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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来个李白和诸葛亮的交集，就是杜甫老先生，杜甫一生两个偶像，现世偶像李白，给他写了一百多首诗，先世偶像亮亮，给他写了二十多首诗🤔

农药背景设定

主云亮，稍微有点信白（或许还有邦良扁庄）

一发完结

1.

当影子决定离开龙的时候他还没有自己的名字。

他把常年用来遮挡面目的棕色刘海用一条发带整理起来，露出湛蓝色的眸子，提起银枪又掂量了一下手里剩下的金币，决定从头开始。

然而跟龙比起来，影子实在是太不善于言谈，通常情况下他只是抿了抿嘴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报出一个对于他来说还算公正的价格，对面的雇主便会甩甩手飞快地拒绝，影子只得叹口气提起他的枪再次上路。他走过了半个王者大陆，遇到了一些人类和魔种，甚至是半魔种，然后在他出走后的第六十四天，影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个雇主。

“你叫什么名字？”扎着双马尾的发色艳丽的女孩歪着头问他，“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个能干的大家伙，在道上有名字么？”

影子沉默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算了算了。”女孩摆摆手，“反正你就算说了我也看不清你，你现在在我眼里就像一团鼻涕虫。”她边说边把一只坩埚架到冒着火苗的铝制架子上，火苗眨了眨应该算是眼睛一类的东西伸出火舌头帮女孩把坩埚扶正。

“如你所见我的眼镜丢了，你帮我把它找回来吧。”

安琪拉居住在被称为勇士之地的理想乡，这里房屋起起落落，街道狭小，被森林环绕，森林里散落着村庄和鲜为人见的精灵一族，圣泉水驱动着巨大的风车给城镇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能量。

影子收起枪，从红瓦小房旁的布商一路问到森林边缘的铁匠。

“大魔法师？”

“是的。”铁匠漫不经心地说，“安琪拉魔法了得，除了亚瑟没人敢接近她的住所，不过，最近理想乡里有生人来，前些天从这条路经过……小伙子我看你的枪钝得厉害。”

影子干笑了两声，掂了掂手里的金币说了声谢谢。

他真的是许久不杀人了，就算每日打磨，也抵不过那么长的时间。影子不讨厌雇佣兵的生活，也不讨厌从死人血里捡钱，曾经的他做事狠厉不留痕迹，或许是把刘海撩起来的缘故吧，影子想，至少他现在看起来谦逊又温和。

他很快就锁定了铁匠口里的“那个生人”——或者说“那些生人”，酒馆里有几个外乡口音的魔种在角落里拼酒，小巷里藏着一个，还有一人穿着黑色带兜帽的斗篷，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下，独自坐在酒馆的角落，酒杯旁站着一只颜色跟安琪拉的头发一样艳丽，快胖成一个球的鸟。

有一瞬间影子不确定这人到底是想掩人耳目还是引人注意。

理想乡没有茶，只有酒，影子点了一杯让穿着长裙的小姑娘送到那人桌上，那人愣了一下，影子趁机从侧门溜出去，闪进旁边的小巷，用胳膊勒住暗中人的脖颈，直到他断气，一气呵成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离开魏地后杀的第一个人，他抿了抿嘴，觉得有些怀念。

转身时跟一只肥嘟嘟的鸟看了个对眼，影子愣了一下，随即看到刚还坐在角落里的人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阁下送我酒，又替我解决这么个麻烦，是想让我怎么谢你？”

影子眨了眨眼，他知道对面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也摸不透他的底细，听起来镇静的声音里透着一点点敌意。

“我只是替人来取东西的，如果先生拿了，归还便是。”他说。

2.

诸葛亮觉得这辈子能让他感到意外的事情很少，那天在酒馆里那杯酒就是其中之一，他抱着刘备给的傻鸟愣了二十秒然后突然想起来后巷子里那个麻烦，而等到他迅速起身赶到那里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死麻烦。

这个麻烦已经跟了他二十多天，而他只不过愣了二十秒。诸葛亮心里一凉，他不想再遇到更多个意外。

对面的雇佣兵身形精瘦，站在街灯照不到的死角里，看不清面孔，诸葛亮觉察到空气里一丝压迫感，心头生起一股敌意。

“在提要求之前阁下难道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他说，“我不跟藏在阴影里的刺客谈条件。”

那人沉默了一会然后迈步走上前，棕色的头发和湛蓝色的眼睛暴露在昏黄的街灯下。诸葛亮很快地给面前的雇佣兵打上了一个“贼帅”的标签，随后犹豫了一下，伸手脱掉兜帽。

他看到对面的雇佣兵眯了眯眼睛。

“名字。”他重复了一遍。

对面的人没有答话。

“我叫诸葛亮。”他尽到礼数，直接断了敌人的后路。

然而对面的人还是没有答话，诸葛亮沉默着等着他开口，空气凝固着，一瞬间连飞虫扑动翅膀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就在诸葛亮已经开始皱眉思考下一步说辞的时候，对面的人才终于开口，话音里带着一些迟疑。

“赵云。”他说，“我叫赵云。”

影子没想过有生之年他还能用到赵云这个名字，或者说他已经快忘了在影子之前他还有这个名字和唤作“子龙”的表字，在他刚拿起枪，还没有遇到龙，遇到貂蝉的时候。

他看到对面的人似乎松了口气，空气里的敌意少了一些，他本是为了拿回小魔法师的东西，并不想跟面前的人有更多的冲突，雇佣兵的直觉让影子看人一向很准，他很惊讶自己似乎是给了面前这个年轻人不少的意外。

那人生得很俊俏，看起来比他小，无论是外表，声音，还是他目前所了解到的很少的性格都跟他怀里的鸟很不搭。

“你的雇主脾气很不好，我刚来就登门拜访过她，东西我当时顺走的，用完还她就是。”诸葛亮说。

“时间。”影子简明扼要地问。

诸葛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后天。”

影子点了点头，两人间的空气一瞬间又轻松了不少，或许是都没想过会如此之快地达成共识，竟一时间不知道接着说什么。

诸葛亮想了想。

“如果你需要看着我确保我不会跑掉的话，可以跟着我。”他一边表达着自己的诚意，一边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影子看出来他似乎是对自己感兴趣，他虽然不善言谈，聪明却依旧是聪明的。

 “赵云。”诸葛亮见面前的人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打算便叫了他一声。

影子回神，然后突然意识到诸葛亮是在叫他，有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心里涌了上来，影子觉得这大概是某种重获姓名的喜悦，他抬眼对上诸葛亮浅蓝色的眸。

“不劳先生费心，云自会跟着你。”

3

诸葛亮的小算盘落空了，他本打算能和赵云正面相处两日多了解他一下，但是后者不打算买他的账，他隐在黑暗里，单方面地了解着他。诸葛亮试图回忆起佣兵道上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号棕发蓝眼，看起来颇乖巧谦逊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使枪的佣兵太多，汉地的韩信和魏地的吕布，以及听闻已经投靠曹操的龙，但都是乖戾霸道的一类，跟赵云实在相差很多。

不过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花在这个有好感的意外身上，刘备的傻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过来他主人流水账一样的问候，他能用来拓印天书的时间不多，时钟塔的阁楼看守或许很快就会发现这里有个不速之客，魔法又恰巧是他不擅长的。他熬了两个通宵终于将见过天书残片的元灵从红发魔法师的眼镜里唤出，并复制了一份它的意识小心地存放在玻璃容器里。

对于上古元灵的魔法和语言诸葛亮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在稷下学院的时候他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研究未来方舟和机关术，诸葛亮揉着酸胀的眼角疲惫地思索着接下来该怎样才能拿到这份残片的拓印——似乎有必要拜访一下汉地的张良。

然而实在太困了。

诸葛亮的意识迷迷离离，像孤舟一叶即将飘向大海，他听到窗外窸窸窣窣一片响动，睁眼便看见两天未露面，甚至连痕迹都没露的赵云从窗外翻了进来，清晨柔和却没有温度的阳光被他挡住又飞快地露出来，诸葛亮眼前模模糊糊，只觉得那身白色的软甲亮得晃眼。

赵云跃到诸葛亮身边，一手拖住他引到身后，一手抓过桌上的眼镜收起，飞快地把诸葛亮的东西收起来，点了半个火种烧掉画满了废弃法阵的羊皮纸，此时走廊上已经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雇佣兵似乎是又确认了一下屋里确实没有了诸葛亮来过的痕迹，随后一把捞过还在身后犯困的诸葛翻出了窗户。

刘备的傻鸟装模作样地停在窗台上叫了两声。

赵云捞着诸葛亮踩着塔边缘的线脚绕到窗户的另一边，整个过程他都没有说一句话，诸葛亮潜意识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塔顶的另一边传来粗暴开窗户的声音，他扭头低声唤了声肥啾，红色的鸟扑闪着小翅膀飞了过来，早晨风很小，脚下三寸不到的线脚踩得有些飘忽，腰上的手臂倒是箍得很紧，大概是怕他一个晃神掉下去，诸葛亮抬头，正巧赵云低头看他，男人眼里一片湛蓝，看不出什么情绪，却被阳光晕染得很柔和。

太近了，诸葛亮想，赵云的呼吸洒在他脸上，颈间有湿漉漉的青草的味道。他稍微掂了下脚尖，发丝就蹭上赵云的脸，然后就感觉腰上的手臂把他往上猛地一提。

赵云低头就吻住了他。

这大概是距离地面二十多米的高空，诸葛亮低眼的时候才发现他借住的时钟塔原来有这么高，钟摆那么长。

4.

“仔细一看还是个帅家伙。”安琪拉心满意足地带上她的眼镜，“看不清字的日子就好像在浪费生命。”

一个麻布织的袋子从一侧的书架上飞到赵云手边，赵云数了一下，一百金不多不少。

“啊对了。”安琪拉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要回中原？”

赵云点了点头。

“那能不能帮我带句话给一个叫扁鹊的，大概住在秦汉野外，蚊子毒虫比较多的沼泽地，我的猫头鹰总是还没到就被熏死了。”安琪拉边说边挥了挥手，一小瓶金色的试剂飞到了赵云眼前，“这瓶福灵剂算是谢礼。”

赵云掂了掂那瓶价值不菲的试剂，问：“什么话？”

“告诉那个庸医他送过来的是风油精不是解麻药，老亚瑟被辣了三天都睁不开眼，他已经打算跟中原开战了，啧，那个傻逼。”安琪拉皱了皱眉，“以及不要往这里送红花油了，我要的是止血散和金疮药。”

赵云回了声“哦”。

从安琪拉的后门出来的时候赵云不意外地看到诸葛亮靠在背街的墙边等他，他穿着之前那件斗篷没戴兜帽，肥啾围着他不停地绕圈。

见他出来诸葛亮眨了眨眼睛。

“我有个活，你接不接？”他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一万金。”

赵云看着他俊俏的眉眼和浅蓝色眼睛下面的黑眼圈。

“你睡够了？”他问，“睡够了才能上路。”

诸葛亮的委托很简单，只要赵云能保证他，至少是他手里的东西到蜀地，就有一万金，途中他可以接别的雇佣，只是路线要诸葛亮定，他人也要跟着诸葛亮走。

赵云很爽快地答应了，他想起之前韩信在书信里提到有天中午他去野外练枪，看到草丛里躺着个醉酒的少年，棕发白衣，一双桃花眼半眯着三分傲气七分酒意，那感觉就像被三百个主宰同时吐火球，赵云觉得那天在塔上他也是这个感觉。

他或许很早之前就见过他，只是自己记不起来，就像他之前也差点忘了赵子龙这个名字。

“你相信命定么？”诸葛亮问赵云。

赵云不置可否地看着正拿着地图研究路线的诸葛亮，后者见他没有搭话便抬眼看他。

“非要这只鸟跟着我的那个人，本来是个每天就会对着别人流口水的傻子。”诸葛亮说，他正常说话时语气里总带着一点张扬，跟他浅蓝偏白的头发一样有些显眼，“喜欢上一个脾气很坏的小姑娘，每天都被摁在地上摩擦。”

“然后呢？”

“然后有天他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兄弟，成了一个担得起天下的傻子。”

赵云抿嘴笑了笑。

“你为什么追随着他？”

诸葛亮低头继续研究大陆的地图。

“大概是我瞎了眼。”

那天晚上赵云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轮像宣纸上墨迹一样的圆月，月下的他领着一队精兵驾着小舟隐在黑雾里，远处火光冲天，东风四起，吹得有些凉意。

他听见远处山崖上有人叫了声：“子龙！”然后看见一个身影像鱼一样跳进雾里，他上前一步把他接了个满怀，那人的长袍扑在他脸上，满身都是青草气。

他揽着他的脖子昂起头对着他跳下的山崖喊了声：“都督，夜色凉，不用送了！”

然后抿着嘴笑了起来。

赵云觉得他好像抱着整个天下一般。

“子龙，如果来生亮再遇到主公，也会给他分一杯茶。”

那个人对着月色说。

“因为亮欠了他一辈子的知遇之恩。”

5.

赵云跟着诸葛亮一路东行，风餐露宿，每到一个地方诸葛亮就会一头扎进他的数据库，赵云虽然不问，时间长了也知道他在研究天书和上古的机关术，以及传说中的方舟。在确定没有什么意外会发生的时候赵云会找一些不大不小的雇佣，几百金左右，不贪不求，诸葛亮伶牙俐齿，有时候会帮着他讲价钱，他几句话就能说得对方哑口无言，赵云有时候甚至会心疼一下对面被说得面红耳赤的雇主，他想要是能更早一点遇到诸葛亮，他或许就不会做那么久龙的影子，也不会拖累貂蝉踏进那场局。

但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巧合和如果，人们小心地揣着自己心思活成自己注定的样子。当他一个人提着枪走过这片大陆的时候，他的眼里是漫漫黄沙，泥泞的山间和亡人的尸骨，他藏在影子里看着龙眼底的狠厉，不知道谁才是谁的傀儡。

“我有一个挚友，是西蜀有名的傀儡师。”诸葛亮说，“他做出来的傀儡跟真人没有什么两样，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傀儡在操控他还是他在操控傀儡。”

“但是他能分得清傀儡和人，他说你只需要看一下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他是不是有心。”

“后来呢？”

“后来我跟他绝交了。”诸葛亮坐在岩石上翘着二郎腿说，“他非要送我个等身充气娃娃。”

某天夜里醒来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他们栖身的山洞里又湿又热又潮，诸葛亮点的灯因为缺少能量灭了，小天才靠着他睡得不是很安稳。

沼泽地里一片雾气，一些长着苔藓的巨大生物偶尔晃动一下，毒蘑菇满地都是。赵云用下巴蹭着诸葛亮带着湿气的头发，心底有些燥，他脑子里都是遇到诸葛亮之后的事——他不满地撇着嘴跟雇主斗嘴的样子，调动着方舟数据库思考东西的样子，还有发现天书碎片后眼睛里的神采奕奕，诸葛亮想的东西跟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赵云只觉得遇到他后夜晚的星空都比之前辽阔了很多。

黄沙漫土中有铃铛花在路边开放，风中飘着槐花的香味，花瓣曾落到他的头发上，诸葛亮皱着眉甩了甩头，短发随风晃动了一下。

赵云正想着，怀里的诸葛亮动了动醒了过来，他揉了揉出了汗的额头，转身看到汗水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然后沿着脖颈钻进衣领里的赵云，咽了口唾沫。

诸葛亮红着耳尖调出他的电子屏然后啪嗒啪嗒敲了一阵，有几丝碎发贴到他的耳边，他喘了口气拨开继续敲打，一会儿显示屏变成了碎片，又变成了一把蓝色的扇子。

“喏。”他把扇子递给赵云，“扇扇。”

赵云好笑地接过扇子，反手放在一边啪地把诸葛亮压在地上，汗水便顺着他下巴滴到诸葛亮脸上，后者又咽了口唾沫，空气突然变得黏腻了起来。

诸葛亮一瞬间觉得呼吸困难。

另一边赵云觉得自己实在是忍受不了那三百个喷火球的主宰，眼一闭心一横。

所以当二人终于见到扁鹊的时候，皮肤看着好像中毒了一样的神医沉吟了一下，把抽屉里的瓶瓶罐罐整齐地摆到了桌子上。

“我这里有藏红花。”

“我没病。”诸葛亮干巴巴地说。

“打胎不痛的。”

6.

“你要去汉地找什么人？”赵云问诸葛亮。

“一个我在稷下学院时候的前辈。”诸葛亮说，“比较精通上古魔法和元灵。”他停了一下：“你不跟我一起去？”

赵云点点头：“我要见一个旧友。”

行吧，诸葛亮不情不愿地回他。

走过荒漠和沼泽，绕过秦地，就到了刘邦的领地，西汉的疆土很大，巨大的水车不停地运作着，水渠蜿蜒不断，房屋整齐成排，沿着丝绸之路的商贩络绎不绝，远处隐约可见储藏着无尽圣泉水的峡谷，就连皇宫的地底下都埋着无尽的宝藏。

诸葛亮见到张良的时候他正用狗链拴着刘邦批奏折。

“世风日下啊小师弟。”张良捧着书感叹道，“有个不成器的君主不说，韩信那厮天天往大唐和峡谷那边跑，美人误国啊。”

诸葛亮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张良说这个好办，把刘邦的狗链拴紧后带着诸葛亮去了他的藏书阁。

里面除了书还收集了各种各样的仓鼠，黑毛白毛还有混色的。

“这世上能研究得透天书的人不多，觊觎着他的人可不少。”张良说，“所以想要残片的人不多，想要你的人估计不少。”

“这我当然知道。”诸葛亮说，“对了前辈，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韩信挖出他跟李白埋在王者峡谷圣泉水下的酒来款待赵云，酒性上来，赵云跟韩信和李白过了两招，剑仙的剑法飘然不群，飞扬跋扈，张狂地跟他的人一样。

他们从中午喝到晚上，月亮爬上崖顶，一会被黑云遮着，一搭黑，一搭白。

“天下要乱了。”韩信说，“枪可不能钝。”

“你有没有听说龙和他的雇佣兵团被吕布团灭了？”

赵云手一抖，李白叹了声他的好酒。

“有些东西该断的还是要断。”韩信说。

赵云放下酒沉默了很久，他想起来分开前诸葛亮眨着眼睛问他的样子，心里塌了半边。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对了。”韩信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前些天我去稷下学院的时候顺过来个好东西，就养在河道里，来哥们我带你去开开眼。”

李白嘴角抽搐了一下嘟嘟囔囔说了一阵。

“我劝你不要看。”他对赵云说，“听说看了的人最后都被藏在沼泽地里的怪人毒死了。”

7.

诸葛亮思考事情的时候喜欢把自己蜷在椅子或者他坐的其他什么地方，说话的时候会翘起倒数第二个音的音节，喜欢吃味道不重的东西，不喜欢吃糖，谈起感兴趣的东西会不自觉地翘起腿，左边肩膀的带子总是绑歪，右眼视力不太好，所以东风破袭和位移的时候总会往左偏几公分……

这些赵云都知道。

他突然意识到从碰到诸葛亮那天起已经过了六十五天，比他一个人提着枪走过漫漫大陆的时间还要多一天。

离蜀地还有一小段路的时候赵云对诸葛亮说他不能往前送他了。

前方隐约能看到竹林的绿意，风吹着树叶飒飒作响。

诸葛亮皱了皱眉，他已经拿到了剩余的残片拓印，能量源也在汉地的泉水补满，肥啾已经先一步离开，剩下这点距离对他而言不在话下。

 “你要回魏地。”他说了个陈述句，“那一万金你不要了？”

赵云不惊讶诸葛亮已经知道了他的来历和身世，他点了点头，说：“有些事情必须要我去处理，我得给以前的我一个答复。”

他敛了敛眼神。

 “我会去找你的。”

诸葛亮撇了撇嘴，发出一个不屑的短哼，然后踮起脚揉了揉赵云干净的棕发。

“去吧。”

“反正我的子龙一身是胆。”

赵云晃了晃手里金色的试剂将它一饮而尽，他知道一切都会变好的，无论对影子还是龙，这都是最好的结局。

有传闻说是龙血祭了吕布，鲜血染红了半个魏城，有穿着粉色衣裙的姑娘踩着鲜血跳了一支舞，桃花瓣像雨一样，将地上的血迹洗刷得干干净净；有传闻说是名为貂蝉的女子亲手了解了自己的爱人，而她真正爱的其实是传说中用枪的佣兵；也有传闻说吕布并没有死，他变成了魔种，只是为了能再见一眼自己的爱人。

然而当传闻的次一日黎明，刚回到蜀地的诸葛亮推开了自家的竹门，微风带着细竹叶洒到靠着门框的人身上，那人一身鲜血，白色的软甲被染成了绛红色，脸上带着污渍，靠着门框兀自睡得香甜。

竹林发出轻轻的低吟，屋里的檀香飘到了屋外，正心安神。

诸葛亮伸手抱了抱赵云，低声说了句：“欢迎回来，赵将军”。

从此，影子已死。

赵子龙，参上。

END

从买到亮亮开始沉迷农药一个月了，这大乱炖什么鬼的背景我喜0v0，于是没忍住产了之前看三国就萌的一对，OOC属于我，历史属于三国，都是农药的锅！祸害小学生它背！我只是个传播者恍恍惚惚红红火火呵呵呵呵

史向云亮

来自6月份点梗

 @酥雀 “在攻克江州后，兵分两路，赵云率军由外水深入，攻取江阳、犍为等郡。次年与刘备、诸葛亮于成都会合。”的小别胜新婚

以及还有个小伙伴点了史向 @Ennovya. 

因为点梗是史向的所以就按照脑子里的走真史向了，跟演义有一定出入。

这段发在刘备入川，庞统战死之后，诸葛亮赵云张飞带三路兵马入川协助刘备夺成都，大概发生在建安十八年到二十年，粗略推算诸葛亮大概跟赵云分别了一年多吧。

有篡改，以及可能会有记错。

雨中灯

建安十八年春，天阴，微雨。

诸葛亮坐在军帐中，面前的矮几上堆着一些竹简，军帐里除了他只有果儿一人，女孩儿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裳乖巧地站在他身后侍奉，看着他在那堆竹简中挑挑拣拣，终于拾起了一卷拆了绑带打开看。

果儿瞅了瞅那卷竹简，偷笑了一声，她掩着嘴，怕诸葛亮听到。直到诸葛亮来来回回把那卷竹简看了几遍，突然觉察到空气中的异常，玲珑心一动，侧过身对着身后的果儿皱起了眉。

 “你笑什么？”他出声问道。

果儿本想立刻收笑，却没想收的太快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索性放任自己笑下去，边笑边往桌边走去，似乎离诸葛亮远一点就可以让她脸皮薄的先生少点尴尬。

“我笑昨天三将军刚走，先生你对这些军报就有偏见了，那红绳绑着的，可是赵将军的军报？”

她说完取了头上一根木簪挑了桌上的灯芯，军帐里顿时明亮了许多。

微黄的光在诸葛亮的面颊上晕开，年轻的军师皱了皱眉。

“胡说什么。”

他呵斥道。

果儿撇撇嘴，站回他身后。

诸葛亮又看了几眼那卷竹简，才抬手把它放在一边，拿出法正的信来看。

军帐外的雨滴滴答答落在麻布做的帐面儿上。

约么有一柱香的功夫，果儿又开口问：

“赵将军可是进了洛水了？”

诸葛亮正拿着笔抄录法正信里提到的川中地理风情，听到果儿问他便停笔点了点头。

“我们今日进城，三日后往西北定德阳，许能跟他赶个同时。”

果儿一愣。

“赵将军也要去德阳？”

“他要去资中。”诸葛亮道，“我说的同时是我们或许能在他到资中的同时赶到德阳。”

“三路行军，若能赶个同时也是挺好的。”

果儿无语，一句“先生怎么就不想跟三将军赶个同时？”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望向账外。

外面春雨淋漓，下得悄无声息。

彼时距诸葛亮，张飞和赵云入川刚过三个月。

距离诸葛亮和赵云在江州分别，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诸葛亮和赵云在江州分别的那天也下着雨，那雨被西风裹着，冷得有些刺骨。

张飞大咧咧地搭着赵云肩膀说着“等我们到成都相会，拉着大哥喝他个三天”之类的话，赵云越过他看后面的诸葛亮，他那天带了顶软帽，披了件青色冬袍，领口滚着一圈白色的兔毛，脸颊冻得微红，显得有些可爱。

张飞转身去跟其他小将一一道别，诸葛亮便走到赵云跟前，风卷起赵云蓝色的披风，诸葛亮帮他理了理，伸手递给他两卷竹简，他一边展开竹简给他看一边认真地嘱咐着赵云，哪几日有风，哪几日落雨，风急时切莫行军，要等到星月明淑才好继续行军……赵云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听着嘱咐，心猿意马。

待到诸葛亮快要把话说尽，需偶尔停下来想一想再继续嘱咐，几次停顿之后，赵云突然开口道：

“军师，两情若是久长，便不在朝朝暮暮。”

诸葛亮突然就噤声了，他神色一凛，没说完的话也不说了，竹简一甩，退后一步，抿嘴一笑。

“既然这样，祝赵将军一路顺风顺水，旗开得胜。”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儿在背后骂了赵云一句“木头疙瘩”，“木头疙瘩”显然不懂为何诸葛亮生气，便扯了果儿的袖子走到一边。

果儿拿手里的暖炉敲了一下赵云的脑袋。

“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赵云委屈。

“我只是看他心焦。”

“你这像是调笑。”果儿戳了戳他怀里的竹简：“你可知道这是先生在主公入川之前和法正大人聊了一宿记下来的，昨个连夜给你抄了一份，你就这样说他，倒显得我家先生多小气，多儿女情长。”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知道才气。”果儿又敲了他一下

赵云觉得他很冤枉。

“我只是想劝他不要担心我，这风向水向，自然有当地向导管着，他事情那么多，不要多费心思在水路这边才是……”

果儿赶紧捂住赵云嘴巴，回头看了诸葛亮一眼，看到他一个人离他们远远地站着，又不想走又不想跟赵云说话，才暗暗松了口气。

“这话千万别跟先生说，庞军师那么轻易地就折在蜀地，再放心的也不敢放心了，就是这气一时半会也消不了了，俗话说一物克一物，你就专克我们先生那颗七巧玲珑心。”

赵云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蜀锦织的袋子，交到果儿手里。

果儿掂了掂，打开一看，竟是一袋红豆。

“这是我之前在荆州采的，一共三百七十一颗，你每天往他桌上放一颗，或许看看就不气了。”

果儿哭笑不得。

“我的好将军，现在哄女孩儿也用不得这么笨的手段了。”

赵云一副为难的样子。

“算了。”果儿最见不得赵云这副样子，“是你的话，说不定先生就吃这套呢。”

赵云如沐大赦，嘱咐了果儿两句“不要让军师忙过子时，天阴时要记得点灯”，又远远地看了诸葛亮一会，才跟着其他小将上了船。

雨一直下到赵云的军队离开，风漾起微波，果儿把手里的暖炉递到诸葛亮手里的时候，他双手都冷得像腊月的井水一样，诸葛亮在江边站了一会儿，直到赵云船上的指路的灯漂远了，看不见了，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若是久长……”

又是雨天。

德阳县内，商铺都关了，半是因为战乱，半是因为雨。

果儿走了好几条街终于买清了需要的杂物，路过一家食铺的时候还捎了两盒果子。

雨水把德阳县府内的水缸敲打得叮当作响，有些顺着屋檐滴下来，滴到石铺的台阶上，织成珍珠一样的帘子。

果儿从挂着雨帘的廊子下穿过，远远地就看见诸葛亮坐在屋内发呆，房屋四面的窗都敞着，雨从窗户外溅到窗户里边，打湿了一小片地面。

诸葛亮不看书，不点灯，琴放在一边，他只是坐着，手里捧着一颗红豆。

这场景让果儿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先生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一个人坐在雨中，茶棚顶上的雨水一滴一滴滚落在他左肩上，他也无知无觉。

当时的果儿只有现在的一半大，她很早就失去了双亲——她甚至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她从小就跟着一群同样没有双亲的孩子流窜在荆州汉中，抢些食物，过着日子。

那天她跟别人都走散了，无意间看到诸葛亮坐在茶棚里发呆，连雨水滴到身上都没有察觉，身边的小包鼓鼓囊囊，似乎装了不少东西。她偷偷绕到他身后抓起包就跑，结果还没跑两步就被拎了着后领拎了回来，她抬头，看到另一个颇俊的男人正皱着眉瞧着他，再转身看到之前坐在凳子上那个也在看她。

——看她，也在看他。

赵云抬手就把她手里的包拿走了，果儿挣扎了一下，肚子就叫了。

诸葛亮突然伸手把她抱了过去，她当时很久没有洗澡，身上又脏又臭，头发胡乱扎着，而诸葛亮身上没有什么味道，干干净净，只有雨滴里混着的青草气。

果儿突然间就不挣扎了，她团在诸葛亮怀里把他衣服弄的一团脏。

彼时诸葛亮刚到刘备帐下，新野之战刚过，刘备知道张飞和关羽瞧不起这个年轻的军师，又怕他置气，所以事事都派赵云跟着他，那天正是赵云去水镜先生住处接看望他的诸葛亮回营，彼时他们还未两情相悦，各地战乱频起，民不聊生。

那一年，果儿六岁，诸葛亮对她说：

“我给你起个名字，假如过了十五岁，还没有双亲的音信，你就叫诸葛果。”

只是后来果儿才发现，当年她以为温婉明媚如诗如画的男人其实远不如另外一个好说话。

“果果！”

果儿还未走到房间里便听到有人叫他，她回头看到一个十七八的少年正往她这里跑来，同样听到的还有诸葛亮，他回神往屋外看来。

那个少年穿着窄袖的藏色短袍，眉清目秀，生得很俊俏——他是赵云贴身的侍童，跟现在的果儿一样没有姓，唤作廿一。

果儿正奇怪他为何跑来德阳，这边廿一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她面前，喘了口气说，“我是来送信的，前些天有人截军报，赵将军怕接下来的路线被蜀地敌军截了，派我亲自赶过来。”

果儿突然明白了什么。

“辛苦你了。”她边说边打开手里纸包递了个点心给廿一，“我说这次怎么比平时晚，先生连法正大人的信都没心思拆了。”

诸葛亮本来看到廿一过来，抬脚正要出门，听见果儿这样说，复又收了回去。

“廿一。”他叫道，“把信拿来。”

廿一应了一声把信递了过去，然后又回来找果儿讨点心。

果儿把剩下的都给了他。

“赵将军怎么样？”她悄声问道。

“挺好，取资平的时候受了点伤，等到了成都就看不见了。”廿一回，“军师呢？”

“跟三将军分兵之前挺忙的，之后轻松了一些。”

“张将军就那个性子，谁都得忍着他点。”廿一安慰道，“况且这次张将军领的是南郡太守，是主帅。”

“法正大人的信里也总是问起翼德将军。”

廿一皱了皱眉。

“法正大人难相处，我不喜欢他。”

果儿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廿一咽了咽点心。

“虽然你常说军师也不好亲近，对你也凶，但我还是觉得他比法正大人温柔多了。”

“他当然对你好。”果儿撇撇嘴，“看你来送信，他都要笑出声了。”

她转头去看房内的诸葛亮，性子冷冷淡淡的年轻军师靠在门边看着被雨水打湿了一半的竹简，嘴角微微翘着，好看得像春日里含苞的花。

诸葛亮一直觉得，下雨的时候不宜弹琴。

有时他会分辨不出到底是琴声混进了雨声，还是雨声落入了琴声。

所以他现在只是煮了一壶茶坐在窗边看雨，算着日子，还有几日起兵去广汉，什么日子能到成都，什么日子能再见到赵云。

他很少有这样安静坐着的时候，自从出了隆中，便经常卷不离手，四季的流转变成了案前的灯暗灯灭，而这趟入川，他显然发呆的太频繁。

他突然想起之前某天早上，起身时赵云不在，窗外细雨淋漓，他刚穿好了里衣，一身湿气的赵云便推门而入，一只手提着涯角枪，像是刚练完的样子，他记得当时他对赵云说：

“你这个样子，像不知哪个角落里发霉的苋菜。”

赵云突然就笑了，然后欺身上前压住了他的唇，他把诸葛亮压在矮榻上厮磨了好一阵，伸手进去他衣服里作乱，直到诸葛亮的长发和身上都沾满了他身上的湿气。

“云才不是什么苋菜。”俊俏的将军张口就咬到诸葛亮的颈子上，“云是背阴地里的藓，专爱寄生先生这样无瑕的璞玉。”

“先生，你又在发呆。”

果儿声音传来的时候诸葛亮还在想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意识到自己脸颊在泛红，伸手摸了摸唇角，广袖在地上拖出一道水迹。

他突然很想念赵云湿湿的唇，想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诸葛亮不喜欢下雨，下雨时不宜行军，伤口好的也慢，水路行军最忌讳大风大雨，他觉得今年的雨天多的或许有些过分。

川中的收成很好，从德阳到广汉一路，粳稻莫莫，刘璋虽然不是个聪明的主公，却是个好太守，他没有因为刘备进军就下令焚烧良田，所以一路上来，荆州军粮库反而越发充实，诸葛亮边走边嘱咐着身边的将领收粮时留下半数给本地的百姓。

田间的土地软软的，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水洼，诸葛亮记得他刚到刘备帐下的时候连着下了很多场雨，那时候他跟赵云一起去乡下收编，赵云总会解下他的披风给诸葛亮系上，他会打一种很好看的兰花扣，只有一个结，却很难解开。

“军师的身子比我们这些糙汉金贵，还是不要着凉的好。”

他边系边说，诸葛亮只要微微低头就能看到他骨节分明的双手，动作灵巧像雨燕一样。

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来着？

好像是很想知道这双手握在手心里是什么感觉。

所以当他动身前往江东商议联盟之前，诸葛亮找了个理由专门去赵云那里辞行，准备了很多他觉得没必要嘱咐的话，赵云却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临走前诸葛亮第一次把那双手握在手心里——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他这样想着，只是不是很舍得放开。

身边走过一些壮实的汉子时，果儿护着他往路边移了移。

“我看起来像是很金贵的样子吗？”

他突然出声问道。

诸葛亮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连十多岁的小姑娘都会觉得他会被撞到。

果儿愣了一下。

“我以为先生在发呆。”她眨了眨眼睛说。

然后她发现诸葛亮又没有在听她说话了。

“我们还有三日就可以上岸了。”

当地的向导笑着跟赵云说出这句话时，他多日的焦灼突然减去了一半。

“赵将军真是被老天保佑，这一路虽然雨多，却没有疾风大浪，下一波暴雨前我们就能跟三将军他们汇合。”李姓的渔夫这样说着时，赵云正命小将们把帆扬高。

江面上风挺大，两岸怪石嶙峋，偶尔会有暗流。

他恭敬地对着李老汉欠了欠身：“多亏了先生，这一路才能畅通无阻。”

渔夫摆摆手。

“先生当不起，这种事情咱们说了不算，老天说了算……话说我倒觉得皇叔下面那个小军师才是真的小神仙，这几日天气跟他说的没差多少，东西准备的也全，将军你不晓得，头次下水一两个月的人，总会得些奇奇怪怪的病，难照顾着呢。”

赵云一听乐了。

“孔明也是田间乡野里出身，看云识天这种事，或许是晓得一些的。”

“乡野里出身的多了去了，有人种大半辈子地，打大半辈子渔，也看不出来明天下不下雨，我们乡下，能看云识天气的，都是老神仙，算一卦都得上五钱。”

“孔明想得多些，他是治国安邦的大才，不同我这种莽夫，看到书卷只觉得头疼。”

“哪儿的话，赵将军英明神武，也识得千儿八百字，皇叔好福气啊。”

赵云听着，不自觉摸了一下腰间系着的一颗豆子，那是一颗红豆，他本来挂在脖子上，上了船后怕被风吹丢，便系在了腰上。

那是诸葛亮在东吴的时候寄给他的，托了一个贩货的商人，和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一起放在一个蜀锦织的袋子里。

纸多贵啊，赵云不知道诸葛亮从哪儿弄来的纸，那个小袋子也是又柔又软，看着不像寻常人能买到的。

诸葛亮在信上罗列了一些近日发生的琐碎的事情，并嘱咐他多照顾主公，认真操练军士，让三将军少喝些酒，让二将军多花些时间和将士呆在一起……

他的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十分好看。

只是赵云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么好的纸和袋子捎这样一些话过来。

直到他从袋子里倒出那颗红豆。

“我见公瑾院内种了这样一株稀罕物，便采一颗给你，以传……传……”

后来赵云问起诸葛亮的时候，一向巧舌的小军师难得红了脸颊。

赵云没让他再说下去，他执起诸葛亮的手，然后将他抱在怀里。

“先生无需多言，先生的心意云知道了，先生这次只身前往江东，云思念先生，担心先生安危，朝思暮想，夜不能寐。”

诸葛亮在赵云颈间埋了一会儿，突然闷闷地开口道：

“子龙，两情若是久长，便不在朝朝暮暮。”

报应。

诸葛亮想。

这绝对是天道有轮回。

他叹了口气把张飞从桌上扫下来的竹简，笔一样样捡回桌面上，那放在小盒子里的一百多颗红豆滚得满房间都是。

张飞前脚刚走，果儿就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三将军又生气了？”

诸葛亮叹了口气，张飞的骂声隔老远还是能传过来。

“喝酒误事。”

果儿边帮忙捡地上的豆子边骂道：“他这样哪有主帅的样子，等两天皇叔来了，先生要先奏他个欺压军士。”

“哪有那么多事。”诸葛亮不以为意。

“他脾气不改，迟早出事。”果儿愤愤地道。

诸葛亮摇了摇头

“劝人改性这事，最难，要他自己想明白，不然，只能是强扭的瓜，该轮到他的，早晚避不了。”

果儿捡豆子的手突然一顿。

“先生既然信命，为什么明知不可还要为，先生刚刚难道不是在劝三将军莫急？”

诸葛亮不答话，只是数了数捡回来的豆子，有几颗赤红豆和红豆混在一起，大概是赵云没在意，当做红豆一起采了回来。

“先生。”果儿又叫了诸葛亮一声。

诸葛亮抬头定睛瞧着她。

“先生后悔出隆中吗？”

十多岁的女孩儿眨着眼睛问他，她很聪明，又跟着诸葛亮读书写字，诸葛亮一直想要是禅儿像她一样好学该多好。

他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果儿的脑袋。

“你今年多大了？”

“还有七日十五。”

诸葛亮点点头，接过她手中剩下那几颗豆子。

“有子龙的信吗？”他又问道。

果儿摇了摇头。

“改攻的城都攻了，先生您放宽心。”她安抚道，

“子龙的本事我晓得，只是最近要下暴雨了。”

诸葛亮说，他不担心，只是有些想见他。

在走过乡野略过城池的间隙，偶尔落雨的时候，夜晚掌灯的时候，会突然想见他。

刘备和法正比赵云先一步赶来，此时正是五月，春暖花开，山野里长满了红色的杜鹃。

诸葛亮行大礼接见他的主公，刘备却先前一步扶起了他。

“军师辛苦了，子龙还没到吗？”

诸葛亮一笑，回了一句：“就在近日了。”

他的主公什么都懂，他把一切安排地恰到好处，这样的主公，才会让人想一直追随下去。

法孝直似笑非笑地站在刘备身侧。

“多亏了孔明军师，入川这一路粮草充足，物资充裕，主公才能高枕无忧，拿下诸多郡城，在暴雨降至之前赶到成都。”

诸葛亮笑了笑。

“还仗孝直大人用兵如神。”

刘备说着拉张飞进了营帐，后者还在嚷嚷今晚要开酒宴，庆祝大哥回营，刘备连连摆手，说等拿下成都再庆祝也不迟。

诸葛亮带着几个军士清点刘备带回来的人马粮草，法正也跟着他。

“孔明莫不是连这点小事都要亲力亲为，交给其他文官，我们进帐叙叙旧可好？”

诸葛亮笑而不语。

法正勾起嘴角，凑近他耳边道：

“还是见到主公回来心情激动难以平复？”说完又站直身子退后了一步，“还是有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好事要发生了？”

果儿撇撇嘴，凑到前几天回来送信的廿一耳边道：

“孝直大人又欺负我们先生。”

廿一正吃着几个军士递过来的甜饼，他砸吧砸吧嘴。

“我看你家先生挺乐在其中的。”

果儿哼了一声。

赵云是在果儿终于改名成诸葛果那一天回来的，当时已经是深夜，他快马加鞭一个人赶到营地，到果儿的帐子里先见了终于长大成人的小姑娘。

他没给诸葛果带什么礼物，只是采了一把杜鹃，编了个花环。

诸葛果拿着她敷衍到不行的礼物打量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将军，他比走之前黑了一些，皮肤也糙了不少，只是眼睛依旧明亮有神，眉宇间还是那么英气。

“其实我一直想让你姓赵。”

诸葛果晃了晃诸葛亮送她的雕着雨燕的木簪子，回了一句：“你没有诚意。”

赵云笑了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好看，诸葛亮私下里很少笑，他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即便是在刘备面前，也只是笑得恰到好处。

但诸葛果见过靠在赵云肩膀上半眯着眼睛嘴角带笑的诸葛亮，也见过晚上一个人坐在案前，拆着赵云给他的信的时候微微勾起嘴角的诸葛亮，又或者是看着那些已经装满了一小盒的红豆，露出很不像他的笑容的诸葛亮。

诸葛果把那个蜀锦织的袋子连同里面剩下的几颗红豆交给了赵云。

“他给你留着灯呢。”

蜀地有传说，如果在夜晚点灯到子时，容易招来狐媚子，所以经常有书生半夜苦读被狐狸掏心挖肺的传言。

“我曾经听过这样一个传说，一位年轻的小将军在一次兵败之后误入深山，救下一只陷阱里的小狐狸，狐狸带他出山，问他有什么像实现的愿望，将军说他想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康，狐狸说好，十年后有个青年不远千里来投奔将军追随的主公，那个青年一身白衣，能呼风唤雨且料事如神，从此将军的主公百战百神，路过的地方都成了他的疆土……”

“但乱世依然没有结束。”诸葛亮打断了赵云，“子龙希望亮是狐狸？亮可没这么大能耐可以呼风唤雨战无不胜。”

赵云一笑，揽过诸葛亮道：

“孔明是孔明就好。”

那天赵云教诸葛亮系了那个他擅长的兰花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诸葛亮回神，桌面上孤零零燃着一盏灯。

他听到窗外有雨声，滴滴答答，好像刚开始下。

然后有谁用木棍敲了敲窗户。

啪嗒啪嗒

“谁？”

诸葛亮一惊，起身问道。

没有人回答，啪嗒啪嗒的声音却没有停。

诸葛亮皱了皱眉，然后起身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屋外没人，借着屋内的灯光隐约能看到被雨水溅湿的地面，还有一些地方是干的。

诸葛亮突然想起狐媚子的传说，心里一紧，又问了句“谁？”

然后突然有人从背后大力抱起他，猛地一转身把他带回屋内，然后啪地关上门，张嘴就在诸葛亮脖子里咬了一口。

“是狐狸。”

诸葛亮听到许久未闻的声音从他颈间传来。

“赵将军莫不是在外待久了，被哪里来的精怪上了身？”

赵云轻笑一声，抬手解开诸葛亮的腰间的兰花结，带着他又走了两步，压在桌案上。

诸葛亮看着挡住了大半烛光的赵云，突然勾起了嘴角。

“久见了，赵将军。”

窗外雨滴声骤大，在众多场细雨后的暴雨最终还是如约而至，窗棱和台阶被敲得啪啪作响。

赵云附身和诸葛亮交换了几个绵长的吻。

“久见了，诸葛军师。”

于是第二天诸葛果收拾一片狼藉的庭院的时候，廿一慌张张从另一边跑了过来。

“你是在赶伙房开饭吗？”诸葛果问。

“不是。”廿一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昨天……昨天……”

“昨天怎么了？”

“昨天我去院子里收东西的时候路过你家先生房间，听到里面有响动，以为闹鬼……”

“然后呢。”诸葛果突然有预感接下来要听到什么。

“然后我好奇啊就戳开窗户偷看……”廿一突然噤声，支吾了一下，“我看到我家将军在欺负他……”

“欺负？”诸葛果皱了皱眉。

“嗯……就是……把他压在桌子上……我都听到孔明先生说不要还哭出声了……这不应该啊……我们将军一向最喜欢你家先生了……”

诸葛果把手里被雨淋湿的被褥啪地甩到还打算继续说下去的廿一脸上。

“赵廿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以及后来诸葛亮把那几百颗豆子泡了泡熬了一锅红豆汤，把赤红豆挑出来给了随军的大夫。

“不能浪费。”

他对赵云说。

END

演义向，非农药

十七岁上下的云和十二岁上下的亮

旧事

那大概是初平元年至兴平元年间发生的事。

彼时曹操正因着误会徐州太守陶谦纵兵杀父而起兵攻打徐州，所到之处，百姓尽屠，坟墓尽掘，徐州城内一时尸横遍野，血满城垣，百姓争相南下避难。

徐州琅琊阳都城外约么十里地处生着棵歪脖老榕树，锈褐色气须半数扎进赭黄色的土，半数垂入天青色的河，虬根托着郁郁扇叶，三伏的日头自叶隙落下，有两只老蝉，止不住地聒噪。

诸葛亮正探身在榕树底下掏着什么，榕树根盘踞在他两侧，他左手扶着根，右手和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根缝里。

根缝里又闷又湿，诸葛亮的额角溢满了汗，一半都是急的——他身子小，胳膊也不够长，卯足了劲也摸不到底——突然间腕上传来丝丝痒意，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顺着手腕往袖子里钻，诸葛亮惊叫一声，嗖地收回手用力甩了两下。

一只鼠妇被甩落在根上，两眼一闭立马蜷起身子装死。

诸葛亮瞪了那只鼠妇一眼，又转头去看他方才摸进去的那条根缝，想他上次来时方能整个身子进去，谁知五年不到，老榕树竟又生出了一条比碗口还要粗的根，与老根交错相连，遮住了缝隙，既掰不开，又扯不断。

他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诸葛亮一时顾着想法子，便没留心其他，直到有人从后面猛推了他一把，推得他一个踉跄。诸葛亮堪堪扶住老根稳住身子，回头去看，见哪里是人？却是一匹马，通体雪白，头上还套着缰绳，蹄子踩在榕树根上，见他回头又要往上拱。

诸葛亮被他拱得又是一个踉跄，双手无意间触上马的鬃毛，那马鬃蓬松柔软，身上短毛也一并的光滑细腻。

“好好……好乖乖……你是谁家的，闹我作甚？”

那马也不懂他说了什么，只一个劲儿把他往上拱，诸葛亮踉跄向后退着，好言好语哄它个遍，还是没用。

忽听得头上传来一声轻笑。

“它拗得很，你哄它也无用。”

诸葛亮闻声去瞧，见榕树边不知何时多出个少年郎，看着十七上下，身长八尺有余，浓眉大眼，正弯眸看着他。

那少年笑罢对着马儿吹了声哨，马儿闻得哨声昂头瞧向少年，少年便往河滩一指，道：“乖，汲你的水去。”

马儿便听话地转身跑下榕树交错的老根，转身前又不舍地扯了下诸葛亮的衣摆，诸葛亮把衣摆拽回，摸了一手口水。

他气恼地看着榕树旁的少年郎：“它是你的？”

那少年几个翻身跃到诸葛亮面前，身姿轻盈如雨中燕，而待他到了面前，诸葛亮方看清他手里还提着套银甲，许是天气热，脱下来拎在手上了。

诸葛亮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莫不是曹贼的卒子，这么快就到了？

那少年开口道：“马是我的，你是谁家的孩子？在这儿做甚？”

诸葛亮不知他身份，便回道：“关你何事？”

那少年道：“是不关我事，只是曹贼的兵马离阳都只有不到七十里了，你得赶紧去避难才行。”

诸葛亮道：“凭什么你这样说我就要信你？”

那少年道：“我是白马将军公孙瓒麾下主骑将军赵云赵子龙，此次奉主公之命为救徐州之事而来”

诸葛亮一愣：“将军？”他上下打量着那看起来不比他大多少的少年郎，“你还是个将军？”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从后面一手勒住脖子，一手捏起左颊上的软肉就扯：“嘿你这小孩儿，怎么跟赵将军说话呢！？”

诸葛亮连说着：“疼疼疼——！”挣扎起来，赵云上前拉开诸葛亮和捏他那卒子，斥道：“得得得，你逗他干嘛？”

“这小孩欠打！赵将军你好言劝他去避难，他还瞧不起你？”

赵云叹了口气，好言劝道：“他没有瞧不起我，徐州遭此横祸，他人又小，只是对外来兵马心有芥蒂罢了——你到这儿来做甚？兄弟们都歇息好了？”

那小卒道：“歇息是在歇息了，只是这天太热，昨个加今个走了七十多里地，兄弟们一个个都蔫了吧唧的，踹都踹不起来。”

赵云道：“那就多歇几个时辰，前边就是阳都，往南不远就是徐州了，这里有水，让兄弟们把水囊都补满了，等日头下去再赶路。”

那小卒回了个“喏”便跑走了。

赵云转身看诸葛亮，见他揉着被捏肿的脸，透亮的眸子里盛着些许水花，不由得心里一软，俯身道：“这回你可信我了？”

诸葛亮却斥道：“信你又怎样？你是公孙瓒麾下又怎样？到头来一样的杀伐抢掠，一样让民不聊生，流离失所，啼饥号寒！”

赵云被他说得一愣，半晌才道：“可如今天下大乱，异心者四起，若不以杀伐手段了结这乱世，又怎得匡扶汉室，又怎得庶民安康？”

诸葛亮道：“呵？匡扶汉室？你倒是说说你家主公白马公孙瓒，接董卓假诏，甘为谄谀之臣，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哪里有匡扶汉室之心？又与袁绍等辈有何分别？”

赵云心里一惊，连忙蹲下身子扶住他肩膀道：“好乖乖，这话你今个是跟我说了，我便听了，之后可莫要当着不该说的人说。实不相瞒，我岂不知那公孙瓒并非英雄豪杰？此次前往徐州乃是受皇叔刘玄德所托，玄德言陶太守为仁义君子，曹家父子非他所杀，不意受此不白之冤，徐州百姓更不该受此迁怒，无辜丧命。刘玄德汉室宗亲，兵微将寡却仍愿为陶太守出兵讨还公道，乃大义也，我此次去他麾下便不打算再回。”

诸葛亮听得他这话方轻哼了一声，挣开赵云攀回老根之上，道：“刘玄德汉朝苗裔，麾下关张二将是豪杰不错，其心有仁政，身行大义也不错，然而他墨守成规，身边只有猛将，没有贤臣，加上身无寸土，兵微将寡，不成气候。”

赵云苦笑道：“天将降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或许这是他必过的坎。”

诸葛亮却道：“曹操屯兵兖州，招纳贤士，颍川名士如今多效力在他麾下，董卓是佞臣，孙氏据江东，袁术袁绍又是无能狭隘之辈……”他说着一顿，咬牙道，“可曹贼四处屠戮，害我流隶！便是有再多能臣相佐，心无仁义，得不了民心，又能如何？”

赵云听着心疼，扯住他手腕道：“我信这世上会有贤能之士倾心仁义之君，辅佐刘玄德匡扶汉室，还百姓一个天下太平。”

诸葛亮又挣开他：“哪有这样简单。”

赵云无奈道：“我是在安慰你，你怎么还是怼我？”他跟到诸葛亮身边，“你是不是气我兄弟捏你，这样，我给你捏回来好不好？”

他说着就要探头过去，被诸葛亮一把推开：“你是不是傻啊？”

赵云笑道：“我给你出气，你还说我傻，要是别个性子猛的将军，早把你揍一顿解气了。”

诸葛亮又伸手进根系里掏他没掏出来的东西，不以为意地道：“你又不是别个将军，若是的话，方才我斥公孙瓒时就要出手了。”

赵云道：“好啊你，我是看你小让着你，你却把算盘都打我身上了。“

诸葛亮掏了一会无果，直起身子叹了口气。

“你才不是看我小让着我，是我说到你心坎里去了，是也不是？”

赵云失笑：“是了是了，横竖我说不过你。”他说着挽起袖子，“你到底在找什么？我帮你好了。”

诸葛亮眨了眨眼。

“一个瓷匣子。”

于是歪脖老榕树底，两人头抵着头趴在盘错的根系间，赵云侧着身子伸手进缝隙，诸葛亮脸贴着粗糙的老根往里边看边跟他说：“再往左点，不是那里，再往左点，诶你挡住光了……”

过了许久，赵云终于从缝隙里掏出了那个瓷匣子，诸葛亮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赵云却突然把手一扬。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诸葛亮一愣，赵云本笑意盈盈的，看他沉下声去心里咯噔一下，扬着瓷匣子的手也落了下来，尴尬地看着诸葛亮。

他心里了然——眼前的孩子虽年纪不大，却一身锦衣，月白色布衣袖口绣着着精致的暗纹，连他手里的青瓷匣子也是清透盈润，便是被泥土覆盖，也难掩其如玉釉色，加之有如此见地，不难想出他应当是世家子弟，想必会与当权者有所牵连。

思及此他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想自己初露头角，尚未成英雄，又是庶民出身，世家子弟无意结交他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诸葛亮看着赵云眼中渐蒙上晦色，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了起来，如今诸葛玄走马任豫章太守，周旋于刘表、袁术之间，此次南下避难也是要投靠叔父，临出门前诸葛瑾再三叮嘱他要谨言慎行，切勿随意告知旁人家世。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赵云首先尴尬笑道：“你要不愿意，便不说了罢。”

诸葛亮仰头去看赵云，见斑驳日影落入那少年眉眼，为如墨的眸子绣了金色的暗纹，那眸里盛着七分失落和三分不甘，他勉强牵着嘴角，袖子依然挽着，手腕上满是泥土。

诸葛亮暗叹了口气，道：“我复姓诸葛，单字名亮。”

赵云闻声双眸微张，接着一弯，捧起诸葛亮的手道：“那此物物归原主。”

诸葛亮手上一暖，心中一动，嗫喏几声，道了句谢谢。

赵云拉着他坐下，诸葛亮个子小到还不及他肩膀，伸手便能整个揽到怀里，人长得也可爱，赵云越看越喜欢。

瓷匣子里放的是一个玉佩，阴阳双鱼盘在红丝线间，莹润如酥，乍看似有虹光萦绕。

“这是我母亲的。”诸葛亮道，“母亲去世前将它留给我，要我将来交予命定之人，然而算命先生说此物克我，若我无缘与命定之人相见，便不能佩戴此物。”

赵云听着不解：“何为命定之人？”

诸葛亮道：“相知相伴，共度余生之人。”

赵云笑道：“那你现在取它出来，可是遇到了心上人？”

诸葛亮瞪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即将南迁避难，此生或许不再回来，我取它出来是要带它南下，或许……”他顿了一下，“或许有朝一日，我会遇到他。”

赵云低声笑了笑。

他其实想到自己，此去徐州若是追随了刘备，或许就会像那浮萍一般漂泊流离，乱贼不灭，便无以家为，或是不会有哪家姑娘愿以身相许，跟着他戎马一生罢。

两人各想着自己的心事，忽听得脚步声渐近，有小卒慌张跑来，张口便道：“赵将军不好了！有一小路曹贼兵马绕过官道往阳都去了！方屠了个村子，就在北边十里地处，叫什么葛的村……”

赵云一惊，耳畔猛得传来咣当一声，转身见诸葛亮已起了身，瓷匣子顺着老根咕噜滚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手里攥着玉佩，脸色苍白，双唇颤抖着问：“曹贼屠了……葛沟村……？”

那卒子一愣，随即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

诸葛亮一下就慌了，转身紧紧攥住赵云衣袖：“曹贼屠了葛沟……我……我姊姊说他们在那儿等我……这下当如何？……当如何……”他愈说愈无措，泪涌上眸，啪嗒嗒就往下掉。

想他从小未离过姊姊，尚不能自立，此时是一点方寸也无。

赵云见他一哭也手足无措了起来，连忙把诸葛亮拉入怀里，抹泪揉头抚肩膀道：“你莫慌，莫哭，万事还有我……”又转头对那卒说：“让兄弟们马上起身往阳都去，切莫让曹贼抢先！”

那卒道：“那赵将军……”

赵云道：“我去葛沟送他。”

小卒惊道：“这怎么能成？曹贼或许尚未走远，赵将军孤身一人恐是有去无回啊！”

赵云道：“上万兵马某也未曾惧过，这些无名野卒又能奈我何？还愣着作甚？快去！”

小卒吱唔几声，一咬牙转身去了。

赵云转身呼了声哨：“照夜白！过来！”

正在汲水的照夜玉狮子闻声而来，赵云蹲下身子拾起放在一旁的软铠穿戴整齐，诸葛亮无措地看着他，泪水依旧啪嗒嗒往下掉。

赵云捧起他面颊道：“你莫哭，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姊姊。”

他突然懊恼自己嘴笨，说不出更多安慰他的话，只能用袖口帮诸葛亮擦去眼角的泪。

诸葛亮却忽然攥住他手腕道：“你真的带我去吗？”

赵云狠狠点头：“我带你去！”

诸葛亮颤着声音又问：“若……若姊姊惨遭此劫……”

赵云道：“我也不会抛下你一人！”

他说罢抱起诸葛亮跃下榕树根，照夜白见是诸葛亮，又要往他身上拱，诸葛亮扯着赵云衣摆往他身后躲，赵云一扯照夜白的缰绳，斥道：“别闹！”

他把诸葛亮抱上马，飞身坐在他身后，一手揽着诸葛亮腰，一手扯紧了缰绳，小腿用力一夹马肚，照夜白瞬时飞奔了起来。

一时间四周景物如残影般褪去，只余簌簌风声。

赭黄色的土里浸着血，丝丝缕缕，流入了天青色的河。

诸葛亮先是看到了沾着血斑的叶，接着是成滩的血，焚田之火尚未灭去，满地的断肢残躯，血腥气浓郁不散，哭嚎哀鸣皆随风化做了残影。

赵云用手捂住诸葛亮双眼道：“别看。”

有鸦落下啄食，远天残阳如血。

赵云在葛沟转了一圈，未见活人，诸葛亮已被他抱着倒坐了过来，埋首在他怀里。

他已止了抽咽，只是身子还止不住在抖。

“他们不在了？”诸葛亮怯怯问赵云。

赵云拧眉恨道：“曹贼豺狼之辈，若被我碰到，定杀他个片甲不留。”又轻抚诸葛亮脊背道，“你莫慌，我看周围并无你所说那样穿着打扮的世家子弟，也无车马残骸，许是他们逃去了别处。”

他说罢策马往村外小路去了，没走多远忽见前方有几人围在一起，身披布甲，见到赵云策马而来便持兵相向，呵道：“你是哪里来的？”

赵云道：“我乃白马将军公孙瓒麾下主骑赵子龙。”

那几人狂笑数声，挥刀便上，赵云便晓得他们是收拾残局的曹兵，见他孤身一人便想取他性命，于是冷笑一声，侧身捂住诸葛亮双眼，单手抄起照夜白身侧所挂涯角枪，矮身一刺，翻枪一挑，几个回合，曹兵便一个个地倒了下去，赵云收枪抵住最后一个曹兵喉口：“我且问你可有看到一辆马车，车边跟着老从？”

那曹卒哆嗦道：“往……往官道去了……”

赵云枪尖一探，那曹卒就咽了气。

他转身去向官道，诸葛亮伏在他怀里，忽开口问道：“你把他杀了？”

赵云方想起还捂着诸葛亮的眼睛，放手道：“杀了。”

诸葛亮仰头去看赵云，少年银白的甲上染了血，便连脸颊上也溅了些。

赵云抿着唇，他想此时在诸葛亮眼里他或许与那屠夫无二，不由得怆然难耐，忽而面颊上一热，赵云一怔，低头只见诸葛亮正拿手帮他抹去脸颊上飞溅的血迹，他眼睛红肿，尚盈着泪，却咬着牙，一点点帮他把脸擦得干净如初。

他的心顷刻塌去了一半，残泥碎瓦落入春水里，搅出一汪又一汪的粼粼碎波。

赵云猛地把诸葛亮往怀里一按，诸葛亮先是一愣，然后紧紧抱住了少年劲瘦的腰身。

谁也没有言语，只是照夜白蹬蹬往前跑着，而残林映血，残阳满地。

赵云很快便看到官道上那辆马车，有少女正站在车边回首眺望，赵云勒住缰绳，怀里的诸葛亮转身看到那少女，惊喜地叫了声：“姊姊！”

赵云抱他下马，诸葛亮便飞扑进了那少女怀里，少女一时喜极而泣：“天呐，你去了哪里？子瑜要忧心死你了，还染了这身血污，眼睛怎么哭肿了，谁欺负你了？”

此时车内又走出一人，容貌与诸葛亮有三分相似，先是看了诸葛亮一眼，诸葛亮忙往姐姐怀里躲，他走到赵云身边，拱手一揖，便是要跟他客套了，赵云于是晓得这是诸葛家的大哥诸葛子瑜，而诸葛亮的叔父走马任豫章太守，诸葛家此次南下避难便是要投奔于他。

他侧头又去看诸葛亮，诸葛亮恰回身也在看他，赵云心中一动，忽地有些心痒，止不住地想若是诸葛亮再长大些，是不是也会像他家姐姐这样温婉动人，像他家哥哥这样谦敬文雅。

然而那小只现在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瞪着哭红的双眼看着他，跟方见面时侃侃斥他那人判若两样。

到底是年纪小。

赵云在心里失笑。

这样可爱的人儿，若是能远离这乱世就好了。

“某还要往阳都去，徐州事紧，便不在此耽搁了。”

赵云拱手道。

而等诸葛家姐姐把诸葛亮抱上马车，端坐在自家哥哥身边时，诸葛瑾方恍然般道：“啊，我说赵子龙这名字怎得如此耳熟，他就是在磐河之畔救下公孙瓒，一枪挑死麴义，与文丑战了数十回合未分胜负的那赵子龙，未曾想竟是这样一个少年郎。”

而诸葛亮一愣，似是忽地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起身往马车外探了半个身子，高声道：“赵子龙——！”

赵云闻声回头。

只见血色残阳里银盔银甲手持亮银长枪的少年将军策马而立，衣角溅着血迹，身上披着三伏天渐凉之夜到来前最后一抹焦热的光，发梢尽染。远处，漫天红透。

诸葛亮欲言又止，终是看着那少年将军的身影逐渐远去，入了那抹残阳。

只低声道了句：

“有缘再见。”

十五年后，身在樊城的赵云被一纸兵书诏回新野，送信来的小卒策马跟在赵云身边，嘚啵嘚说着主公费好大劲三顾茅庐请来的军师，什么听说有经天纬地之才啊，比元直先生还要精通兵法啊……

赵云听着耳朵起茧，忍不住问道：“这卧龙当真如传闻所言？”

小卒道：“谁晓得呢？说不准是瞎吹的呢？”

赵云道：“那卧龙先生姓字名谁？”

小卒道：“复姓诸葛，单名亮，字孔明。”

涯角枪咣当就掉在了地上。

照夜白仰天便是一声长啸。

而等赵云快马加鞭赶到新野，温文尔雅，恭谦有礼的年轻军师对着他拱手一揖。

“赵将军，别来无恙啊？”

再后来，入川得了成都的刘备大设宴席时无意间发现一向身着简衣，朴实无华的他家四弟赵云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佩，莹润水滑，一看就不是便宜货，便颇好奇地问他玉佩从哪儿来的啊？

赵云颇有些羞涩地道：“心上人送的。”

刘备一惊：“子龙一向以天下为先，竟何时有了心上人？”

而赵云低头一笑。

“都是些旧事了。”

————完————

梗来自某天翻亮还是个崽崽的时候南下的史料，于是想到要是南下逃难大概就是曹老板屠徐州城的时候，欸，等等那时候刘备也在徐州啊！还借了云仔一借不还了啊！

啊！！少年啊！！！！

6.

诸葛亮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原因之一是突然认识了一群带手机的不良少年，之二是赵云居然也特么是这群带手机的不良少年之一，之三是他还通过这群不良少年认识了貂蝉。

听说貂蝉之前喜欢赵云，还不是普通的喜欢，青梅竹马那种喜欢。

貂蝉是R&Y高中篮球部的经理，每场篮球赛必有她的身影，跟在赵云身后子龙哥哥长子龙哥哥短，递水拿衣服加油鼓励，风里雨里从不缺席，听说每次比赛前应援为了她而来的男生可以从R&Y篮球场一路排到停车场。

现在诸葛亮正坐在篮球队休息室的桌子上嗑瓜子儿。

“诸葛，我们篮球队一直缺个长期裁判，你看……”

“不看。”

亮亮只喜欢子龙不喜欢篮球，所以不关亮亮的事。

诸葛亮跟赵云的奶茶事件最终以赵云执意又请了诸葛亮一顿小炒作结，吃完赵云说要去篮球队的休息室检查下比赛用的东西，问诸葛亮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诸葛亮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到了就看到韩信正被李白抓着擦窗户。

“亮亮要午休。”赵云解释道。

“你不想他看你打篮球？”韩信对赵云一挑眉。

“唔……”赵云弯着腰低着头挨个捏着球，“不是特别想……”他声音挺小，但还是给诸葛亮听到了。

韩信把手里的抹布扔到赵云脸上。

“特么就你怂！”

诸葛亮把手里瓜子皮往垃圾桶里一扔，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我走了。”

赵云把漏了气的球塞到李白手里：“我跟你一起回去。”

貂蝉正提着水从门外进来。

“这就走了吗？多待一会儿吧，我们篮球队一直缺个长期裁判，你看……”

“他不看。”韩信插嘴道。

诸葛亮看了貂蝉一眼，他今天挽了个丸子头，显得有点可爱，跟她一起提着水的还有个高个子男生，黑色短发，胸前别着高三年级的班级牌。

诸葛亮觉得有点眼熟。

“我们是不是见过？”他突然开口问那个男生。

貂蝉愣了一下，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男生，又看了看赵云。

“你们认识吗？他是三年级的学长吕布，是我男朋友。”她着重强调了一下后半句。

然而诸葛亮并没有注意听貂蝉说话，他低头回忆了一下。

他记得高一刚开学那会儿有次诸葛瑾接他晚自习下课，在R&Y校外停车场的小旮旯里，看到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人正举着钢管往另一个人身上砸，另一个人还跌坐在地上一副呆愣的样子。

诸葛亮想也没想飞快地上前挨了那一下子。

“做什么！”他一手抢过钢管冲甩棍子的少年吼道，“未成年杀人不用坐牢就不得了了是吗？”

那少年似乎在甩棍子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现在握着拳不说话。

诸葛亮扶起地上的少年，拿袖子帮他擦了擦脸上的伤，他身上到处是灰尘，深棕色的头发也很乱，侧脸的线条十分硬朗，蒙了灰也掩不住的帅。

看着有些眼熟。

好像是一个班的。

诸葛亮突然就想起了另一个男生的长相，然后跟着意识到了什么，“你们原来都是篮球队的？” 

他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虽然后来他很多次小欣慰街灯下赵云的侧脸也非常帅气，一身凌乱的样子或许只有自己见过，然而这不代表他在突然意识到当初那场校外单挑的两个主角现在成了基友或许本来就是基友，甚至连那场单挑的原因都突然变得暧昧之后，还能用“小欣慰”的心情来回忆这段往事。

他们当年或许正为谁能抱得美人归而进行男孩子间，不，男人间的单挑，而他才是那个插入者，连第三者都不算，只能算第四者。

艹，肩胛骨都给敲碎了。

【高中生恋爱手册六：总有那么些让人心神荡漾的小事情事后会发现原来是自己戏多。】

7.

R&Y高中的不良少年头子叫刘备，染了头蓝毛，养了只红鸟。

他找到诸葛亮的时候诸葛亮在心里叹了口气。

赵子龙，你的人际关系怎么这么复杂。

不过刘备找诸葛亮跟赵云的人际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原因是诸葛亮为了追到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策划了一次失误的模拟考成功跟赵云做了同桌，之后故技重施又策划了第二次失误的模拟考，诸葛亮看着跟赵云并排的名字心里正开着小花儿，他就被刘备叫出了教室。

前理科班第一由于连续两次排名严重退步被划进了留校生的行列。

而刘备是留校生班的班长。

所谓留校生，就是比别人晚放学一个小时，单独补课，直到拿到让老师满意的成绩才能离开留校生班的，被称为“十个有八个都是不良少年的班”的存在。

就很气，诸葛亮有点想骂人。

“那个……留校生班很多人我都认识，人都蛮好的。”赵云看着晚自习结束正收拾东西的诸葛亮有些犹豫地开口。

“嗯。”诸葛亮觉得他应该是想生气的，却一点都气不起来，他又想起高一那件恶劣的校外单挑事件，突然又想生气，于是他决定不想了。

大概所有一切的原由都是我喜欢你，而且真的无论如何都想跟你在一起。

诸葛亮心如死灰地跟着刘备到了留校生班，刘备是个话痨，第一次见到他时抓着他的手两眼放光。

“小亮亮你知道吗我可崇拜你了！你就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诸葛亮回了个“哦”。

留校的那一个小时刘备拉着诸葛亮坐在最后一排说了五十八分钟，从第一次在优秀学生代表的讲台上见到他到从各种老师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到听赵云提起他。

诸葛亮手中钢笔一转。

“你认识赵云？”

“当然。”刘备点头，“我是R&Y的不良少年头子，R&Y高中每个不良少年都是我兄弟，虽然赵云离开留校生班已经好几个月了，但是他依然是我兄弟。”

诸葛亮手里转着钢笔，挑眉看了看刘备。

“刘玄德，你想不想离开留校生班？”

“当然了！”刘备连连点头，“小香香说我什么时候不留校了就什么时候跟我交往。”

于是诸葛亮嘴角一勾跟R&Y高中没有尊严的不良少年头子完成了一场地下交易。

诸葛亮抱着书一出了留校生班就看到刚刚那场交易的主角正带着耳机靠在门口，不由得愣了一下，而赵云见诸葛亮出来立刻直起身关了耳麦，三步走到他跟前。

“下课了吗？”

诸葛亮点了下头：“你来找我吗？”

“嗯，找你。”

赵云说着提起手里的便利袋：“我给你买了喝的，不知道口味你喜不喜欢，不过选了少糖的。”

诸葛亮惊讶地接过赵云递来的袋子，打开一看是一杯柚子茶。

“可是……为什么……我真的不喝柚子茶，我平常只喝白开水的。”诸葛亮觉得赵云在请他喝东西这件事情上似乎有点轴。

赵云低着头，教室里的灯都灭了，诸葛亮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那我下次不带柚子茶了……”赵云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我……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经常打扰你影响到了你的成绩，那个……这个月我比赛比较少不用每天午休去打球，去的话也会尽量不影响到你睡觉的，所以这个也算是……道歉吧，我相信你下次还可以考回第一的。”他突然停了一下。

“而且上次你看到吕布之后是不是想起了那件……事，你是不是……生气了？”

诸葛亮很想回一句：“特么你觉得的呢？”然而他只是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没有，没生气。”

赵云似乎是松了口气，他侧身在书包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

“还有外面下雨了，我怕你没带伞。”

你理由真多。

诸葛亮探过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还真的下雨了。

【高中生恋爱手册七：对喜欢的人生气是件很难的事情，可能气来气去还是在气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

8.

春季的小雨一下就淅淅沥沥地停不下来。

诸葛亮时不时扭头看一眼被雨水打湿的窗玻璃，天灰蒙蒙的，几滴水珠正沿着窗棱滑下来，留下一道道水迹。

诸葛亮舔了舔嘴唇，他觉得有点渴。

“我可以喝一口你的水吗？”诸葛亮转头问赵云。

“可以啊。”被cue到的赵云很快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动作，“不过你可能不会喜欢喝。”

“为什么？”

你的水我当然爱喝。

诸葛亮抽出赵云手里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就喝了一口。

水滑到舌头尖诸葛亮就后悔了。

“这是什么啊？”诸葛亮吐了下舌头，“不是白开水吗？”

赵云摇摇头。

“加了盐的，打球后喝可以补充盐分。”赵云低了张纸巾给诸葛亮，拿过他手中的保温杯，“我倒了去给你接开水。”

“你杯子里还有这么多呢。”

“没事。”赵云起身，“我今天不打球。”

他看着诸葛亮拿着纸巾没有要用的意思，便伸出手抹了一下他嘴角留下来的水迹，然后离座接水去了。

诸葛亮愣愣地看着赵云离开的背影。

他之前有这么撩的吗？

诸葛亮舔了下赵云刚刚抹过的地方，有点咸。

诸葛亮不喜欢下雨，因为下雨左肩膀曾经碎过的肩胛骨总是很疼，他喝了热水，把赵云桌上摞得高高的资料书搬了一半到自己桌子上，然后往桌子上一趴，对赵云说:“我难受，下节课睡觉，你帮我看着点儿老师。”

赵云拍了拍他:“哪里难受？”

“肩膀疼。”

诸葛亮还想赵云再拍拍他，然而赵云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又摇了一下他的手臂。

“干嘛？”诸葛亮不情愿地露出两只眼睛。

“我们换座位，你坐我这。”

“不要。”诸葛亮又把眼睛埋了回去，“坐外边不能睡觉。”

“靠窗湿气重，你坐我位子，要么我跟你去校医院睡。”

“不要。”诸葛亮很固执，“下节课讲圆方程，你做错好几遍了，听课。”

赵云叹了口气，伸手到诸葛亮腰里一挠，诸葛亮一下子弹了起来。

“赵子龙你干什么！”

他惊恐地吼道，整个教室被他吼得安静了十秒钟。

“你坐我位子。”

“说了不要！”

赵云叹了口气，诸葛亮伸直了两只手挡着赵云不让他靠近。

“那你穿上我的外套。”他说着脱了外套递到诸葛亮怀里，并举起双手表示绝不再挠他。

诸葛亮哼了一声，赵云的校服比他大了一个号，套在身上还能闻到他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诸葛亮满足地重新趴回了桌子上。

【高中生恋爱手册八：下雨和睡觉都是擦出爱情火花的绝佳调味料。】

9.

诸葛亮觉得刘备简直是个智障，然而即使是这样一个智障，硬是给他用了三十天除去周末二十个小时给扶上了年级前三十。

刘备离开留校生班那天哭的稀里哗啦招来全校二十多号弟兄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我刘玄德得小亮亮如鱼得水，如久旱逢甘霖，从此见小亮亮如见我，对小亮亮如对我刘玄德。”

诸葛亮不想搭理他。

留校生班的经历虽然难熬，然而诸葛亮觉得他没有白熬，他从刘备那里得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

赵子龙会跳街舞。

“他之前还带穿了耳骨的，后来因为怕人觉得他是不良少年就摘了。”

刘备边说边找出之前录的视频给诸葛亮看。

跳街舞就就要有练街舞的时候，而赵云每天练街舞的时间是早自习前一个小时，地点是艺术生的舞蹈练习室。

特么不就是貂蝉他们班的舞蹈练习室么？

诸葛亮不爽。

“小亮亮，肩膀受过伤的人是不能跳街舞的，这玩意虽然讨小姑娘喜欢对身体损害也很大的。”庞统转着手里的唇膏撩了一下诸葛亮的头发，“Jazz也不行。”

“不如我教你化妆？”

诸葛亮不死心地又向赵云提了一下。

赵云比庞统拒绝地还要干脆。

“不可以。”

“Popping，Locking，Breaking都不行。”赵云收拾着打球用的东西头也不抬地道，“Jazz也不行。”

诸葛亮更不爽了。

他又找回了庞统，并威逼利用庞统借来了艺术生的练习室。

庞统不是个艺术生，但他是R&Y俱乐部Jazz的领舞，插班到R&Y高中的时候还引起了一点小骚动，被几个艺术生勾搭了挺久。

“其实我觉得你学篮球还更轻松一点。”

“要跑步的都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其实你腰力挺好的，身体柔韧度也够。”庞统一副色眯眯的表情弯着身子摸了摸诸葛亮的腰，诸葛亮一下弹开扇了他一巴掌，“Popping试一下嘛。”

诸葛亮跟着庞统试了两个walk out。

“我觉得可以。”庞统很满意。

午休时间练习室里还有几个艺术生，时不时偷看庞统一眼。

“这里是不是总这么多人？”诸葛亮皱了皱眉。

“午休算人少的了，很多女生会去看篮球队打球，早晨才是练习的高峰期，你可以期待一下练习室偶遇了。”庞统收拾了衣服，拿自己的发带往诸葛亮头上比了一下，“我突然觉得你收起刘海带发带应该也不错。”

“是么？”

诸葛亮回想到赵云每次打球回来绑着发带的样子。

“刘海长还是带发带比较方便。”

“对了庞统。”诸葛亮一翻身趴在了练习室的木地板上，“你知道哪家耳骨钉好看的么？”

“当然。”庞统打了个响指，“周末我带你去。”

诸葛亮和庞统回到教室的时候午休刚过一半，赵云还没有回来，他桌上放着一杯奶盖茶，金色的阳光在半透明的红褐色液体中来回摇晃，奶盖旁还放着一张白色的卡片，上面秀气的钢笔字体写着：“给理科一班的云仔。”

学姐送的吧。

诸葛亮想。

他望着红茶上糯糯的奶盖发了会儿呆，应该是甜甜的芝士的味道，赵云似乎很喜欢喝的样子，他记得赵云之前收到女生送的茶都会还一杯一模一样的回去，去买之前还会问一下自己要不要带喝的，自从那天说了自己平时只喝白开水似乎就没有在问过了。

诸葛亮神使鬼差拿起了那杯奶盖，白色的卡片歪倒在了桌子上，压在赵云摊开的卷子上。

诸葛亮掀开塑料盖舔了一口洒了抹茶粉的奶盖。

咸咸的带些海盐的味道。

诸葛亮把盖子又盖了回去，把奶盖茶放回赵云的桌子上，在转头的一瞬间突然发现赵云抱着球站在讲台上，一副不知道该不该回去的纠结的样子。

尴尬在空气里发酵。

诸葛亮舔了下嘴角留下的奶渍。

“还……还挺好喝的。”

【高中生恋爱手册九：要勇于尝试新鲜的事物，说不定就喜欢上了】

10.

诸葛亮跟赵云在舞蹈练习室“偶遇”了。

没有惊讶没有喜悦没有“呀原来你也在这里”的小确幸，赵云很生气。

“诸葛亮！”赵云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扔在练习室的衣物架上，大步走到诸葛亮面前吼道，“你是不是从来都不会听我一句话？之前下雨换座位也是，现在也是，你怎么……”他咬咬牙，突然放开抓住诸葛亮右肩的手，转身拿了东西就准备走。

站在他身后看笑话的韩信一个侧身闪出练习室把门锁了。

赵云只好又走了回来。

“你……你不要练Popping了好不好？”

诸葛亮坐在练习室的木地板上巴巴看着赵云。

“你做Fresno很容易伤到肩膀。”赵云把衣服放到地上半跪下来，“就这里……还有这里，是真的，所以别练了。”

“可是……”诸葛亮抿了抿唇，“其实没有那么严重的。”

赵云低着头沉默了一会。

“为什么突然要学街舞……”

诸葛亮思考了一下措辞，他觉得赵云是在关心他，他看着他的神情很复杂，像第一次在校外停车场见面时街灯下那副样子，似乎有点失落，诸葛亮其实不会讲很多拐弯抹角的话，很多时候他宁可不说话。

“因为觉得你跳得很帅。”

赵云一愣。

“真的吗？”

诸葛亮点头。

“你……看过吗？”

“看过，剪的视频那种。”

“觉得……很帅？”

诸葛亮又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带耳骨钉也很好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蓝色的小盒子，塞到赵云手里，“我听别人说你最近要参加俱乐部的比赛……”

赵云拿着盒子好像失声了一样。

“……我推了。”

“为什么？”

“因……因为……”赵云不自觉眼神躲闪了一下，“最近没有怎么练习……歌也没有记很熟。”

他突然叹了口气。

“我把歌换成英语听力了，因为之前成绩比较差，不是很能跟得上，最近课程也有些难。”

“很难么？”

“挺难的。”

“圆方程么？”

“嗯。”

“……我觉得还好，你要是有不会的我可以跟你讲，你打扰我那点时间不算事的。”

赵云突然笑了，伸手摸了摸诸葛亮的头。

“我喜欢你。”

他突然说。

“可是我用你两倍的时间还是跟不上你，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样即使你嫌弃我成绩不好，至少有其他的可以讨你开心。”

诸葛亮突然往前亲了一下赵云的鼻尖。

“我喜欢你。”

“我看见你就开心。”

【高中恋爱手册十：追到暗恋对象最好的办法是——他也喜欢你呀~】

0.

诸葛亮突然注意到赵云手里提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他伸手去拿他手里的东西。

“那个……奶盖茶，你上次说挺好喝的……”

赵云摸了摸鼻子。

——————————END——————————

年轻真好-v-

最近突然想氪哨向，纠结要不要开坑，有人跟窝一样想吃哨向咩咩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