,趁我还不那么想训你。”

时洛老实躺下,闭上眼又小声开口:“你今晚会在这里陪我吗。”

“在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之前不会。”

真的好冷漠。

时洛吸了吸鼻子,疲惫感袭来,他没反抗地任由困意发酵,渐渐睡沉了。


在时洛第三次视线压迫,一眨不眨地盯着老乔时,老乔终于忍不住给他透底,“行行行,我就跟你坦白吧。确实是余邃要多给你几天病假,他来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谁也不敢多嘴,你也别问了,养好身体再说。”

熬完这胆战心惊的三天,时洛终于回归了正常训练生活,病假期间余邃和他说的话没超过十句,他想靠以前那些招数蒙混过关根本想不通,每次余邃都一眼识破,甚至看起来有变得更冷漠的迹象,他哪里还有胆子疯狂试探。

余邃向来滴水不漏,什么都会安排得让人挑不出错。这些天他表面虽没像以前那样对时洛嘘寒问暖,却偏偏又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自然到让时洛以为他们一直就是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疏离得让时洛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快到月底,基地的保留节目就是混够时长,Puppy最没压力,又一次丝滑开播后直播间已经聊得热火朝天,话题中心再次聚焦在两位爱恨纠葛的主角身上。

Puppy作为Free的眼力见担当,粉丝们察言观色的程度也不遑多让。

【Puppy大神,你说句实话,战队最近是不是有人吵架了。】

【同意楼上,连我都看出来了不对劲,这是真的相当不对劲了吧?】

【何止不对劲。看惯了甜蜜双排,最近这互不相干冲刺高考的氛围,真的不是我穿越了吗。】

【大师,求解】

【某战队狙击手和医疗师时隔多年终于还是躲不过决裂2.0吗。】

【cp粉已老实,求放过。】

Puppy看着飘过的弹幕讪笑着说:“害,你们不用操心,我们战队挺好的。有人……情根深重,哪那么容易出问题。”

宸火一口水差点呛在喉咙里:“什么深重?你别是疯了什么词儿都说得出口。”

Puppy才不稀罕和这种永远赶不上趟的人计较,接着神秘地说:“也是趁咱们某位队友还没来,我悄悄跟你们说。”

【大师,请说。】

【大师,您请说。】

【大师,请您快说。】

整齐的评论一路刷下来,Puppy凑近电脑,“某突击疏于身体管理,出了一点小状况,剩下的你们自己猜吧,说多了就不合适了。”

【我靠,刺激。】

【谢谢,我已获得睡前小剧场素材。】

【那完了,感觉余神这次是真的生气,都不怎么和时崽互动了。】

【最近这气氛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要折寿。】

【路人局里俩人简直像完全不认识,这给我干哪儿来了?】

【以我对洛崽的了解,这恐怕是不会哄人所以有点自闭了吧?】

【同感。直播没开摄像头没开麦,又是熟悉的加训式风格,洛崽好像已经很久没这样直播过了。】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某人真的很爱来直播间客串活跃氛围。】

Puppy笑而不语,心想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住粉丝的眼睛,群众的力量不可小觑。

时洛正沉浸在厮杀里无暇顾及弹幕风向,一局快结束了才注意粉丝在说什么。他微微一愣,一条高亮弹幕闪过,今晚的闹剧正式拉开帷幕。

【洛崽,百万靠谱后援,在线手把手教你如何挽回气头上男朋友。需要请呼吸。】

时洛眨了眨眼,当机立断要认真学习,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余邃的不尊重。于是格外认真地读起粉丝的评论。

【首先,打开摄像头和麦克风,让我们看看你帅气的脸蛋。】

时洛照做。

【?早知道这招这么有用。服了。】

【帮楼上补充:那我蹉跎的那些年又算什么。】

【回复楼上:算你没参透他心中所想。】

【算你倒霉。】

【算你不是某医疗。】

时洛脸颊微微发热,眼神飘忽地等待下一步指示,他隔着不远的距离偷看余邃一眼,自然也没躲过粉丝的火眼金睛。

【好强的偷感。】

【好没出息的小伙子。】

【好白给的表情。】

【哎!】

时洛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所以到底怎么哄?”

弹幕迅速刷屏,看得时洛耳根发烫,他像个渣男一样威胁道:“再不说我就关摄像头了。”

【你也就敢跟我们横。】

【你也就敢跟我们横。】

【有本事你去威胁某医疗师。】

【有本事你去威胁某医疗师。】

【有本事你去威胁余邃。】

【怎么有个打乱队形的。】

【敢带大名,你号没了。】

时洛憋得脸都要熟了,粉丝欣赏够了这绝无仅有的时洛吃瘪时刻,终于语重心长地开始支招。

时洛听得认真又安静,专注到让Puppy都偷摸看了他好几眼,看这架势是想拿笔记本一个个抄下来。粉丝很欣慰,时洛很有盼头,余邃很沉默。

他直播间里的弹幕也没好多少,大家知道他不介意,但也不敢说的太过火。只是三句离不开某突击,话术看起来和隔壁像同一批人。

【二位新人疑似冷战一次,全世界都带着妙计涌了上来。】

【二位新人,冷战更好磕了,谁来懂我一下。】

【爽。】

【余神,这么可爱的小朋友确定不原谅一下吗。】

余邃终于舍得开口说话:“原谅得太快会让他变本加厉。”

【哦吼,好大的信息量。】

【今天的磕生嗑死也是蒸煮给的。】

【鱼食金婚。】

【靠,看某医疗生气真的很带感。】

【靠,我也想说,但我没敢说。】

【隔壁崽子都快自闭了你们就别这样了吧。崽破碎的样子也很带感。】

【你们真那个。】

【你也不赖。】

余邃略过弹幕,随机组了一把,巧的是排上了正在娱乐的瓦瓦小号。

【Awaaaaa:余神!是我!】

【Whisper:在玩突击位?】

【Awaaaaa:是啊!突然就想试试,反正也是随便玩儿个开心,就是……我技术有点菜,你多担待。】

【Whisper:没事,我带你。】

【Awaaaaa:QAQ余神你人真好。】

余邃轻笑一声,带着活蹦乱跳的瓦瓦开了游戏。

时洛这边的弹幕已经沦陷了。

【哦吼。】

【哦吼。】

【哦吼。】

时洛:?

【洛崽,男朋友带着你大势cp的对象双排了,你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

时洛:?


二十分钟后时洛的手机振动一下,紧接着一直弹出消息,时洛刚打开聊天框就是瓦瓦铺天盖地的滑跪。

【瓦瓦:时哥,我给你磕头了。】

【瓦瓦:我不知道你和余神在冷战。】

【瓦瓦:我看了粉丝私信才反应过来,我微博快要炸了ToT】

【瓦瓦:时哥我给你磕头了哐哐哐。】

【瓦瓦:时哥我再也不瞎排游戏了哐哐哐哐哐哐。】

时洛:……

倒霉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Evil:没事儿,跟你没关系。】

【瓦瓦:流眼泪了TAT,真的吓死我了,但是你们是为什么冷战啊,真的吵架了吗。】

【Evil:不是吵架。】

时洛手指一顿,还是打字发过去。

【Evil:是我惹他生气了。】



荒诞的直播结束,更荒诞的时洛哄人计划开始。

在综合了无数个建议后,时洛自我总结了几个看起来最有用的办法。

一、死缠烂打

打职业的都容易有老毛病,余邃的胃是众所周知的娇贵,近期手腕好像也有些不舒服。

时洛见他揉着手腕,一不做二不休去房间拿热敷贴,上来就要抓余邃的胳膊。

余邃随他摆弄,最后时洛更是眼一闭心一横,不知受了哪位高人指点,往余邃腿上一跨,就这样挂在余邃身上被摁着半天没法下来。

余邃对此的忠告是:“建议你考虑清楚后果再来尝试,你刚生完病,经不起什么折腾。”

第一局,时洛完败。


二、装乖撒娇

老套路,但百试不爽。

时洛思维出了岔子,突然坚信是因为自己的演技还不成熟才会总被余邃看破,为了更精湛细致,他甚至上网观看了传说中的表演系大师课,妄想速成。

不知道第多少次找到理由站在余邃面前时,他的心理支点都快崩塌了,余邃还是很平静。

余邃对此的反应是:“装乖没用,撒娇也没用,我没那么好糊弄。”

第二局,时洛再次完败。


三、反向摆脸色

意思是他怎么对你,你怎么对他。

很大胆的方法,激将法对余邃真的能有用吗。一边这样质疑,一边付诸了行动的时洛会得到明确的答案:必然没用。

他不找余邃,余邃更不会来找他。

一般情况下夜宵时间余邃就算自己不吃也会在旁边坐着等他吃完,自从他试过一次六个小时内没找余邃说话,余邃开始连等都不等,转身就走。

不仅没把人哄回来,反而雪上加霜。

赔了夫人又折兵写实版。

第三局,时洛自闭。计划宣告破产。


认清现实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时洛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想让余邃对自己心软,结果都是毫无疑问的失败。

现在只能豁出去了,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后果。

时洛最终决定依靠最悬而未决的直觉,于是下一秒直奔站在窗边的余邃。

来者气势汹汹,不知道的以为他是要找人约架。余邃任由时洛扯着队服的下摆,跟着他一路走到楼上的空房间。

又是熟悉的一进门就被抵在墙上。

余邃比时洛高出一截,每次时洛都要抬头才能直视那双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着,只能尽量稳住声线。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气了好不好。”

余邃低笑一声,没做评价。

时洛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硬着头皮接着说:“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做,但我这段时间……”他半道卡壳,不太自在地像坦白罪行一样续上前面的话,“我状态太差了,好像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钻牛角尖。我的问题,我会调整,我只是看你最近太忙了,好像都没什么时间管其他的……也没时间管我。”

就差直说他是想引起余邃注意所以就作死了,时洛心想余邃这么聪明的人,自己的言下之意已经不需要赘述,点到为止就够了,万一有一个没注意说不定会让事态更糟。

余邃微微眯起眼,缓声道:“不止不该这样做,你想都不该想。”

时洛迅速反应:“我知道,我不会再这么作死幼稚了。”

余邃摇摇头,垂眼看向这个还是没抓住重点的人,几乎快没了脾气:“洛洛,你还是不明白。”

“我以为我只是为了让你开心,所以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只要你能高兴。”

“但我现在发现不是我想的那样。仅仅是惯着你不会让你满足,你甚至会想到要用自己的身体做文章,我和你说过很多次,要学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你答应了,可你没做到。”

时洛有些不能动弹,余邃看出了他的紧张和慌乱,抬手搭在他的后腰,时洛像是在一瞬间找到了支点,双腿有些发软地向前靠去,头抵在余邃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道歉,却觉得这毫无力度。

余邃的目的很明确,趁这次机会纠正时洛带着点自虐倾向的毛病,再心软只会重蹈覆辙。

“身上还疼吗。”

时洛站直身体,似是看见了获得原谅的希望,点头说:“还疼着。”

“疼就对了,疼就要记住。”

还没结束。

对时洛来说这完全是漫长到煎熬的过程,从他们认识开始余邃根本不会对他狠心,以前的每一次,他都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他想要的越来越多,多到超出了自己的控制,他一面警告自己别再犯病,一面又持续不断地向余邃索取。

他开始忍受不了别离,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他心里藏着的那些阴暗想法,分明余邃已经给了他所有。他们之间兜兜转转,什么苦都吃尽了,余邃对他而言的意义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伴侣可以概括,他甚至到了今天都无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有清楚的答案,时洛从来都明白这一点。

他的心跳逐渐加快,好像要撞破胸膛。时隔多年他依然还是那个毛头小子,整理不好自己对待感情的情绪,即使他们确定关系了很久,他仍会挣扎在一些琐碎的记忆与推测中,心口骤然一疼,他的哽咽已经剧烈到掩饰不住。

那些不安和疑惑原来还是没消除,哪怕他们已经是彼此不可动摇的选择。无论何时,他还是太在乎余邃,在乎到难以思考、不能冷静。


“我还是怕我们会分开。”

时洛反抗不了心底那种反复无常,艰涩地吐出含混的一句话。

余邃在稳住时洛这件事上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全世界只有他像镇定剂,只有他说的话才够时洛得到一些慰藉。

余邃轻轻叹气,抬手抹去时洛眼角的泪。

“这次的事,我不会心疼你。洛洛,你做的太过了。”

时洛闷声不吭,机械又卡顿地点点头。

“我和你之间你完全不需要担心别的,你觉得不舒服,觉得难过,随时都可以告诉我。我不就是你的吗。”

我就是你的。

时洛的手指蜷缩起来,有了想哭的冲动。

余邃还是那个余邃。坚定温柔,相比说些山盟海誓的漂亮话,他永远更倾向于落到实际。时洛不得不承认,他不会再遇到第二个像余邃这样的人。全世界仅此一个余邃。

这辈子注定要栽在这个人手上。

“自己的身体要自己负责,这句话我都快听烦了,可说多少次你还是没学会记在心里。”

时洛垂着头,余邃屈起手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没刻意说些安慰的话,凑近吻上他通红的眼尾。

“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时洛发自内心觉得自家队长的神通是他八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正这么想着,额头被人弹了一下。

“嗯?”

他错愕地抬头,余邃弯起眼睛,调侃道:“这时候还能走神?”

时洛小声嘀咕一句“我才没有。”

余邃自然地揽住他,调换了一个方向。他似乎没听清,微微向前倾,问时洛:“什么?”

时洛这才稍微拔高了声音,“我说,知道了队长,这次的错误绝对不会再犯。”

余邃揉了揉他的头发。

“所以你消气了吗。”

余邃笑着摇头,“没那么容易,得让你长一次记性。”

余邃语气有些坏,好像又在挖什么坑等着有人跳下去,“如果时洛选手够了解我,应该知道我生气会有点难收场。你确实有点不听话。”

余邃周身的气场有些微妙的变化,就像忍耐多日终于找到了机会爆发。暧昧又藏不住侵略性的眼神包裹住时洛,亲密的压迫感近在咫尺,他退无可退。

时洛感到一阵轻微的窒息,余邃轻轻握住他的脖颈,在喉结周围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低声道:“还是瘦了,要好好养回来。”

时洛有些艰难地点头,余邃的手指收紧,如同扼住了他的命脉,将他牢牢困在了掌中。

“哥……”他其实是想说,有点喘不过气。余邃却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似乎默认这是一种邀请。

唇舌触碰到锁骨,时洛没忍住哆嗦一下,余邃笑他还是这么经不起逗,时洛开始神智涣散,只有依靠余邃和墙面的支撑才能站稳。

“但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很多笔账要算。”



缘分和羁绊是条看不见的线,由命运牵头,将必然会遇见的人提前捆绑。

时洛在这一头,翻越重峦叠嶂。他曾经对感情一知半解,揣着不算答案的答案跋山涉水。

浓雾散去,他终会发现另一个人也正风尘仆仆地趟过山川河流,不断靠近他的坐标点。

时洛在十七岁时和余邃相遇,至今难忘赛场上满场高呼穿透隔音房扑面而来,记得这路颠沛流离。

离别和苦痛是岁月留给他们的命题,渡过这场长夜,就是相逢的黎明。

宿命给予恩赐,旧人会重归故里,于是风雪之后,他们胜过阴差阳错,从此并肩。




透·y

生日快樂💐

賀圖還在趕、先更更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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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_Gun

【摄殓】燃烧16(完)

-伯爵x琴师,正剧向,18世纪末法国

-中篇,历史bug一堆

-ooc警告,有皮肤性格带入


16.

伊索·卡尔想错了三件事。

第一,约瑟夫没有离开伦敦。

实际上,他最近才刚刚搬了家,搬到了离伊索住的只隔了两条街的地方。

第二,约瑟夫没有忘记他。

怎么可能忘得掉。

从五年前来到伦敦开始,约瑟夫就一直在等;他找到了伊索养父的住处,却不敢去登门拜访。

一年前,当他得知伊索从巴黎回来时,那颗尘封已久的心终于又开始不可制止地疯狂跳动。他动用自己所有可以找到的人脉关系去打听伊索的现状,但当他站在剧院门口时,抬头看着写着伊索名字的招牌,又退缩了。

那次争吵以后,他花了...

-伯爵x琴师,正剧向,18世纪末法国

-中篇,历史bug一堆

-ooc警告,有皮肤性格带入


16.

伊索·卡尔想错了三件事。

第一,约瑟夫没有离开伦敦。

实际上,他最近才刚刚搬了家,搬到了离伊索住的只隔了两条街的地方。

第二,约瑟夫没有忘记他。

怎么可能忘得掉。

从五年前来到伦敦开始,约瑟夫就一直在等;他找到了伊索养父的住处,却不敢去登门拜访。

一年前,当他得知伊索从巴黎回来时,那颗尘封已久的心终于又开始不可制止地疯狂跳动。他动用自己所有可以找到的人脉关系去打听伊索的现状,但当他站在剧院门口时,抬头看着写着伊索名字的招牌,又退缩了。

那次争吵以后,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他承认他害怕了,虽然他也放出过狠话,但对伊索的思念一天没有停止过;这种感情越激烈,他的恐惧就加大一层。

他害怕伊索会再次拒绝自己。他担心伊索已经把自己忘了;他变得更加谨慎且敏感,不愿意再次接受失败。

他不敢去看伊索的歌剧,他怕伊索会写他,写他的生活,将他们的感情描写进去;这时他可能就无法忍受只做台下的一个观众,而是站出来反驳,而这会毁了一切。

当他又走在伦敦巷子里的酒吧,看到那些驻唱和琴师后,才真正意识到,对伊索来说“从头开始”真的很困难,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但现在伊索却凭他自己的才能就成功了,似乎更不需要他了,这让他觉得希望更加渺茫。

在确认伊索还依旧想着他之前,他没有这个勇气再向前踏出下一步。他不想打没有胜算的仗;他必须在这一前提下,去进行策划一场完美的“偶遇”,那种确保伊索一定会答应的定局。

第三,他们并不是没有相遇。

准确来说,伊索确实没有见到过约瑟夫,但约瑟夫见到过伊索。

而且真实情况也和伊索的想象相差无几,确实也是在歌剧院。只不过不是在他的舞台,而是观众席上的相望。

那是一场万众期待的公演,表演的是已故的天才音乐家莫扎特的《后宫诱逃》。在奥地利的回忆,让这部歌剧对约瑟夫意义非凡。他在包厢里坐着,审视着每一个观众席,最后终于在对面的包厢找到了伊索。那朝思暮想之人只坐在离自己几十米远的地方,旁边和他交谈的大概是他的投资人。

约瑟夫注意到伊索剪短了头发,这一点小小的变化勾起了他的每一丝情绪。帷幕拉开,音乐奏起;伊索显然没有注意到他苦苦找寻的人就坐在对面片刻不离地注视着自己,只是将视线投向舞台。

每一个音符都似曾相识,唤回了约瑟夫的记忆,他现在仍能向起那个在奥地利的晚上,他是如何看着身旁沉浸在同样音乐中的伊索,就像现在这样。而此时的伊索也正如往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演员,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流露出幸福而又苦涩的微笑。

而那最为印象深刻的一段快要到了。几年前,就是在这同样的悲怆的女高音中,约瑟夫第一次握住了伊索的手。约瑟夫有些紧张地盯着对面人的反应。

台上的女主角在一段音乐的铺垫后,也终于唱响了那相同的歌词:

 

Traurigkeit ward mir zum Lose,

悲伤已成为我的命运(我因失去而感到深深的忧愁),

Weil ich dir entrissen bin.

因为我被迫同你分离(因为被与你撕裂开来)。

 

也许现在的伊索已经能够听懂歌词的含义了。他怔怔地看向前方,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进去,只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手也正如多年前一样,情不自禁地搭上了椅子的扶手。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发现旁边空无一物,微张开唇,似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又重新将视线投回舞台,眼眶里闪烁着泪珠的光芒,约瑟夫能从里面看到往日的余晖。

他松了一口气地笑了,他知道伊索这个动作,这个反应的含义。

他知道伊索想起了他。

而远处的伊索也从沉浸的情绪中出来,像是要憋回眼泪地四处乱看。当伊索的视线快要投射到自己这块时,约瑟夫下意识地扭头就走,但在顷刻之间又一番思索。最后故意放慢脚步,留给伊索一个背影。

他还想再打个赌。

走出了剧院,他一个抽身躲在了大厅的拐角。不久后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他偷偷探出头去看,伊索果然不顾旁人的阻拦,追了出来。

但他环顾四周,却只是空无一人的大厅。他焦急地左顾右盼,嘴里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呼唤那个名字。直到追上来的工作人员劝他赶紧回去,他在最后一刻又回头看了一眼,灰色的眼睛里全是失落。

约瑟夫又欣慰又心疼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了这几年来他们互相都一直在思念着对方。如果可以,他多想现在就冲上前去抱住伊索,但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这样的重逢未免过度狼狈和草率,而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只需要制造一个最好的惊喜。

约瑟夫用手杖扶正自己的礼帽,内心貌似已经有了些想法,他满意地转身离去。

他们终有一天会再次相遇,只是不是现在。

剧院内,舞台上的恋人终于得以重聚。

走廊里回荡着欢乐的歌。

 

end.


全文完结。


Pillow Talk

-是《燃烧》的番外,时间线发生在正篇之后,剧情跳脱

-欢迎收看老夫老妻日常,百分百纯糖(确信

Summary:伊索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又一次失去了约瑟夫。

Pillow talk:枕边语

 

我无法忘记我第一次遇到伊索·卡尔时的光景。

一年多前,由他执导纂写的歌剧在伦敦中心一经公演便瞬间走红,我自然也是去凑了个热闹。演出结束后,我坐在观众席上暗自神伤,剧中的主角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无法摆脱悲剧的命运,这层情绪感染到了我。当剧院里的人大概都走空了后,我也打算起身离开。这时我看到伊索·卡尔站在舞台的中央,抬起头仰望着什么。舞台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了他清秀的面容。

就是他写出了这样的一个故事吗?我原以为作者会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却没想到是个和我年龄相仿的英俊青年。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向我抛来一个礼貌的微笑:“请问我能帮你什么吗,小姐?”

我慌张地摇摇头:“没事......我只是想和你说,我很喜欢你的音乐。”

他的眼角眯起,嘴角又勾起一个弧度:“谢谢您的夸奖。”

随后他的魂又不在这里了,我不知道他在若有所思地寻找着什么:“你是在等什么人吗,卡尔先生?”

他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随即脸上又浮现出温和的营业笑容:“并没有。......那我先失陪了,很荣幸见到您。”随后他便离开了。

我必须承认,作为一个学琴者,我很崇拜卡尔先生。

那种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处事不惊的态度,言谈举止中不自觉带着的优雅,以及二十几岁就写出连我老师都不一定能写出的歌曲。我的朋友们也经常谈起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憧憬。也是,我从没见过卡尔先生身边有类似恋人的人出现,他似乎一直都是形影单只。

他总是会在演出结束后一个人站在舞台上,不清楚是在思索还是在等待,又或者只是一种习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会儿,但随后有一天他突然停止了工作,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回来时他带着自己的新剧,我对此很兴奋。我不能说这种转变是好是坏,卡尔先生的歌剧总是带着或多或少的忧郁和神秘,就像他本人一样;但这一次不一样,整部剧都洋溢着欢快的喜剧氛围。

奇怪的是,这一次散场后,我没有在舞台上看到卡尔先生。

他直接出现在了演出后的庆功宴上,依旧穿着那套熟悉的黑色西服。他看到了我,便走过来向我问好。

“您好,卡尔先生。”

“日安,小姐。今天你也来支持我了,我不胜感激。”他淡淡一笑,语气温柔地说道,“需要酒吗?”

“啊,不需要。我这里有。”我亮了手里的高脚酒杯,他点点头,便只给自己拿了一杯。

“这段时间卡尔先生都在做什么呢?您消失了好长一段日子。”我忍不住问他。

“......只是休息了一会儿。”

“这一次很好地转变了风格呢。”

“谢谢夸奖。只是一次尝试而已......其实谱子几年前就写好了。”他在思索时举起右手的酒杯喝了一口。这时我注意到了他中指上有黑色的一环,在灯光下闪耀着光。

......原来如此,我开始想象对方究竟会是什么样幸运的人。

卡尔先生显然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便尴尬地将左手搭在右手上,干咳了两声:“...那我还有事,先不做陪了,您玩得开心。”我笑着目送他离开,这对他一定是好事,不明白他为何会想要如此遮掩,右手的中指,实际上大多数的人都不会注意到吧。

这样的卡尔先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百无聊赖地在场上闲逛,直至一个陌生人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个未曾见过的面孔,这个神秘的男人有着一双无比瞩目的蓝宝石般的眼睛,奶白色的秀发搭在肩膀上,卷起一定的弧度。除了正常的正装外,不知为何左手上戴了一只手套。我该庆幸我的朋友没有和我一起来,否则她现在一定看得走不动道。我并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便去问身边人。他们告诉我这个人原本也想要投资卡尔先生的新歌剧,但据说卡尔先生说什么都不同意;不过他是开琴行的,所以演出的乐器似乎都是他提供的。

难怪卡尔先生几乎和全场打了个照应就是没找他,想必两个人关系挺尴尬,不太对付。

想到自己正好也想换一架新钢琴,我便鼓起勇气上前去和他打招呼。他似乎并没有在宴会中感受到不自在,亲和地回应了我的问题。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虽说语气很谦和,由内而外却透露着一丝高傲,像一个贵族一样,这是我的第一想法。他在发卷舌音时带着尤为明显的法国口音,说不定真的是法国的贵族呢。

当宴会渐渐接近尾声,大多数的人都已离去,已经有些喝懵的我也决定回家。当我来到走廊时,在拐角看见了远处的卡尔先生——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偷看的——他和那个神秘的男人在那里聊天。新来的先生完全背对着我,卡尔先生好像也没有注意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话,他露出了笑容,并不是平日里那千篇一律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我从没有看见他这么开心过。

不管怎样,我现在的行为都是不妥的,于是我转身准备离开。在我回头的过程中,无意间瞟到了那个白发男人牵起了卡尔先生的手。他左手的手套已经摘下,虽然看不清,但仍可以注意到他手背上一瞬间银色的光芒。

 

伊索从噩梦中醒来。

他花了几秒才确认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习惯性地伸出手臂向身边一摸,只摸到了布料的褶皱与温度,除此外别无其他。

“......约瑟夫?”

他费劲地睁开眼睛,昏暗的灯光下,枕边空无一人。他瞬间清醒,又胡乱地抓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心慌地大喊:“约瑟夫!”

他直地坐起身,恐惧感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那种心被掏空的虚幻感又支配了他。

几秒后,虚掩的房门外传来了几声响动,随后是清脆的跑步声。约瑟夫匆忙地跑了进来,看到神色慌张的伊索,二话不说冲上去将他抱住:“怎么了?”

伊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紧紧搂住约瑟夫的脖子,浑身颤抖,好一阵才确认这是真实的。他依旧断断续续地呼喊着约瑟夫的名字,眼泪浸湿了约瑟夫肩膀的衣料。约瑟夫的右手从伊索的后颈滑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我在...我在......”

他轻轻叹气,只是起床喝了口水,原以为不会打搅的,回来伊索就变成了这般泪眼婆娑的样子。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每次伊索都会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失去理智地叫着自己的名字,直到确信自己在他身边才肯睡去。他知道伊索又做了那个噩梦,却至今不知道伊索究竟梦到了什么。

毕竟留在人头满地的巴黎那几年的人并不是自己,他这么想着心疼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怀里的人似乎因为哭太久了咳了两声,约瑟夫关切地放开:“躺下吧。”

让伊索重新躺回枕头上,约瑟夫起身打算回到床的另一边,衣袖却被拉住。“......别走。”他听到伊索有气无力的呼唤,无奈地苦笑:“我能走去哪?”

但伊索只是把半张脸埋进枕头:“别再离开我。”

约瑟夫这才意识到这并不是撒娇,于是任凭伊索拉着自己,掀起了被子的一角。伊索也识相地腾了一个一人身的位子。

还真是一秒钟都不肯放手,约瑟夫有些哭笑不得。下周伊索就要出差去巡回了,这个状态他怎么可能放心。

他伸出左掌心轻握住伊索的右手,低声问道:“这样会好点吗?”得到了点头作为回应。

他们就这么面对面躺着,微弱的灯光下能看清对方的脸。刚才还在流泪的伊索用一种温柔而幸福地眼神看着约瑟夫,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在笑我吗?”约瑟夫这么问道。

伊索微微摆头,半只眼睛被柔软的枕头挡住:“只是在想——像是一个奇迹一样。”

“什么?”

“再次遇见你也好,和你像这样在这里说话也好,都像是个奇迹。”

约瑟夫笑而不语,安静地听着伊索说下去。

“我曾经梦到过这样的场景,现在它真的发生了。”

伊索当然不知道他们的相遇不是巧合,而是约瑟夫精心安排的惊喜。当然约瑟夫也不打算让伊索知道这些——就当是他送给恋人的一个小奇迹。

“......但我还是会去怀疑。”伊索一边说着一边去够约瑟夫的发尾,眼神黯淡了许多,“怀疑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感觉到约瑟夫握住他手的力道更大了。

“我总是会想...在我对你做出那些事后,你究竟会不会真的回到我身边。太不真实了......我会扪心自问,我是否真的配得上这样的现实——

“还是说这一切又只是上天安慰我的一个梦。

“你没有回来,你不在这里,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言自语......我一直在怀疑。”他没有去正视约瑟夫,自顾自地说着,“...我梦见我又回到了巴黎。我站在那个广场上......看着他们把一个人推上了台。

“然后就像玛丽那样,‘咔’的一声。

“我看到夏尔·桑松提起那个头,走近却发现——”回想到这里,他有些克制不住地颤抖,又重新红了眼眶。

“我发现那是你的。”他没有理会约瑟夫悄悄攀上他耳边的手,“然后我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我当时真的以为你消失了,这都是我的幻想......”他又钻进了对方的怀里,闭上眼深呼吸,想要感受真实的温度,“我以为我再次失去你了。”

约瑟夫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他不知如何去安慰怀中人,他知道巴黎很危险,却无法知道伊索过去的这几年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曾经他希望伊索能再多依靠他一点,不要那么独立,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但当伊索真的开始黏人后,开始需要他寸步不离后,他只能感受到心痛。

这种恍然若失的感情他并不是没有过,但每每那时,伊索都会很及时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开始自责:责怪自己是不是为了那一点点自尊,出现得太晚了。

他拨弄着伊索的发梢,低声细语道:“伊索,看着我。”

伊索有些迷茫地抬起头,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了约瑟夫覆上的唇。

柔软而温热的触感游离到眼睛,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让约瑟夫亲上自己的眼皮,拭去自己的眼泪。枕边人的动作很温柔,并不像年少气盛时的激动,却也有着无法忽视的力量,像是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真实存在。

见伊索情绪逐渐趋于稳定,约瑟夫便也放开了他,将两人的手十指相扣,耳语道:“我真的在这里。”

“这一切不是你的想象,伊索,我真的回来了。我们现在的每一句谈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实的。”他看进伊索睁大的眸子,“你值得这一切,你要记住——因为你值得我爱你。”

“和你重遇,再次和你一起生活,依旧被你爱着,是我最幸运的事。每日清晨,我都会默默祈祷:感谢主,感谢生命,感谢食物——

“感谢让我遇到你。”他露出一个足以杀死心跳的笑容。

伊索怔怔地看着眼前人那如同海一般清澈的蓝色双眼,快溺死在浪漫的浪潮中:“我曾经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甚至差点都要放弃......”

“这就是为什么你把我最宝贝的乐谱给烧了?”

伊索的脸一下变得窘迫,又不知该如何回应:“我不是......”

约瑟夫自然不是真的质问,只是想把话题扯到稍微轻松点的气氛。“再说了你并没有弄丢我啊,你找了到我......”他将两人牵起的手抬起,看着环在伊索冰凉的手指上的黑色戒指,一种胜利感油然而生。他闭着眼,虔诚地将唇贴了上去。感受到了手背上的一阵暖意,伊索一激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挣脱。约瑟夫抬起眼帘,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不是还把我拴住了嘛。”

这话一说出去连约瑟夫自己都犯恶心,想到免不了又要被伊索嫌弃。眼前的人却愣了一下,脸“蹭”一下红了。伊索支吾了几句,最后干脆把整个脸埋进枕头里,不去看约瑟夫。

看着伊索耳尖不经意流露出的绯红,约瑟夫只觉得有些奇怪。记忆中的伊索并没有那么容易害羞,想到几年前那个面对自己各种情话攻势都能直接忽视的样子,约瑟夫看了看自己左手的银色指环,满意地嗤笑一声。

见伊索半天没个反应,他起身凑过去:“怎么,睡着了?”伊索还是没有回答,他便松开了两人的手,却又被伊索扯了回来。

“还装睡呢?”约瑟夫满是笑意地抚上伊索微红的耳尖,“这么不想放手?那你下周能自己去巡回吗?”

“......可以。”要是让那些人知道在外雷厉风行,沉着冷静的知名音乐家是现在这个焦虑又黏人的样子,他们大概会直接撤资。伊索从枕头里抬起头,“都这么多年了,又不是没有一个人待过。”

“真的没问题?”

伊索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我说过了,我没事的,约瑟夫。”

“那就好。”

“...别忘了我。”

“好。”

“别离开我。”

“好。”

“一直爱我。”

“当然。”约瑟夫倒也顺着他,用拇指拭上他的面颊。伊索点点头,约瑟夫轻唤着他的名字,将他的脸托在手心里。

“伊索,答应我。离开后不要再想我,不要再梦到我;一分钟都不要想。

“不要想别的事,只想音乐,好好演出,惊艳他们。让全世界都知道伊索·卡尔的名字。”他凑近,将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

“......然后回到我身边。

“答应我,在一切结束后,平安无事地归来。无论相距多远,回来,回到我身边。”

伊索伸出手臂拥抱住了他,细语道:

“......我答应你。无论时隔多久,我都会找到你,回到你身边。然后无所顾忌地生活。”

手指相扣,戒指的碰撞在黑暗中散发出了金属的光。

“往后余生,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那么我们未来的国际巨星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伊索看着约瑟夫有些疲惫的脸色,内心有些歉意,便点点头,乖巧地闭上了眼睛。他并没有睡着,思维依旧活跃,但他并不再为噩梦而担惊受怕。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睛想去问枕边人:“我说......”但约瑟夫已经睡着了,并不清醒的他太累了,伊索能听到那平稳的呼吸声。

伊索便也不再打搅,只是满足地看着约瑟夫安静的睡颜,像在看一件艺术品,又像是战利品的成就感。

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之后他探出手臂关掉了台灯,委身贴近约瑟夫的脸,梳理他的鬓角,将他的发丝缠在自己的指尖;在他的耳边温柔低语,语气里全是幸福:

“晚安,我的奇迹。”

 

end.




A_Gun

【摄殓】燃烧06

-伯爵x琴师,正剧向,18世纪末法国

-中篇,历史bug一堆

-ooc警告,有皮肤性格带入


本章为主线过渡,会有点无聊


6.

约瑟夫看着火焰燃烧。

他们找了几根树枝,还有草叶,铺在尸体的身上。围绕着火堆一圈,像是在看一场祭祀。火势很大,焚烧着木条发出的噼啪声无比清晰。约瑟夫望着有一人高的火苗胡乱起舞,像是要冲破天际。他吸了口烟,站着看火烧焦人的皮肤,吞噬内脏以及血液,沉默不语。

燃烧尸体所散发出的,油脂的臭味。

约瑟夫冷漠地看着人一点点被烧成黑炭般的长条,抖了抖烟灰,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你们自己解决。”他感受着背后的热浪,皱了皱眉,更加坚定地离开了。...


-伯爵x琴师,正剧向,18世纪末法国

-中篇,历史bug一堆

-ooc警告,有皮肤性格带入


本章为主线过渡,会有点无聊


6.

约瑟夫看着火焰燃烧。

他们找了几根树枝,还有草叶,铺在尸体的身上。围绕着火堆一圈,像是在看一场祭祀。火势很大,焚烧着木条发出的噼啪声无比清晰。约瑟夫望着有一人高的火苗胡乱起舞,像是要冲破天际。他吸了口烟,站着看火烧焦人的皮肤,吞噬内脏以及血液,沉默不语。

燃烧尸体所散发出的,油脂的臭味。

约瑟夫冷漠地看着人一点点被烧成黑炭般的长条,抖了抖烟灰,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你们自己解决。”他感受着背后的热浪,皱了皱眉,更加坚定地离开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从自己想要与众不同。

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逃避即将到来的命运,于是找到了另一堆同样的人。他们为了彼此的乐趣,而聚集在一起。

不用担心未来,无所事事地抱怨着世间百态,生命了无乐趣。

规则第一条,不可以找有身份的人。

倾听着那些平凡无奇的人讲述着他们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平常得放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但他们贫穷潦倒的日子在自己眼里,就是新鲜至极的历险,是比宫里那些垄长的交际有趣一百倍的刺激。

规则第二条,不可以找成家了的人。

看着那些独自前行的人拼尽全力想要靠近自己时的渴望,眼里闪烁着的希望;再到自己道出真相,给予他们梦寐以求的事物。施舍变成了一种乐趣。

和平凡人做朋友比想象中要轻松。

......直到那个血色的下午。

看着倒在大厅中央,面目狰狞的尸体,以及在一旁明明犯了事却毫不在乎的贵族。

约瑟夫原以为自己会生气。

但他只是淡定地安排了任务,最后将尸体焚烧,扔至湖底。没有怪罪任何一个人,没有感到愤怒。

或者友人死去该有的哀伤。

一切相当顺利,整个巴黎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人的凭空消失,就算有,也无法掀起任何的波澜。

这种孤独的,平凡的,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人——

只是一个可以代替的,没有名字的存在。

规则第三条,杀了人要尽快处理,不可影响他人。

那些人所追求的刺激,并不是简单的体验生活;约瑟夫打从一开始就知道。

却又无力阻止。

他并不是没有这个权力,而是打心底里不想。他内心深处强烈的,渴望被认同的情感让他一次次地选择默许,一次次自愿地加入他们,只是为了得到认可。那是从少年起就无依无靠的青年想要得到归属感的欲望。

饥饿感。

深入骨髓的,精神上的饥饿感。

直至灵魂的喉咙。

像要不知满足地吞噬一切。

一旦踏上了这条道路,就无法后悔。

他并不是没有尝试过拯救,却让这些没有名字的人变成了没有名字的雕像,永远定格在死前的那一刻。

他的良知被磨灭,他在无数次的噩梦中惊醒;却又在下一次相遇后不自觉地把人往地狱里推。

他难以呼吸,想要抽根烟冷静一下。

他点燃烟,火星迸发,除了烟草,却闻到了那令人作呕的,燃烧着的尸臭。

他颤抖着把烟掐灭,却透着缭绕的烟雾看到了那团巨大的,毁灭的火焰。

他不再抽烟了。

 


“所以你以前真的想当一名音乐家?”

“当然,我父亲连老师都给我找好了......我本来是可以成为的,如果他和克劳德没有去世的话。”

“...抱歉。”

“不用。”约瑟夫摆摆手,招呼了下服务员,“这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原本我就不想继承这个爵位,但是十几岁的时候,克劳德就病死了。几年后我父亲也去世了,我母亲就指望我回来。”

“所以你就回来了?”

“没有。当时我并不想回家,所以所有的权力和头衔都给了我母亲,但两年后她也离开了。”约瑟夫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低头看着桌子。

“对不起。”

“啊不,没事的,毕竟这么多年了。所以我19岁的时候就成伯爵了。”约瑟夫耸耸肩,“生活没变得有多好,烦心事多了一大堆——两杯红茶,一份蛋糕。蛋糕可以的,对吧?好,那就一份奶油蛋糕,谢谢。”交代完服务员,他转过头来继续说:“这个宴会,那个会议;今天是某某某男爵,明天是某某某子爵的,记也记不住,还要笑脸相迎。我真的想成为一名音乐家,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

“...那那些拿这个开你玩笑的人真过分。”

“对啊,我告诉过你,他们就是混球,不要管他们。”

“那你是怎么和他们认识的?”

“...大概因为他们已经算我最熟的人了吧。你知道,当我二十以后,就开始有人在我耳边说一些闲话,我二十五了后就更严重。不要看着他们光鲜亮丽的,内心就像垂垂老矣的老头子一样多管闲事。一个劲地跟我念叨‘你怎么还不结婚’或者‘别人像你这个年纪两个孩子都有了’,仿佛伯爵就应该在二十五岁之前结婚一样。”

伊索捂着嘴巴轻轻笑了,这大概就是引人注目的烦恼。

“所以他们大概是唯一不会说我是个‘二十八岁还在外面鬼混的败家子’的人了,因为他们也是。”约瑟夫苦笑着接过了侍者送来的茶,对他微点一下头,“在遇到你之前。”

伊索看着蛋糕放在小圆桌的正中间,抬头向侍者道谢,然后看向约瑟夫:“...你真的不吃吗?”

“我不吃太甜的东西。”约瑟夫伸手把盘子推到伊索跟前,“没事,我看着你吃就好了。”然后他向前坐,手肘立在桌子上,用右手托住脸:“所以说...你的歌剧怎么样?”

伊索拿起了甜品用的银制叉子:“我快把序章谱完了。”

“那很好。”约瑟夫点点头,“那你现在拥有了一个开头和一个结尾,一切就变得容易多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想写的是什么样的一个故事呢?”

伊索盯着切下的那一点蛋糕,玩弄着叉子:“...大概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主角终究阴差阳错地走向预言的结局...这样的。”他想起了前几天在宴会上撞见的那个预言家,心里复杂地把一口蛋糕放进嘴里。

“就像杀父娶母的俄狄浦斯。”约瑟夫回应道,“所以你想要写一个悲剧?”

“...大概算吧。”

“好,那你有接触过悲剧吗?就是...它怎么写之类的。”

见伊索摇摇头,他又问:“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个我熟,我可以给你一些帮助。”

帮助,这正是约瑟夫一直给予自己的。伊索放下了叉子:“好。”

约瑟夫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那太好了。好的——”他突然严肃地正襟危坐,一副要开始给伊索上课的老师模样,这样少有的正经让伊索忍俊不禁地笑了。

“首先需要认识到的是,悲伤和悲剧并不是一码事。”看见伊索有些疑惑的表情,约瑟夫继续说道,“悲剧是一种很笼统的概念和公式,悲伤则不然。举个例子,如果你死了——”他立马闭上眼睛懊恼地叹了口气:“对不起,原谅我,坏例子。对不起,我换一个。假如我死了——”

“别换。”伊索笑着打断他,“就用这个例子,我想听。假如我死了?”

约瑟夫有些犹豫地看着伊索温和的眉眼,被鼓励着继续说下去:“假如你死了......我会很难过。”他的手感受到了一瞬间伊索安慰性的触摸,便与之相视一笑,气氛变得轻松,“这种感情就是悲伤。它很具体,很独特,就像我不会为其他人悲伤,但我会为你,这就是他的特殊性。而悲剧则带有固有的成分,多了一丝‘命中注定’的味道,就像你所说的,悲剧英雄走上命定的末路。”

“所以悲剧就是被大众认可的悲伤?”

约瑟夫摇摇头:“并不全是。悲剧自然因为套路所以被更多人接受,但他们蕴含的感情完全不同。悲剧因为公式化,所以它的感情是固定的,绝对的,甚至是强硬的。但悲伤是一种随机的,弱化的情感,是无法强求的。”

他喝了口茶,继续他的演讲:“也就是说,伊索,你在创作的时候,就要时刻注意:既然是悲剧,那就要无时不刻地告诉听众‘这是个悲剧’,你要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来感受你的情绪。”

“但是万一他们不吃这套怎么办......”

“悲剧本身就不是给大多数人看的,伊索。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排斥悲剧吗?是因为不享受,我们不喜欢悲剧所带来的不能支配的无力感。事实上喜剧也是如此,我们本质上对这种绝对的题材心怀疑问。”

见到伊索有些失落的神情,约瑟夫连忙开始圆:“这是因为大多数人很难去注意到一个事实:悲剧并不是表达悲伤,而是其他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因为知晓命运后的义无反顾’是一种悲剧吗?”

“是的。”

“当然,这就是‘悲剧英雄’。他们往往为了摆脱命运而反抗,或者平静地赴死。悲剧的这种‘不可抗拒’的强势经常要通过主角的失败才能体现,正如你所想的,通常达成这种结局的原因就是因为主角想要去规避这种结局所执行的动作:麦克白因为女巫的语言行动,自己踏上了自我湮灭的道路。哪怕他人是诱因,这个悲剧是麦克白自己选择的,人生的荒谬就在于此;主角的'咎由自取',我希望你能在你的作品里加入这一点。”

“但...这依旧是悲伤的故事,不是吗?”

“实际上,悲剧的内核往往是积极的。李尔王和他的女儿都死了,但是居心叵测的奸臣也没有好下场;暴君被反抗者杀死,对皇室是个噩耗,但对百姓来讲是件好事。 除非你要写《美狄亚》那种,大多数的悲剧就算有人死去,但结局却是向阳的。”

伊索把叉子小心地放在盘子上:“所以我要写一个希望的结局?”

“对,你要让观众明白结局不完美,但是也有值得期待的东西。悲剧英雄更多是‘英雄’,所以歌颂才是主体。当反抗的意识产生了,哪怕失败了,主角意识到了自己能力的局限,内心便打破了这道枷锁。重要的不是失败的结果,而是反抗的过程。哪怕最后通向的是一个终点,因为反抗,你很难说究竟是不是命运的胜利。”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需要重写了......”伊索点点头,语气里带着的却是泄气的失望。约瑟夫听完赶紧安慰道:

“不不不,你最后一段编得很好,不是吗?在平静后又是豁然开朗的升调,通向一个充满希望的结尾。我觉得很好,不过我可以和你一起想想歌词。”

“那么我该歌颂什么?”

“其实答案很简单...就像出身不同的情侣为了冲破牢笼而选择殉情,大多数的反抗命运都是为了打破条框,也就是为了一个词——”

“自由。”他们同时说道,然后相视一笑,伊索有些羞涩地端起茶杯。

“你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悲剧这套理论。”

面对伊索的疑问,约瑟夫耸耸肩:“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从小看到大,自己琢磨出来的;或者一本书?我不太记得了。”看着伊索灰色的双眸,他抿了口茶,“创作悲剧这条路并没有想象中简单,伊索,不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但是我会一直陪你的。”

伊索的脸上明显泛出一点红晕,他像是意识到了般尴尬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处,眼睛瞟向其他地方。

“...谢谢你,约瑟夫。”他先是埋着头,语调沉闷,“我难以想象没有你我的谱子会是怎么样。”然后抬起眼帘,恬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满是笑意。

大概能喜欢自己的长篇大论的只有伊索了。约瑟夫这样幸福地想到。

......你留不住他,你知道的。内心的声音整耳欲聋。

眼前伊索的面容逐渐和那些雕像的重合,让约瑟夫难以呼吸,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不清。

约瑟夫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一下下的重击像是要跳出胸腔。他回以一个温柔而疲惫的微笑,眼神却不敢于那双浅灰色直视。

这不会长久。

他会死在你的面前。

约瑟夫感受到了伊索关切的眼神和呼唤,却只能摇摇头搪塞过去。

他会为了你的过去,他的特殊而负责。

“......你难道一点都不内疚吗?”

 


规则第四条:不要爱上他们。

 

tbc.

 

《美狄亚》:希腊罗马神话中因为“诅咒”爱上伊阿宋的美狄亚背叛父亲,杀死兄弟,在伊阿宋背叛自己后又杀死了两人的孩子。这里泛指比起歌颂英雄更加注重命运因果的古希腊悲剧。


《曼陀罗》if快写完了,过两天更。

A_Gun

【摄殓】燃烧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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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约瑟夫第一次遇见伊索是在一个他怎么也无法想象的地方:一个又小又昏暗的酒吧里。

凡尔赛出来往北走一点,巴黎西边的昏暗小巷里,男男女女的开怀大笑与接吻。简陋的酒吧里人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嘴里唱着嘹亮的民谣,唾沫横飞。酒鬼们的大吼完全盖过了背后原本就若有若无的乐器演奏,他们讲述着自己要命的一天,以及想着国王和皇后过着多么多么好的生活然后破口大骂。约瑟夫只是点一杯酒,坐在吧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底层人瞎胡闹,日复一日地做着升官发财的白日梦。他早就厌烦了宫廷里千篇一律的咏唱,只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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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约瑟夫第一次遇见伊索是在一个他怎么也无法想象的地方:一个又小又昏暗的酒吧里。

凡尔赛出来往北走一点,巴黎西边的昏暗小巷里,男男女女的开怀大笑与接吻。简陋的酒吧里人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嘴里唱着嘹亮的民谣,唾沫横飞。酒鬼们的大吼完全盖过了背后原本就若有若无的乐器演奏,他们讲述着自己要命的一天,以及想着国王和皇后过着多么多么好的生活然后破口大骂。约瑟夫只是点一杯酒,坐在吧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底层人瞎胡闹,日复一日地做着升官发财的白日梦。他早就厌烦了宫廷里千篇一律的咏唱,只觉得这有着烟火味的生活才有意思。

他看着醉鬼在高歌一曲后一头栽进另一个醉鬼的怀里,然后和旁人一起起哄。也就是在这时,他第一次注意到了伊索·卡尔。确实,伊索并不是那么显眼,他只是站在舞台的角落边,也不喝酒,就看着这帮人胡闹,但看起来也不开心。当然,约瑟夫不是在说伊索那一身不管是在这种地方显得过于突兀的礼服不显眼,而是他整个人就透露着一种努力让自己不显眼的气质。这种独特的气质反而让约瑟夫忍不住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伊索显然没有注意到从酒吧另一边穿过来的视线,只是安静而尴尬地站在原地,有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脚在地上无聊地先后滑动。直到那些酒鬼终于失去意识地蒙头大睡,酒吧老板才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走过来:“差不多了,你看着办吧。”

伊索点头致意,然后拉了拉自己的领子,走上了舞台中央。醒着的顾客没几个,当然被他吸引目光的就更少了,但伊索并不在意:这正是他想要的。他把放在钢琴上的酒杯小心翼翼地拿到脚边,握着放在琴上抽到一半的烟不知所措得环绕一会后,只得架在杯缘。随即他坐在琴凳上,轻抚了一下琴键,开始演奏起来。

曲子乍一听是很舒缓的交响曲谱,顾客们一下就失去了兴趣,只觉得又是一个从宫廷混不下的琴师弹的无聊玩意儿,千篇一律。但约瑟夫一听就知道不一样——毕竟他天天听那些,格鲁克也好,凯鲁比尼也好,不是不好听;他确实听厌了,是怎么样的他也一清二楚。

伊索弹的这首的确相当优雅,一点都不符合这些听众的审美,不了解的人肯定会以为是宫廷音乐。但伊索的音乐实际上相当独特,约瑟夫无法回忆起任何一个作曲家和它对得上号,他不记得在哪部歌剧听过。不过这其实和现在的气氛很搭:劳碌一天的人们结束了疲惫的一天,月亮爬上树梢,温柔的月光照亮所有归者回家的道路。但后半段又变得激烈,随心所欲,毫无章法,可不是尽心编排的宫廷歌剧。

约瑟夫看着伊索在台上忘我地弹奏,他的动作幅度也像他的曲子一般:温柔而克制,却又充满力量。一曲终罢,响起寥寥数声的掌声,其中最热烈的就是约瑟夫的。

伊索也只是稍稍一鞠躬,像是落荒而逃般把酒和烟放回原处就抱着自己的包快步往门口走。

“这位先生。”在伊索经过自己时,约瑟夫想也没想地拦住了他。

伊索猛地抬起头,眼里是受到惊吓的恐慌,随即又低下头说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隔着面罩的声音很模糊,但约瑟夫能听出一个大概:“我只是想说,你的演奏相当动听,引人入胜。”

“谢谢。”伊索微微点头,转身就要走。

“这首曲子,”约瑟夫只好连忙问道,“我才疏学浅,没有听出来源。请问是你自己作的曲吗?”

伊索听到这句话后很明显犹豫了,他愣了一会,转过头来:“...是,是我自己作曲的。”

“相当美妙。”约瑟夫站起身来,“在保留了传统乐理的同时又加入了自己的风格。我相当喜欢从之前的温婉再到后面激烈的过渡。”

片面的赞美之词伊索在英国时就听到不少,这么认真地和自己谈论的还是第一个。受宠若惊的同时他也在内心窃喜:终于有一个真的懂音乐的了。于是他回答道:“谢谢,那是我临场发挥的。”

“令人惊讶。你的天赋与才华令我折服。”约瑟夫笑了笑,放下了酒杯,“哦对了,我叫约瑟夫。叫我名字就好。”

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叫约瑟夫,但仅此而已了。再加上他本来就换了一套相当接地气的打扮,没有人会把他和那个与他同名的贵族联系到一起。

“伊索·卡尔。感谢您的称赞,约瑟夫先生。”

“卡尔先生住在这附近?”约瑟夫把几枚硬币扔在吧台上,绅士地为伊索打开酒吧的大门。

“...是的。”伊索对约瑟夫这自来熟的表现表示疑惑,但只当是对同好的惺惺相惜,也就让他这么和自己一起走出了酒吧。

“你这身打扮,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被绑来这儿了呢。”

一种羞耻感瞬间涌上伊索心头,口罩遮住了他的脸红,但没有遮住爬上耳尖的那一抹。这套礼服可是他当初攒了不少钱买的——谁不想穿得正式一点出入沙龙呢?然而买了礼服就没钱去沙龙了,之后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审美,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穿上。

“我不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嘟囔一句就陷入沉默。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约瑟夫立马打圆场,“你穿这身很好看。只是穿着这么正式的衣服在这种不入流的地方弹琴,我有点好奇。”

“...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伊索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如果剧院愿意收没钱的英国人的话。

约瑟夫先是惊讶了一小下,随即又露出了微笑:“卡尔先生来巴黎多久了?”

“...诶?”

“别误会,你法语说得很好。只是我听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耳,“是从英国那边来的是吗?”

“伦敦。半年。”伊索内心有些紧张,这里的人对英国人可并不友好,他害怕约瑟夫也是其中一员。但约瑟夫只是挑了挑眉:“那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

“家里人同意?”

“是我养父送我来这里的。”伊索在英国接受了专业的音乐训练后就被养父杰伊赶到了法国,梦想着他哪天能够赚大钱。但半年过去了,他只能偶尔在地下酒吧弹两首,勉强糊口。伊索自己并不在意,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完成自己的歌剧,然后也许公演,也许成名,巴黎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又孤独又美丽,他要感谢这座城市,让他远离了他讨厌的一切。

“哦,不过学音乐的话为什么不选择奥地利呢?”

“......”伊索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自己不会德语吧。但约瑟夫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欠妥,便自己找了台阶下:

“不过你选对了。”他咧嘴笑了笑,放慢了脚步,和伊索确认了下方向,“维也纳是音乐家的天堂,但巴黎,永远是为有梦想的人准备的。”

“卡尔先生总有梦想吧?比方说刚刚那首自创的曲子,是歌剧吗?”

“是。其实......应该是最后一首。其他的还没有写。”

“我非常期待。请一定给我过目一下。”约瑟夫的语气柔和中带着兴奋,没有一丝做作,似乎是真的在为自己高兴。巴黎人的确很热情,有的甚至热情过头,伊索至今都记得一位才见面两次的男人上来要给自己贴面礼时的惊恐。但眼前这位有些神秘的约瑟夫先生,热情却不逾界,虽然自来熟,但并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感到信赖。

“我相信一定有你的歌剧公演的那一天,我想我一定会去捧场。”好,这下有点过了。伊索这么想着尴尬地眯了眯眼。

“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已......”

“遥不可及?不不不。”约瑟夫摇摇头,“就像我刚刚说的,想你这样有才华的人,巴黎就是一个你梦想的孵化器。你也许只要一个小小的推力......”

现在就是连这个推力都没有,伊索在内心苦笑。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住在这里的,而且真实身份应该挺响亮。这种人对自己表现出这么强烈的兴趣实在让他不自在,但对方似乎是真的很想聊音乐,很久都没有找到知音的伊索还是把自己的拒绝和疑惑咽进肚子。

毕竟,约瑟夫是这半年来唯一一个听出自己的与那些老掉牙的宫廷乐区别的人,其他的人在听完第一个小节就睡着了。这种知己难寻的心态让他忍不住去相信眼前的男人。

“...也许我可以在那里再次遇见你?”在送伊索回到住处前,约瑟夫这么问道。

“可以。”伊索微微颔首,走上了台阶。

“很高兴遇见你,卡尔先生。晚安。”

他们分别后,伊索更愿意把这次相遇归为一场虚无的梦境。仿佛约瑟夫是自己的想象,是他渴望依赖的产物,在度过了这个如梦似幻的晚上后,明天还是一样的现实。也许只有夜晚的巴黎属于梦想家,而约瑟夫就是那种期望的具象化。

直到伊索心灰意冷地推开酒吧门时,看见了吧台旁熟悉的身影时,他才会这么惊讶——看到约瑟夫与旁边的人交谈甚欢,一副熟人的模样,他在这时才确信约瑟夫并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毕竟约瑟夫看起来那么不真实,就算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像拥有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像是自己失败人生的对立面。也许他是从哪里出逃的王子,才会对宫廷的事物掌握得那么多,当约瑟夫笑着向他打招呼时,伊索立马甩掉自己这不切实际又可笑的幻想。

不过他的想象并没有那么夸张,某种程度上他猜对了。约瑟夫看着坐在自己身旁一身不吭的伊索,又想到对方在讨论音乐时发光的眼睛;想到对方一定想不到自己在和“皇后的亲信”的德拉索恩斯伯爵谈天说地,抱怨着自己怀才不遇,藏不住内心的笑意。

殊不知最大的机会就坐在他的旁边,一边安静地聆听一边在心里已经帮自己把未来的道路规划了一遍。

此后他们便经常在酒吧遇见,准确来说,是约瑟夫故意遇见,而伊索内心也逐渐开始期待。不能否认,这位神秘的绅士成了他来巴黎后最了解,也最依赖的人。他们时常在酒吧打烊后沐浴着月光,漫步在大街上,谈论着肖伯特的八卦,歌剧,与伊索的理想。

夜晚的巴黎属于彩灯,红酒,以及所有闪闪发光的梦想与机遇。

 

tbc.


本篇提及音乐家:

克里斯托弗·威利巴尔德·格鲁克

路易吉·凯鲁比尼

约翰·肖伯特


终于可以写这对了,可憋死我了。

考据快做吐了。虽然我听古典音乐,但是不是太懂,有差错请多见谅。



透·y

𝐸𝓋𝑒𝓇𝓁𝒶𝓈𝓉𝒾𝓃𝑔 𝐹𝓁𝑜𝓌𝑒𝓇 - 永生花


"將那些回憶裝進玻璃瓶中、如永生花般鮮活、美麗、不滅"


ddl人成功、我終於可以去睡覺了(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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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那些回憶裝進玻璃瓶中、如永生花般鮮活、美麗、不滅"


ddl人成功、我終於可以去睡覺了(歡呼



何年见月🌙

枪响之后

最后的白狼&猎户

*约瑟夫视角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请千万别认真看😭

nm……写的太烂不好意思打tag又怕不打被骂😭😭






*

世界上有很多问题是无法找到答案的,正如我总是思考,生存为什么总是痛苦的。我想探寻,寻求一种抽象的,言传不得的精神。这些奇怪的想法不应该属于狼,然而我却会常不自觉地去想。它们让我的生命充满烦恼。

或许我活着的意义只是延续生命的一种浪费,杀戮弱小生物来填充永不满足的胃,又被其他生物杀戮作为一顿丰盛的晚餐。小动物吃草,我吃小动物,我死后尸体又腐烂滋养青草给小动物吃,原来生命是轮回着延续。

我一直在想,我应该在春...

最后的白狼&猎户

*约瑟夫视角

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请千万别认真看😭

nm……写的太烂不好意思打tag又怕不打被骂😭😭






*

世界上有很多问题是无法找到答案的,正如我总是思考,生存为什么总是痛苦的。我想探寻,寻求一种抽象的,言传不得的精神。这些奇怪的想法不应该属于狼,然而我却会常不自觉地去想。它们让我的生命充满烦恼。

或许我活着的意义只是延续生命的一种浪费,杀戮弱小生物来填充永不满足的胃,又被其他生物杀戮作为一顿丰盛的晚餐。小动物吃草,我吃小动物,我死后尸体又腐烂滋养青草给小动物吃,原来生命是轮回着延续。

我一直在想,我应该在春天的莽原死去。没有寒风将我冻成冰块,没有酷热催我生蛆,没有囤膘的动物吃掉我,我能安安稳稳地,慢慢地,被蚂蚁蛀空,风化作尘。

然而命运是不可违抗的。死亡如风而至时,春天的莽原找不到任何可遮蔽物。我可能会在某天的远行中倒下,或者在饮水时一脚踩空跌落山泉,又可能被一颗子弹洞穿胸膛,变成谁的大衣。如果可能,我祈求不可触及的神,让我死在春天的莽原里,这样我的生命会融进它的生命,我的记忆会镌刻在它的记忆。

我不会祈求长生不死,那是一种被迫的流亡,是无法抵抗的灵魂的放逐。

狼有灵魂吗?

我希望是有的,又好像没有。如果有,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死去的父母和弟弟?为什么没有看到过我死去的族群?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猎枪的青烟里窥见它们的灵魂?我只能看到我自己,和我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

整个纽芬兰,我是最后一只狼。

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活成尊严本身,可在无依无靠的寒冬,我捉不到猎物饿得四肢打颤。我趴在地上拼尽全力抵御寒风,蜷缩在树下刨腐烂又被冻硬的瘦鸟吃。

我第一次明白,死尸是没有尊严可言的,所以我要活下去。

我第一次冒险跑去人类村子里偷鸡,是为了熬过这场恶劣的寒冬。接连四天我没有捕到任何食物。

我悄悄钻进村子的排水沟里。村东头有几家猎户,我特意钻了西头的沟避开他们。我潜伏在一家鸡圈的篱笆角,雪轻易掩盖了我,暮色与雪给予我天然的掩护。

院内突然吵嚷了起来,男人的怒骂和女人的抽泣呻吟交织在一起。我一惊正想逃走,又舍不得唾手可及的救命食物,咬牙忍下。紧接着是一阵推搡的声音。我看到一个衣衫单薄的女人夺门而出,很快又被追出的屋主按住,拽着头发拖回去。

待到院内终于安静下来,我知道我是时候开始了。人类的圈养已经让它们失去了野性和飞翔的能力,甚至视力退化到我从雪堆里跳起时还木愣愣地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一口咬住鸡的脖子。

做完一切我准备逃走,却突然从屋子的窗口处看到一个头。

一个人类少年。他趴着窗户,托腮看我。我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或许是从我开始猎杀甚至更久以前就站在那里。他的眼睛是灰色的,目光空洞地,淡漠地看着我,那目光直直穿透我的眼球。

我头皮发麻,不管不顾地跃出篱笆逃向来时的排水沟,沿着沟渠逃回我的莽原。我藏匿好后听了听,没有追兵,这才放心地享用我的救命口粮。

一个人类少年。他本可以喊人围堵我,如此我就会变成一件新大衣被绑根草绳拿去售卖,肉体变成狗的食物,但他没有。吓傻了?不像。我边撕扯着鸡毛边想。

感谢这只鸡,我又活了一周,撑到了融雪之时。

第二次去偷鸡是万不得已。我受伤了,伤的很重,连崖羊幼崽也追不上。

我故技重施,钻进排水沟。一切都很顺利,可惜我的腿伤太重,那篱笆又加高了我跳不出去,反而又扯到了伤口,我试着钻篱笆洞,身体却被撕扯得鲜血淋漓。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心想今天这条命是要搭在这里了。

只是可惜,我没有死在春天的莽原。我闭上眼,等待灼热的子弹洞穿我的脑壳。

然而我等了很久,也没有感觉到死亡的疼痛与飘飘然。我睁开眼,看到一个人类青年蹲在我面前。我认出了他,他是我上一次来偷鸡的时候,在窗口看我的少年。

我压着嗓子向他咆哮,他却一把按住我的嘴。我诧异他为什么不怕我,紧接着他的嘴唇动了动。

……他说,我不会伤害你。

天知道我为什么听得懂人类讲话。我似乎一直有怪异的功能:我能听懂人类讲话,我总是胡思乱想不应该是狼该想的问题。我会想我活着的意义,人类捕猎的缘由,世界之外的世界;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问题,或者因为我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狼,所以最后只剩下我活着。

我不敢相信他的话,因为我看到他肩上明晃晃的猎枪。他是个猎户。事出蹊跷,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他似乎为了打消我的顾虑,把枪扔出所能触及的范围内。

然后他突兀地又放开了我。我趁机从他身后大敞着的篱笆门逃出。我一瘸一拐地逃命,身后有人向我开枪,子弹擦着我的耳朵过去,灼伤了一小块皮肤。我听到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似乎是在训斥着谁。

——那个青年,我听到男人叫他伊索,在男人开枪的前一秒,抓住枪管向上猛拽,才让子弹射偏。

我又活了下来。

我后来有见过他几次,一次是和那个开枪的男人一起,像是在埋葬着谁。一次是他自己拖着一个沉重的东西走上山岗。他将它拖到山上,呆呆地站了一会,又走了。我在他走后上前拱开裹着那东西的草席,里面赫然是那个男人的尸体。

他死了。曾经欺负过女人,差点打死我的人死了,胸口被子弹洞穿。

我没什么感觉。哪怕他曾经杀死我。我剩下的或许只有活着的本能。我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埋没了。

饥饿,迫使我为延续生命日日夜夜奔波在寻觅食物的苦旅上,在险象丛生的崇山峻岭中不停地追逐,杀戮,逃亡。

我不再去想世界,去想死亡,只想如何活着。

这是宿命吗,宿命就是接受一种欲望的指引,造就生命刻板的固有的生存规律吗?

我背负着自己作为最后一只纽芬兰狼的宿命。但这一切在生命诞生之初,并没有人告诉我——“你将作为一只狼,纽芬兰最后一只白狼存在。”这些毫无缘由的决定和无法改变的宿命让我感到厌倦。饥饿和尊严在相互挣扎着,那些屈服于生命的卑微时刻,我感觉,活着,仅仅是为了延续生命的一种浪费。

可死尸是没有尊严可言的。我毫不留情地对自己说,我会死在哪里?是春天的莽原,抑或在余音悠长的枪声里?

于是,在我浑浑噩噩地活着时,我又见到了他,那个叫伊索的青年。

他的手边立着一把猎枪,半身靠在雪地耸立的杉树上,血在他脚下蔓延,绽开大朵大朵冻结的罂粟。他明显受了很重的伤,却不知为何连一声痛吟也没有泄出。他就那么无声无息地靠着,看着我。

他看我的眼神很怪,像雪一样淡漠,悲悯,深深遮掩了痛苦,甚至有些期待的意味。

我确信他看到我了。我没有隐匿,没有躲藏,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不明白,他注视着一只狼的眼神为何不是憎恶与恐惧。就像我不明白,他那年为什么要看着我猎杀,为什么要抬高枪管救我。

他是有力气抄起枪了结我的,可他灰色的眼睛里没有猎杀的狂热。那只是一双腐烂的落叶。

我怕他的枪,怕子弹洞穿我的胸膛,先痛得撕心裂肺,风雪再从弹孔灌入,慢慢冷却我的身体。

他在等待死亡吗?流血而死,或者被狼咬死,倒也算是奇遇。被狼咬死,人们就不必探究他死亡的缘由。他们仍然没有放弃对狼与生俱来的恶意,还有嫌恶、拒绝、恐惧——千真万确的,毫无道理的屠杀。

我慢慢地围着他和那棵树转圈,不断缩小着半径,向他靠近,再靠近。

他盯着我覆着薄薄雪粒的皮毛。

“……是你。”

他说,闭着眼笑了笑。

他还记得我。

“我没有告诉你,我叫伊索。我很久以前……扒着窗户看你的时候,就给你取好名字了。我想叫你约瑟夫。”

我听说那个男人,伊索名义上的父亲从人贩子手中低价买下一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也就是伊索和他的母亲,他想让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却酗酒,家暴,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结果女人精神崩溃难产而死。

而伊索学会了用枪,亲手杀死了男人。

没等我细想,他继续无谓地开口:我杀了我爹,我活着就为了杀他,他死了我也没必要活着。

这理由说渺小也不渺小,说疯狂也不疯狂。

我停下来,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

他灰色的眼睛弯了起来,侧头露出一截脆弱白皙的脖颈。我止步不前,只是望着他,望着他。他会死的,他没有一点求生欲望,他的血越流越多。但我不希望结束这条生命的人会是我。

他选择走向死亡。

生命,就像是春天的莽原。春草蓬勃万物生。他的生命被席卷莽原的倒春寒填满。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宿命吗?被仇恨的欲望指引,这是不加修饰的恨与本能吗?如果他不选择报复那个男人,生命轨迹会截然不同吧。

我意识到他靠仇恨活着,无时无刻不尝这恨的苦胆。仇恨支撑他的生命,那又是什么支撑我的生命?只是活着的本能,人类称为兽性的本能,哪怕一心求死之人遇到危险也会下意识挣扎,逃离死亡的自主反应?我不明白这个问题,因而我的生命就好像沿着悲伤的清醒的阶梯往下走,跌落一片落雪的莽原。

我慢慢走向他。纽芬兰岛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每走一步都陷入雪中留下深深的脚印。我迎着风雪,去嗅闻他的血。那阵血腥气糊了我一脸。我能真真切切地在空气中感受到他:大雪能轻易埋葬,西风能轻易吹散,他淡漠而快慰地死去。

是的,他对这世界没有一丝留恋。我闻到一种糜败,驳杂的死人气息。这是肉体衰败腐烂的气味,是灵魂离体消散的信号,它象征着一只老象滑落象冢的场景。

人类活着如此,狼也如此。我恨透了命运与宿命,我想怒骂,想以头抢地,想诅咒这痛苦的世界万劫不复,然后挺起胸膛接受子弹的洞穿。

然而我只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哀恸。

我突然明白了。我和我灵魂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而我的存在却如此依赖这个世界。就像生命挣扎于黑暗与光明的交界线,纵然欢喜,纵然哀愁,纵然疲惫,纵然忧郁,生命是会归于平静的。一切的痛苦,一切的黑暗,最终都会融入生命初始的风雪之中。

选择了命运,那么你不得不沿着它铺设的轨迹前行,落入无解的命运的怪圈:如此以往,兜兜转转,循环往复,永无止境。这是命运赠予世界的礼物。

有人会挖出眼球,因为讨厌看到痛苦;有人会了结生命,因为经受不住劳苦倦疾之生。有人会用自己的方式,上演一场对世界的剖白。他的灰眼睛,无疑在无声上演着这样一场剖白:他用生命将仇恨的苦涩与血液的腥气混为一谈。

他的眼睛,那种死水一般的灰色,即将超脱地埋没在风雪之中了。

我闭上眼,嘴吻摸索着他的脖子。我的唇摩挲过一片略显粗糙的皮肤,他的血液的流淌已经缓慢下来,像是被冻结住。我一遍遍地摩挲,一遍遍地舔吻,一遍遍地摸索,直到触到了一根勃勃跳动的血管。

我咬了下去。

他的血溅出来糊住我的眼睛。与此同时,一声尖锐的枪声划破风雪。

狼是有灵魂的。随着枪声悠长的尾巴,我的心随着它一起破碎了。猎枪歪斜地倒在一边,我的血彻底染红那片雪地。我能感觉到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像是要拥抱我,嘴角涌出大团大团的血沫。

那碎裂的东西,生命的诸般苦事,饥饿,思绪紊乱,压迫,被侮辱与被损害,荒诞的遭遇,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都随着碎片去了。我不会再思考,不会再想象,不会再移动,不会再活着。

生命与悲哀,所有的东西都静静地陷落于时间的流沙中,随着风雪越走越远,渐渐无迹可寻。

……只是我的春天的莽原。

我还是没有如愿以偿,但我并不后悔。

我选择了我的结局。这不是宿命,这是我的选择,那么他的怀里,就是我春天的莽原。


枪响以后,最后一只纽芬兰狼自由了。


END.






首先,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脑子里好端端的爱情故事双向救赎一到笔下就成没什么互动和爱情线的生死搏杀😭

其次,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改掉约瑟夫狼人的设定而把他定成一只狼,为什么把伊索视角改成约瑟夫视角😭

然后,我更不明白我写这篇到底想表达什么,顺着思绪就顺了下来,结果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最后,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把伊索的形象塑造得如此残缺😭😭


文章有借鉴😭





透·y

上一棒:@一顆雪球 

下一棒:@好睏喔 


是上一棒雪醬文中的一幕🫶🏻✨

實在肝不動了 抱歉低完成度🥲

之後有機會再補

上一棒:@一顆雪球 

下一棒:@好睏喔 


是上一棒雪醬文中的一幕🫶🏻✨

實在肝不動了 抱歉低完成度🥲

之後有機會再補

透·y

𝓉𝒽𝑒 𝒷𝓁𝒾𝓃𝒹 𝓈𝓅𝑜𝓉 


祝兒童節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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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兒童節安康



透·y

𝒮𝓉𝒶𝓇 𝑒𝓎𝑒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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