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昏睡黑茶 昏睡黑茶 的推荐 sheijiadeshazi.lofter.com
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瓶邪】《平邪线》番外

好像忘了发这个番外了


关根番外之今夕何夕


一、我的十年


众所周知,我是个老光棍,而且很有可能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其实干我们这一行的,结婚的人非常少,多半都是逢场作戏,大家也都习惯了。我为什么会成为个中奇葩呢?我思来想去,大抵是因为我身边从来没有床伴的关系。

一个男人不愿意结婚是正常的,没有床伴就不正常了,尤其我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有钱又潇洒,身边却没有莺莺燕燕,自然显得十分诡异。

时间长了,流言四起。要么说我有病,不举;要么说我这个人是疯的,没有人愿意接近;最离谱的是说我心里有一个爱恋多年的人,为她守身如玉。

只有我的几个好朋友知道事实的真相,最初我是没有时间,后来我是彻底没了那个心...

好像忘了发这个番外了


关根番外之今夕何夕


一、我的十年


众所周知,我是个老光棍,而且很有可能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其实干我们这一行的,结婚的人非常少,多半都是逢场作戏,大家也都习惯了。我为什么会成为个中奇葩呢?我思来想去,大抵是因为我身边从来没有床伴的关系。

一个男人不愿意结婚是正常的,没有床伴就不正常了,尤其我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有钱又潇洒,身边却没有莺莺燕燕,自然显得十分诡异。

时间长了,流言四起。要么说我有病,不举;要么说我这个人是疯的,没有人愿意接近;最离谱的是说我心里有一个爱恋多年的人,为她守身如玉。

只有我的几个好朋友知道事实的真相,最初我是没有时间,后来我是彻底没了那个心思。压在我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我放弃了一切休闲娱乐,只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情。

为了这件事,我放弃了很多东西,感情和娱乐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罢了。

可扔掉的越多,后遗症越多。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恐惧照镜子,我的房间连窗帘都不拉开,生怕会看到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脸——我发现,我已经不认识镜子里的那个人了。

很多年以前,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他找不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他说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后,没有人会发现。他照镜子的时候,常常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我以前听不懂,还以为他只是因为失忆才会有这样的感慨,怎么会有人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幻影呢?直到现在我真正置身于他所处的环境中之后,才明白他一点也没有夸张。我们真的可以活成这个样子,甚至不用很多年,只要十年,短短的十年。

有一天胖子告诉我,我最近都没有笑过。我当时笑着问他,这不是在笑吗。胖子摇了摇头,指着我的心道:老吴,你很久都没有笑过了,你以前很喜欢笑的。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我早就忘记了。我不敢回顾这些年走过的路,生怕看到自己身上的千疮百孔,就会失去走下去的动力。

可人生百态,世事无常,我万万没有料到,连镜子都不敢照的我,有一天会和过去的自己面对面,避无可避。


二、庄生梦蝶

那次我只是去一个蛇窖取蛇毒,当然我进去以后才发现那个蛇窖做的虽然很逼真,却不是真正的蛇窖。好在不是一无所获,蛇确实是真的蛇,我总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因为蛇窖所在的地方有一些道上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请人给我做了一个临时的人皮面具。只是一个小地方,胖子就没有去,住在了当地的农家乐等我。

我和胖子都没想到,在这个普通无比的墓道里,我遭遇了平生最无法解释的事,遇到了一个绝对没理由会遇到的人——我遇到了我自己。

二十七岁的“我”,还没有经历过一切的“我”,会把一切都写着脸上的“我”,傻逼兮兮的“我”。

我怀疑这是一场骗局,可不论是“胖子”还是“我自己”,都是我记忆中那个年轻的模样,他们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细节,也证明了他们的身份。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样子可以假装,性格和经历绝对做不了假。

我无比庆幸自己脸上贴了人皮面具,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把我当做来历不明的俘虏。适当的距离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如果他们真的把我当做自己人来对待,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相处。

如果这不是幻境,不是骗局,那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平行空间,我在不知不觉中穿越了?我遇到的这个“吴邪”和“胖子”,并不是过去的“我”,而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我”。

我很确定自己过去没有来过这个墓,更没有被三叔拜托做什么考古小王子。但是平行世界这么不科学的设定,真的有可能吗?一切都还得先打上问号。

我想证明这一切,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验证方法,我要见到这个世界的闷油瓶。我也好,胖子也好,想伪造一个一样的有些困难,但绝不是不可能的。要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是无法复制伪造的,大概只有闷油瓶了,撇开我对他的了解不说,单就他的身手,世上很难找出第二个。

闷油瓶。我靠在墙上,耳边听着“我”和胖子插科打诨,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闷油瓶的模样。他离开的时候告诉我,十年之后如果我还记得他,就带着鬼玺去青铜门找他,可能还能见到他。

真是放屁,怎么可能忘得掉他,他倒是去躲清闲了,完全不知道爷这几年过的什么苦日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一眨眼就过去了一大半,算算日子,等他出来了一切都会结束,就算是爷送给他的一份厚礼吧。

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三、看什么看

我想赶紧从这个墓里出去,这一切都太诡异了,我怕我跟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会想起更多过去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我怕我会忍不住告诉这个尚还保留着几分天真的“自己”,以后他会经历什么样的艰难和坎坷。我心里明白,不论这个“我”是什么,我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不能改变他以后的命运。

回到过去,告诉过去的自己一切,大开金手指,听起来好像挺爽的,尤其是对我这样身份的人来说。我所后悔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哪怕只改动一点点,我的日子都不会过的那么苦。但仔细考虑之后,这种不管不顾的行为实在太不负责任,牵一发动全身,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遇到“自己”已经是我三观所能承受的最大打击了,好在这些年我的三观一直在被打击着,千锤百炼之后牢固得要命,轻易不会破碎成渣。直到我挖开了一条墓道,艰难的探头出去以后,发现“自己”在和“闷油瓶”亲嘴,“闷油瓶”的一只手还在解“我”的裤腰带。

咔嚓。

我听到了自己三观破碎的声音,啊,真是清脆无比。

这也许就叫做自掘坟墓,如果不是胖子还在下面堵着,我很想立刻缩回洞里,把泥土一块一块地填回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看什么看,没见过同性恋啊?

我浑身一抖,默默地从洞里爬了出来。不是没见过同性恋,毕竟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我只是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我”和”闷油瓶”会是一对。

也许比起“我自己”是同性恋,“闷油瓶”居然也是同性恋,而且还能看上“我”,才是我三观破碎的真正原因。

仔细想想,闷油瓶的性取向从来都是一个迷,身材火爆的大美女也好,眉清目秀的美少年也罢,在他眼里大概都是红颜枯骨。我一直觉得他是个性冷淡,脑门上刻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刚刚只是随便瞄了一眼“闷油瓶”,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动作上了,没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无法判断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可要我仔细去看他的脸,我势必会想起他刚刚亲“我”的样子。

在一番艰难的心理建设后,我终于又看了那个“闷油瓶”一眼,结果看到“我”笑地傻逼呵呵地在捏“闷油瓶”的脸。我使劲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们我还在旁边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两个狗男男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简直有伤风化,简直不要脸,简直应该捉去浸猪笼。

阿西吧,我想回去,这个地方太可怕了。


四、他们的十年


曾经有闷油瓶在的时候,我一直很依赖他,各种方面上。

那时候我还是个愣头青,每次下斗,我都觉得闷油瓶是所有人中最值得信赖的。不仅仅是我,每个人都这么想,在斗里的闷油瓶总是有一种特殊的人格魅力。

闷油瓶曾经说过他只救想活的人,听起来没有什么了不起。后来他走了,我一个人独当一面,慢慢走过了他曾经走过的路,才明白这其中的分量。偶尔胖子说,有时候我很像闷油瓶,我笑笑,知道自己和他永远不一样。

我和闷油瓶的感情很深,他的离开对我造成了一定的打击,不过这些并没有影响到我之后所做的决定。因为我知道,闷油瓶总有一天会离开的,我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局外人。即便有些不甘心,我也从来没有想过,闷油瓶会永远待在我身边。


随着山路越走越远,我得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越来越多,我的心情也越发沉重起来。我本以为这个世界里,我的身份会有些不同,至少不会一模一样,不然我的命也太苦了吧。

然,现实是残酷的,这个世界里的“我”的经历,除了和闷油瓶是一对,以及这一次的考古经历外,其余的部分和我走过的人生轨迹一模一样。

这意味着,“我”最终也要踏上和我一样的路。

我很了解闷油瓶,我相信这个世界的“我”也一样了解闷油瓶,他是一个不会停下脚步的人。我最担心的是,最终他们也会迎来那个“十年”。

与好兄弟分开十年和与心爱的人分开十年,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即便对于粗心大条的“我”,这也会是足以击垮心灵的沉重打击吧。

而且说实话,闷油瓶做兄弟已经够气人的了,我实在不敢想和他处对象会是怎么样的下场,“我”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才会和这么一尊大佛谈情说爱。

出于对“自己”的同情,我尝试告诉他一些我身为过来人的道理,结果不出所料,我们互相嫌弃。他觉得我在装逼,我觉得他是个傻逼。

对待黑历史这种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焚烧成灰,随风而去。千万不要尝试回顾自己的过去,不然你会很想掐死自己。而如果过去的你和你的好兄弟搞在了一起,那你想掐死自己的心会变成十倍。

唉,我叹了口气,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的份上,我才不会多费唇舌呢。我虽然一直知道过去的自己很傻逼,但没想到这么傻逼。什么时候能回去啊,我想回去啊。

我——想——回——去——啊——


五、失踪专业户


“闷油瓶”失踪了。

他会失踪我一点也不惊讶,每次下斗他都这个德行。此人无组织无纪律惯了,这次能跟着我们一起走到这里,实属不易。

既然我跟这个世界的“我”经历相同,那这个“闷油瓶”和那个闷油瓶区别也不会很大。我这些年兜兜转转,了解了不少关于闷油瓶的事情。我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有我们在,尤其是有“我”在,他做事会很不方便。

与其说他是突然失踪的,倒不如说我一直在等他什么时候会失踪。他把我们带到这里才失踪,说明走到这里以后我们就安全了,能够顺利地走出去。

以前他对我可没这么温柔体贴,想走就走,想啥时候失踪就啥时候失踪,从来也没考虑过我能不能出去。两厢对比,闷油瓶果然也是凡人一个,会区别对待好兄弟和喜欢的人。

这件事里最让我惊讶的是“我”的反应,我以为他会不管不顾地去找“闷油瓶”,如果他真的这么拎不清,我绝对不会再管他了。

没想到他面对“闷油瓶”的失踪,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激动的反应,他好像早就做好了这个人会不见的心理准备。他整理好背包,叫上了胖子,十分平静地走出了洞口。

也许,曾经的我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天真,我只是对自己太过苛刻了。

“闷油瓶”失踪没多久,“胖子”也失踪了,接二连三的失踪事件对“我”是个不小的打击,他的精神紧绷得厉害。

一方面出于想耍他,一方面出于好意,我故意用阴森森的语气,问他有没有想过,也许在胖子眼里是我们失踪了。

他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尽量摆出十分坦率的表情来,结果被丫拿起手电筒差点晃瞎了眼。妈的,我刚刚已经被他秀恩爱闪瞎过眼了,现在还要瞎一次,爷的二十四K钛合金狗眼啊!


自己最了解自己,我用病毒性传播的方式,一路上不停地说话,希望用这种方式给他一些忠告。他会过得比我苦,单就一个闷油瓶,就足够折磨人了。

想当初我摔了很多跟头,直摔得浑身是血,面目全非。我已无法改变我的命运,那至少在这个世界里,让“我”少走一些弯路,少摔两个跟头。

与表面上的淡定不同,我其实有些畏惧与自己的单独相处。我和他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就仿佛在深夜里照镜子一般。我每跟他多说一句话,就能多看到一件被我丢弃的东西。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原来你不知道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您一声,我确实非常讨厌你。


每个人最终都会长成自己讨厌的模样,我看着他的背影,想着。没办法,我也很讨厌现在的自己。


六、似是故人来


如果说闷油瓶在斗里是最值得我信赖的人,那潘子就是我人生中最值得信赖的人。我说过从来没有想过,闷油瓶会永远在,而我更没有想过的是,潘子有一天会不在。

我以为他会一直在,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就像他一直以来为我做的那样。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只要有潘子在,我总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因为他会不顾一切地保护我。

潘子是个重义气的人,为三叔两肋插刀,因为我是三叔的大侄子,他便也为我两肋插刀。三叔不在了以后,他本来应该退休,回老家去讨个媳妇,好好地过日子。

可他没有。为了我,他重出江湖;为了我,他被人捅刀也强撑不倒;最后为了我,他死在了山壁中。


我没料到会再“见”到潘子,人死不能复生,即使只是隔着厚厚的山壁再听到他的声音,我的脑子还是一下就炸开了。我的眼前浮现出最后潘子死时的情景,那个山壁和那条裂缝慢慢和眼前的世界重合了,撕开了我心口那条从未愈合的伤口。

不知不觉,潘子原来已经离开我那么久了,久到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我都觉得有些陌生。耳边听着潘子的声音,他的模样在我心中逐渐鲜明起来。我还记得他墓碑上的那张照片,照得实在有些显老了,要是他自己看到,肯定会特别生气。

潘子用长沙话嘱咐“我”,让他小心一些,不要被人给害了。我听着有些鼻酸,不论在哪个世界里,他都一直记挂着我的安危,潘子永远都是潘子,可惜小三爷已经变得让人认不出来了。

我莫名有些心慌,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还好我有这个面具在,即使潘子过来见到我,也只会当我是个陌生人。我很怕被潘子看到现在的我,怕他会觉得自责。

——那边那位朋友,我们家小三爷一路仰仗你照顾了,等出去以后兄弟请你喝酒!

跟刚刚不同,这句话是潘子对我说的,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了。我愣在原地,有些想哭,可惜我已经很久没哭过了,眼泪流不出来。

直到“我”递了压缩饼干来,我才回过神来,潘子已经走了。我知道我不会再见到潘子了,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本就不应该再相见。或许是老天开恩,能再次听到潘子的声音,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小三爷,你大胆地朝前走,莫回头。

我走着呢,潘子,一直朝前走着呢。


七、小三爷


自己跟自己吵起来,这种事肯定没人经历过,潘子对我的打击太大,情绪没控制好,一不留神骂了自己一顿。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现在的“我”根本无法理解我的愤怒,潘子还在,三叔还在,他还可以安心地做他的小三爷。

其实我小三爷的这个绰号,大多数人都是抱着一种嘲讽的心态在喊的,他们都是看在我三叔的面子上,把我当成马屁那么拍。没有三爷,小三爷说的话比放屁还不如。好在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摆脱了这个身份,用我自己的身份成功立足了。


胖子总说我是天真二次方,体质邪门。我自己也隐约意识到了,现在有两个天真二次方在,不出点什么事简直对不起我们两个。在黑毛蛇冲出来的最后关头,我推开了这个世界的“我”,这并非意气用事,只是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受伤好过他受伤,他没有我能忍。

我救了他,他也救了我,和我救他不同,他救我单纯只是出于尊重生命。

二十七岁的我或许有很多不足之处,但那是我最为真实的模样。为了抵御外敌我给自己套上了层层叠叠的伪装,面具戴得太久就拿不下来了,最终我和三叔一样,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如果有的选……可惜没得选。


我身体内部累积了很多毒蛇的毒素,这些毒素对我的影响相对缓慢。我靠在墙上,有些颓废,麻痹的感觉从脚踝慢慢朝上蔓延,我背包里虽然有一支血清,可面对那么多条蛇,它完全失去了价值。

万万没想到我会这么死掉,甚至没能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的那个胖子去找我却找不到,会想什么呢?我的大计划还没正式启动,难道就要结束了?我现在就好像一个立志做将军的士兵,在打了很多胜仗之后反而被自己的鼻垢噎死了。

人家说人死前会出现走马灯,我以为我会看到我父母、二叔、胖子、闷油瓶,还有其他的朋友。等我死以后,就会看到三叔和潘子会来接我,还好我提前烧了一些自己喜欢的烟下去,指望我三叔就惨了。

都市传说都是骗人的,我啥也没看到,脑海中一片空白,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静静地等了很久蛇都没来,原来它们只是路过而已,咬我完全属于误伤。连死都能摆乌龙,也是没谁了,我还没来及松口气又掉进了地下河里。窒息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我要回去了。

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里。


好久不见了,小三爷。

永别了,小三爷。


八、南柯一梦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片草地上,胖子坐在我旁边捣鼓篝火,一个小女孩围着篝火又跳又蹦,嘴里唱着小苹果。

胖子说我去了一天还没回来,他觉得事有蹊跷想来找我,但是他不认得这山上的路。他就给宾馆老板家的小女孩买了一包糖,让她带路。他们刚走到后山没多久,就看到我趴在一个水潭的旁边,他亲自下去把我给捞上来了。

我问胖子这姑娘在带路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唱小苹果。胖子说神了,你咋知道的,你听到了?我心说何止我听到了,“你”也听到了,我就说这个旋律很熟悉,原来是这样。

坐起身以后我检查了身上,没有跟粽子搏斗的伤口,脚踝也没有被咬伤的痕迹。我就跟胖子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胖子满不在乎道:做梦有啥稀奇的,胖爷我一晚上连做一百个梦都不带重样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从头解释那个光怪离奇的梦境,只好挑其中最让我在意的部分,说道:我梦到潘子了。

胖子“哦”了一声,半天没说话,我俩围着篝火相对无言,只有那活泼的小女孩还在唱歌,拍着巴掌给自己打节拍。

……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

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

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


大潘说什么了?他在底下缺不缺东西?胖子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我道:他说要请我喝酒,可惜没喝到我就醒了。

胖子道:没事,不就是喝酒嘛,等回头中元节,胖爷买上点蜡烛元宝,再拎上两瓶好酒,咱们哥仨好好喝个痛快。

又坐了一会,我觉得身体已经好多了,加上天黑了以后山上特别冷,小女孩肚子饿了,已经闹着要回家了。我和胖子一商量,这个墓有些邪门,还是过几天找到帮手再去探,这次还是回去算了。

我抓过一边的背包背好,胖子则去踩熄篝火,毕竟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起身以后我才发现我的鞋带开了,连忙弯腰去系,没成想一弯腰有一枚硬币从我背包里掉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到了胖子的脚边。

胖子低头一看,乐了,想弯腰去捡:袁大头?老吴你从哪儿弄的?

我大吼一声让他不要碰。我的背包里不可能有袁大头,如果刚刚的一切真的发生了,那这一枚袁大头,就是“闷油瓶”从墙里拔出来递给“胖子”,“胖子”又递给“我”的那一枚。

我需要查证一下,这枚硬币上到底有没有指纹。


九、世事一场大梦


关于那场似梦非梦的经历,几番犹豫之后,我没有过于深究,一是没有时间,二是我不知道证明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那枚袁大头被我收进了抽屉,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就留待以后查证吧。

我没有告诉胖子我到底梦到了什么,实在很难启齿,尤其是“我”和“闷油瓶”搞到一起这件事。从山里回去之后,我和他买了几瓶好酒,到潘子的墓前痛痛快快喝了一场。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说来说去,现实和梦境并无区别,时间却绝对不会等人。酒醒之后我再次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大计划上,我苛求每一步的精准,把算计的单位精确到每一个人身上。

事实证明,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想算计你的时候,他会算计到何等程度。我的无能形象在某些人的心里根深蒂固,他们只看到地面上的小螳螂,却没有看到我在他们车轴上动的手脚,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为了能把所有能利用上的资源都攥在手里,我为人处世,力求没有仇家。因为我要对付的人实在太过强大,除了这个最大的对手以外,我经受不起任何人,哪怕只是一个小虾米的报复了。

事无巨细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人生在世想要不得罪任何人,自己就要过得非常辛苦。我很佩服我的爷爷,他在那个年头还能广结善缘,足以说明他的手段。

解雨臣说我们吴家的人,最爱做的就是扮猪吃老虎,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大家发财的嘴脸,背地里干的全是阴损事儿,蔫坏。

说归说,他做的阴损事不比我少。我们同为九门之后,不管情愿不情愿,前一辈甚至前几辈的烂摊子,都得我们来收。要么在沉默中变态,要么在放浪中变坏,谁也没得选。

也多亏有解雨臣在,我的计划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他是个很好的帮手,跟我的自杀式袭击不同,他会给自己留好后路,从容不迫地撤退。在我头脑发热的时候,他也总能给我泼一盆冷水,让我冷静冷静。


我曾经问过他,我是不是变了很多。解雨臣仔细端详了我半天,认真地告诉我并没有,我还是一脸倒霉相,没他那么英俊潇洒。

是啦是啦,小九爷,你长的最好看。

承让承让,小三爷,就是比你好看。



十、我们的十年


你老了。

这是我和闷油瓶十年不见,他见到我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是啊,谁能不老呢,十年毕竟不是一个小单位,我区区一介凡人,又怎么能跟他这成仙成佛的人比。好在他说的是你老了,而不是你变了。

我以为我见到他,情绪会很激动,然而并没有,我的情绪比天池水还平静。想想我们只是好久不见而已,又有什么好激动的呢。

我把袖子拉下来,挡住我手上的伤疤,对他道:走吧。

接回闷油瓶,是我心中的一个执念,十年之后终于得以圆满。我还是很庆幸的,很多人说完再见即变永别,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欣慰的呢。

这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儿,可看到他的脸以后,我发现事态朝我无法控制的方向去了,尤其是晚上吃饭的时候,胖子开了一个我和他的小玩笑,说我这块望夫石这么多年没笑了,一见到小哥笑得后槽牙都看得到,赶明儿他给我们出九块五,我俩赶紧结婚去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一下就想到了在梦境里,“我”和“闷油瓶”是一对的事情。一想到这个,我再看闷油瓶,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对,我确定我比电线杠还直,难道说……是闷油瓶喜欢我?我顺着这个思路朝上一捋,发现了很多不得了的细节,具体要追溯到十年前,闷油瓶来找我告别的那一天。

那一天,闷油瓶来找我,跟我道别,他告诉我这一切完结了,他想了想他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我了。

我那时候是怎么回他来着?我好像是让他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还大言不惭地说现代社会,没有真正意义上特别远的距离。

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的情商这么低呢?闷油瓶当时没打死我,已经算是他爱我爱的深沉了。想想看,他千里迢迢地跑去跟我道别,结果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穷光蛋要跟我借钱。

阿西吧,往事果然不堪回首。

有些事发生的时候,我们并不会留意这其中蕴含的意义。而一旦你给这些事情定了性,再回顾从前,不论记忆里的人做了什么,你都一定会把这件事和你想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我越想越觉得闷油瓶很可能是暗恋我,不然以他的性格,他应该能考虑到从三十米的地方一跃而下,会再次弄断他的手,他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我的兄弟好像暗恋我,我该如何与他相处,在线等,挺急的。


十一、谁暗恋谁


自从发觉闷油瓶可能暗恋我,我就没办法泰然自若地和他相处了,他不论做什么事,我都觉得他是在对我示好。

吴邪。闷油瓶洗好澡,简单地围了一个浴巾就走了出来,对我道:你可以洗了。

我看着他胸口那只栩栩如生的麒麟,胡乱点了点头,逃也似地跑进了卫生间。打开热水之后,我想到我家的热水器有点故障,想要洗个热水澡,需要把冷水放光才行,所以第一个洗澡的人,用的水都有点凉。

闷油瓶是不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每次都第一个洗澡,这样才好把热水留给我呢?

还有昨天吃饭的时候,我的筷子放在桌子上快掉了,也是闷油瓶第一个发现给我接住的。如果他不是一直关注着我,又怎么会第一时间发现我的筷子快掉了呢。


为了证实闷油瓶是不是对我特别好,我找来了胖子,说要跟他商量件事情。胖子问我是不是要去雨村的事儿,他帮我办着呢,我道不是,是有小哥的事想和你商量。

胖子扣了扣鼻子:什么事啊,这么神秘,你是不是怕小哥不跟咱们去雨村啊?

我道:不是这事,我总觉得吧……你有没有觉得,小哥对我好像特别好?

胖子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道:有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小哥不一直都那样吗?再说了,他对你好还不行啊,你是抖M还是咋地,他对你不好你才开心?

我就道这不是他对我好不好的事,这是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的问题,他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兄弟,还是因为他别有所图。

胖子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他真不愧是我的兄弟,想了半天,一拍大腿:哦,你是说小哥对你好是有目的的?他是不是想找你借钱买房子啊?

孺子不可教也,反正闷油瓶也不在这里,我一咬牙,直接说了:你怎么这么庸俗,我是说你觉不觉得,小哥他好像,暗恋我?

胖子沉默三秒钟,突然惊天动地地笑了起来,我冷眼看着他笑得肚皮三层肉一颤一颤的,几乎要从凳子上滚落下去。

笑你个大头。

不是,为什么天真你会觉得小哥暗恋你啊?咱们小哥是那种会玩暗恋的人吗?非要说暗恋,胖爷倒觉得是你暗恋小哥,你都没发现你爱小哥爱的深沉吗?

我踹了他一脚:放屁,爷爱谁爷自己不知道啊?我对小哥,那就单纯只是兄弟关系。

胖子道:得了吧,我跟你是兄弟,我跟小哥也是兄弟,可是胖爷跟你俩相处,和你们俩自己相处,完全不一样。还好意思说什么兄弟关系,没你们两口子这么厚此薄彼的。


我暗恋闷油瓶?呸。


十二、 山有木兮木有枝


雨村是我的理想养老之地,虽然搬过来以后,胖子大骂我是骗子。说这么一个小破村子被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他是瞎了哪辈子的狗眼才信了我说的话。

骂归骂,他一拿上锄头就找到感觉了,种地干农活积极的不得了。闷油瓶则是充分发挥了自己狩猎的能力,把附近的大小山脉走了个遍,每次都能带回一些山货。

我则寻思着把平房装修一下,毕竟这有可能要住一辈子的。我是一个对生活细节非常讲究的人,即使生活在大山里,也要时尚时尚最时尚。

小哥,你明天就别出去了,这破地方不好找装修工,明天咱们一起把墙给刷了。吃饭的时候,我给闷油瓶夹了一块山鸡肉,嘱咐他道。这个人一跑进大山里,没个一天两天绝不出来,不趁着他还在的时候打招呼就晚了。

闷油瓶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发现他的头发有点长了,再这么下去眼睛都要挡住了,就让他吃完饭有空,去村口老李那里把头发铰一下。

胖子幽怨地看着我,道:胖爷我的头发也长长了,天真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让我也去村口老李那里把头发铰一下啊。

我让他边儿玩去,他那几根毛,长到明年过年也挡不住眉毛。人到中年,容易秃顶,头发不易,且铰且珍惜。


装修房子的时候我没留意,一不小心把所有的屋子都给装修掉了,导致每个房间都弥漫着甲醛的味道。睡在这种房间里,我怕自己会得白血病,只好另外找了一间屋,凑合住一下。

我们三个都是大老爷们,就睡在一起弄了个大通铺。胖子很鸡贼地说他睡觉打呼磨牙带蹬腿,怕打扰我们睡觉,自己霸占了墙根的位置,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面积。

他睡到最边上,那我必然要和闷油瓶挨着睡,这就有些尴尬了不是。我只好让闷油瓶睡到中间,自己贴着另外一边墙壁,尽量离他远一些。

胖子入睡的速度永远让人羡慕,两眼一闭呼噜声就响起,我向来失眠,只好百无聊赖地抠墙皮。

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抖了一下,没敢转过身去,假装自己快睡着了,道:什么事啊,小哥。

闷油瓶道: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我道:嗯。

闷油瓶又道: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我一听这倒是新鲜,他有事想问我?什么事能让他老人家的好奇心蠢蠢欲动?我立刻转过了身,等他开金口说出自己的疑问。

我们睡的房间有一扇很大的窗户,窗帘没有拉好,月光从玻璃窗透了进来,照亮了闷油瓶的脸。我的目光下意识对上了闷油瓶的眼睛,他淡然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吴邪,你是不是喜欢我。


十三、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什么?我不敢置信地吼了出来,身边的胖子不满地翻了个身,哼唧了几句。

闷油瓶果真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还没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倒是问起了我是不是喜欢他。难道这就是他的另类表白方式?嗯,闷油瓶虽然外表看着年轻,实则也是个百岁老人了,他会觉得不好意思也是正常的。

我琢磨了一番,他不说他喜欢我,只问我喜欢不喜欢他,不论我的回答是什么,他都不丢面。个老东西,够鸡贼的。

我不甘示弱,问道:那小哥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闷油瓶没料到我有此一招,半天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我看。我立刻盯回去,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几分心思被猜中后的慌张。

他当然不可能慌张,连眉头都没多皱一分,他道:我考虑了很久。

我心说考虑什么,你终于发现对自己的好兄弟下手很不厚道了?真没想到,张起灵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啧啧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老房子着火?

闷油瓶说完这句话以后就不吭声了,明摆着跟我玩欲擒故纵,想看我的反应再下菜。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既然知道了他的心思,自然要跟他好好玩一玩。

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小哥啊,你也知道现在社会包容力变强了,其实咱俩也算是一辈人,虽然中间差了一百多年,不过呢,我再保守僵化一些,你再新潮开放一些,咱俩也差不多。所以你要是有什么话,完全可以跟我直说,我不是那种听不得实话的人。

我说这么多,本意是告诉他,我不是那种接受不了兄弟是GAY的人,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不会跟他绝交的。所以不用玩这些弯弯绕绕的,直接说多好。

结果闷油瓶还是坚持他的那一套,坚持是我喜欢他,而不是他喜欢我。于是我也坚持是他喜欢我,不是我喜欢他。

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题,在我俩的坚持下讨论了大半宿。最后我俩都困得不行,一致决定,既然分不出谁喜欢谁,那就干脆在一起,看最后到底是谁喜欢谁。

终于商讨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我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梦乡。迷迷糊糊地还在想,反正绝对是闷油瓶暗恋我,不是我暗恋他。


第二天得知了我和闷油瓶之间的对话,以及我俩准备在一起了,胖子啃着早餐,只说了八个字。

可喜可贺。

可口可乐。


——————END————


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瓶邪】《平邪线》完整修改版11——20

其他章节请戳这里:1-10

                           21-19


第十一章

闷油瓶并没有提他进来的原因,我也没有问,别说那些他不乐意说的,就是他刚刚告诉我的也是真假参半的。至少那些学生的下落是假的,他怎么可能放任那些人在墓室里乱窜,他跟着考古队难道就为了混一张考古证明?这样以来又绕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上。...

其他章节请戳这里:1-10

                           21-19


第十一章

闷油瓶并没有提他进来的原因,我也没有问,别说那些他不乐意说的,就是他刚刚告诉我的也是真假参半的。至少那些学生的下落是假的,他怎么可能放任那些人在墓室里乱窜,他跟着考古队难道就为了混一张考古证明?这样以来又绕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上。

我觉得很心酸,我身边所有人都在骗我,我三叔首当其冲,我来这个墓就是被他骗来的,偏偏我还拿他没办法。面对闷油瓶就更心酸了,他跟我说的话本来就很少,而这些有限的话里还有一大半是假的,真是辛苦他了,处心积虑的编这些看起来合理的瞎话蒙我。

我觉得很累,身体也累心也累,本来想找到他就质问的话也懒得说了,无力的挥了挥手:“你说啥我信啥,那现在咋办,下面都是蛇,而且上面我们不小心放进来一只粽子,胖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有关根。”

闷油瓶问道:“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跑的?”

我指了指,他告诉我那个方向通向蛇母所在的位置,是最危险的方向,如果他们真的跑到了那个地方,惊动了蛇母,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跑出去。

没找到闷油瓶前我觉得很绝望,没想到找到他更绝望,我们没别的好办法,只能朝那个方向走,希望能找到胖子和关根。

闷油瓶还算有点良心,没放任我一个人在后面要死要活,他抓住了我的手,拉着我朝前走避免我会跟不上他的脚步。不过现在手牵手不能激起我任何的幻想,因为我的手心疼的要死,他还攥那么紧,疼死老子了。

山洞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和他的脚步声在山壁之间回荡,怕胖子他们误触什么机关,我们走的又快又急,跟跑差不多。

说实话遇到闷油瓶我还是挺开心的,毕竟他可比关根胖子他们靠谱多了,有他在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问题,如果他都对付不了,那也只能等死了。


与此同时我发现脚底下的路变了模样,不再是跟山壁融为一体的石头,变成了一种灰不灰泥不泥的物质,闷油瓶没有对这个现象表示任何疑问,我就也没吭声。

闷油瓶的手电筒看样子是他自己准备的,结实耐用电量充足,我就着那些光悄悄的打量他的背影,发现比起上次见面他瘦了一些,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像他这种时不时就失忆的体质,八成记不住银行卡的密码,也记  不得自己有没有买房子,难道这些日子一直睡桥洞翻垃圾桶?

走着走着我觉得脖子凉凉的,以为是山道滴了水下来,随手摸了摸,才发现那是从我脸上流下来的血,应该是长好的伤口因为运动挣裂开了。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搞成这个样子,闷油瓶也没关心一下,死没良心。

有闷油瓶拽着我走我就放空了,满脑跑火车想到最后也不记得自己想了什么。事实上这种习惯很不好,我没有留意我的身体状况,超负荷的运动加上体力透支。等闷油瓶终于停下来,我的两条腿都僵了。

“嘶——怎么了小哥?”闷油瓶一声不吭的停下来,让我很是心惊肉跳,生怕他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更糟的是,这么一停我一时半会可能没办法再走了。

闷油瓶把手电筒调到最小,道:“歇一下,现在还没有动静,他们应该没有朝蛇母那里跑,不用着急了。”

我如蒙大赦,靠着石壁整个人瘫坐在地,两条腿抖的像筛子一样,摸烟的手都直哆嗦,点了半天没点上干脆放弃不抽了,反正也最后一根了,留着压箱底。

闷油瓶坐在我身边,他的身体素质比我强的不止一倍两倍,大气都没喘一下。他从背包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包开了封的压缩饼干和半瓶水给我。

我已经饿的没感觉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才缓过来一点,也吃不太多。我把吃剩下的递回给闷油瓶,他没吃又收回背包里,估计那也是他仅剩的食物了。

有闷油瓶在我终于有闲心查看一下我身上的伤势,我的衣服挡不住爆炸冲击波,差点全都成了条条,到处都插着瓷片,有的一扫就掉了,有的扣都扣不出来。

“小哥,你包里有绷带吗?”我呲牙咧嘴的从我小腿肚子里拔出一片瓷片,本来凝固的血立刻就喷了出来。

这死大学,抠门的要命,什么东西都只给一点点,纱布只给一小包,创可贴也只给一个,回去就举报他们贪污公款。

闷油瓶从背包里掏出一小包纱布,我一看还是这大学的手笔,决定加上一条草菅人命。小拇指粗细的一卷纱布,我拿着它也不知道裹哪里好,比鸡肋还不如。闷油瓶从我手里接了绷带过去,帮我把脚踝上的伤口固定了。

他下手比我狠多了,我半天扣不住来的他使劲一捏就全挤出来了,疼的老子喊都喊不出来,太他娘的狠了。

托他的福,我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了一遍,也又从头疼到了尾,我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扯起袖子用力擦脸上的血。

闷油瓶阻止了我自虐一样的行为,把剩下巴掌大的一块纱布用水润了润,捧着我的脸一点点帮我擦血。也许是灯光太昏暗的关系,他的面瘫脸看着还有点小帅,我没由来的老脸一红,想说我自己来又有点舍不得。

毕竟这家伙三天两头就玩失踪,我能好好跟他说句话也没机会,人家谈恋爱再不济也能在小公园里溜达溜达。我俩倒好,天天跟机关墓道里溜达,左边是干尸右边是粽子,比恐怖片还惊悚。

难得见面,我挺想问问他,那次在宾馆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憋得太久所以荤素不忌了呢,还是真对我有那么点意思。回想一下,那次的事情好像是我主动的成分居多,但是天地良心,我只是想互相撸撸,结果他给我来了个全的,还是他捅我。

我毕竟是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又不是大胸美女,他应该不是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肯定也是对我有那么点意思才会提枪上马的。然而我怂不是一天两天,实在不敢问,万一他现在又格盘了问我是什么事,我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自己都没搞清楚。

闷油瓶很细致的把我脸上所有的地方都擦到了,我觉得额头那里疼的特别厉害,就问他:“小哥我脸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特别惨不忍睹?有没有毁容?没事你大胆说,我能扛得住。”

闷油瓶很认真的端详了我半天,我都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他才开口道:“没关系。”

没关系是什么意思,是说伤口没关系不会留疤,还是毁容了也没关系反正我长这样毁容等于整容?还是反正都会毁容所以没关系?跟这个家伙对话需要一分钟原谅他八百多次,如果不是打不过他,我绝对会先揍他一顿再说别的。

我心中百转千回,嘴上只是道:“小哥你这没关系是什么意思啊,我这脸是毁了还是没毁啊,你可得给我说清楚了,我还没娶媳妇呢,毁容了可怎么办啊。”

闷油瓶的重点很与众不同,他问我:“娶媳妇?”

我窃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对啊,娶媳妇,不然我攒那么多老婆本不就白瞎了么。”

闷油瓶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想起我那负资产的账本和贴满催缴水电费的铺子大门,不由咳嗽了一声。那怎么了,这年头娶媳妇讲究的是心意,不是肤浅的金钱。

“老婆本?”闷油瓶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问我:“你准备多少?”

我的本意是刺激他一下,结果他居然跟我探讨起结婚的彩礼问题,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随口道:“那我家好歹是名门吧,结个婚娶个媳妇怎么也要准备个一两百万,不然多不趁头。”

闷油瓶道:“那够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够了,他就突然凑了过来,手顺势箍住我的后脑勺,嘴巴一下啃上我的。我正准备说话所以嘴巴正好张开,好像是我主动一样,他的舌头一下就钻进了我嘴里,毫不客气的开始攻城略地。




第十二章


我被他亲的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攥住他的衣服领子,我是挺想搂他的,奈何胳膊里头伤痕累累抬不起来,就攥他这一把都用了我莫大的勇气,因为我手心也烂了。

男人亲嘴手总爱摸点什么,闷油瓶也不例外,一只手撩起我布片似的衣服就朝我胸口捏,也不知道我这一马平川的到底能摸出个什么来。

距离上次在宾馆跟他滚床单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这几个月我也没功夫好好的伺候一下我的小兄弟。他这么一勾一撩,我浑身也燥热起来,不过我脑子里还有一丝丝清明,还记得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他揉够了我胸口就开始解我的裤腰带,把手朝我裤裆里塞,我心一横,想着管他什么地方,先爽了再说。结果还没等他的手真的伸进来,我们脚边上的地面震动了几下,一个铲尖噗呲从里头捅出来,撅了几下一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居然是个盗洞,下落不明的关根从洞里探了半个身体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我和闷油瓶不堪入目的狗男男造型,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我真是恨死我们这一行了,一个个都跟土拨鼠一样,哪儿哪儿都能打洞,分分钟就窜出个人来,在墓道里亲个嘴都提心吊胆的。

最崩溃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我看到关根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那力度我怀疑他的脑浆子都能从耳朵眼崩出来。给完自己一个耳光,关根抬头看了我两眼,闷油瓶那狗日的爪子还塞在我裤腰里,虽然我很没皮没脸,也不代表我能当着别人的面演活春宫,连忙就把他推开了,理了理衣服。

我确信以闷油瓶的耳力,他早就知道旁边会有人打盗洞过来,但是这厮硬是能装听不见,爪子还是一个劲的朝我裤子里塞,上辈子他绝对是个孤独终老的老光棍,亏我还曾经以为他有多清心寡欲。

这个空档关根还是没从洞里爬出来,半张着嘴一副活见鬼的傻样,我还没来得及嘲讽他,就听到胖子的声音从洞后面传来:“干嘛呢干嘛呢,见鬼了?堵着路不出去,快上去!胖爷都快憋死了!”

关根纹丝不动,丝毫不理胖子的大喊大叫,只是直直的盯着我看。他的眼神非常古怪,我竟然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自家的猪被别的猪拱了的意思,有点莫名其妙。

闷油瓶被我推开以后很若无其事的用手背擦了擦嘴,还伸手过来帮我提裤子,他光明正大不要脸的举动无疑又给了关根当头一棒。他呆呆的看着我俩,一会看我一会看闷油瓶,如果不是胖子还堵在下面,我怀疑他会直接缩回洞里,默默的把这条盗洞给堵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想着我突然觉得很乐,朝关根抬了抬下巴:“看什么看!没见过同性恋啊?”

我这句话不知道戳到关根哪里,他突然抖了一下,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撑了一下从洞里跳了出来。他对刚才看到的事情心有余悸,不愿意靠近我俩,默默的退后几步靠在墙壁上。

    他一身都是伤,比我们分开的时候还要严重,几乎成了一个血人。但他脸上却没事,一点青紫都没有,我觉得很奇怪,不由特别多看了一眼。我发现他左脸的部分破了一个口子,却没有血流出来,一小块皮松松垮垮的挂在上面。

闷油瓶已经从我这里听说了斗里还有一个盗墓贼,对关根兴致缺缺,只是看了他一眼。看完后闷油瓶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膀,低声在我耳边说:“人皮面具。”

我一惊,原来那破掉的部分是人皮面具,我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转念一想这个人果然不简单,他下个斗而已为什么要戴人皮面具?斗里面一般没活人,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脸藏起来,难道是怕粽子看到他的脸留下目击证人?这也太扯淡了。

       我偷偷问闷油瓶:“你怎么知道的?”

闷油瓶道:“面具太糙,一眼就看得出。”

“那有你看不出来的吗?”

“有,大部分要用摸的才知道,有的摸也摸不出来。”

我想起他扮成张秃子用的那张油腻腻的肥脸,开始怀疑闷油瓶的审美和品味,他好像对那一挂的情有独钟,不然干嘛打扮成那个样子。

好像有人说过人皮面具只能根据人脸骨骼来做,不是什么长相都能模仿的,可怎么看那个张秃子的脸和闷油瓶完全不属于同一个族系,怎么能戴上去的呢?难道小哥这张脸也是人皮面具,其实揭下来以后长着一张年轻版张秃子的脸?

我忍不住手贱捏了闷油瓶的脸一把,嘿嘿笑道:“小哥你的这张脸是你本来的长相吗?不会也是面具吧?你原来是长什么样的,快摘下来我看看?”

他任由我把他的脸捏起一块来胡闹,只是道:“这是真的长相。”

关根突然大声的咳嗽起来,也许是他真的肺痒,也许他是觉得我跟小哥明目张胆的很不堪入目。总之他一开始咳嗽就没停,一直咳,我听着特别瘆的慌,怕他把肺咳到吐出来。

胖子终于从盗洞里爬了出来,骂骂咧咧的抖掉一头的土,不满的看着关根:“我说你这个小同志,你挖盗洞的时候就不能考虑一下别人吗?你自己瘦的像个排骨精也就算了,你打盗洞不能也只打细细一条啊!这样很不厚道,你也要为你的同志们考虑一下啊!”

说完他脱掉了破破烂烂的上衣露出一身肥膘,拿那件破褂子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一扭头看到小哥立刻乐了:“哎呦我操,终于见到亲人了!小哥我都想死你了!你终于回到祖国的怀抱了!见到你我的心情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来!天真,咱哥仨必须得抱抱!”

我啪的拍了胖子的肚子一下:“滚,不乐意跟你抱!”

胖子圆润的肚子拍起来有熟透的西瓜的动静,丫根本不理我,一个熊抱把我和闷油瓶都搂在怀里,使劲的揉了揉。我看他根本是没擦干净自己身上的土,才来这么一下把土都蹭我们身上,不过看到他安然无恙我也挺高兴,就不跟他计较这种问题了。

拥抱完我注意到胖子一只手腕上绑了绷带,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突然不见了,又怎么会跟关根在一起。


    原来胖子跑散以后立刻就注意到我们不见了,不过从他的角度看,是我们跟他跑散了,毕竟我们跟在他后面。他喊了我一阵都没有回应,就一咬牙想折头回去找我,没跑几步关根和粽子就一起出现了。他想着既然粽子在这里,说明我暂时没危险,干脆跟粽子拼了,灭了这个后顾之忧。

过程太过血腥略过不提,总之他俩损失惨重,胖子的腕子虽然没折可暂时没法动了,关根那一身血一大半都是他自己的。后来打不过就只能跑,他俩跑比带着我快多了,加上粽子也被他们搞的快残废,所以很快就甩掉了粽子,但是路跑到头却发现是死路。

后来他们发现头顶的是土而不是石壁,就从下面打洞爬了上来,关根手没事就由他来打盗洞。我心说幸亏不是胖子先出来,我和小哥的事他没看到就调侃的起劲,要是真看到我们在这种地方都能搞起来,下半辈子能被他损死。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亏胖爷我那边打的快英勇就义还担心着你小子,没想到你早就跟小哥成功会师了。要是早知道小哥在上头咱们费那劲干嘛,直接把粽子带上来,让小哥为咱们报仇!咱们小哥这身手,再来一打也不怵他!”

我无奈道:“别提了,还报仇,咱们现在出不出得去都是问题了!”

说着我把闷油瓶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关根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是这样……还是大意了……”

胖子没想到他一颗二踢脚炸毁了闷油瓶计划里的避难所,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肚子:“你瞧这事闹的,我也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出啊!别在意别在意,革命的道路里总是有一点点小偏差,不影响咱们的大方向哈!那小哥现在怎么办,还下去么?”

闷油瓶摇了摇头:“不行,蛇太多了,我对付不了,我们换另外一条路走,从山中间穿过去。”

即使是粽子,闷油瓶的身手也很难对付那么多,更何况现在来是毒蛇,被咬一口就完蛋了,这种数量的蛇就算我们带一皮箱的c4炸弹来也炸不完。

可悲啊可叹,陷入这种境地也不是一次两次,我的装备却越来越差。这会根本没有任何的武器不说,连照明设备都不充足,如果没有闷油瓶在,我可能就要长眠于此变成蛇的便便了。


第十三章


胖子也意识到我们现在的窘境,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胖爷都说过多少次了,绝对不再跟你一起下斗,没成想这次大意了,下次你去哪儿前能跟我先打个电话吗,我离你远远的。自从有了你,胖爷倒斗就没消停过,什么都遇见了,冥器却没有见过几次,太倒霉了。”

他说完又想起这次是我三叔让我来的,不由又埋怨起我三叔来:“天真你回去真得好好跟你三叔说道说道,这么危险的地方让你空手来,他那么大的本事也不说给你配个枪啥的,要是有把AK47胖爷绝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揉了揉生疼的膝盖,呲牙咧嘴的道:“我说了我这次是来考古的,你见过考古队带着AK47吗?”

“那给你配个保镖也成啊!大潘呢?咋不跟你一起来?他不是吹他以前在缅甸抓过蛇么,别浪费了人才,这里这么多蛇足够他大显身手,他跟来还能帮咱们抓抓蛇。”

“潘子那面相像学生还是像教授啊?他就是再能抓蛇,这地方有这么多蛇他能抓的过来?别害人了你,有小哥在你还怕个蛋,你看你怂的。”

“是是是,小哥在你小三爷天不怕地不怕,上敢九天揽月下敢翻江倒海,小哥就是你的齐天大圣,你不怕不怕了,你胆子有点大,你不怕不怕不怕了~~~~”

闷油瓶已经把背包拿起来背好了,我一看他这是准备出发了,连忙也把我的背包背了起来,踹了胖子一脚:“二师兄别贫了,小心一会大师兄把你耳朵切下来下酒!”

胖子一看闷油瓶准备走了也不跟我多贫,把破褂子穿上准备准备就出发了。这一通折腾大白狗腿也丢了,丫浑身上下只剩破褂子破裤衩,比我还寒酸。

这家伙手上一空就很不舒服,没有安全感,我们几个身上有什么他很清楚,就狗腿兮兮的问小哥有没有带什么武器。他想的挺美的,然而他忘了闷油瓶是靠属性而不是靠装备,赤手空拳也能打出一片天。果不其然闷油瓶从后腰摸了一把军用匕首出来,胖子有点失望的摆摆手,说算了用不惯。

胖子左右看了看,从关根手里把洛阳铲夺过来了,关根很清楚自己的俘虏定位,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看我们瞎胡闹,如果不是胖子跑过去我都已经要忘记他了,这个人确实没什么存在感。

关根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了神,知道我们是不会顾及他的,自己撕了两条衣服固定比较严重的伤口,我和胖子斗嘴的功夫,他早就做好了继续出发的准备。

他应该是从我和胖子的口中明白了闷油瓶才是这个团队的核心领导,为了保住自己仅存的部分权益,他执行闷油瓶的命令比我和胖子还上心,果然是一个很有眼力见的人。

因为我这些年的经历,我对这种表面看着老实,实则扮猪吃老虎的人都很有戒备心。俗话说得好,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从不叫。

胖子一手拿着洛阳铲一手拿着手电筒,他很会保管重要的东西,只是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备用电池也已经是最后一块了,光亮大不如前。

我们四个人靠着两只可怜的小手电开始前进了,闷油瓶头前带路,我和关根走中间,胖子殿后。胖子以前总是冲前面,这次一定要走后面,我知道他是想看着关根,怕他出问题。

四个人中只有闷油瓶完好无损还健步如飞,胖子的体力消耗的很大,走起路来扑哧扑哧的跟牛似的喘气,不过听着他喘气的声音我反而异常安心。

我虽然休息了一阵,膝盖骨还是疼的钻心,膝盖是人体发育最粗糙的部分,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老了膝盖一定会出问题。闷油瓶不回头也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似乎注意到我跌跌撞撞的走法,突然就伸手来拉我。我有点尴尬,毕竟这里人人都伤的很严重,单我给他牵着多不好意思。

闷油瓶理解不了我的小羞涩,不顾我的反对硬是抓住我的手拽着我朝前大步走,我心道你还不如不拉着我,拉着我反而走得更快了,你是不是跟我有仇现在报仇来了。

胖子已经累得提不起精神跟我斗嘴了,只开了两个玩笑就没再说话。我有意识在瞄着关根,发现他一直在走神,因为我也很容易走神,所以我能准确的判断别人是在走神还是在思考,这是一个并没有什么用的技能。

关根一直保持神游的状态肯定会重蹈我的覆辙,我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他瞄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被闷油瓶紧攥住的手,勾起唇角,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还是管好自己好了。我被他无言的噎了一次,有点火大,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这里的路大多人工修葺过,有的路是利用山体里天然的裂缝开出来的,曲曲折折的看不到头。这样的路让我心里的疑惑越发大了:那些蛇到底有什么功效,为了那些蛇居然不惜这么多人力物力做这种事情,可惜闷油瓶不愿意告诉我。

闷油瓶也是为了这些蛇才来的吗,说不定他背包里就装了一两条,这种蛇有什么特殊的吗,连他都特别来找,难道吃了可以长生不老?这就是他长生不老的秘密?一般人吃了大概会直接嗝屁吧。

拐过了一个新的弯还没走几步,关根猛地停下了脚步,胖子没来得及停步,一下撞上去差点把关根咧出去,胖子揉着鼻子问:“哎呦你突然停下来干嘛?咯死胖爷了!”

关根没理会他的喋喋不休,眯起眼睛盯着前方问道:“那是什么?”

他的手指随之指向了山壁的某个部分,我连忙看了过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山壁,胖子左右看了看,道:“你瞎叫什么!胖爷我眼睛这么尖都没看到什么,别一惊一乍的,再说了咱们有小哥呢,小哥都没说话哪儿轮得到你。”

关根皱起眉头:“有东西在反光,刚刚手电筒晃过去的时候,我看到有东西在反光,我绝对没有看错。”

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纯天然的山壁,因为裂缝比较大所以人工修葺的痕迹不重,进来的时候我敲过几下,货真价实坚硬的岩石,就算是闷油瓶想打碎也不容易,这种材质的石头是不可能反光的。

闷油瓶听他这么说又把手电筒对准他指的地方晃了晃,在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我果然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胖子却道:“不还是啥也没有吗?你俩眼睛都坏了吧,出去赶快治啊。”

闷油瓶也表示自己没有看到,我意识到那个光不是什么角度都看得到的,因为我和关根站在同一个角度,个子又差不多高所以才能看到,胖子和闷油瓶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角度偏差所以看不到。

胖子是一个行动派,他一向觉得自己眼尖,这回被一个俘虏抢占了先机很不爽,立刻挤开我道:“管他怎么才能看得到,走过去看看不就晓得了!”

我连忙阻止他:“别!这种山壁会反光肯定不对劲,说不定是什么机关暗道呢,你别瞎弄,让小哥来吧!”

    胖子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他好奇心比较重,跟在闷油瓶身后探头探脑的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反光。闷油瓶把手电筒递给了胖子让他帮自己照亮,亮出自己的两根黄金手指,触角一样细细摸索山壁。他摸了一会突然动作一顿,两根手指猛然发力硬生生从山壁里拽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扁平的金属,比现发行的硬币大了一圈,闷油瓶来回查看了一番就递给了胖子,我也立刻凑过去看,发现那居然是一块“袁大头”。

袁大头是印有袁世凯头像的银币,这种钱币在二十世纪初铸造流行,数量虽然庞大现存的却不多了,大多数都在建国初被融掉了,这一枚看起来还很新,是货真价实的正品,被镶嵌在山壁里居然没有任何的弯曲和擦痕,只有闷油瓶把它拽出来的时候造成的新擦痕。

闷油瓶道:“有人凿开了山壁,把它塞进去又埋好,只留一个边。”

我职业病犯了,立刻想到这种品相的银币也算是珍品,要是拿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格,转念一想又不对,山壁里怎么会塞着袁大头?




第十四章

在这种地方出现袁大头是很诡异的,跟现在流通的纸钞不同,这种银币又重又大,斗里面用不到钱,有这个功夫带钱币不如多带点吃的。

难道是有工匠带了袁大头进来,又觉得带出去太麻烦了所以随手把它塞在石壁里?这也太无聊了吧。

只是一枚钱币而已胖子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嚷嚷着让大家朝前走,我也觉得不就是一枚袁大头么,虽然怪了点也闹不出幺蛾子,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跟我们也没啥关系。

袁大头卖不了几个钱,胖子看不上,随手就塞给了我,我身上早就没兜了,只好把它收在了背包侧面。关根的背包我一直没空打开看,里面可能没放什么东西,还是瘪的,等下次休息我一定要打开看看。里面可能有比较重要的东西,因为关根看了好几次,他很想把它拿回去。

知道墙上可能会有蹊跷,我们不再全神贯注关注脚下,分出一半注意力在两边的墙上,走了约莫一两百米,果然发现了一个更为奇怪的现象。

这里的山壁每隔十米就会出现一枚袁大头,高度和位置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山洞起伏来设计。手电筒的光照过去会在特定的角度反光。以胖子的身高是看不到的,只有我们三个个头在一米八左右的能够看到,我尝试垫了脚,果然反光也消失了。

所有的袁大头都没有划痕,说明从来没有被流通使用过,由此大概能推算这里被开发修葺是在民国初期,即使不是,民国初期也有人进来过。

银币上面涂了一种或许可以防止氧化的东西,所以这些钱看起来还这么亮晶晶,这不可能是随手塞进去玩的,要玩也不可能玩这么多。

有人经过计算把特殊处理的袁大头埋进石壁,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可能是为了给某些特定人群看,而且必须得是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

他们修葺走道不可能专门找一米八的工匠,那个年代人们的营养普遍不够,穷苦汉子没这种身高。设计者有心不想让一些人看到这个标记,这种设计法让我想起了山洞隧道里的反光标板,也许这也是用来引路的。

在我猜测这一切的用途之时,闷油瓶已经朝前摸了几十米又摸了回来,他解释道:“反过来走看不到。”

我说道:“这可能是跟隧道里的反光标板一个原理,是用来引路的,那时候没有狼牙手电,只有火把啊煤油灯什么的,顶多有个老式手电筒,可能是怕人走丢了才弄这个。到时候一看墙壁上反光就是有路,一边能看到一边看不到,这样就知道这条路是通向哪的。”

胖子就说道:“屁,你这一路走来看到分叉口了?就他妈一条路还费那个劲干嘛,还搞什么身高限制,咋地,低于一米八的都不是人?那要是个个子矮点的进来咋办啊!”

我知道他是气自己的身高被排除在外,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身高优势俯视着他,他捣了我一胳膊肘差点捣在我伤口上,气的我骂了他好几句。

关根问我讨了一枚银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我嫌这些东西太重全丢给了他,他只留了一枚其他的都随手丢弃在了墙角。

胖子看着那么多银光闪闪的袁大头难免心动,一枚他看不上眼,但是这么多枚价格就很可观了,我就道:“这么重的东西你带它干嘛啊,又不是金的。”

“瞧你说的,小同志就是不会过日子,苍蝇虽小可也是肉,我们的原则是大小通吃懂不懂?胖爷来这是发财的,结果呢?别说好东西了,一开始的冥器都弄没了!我不管,这些拿出去你得负责给我找买主,哎,天真,你觉得这些能卖多少钱?”胖子一边说一边脱了褂子把那些袁大头一股脑装进去,打了一个小包裹背在身上。

我撇了撇嘴:“如果都是签字版的那你就发了,不过我看了一下都是普通版,一枚顶天了一两万吧。”

“嚯,那也不低了,贼不走空,我得把墙上的这些都给起下来!”说完胖子就撸起了袖子,跟我要了小铲子大踏步的朝前走。

我看看闷油瓶,闷油瓶跟我说这里反正梅机关,随他去吧。闷油瓶都这么说了,胖子更起劲了,他撬东西很拿手,一路走一路撬,撬下来就朝身后的小包裹里一丢,银币叮当相撞的清脆声还挺好听的。

眼见着胖子的小包裹渐渐鼓起,我很想告诉他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又想到胖子那体型胃口也小不到哪里去,他能拿得动就让他拿呗,拿去卖还不是要分我一成佣金,挺划算的。

胖子跑到前面就变成他打头阵,闷油瓶走在中间,我和关根走在后面的队形。我的膝盖已经好很多了,或者说走麻木了,说什么也不愿意让闷油瓶再拉着走,他也没坚持,走在前面聚精会神的观察周围。

撬到大概六十多枚胖子总算停了手,有点意犹未尽:“哎,好像到这里就没了?是不是带进来的钱用完了?这要真是路标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心想你都撬了六十多个了还不满足,一会要是那破褂子漏了全掉干净我可不提醒你,正想开口损丫几句,脚突然迈不动步子了,脚踝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一样。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胖子身上他会直接一铲子打过去,但我没有他们这些练家子的反应能力,还傻逼兮兮的回头去看,借着微弱的光亮我一下就看清了,抓着我的不是别人,就是那只下落不明的粽子!!

在胖子和它的激烈搏斗中,它的一只手和一只脚已经被砍了下来,头也掉了一半。脑袋被可怜的一点点皮肤黏连着贴在后背上,仅剩的手攥着我的脚踝,那模样别提多渗人了。

我头皮一下炸开,大声惊叫起来,拼命抬脚去踹粽子想把脚从它手里解救回来,关根离我最近,我一叫他立刻转过身帮我一起踹粽子。

与我尖叫同时响起的是胖子有点欣喜的声音:“哎呦我操,这里好像有个大玩意,看胖爷我把它挖出来看看……”

“别碰!”闷油瓶立刻出言制止。

闷油瓶的制止没有起效,随着一长串喀嗒嗒嗒嗒的声音,我眼前一黑脚下一空,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自由落体了,关根跟我站在一块也没能幸免,我俩直接就摔成了一团。

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左右还没用到一分钟,饶是闷油瓶也没反应过来,翻板设计的机关在我和关根掉下来之后立刻就合了回去,我摔的七荤八素眼前又黑,差点以为摔失明了。

“小三爷,还活着么?”关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听起来也摔的不轻。

我没好气的道:“没死呢!”

“那就好,我那背包里有荧光棒,先拿一根出来用吧,这么黑我还以为我瞎了呢。”

荧光绿掰亮以后,我才看清楚自己是掉到了什么鬼地方,又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很像我们一开始躲蛇进去的那个安全所,这里的高度只有两米多,我们没有防备才会摔的惨了点。

这个地方也和上一个地方可能一样是躲蛇的避难所,如果有蛇跑出来追到这里,他们就把墙上的机关掰开躲下来,死胖子还让我稳重一些,他自己还不是手贱的要死。

关根跟我想的一样,也认为这里是避难所一类的东西,苦中做乐的道:“看来咱们还算幸运,粽子没跟着咱们一起掉下来。”

我本以为我只要紧跟着闷油瓶,防范着他别突然失踪就能保证安全,没想到这里的一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如果是墓道里的机关还能有迹可循,可以时时防范,可现在这个地方的机关纯粹是保护性的,没有修建地图根本摸不清。

要是老这么时不时的掉几次,我的心脏也受不了啊,再说这玩意下来容易怎么上去啊?我对机关的研究一知半解,举着荧光棒查看天花板,想尝试从里头把翻板再翻过去,关根也跟着我抬头看,就道:“别看了,单向机关,里头出不去,只有外头再抠一下咱们才能出去。”

我立刻急了:“那怎么办啊,得想办法出去啊!快找找有没有什么开关之类的,这里既然是避难所,也要考虑到外头无人接应的情况吧,如果所有人都躲进来外头没人开门,人进来了还不活活困死啊?”

关根道“不用那么麻烦,那小哥和胖子不还在上头吗,费那个劲干嘛,你嚎一嗓子让他们来救你不就行了。”

我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没有建设性的意见,我掉下来已经很丢人了,还巴巴要人救岂不是坐实了拖油瓶的名号,立刻道:“我才不,那多丢人啊,你怎么不嚎?”

“我嚎要是有用我早就嚎了,我嚎了他们会来救我么?还得你小三爷来。”

“他们万一还在跟粽子打呢,我才不……”

我话还没说完,狗日的突然冲过来,我反应不及被他对准胯下狠狠一个膝顶,世间最痛莫过于此,我当即扯着嗓子哀嚎了一声。

关根这个瘪犊子,自己起了一个断子绝孙的名字就也想让别人断子绝孙,我捂着裆眼泪都要掉下来,心说怎么着,人也好鬼也好都单挑我一个人欺负,难道我脸上写着好欺负三个字吗!?


第十五章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痛比蛋碎更痛,我这辈子都没叫的那么惨过,称得上惨绝人寰,我以为我都嚎成这样了,小哥他们肯定立刻就得冲下来看看,但是我嚎了半天也没听到上面有动静,心中奇怪。

关根也觉得奇怪,绕着山壁左右敲了敲,做一个无辜的表情,两手一摊:“对不起小三爷,白嚎了,这里声音好像传不出去。”

“……”我相信在荧光棒的绿色光线照射下,我的面部表情一定狰狞的像地狱来的恶鬼,恨不能下一秒就冲过去啃下丫一块肉来。

“别这么看着我,这不是也没想到吗。”关根嘴上说着毫无诚意的道歉,趁我暂时丧失了战斗力,一把就把背包给抢回去了,表情诡异的翻了半天。

我缓了一会已经缓了回来,扶着墙慢慢的爬起来,找了个不那么紧绷的姿势坐下,跟关根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我看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心道那个笔记本里肯定有什么秘密,早知道刚才休息的时候先翻个遍,等到现在白白错失良机。

这小子绝非善茬,来倒斗还戴着人皮面具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要么是仇人太多,要么是地位太高,既然长相都是假的,关根这名字八成也是化名。

经历了太多,我已经不相信纯粹的巧合了,很多你以为的偶遇,多是别人精心的设计。这一行的人都有超出你预想的耐心,被一千年前的人算计什么的我都经历过,这种只是小场面而已。

我稍微动了动脑子就想吐,肯定脑震荡了,浑身的关节都在跟我抗议,坚决反对我再站起来。唉,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即使后面有千军万马在追我,有一丝空隙我还是想休息,幸亏我不是真的干这一行。

不过按理说关根受的伤比我重多了,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痛苦,也许是人皮面具遮挡住了一部分?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这些“土拨鼠”的,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能分分钟站起来。

“小三爷。”关根翻完了自己的笔记本,把背包的拉链死死拉好,突然喊了我一声。

他的声带在爆炸中受了伤,沙哑又难听,像指甲抓过黑板一样。在外头事多我没注意,被困在这个小空间里,荧绿色的光幽幽打在我们身上,气氛迥异,他用这个嗓子一喊我,我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干嘛?”

“没什么,就是单纯想喊喊你,这个称呼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挺怀念的。”关根学着我的样子坐在了我对面,上下打量了我一通,把头靠在石壁上,扯出一个堪称凄苦的微笑来。

也许是因为知道我是个菜鸡,在我们单独相处的环境下,他的警惕性降低了几分,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了。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熟悉的傻逼,如果不是在这个环境之下,我几乎要以为我俩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怀念?很久没听过?他的用词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人认识我?还是他认识我三叔?故人还好,就怕是仇人。我脑内立刻过滤了好几十种可能,警惕的朝后挪了一下,生怕他下一秒就露出狰狞的面目,冲过来把我掐死。

关根见我不说话,又道:“也许你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们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很深。”

我就道:“别套近乎,我可不记得见过你这样的,有本事把真名爆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用假名算什么好汉。”

“激将法对我可没用,看在咱俩还有些关系的份上,给你个忠告,你听不听?”

“关系?什么关系?说出来听听,我还可以考虑一下。”我早就不是那个会对秘密刨根问底的愣头青了,想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蒙我,下辈子吧。

关根表情非常耐人寻味,还隐约有点欠揍,让我的拳头蠢蠢欲动,想揍丫。他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瞄了我一眼,语重深长的说道:“我跟你的关系是你想象不到的,我们之间有比血缘关系还深的关系。”

我心说吹吧你,论起关系深,也不过是血缘关系,还有比血缘关系更深的?难不成你还能是我二大爷?等等,我心中一个卧槽,看我俩这年龄差,难不成他下一秒就要抱着我喊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弟弟之类的?

不对不对,我老爹可是出了名的老学究好男人,要是他真的背着我和老妈在外头有私生子,那这世界上还有能信任的男人嘛。而且看这位的长相,我虽然长的没有吴彦祖那么帅,总还是有特色的,不至于跟这么一位是同胞兄弟啊。

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关根突然笑了,他用一只手捂着额头,笑的嘴角直抽,嘴里念叨着:“不行了,不行了……这黑历史还真不是想回顾就回顾的。我的麒麟臂都要控制不住了……哈哈……算了算了,你别想咱俩的关系了,猜破头你也猜不着,我就跟你说一句,你一定要记住。”

“不要相信任何人。”关根上一秒还在不正经的笑,下一秒表情突然变得十分认真,他可以在不同状态里自由切换,一阵一阵的,像个重度神经病。

他刚说完这句话,荧光棒可巧暗了下来,我的后背猛然一凉,他那句话像是立体环绕一样在我耳边不断回响——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任何人……

我只惊慌了几秒钟,就意识到只是时机赶巧了,荧光棒反应光了而已,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着道:“不要相信任何人?那也不要相信你,那我怎么还能相信你这句话是对的?”

“你要是跟我扯这个,那咱俩今天就没完了。”关根的脸沉浸在黑暗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撕裂般沙哑的声音,像是贴在我的耳边说话一样清晰。

“你必须要清楚自己的处境,你现在已经置身于一个大谎言之中,在里头的人没有一个嘴里说的是实话,包括你自己。我们可以说,只有说话的人自己知道说出去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那些话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你又怎么保证那些话是真正意识上的真的?也许对那个人来说是真的,对你来说就是假的。一份逻辑只有放在适合的位置才成立,否则就是假的。”

“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只有完全不信任才能从这个逻辑怪圈里跳出来,只有完全不信任你才能冷静的像一台机器,去分析每句话里不合理,有漏洞的地方。在谎言构造而成的世界里,掌握的真相越多,说出去的假话更多,这样的人才能赢。”

我直觉他这话不是说给我听的,反倒更像是给自己的催眠,就道:“谎言总有源头,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个散布谎言的人?更何况撒谎也是有原因的,在探寻真相以前,你寻找真相动机又是什么?你撒谎骗人的原因又是什么?总要有一个原因,又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去撒谎,图什么啊。”

“这重要吗?小三爷,这不重要,你现在还不明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做一些事情,你当时可能看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做,等你看懂了想明白了,就晚了。不是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原因,有时候我们总会去做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事情,不知道原因才能做得更好,知道了,看透了,就没劲做了。不要总想着别人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你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关根说完以后,不等我说,反问我:“你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你自己做得决定,还是别人做得决定?你以为是你自己做得决定,其实早就有人替你做好了,所以到最后,你还是不知道。”

“至少我会努力的去知道。”我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可能永远没有结果的话题,他的逻辑根本不通,我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地方跟他讨论这种事情?于是我冷冰冰的道。

关根却没有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咄咄逼人的道:“怎么知道?去问那个小哥吗?他告诉你的永远都是他想你知道的,如果你不能通过自己的途径去得到信息,他不想你知道的部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相信他,他相信你吗?”


第十六章

他的态度激怒了我,我最讨厌别人跟我扯小哥,我朝地上啐了一口,狠狠道:“如果小哥觉得我不需要知道,那也有他的理由,我乐意他瞒着我,我乐意这辈子都不知道,信不信是我俩的事,关你屁事?”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应该跟关根吵架,理智告诉我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才对,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惹他不快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

    一般情况下,在墓地里我从来都不会任性,因为我知道作为一个愣头青,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绝对没有这些老手靠谱。所以在遇到类似关根这种能力比较强的人的时候,我会下意识收起自己的部分想法,尽量遵从他们的决策,即使对方是我特别讨厌的类型也不例外。

    怪就怪在我对关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这种敌意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从心里冒了出来,越接触感觉就越明显,当然也可能是我纯粹讨厌他装逼。  

  我一定认识这个人,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我下意识问出了口:“你到底是谁?”

关根垂下眼睑,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了浅浅的影子,像黑眼圈一样阴沉,他笑了笑,轻声道:“知道这个,对你也没有好处。”

“不知道对我更没有好处,你到底是谁?是我三叔叫你来的吗?”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他是我三叔叫来的,也许是三叔的手下,如果真的是他派来的,一方面可能是想保护我,另外一方面,也许是想监视我。

想到三叔那个老小子,我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可是我亲三叔,我想到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他是不是在算计我,难免心酸。

要说起我性格里最大的缺陷,就是很容易相信别人,当我下意识觉得那个人值得信任,脑子就会莫名缺一根弦。不过现在我发现其实大部分人都在骗我,所以我也慢慢学会了去怀疑,这并不是一个美妙的过程,撕开谎言的那层皮,每一块真相都鲜血淋漓。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正视起关根刚刚说的话,他的话外人听起来逻辑不通十分混乱,我竟然每一句都能听得懂,他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甚至知道我即将经历什么一样,掐着我每一条命脉,将一切娓娓道来。

“我认识他们吗,我怎么认识他们的,这都不重要,小三爷,重要的是,我认识你。”关根幽幽的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解释的,也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可是……”

    话说到这,关根猛然闭上了嘴,我听到头顶上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哒声,闷油瓶从上面探出了头:“吴邪——”

关根除了认识我,是不是也认识闷油瓶,我被闷油瓶拽上去的时候,想到了这一点。关根不靠闷油瓶太近,像是害怕他,但是他也不离闷油瓶太远,像是信任他。

怪人一个。

那粽子已经被五马分尸,一块块的散落在地上,闷油瓶用刀把那尸体肢解了,从每个关节处破开,我看的直反胃,就道:“怎么把他碎成这样了,至于的吗?”

胖子擦了把汗,招呼我过去,指着其中一块道:“小哥是那无聊没事干碎尸玩的人吗?你仔细看看,这尸体里他娘的全是蛇,妈的这蛇钻粽子里头去了,我说怎么丫灵活的跟条蛇似的,感情是黑毛蛇鸠占鹊巢,把这粽子当窝了。”

我仔细一看,发现尸体关节上确实露出了不寻常的黑色的毛发痕迹,头皮都麻了,这种蛇找宿主是习性吗?野鸡脖子是把死人当成保温箱,把卵下在里面,这些黑毛蛇更绝,直接把粽子当成了代步工具,跟骑自行车一样把它“骑”来“骑”去的。

“小哥,这蛇到底什么来头?”我揉了揉手上的鸡皮疙瘩,随口问道。

闷油瓶显然不愿意告诉我这件事,我注意到他瞄了一眼关根,然后只是淡淡道:“我们要赶在天黑之前出去,不然会很麻烦。”

胖子道:“这里头乌漆麻黑的,谁知道外头白天还是晚上,怎么,到了晚上这里还闹鬼咋地?”

闷油瓶说这里不闹鬼,但这些蛇会在晚上倾巢而出,我们呆在这里,等蛇全出来了,只能完蛋。

既然闷油瓶都这么说了,情况一定糟的不能再糟。闷油瓶也是第一次来这个斗里,他只有一份很久以前的地图,进来以后才发现地图上有很多错误,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说到这里我和胖子炸了墓室的行为更显得蠢,在墓室里面找路还有迹可循,墓室的构造无外乎那几种,闭着眼睛都走得出去。现在在上面,完全是看山脉的心情,运气不好,我们会在山肚子里不停兜圈子。

检查完行李以后胖子几乎绝望了,我们四个大男人,食物只有半包饼干,饮用水也没了,闷油瓶分给他的干粮他一口就吃完了。在这种情况下,能依靠的只有闷油瓶多年来的经验和直觉,回头路走不得,只好继续往前走。

闷油瓶在前头开路,关根和我走在中间,胖子殿后,我想跟胖子说话,刻意放慢了脚步,戳了戳胖子,低声道:“喂,胖子,我手上有个活,你干不干?”

    “瞧你说的,咱们弟兄这么铁,那么客气干嘛?先说酬劳,胖爷可以考虑一下。”

我翻了个白眼,死胖子还是这个德行,就道:“我帮你卖东西不收你佣金还不行,小活一件,你不干,我找小哥干。”

胖子一听,笑嘻嘻的道:“小活还劳烦小哥干啥,交给胖爷,胖爷给你处理的妥妥当当的,说吧说吧。”

“关根脸上有人皮面具,你找个机会把他面具摘下来,我想看看他的脸。”再怎么猜也没用,关根脸上有面具,我必须把他面具摘下来看到他真实的长相,他的面具已经破损了,闷油瓶也说那个面具做的特别糙,应该不难摘。

胖子瞄了一眼走在我们前面的关根的背影,有点惊讶,低声道:“你看他的脸干嘛,你突然发现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大二爷?”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别乱打听,干不干吧你就说。”

“干,不就摘个面具,胖爷还以为你要我杀了他呢,这么简单一活,行,等会休息的时候就干,也让你瞧瞧胖爷我的手段。”

我知道胖子在出其不意这方面很有能耐,就算一击不成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关根来历不明又是俘虏,没虐待他已经是我们的仁慈了,不怕尴尬。

只是没想到这个休息的机会我们没有等到,因为后来又发生的许多事情,导致我根本没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揭开关根的真面目、这也成为很久以后我心中永远解不开的最大的一个疑惑,又或许,不揭开对大家都好。

闷油瓶是真的在着急,脚下生风,每次他这个样子都是要命的时候,他没有准备让我们休息,大概是在这个时候休息了,下半辈子都要休息了。

山洞路不平,又高矮不定,一会抬头一会弯腰,就是没受伤的人也很难吃得消。我、胖子和关根又有伤在身,跌跌撞撞的跟在闷油瓶身后,默默把开这个山洞的人祖宗八代都数落了一遍。

走了一会,我们遇到了一段比较奇怪的路,路面泥泞不堪,堆积了很多水,头顶上还时不时有水滴下来,我以为头上有地下河,没有注意,用手电筒照了照还算干净,就用喝剩的瓶子装了一些,胖子摸了摸岩石,突然喘着粗气问我:“天真,外头天气怎么样?”

    我有点莫名其妙,在这山肚子里头知道天气有什么用,耽误他晒被子了咋地,嘴上还是回答道:“我进来那会是晴天,不过天气预报说可能有雷阵雨。”

“完了完了完了,这一片特别容易塌方,你看这水,八成就是下暴雨的时候渗进来的,胖爷进来前就发现好几个地方都塌方了,听说还有泥石流,咱们爷几个可是在山肚子里,万一哪儿塌方了把那路给堵了……”

听他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了这一茬,有点紧张的看向闷油瓶,闷油瓶默认了胖子的说法,没有回头,用手电筒朝前照了照,前方的路远的几乎看不到头,他淡淡道:“只要赶在下雨前出去,就没事。”




第十七章


我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老天爷不给面子谁也没办法,闷油瓶身手再好,水淹下来也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这么没有目的的瞎走,万一走错了路再折返,没塌方我们身体也受不住。

吾命休矣啊,我一下就想到了害我至此的罪魁祸首。吴三省啊吴三省,我要是真折在这,我们老吴家可就真断了根了,对自己人也下这么狠的手,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你说你害谁不好,非害我,我来这里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嗯,仔细想想,对三叔来说,我来这里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这里的东西肯定不是,除了蛇没别的了,我又不是爬虫类爱好者,不可能一时兴起带条蛇回去。

那要么是为了人?我瞄了一眼在前头开路的闷油瓶,又瞄了一眼走在我旁边的关根,是他们俩其中的一个吗?会是哪个?闷油瓶的行踪看似缥缈不定,实则是有很微妙的规律的,他会去的地方,一定都跟那个秘密有关。

事实上,我才开始意识到,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跟那个秘密或多或少的牵扯,看起来是意外发生的事情,其实背后说不准有一千个人在推。

可是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跟闷油瓶关系不大,没什么理由,就是直觉,更可能的是我希望我跟他的关系能更单纯一点,不能每一次见面都是带有算计成分的,像特务接头。

那是因为关根吗,他说过他跟我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卧槽,他是我三叔的私生子?不对不对,我三叔今年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是尴尬,生不出来这么大的儿子。

关根明显是道上的人,虽然有点神经病,老谋深算的影子总有几分。我在面对这种人的时候,心里总是没底,小聪明只能偶尔见效,真正正面对上我没有胜算。

现在的我下了几个斗不假,道上的门门道道说也能说,不过这里水深,我腿短淌不来,真正的明争暗斗我从来没有掺和过。道上的人喊个小三爷,也跟喊个什么玩意似的,离开了我三叔我什么也算不上,要是他真跟三叔有什么联系,我也得先弄清楚到底是仇人还是合作,不然我很被动。

这么想着,我看到闷油瓶突然停下了脚步,原来前面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一共有三条路。闷油瓶看我们实在经不起进去再出来的折腾了,就让我们等着,他去探路,我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脑子一抽朝他喊:“你可一定得回来啊。”

喊完我就懵逼了,这话说的像是送丈夫去参军的大嫂子,闷油瓶明显听到我喊什么了,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也没理我,走的不见了人影。

靠,负心汉。

胖子难得没损我,就靠在墙上歇歇脚,这种强度的走耗掉了我们全部的精力,坐下了就容易站不起来。我们谁都没坐,全靠在墙上短暂的歇脚,胖子问我要水喝,关根撕开衣服蹲下绑脚踝,他的脚上全是伤口,大概已经到了极限。

我和胖子相识苦笑,闷油瓶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山洞里安静的有点可怕,胖子喝完水,道:“天真,要是小哥不回来了,咱们选哪条路走。”

“我选中间,你选左边,关根选右边,咱们仨剪刀石头布,谁赢走哪条。”看来闷油瓶的背影也让胖子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去,闷油瓶动不动就失踪,失踪专业户没有诚信可言。

闷油瓶最开始失踪我很惶恐,现在他再失踪,我大概只剩习惯和无力了。只不过他这次如果真的失踪了,我大概是走不出这里了,就算走出去,想再见到他,不知道得过多久。

关根道:“我比较想选左边,根据我的经验来说,我喜欢左边。”

我摆了摆手:“行,你左边,胖子右边。”

胖子嚷嚷:“凭什么他有选择权胖爷没有?胖爷凭啥要你们都不要的那条路啊?”

我真挺佩服我们三个的,这种条件下为了这种事都能争起来,最后为了谁选那条路先来了一番剪刀石头布的追逐,最后是我选左边,关根选中间,胖子选右边。

在这个过程中闷油瓶回来了,没管我们仨,换成朝中间的那条路走。我们仨在极度无聊的情况下,又开始赌小哥一定会选自己的那条路。

闷油瓶这次真的没有失踪,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我莫名生出了老来安慰之感。他回来以后告诉我们,他各走了五百米,左边走到三百米的地方出现了袁大头的痕迹,但是在五百米以后就没有了,右边的袁大头一直到五百米以后还有很多。

埋袁大头的手法都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埋的或者同一批人埋进去的,是用来指路还是一种特殊的讯号,以及为什么要选择这么隐蔽奇怪的方式,就不得而知了。

闷油瓶选择了右边的那条路,没人有异议,胖子朝我挤眉弄眼,显摆自己胜利了,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们跟着闷油瓶一路走进去,时刻关注着袁大头的反光,一直走到在袁大头消失以后,面前的路越发宽阔,我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看到了一个约莫三个足球场大的地下湖。

这种规模的地下湖对我造成不了震撼,对我造成震撼的是我们接下来要走的那条路。从我们站的这边,到地下胡的那边,足足有五十米的距离,唯一能走的那段路根本称不上是桥,倒是像游戏里的那种跳跃式台阶。

那是一堆断断续续的天然形成的石柱石块,最宽的没有我两只脚宽,最窄的只有我半只脚,有些石柱中间只有细细的一小条,能不能经得住我们都是问题,堪比走高空走钢丝。

胖子咋舌,他的体重成为了目前通过这个“桥”最大的阻碍,胖子想了想,道:“你们先走,我最后走,万一踩断了哪个我还能跑过去。”

闷油瓶点了点头,先帮我们开路,他拿着手电筒,在桥的不同地方丢下了荧光棒照路。人与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这么危险的路,他还能保持体态轻盈,像游戏里帅气潇洒的大侠,几个跳跃蹭蹭蹭的就跳到了对面。跳过来以后大气也不喘,对我们道:“不要踩第三根,第八根,第十二根,还有倒数第三根,会倒。”

我看关根,关根看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脚扭伤了,万一踩倒了哪个,就真过不去了,你先走。”

这种情况下不是谦让的时候,我咽了口口水,颤巍巍的站上了第一根石柱。山洞不是密封的,有阴森森的穿堂风吹过,我站在上面抖了一下,突然眼前一花,差点从石柱上跌下去。

不是我恐高,是折腾太久体力到了极限,也许是血糖低,我的双眼模糊,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我深呼吸了几口,听到胖子喊:“别看下面,只看桥!年轻人要勇敢,相信自己!你行的!”

我骂:“我他妈要看桥,怎么不看下面?狗日的,有本事你试试!”

“胖爷马上就走,不劳你费心,赶紧麻溜的走过去!”

我当然知道这么耗着不是办法,努力适应头晕眼花的咬着牙朝前挪,头晕加上穿堂风,让我走的越发艰难,要对准石头踏脚,好几分钟都迈不开一步。

胖子在后头看着,他不知道我是头晕,以为我是害怕,就一直在喊:“天真你走啊,朝前走!大踏步的朝前走!别害怕,小哥在你前头,胖爷在你后头,怕什么啊?朝前走!掉下去也是水,摔不死!掉下去胖爷下去捞你去,怕个蛋啊!”

喊完他还觉得意犹未尽,居然还给我编了个词,哼哼唧唧的唱了起来,十分欠揍,他破锣一般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响,好好的调子被他唱的很悲壮:“小三爷你大胆的朝前走啊~朝前走~莫回头——”





第十八章


这首歌的调子本身就不甚欢快,胖子扯着嗓子嚎更加凄厉,听着特别不吉利。我脚下一咧,石柱发出令人不安的不详声响,还踢掉了一根荧光棒,眼前一下就暗了下来。

几乎在荧光棒掉下去的同时,闷油瓶掏出一根新的荧光棒,稳稳的丢过来,荧光棒跌在我脚边,他朝前迈了一步,对我道:“别慌。”

胖子还在唱,我听到关根的声音夹杂在他凄厉的唱腔里,关根喊道:“别唱了。”

胖子当然不会理会他,自顾自唱的很开心,关根又道:“不吉利,别唱了。”

胖子不爽的停了下来,道:“你们这些小同志,胖爷能唱给你们听你们就应该感激了,还跟我提要求,吉利不吉利的,胖爷又不是你们的点歌机。”

我已经走了一多半,身后的胖子和关根离我越来越远,声音被风吹的零零散散,有些虚无缥缈,像鬼一样空灵。

我好不容易踩稳了脚步,朝闷油瓶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吼道:“死胖子你消停会,没人求你唱歌,你唱个鸡巴,他妈就乐意挑这样的歌唱是不是?”

“得得得, 你是爷,顺着你,打不过你家那位,你走你走,你好好走,胖爷不说话。”这种时候胖子还不忘损我,倒是真闭了嘴,一声没吭了。

他说话的时候我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一部分,他现在不说话,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脚下,荧光棒照不到地下河现在是多么波涛汹涌,因为看不到心里更没谱,我真恨自己最近瘦了,总有被风一吹就掉下去的错觉。

我一直给自己加油,暗示自己是超人,总算颤巍巍的走到了头,闷油瓶伸手捞了我一把,脚踏实地的一瞬间我差点跪倒在地上。

闷油瓶扶住我以后,朝对面晃了晃手电筒,示意他们继续朝这边走。我朝我们即将前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莫名打了个突。这个石台阶我走的时候有几根柱子都在抖动,胖子过来以后八成会倒塌,如果这条路是错的,我们也没办法走回头路。

闷油瓶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勉强朝他笑了笑,心道算了,闷油瓶的决定向来是对的,如果他都做错了决定,我们八成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我听到那头胖子道:“好好走,别踩塌了,掉下去可没人下去捞你。”

关根蹲了一下,大概是在把脚上的绷带收紧,又在原地跳了两下,道:“甭操心,掉下去了我自己游上来。”

胖子乐了:“行,小伙子有骨气,胖爷欣赏你,大胆的朝前走,天真都走的过去,你肯定没问题。”

我心道你夸他就夸他,损我干嘛啊,什么叫我都啊,我的身体素质已经很大幅度的提升了好吗。

闷油瓶用手电筒照了照那些柱子,催促道:“快点过来,第四根和第五根,第七根,最后一根,不能再踩了。”

我一看,那等于三四五都不能踩,关根要从第二根跳到第六根,在从第六根跳到第九根。这种跳法很可能会踩塌其他的,万一脚滑,他可就真下去了,他下去了胖子也过不来,这不完了吗。

关根看了看那些柱子,显然也考虑到了和我一样的问题,皱着眉头道:“不行,我没把握这么跳不踩塌其他的,我的脚现在不听我控制,不然我最后走。”

胖子那吨位,就算再怎么灵活还是胖子,关根最后走就等于我们完全抛弃他了,这不是我们一贯的作风。

胖子琢磨了一下,拍了拍手:“不然这么着,你朝前跑,我跟在你后面,咱俩一起冲过去,这么多柱子,倒也得倒一会,时间抓得紧就没问题。”

就在我们商讨办法的时候,倒数第四根柱子突然发出剧烈的咯吱声,那根柱子我过来的时候差点踩滑,所以重重的跺了上去。大概就是因为我那一脚,柱子承受不住,轰隆一声断裂开来,朝我和闷油瓶的方向一路倒来,顺势砸断了最后三根。闷油瓶眼疾手快,一脚踹在最后一根柱子上,阻止了它们掉下来砸碎的节奏,吼道:“过来!”

关根嗖的一声窜上了石柱,胖子紧跟其后,被胖子踏过的石柱不堪重负,石崩柱塌,像末世电影里的场景再现,每一脚过去柱子都永远的消失在了河流里,一时间重物扑通落水的声音接连响起。

只是两三分钟的功夫,两个人就冲到了我们面前,踏上被闷油瓶阻止了崩塌趋势的最后几根石柱。可几根几乎完全断裂的柱子承担不住成年人的体重,关根那一脚下去就轰然崩塌,两个人像碎石一样猛然坠落。

“胖子!”我下意识扑过去抓,闷油瓶比我更快一步,扑过去抓住了关根胳膊,我夺过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朝下照去,想找胖子的踪迹,手电筒光刚照下去,就听到了杀猪般的鬼嚎。

“嗷!!臭天真,你想弄瞎胖爷是不是?给我关了那个破手电!麻溜把胖爷拉上去!”


把两个人全部救上来以后,石柱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像是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般,我和胖子大抵是真的不适合做盗墓这一行,每次我们盗过的墓最后都被破坏的十分严重,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胖子没有掉下去,就在柱子崩毁的一瞬间,关根抓住了胖子的一根手指头,给胖子争取了一点时间抱住了他的腿,这才避免了胖子掉下水被石头砸成肉饼的悲剧。

胖子趴在地上猛喘了一阵子的气,我也喘的厉害,气不过踢了他一脚:“你个傻逼,不是挺能耐吗,怎么还能掉下去,以后没本事别瞎逼逼,老胖子,早点退休去广西,看云彩愿意不愿意嫁给你,然后给你老丈人种地去吧!”

胖子摆摆手:“闭嘴,你知道个屁,那柱子太不结实了,简直就是他妈的高危建筑,早就该拆迁了,怎么能放任它们存在害人呢?”

“就算没高危,也不能随便超重啊,你不知道高架桥都不许超载货车行驶吗?您这吨位严重超标,别什么都赖在人家身上。”

“你不超重,你看看人家小哥,人家过去的时候那桥屁事没有,你呢?你一过哪儿哪儿都坏,胖爷就说不能跟你待在一起,咱们上次回去胖爷让你去拜拜,你去了吗啊?你拜的是衰神吧天真?”

劫后余生,我和胖子还在歇脚,关根已经站了起来,看他起来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在继续赖在地上,站起来以后胖子搂住关根的肩膀,使劲勒了他一下:“可以啊,够义气,行,你这份恩情胖爷记下了,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哥们,以后有用得着胖爷的地方,北京城里提我王胖子,没人不知道的!”

胖子豪气万丈,手下的力气也重,关根被他一勒差点咳出血,一边咳一边勉强笑着道:“那以后还得仰仗胖爷照顾,我就不客气了。”

我看着关根那小身子骨,生怕胖子一激动把他肋骨给勒折了,胖子是个不经夸的人,顺着他他就更兴奋。我看他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逼逼,就转身走到闷油瓶旁边,想问他能不能休息一下再走。我现在心还扑通扑通的在跳,虽说我经历过更多凶险的场景,胖子差点掉下去摔死还是让我心有余悸。

闷油瓶凌空用一只右手抓住了关根和胖子,承受了两个人猛然坠落的体重,即使是他也有点扛不住,站在一边在揉自己的手腕,缓慢的将五根手指开合,检查自己的手还剩多少活动能力。

因为他没喊叫,我都没注意到他受了伤,他的右手可是金字招牌,也很少会明显的表现出受伤,我立刻担心他的手骨折了,马上走过去攥他的手,紧张的问:“手怎么了?骨折了?”

闷油瓶感受了一下手腕的活动力,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扭伤,很快会好,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要赶快走。”




第十九章


我对他的没事向来持怀疑态度,对他来说的没事,在普通人身上大概都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同理,他说不疼,放在我身上,大概比生孩子还疼了。

好在这鬼地方不是墓道,只是在山里修葺的走道,虽然有一些机关暗道也只是用作保护躲藏,没有僵尸粽子一类的危险物品,闷油瓶的发丘二指派不上大用场。

而且我们之所以这么急吼吼的想要出去,一是因为下雨这里可能会塌方,二就是因为这里有很多那种黑毛蛇。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连个蛇蛋都没看到,闷油瓶还说那些蛇主要住在山肚子里,怎么一条都没看到?

我心中觉得奇怪,顺口就问闷油瓶道:“对了,小哥,你不是说上面都是蛇么,怎么走到现在也没看见啊。”

胖子耳朵尖,听到我提蛇十分的恨铁不成钢,冲过来捂我的嘴:“你傻啊!没蛇不好啊?现在咱们哥几个残的残伤的伤,塌个方就死绝了,你还想死后被蛇拖去孵卵啊?闭嘴吧小祖宗!你丫说什么来什么!”

“屁!我要是说什么来什么,我现在说来个直升机把我们救走,来了吗?我还说走到前头就有人来接我们呢,有人吗?”我把油腻腻的胖子推开,嫌弃的擦了擦嘴,死胖子一手的泥还朝我嘴上糊,呸呸呸。

“我这没上过学的都知道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你那是乌鸦嘴不是喜鹊嘴。”胖子翻了个大白眼,不再跟我辩论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他早就在心里确定了我倒霉蛋的身份,认为靠近我一百米以内就肯定得倒霉。可惜世事难料,每次他都能遇到我,这大概就是命吧。

闷油瓶的手电筒光越来越暗了,闷油瓶从背包里拿了一块备用电池,那估计是最后一块了,权衡再三闷油瓶没换掉旧的,只是用力甩了几下手电筒。

胖子抓了抓自己的破裤子,居然从里头掏出了一根荧光棒,他得意洋洋的举起来甩了甩,跟我炫耀。胖子这家伙在跑过来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抓了一根荧光棒塞在裤裆里,这确实是我们为数不多的照明用具,不过他塞在那种地方,也只有他自己肯拿,我可宁愿忍受黑暗。

这次没有鬼打墙,隧道的入口好好的呈现在我们面前,那是一个两米高一个胖子宽的洞口。入口挖的十分草率,固定用的砖块胡乱的填塞进去,草草的撑起山洞 。人工修葺的痕迹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没了,我却看到了一些顶多十几年的挖掘痕迹。

我心里咯噔一声,疑心闷油瓶选错了路,这个洞的开凿和前面的都不太一样,手法这么粗糙,不会是随便开出来糊弄人的障眼法吧?我们辛辛苦苦的走到头发现其实那是一个死胡同也说不定。

我本来以为这个山内部的开凿只是为了蛇,是一个目的非常单纯的工程,但是在这里行走的过程中,我发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明争暗斗,并没有我们现在肉眼看到的那么简单。

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不同时代都有不同的一拨甚至很多拨人来过这里,目的都是那些蛇,而古墓的改造应该是最开始开凿山洞的人做的,而最开始的那一伙人中,至少有三个或者四个以上的势力。

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一起开凿了这个地方,却又担心其他势力会抢先自己一步,所以在开凿的时候偷偷摸摸留下自己这一方的暗号,然后故意挖掘一些障眼法,想要迷惑其他势力的人。

那些埋在墙壁里的袁大头,还有分岔路,甚至惊险万分的石桥路,都是为了迷惑别的势力,或许他们还不到能撕破脸的时候,所以没有布置下致命的陷阱。

我叹了口气,我们已经不可能追溯到那么古早的时期,去揪那些人的脖领子问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他们肯定没想过,这种明争暗斗会给后来人造成多大的困扰。

我想给闷油瓶提个醒,又想到他比我更了解这里,我想到的他未必想不到,何必多此一举,就把那些小心思重新咽回了肚子,跟着闷油瓶手里微弱的灯光继续前进。

关根却没有像我这么沉默,他左右看了看,又抓了抓那些墙壁,问道:”这位……小哥,你确定我们现在走的路是出去的路吗?开路的人的目的是抓蛇,而且那些暗号只通向一边。”

闷油瓶破天荒的回过了头,看着关根,关根难得的表现出了一丝不自在,我注意到他略微错开了目光,避免跟闷油瓶直视。关根在面对闷油瓶的时候有很微妙的心虚,我暗暗的把他这种反应记在心里,我猜关根认识闷油瓶,或者是见过,也可能是见过闷油瓶的资料。

闷油瓶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两三秒,他转过身去淡淡道:“抓蛇很容易,出去,却很难。”

让所有人都进的来,让所有人都抓得到,但是不会让所有人都出去。

关根耸耸肩,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尴尬,我心说还好我没有问小哥,不然现在啪啪打脸的就是我了,虽然胖子老是说命比面子重要,也没必要时时刻刻丢脸不是。

胖子拍了拍关根的肩膀:“小兄弟还是很细心的嘛,不过你放心,我们这位小哥身经百战,地面上咱们且不说,在地底下可是能让千年古尸下跪的主,你是没见识过他的本事,等会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有他在,咱们一定走得出去,是吧小哥?”

闷油瓶没有接胖子的话茬,只是又用力的晃了晃手电筒,略微照了照四周。这条粗糙的隧道不算长,很潮湿,我听到周围有水流流淌的声音,旁边有一些我们看不到的暗河在流,水流湍急,听着十分不吉利。闷油瓶让我们小心一些,下脚的时候留着点力气,说不定哪里已经塌了一些,一脚下去就会掉进河里。

我借着闷油瓶的手电筒观察了一下,我们应该已经来到了大山很中心的地带,走到这里就可以稍微安心一些,因为从这里的结构来看,塌方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唯一的问题是我们的体力。

说实话,在这种没粮没电的环境下我竟然出奇的淡定,并不仅仅是因为闷油瓶还在,毕竟我也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以前经历过的危险也多了去了,这次的真的不算什么。

唯一让我觉得堵得慌的只有关根,一番相处下来,我越发觉得他很熟悉,这种熟悉很抽象,就像是我爸妈很熟悉我的那种熟悉,也就是俗话说的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关根说话的腔调,走路的姿势,甚至思维模式,都让我倍感熟悉,像是跟他认识了几十年一样,这样的人我的人生中屈指可数,绝对不会有哪个是混土夫子这一行的。

唯一能科学解释这一切的,可能只有Deja-vu现象,是指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仿佛在某时某地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也叫海马效应。说白了就是想象力太丰富,把差不多的场景自行脑补了,看到的并不是真的熟悉的场景,只是大脑的自我高潮。

可是去他娘的,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大活人都能搞混才是活见鬼,我他娘的难道失忆过?我的大脑不受控制的过了一堆狗血的电视剧桥段,我忍不住甩了甩头,把那些画面甩出我的脑子。

我一想事情脚步就慢了点,关根本来在我侧后方,这么一落下他就走到了我的前面,他回过头对我道:“小三爷,走快点,别想东想西的,小心一会回过神身体扛不住。”

他回过头的一瞬间我脑子里突然炸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快速的窜了过去,就差一点点我就想起来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了,可惜还是让它溜走了。我有些懊恼的瞪了关根的后脑勺一眼,这种要想起来又想不起来的感觉太他娘的憋屈了。

亲身经历才能知道闷油瓶有多牛逼,他失忆过这么多次,每次失忆他都显得很淡定,不急不躁的,这是何等的境界。

闷油瓶是怎么恢复记忆的来着?我努力回想着他每次恢复记忆的过程。他对自己会失忆已经很习惯了,所以每次都会留下一些标记用来提醒自己,如果遇到特定的事情或者人物,他就会像是电通天灵盖一样,啪叽一下就想起来了。

得,要想用他这个法子,我还得等待契机,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而且我又不是真的失忆。




第二十章


“天真,你还有没有吃的啊?胖爷我快饿死了。”胖子的肚子突然发出响亮的一声咕噜,他的肚子从开始走就叫到现在,他倒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从后面戳了我一下。

我的思绪被他打乱,干脆也不去想了,无精打采的道:“有啊,我这还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你这不是废话吗,你看我身上哪儿还能藏吃的?饿了你就嗦唆手指头,保不齐能舔下二斤猪油。”

胖子又戳了我好几下:“没有就说没有,一言不合报什么菜名,说的胖爷更饿了。哎,小哥,这山洞里有没有能吃的东西?给哥们整点,实在饿的扛不住了。”

“胖子你不要打存粮的主意啊,我们四个人就剩那点粮了,不留到最后关头不能动!”

“我又没说要小哥把粮食给我,我是问小哥这山洞有没有能吃的,不论是什么,填吧填吧总比啥也没有强,你们是吃饱喝足进来的,胖爷都在这饿了好几天了!”胖子夸张的吸了口气,给我看他“瘪下去”的肚子。他确实比我们几个要惨一些,好几天前就进来了。

但是这是在山肚子里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闷油瓶,让他凭空解决我们的食物问题也太难为他了,这里除了石头就是泥,难道要他给胖子搓几个泥团子吗。

折腾了这么久,我肚子也应该饿了,只是体力消耗过大,太累反而觉不出饿了,大概是身体开始自然消耗脂肪了。我正准备开口让胖子忍忍,闷油瓶突然蹲了下去,我一惊,心道你还真准备给他搓几个泥团子吃啊?

闷油瓶的两根黄金手指在地上略微摸索,猛地抽出一根近30厘米的绳状物。胖子用荧光棒一照,我看到那居然是一条无比粗壮的大蜈蚣,在荧光的照耀下死命的挥舞着无数只胡须,看着特别恶心。

闷油瓶掐住蜈蚣的某个点用力一撅,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一下就把蜈蚣的五脏六腑全拽出来了。他倒是不嫌恶心,特别淡定的把死蜈蚣甩了甩,丢给胖子,也不管胖子是都有心理阴影,拍拍手继续朝前走。

胖子捧着那条死蜈蚣脸都绿了,我幸灾乐祸的捣了捣他:“你不是饿了吗,小哥给你弄了,不论是什么,填吧填吧总比啥也没有强。吃吧吃吧,不够吃让小哥再给你弄一条,蜈蚣吃腻了看看有没有蝎子啥的,先吃着,说不定这山里有穿山甲呢?别辜负小哥的一番好意。”

胖子再怎么不讲究也做不到生吞蜈蚣这么牛逼,他捧着蜈蚣砸吧砸吧嘴道:“吃蜈蚣胖爷我倒是不怕,以前上山下乡的时候啥胖爷没吃过。问题是现在没火没柴的,蜈蚣本身有毒,生吃再中毒了还得麻烦你们背胖爷,胖爷哪舍得让你们受罪?唉,真是挺可惜的,胖爷我也挺想吃的……”

说完,胖子就想顺势把蜈蚣丢掉,没想到闷油瓶的声音从前面轻飘飘的传来:“我已经把毒液挤出去了。”

此话一出胖子的脸色更加精彩,偏偏他还把荧光棒举在脸边,在绿色荧光的衬托下实在很想让人给他鼓掌。我实在没忍住大笑出声,虽然这么笑牵动的我全身伤口都在疼,可我忍不住,娘的闷油瓶肚子里装的肯定是酱油,蔫坏蔫坏的。

关根八成也在憋笑,他道:“蜈蚣是中药,生吃大补,胖爷别客气了,吃吧吃吧。”

胖子连续被三个人补刀,内心大概是崩溃的,他猛地一拽那蜈蚣,把它分成了两半,硬是把其中一半塞进了我的手里:“大补是吧,这适合天真你,你得好好补补,好兄弟哪能一人独享此等美味,咱俩一人一半,谁不吃谁是狗。”

我还不知道他,这是典型的拉人垫背,那蜈蚣上面还带着小刺刺,我用手一抓直犯恶心,让我联想到了在长白山的钱串子,恶心的不行,一把把蜈蚣糊在了胖子脸上:“你少来这一套!你自己要的自己吃,这穷山僻壤的,小哥给你弄啥你吃啥,你倒是想吃蒸羊羔,没有!”

到了胖子也没吃那蜈蚣,我问他不是说不吃要做狗吗,胖子道做狗就做狗,狗又不吃蜈蚣。


山路十八弯,山肚子里头也差不多,挖掘的时候是看哪里松快挖哪里,不像墓道修的笔直,给人一种来回转圈的错觉。根据脚下的感觉,我知道我们应该越走越高了,果不其然,走过一段潮湿狭隘的洞口,我们就来到一处天然的洞穴里头。

这个洞穴高的离谱,阳光从一些细碎的裂缝里透下来,看样子外面还是白天,天气也还不错,暂时不用担心泥石流。我看着那些裂痕,心说难道走到最后我们会从山顶上出去?岂不是还要费劲滚下山?那些挖洞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们要搬运蛇下去,为什么不从山脚开洞。

因为有阳光透下来,闷油瓶关掉了手电筒,让我们在这地方休息一下,胖子敲了敲山壁,又抬头打量了半晌,一拍大腿道:“哎呀,小哥,你说咱们要是爬上去,能不能把那些裂痕撬开,然后从里爬出去?”

这个山洞虽然不大,也有一个篮球场宽,山壁粗糙却没有可以发力的突起,闷油瓶的腿最起码十米长,才有可能爬得上去,

我道:“胖子你别为难小哥了,这鬼地方谁能爬得上去,就算他能爬得上去,反正我爬不上去,至于你上去了也没用,那些裂缝想撬开成你爬出去的尺寸,还不把山都挖塌了?”

胖子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你上不去没事,小哥上去了不就能叫人了?叫来人肯定有绳子,到时候哥几个把你拉上去还不是小菜一碟。”

“哦,叫来警察,把咱们几个一勺烩了?”我腰酸背痛,没办法跟他站着说话,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歇歇我未老先衰的膝盖。

“说你傻,你就真不机灵,你丫不是说你这次来不是倒斗,是考古的吗,你那考古证呢考古小王子?说到底那咱们这也算是工伤,不算违法犯罪。”胖子摸着山壁,朝我比中指。

我锤了锤膝盖:“行啊,考古的,其他人呢?全跟底下喂蛇了吧,虽然咱们不是故意的,怎么解释咱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就算不用解释,你知道冒充考古人员判多少年吗?别琢磨这不切实际的了啊。”

闷油瓶绕着山壁走了一圈,他是个务实主义的人,从来不多费唇舌,只单纯做自己。他摸完山壁找了一处看起来比较好爬的地方,后退了几步猛然朝上面跳,他那爆发力不是吹的,跟窜天猴似的,凭空就窜上去好几米。上去以后他凭借手指力量抓住了山壁,可惜越朝上越没有可以抓的地方,他窜上去约莫十来米就滑了下来。

他没有再试第二次,说明这个地方真的爬不上去,他爬不上去,我们也不会自取其辱,大家都找了地方坐下歇脚。

胖子坐在我旁边,用很渗人的眼神盯着我和关根看,我疑心我们俩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人了,也许是烤鸭也许是烧鹅,之所以不盯着闷油瓶,大抵是打不过。

实在看不下去胖子要吃人的眼神,我让闷油瓶把干料分给胖子一点,胖子也不客气,掰了一块吃掉。他是个嘴停不下来的人,一边吃一边问我:“天真,你手机掉了吗?你看这里风水好像不错,说不定有信号,给你三叔打个电话,让他派人来救你啊。”

我摆摆手:“别指望外援了,还打电话,我现在怀疑那个老小子就是故意把我骗到这里来的。还求他,少来,别说没有电话,就是有,我情愿死在这我都不给丫打电话。”

胖子吃完了那一小块压缩饼干,恋恋不舍的舔手指头,一边唆一边道:“你看你又说孩子气的话,你啥时候才能明白命比面子重要这个道理?毫无长进啊毫无长进,我算看出来了,你这个人不拿刀逼到悬崖边上,你就总以为事情还有余地,猪都比你懂道理。”







碎碎九十三——置顶福利♂

【瓶邪】《平邪线》完整修改版1——10

《平邪线》完结修改版~~直男沙海邪穿越到盗笔邪和小哥搅基的世界,三观尽碎的同时破碎盗笔邪的三观,自己何苦为难自己系列~把一些错别字和语序不通的部分修改了,剧情上没有太大修改~感谢大家的支持,一直很想写一个吴邪面对自己的故事,也算是圆了自己的一个梦想,再次鞠躬。

其他部分请戳这里:11-20章

                          ...

《平邪线》完结修改版~~直男沙海邪穿越到盗笔邪和小哥搅基的世界,三观尽碎的同时破碎盗笔邪的三观,自己何苦为难自己系列~把一些错别字和语序不通的部分修改了,剧情上没有太大修改~感谢大家的支持,一直很想写一个吴邪面对自己的故事,也算是圆了自己的一个梦想,再次鞠躬。

其他部分请戳这里:11-20章

                           21-29


————————


第一章


我叫吴邪,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古董铺小老板。前二十六年的人生中,所经历的最大的磨难也只不过是房租交不出来,面临关门倒闭的风险。

就在我为房租愁的焦头烂额之际,有一个大金牙拿着一张拓片找上门来。为了拯救我的生意,我拿着那张拓片找到了我三叔,机缘巧合之下跟三叔去了生平的第一个斗——这是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开端,也是我所下的第一个决定。

我们人生中所有重大的决定,几乎都是在很随意的情况下做出的,就好像决定我们下一顿晚餐要吃什么一样轻松。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曾经做下的那个看似随意的决定已经改写了你的一生。

我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踏进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泥潭,在这泥潭中层层叠叠的包裹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每个人都对此讳莫如深。偏偏我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为了知道这个秘密,我泥足深陷,差点死在里头。

好奇心会害死人,比起秘密我当然更中意我的命,好不容易从地下逃回家里,我赌咒发誓再也不会掺和回去,可我身边的人却不这么想,千方百计的想把我再拽回去。

那一天我在我的小铺子喝茶,享受难得的平静,感慨岁月静好,突然就接到了我三叔的电话。这老小子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就跑的不见人影,我一直想找他算账没找到,谁知道他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厢我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那厢他倒先开口让我帮他一个忙。他前几次坑我坑的还不够惨,真把我当傻子了,我没立刻拒绝,想听听他又做的什么妖。

三叔说他有几个考古界的老朋友,此话一出我差点笑喷,问他这是不是就叫狼狈为奸。三叔让我别打岔,他那是正经朋友。

他考古队的朋友这有一个古墓要进行发掘研究,因为墓老也没什么东西了,想先让学生进去实地考察,给他们上一课,到时候毕业也有题材可写。只是时间紧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帮忙带队,怕学生自己下去出岔子,就想让我三叔帮个忙,找一个合适的人带带。

三叔自己手下的人每一个像是考古的,都是五大三粗的二流子。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我最合适,我看起来很和善,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又在地底下滚过几圈,保准靠谱。

我知道中国对发掘古墓一直保持不主动的态度,只会进行保护性的抢救发掘。所谓保护性的,就是只有在施工、地震、盗墓等威胁到古墓安全的时候才会挖掘,大部分古墓进行挖掘的原因就是盗墓。

很多古墓都是在盗墓贼去过以后才被发现的,有时候考古队辛辛苦苦打通了到里面,发现早就有一个直通墓室的快捷墓道打进去过了,而且位置比他们更方便更省事。好不容易完整保存下来的明器早就被他们洗劫一空,气的老学究们牙痒痒。

我一听是这么无聊的事情,立刻就想拒绝,有那个闲工夫我干点什么不好。我三叔特别了解我,讲这次只是个小地方,对我来说比大街上遛弯还简单,再说有人趟过雷了,根本没危险。如果我答应去,等回来他就回答我三个问题,对天发誓保证全是实话。

下一个小斗就能换来他的实话,我还是动心了,毕竟我想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三个问题不多不少,问的巧妙了能把老家伙的底全掏出来。

于是我坐完飞机坐火车,最后晕头转向的坐大巴到了那地方。山路十八弯晃悠的差点吐出来,心里把三叔骂了个狗血淋头,等我回去如果这老家伙不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发现古墓的地方是在一个小山村旁边的山脚下,这一片很容易滑坡,考古人员没办法直接起顶。又在周围发现了好几个盗洞,估计不止一个盗墓贼摸下去过了,东西肯定不剩什么了。唯一的价值大概就是给学生练手,进去看看完整的墓穴长什么样,用的什么规模。

我来的太仓促,三叔也没跟我说清楚具体情况,我以为只有几个学生,等我到了以后才明白,为啥非要找我这个“专业人士”参与。

这一队考古队根本就是大学生出来郊游的,一共十二个人(包括我),其中九个是考古专业的大学生,由两个大学教授带队第一次下地实地考察,全是愣头青。

我打量着这些大学生,下意识就用夹喇嘛的心态去看待他们,只觉得这年头一代不如一代。就他们这身体素质还下斗,只要有一只粽子起尸,他们全都得完蛋。这么一想不由挺直了腰板,感觉自己非常的有实力非常的自信。

“来来来,我跟各位同学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我们专门请来的,考古经验非常丰富的吴邪,吴老师。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请教吴老师,在下去以后也要听吴老师的话,不可以乱跑哦。”带队的教授姓李,名叫李力利,名字非常的有个性,年龄在五六十岁上下,总是笑眯眯的很是和蔼。

我听他介绍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我确实是“经验丰富”,但绝不是保护文物。如果他们知道我经验“丰富”在哪个层面,能直接上来直接抡死我。

来都来了,我面上总得有个老师的样子,挺直了胸膛笑眯眯的道:“同学们好,我叫吴邪,你们叫我名字就可以啦,这次下……咳,考察古墓对同学们来说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希望大家能认真的对待。”

九个学生里有八个男生,只有一个女孩子,如果不是她介绍自己的时候张嘴说话,我都看不出她其实是个女的。想想也是,做考古这一行的有女的就不错了,也不指望别的什么了。

我跟他们讲了一下注意事项,刻意强调了不要乱跑,学生虽然听话好管,难免有几个好奇心旺盛的,万一下去了跑丢了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挨个介绍完,我发现少了一个教授,就问李教授道:“不是说还有一个教授么?怎么就您一个人啊?”

“哦哦,张教授他去了厕所,很快就回来了。你看,这不就回来了!张教授张教授,吴老师已经来了,就等你了!”李教授朝我身后招了招手,我一回头,傻眼了。

一溜小跑过来的是一个中年人,秃顶,发福,肥腻的脸上挂着让人恶心的笑容。我的身体快过了我的脑子,在他跑到我面前立正站好的时候,迅速伸出手在他肥腻的脸上狠命的拽了一把。

向毛主席保证我不是故意报复,但是他站的位置太凑巧,我一伸手就拧的到,我实在拒绝不了这个诱惑。

我下了很大的力气,那教授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夸张的表演,心道张秃子啊张秃子,张起灵啊张起灵,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你演的还挺像,个拔屌无情的不要脸,我终于找到你了。

在我上刀山下火海的不堪回首岁月里,我认识了一个人。此人名叫张起灵,倒斗界外号哑巴张,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闷油瓶。从他这两个外号就可以得知,这个人十分极其的不爱说话,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张起灵是一个身份极其神秘,身手极其牛逼的倒斗界传奇人物,他救了我很多次,如果没有他我估计早就死在地下百八年无人得知。

在认识他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喜欢女孩子的,当然直到现在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喜欢上他纯粹只是一个意外,或许是要惩罚我家祖上三代挖人家祖坟这种不道德行为,所以才派来这么一位主来折磨我。

我猜闷油瓶应该也是喜欢我的,毕竟我的姿色还不足以勾引他,如果他不喜欢我,他应该也吃不下嘴。但是我忘记了这个人的另外一个外号:职业失踪户,在跟老子滚完床单以后,这个杀千刀的提裤就跑,失踪至今。

张起灵贴上人皮面具就能换一个人,影帝附身把张秃子的性格执行到底,他装的就跟他真的是张秃子一样,捂着脸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哎呀这个同学真是太不懂礼貌了,怎么能这么对教授呢?你是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李教授,这是你的学生吗?”

李教授也傻眼了,没想到我会做出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连忙解释:“这位是请来帮忙的吴邪吴先生,吴先生,您这是……?”

我咬牙切齿的道:“不好意思啊张教授,您长的实在太像我的一位故人,我跟他打招呼的方式就是拧丫脸,这不就条件反射了么。”

说完这话我又上手逮住他的脸狠狠的捏了几把,我没有戴过人皮面具,不知道戴上人皮面具以后的脸应该是个什么触感。可能是我心理作用,我觉得他的脸捏上去手感很奇怪,明显不是一个中年人会有的皮肤触感。

在平时我绝对捏不到闷油瓶的脸,他会在我伸手的一瞬间就躲开,或者直接拧断伸过来的手。但是现在我可以捏他,他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张秃子肯定不会暴露身手,在这么多人面前我终于可以报仇。

被当成神经病又怎么样,老子根本不在乎,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抡起旁边的椅子把丫削一顿。了不起他们报警把我抓起来说我袭击教授,拘留十五天出来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第二章

为了平息战火,李教授拉着张秃子走远了,估计是安慰他去了。我看着张秃子愤愤不平十分激动的脸色,在心里默默的为闷油瓶的演技比了个大拇指。

这逼装的,跟真的似得。

看来闷油瓶扮演的这个张教授在学生中人缘很不好,我拧完他以后有一个学生甚至还偷偷的给我鼓掌,我朝他拱了拱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说归说,张起灵既然会混进考古队伍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我想我的出现一定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现在肯定也有点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闷油瓶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这地方再怎么看下去也就一脏活,他何必亲力亲为?我看着张秃子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次下斗可能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三叔真的只是为了帮朋友的一个忙,才不远千里的把我赶到这里来帮忙吗?一队学生的课外活动而已,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很安全的斗,有必要叫上外援吗?

我意识到我很有可能又入套了,闷油瓶一出现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我们要下的这个斗肯定有什么重大的隐情。如果是以前的我,我现在一定会立刻揪着闷油瓶的衣领逼问他,问他到底来干嘛的。

但是呢,我已经不是一开始的那个傻逼了,我当即决定静观其变。这是我近日来摸索出来的道理,要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即便要动也偷偷的动,等他们发现也为时已晚,到了那个时候谁算计谁就未可知了。

为了等我,这些学生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天,早就跃跃欲试。我一到他们就闹着要下墓室看看,我根本来不及多休息,拿上他们给我的装备就匆匆上路了。

    考古队的装备跟倒斗的装备大同小异,只是没有武器,倒是有很多小刷子啊密封袋啊照相机啊尺子啊这些玩意,对现在的我来说屁用没有,还重的要死。在几个学生手里,我还看到了一些作为建筑学专业绝对不陌生的工具,让我恍惚间回到了当年的大学时光。

墓道口因为塌方已经露出了很大的一个洞,也不知道暴露了多少天。我看到一些人为的打洞痕迹,还很新,应该是个老手打的盗洞,开的很漂亮可以直通某条墓道。

撇开闷油瓶不说,下这个斗我的心情其实还蛮轻松,一是因为这个墓已经有人趟过了;二是这次跟着的都是些学生教授,跟大学旅游似的;三是因为有闷油瓶在,虽然张秃子不承认,但是有九成的可能他就是张起灵,有这个发丘中郎将在,什么血尸粽子都只是小菜一碟。

想到这我又恨得牙痒痒,张起灵不去当影帝真是可惜了了,他这演技咋地也能得一打子小金人,还倒什么斗啊,浪费人才。

墓道不算长,也没什么东西,周围画着一些壁画,我对斗的结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兴致缺缺。偏偏学生们是第一次下地,每一寸土地都恨不得拍下来摸下来才好。

我不禁开始怀念跟胖子在一起的时候,胖子只对棺材感兴趣,有这个功夫,他早就把棺材开了八百多回了。怪不得这些考古的总是落在盗墓的后头,实在太拖沓了。

我转悠了半天,只对壁画还有点兴趣,拿着手电筒照着看了几眼,发现它们都褪的差不多了,已经看不出什么模样来。这就有点无聊了,我随手在上面掸了一下。

“哎哎哎!你怎么能伸手摸壁画不带手套呢?还说什么经验丰富,这种低级错误都能犯!”那个女学生冲了过来拍掉了我的手,一脸怒气冲冲。

我才想起这事来,虽然被她打了一下,但这事上我确实理亏,只好悻悻然的收回手,任由他们对着壁画长吁短叹大叫可惜可惜。

这个墓规格很正式,可能是什么王爷甚至更高位置的人的墓,不过碑文壁画破坏的都很严重,只能看出大概是西周那个年代的。提起这个年代我心里一秃噜,想起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情,神经质的左顾右盼,生怕哪里就窜出来个鳖王。

“同学们同学们,你们能看出这个墓室是哪个朝代的么?这是非常典型的,我看看哪个同学知道啊?”张秃子在那边聒噪的提问,这些问题可能关系到学生的学分,有几个爱表现的已经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起来。

我懒得听他们背那些长篇大论,心说背那么多书有个屁用,老子开过的棺比你们看过的书还多,干这一行重要的是实地考察。

想想挺可笑的,以前下斗什么时候这么悠闲过,都是前有粽子后有鳖,墓室里要么寂静无声,要么鬼哭狼嚎。结果现在整个墓室回荡的都是学生积极的回答问题的声响,有一种后现代的错位美感。

我无聊的左看右看,突然瞄到有一处壁画的一角翘了起来,凑过去一看发现这里画的居然是双层壁画,就跟上次胖子发现的一样。可能是年代久了,外面这层风干剥落了一部分,因为位置比较低,不仔细看完全不会发现。

我偷偷的瞄了身后一眼,那张秃子还在跟学生们上大课,没人注意我这边。我知道就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立刻把外面这层剥掉看里面。他们会记录下来,拍照,然后量尺寸,等下次进来带上专业工具再剥,避免损坏文物。

下次进来可就没我什么事了,我这个人好奇心可是很重的,文物不文物的,盗墓贼三进三出早就没剩多少了,多一样少一样的不都差不多,要怪就怪我这个人觉悟低素质低。

我弯下腰,露出我的大拇指,悄悄的把手按上墙,想用它把上面的壁画剥下来。孰料我的脚才刚刚踩上一块地砖,墙里面就传来让我非常熟悉的后背发凉的动静。

我好死不死的踩到了一个机关,这个看着屁点大的墓室居然有机关,我脑子嗡了一声,扶着的那面墙轰隆闪了一条缝,我一个重心不稳就朝里面栽了进去。

完了完了完了,吾命休矣,三叔你害死我了。

墓道后面是一个几乎有七十度的大斜坡,我大头朝下连滚十八九个圈,两手只能胡乱的抓根本停不下来,不知道滚了多久才咚的一声撞上墙壁。

那一下撞的荡气回肠,我趴在原地半天爬不起来,后背的背包太重压的我喘不过气,脑子都快晃荡成豆腐脑了。缓了一会,我一摸脑袋湿哒哒的,肯定流血了,浑身都疼也不知道骨折没有。

按理说我不该这么大意,只是我先入为主觉得有人趟过了,再加上跟那些学生呆在一起的气氛太过轻松,这才马失前蹄。

不对,那一块来来回回不止我一个人走过,为了进一步查看那些壁画,那些学生比我凑的还近,为啥单只有我一个人掉下来?难道那墓道还有人脸识别功能,发现是吴邪就启动?

我缓了一会,脑子渐渐清明起来,回想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情,突然明白了这事不是偶然的,它是人为的。

那个壁画我一开始看的时候确实裂开了,但是没有翘起来,那个翘起来的部分太过刻意,是有人故意扣起来吸引我的。等我凑过去看的时候就触发机关,让我滚下来,和那些学生教授分开。

会这么做的人只可能是闷油瓶,因为我凑近的时候余光瞄到张秃子诡异的动了一下。他用这一招暗算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只是不知道他是来过一次早知道有这个机关,还是查看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借机拿来对付我的。

闷油瓶想把我和学生们分开,这样才方便他做事,我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也不怕把我给摔死了。

“天杀的闷油瓶……”我咒骂了一句,用很别扭的姿势摘下背包,从里面掏了手电筒出来。

这学校预算看起来不咋地,手电筒很小一个,照明度也低,没用的东西倒是一大堆,能真正派上用场的没几样。

知道这里有机关我的心态立刻就变了,明白这里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态度也认真严肃起来。背包里有药水和纱布,我把伤口简单的包扎了,然后用背包里的铁尺和两个小铲子做了个武器,滑稽是滑稽了点,总好过没命。

为了减轻负重,我把没用的东西都扔了,背包立刻就瘪了下来。被算计的感觉很不好,我一个人没枪没武器,只有俩铲子一个铁尺,看起来要多蠢有多蠢,现在如果有人想杀我,我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我用手电筒朝上照了照,完全看不到头,而且坡道挺高的我肯定不可能原路爬回去。墓道的其中一头用封石堵死,我只能朝一个方向走,这或许也是闷油瓶设计好的。

这条墓道没岔路,没壁画,高度约莫两米。我朝前走啊走,看不见的地方一片黝黑,仿佛没有尽头,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在狭隘的墓道里无限扩大回响。


第三章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这条墓道居然还没到头,七扭八拐的让我怀疑这条墓道其实是个圈儿,我现在就像装在仓鼠球里的仓鼠或者眼睛蒙布的黑驴,只能活活走死在这里。

我有点泄气,就地坐下点了根烟来抽,醒醒脑子也歇歇脚。在黑暗中行走很费体力,因为看不见全身的肌肉会不自觉的收紧,一放松就不想再站起来。我懒洋洋的靠在墓道上,想着那些学生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闷油瓶又该如何解释。

正想着,我突然听到好像有一种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墙里面传出来,吓了一跳,连忙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这个声音就像、就像有人拿着洛阳铲从我身后打盗洞……

我立刻跳起来,差点撞到头,慌慌张张的关掉手电筒拿起我的“武器”躲到一边,准备等那个人出来以后就给他当头一击。

那些学生肯定不会现在破坏墓里的任何东西,也不会是闷油瓶,他既然知道进来这里的机关,就没必要再打盗洞,就算是他,我这一棍子下去也断不会伤他一根头发。

那会是谁?除了我们这些人,还有谁在这个墓里活动?是前面进来的盗墓贼?

在墓道里遇到人比遇到粽子更让人不寒而栗,盗墓贼多半丧心病狂,毕竟盗墓这种事一旦被抓刑罚是很高的,这种荒山野岭,杀一个人埋起来简直太轻松。

我攥着铁尺,手心都出了汗,努力回想着胖子抡人的那股劲头,这武器太简陋我不用担心把对方打死,顶多打晕,这就够我逃跑的了。以不变应万变虽好,但是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时候最好先下手为强,这是胖子教我的。

眼见墓道的砖头被一块块的敲出来,我把武器尽力举高过头顶,在那个人探头的一瞬间打了下去。

“哈——!”

“哎呦——!”

我的一击必杀很有用,不过对方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捞起一块砖头做了个格挡,我的武器太简陋,一打之下就震飞了,年久失修的砖头也被我一下打碎了。

那个哎呦声非常的熟悉,我没顾得上去想,扑上去就跟他扭打在一块,抓了满手的肥肉。我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揍激怒了对方,对方怒气冲冲的呵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敢偷袭你胖爷我!看胖爷我不把你弄死哇呀呀呀——”


我跟胖子坐在乌漆墨黑的墓道里,一人叼着一根烟抽的十分疲惫。我顶着一个乌眼圈,他膀子上有被我砸的几道血痕,就在半个小时前我跟他在这里打了一架,纯属误伤,打的毫无意义。

“这么说,胖子你一个人来倒斗的?”我听胖子说了半天,原来他是来这倒斗的,他是从一个靠谱的好友那里得到的消息,听说这里有肥斗,觉得没什么难度,就自己跑来了。

他来得比我早多了,三天前就进来了,进来以后发现这鬼地方大的出奇,他一个人挖的也慢,只摸到几个小棺材,还没找到正主的棺椁。

胖子嗦了最后一口烟,瞥了我一眼:“别说得那么惊讶,你不是来倒斗的?天真同志,几日不见长本事了,敢自己来倒斗啦,还敢偷袭人啦?你要庆幸胖爷这次手气不顺,没弄到枪和雷管,不然你现在就已经死了。你说说你,没胖爷的本事就别整那些偷袭的西洋景,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你掉头就跑懂不懂?”

我道:“我怎么知道会是你,这里可是墓,有活的东西动唤是你你不去看看?还有,我这次真不是来倒斗的。”

胖子就道:“不是来倒斗的?那你来墓里干啥,考古啊?”

我拿出背包上李教授给我的考古证,一本正经的理了理领子,认真的道:“鄙姓吴,考古界小王子,非常高兴认识你。”

“……”


有胖子在我的底气足多了,他听我说闷油瓶也来了高兴的不得了,直嚷嚷好久不见小哥了想得慌,倒斗界的铁三角终于又凑齐了,这次还不摸他个脑满肠肥。

我从胖子那里知道了关于这个墓的一些事情,他一路走来三天多没遇到什么机关暗器,挺安全的一个斗。他是从侧墓室摸过来的,但奇怪的是他不论怎么摸都摸不到主墓室,所以他干脆背道而驰,随便找了个地方打盗洞,结果捡到了我。

胖子听说已经有考古队的进来了立刻就着急了,他可是冲着主墓室里的棺椁来的,要是被那些老学究抢先一步要哭死。我说你的革命觉悟太低,你都摸了多少东西了,给国家给历史文明研究留下一点不行吗。

胖子道别瞎鸡巴扯淡了,你摸的破坏的比胖爷多多了,别戴个证就真整的自己跟国家建设有关系一样。了不起他拿一半,给那些学生留一半,交个作业。再说了,他提前给他们把路探好了,棺材打开了,还省他们的事了呢。

我知道都到这一步了不让他拿东西肯定不可能,转念一想不对,这地方多少盗墓贼三进三出过,哪还有东西剩下?胖子就笑我半路出家,他来的时候就看过了,这地方虽然来的人,八成没人摸进里面过,那些盗洞打的位置都不对,多半都打偏了。

我看不出这些门门道道,只好让他快点,如果遇上考古队的学生,就我们俩以前干过的那些事抓住了能枪毙一年。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边找主墓室一边找闷油瓶,按照闷油瓶半路失踪的性格,他现在肯定已经跟考古队的人分开单独行动了,不论他要干什么他肯定要去找主墓室,都是一样的。

那些学生走的路是胖子挖错的一条墓道,结果塌方了漏出来。根据胖子的记忆,那条路走到头是个死路,他只好退出来重新打了一次,那些学生肯定走不到里头来。

    胖子在侧墓室摸到了几件明器,都是金的,走路上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品相挺不错的,拿出去以后肯定能卖个好价格。侧墓室都有这么好的东西,主墓室的东西肯定更好,胖子眼睛里都冒星星,干劲十足,拽着我拼命的朝前走。

    拐了几个弯以后我们找到了一个盗洞,我和胖子同时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盗洞尺寸太窄,很明显不是出自胖子的手笔,是一个偏瘦的盗洞。我和胖子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洞是闷油瓶打的,泥土还是新鲜的,现在追肯定能追上。

为了避免出意外,胖子走前头我跟后头,这个洞窄的有点过分,我爬都有点困难更别提胖子了。丫一进洞口就被堵的死死的,几乎要趴在地上蠕动了,他一边爬一边骂娘,骂小哥歧视胖子。

他骂虽然骂,爬的倒是挺快,一会儿就不见影了,我还没爬出盗洞,只听到胖子大喝一声:“什么人!”

紧接着就是搏斗的声音,我心叫遭了,该不会是那些考古队的学生吧?胖子没见过那些学生,估计是把对方当敌人了,他那个力气能直接把弱不禁风的学生拍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想到这我连忙加快速度爬了出去,手忙脚乱的从背包折了两个冷光棒丢出去,大叫:“胖子住手!那是考古队的学生!!”

胖子一脚踩在那个人身上,手里还拿着一支不知道哪里摸来的手枪,听我这么喊扭过头问:“什么?考古队的学生?你家考古队的学生还带这个?”

    我定睛一看发现被胖子踩在身下的是个男人,灯光太过昏暗看不清长相,看感觉大概有个三四十岁,绝对不是考古队的学生。等荧光棒完全亮起来,我才看到这人一身的装备和放在身边的洛阳铲手电筒,立刻就明白了,感情这位是同行,也是来倒斗的。

据胖子说他一露头就发现对方不是小哥,看起来也不像善茬,当机立断一个恶狗扑食扑了出去,用自身的体重压住了那个人,夺走了他手里的枪,慢一慢他估计就被爆头了。

我有点乐,这人和胖子一样都是单枪匹马,考古队却派了十二个人来,而且十二个人里我和闷油瓶也是盗墓贼。怪不得现在的考古都叫抢救性发掘,来的慢一慢胖子连棺材板都不会留给他们。

 那边胖子已经把同行捆了起来,正在摸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武器。他这个毛病我一直看不惯,不过也没什么办法,万一对方不是善茬,留了武器我们就危险了。

那个人被胖子抓了也不恼,完全放弃反抗,面无表情的甚至有点安详,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他只是做了个梦一样。

是个怪人,我想。

    “呦呵,这刀不错,好像叫啥大白兔子,这么轻的刀我用着不顺手,天真你拿着防个身!”胖子有枪就足够了,冷兵器没兴趣,就把刀丢给了我,我接过来一看发现是大白狗腿,当即对胖子无语。

“文盲不文盲啊,这叫大白狗!什么大白兔,那是糖!”

我在我三叔的藏品里见过这种刀,这是一种军刀,名叫冷钢大白狗,大部分人叫它大白狗腿,因为这把刀外形很像一条狗腿。

此刀头重脚轻,前宽后窄,背厚刃薄,抡砍时力量集中在刀的前部具有斧子的杀伤力,非常适合肉搏砍杀和在从林中行进时候开路。这个牌子很有名,生产的刀把把削铁如泥,而且非常贵。

我正愁没武器防身,这刀正顺手,有好康的当即不客气的收下了,我觉得我是被胖子带坏了,这种不道德行为越做越顺。




第四章

“管它叫什么!”胖子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他已经从那个人身上摸了包烟,轻车熟路的收入囊中,摸到那个人腰的时候咦了一声,抽出一根像橡皮筋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缠在那人的腰带里,轻易看不出来,胖子眼睛真毒,一下子就看到了抽了出来。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以为胖子把人家裤子里的橡皮筋抽出来了,就道:“你干嘛啊,把人家裤腰带都抽出来了,至于么你。“

“去去去!小孩子不懂别说话,乱插什么嘴,文盲不文盲啊?”胖子不放过任何反击我的机会,立刻把我刚才说的话还给了我,得意洋洋的摇了摇手里的东西:“这叫豹筋,老瓢把子用的老东西,要是体重合适,朝下放的时候不用人拉就可以慢慢降下去,想上去的时候一拉就弹上去了,你这种小年轻哪里懂。”

我摆了摆手,道:“是是是,比不上胖爷您年龄大资历深,咱俩不是一辈人。不过这玩意您留着也没用,您这体重这玩意只能跳皮筋用,想把您吊起来,得用大象筋。”

胖子抖了抖肚子上的肥肉:“我就知道你得挤兑我,胖爷这身神膘救了你多少次你不知道么?小同志你要懂得感恩!我用不了小哥肯定用的了,小哥多轻啊,一弹嗖得就上去了,留着给小哥,他肯定喜欢。”

我心说未必,闷油瓶个头跟我差不多不说,看着瘦身上可结实,压在人身上沉的要死,这东西肯定跟他没缘。

那个人其实没被胖子打晕,但是一直一声不吭,任由胖子把他从头摸到尾再从尾摸到头。他身上带的东西真不少,除了枪和刀,胖子还摸出来几根雷管和人民币,立刻乐了:“看来这位跟胖爷我一样,没雷管不下斗,这是个好习惯!”

说完他把雷管和人民币一起装了,显然还意犹未尽,想继续找。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虽然还搞不清楚这个人的来历,但是也不能把人家当个肥羊那么摸,缴了械也就算了,看胖子的意思恨不得把人衣服都扒光,忍不住开口道:“他还没死呢,你能不把他当尸体那么摸么?”

“我还没死呢,你能不把我当尸体那么摸么?”

我说这话的时候那个人也开了口,我俩的同步率太高,我俩都愣了愣,我看他他看我,胖子踹了他一脚:“你有什么权利说话?我告诉你,胖爷我不是那种善待俘虏的人,胖爷我还没问你,你谁啊?叫啥啊?混哪儿的啊?来干啥啊?”

我看到胖子问他名字的时候,他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我觉得那个表情很熟悉,但是说不出来,就在我仔细思考这个人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的时候,听见那个人道:“我……叫关根。”

胖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关根?你爹是不是叫开菊?”

我也乐了,这个名字实在有点搞笑,起这种名字心还真大,不过我比胖子好多了,他笑的太夸张震的天花板都朝下掉渣。

我掸了掸一脑袋的灰,嫌弃的道:“胖子,人家名是奇怪了点,你也不能笑的这么夸张吧?掉我一头土。”

胖子摸了摸下巴,抬头一看:“胖爷虽然声如洪钟,也不至于震的墓道掉渣……”

关根躺在地上吼:“什么掉渣!墓道要塌了!还不跑!”

我和胖子也已经反应过来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是胖子笑的,但是提前让一个俘虏说出来就有点不爽。胖子一把把他拎了起来,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我才注意到他身高跟我差不多,只是比我瘦很多,怪不得墓道打的偏瘦。

墓道已经从掉渣变成了剧烈的抖动,听动静分分钟能砸我们一脸。胖子大骂了几句倒霉,怎地刚从盗洞跑出来就遇着塌方,狗日的欺负人,是不是有王八蛋在上头放炮仗。

我让他别骂了,节省些力气赶快跑,要是有人放炮仗总会听个响,别回头是墓道里本来就有的机关。慌乱中我看到关根的背包就在我脚边,想着可能会有能用得上的东西,随手捞了起来背在身上。

逃跑的过程十分狼狈,墓道顶不停的砸东西下来,我们又顾不得捂脸,被砸的眼睛都张不开。掉完渣以后墓道顶就开始掉碎砖,轰隆隆发出断裂的巨响。我也闹不明白这个顶怎么会突然崩塌,这个结构很结实,就像胖子说的,没人放俩二踢脚轻易不会塌。

关根的手被胖子绑在身后,跑的更加艰难,时不时的还要小跳两下越过障碍,忍不住喊:“咱们现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能把我手松开吗!我保证不跑!”

胖子喊:“俘虏没资格要求这么多!你现在就已经在跑了!”

我喊:“别吵吵了!都快砸成肉饼了!没空给你松绑!快跑!”

关根没法子了,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就被活埋了,他只能努力保持平衡避免自己摔倒。他手虽然绑着跑的挺快,比我还快一些,就是姿势比较好笑,我也没空笑他,只闷着头一个劲的朝前跑。

墓道的突然崩塌非常诡异,胖子说肯定是小哥弄了什么机关,我们得赶快找到他,省的误伤,他一员猛将的折在这个小地方怎么对得起革命建设。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逃到了一个小的侧墓室,外面的墓道已经全塌了,晚一点全给活埋了。

等没动静了我还特别去查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残肢断臂,想来那些学生教授不在上头,才松了口气。

我头上给墓砖砸了好几个包,呲牙咧嘴的,胖子体积大比没比我好多少。最惨的是关根,他俩膀子绑起来的根本不能阻挡,头都砸出血了,我从我的背包里掏了纱布给他,让他自己捂着点。

胖子问关根:“小同志,你也孤身一人来倒斗啊?找着主墓室没?”

关根摇头:“没有,我才刚来,还没有摸到墓室就被你们抓到了,敢问两位怎么称呼啊?大家聚在这个斗里也是缘分,有财大家一起发嘛,还得多仰仗二位了。”

胖子这才放心,他忙活了好几天万一被人截胡他非气死不可,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差点把他拍吐血:“好说好说,在下诸葛肥龙王胖子,叫我胖爷就行,这位呢是长沙狗王吴老狗的孙子,人称小三爷,你跟着叫就行。”

关根还挺上道,挺会哄胖子的,他俩聊得挺开心。倒是我一看关根就觉得不爽,这个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同时又很陌生,硬要形容只有微妙二字。

事实上关根的长相很普通,普通的有些刻意,我认识的人长的都还蛮有特色,这么普通的人放在里面就不普通了,如果我曾经见过这张脸,我肯定能记起来。可惜我滚下来的时候晃荡的脑子疼,一直懵到现在,想不了太复杂的东西。

做我们这一行的,越是蔫不出溜的人城府越深,我一想到这个墓可能跟姓汪的有关系,就觉得每个进来的人都心怀叵测。

我们歇了一会儿,总算喘过了那口气,胖子问我有没有头绪找小哥,我想了想道:“小哥不会没有目的的来这里,他可能以前来过一次,如果他来过那就好办了,咱们找找路口啊这些地方有没有他以前留下的标记,胖子你也见过的那个。”

胖子扣了扣鼻子:“就那个洋文刻的玩意啊?行,那咱们找找,找到小哥就能找到主墓室。哎,那边那个,先说好啊,这墓胖爷先来的,先来者先得,有啥好的都得先着胖爷,胖爷拿完了才是你的,懂不?”

关根点头,又问:“现在咱们同一条船,能给我个武器防身么?”

胖子很大方的丢了我的一把小铲子过去,说这里没粽子就咱们仨,如果你跟着咱们老老实实的,肯定轮不上你动手,但是你想动歪脑筋呢,那就别怪胖爷心狠手辣。如果你想单干也行,跟你露个底,这墓道里是还有些别的人,一队呢是学生考古队,老的老小的小,你遇到了也甭怕,打不过你。另外一个遇到了你肯定打不过,乖乖的举手投降,别怪胖爷不关照你,动了手轻则要命重则头身分家。

关根表示肯定不单干,坚决拥护共产主义,有财大家一起发,有难大家一起扛。商量一番之后,我们三个就一块上路了。

我心说这叫什么事啊,好不容易做一回正儿八经的考古业者,没想到滚了两下就又打回原形,跟一个胖子一个瘦子搭档盗墓,俩胖瘦头陀一前一后像一道名菜——梅菜扣肉。

关根对墓室的研究比我们透彻,轻车熟路的带着我们往前走,遇到岔路口也毫不犹豫。胖子暗道好险,如果让他先到东西估计都被他摸走了,我想的却不是这些,关根越表现的熟悉我看他就越发觉得可疑。

我把墓道每一个转折口都摸了一遍,恨不得掘地三尺,可惜都没有找到闷油瓶留下的标记,看来这个斗闷油瓶也是第一次来。

有关根的带领我们没有走岔路,速度快了很多,其实我们呆的那个墓室已经非常接近主墓室,如果不是这里的墓道建的曲曲折折来来回回,我们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在黑暗中对时间的判断很不准确,我只能从身体上判断我们走了多久,等我的身体终于开始发出疲劳超负荷的信号,我们也终于摸到了主墓室。

我以为闷油瓶乔转打扮也要混进来的墓室有什么牛逼之处,没想到除了墓室塌了一回以外风平浪静,还轻松摸到主墓室,实在太过顺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看了看身边俩人,胖子不用多说,有明器在让他两万五千里长征他也乐意,此时看到主墓室恨不得扑上去抱着棺椁亲两口。关根不愧是单枪匹马闯墓室的主,体力也很不赖,大气都没有多喘两口。

看来看去好像只有我最傻逼,等一会找到闷油瓶,我八成又沦为拖油瓶,作用就是凑人头,看起来比较有气势。



第五章


主墓室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棺椁端端正正的摆在正中间,但是我们一进去就疑心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因为棺椁周围一直到墓道门口都摆了满满的陶缸,肚子大口小,不像寻常的酒缸模样,个个半人那么高两个胖子那么粗,足足有一两百个,整整齐齐的码在棺材四周。

这种造型的陪葬品多是糙货,没有摆在主墓室的道理,难道这里头的是位嗜酒如命的主?临死还要弄几百坛子酒放边上?

我仔细的观察之后发现这里确实就是主墓室的规格,如果是故弄玄虚,未免太精细了。麻烦就麻烦在,我们想知道棺材里面是什么,就必须把这些水缸都给挪开,或者踩着走过去。

我对这种封起来的东西很有阴影,开了好几次不是鳖王就是猴子尸体,本能的抗拒,用大白狗腿小心的敲了敲,生怕里面是什么活物。我知道面对这样的东西,最好就是不要打开,连那个棺材最好也不要动。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对我的体质也产生了一点怀疑,好像只要有我在,棺材一开就会出幺蛾子。这个墓室这么奇怪,这些酒坛子也这么奇怪,打开了里面是个禁婆也不一定。

一想到那些头发我就后脖子痒痒,打了个激灵,我对胖子道:“这些东西好古怪,小哥又不在这里,我们还是别碰比较好吧?”

“屁,都走到这了不让老子开,你还不如拿二踢脚把我炸死。小吴啊,你不能一你男人不在就犯怵,像个小媳妇似得,哦,当家的不在就不出门买菜了?”

我呸了他一大口,让他别乱扯鸡巴蛋,胖子摆了摆手一副了然的样子,他崇尚心动不如马上行动,跟我说话的功夫已经拿着匕首在扣缸上面的封泥,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我来不及阻止他,想着反正我已经阻止过了,阻止不了就不能怪我了,自己站的远远的偷看。

胖子一边扣一边问我:“小吴啊,你猜这里头是什么?会不会是酒啊?还是他把好宝贝都封在里头了?”

我道你难道忘了猴头烧?万一你打开里面都是猴子尸体怎么办,胖子说只要不是口中猴他都能接受,尸体什么的他看的太多了,现在渴的要命,如果真的是酒就立刻喝一坛。

关根一说话我们就打击他,现在干脆不说话了,只是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小铲子,有点紧张的样子。

那些封泥封的很死,胖子扣了半天才扣掉,刚扣了一个缝隙就有一股古怪的腥臭味传出来,我站在很远的地方都被熏的难受,差点把胃里所剩不多的东西都吐出来,胖子站的近直接被熏的后退几步。

我发现关根毫无反应,好像完全没闻到这个味道一样,忍不住问:“你闻不到吗?这个味道太可怕了……”

“有味道?对不起我鼻子不太好,闻不到,怎么了,很难闻?”关根这才恍惚回神,问我道:“是什么样的味道?”

我捂着口鼻,差点把自己憋死,断断续续道:“臭味呗,什么味道……就有点像臭鸡蛋发酵的味道……不过比那个臭多了……呕……”

我不止要闻到这种让人恶心的味道,还要把它们跟自己脑海中以前闻到的恶臭联系起来,这实在太考验神经。我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因为他问我的时候表情有点小贱,好像对自己闻不到这件事非常得意。

胖子道:“这酒是不是坏了?呕……什么鬼味道!”

我道:“你闻着这味他娘的像酒吗?你是傻逼吗?这个味道说是咸鸭蛋放坏了还差不多!”

胖子恍然大悟:“哦,你是说躺在里面的那位特别爱吃咸鸭蛋,临死了还阉了几百坛子咸鸭蛋给自己陪葬?这口味牛逼啊!”

我已经臭的没办法跟他斗嘴了,从背包里翻了个口罩给自己套上,胖子立刻凑过来问我讨,我说没了最后一个,大学预算少,一人只配一个口罩。他骂我不讲义气,我只好掏了纱布给他让他裹住脸。

关根走到那个被胖子扣开了的缸边,用小铲子撬开其余的封泥,伸到里面搅了一下。他那一下堪比搅屎棍,臭气立刻充满了整个墓室,我几乎要崩溃。

胖子果然不愧是胖子,也许是鼻屎太多堵住了他的嗅觉,也许他是怕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被关根摸走,顾不得臭气熏天也跑过去看,瞄了一眼立刻喊道:“哎呦卧槽,天真你牛逼啊,还真是腌蛋嘿!”

我心说不会吧,我随口瞎说的也能成真?胖子夺过关根手里的小铲子,舀了一勺举起来给我看,一边看一边道:“可惜这些蛋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估计是不能吃了,哎呀一看见这个胖爷我还真有点饿……”

我定睛一看,发现他舀起来的那堆蛋还黏糊糊的耷拉着绿不拉几的粘液,跟痰盂里捞出来似得,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再说这蛋的大小也不像鸭蛋,反而像一种鸟蛋或者蛇蛋,有几个已经破了,里面流出的东西估计就是这些绿色的液体。

我忍不住道:“这种鬼东西你他娘的还想吃?”

胖子把铲子里的东西倒回坛子,磕了几下,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别说天真,这味道闻多了还有点小过瘾,要是没这些绿玩意,胖爷我就知道敲开吃了它!”

我连忙摆手:“千万别!你忘了西王母的那些鳖王了么?万一这里面也是类似的鬼玩意,咱们仨可就全折里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再弄这个了。”

胖子一看里面是不值钱的东西也没兴趣开别的了,把那个沾满粘液的铲子朝关根身上一丢,撸起袖子道:“行,小吴同志说的话一定要听的,那咱们也别啰嗦了,把这些玩意搬开,开那个大的!”

为了挪开这些坛子我们三个累的大汗淋漓,一个酒坛至少五六十斤,等好不容易开出一条路来,连胖子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关根一直不对我们的决定提任何意见,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只是在胖子拿起洛阳铲的一头当撬棍的时候,突然开口道:“真的要开这个?我感觉不太好,给你们提个建议,还是小心点好。”

胖子的眼睛一直黏在棺椁上,恨不得立刻就撬开摸个脑满肠肥,自然不把关根的话放在心上:“不开?你傻了吧,哥几个干嘛的你忘了啊?贼不走空懂不懂!你不想开你就出去,正好省了你那份,说好了啊,胖爷我来开,开出来的全归我!”

关根拿他没办法,把目光转过来对准我,好像希望我能帮忙劝劝胖子。我也感觉不太好,但是废了这么半天劲不开实在有点可惜,最多开出来一窝蛋,还能有什么呢?而且我很不爽这个叫关根的态度,于是就道:“就是,贼不走空,胖子放心大胆的开!就算跳出个粽子来,咱们有小哥,上掐粽子下拧海猴子,怕个屁!”

胖子啪的拍了我一巴掌:“还是小吴同志觉悟高!来来来,搭把手搭把手,看胖爷我开个大的!”

论开馆,胖子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充当撬棍的洛阳铲朝下一咔嚓,棺材就给起开了一个缝。胖子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撬,就有一堆黑乎乎的发丝状的东西冒了出来,扭动着好似活物一般。

我一看那玩意头皮都炸了,心说点怎么这么背啊,想啥来啥,买彩票要有这准头我还倒什么斗啊。我后退几步慌乱的大喊:“诈尸了!妈的胖子你快下来!诈尸了!”

胖子撬棍一扔一个飞扑,试图将翘起的棺材再压下去,想把那东西逼回棺材里面、关根和我也连忙冲上去想帮忙,但是那堆头发行动非常迅速,刺溜一下就掉了出来,朝我快速的冲将过来。

它速度极快,瞬息间我看清了那东西的真实面目,那不是什么禁婆粽子,居然是一条长满了黑毛的小腿粗细的大蛇,一张嘴满口的毒牙明晃晃的让人心悸,直接就朝我腿上来了。

老子是谁啊,老子可是玩过狂蟒之灾的,这种大小的蛇对我来说早就不算什么了,但是它浑身上下居然长满了头发一样的毛,我对头发是最最恐惧的,两者一结合更让我恶心。

我心说这三个人呢,怎么又冲我来了?难道这些东西也先挑最弱的?太欺负人了吧。我一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抡起大白狗腿就朝它砍了过去,然而没砍中,好在有胖子,他反手一枪就把蛇头崩开了花。

“娘的!是什么鬼玩意!?”胖子努力按住棺材板,他的角度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还以为是粽子。

我吼道:“娘的是蛇!居然是蛇!那些坛子里的都是蛇蛋!!快跑!!”

胖子怒道:“怎么跑!?下面的东西要顶出来了!胖爷我快撑不住了!”

关根几乎整个人都爬上了棺材,用体重拼命的朝下压,可惜他太瘦了,那点重量屁用没有,他喊:“不行!不能让它们跑出来!跑出来咱们就完了!”

胖子怒吼一声四肢并用死死的扣住棺材边,太阳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但是即便有他泰山压顶,棺材盖还是不停的突突突的朝上抖。棺材就好像是煮开了的锅,那些黑毛不停的从缝隙里漏出来,抖的胖子浑身肥肉直颤。

胖子加上关根少说有个三四百斤,足可见下面的力气有多大,如果都是这种尺寸的蛇,那连跑的必要都没有了。

第六章


胖子一边抖一边问我:“娘的天真,你不是说你三叔让你来的吗?他提过这玩意没有!咋还长头发呢!这玩意有没有什么死敌?!”

我抡着大白狗腿把棺材里像溜面条一样溜出来的蛇挨个打死,吼道:“要是他说有这玩意我他娘的还来?狗日的吴三省又坑老子!他跟老子说这斗比我在家都安全!谁家他娘的养蛇玩?妈的等我回去看我不买千八百条蛇丢他家院子里!”

关根用小铲子敲掉一条爬上他腿的黑毛蛇,喊道:“先别提回去的事了,现在得快想办法!不然咱们先给蛇吃了!这种蛇有剧毒!没血清的话咬一口就完蛋了!”

胖子被折磨急了,双眼赤红的吼道:“全给老子滚开!管这些玩意是什么,胖爷一颗二踢脚全得完蛋!闪开!”

我知道他又要用玉石俱焚的那招,他兜里只要有雷管就装不住,总得想方设法炸两下,连忙喊:“住手!!”

这个棺材并不大,这种尺寸的蛇能装得下多少?我不信那么几条蛇能顶得动胖子。既然这个墓先前没有人动过,几千年了这些蛇还活着是靠吃什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棺材下面通着别的地方,这些蛇只是鸠占鹊巢罢了。

现在我们好歹还有个棺材板挡一下,胖子一颗二踢脚炸了反而帮了蛇的忙,直接就能像喷泉一样全喷出来。而且就算炸,也要保证我们能全身而退才行,可这四周都是大缸,只有中间小小的一条路,我们三个人跑也跑不快。

可惜我喊得速度远远不及胖子的行动速度,就在我喊出不行的一瞬间,胖子已经丢了一颗点燃的雷管进去。完事以后胖子跳下棺材扭头就跑,连着打翻了好几个缸,他能推开一个是一个,朝外拔足狂奔。

胖子自己溜的倒快,关根还跟那趴着呢,虽然关根在胖子喊出闪开的一瞬间就跳了下来,抓着我就朝外跑,但是我们已经来不及撤到最安全的位置。

那么小的一个墓室,胖子一颗二踢脚丢出去不要紧,我们三个人连着棺材板啊周围的那些缸啊什么的全给炸飞了。

冲击波把我像拍面饼一样拍在了墙上,爆炸声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无数的木屑陶片混着蛇蛋的汁液像刀子一样扎遍了我的全身,如果不是我脸上还有个口罩挡一挡,现在就已经毁容了。

被炸飞的感觉实在无法形容,大头朝下连滚几十圈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我浑身剧痛,内脏和耳膜肯定都被爆炸震伤了,一时间万籁俱静什么都听不见,喉头一甜满嘴是血。

关根比我好不了多少,我余光瞄到他姿势诡异的像个壁虎贴在墙壁上,缓慢的下滑下滑,一咳嗦嘴里的血全喷了出来。他身上没有衣服包裹的地方插满了陶片木屑的渣子,浑身都是绿色的粘液,红红绿绿的好不恶心。

胖子在不远处仰面躺着,跟关根也差不了多少,我看着他们俩的德行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心中苦笑,看来我这辈子也别想安安静静的下个斗了。

胖子跑的最快,已经能从地上爬起来了,擦了擦嘴吐出一颗牙来,他是我们三个中伤势最轻的,可能是他脂肪层太厚缓冲了一部分的冲击。我心想平日好吃好喝的养起来的脂肪也确实挺有用,早知道这段时间就不减肥了,留着我的那点小膘。

关根比我伤的严重,嘴里不停的朝外喷血,但是他也努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朝我张了张嘴,努力想喊出点什么,可惜我的耳朵已经半聋,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快……跑……?

对了!娘的那些蛇!

胖子的二踢脚确实炸死了不少蛇,但是更多的蛇从地下涌了出来,大水缸里原来不全是蛋,还有一部分是已经孵化出来的蛇,它们纠结在一起,迅速的朝着我们攻过来,离远看像是满地铺满了头发一样。

我顾不得趴在地上装死,强忍着剧痛爬起来,三个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朝前跑去。胖子不时回头开枪把领头冲过来的几条蛇爆头,只是那些蛇根本不怕枪声,前仆后继犹如黑色的死神浪潮。 

蛇紧追着我们的脚后跟,在一个转弯处胖子又点了一根雷管炸塌了半边墓道才勉强拉开了点距离,可没想到我们跑的这条路已经是个死胡同,前面没路了。

“快进来!”关根在一面墙下面发现了一个盗洞,连忙招呼我们爬进去,他自己已经先钻了进去,快速的朝里面爬去。那个洞小的更厉害,比关根的那个瘦盗洞还瘦。

胖子一看就摆手:“这他娘的还没老子大,我是进不去了,你们进去吧,我给你们堵住。”

我听不见他说啥,大概也猜得到,扯着嗓子吼:“你没你想的那么肥!脂肪是有伸缩性的!快进去!来不及了!”

胖子拿着铲子拼命的朝四周砸,想找个出路,我和关根用洞口的砖和泥迅速的把洞口填上,这个小空间里什么也没有,搞不清楚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不行!这周围都是封死的!打不动!娘的这洞怎么会通到这里?是打错进来又出去的么!?那个龟儿子这么傻逼!是不是关根你干的!?”胖子用蛮劲从上到下砸了一遍都砸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放弃了省点力气。

我已经隐约能听见一点声音,只是听不真切,像耳朵眼里塞满了棉花一样。剧烈运动之后我浑身都要散架了,一放松又是一口血喷出来,好在没有肉沫,内脏看样子还能撑一阵子。

我说这跟我有个屁关系,我不来你更倒霉,棺材板一起开蛇就立刻把你给吃了。

胖子呸了一声:“小吴同志我得严肃的批评你,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你身上的问题,胖爷我在这里呆了三天,整整三天风平浪静的连个屁都没有。但是你一来这些牛鬼蛇神都来了,这不是你引来的是谁引来的?”

“这只是个意外,你前三天都跟外头转,那些蛇的老巢在主墓室,这是时间凑巧不是我招来的!你不能把这些东西都推到我身上!这不公平!”


“你就别狡辩了,你说说你还叫吴邪呢,吴邪吴邪,我这么没文化都知道意思是没有邪,啥是没有邪?就是干干净净的没有牛鬼蛇神!但是咋地到你这要啥有啥,你咋不改名叫有邪呢?有功夫去你家见你爹,胖爷我要严肃的批评他!孩子的名字是很重要的,不好好起怎么行!你看看现在就遭报应了吧!”

我也呸了一声:“滚犊子吧你,老子名字是我爷爷起的,你想跟老爷子探讨这个问题,不如现在就冲出去以身喂蛇,亲自下去问问他老人家吧!”

关根听我们吵架笑了笑:“这干干净净……也有别的意思,可不一定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我和胖子同时呸了他一声:“闭嘴吧你!有你啥事?俘虏没资格说话!”

关根很委屈:“不是说好是盟友吗,怎么还用对待俘虏的态度对待我,这样很不厚道。”

已经有蛇从我们堵上的缝隙钻了进来,胖子一枪崩了蛇头,发现已经是最后一颗子弹了,于是吼道:“没子弹了!快想办法!再不想办法咱们都得完蛋!到时候全下去去见吴邪他爷爷了!就别扯待遇了!关根你还有子弹吗!?”

关根道他是来倒斗不是来杀人,就那么几颗,没别的了。胖子骂他没有危机意识,关根就道你来倒斗连武器都没带还怪我了,我让他们别吵吵赶紧想办法。

想来想去,我们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蛇顶开一块我们往里面塞一块,溜的快的就地砸死。砸着砸着我突然发现这里的砖块特别结实,墙封的也特别牢固,这些蛇的力气其实很大,但是它们只能从洞口往里钻,别的没有挖开的地方它们根本撞不动。

我一开始看到砖头都在里头,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有人从外面打进来的,但是我忘了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是不会把砖头朝里推的,他们是把砖头往外拉的!

这个盗洞是小哥打的!他是从这里头打出去的!



第七章


想通了这一点我连忙对胖子喊:“胖子你快找找!这里头肯定有机关!这洞是小哥打的!他是从这里头朝外打的!说明这里有暗道!你快找找!”

胖子听我这么说立刻趴在地上一寸寸的扣,终于在拐角处一个特别隐秘的地方发现了端倪,他大吼:“找到了!”

“快打开!撑不住了!”蛇已经成堆的涌了进来,关根好像很会对付这些蛇,最后干脆丢开小铲子上手掐。

那个小机关很重,胖子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个机关拉起来。机关带动了墙壁,墙里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自角落里开了一扇小门出来,小门里是一排朝上的楼梯。

我们连滚带爬的刚一进那门,小门就咔吧关上了,大批涌上来的蛇被阻绝在了门外,几条跑的快的被门夹断,蛇头还没死透,在地上蹦跳。

我瘫在地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短暂的庆祝我们劫后余生。刚刚跑进来只想着怎么躲蛇,没想过这地方是干吗用的,闷油瓶是从上面下来然后打盗洞出去的,说明这上面不一定安全。

现在已经进来了,再想那么多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我们仨分配了一下所剩不多的资源,尤其是照明的设备严重不足。我的手电筒早就坏了,关根的手电筒在逃跑的路上掉了,三个人只剩下胖子的一个手电筒,十分可怜。

武器按照战斗能力分配,大白狗腿被胖子拿了过去,用他的说法人来砍人鬼来砍鬼。说来也是心酸,这刀居然成为现在我们三个人中唯一的杀伤力武器,我当初为了应急留下的两把小铲子也不得不挑起重担。

我在心中发誓,这次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去花鸟市场买它千八百条蛇,趁着天黑扔进吴三省那老小子的院子里,我说到做到,全买毒的,七步蛇那种档次的我都看不上眼。

这个楼梯做的很陡,用料结实稳固,光源受限看不到楼梯的尽头,这么窄小的楼梯真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胖子大刀阔马的一立,前后都甭想过人了。

为了以防万一胖子让关根走在最前头,他殿后,我们都伤的厉害,谁也爬不快,只能扶着墙一步一歇。我无意中瞄了一眼墙壁,发现我们的手一撑就是一个血手印,顺着墙壁蔓延而上,像恐怖故事。如果以后还有人进到这个墓里,看到这些手印会想什么呢?

楼梯越爬越长,而且一直向上走,我猜不透这个楼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难道这个墓室还有两层吗?加上我在地下呆了太长时间,方位很错乱,这个地方的位置我已经不能确定了。如果真的通到上头的话,岂不是直接到山肚子里头去了?还是说这其实是墓的出口,我们走到头就会发现越来越亮,一探头发现我们出现在老乡的水稻田?

说起来闷油瓶知道这里有蛇吗?胖子说我们进来的那条盗洞是他打错的,走到头是死路。闷油瓶应该知道这事啊,走到头是死路所有的人都会调头出去,为什么闷油瓶要大费周章把我给踢下来?他神经病啊?

我问胖子:“你还剩多少雷管?”

胖子掏了掏兜,无奈道:“咋地,你想舍身炸碉堡?就剩最后一颗光荣弹了,谁叫这小子那么穷,出来混也不多带点,忒抠门,跟你小子一个德行。”

关根咳嗽了一声:“呸,你自己不会节俭,真当炮仗那么点,家底再厚也能叫你这个死胖子折腾光了,还他娘的怪上我了,不会用就还给我!”

胖子道:“你个白骨精别嫉妒胖爷一身神膘,你这辈子也没我这丰腴体型,麻溜的朝前走,给你把小铲子就够看得起你了,别逼逼了。”

我还在想闷油瓶到底跑哪儿去了,没心思掺和他俩的扯皮斗嘴,爬楼梯枯燥无味还要对抗地心引力,我的内脏和耳膜又还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每动一下我都疼的咬牙切齿。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说这么多话,也很让人敬佩。

好不容易爬到没路,却出口就在我们头顶上,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顶上压了一块类似封石的东西,关根尝试顶了一下就放弃了:“不行,太重了。”

胖子拽着我的肩膀把我朝后揪,拼命的朝前挤想到前头去,我被他一身肥肉挤的差点断气,他一边走还一边咋咋呼呼道:“说你丫没用你还不承认,一块小石头而已你看你怂的,真配得上你那名,是男人不是!闪开闪开,让胖爷我来!”

关根可不想被胖子压扁,提前给胖子留了路,但胖子路过他的时候故意挤了他一下,他也没比我好过多少,捂着胳膊嘶嘶抽气,骂胖子。

胖子朝手心呸了两口,把破破烂烂的袖子往上一撸,大吼一声朝上一顶。那封石不知道有多少斤,胖子一身神力也算一牛逼人物,这猛一发力居然没顶开,只朝上顶起了十来公分就撑不住了,封石一声巨响又砸回来,震得胖子一身土。

关根好像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悠悠然道:“二师兄,你最近肾虚,得喝点肾宝补补咯。”

胖子很不服气:“这是手滑!胖爷我刚才放了个屁没发挥好,娘的这几天天天啃压缩饼干,肚里没食,天真,你带啥吃的没,给我口填吧填吧。”

我两手一摊:“我是来考古的,看一眼就回去了,你觉得大学会给我配吃的?”

我那包里就两瓶水,来的路上就喝完了,刚才他那一个二踢脚啪啪两下响,我原本的背包已经烂了很大一个洞,东西掉的七七八八。我现在身上的这个背包是关根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时间太紧迫,还没来得及搜他的包。

胖子就去看关根,关根也两手一摊:“别看我,我没打算在这里呆太久,没带什么吃的,这唯一能吃的就咱们仨和底下的那堆蛇。”

胖子嫌弃的挥挥手道:“你这小身板子还不够胖爷塞牙缝,谁稀得吃你,下面那些蛇你有胃口你吃,胖爷不跟你争。”

我无奈的说别扯这些有得没得了,现在该怎么办,虽然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但是没水没粮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小哥现在不知所踪,估计是指望不上了,还得靠自救。

胖子说那不还得我来救吗,你俩这体格的再把自己撅折了。我看看关根又看看自己,知道他这话不错,这种向上顶的重量很需要爆发力,一般人都做不到。

这么重的石头压在这里,是怕什么东西出来,还是怕什么东西进去?我有点不寒而栗。

胖子还剩颗二踢脚,问我能不能把这石头给炸飞,我立刻摇头,这地方这么窄,冲击波会把我们三个先炸个底掉,绝对不行。

胖子很可惜的摸了摸他的破兜,我们三个坐在台阶上休息,为了省电把手电筒关了,完全的黑暗让我很不适应,总觉得自己好像是瞎了一样。

“天真,不怪胖爷我说,你三叔也太不靠谱了,什么情报网啊,这样的斗都敢让你一个人来,你这小体格还敢当战斗兵种,他真不怕你折这。”胖子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懒得去管还有关根这个外人在,直接就说。

“你他娘的不也单枪匹马来的?我这边还有十二个人呢,我还有小哥呢,我还有小铲子呢,你他娘的有啥?一身肥膘两手空空,你来英勇就义喂蛇啊?”我捶了捶膝盖,感觉两条腿重的跟灌了铅一样,得亏我这段时间减肥跑步,没把在斗里练出来的体力颓废掉,不然这么一番下来,我肯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胖子说道:“说来惭愧,其实胖爷我得到的情报也说这斗安全的不得了,还是革命危机意识不够高,我忏悔还不行吗!谁知道有这么多黑毛蛇冒出来,真是见了鬼了,那是啥蛇啊到底。”

一直没说话的关根开口了:“那是闪鳞黑毛蛇,类似闪鳞蛇的亚种,有剧毒,还有一种红色的亚种,应该就是这种蛇和别的蛇杂交出来的,叫野鸡脖子的。”

我和胖子同时操了一声,感情这玩意和野鸡脖子是亲戚,那他娘的这玩意不会也会说话吧?

我不禁想起了那条像龙一样巨大的母蛇,起了一身的白毛汗,如果这鬼地方也有那样粗细的蛇,那真的是啥也别说了,上次能逃出来已经用了八辈子的运气,再遇到一条生还几率真真为零。

胖子显然跟我想到了一块去,他道:“天真你可千万别瞎想,你那鬼体质想啥来啥,那种蛇哪能哪儿都有啊,千万别想啊!”

我说这能是我想的吗,这是客观存在的,如果没有我想也不来,如果有我不来也有,你不能把所有出现的怪物都赖在我身上。

胖子给我举了好些例子,振振有词的表示那些东西就是我招来的, 没跑。他道:“这次小哥为啥敢带考古队来,说明他觉得这里很安全,小哥都觉得很安全的斗那就肯定是安全的,但是他没有想到有一个变故,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你也来了,你一来他一拍大腿想完了,这家伙也来了。他为啥把你单独踹下来呢?因为他知道你在的地方必然有危险。”

我当即踹了他一脚,没把握好方位不小心踹墙上了,疼的自己抱腿嘶了半天:“放你娘的屁,你以为小哥跟你似的?别扯淡了行么?”




第八章


“什么叫跟我似得?我咋地了?每回你有危险不都是胖爷我对你不离不弃,小哥现在跑哪儿了你知道啊?没你这么重色轻友的,真是嫁出去的天真泼出去的水,说你老公两句你就不乐意了还。”胖子点了根烟,那烟头红红的是这通道里唯一的光源,正好方便我定位,小铲子直接就给抡过去了。

胖子就喊:“哎呀天真你能耐了,又踹又砸的!”

我说你憋逼逼,我根本就没踹你,胖子说你明明就踹了。我说我没有,我就丢了个小铲子,不要给我扣帽子。他就道不是你踹的还能是鬼啊,我气不过真踹了他一脚。 

扯了一会淡又休息了一会,胖子好像找回了一些体力,决定再试一次能不能把这个石头给掀起来。出口实在太小,台阶又不是特别好借力,站上胖子一人就没空站别人了,我和关根爱莫能助,只好打着手电筒给胖子点光。

别说,这么黑漆漆的环境下,唯一的一道光束打在胖子身上,还有点神秘的舞台效果,照的胖子的大肥脸很是惊悚。

胖子朝手心里呸呸两口唾沫,我就说你努把劲,想着云彩就跟上面坐着呢,你一顶上去她就同意嫁给你。云彩的吸引力果然很大,胖子大吼一声连墙壁都要颤三颤,他脸憋得通红牟足了劲朝上使劲一顶,还真叫他顶开了一部分,我一看就喊:“快朝旁边挪!”

胖子用尽力气朝前头一推,封石终于被挪开了一个小缝,有了缝推开可比顶开省太多事,没怎么费劲就把封石给挪开了。

我爬上去以后发现这是一块很厚很大的长方形封石,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盖了一小部分在洞口上,并没有对上它原本压出来的痕迹,如果它方方正正的摆上去,胖子就算顶出屁来也顶不开。

我看到这个封石感觉心里的不安在慢慢扩大,这块封石已经在这里压了很久很久了,久到地面都出现了微妙的弧度。这肯定是闷油瓶挪开的,但是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把这个石头挪好就匆匆离去?这个石头既然存在就一定是有意义的,而且闷油瓶尝试了把它再挪回去,小哥不是我,他不会做事半途而废。

我感觉我们可能又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要了我们的命,事已至此,唯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希望这一切只是我的神经质。

关根跟胖子道:“把这个石头再挪回去吧,按照刚刚的那个角度挪,不要挪多了。”

胖子已经累的坐在一边直喘气,挥了挥手:“真当胖爷是你们家的骡子啊?想挪你自己挪,你没长手是咋地?”

关根就只好自己去推那块石头,我已经明白他的想法,所以也帮着他挪了一把。因为石头是今天才被挪动的所以没有留下痕迹,我们只好凭着感觉把它推回去,希望差距不要太多。

等做完这一切我才有心情看看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我发现这里面已经不是墓能够拥有的模样了,周围都是山壁,我们到了山的肚子里面,这是一个很诡异的现象,为什么墓道最后通到了山肚子里头?

我们现在身处一个大约有两间屋子那么大的山洞里,我一想到这里是山肚子里面就浑身抖了一下,因为我想到了密洛陀。胖子显然也跟我想的一样,连忙照了一下山壁发现那真的只是普通的山壁,里面没有绿坨坨的怪物才安心。

关根突然道:“这个山洞……你们看见出口了吗?”

胖子道:“你丫瞎了是不?不就跟哪儿……呢吗……”

胖子的手电筒照到了一面山壁,那里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缝隙,我敢发誓,在我上来的一瞬间我绝对看到了出口,一个大概半人高的半圆形人工挖掘的通道。

我问他们:“刚刚……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半人高的道?”

胖子一拍大腿:“又他娘的见鬼了!”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我和胖子都习惯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沧桑感,我很老司机的拍了拍关根的肩膀:“你习惯就好,这种事很常见。”

关根点头道:“我很习惯,这种事我也常常遇到。”

我心说那你也挺倒霉的,运气跟我一样差,趁早转行不挺好,非要这么上山下斗的。

胖子轻车熟路的道:“那看来咱们哥几个挺有缘,来来来,坐下坐下,咱们得好好分析一下。”

胖子还是用老办法,从背包里掏了小本子出来,挨条写能想到的所有原因。第一条是鬼打墙,第二条是密洛陀那种能够分泌类似物质的存在,第三条是电梯,这是我们以前遇到过的情况。

我说往好了想这个通上来的墓道也许有可能是工匠的逃生路,胖子就说你别扯淡了,你每次这么说最后都一定不是,况且你家逃生路上面压那么块石头,通上来是这么一个没出口的山洞,除非那工匠跟你一样是个傻逼。

关根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楼梯通道采用的砖块和里头那个墓的材料不一样,比较新,而且特别结实。那有没有可能上面的这个洞和通道跟下面的那个墓室并不是一个年代的,而是不同的两拨人建造的?有人建造了那个楼梯把上面和下面连接了起来,毕竟没有那个墓主会喜欢自己的墓打通了一个洞。”

我恍然大悟,顺着他道:“你是说这个通道是另外一拨人建造的,只不过他们掏空了山肚子进来以后发现下面有一个墓,所以就把这个墓给占了,用作某一种用途?”

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并不少见,我其实也察觉到了那些砖头有哪里不对,不过我的脑子一直都在疼,所以我不太想去动它们,避免死更多的脑细胞。关根这么一提我才意识到,那种砖块确实和墓道里面的不一样。

关根点头:“而且主墓室里的那些坛子并不是西周的,规格款式都不对,我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目的是为了保存那些闪麟蛇,然后再一罐罐的运送出去。我想那些蛇会出现在主墓室并不是一个偶然,应该是有人把那些蛋储存在了主墓室里,他们把墓当做了一个天然的储存所,这样就省了他们很大的一番功夫。”

“那为什么他们要挖这么一个通道呢,通道是干嘛用的呢?”

“我猜那个通道有可能是一个避难所,假设他们找到了那些蛇,然后把它们通通困在地下那个古墓里头,为了避免那些蛇跑出来,他们就建造了这么一个密室,运送蛇的过程中可以在这里歇歇脚,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用那么重的封石,还采用了结实的砖块来建造通道。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暂时还想不出来。”关根揉了揉太阳穴,显然他的脑子也有点疼,胖子的二踢脚准头一向不太好。被他这么狂轰滥炸一路走来,我居然还没有被他炸死,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奇迹。

墓室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储藏地点,如果真的有人准备在这里储藏什么,古人为自己打造的豪华墓室简直就是现成的储藏所。可为什么要储存蛇,那些蛇有什么特殊之处,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储存,难道它们有入药的疗效?运出去的人准备把它们当做药材卖掉?

胖子看着我俩,像看着两个傻逼:“两位爷聊完了?知道这些有用吗?咱们现在的重点是那个门是怎么没的,你们知道了这些弯弯绕绕的有啥用啊?咋地还能打个电话把建造者约出来,告诉他哥几个挖他家祖坟结果出不来了,赶快前来救驾?能说点实际的不?”

我说行吧,咱们先别管原因,现在想想破解之法,从第一条开始想办法,说完我就盯着胖子瞧。

胖子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想干嘛,破褂子一拽,得意洋洋道:“就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就是犀牛角摸金符吗,胖爷早就有所准备!胖爷我淘换了一串摸金符,爱烧哪个烧哪个!这叫有备无患!”

我看着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串了一大嘟噜的摸金符,整个无语了,关根问:“是真的吗这些?”

胖子瞪了他一眼:“咋地不相信胖爷我的眼力啊?怀疑是假的你就搞个真的来烧啊,不然还能咋地?烧你还是烧胖爷啊?”


第九章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吵嘴没用,我从他脖子上那一大串里挑了一个看起来最靠谱的点了,冒出来的烟差点把我给呛死:“妈的死胖子!还说是真的犀牛角!他娘的这个烟是犀牛角能冒出来的吗?你又给人坑了!买不到穿山甲的你还买不到犀牛角的?傻逼!”

胖子大怒:“拿过来!妈的老子花了不少钱呢,回去老子就把那家店给砸了!胖爷就不信没有一个是真的!?”

结果胖子的点就是这么背,我们三个一人分了十几个摸金符,挨个的去点,真的没有一个是犀牛角的,当然也没有穿山甲的。这些摸金符比犀牛角的摸金符还次还假,胖子的眼挺尖,但眼力差的可怕。

这么假的玩意不太好点,全试完我zippo打火机都发烫了,胖子用的是街边一块钱一个的那种塑料打火机,这么一折腾都没火了。我看了一眼关根,发现他用的和我一样是zippo,不过他那个质量好很多,没怎么发烫。

关根从颓废的胖子身上摸了根烟点了,咳嗽了两声:“胖爷现在怎么办,烧您还是烧我啊?”

胖子呸了一声:“你瞅瞅你那瘦骨嶙峋的干尸样,点你还不如点天真,还有点油能多烧会。”

我就道:“滚犊子!那不如把你给点了,一堆肥油可以烧三天了!现在说这有意思吗?快把最开始的那个摸金符交出来!知道你带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拿出来,带进棺材啊?”

胖子骂骂咧咧的把自己珍藏的犀牛角摸金符拿了出来,一副不甘心的模样,说好不容易淘换了那么多摸金符,就是想着别再烧这个了,这个他还等着以后当传家宝呢。

我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他的碎碎念,就这么一个犀牛角的摸金符还宝贝似的揣着,没出息的家伙。

山洞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摸金符这么小一个不太可能照亮全部角落,如果真的有“鬼”指不定在哪里趴着呢,万一跟上次一样在天花板上黏着,那就必须照的特别高才行。

我把胖子的洛阳铲拿了过来,一截一截的拧起来,在最顶端的部分绑上了犀牛角,刚准备点起来,关根突然道:“等等。”

胖子说咋地你还想临阵脱逃啊?关根就说我们得先商量好,如果真的照出个什么东西来该怎么对付,咱们现在没有枪,就一把匕首而已,真的让那玩意现了原形再跟我们鱼死网破了怎么办。

胖子就教育他:“你这个小同志怎么那么墨迹,早也是死晚也是死,就算再怎么想咱们现在也就这么点东西,想不出个AK47,既然如此想他干嘛,还不如省点脑子节省体力呢。看不见它它就会把咱们都困死在这里,看到了再怎么样胖爷也能拽他个膀子下来,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懂不?”

胖子一直把关根的地位定义在俘虏上,并不信任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家伙,更不可能让他去执行重要任务,就算他说的话再怎么有道理胖子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他看来能让这家伙说话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搁头几年直接把他就地咔嚓了。

关根似乎知道跟胖子是说不通的,只好两手一摊随胖子去了,胖子从我手里把洛阳铲夺了过去,又拿了我的打火机把犀牛角给点了,举着犀牛角从左到右照不放过任何一个缝隙,生怕有什么东西躲在哪里。

犀牛角悠悠的发出莹绿色的光,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生怕那光扫过之处会出现什么可怖的东西。胖子一寸一寸的照,一直都是光秃秃的石壁,我从一开始的神经紧绷到想打哈欠。就在我以为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准备放松警惕的时候,在我们正前方距离地面三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只朦胧的惨绿色的手。

我的头皮一下就炸开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只手,我倒是宁愿这里是有机关才会把出口移动走了,再怎么说那是死物。虽然自从下斗以来,我遇到了很多科学没办法解释的事情,但是不论怎么说我也是唯物主义教育下长大的,面对这种未知的非人类生物总有几分不寒而栗。

胖子的动作也一下子就停住了,空气都凝固了三分,我不由自主的道:“卧槽……真的有……”

胖子也小声的说:“小吴同志,你来的时候吃了什么?怎么今儿功力还加倍了?以前你只能招一种怪物,怎么今天又蛇又鬼的,你现在是天真二次方吗?看来下次胖爷真的不能和你一起倒斗了,以后有你就没我。”

我不敢大动,也没心情跟他斗嘴,怕那个东西发现我们已经能看到他了。胖子把犀牛角稍微动了动,我才看出那不单纯只是一只手,而是一个人形生物像个壁虎一样横着贴在墙上,头抬的高高的几乎贴到了后背上,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的方向,过分长的头发几乎垂到了地面。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鬼”在犀牛角的光照下显现的非常的清楚。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长的可怕的手指甲,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粽子,八成是被蛇占领了棺材的那个可怜墓主,不知道怎么摸到了上面来,躲在了这个小山洞里。

胖子已经把大白狗腿举了起来,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他想把唯一的武器射上去,但是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不中,我们就真的没机会了。

我把他手里的洛阳铲接了过来,手都在抖,生怕一不小心掉了大家全玩完.胖子朝手里无声的吐了口吐沫,攥着狗腿拉了一个扔铅球一样的动作,突然大喝一声:“哇呀呀呀!!”

随着他爆发性的一声大吼,大白狗腿嗖的一声就甩出去了,我本来期待他能插中那粽子的脑袋,没想到那刀冲着粽子的手就去了,一下插透了粽子的手心。

胖子的力气极大,狗腿都插进石壁半分,看来这石壁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坚硬。粽子被插中手以后,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咯咯咯咯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愤怒。它并没有选择拔掉刀,而是直接把手从刀上穿了出来,咯咯叫着朝我们快速爬来。

不知道它是怎么变异的,居然可以像壁虎一样四肢并用贴在墙上爬,扭动的姿势非常的诡异,好像蛇一样,我心说难道这玩意跟蛇呆久了所以沾染了蛇的习性?

随着它咯咯叫着现出庐山真面目,山洞果然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那个半人高的出口偏偏就在那个死粽子的正下方,我们如果想过去就得跟他正面相冲。

现在没有任何热武器,唯一的雷管也不能扔,只能贴身肉搏.胖子见真的有东西捉弄他心头愤恨难平,到了这种时候他根本什么都不怕了,夺过我手里的洛阳铲吱哇乱叫着冲了过去。我没法子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一边冲一边在心里暗骂闷油瓶,他个专业失踪户到底死哪里去了,再不出现就只能给老子收尸了!

胖子凭着体型优势一个飞扑把粽子压在身体底下,噗嗤一铲子插进它的后背,粽子的手抓破了他的胳膊腿也不管,拔出铲子又是一下。如果那是大白狗腿就好了,能把它捅个对穿,可惜铲子的长度有限,根本伤不了那粽子多少。

我还有一根铁尺在,知道粽子必须把头切下来才有用,攥着铁尺想插进那粽子的脖子里。但是那粽子的脖子特别硬,我的手没有任何保护生攥着铁尺两边,一个用力没把它怎么着反而弄破了我自己的手心,疼的直咧嘴。

看样子只能拿刀了,我按着粽子的两只手,防止它抓到胖子,扯着嗓子喊道:“拿刀!”

不用我喊关根就已经在试图取刀了,他助跑借力跳起来想去够那把匕首。他的腿在爆炸中受伤,膝盖受损的情况下能跳那么高实在不容易,那刀插的又太高了,他的手只能勉强够到刀把,没办法用力。

我知道胖子这边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冲向关根那边道:“踩着我上!”



第十章


关根也没客气,后退数步冲了过来猛的一踏我的肩膀,他看着挺瘦娘的上身死重,我身上本来就伤痕累累,给他一个猛踩差点吐血。有我垫底他成功攥住了刀把,顺势踩住石壁使劲一蹬,还很耍帅的在空中翻了个后空翻,很是轻盈的落在了地上。

一会功夫胖子那边已经扛不住了,浑身是血成了个血人,粽子却好像没事一样,我们已经错过了先机,拿到刀也没有什么胜算了,胖子用最后的力气把粽子甩了出去,吼道:“扛不住了!跑!”

我们三个被粽子追着一路狂奔,好像跑进了一截天然裂开的石道,左右两边失去了人工的圆滑,粗糙的石壁擦过赤露的皮肤火辣辣的疼。因为是天热的裂缝,宽度和高度完全随性,一开始只有半人多高,根本没办法跑。好在这个高度越往前跑越高,很快就能站直身体跑了。

昏天黑地的跑了不知道多久,粽子一直在我们身后紧追不舍,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我本以为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但是在一个转弯之后我发现胖子不见了。

胖子一直就在我前面,我眼睁睁的看着的,一个拐弯之后他居然就这么诡异的消失了。关根显然也没有料到胖子会消失的这么突然,我们俩都下意识觉得前面有问题,脚步不由一顿。这个空档后面的粽子就追了过来,我听到关根啧了一声,把大白狗腿拔出来在手上转了个圈,一个转身就朝粽子扑了过去。

山洞里的缝隙透了一些光下来,我看到粽子昂起头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咯咯声,猛地扑到关根身上,那姿势真的完全不像人,也比一般血尸灵活多了。可这个粽子明显不是血尸,为什么关节会比人类还灵活,除了姿势诡异还能鬼打墙,我心里越发没底。

关根一个矮身躲过粽子的攻击,反手就朝粽子的关节上砍,大白狗腿多半时候可以用来开路,足以说明它的锋利程度,但是那刀只砍进了粽子的肘子半分就再也下不去了,这粽子的关节硬的简直像大理石。

关根没有继续纠结那一个地方,拔出刀来朝粽子别的地方砍。我看着他的身手,心道好在他很瘦,这样很多力气就达不到,胖子估计是凭借着一身肥膘才把他给坑了,不然他们谁把谁抓住还不一定。

还没想完,就看到关根拿着刀朝我这冲过来,粽子被他砍掉了半个手掌,略略拖延了一点时间,他一边跑一边喊:“快跑!!”

我看他架子拉的还挺牛逼,没想到最后还是摆脱不了逃跑的命运,就吼:“没把握一开始就该跑!你装什么大头啊!要砍也砍脚啊!砍手顶什么用啊!”

关根踹了我一脚,他居然还能一边跑一边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踹的我脚下一颠,差点摔倒,他也吼:“你说的轻松你上啊!老子不上去现在咱俩全狗带了!要不是看你年少无知老子管你生死!you can you up!no can no逼逼!”

他说了一堆我有一半没听懂,这个人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说的话都奇奇怪怪的,整一神经病。刚才有胖子在他还收敛几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可能是觉得我打不过他,气焰一下子就嚣张起来了,莫名的讨厌。

虽然他是一个神经病,有他在总算还有几分安全感,可惜这种安全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又一个转弯以后我发现他也不见了,虽然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粽子。

啊,世事无常,我终于摆脱了粽子,还沦落为一个人面对危险的局面,说不清是好是坏。

我的身体脱了力,无奈的靠在石壁上大口的喘气,爱咋咋地吧,这时候再来什么我也站不起来了,我的两条腿疼的都快不是我自己的了。为什么每次下斗都好像是玩极限生存一样,我就是再怎么年轻力壮也扛不住啊。

山洞的裂缝有阳光洒下来,刚好有一缕打在我头上,倒是很有摄影的艺术美感。我就着阳光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身上,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才惊觉自己伤的这么重,更觉得自己站不起来,只能叹了口气。

身体不能动,我只好努力的梳理脑内混乱的思绪,试图从发生的这些事情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我学着胖子的方式,把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一一按照时间排序。

第一,这个斗还没有国家保护,既然胖子关根都能自己摸进来,小哥肯定也能自己摸进来,那他为什么不自己进来非要跟着考古队呢?那些考古队的学生中并没有能够帮他的人,这跟他的风格不符,他用了一个很麻烦的身份。

第二,小哥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墓室里头来,我跟着那些学生走难道不比我自己一个人安全吗,他要是明知道这里面都是蛇,还把我踢下来,是想想弄死我还是觉得我的身手足够保护自己。娘的,我自己都没有这么自信,他凭什么替我自信了。

第三,蛇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关根明显知道一些蛇的事情,那他来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关根到这个地方来,是为斗里的东西,还是为那些蛇?如果真的是为了那些蛇,他好像也没有特别好的对付蛇的方法,进来了还不是送死。

第四,机关和密室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如果真的是一个避难所,小哥为什么要反打盗洞从里头出去呢。

想来想去我发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闷油瓶,找到他这一切都有了答案,但是他现在是在这上面还是在下面呢,如果他在墓室里头我难道还要下去吗,那也太危险了。

我叹了口气,这他娘的简直是世界难题,好在我现在待的地方相对安全。这里最危险的是蛇和粽子,蛇都在下面的墓室里,粽子约莫跟着关根跑了,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我变成鬼都不会放过那个杀千刀的闷油瓶。

我想什么来什么的功力自从来了这里似乎成倍增长,我正发着呆突然听到头顶咯噔咯噔的响,一个人从天而降,稳稳当当的落在我的面前。

杀千刀的闷油瓶。

比起我的狼狈不堪,闷油瓶可以说是神清气爽,估计连头发都没有掉一根。他穿着张秃子的那身衣服,背着个大背包,已经恢复了自己本身的体型,脸上的面具也撕掉了,看他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挺像考古的知识分子。

他还有心情拍拍身上的土,扭过头之后看见我,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我奋力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揪住他的领子,其实我已经虚脱了,准头特别差,还是他捞了我一把才站稳的。我怒道:“那你他娘的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在这里你不知道啊!?你他娘的装秃子上瘾是不是?上瘾你他妈把毛给薅了啊!”

他打断了我的喋喋不休:“我是问,你为什么在上面?”

我一愣,更生气了:“你还问我!下面妈的都是黑毛蛇!你明知道下面都是蛇你还把我踢下去!要不是遇到胖子老子现在已经变成蛇粪了!”

闷油瓶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下面都是蛇?”

我看着他的脸色,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在闷油瓶言简意赅的情况介绍下,我的冷汗慢慢的流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和胖子犯了一个大错,这个错误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原来我和关根的猜测有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密室确实是个避难所,但不是避下面,是避上面。

古墓并不是储藏室,蛇窝也并不在古墓里头,真正的蛇窝在墓室的上面,也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山洞里面。闷油瓶之所以把我踢下去,是因为他知道下面才是安全的,他踢我下去的那个墓道如果不会走就会无限的循环,他知道我这单独一个人的情况下胆子非常小的,而且体力不好,走一阵就会放弃呆在原地不动了。

他本打算我在下面安安生生的呆着,等他处理完事情以后再下去接我,这样两边都不耽误。密室的盗洞确实是他打的,他的时间很紧迫,所以提前打了一条逃生路,如果上面的情况失控,他就能从那个盗洞直接下去,躲进墓室里,不用耽误打盗洞的时间。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遇到了胖子,还一路走到了主墓室,炸了棺材放出了那一大批的蛇。现在那个避难所肯定已经被攻占了,我们上也不行下也不行。

更可怕的是,闷油瓶不知道那些学生现在走到了哪里,如果他们阴差阳错摸进了墓室,那现在八成已经被蛇吃光了。



沼泽地

分享一种表达失败的深夜脑嗨

强行把抽象的思考过程表现出来的后果就是很拉很没劲

没捉虫 文盲人希望没有错别字

二次编辑:大家来看我的语无伦次作品我很开心但是天天看魔怔面包人&自作聪明梗小鬼讲些神秘发言我真的会受不了 欢迎理性讨论禁止抖机灵

分享一种表达失败的深夜脑嗨

强行把抽象的思考过程表现出来的后果就是很拉很没劲

没捉虫 文盲人希望没有错别字

二次编辑:大家来看我的语无伦次作品我很开心但是天天看魔怔面包人&自作聪明梗小鬼讲些神秘发言我真的会受不了 欢迎理性讨论禁止抖机灵

土豆汁
寸头阿娟真的太帅了我好馋啊可是...

寸头阿娟真的太帅了我好馋啊可是他才17岁这是犯罪啊啊啊啊但是我真的可以小土狗谁不爱姐姐爱你

寸头阿娟真的太帅了我好馋啊可是他才17岁这是犯罪啊啊啊啊但是我真的可以小土狗谁不爱姐姐爱你

天赐好奶

【佐鸣】Me before You(番外)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是本子特典内容

---------------------


亲爱的鸣人,


或许你会对收到这封信感到惊讶,毕竟这年头已经没人再做这样无聊的事了。但在考虑了所有委婉却正式的通讯方式后,我还是决定,再次以一封信来表明我的心迹。


“再次”?抱歉,鸣人。事实上,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二封信,只是第一封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看到了。那是愚蠢和怯懦的错误决定,即使它只有一半——它被你截断了,正如你对我所做的那样。更何况,它是鼬替我执笔写的。我向你保证,我本人的字迹比他气得发抖时写下的字漂亮得多...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是本子特典内容

---------------------


亲爱的鸣人,

 

或许你会对收到这封信感到惊讶,毕竟这年头已经没人再做这样无聊的事了。但在考虑了所有委婉却正式的通讯方式后,我还是决定,再次以一封信来表明我的心迹。


“再次”?抱歉,鸣人。事实上,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二封信,只是第一封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看到了。那是愚蠢和怯懦的错误决定,即使它只有一半——它被你截断了,正如你对我所做的那样。更何况,它是鼬替我执笔写的。我向你保证,我本人的字迹比他气得发抖时写下的字漂亮得多。所以我干脆要来了这台打字机,至少油墨是板正的。而且,这样就没人会知道我们私密的低语。


南半球正值盛夏,可北海道已经迈入严冬了吧。一年内度过两个冬季的感觉如何?我猜,你一定又找到话题在同学之中骄傲地吹嘘了。说真的,我也想看看你眉飞色舞的神情。这让我生出妒意。我还想作为你的家人陪你参加开学典礼,想跟你一起养那只在兽医实验课中顽强活下来的兔子,想帮你——至少能够在一旁看着你——把在彻夜暴雪中被压倒掩埋的自行车挖出来。我多想和你一同经历所有这些你在视讯中眨着亮晶晶的蓝眼睛向我描述的、朝阳般的生活。可你已经回国四个月零九天了。


请原谅我,鸣人,我的言辞看上去似乎又变得有些自私刻薄。但我爱你,所以我会为你的大学生活感到高兴,当然也会为自己的缺席感到难过。拜托,千万不要告诉我你的学院会在元旦举办新年舞会之类的活动,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对那个做你舞伴的女孩嫉妒到手指痉挛的话。


好吧,我终于决定进入正题:关于我为何拒绝你的视讯请求、关于我为何郑重其事地写下这样一封信。


治疗一切顺利,请不要担心,毕竟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维持现状。但要说我的所为同治疗没有任何关系,似乎也不对。如果非得简而言之地概括原因的话,我只能说出一句令人发笑的话:我变得有些不那么好看了。


这可真让人难为情。但作为一个骄傲的雄性,直言相告自己的幼稚总比叫伴侣远隔重洋还在忧心忡忡要绅士得多:我瘦了许多,脸颊都快凹陷下去;视力忽上忽下,在一天中的许多时候,眼前都是一片模糊;新药剂的副作用听说还包括脱发,即使它尚未发生。——鸣人,听我的,把嘴巴合上,不必为此慌张得哇哇大叫。你大约还会着急地问:为什么会这样?我在时怎么没有这些反应?那是因为彼时只是治疗前的准备阶段。我们做了理疗、记录了三个月的身体数据,都是在为现在的治疗做准备。


大蛇丸医生——你见过的,还悄悄跟我说他看上去有点变态——实在是个……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人。或许你的评价是对的。或许相比一位体面的医生,他更像个科学怪人,而我是只小白鼠。绝无贬义,但他的治疗手段和用药简直是诡谲的,也正因如此,这些正常的、在可控范围内的副作用也都格外明显。我不希望你为此担惊受怕,毕竟我废了很大力气才将你赶回去上学;也不想以一副病骨支离的惨淡模样叫你看见,没错,这很傻。


总之,大蛇丸向我保证,下个疗程这些症状都会消失,我会重新变回你“仪表堂堂”的男朋友。那么你呢,鸣人?你会放弃携同学出游的春假、来看看你仪表堂堂的男朋友吗?只是个玩笑。你只要知道,这里一切都好,我一切都好。


写到这里,这封信已经花了我三天半的时间,毕竟,我能使用的只有两根手指,和一双不大好使的眼睛。但请不要因我这微不足道的抱怨而感到难过,鸣人。想想霍金,当代最伟大物理学家的情形甚至比我还要糟糕。很不幸,渐冻症是真正不可逆的。而我,我内心的冰雪已经尽数消融,我身体的僵冻如今看来也并非无药可救。可你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我已经出奇幸运地拥有了你,所以可以放低其他的一切期望——我所求不多:只要再多三根手指、只要我的右手能够活动如常,我就可以去握一握你的手,然后一直握着。


等等我吧,鸣人。这是由你挽回的生命,你理应等我,你必须等我。在那之后,我们就拥有了我人生维度中最后的漫长时光。


我承诺,将它全部给你。一段蜂蜜般的漫长时光。

 

Il me l'a dit, l'a juré,

Pour la vie.

 

你爱的和爱你的,

宇智波佐助


=================

因为有朋友收到本,然后说那个特典的信封不太好拆又不想暴力拆开,所以就放出来吧。我自己试过,我也拆不开。。。反正也没几个字,主要是写不出来东西了在假装更新(。


天赐好奶

打样出来了!5555好有成就感喔😭

还是跟之前说的一样啦,想要通贩的宝直接tb预售就好,想要cp29场贩拜托一定要去填一下调查问卷啊不然可能会带少😇😇

打样出来了!5555好有成就感喔😭

还是跟之前说的一样啦,想要通贩的宝直接tb预售就好,想要cp29场贩拜托一定要去填一下调查问卷啊不然可能会带少😇😇

天赐好奶

是<Me before You> 一个潦草的本宣🥳🥳🥳


✦ ✦ ✦ ✦ ✦ ✦ ✦ ✦ ✦ ✦

更新:因为cp29延期所以原本准备场贩的余量也重新开通贩好啦!


✦原作:《火影忍者》

✦ CP:宇智波佐助x漩涡鸣人

✦作者:天赐好奶(Lofter)

✦规格:9w字,A5,180p

✦制作:胶装,封面蛋壳纸,内页100g道林纸(暂定)

✦校对、排版:@地球清洁工 

✦封面设计:@人間夢遺InfectumSomnia(...

是<Me before You> 一个潦草的本宣🥳🥳🥳


✦ ✦ ✦ ✦ ✦ ✦ ✦ ✦ ✦ ✦

更新:因为cp29延期所以原本准备场贩的余量也重新开通贩好啦!


✦原作:《火影忍者》

✦ CP:宇智波佐助x漩涡鸣人

✦作者:天赐好奶(Lofter)

✦规格:9w字,A5,180p

✦制作:胶装,封面蛋壳纸,内页100g道林纸(暂定)

✦校对、排版:@地球清洁工 

✦封面设计:@人間夢遺InfectumSomnia(wb)

✦随刊特典:番外、小卡@岁月静好邺 

✦价格:37RMB


✦参展:CP29:Day1&Day2

✦CPP制品地址:https://www.allcpp.cn/d/340596.do


✦通贩预售:2021.10.10-10.31

✦预售店铺:小狗收容中心


✦ ✦ ✦ ✦ ✦ ✦ ✦ ✦ ✦ ✦


        第一次做本子哈哈实在是经验不足,干脆把本宣&印调&预售放一起吧。省了对印调结果做判断的功夫,还方便不能去cp的uu。

       

所以,重点其实是:

        能去cp的uu麻烦去问卷调查上点个场贩,不能去但是想要的uu直接tb就好,这样我就能知道自己该背多少本去cp负重越野…………

谢谢大家😘😘😘😘😘

天赐好奶

【佐鸣】Me before You(完)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完结

---------------------


“有件事,我想我得告诉你。”

鸣人急切地在他面前蹲下来,捧住佐助的双手:“我知道,我知道的……”

佐助笑着摇摇头:“我很清楚你知道。但这不够,必须得由我来告诉你。我得亲口告诉你所有的事。”

鸣人的眼眶一瞬间就红起来:“你不用急着告诉我的,我们不必……不必一定要这样说出来。时间还有很多,你可以、或许再等一个月两个月——”

“嘘、嘘——鸣人,别紧张。”佐助用右手食指安抚地挠挠鸣人的手心,重申道,“这并不代表什么,只是,像我刚才说的,不过是...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完结

---------------------


“有件事,我想我得告诉你。”

鸣人急切地在他面前蹲下来,捧住佐助的双手:“我知道,我知道的……”

佐助笑着摇摇头:“我很清楚你知道。但这不够,必须得由我来告诉你。我得亲口告诉你所有的事。”

鸣人的眼眶一瞬间就红起来:“你不用急着告诉我的,我们不必……不必一定要这样说出来。时间还有很多,你可以、或许再等一个月两个月——”

“嘘、嘘——鸣人,别紧张。”佐助用右手食指安抚地挠挠鸣人的手心,重申道,“这并不代表什么,只是,像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一次对话:我告诉你我所想的一切,然后我们就在这里、在先民的墓冢旁,平静地谈论死亡。”

鸣人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佐助问:“你知道瑞士的事、知道安乐死的事,那你知道计划中的那个日子具体是什么时候吗?”

“我……不太清楚的说。但大致算过,应当是十二月或一月……吧。”

“是12月30日。按照计划,我会提前三天抵达瑞士,办理手续,和接受一些……”佐助嗤笑了一声,接着道,“临终关怀。”

而今天是12月17日。

鸣人的胸口像是被一吨重的大锤砸上来,痛得喘不过气。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日子已经如此接近,更是因为,12月30日意味着,佐助甚至不愿意听听新年的钟声、看看跨年的烟花。他决心把自己同所有的痛苦一起埋葬在那个旧的纪年里。

佐助只用看鸣人那双蓝眼睛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说:“因为我曾想,那些东西只不过是在提醒我:自己又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年。”

话音一落,两行眼泪从蓝眼睛里唰地流下来。它让佐助在那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当他终于重拾语言,自己的双眼似乎也已经热意盈眶。

“但这一年,似乎并不如此。”佐助冲鸣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遇见你之后,我似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不,似乎是变成了一个新的样子。啊,你没见过曾经的我——老实说,我曾经的个性甚至没有现在这么……好。我傲慢、自大、冷冰冰的不爱笑。更不要提那段时间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对吧?”此时他在笑,眼睛里却盛着细碎的水光,“然后我遇见了你……我沉迷于你,鸣人。一定有人这么形容过你吧:‘像个小太阳’。于我而言,你就像颗温暖明亮的星星,我的宇宙黑暗寒冷,便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追逐你。可离得越近,我却越害怕,我不得不为自己划定一个洛希极限。你知道洛希极限吗?一旦超过那个界限,我就会被引力撕碎。所以,现在你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了吧。我怕你对我来说太过耀眼,我怕我的爱将我的心撕碎。鸣人……我爱你。”

这是鸣人十九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听到“我爱你”。

他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即使一直以来他都成长得很好,所能得到的也只是一句“干得不错”;从没有人对他说过“我爱你”。而在佐助这里,即使他已经喜欢他喜欢得发狂、喜欢到心疼、喜欢到会时不时躲在被窝里痛哭流涕,鸣人也没有肖想过一句“我爱你”。

佐助说了,他该高兴的。可鸣人像是蹲不住,好像整个身体都脱力了。他一屁股坐上地板,抱着佐助的小腿,把脸埋在他的膝盖上。

也说不清缘由,但鸣人出色强大的共情能力早就预警过:这样直白激烈的告白对佐助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这三个字便像一根稻草一样压倒他。如果可以,鸣人情愿佐助从没有这样告白过。

他用胳膊把脸完全地挡住,小心翼翼地回应:“我也爱你,佐助,我也爱你……对我而言,你才是一颗星星,是你在吸引我靠近。但你知道,爱不该是冷冰冰的科学,爱没有那么残酷。我离你越近,只会觉得温暖和幸福。你那里不会是终点,而是我未来人生的追逐。”

“那我就更不该困住你。”

“不……”

“我不想让你……错过那些别人也可以给你的、更好的东西;我不想让你……在未来的某一天,看着我,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后悔和怜悯——”

“我绝不会!”

“——我不想让你在真正不可自拔的时候亲眼看着我在某次肺炎中抢救无效死去。我想象不到,那该有多痛啊……”

“可我已经不可自拔……”

“听我说,鸣人。”佐助的声音在哽咽,“或许是,我也不能容忍这样的自己,看着你在佐助之家里走来走去而我却不能给你一个拥抱,看着你就躺在我身边我却不能给你一个吻,甚至……甚至是——”他自嘲地勾起嘴角,“哈!鸣人,你永远都不知道我现在想对你做些什么!不止是现在,还有过去的很多天,无数个白天和夜晚,或许……从你第一次站在我面前、对我说‘您好’开始。”

鸣人任由眼泪铺满自己的整张脸,他不住地摇头,把泪水沾在佐助的毛毯上,呜咽着、几乎叫人听不清地说:“这不是体面的死亡。这是卑劣的逃避!”

他的脸闷在毛毯里。大脑在缺氧、在升温,忽然地,有一根弦就崩溃了。鸣人的胸口冲上来一股激动,或者说愤怒——一股不针对他们中任何一人的、无能为力的愤怒。他突然撑着佐助的膝盖站起来,跨坐在他的轮椅上。

拥抱吗?

鸣人面对面地、紧紧地贴上佐助的胸膛。他一只手搂上佐助的后背,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右手搭在自己腰边。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安安静静的,只有鸣人搂住佐助的那只手越收越紧,好像要让他们的肋骨都刺穿胸膛、纠结缠绕在一起。佐助的围巾在进入博物馆后就被鸣人取下来了,裸露的颈侧毫无遮拦地感受着鸣人无声抽噎的颤抖和落下的泪珠。他怔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

还是说亲吻?

鸣人从佐助的颈窝里抬起头,用双手捧住那张苍白的脸,没有任何犹疑地、不给他任何逃避机会地送上一个真正的亲吻。他凑得太急,牙齿磕得嘴唇生疼,却一刻都没有从佐助柔软的嘴唇上离开。佐助的双眼好像失了神,没有焦点,鸣人干脆闭上眼睛,小动物似地舔他的嘴唇、舔开他的牙齿,小心翼翼地去探佐助的舌尖,好像这就是他想象中的吻了。而佐助恍惚之中想,鸣人刚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定哭得很难看,不然怎么会连嘴唇都是咸涩的味道?

亲吻结束了。鸣人抬起头,在咫尺之遥注视着佐助的眼睛,看他颤抖了一下眼皮,然后回过神、重新聚焦在自己的双眼。鸣人的眼睛又红又肿,睫毛被泪水簇簇黏在一起,看上去狼狈得要命,可蓝眼睛里好像又闪着固执的光,它在问佐助: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只要我在你身边,只要你想。

鸣人仍旧捧着佐助的脸颊,他静静地看着佐助,直到佐助终于挪开双眼试图逃避那灼人的视线。鸣人哑着嗓子问:“你的话说完了吗?全部都说完了吗?”

佐助垂下眼睛:“……没有。”

“那么还有什么没说的?”

这次,他沉默了很久,头都低垂下去,让人看不清神色。

“我……”

佐助说了句什么,却更像是唇齿间的嚅嗫,声音低得叫人听不见,但一滴滚烫的水珠落在了鸣人的手背上,落在了他凉了半截的心上。鸣人的眼睛重新亮起来。

佐助终于抬起头,直视着鸣人的眼睛。他看上去几乎是有些委屈地、无措地皱着眉头,不像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倒像个孩子。又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溢出,顺着他脸颊流畅漂亮的弧度滚落,挂在下巴上摇摇欲坠。

“我说,我舍不得,鸣人。”

“事到如今,我却舍不得了。”

鸣人愣住,大脑一片空白,仿佛经历了爆炸后的那种耳鸣和眩光。他甚至想开口问,你说什么?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刚才是不是没有听清?但胸腔里那颗几乎以每分钟一百二十击雀跃起来的心脏又意味着什么?难道它会骗人吗?

在鸣人愣神的时刻,佐助还在说:“很自私、很愚蠢,对不对?想要这样的也是我,想要那样的也是我。我以为、以为再也没有什么了,可以了,受够了,可你却来到我的面前。你怎么会来?这样好的人——像天使一样的人,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你向我伸出手,我想,我想我该拉住,可是……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在堕落一位天使吗?我不知道。”

佐助大概从未这么失态过,言语间甚至还夹杂着吸鼻子的声音。他自顾自地、一股脑地、毫无顾忌地宣泄,即使他的语言已经乱七八糟、颠三倒四。鸣人已经没再流泪了,倒是他,以一种同鸣人完全不一样的方式,让泪水沿着两道笔直唯一的泪痕安静地淌下。

听罢,鸣人却大笑起来。他笑得太大声、太用力,以至于口水流进了气管里,呛得他咳个不停,回声在空荡无人的贝冢展示馆里乱撞。鸣人赶忙偏过头,离佐助远一点,然后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把那张刚才搞得泪水淋漓的脸搓得发红,然后双眼亮晶晶地重新去看佐助。

“我知道。”他说,“你说你舍不得,对吗?”

“……对。”

“你舍不得了,是吗?”

“是。”

“所以你不会走了,对不对?”

佐助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鸣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着鸣人的脸,看过他头顶灿金的头发,然后是被汗水黏在额头的刘海,再往下是湛蓝的眼睛和通红的鼻尖,最后是柔软湿润的嘴唇。

当佐助重新注视鸣人的眼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可我不得不唾弃自己,或许会用整个后半生把你困在烂泥潭里。”他在眨眼间流下最后一滴眼泪,“对不起,鸣人。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你值得最棒的人生。”

鸣人抬起手,把泪水从他下巴上抹去,在手指中捻开。他凑过去,啄了一下佐助的嘴角,笑着说:“遇见你以后,才是我最棒的人生。”

 

 

第二天,他们又去了贝冢博物馆。逛完一圈,重吾在那间不起眼的文博小商店里发现了一串相当精致的珠贝手串,他准备带回东京,送给千穗。鸣人买了两个仿照原始工艺制作的陶制茶杯,杯子底部寥寥几笔勾刻出原住民的神灵——棕熊的头像,佐助很喜欢。

他们又在网走呆了几天,参观网走监狱,钓鲑鱼,乘坐破冰船出海。虽然船员们都说,这个季节是没可能的,但鸣人总觉得自己在海上看到了海豚。佐助对他说,那一定是你的运气很好;重吾却在懊恼,自己为什么没能看到,千穗最喜欢海豚了。

然后他们启程南下,朝钏路出发。

鸣人没想过他们能以这样的状态,或者说氛围,到达阿寒湖。但他们真的来了。

阿寒湖早已封冻,呈现出与游览广告照片中清澈秀丽的夏季完全不同的景色。他们在湖畔温泉度假区的旅馆里订了一套设施齐全的小木屋。白天去湖边散步,回到住处可以泡温泉,吃过晚饭后,天气好的话,这里能看到鸣人从未在东京见过的美丽星空。鸣人太喜欢这里了,他征求佐助和重吾的同意后,又把木屋的租期续了几天。

可惜的是,他们没法儿试试狗拉雪橇。每一次从湖边码头路过,佐助都会注意到,鸣人的目光总是被那些强壮又温驯的阿伊努犬吸引。

“想去湖面上走走吗?”佐助停下来问,“那些狗拉雪橇的车辙印可以行人。”

鸣人高兴地点头。

十二月底的阿寒湖上,别说行人,连机动车辆都可以安全驶过。但他们还是小心地沿着雪橇的路线慢慢地走,相信原住民的经验总没错。湖面是茫茫的白雪,湖岸边是积雪覆盖的森林,入目皆是凛然的洁白,好在此时没什么风。他们越走越远,又拐了几道弯,即使回头也很难再看到那个暖色原木搭建的码头,好像莽莽雪原只剩下他们两人。

佐助率先停下来,环顾四周,说:“这里很美。”

鸣人乐呵呵地在雪地蹦了几下,然后大剌剌地坐在绵软的白雪上,问他:“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佐助勾起嘴角,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今天是——12月30日的说!”

它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

佐助忽然说:“我后悔了。”

鸣人正在捏雪球的手僵住,然后听他继续道:“我们的初见实在不算愉快。我很抱歉。”

鸣人把手上松松散散的雪球作势冲他扔过去。他站起来,拍拍屁股,走到佐助的正对面,微微弯下腰,冲他绽开一个耀眼的笑容。

“宇智波佐助先生,您好!我叫漩涡鸣人,今年……嗯,已经十九岁了,毕业于城东的木叶高中,离这儿有点远,您可能不太熟悉。我最喜欢的东西是拉面!最讨厌的是等待拉面泡好的三分钟。学习成绩倒是一般般啦,但是我很喜欢交朋友。未来就要一直跟你在一起了,所以还请多多关照的说!”

佐助也笑起来:“叫我佐助就好。很高兴认识你,鸣人。”

话音落下,鸣人的眼里没来由地又掉下一滴眼泪,他发誓,这一定是最后、最后的一颗。

“零下十几度的野地里也敢流眼泪,鸣人,你也不怕脸被冻伤。”佐助无奈地看着他,指挥道,“把我的手套摘下来,让我摸摸你的脸吧。”

鸣人便用自己的两只手裹着佐助的右手,把它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佐助动了动拇指,温柔地把那点水渍从鸣人脸上擦掉。

“你这人真是有够爱哭的,漩涡鸣人。”

“可你再也找不到我这样的人。”

 

 

【THE END】

===========================

我的脑子里出现一篇甜美的番外,它能不能自己打字出来

拖拖拉拉写了整一年终于完了,谢谢大家


天赐好奶

【佐鸣】Me before You 20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倒二章

---------------------


没有人再提到大学。接下来的几天里,佐助和鸣人好像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这回事,即使他们几乎是绕着市中心的北海道大学在札幌闲逛。在鸣人终于吃遍了拉面共和国里的每一家拉面以后,他们启程前往下一站。

12月8日下午三点四十,三人到达旭川。

在札幌那一周还算不错的天气果然只是好运而已,位于札幌东北方向的旭川才真正让北海道的严酷冬季有迹可循。

事实上,现在也仅仅是十二月初,照往年的气候来看,降雪应当远未达到冬季的峰值,但今年似乎有些例外。从札幌开往旭...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倒二章

---------------------


没有人再提到大学。接下来的几天里,佐助和鸣人好像不约而同地忘记了这回事,即使他们几乎是绕着市中心的北海道大学在札幌闲逛。在鸣人终于吃遍了拉面共和国里的每一家拉面以后,他们启程前往下一站。

12月8日下午三点四十,三人到达旭川。

在札幌那一周还算不错的天气果然只是好运而已,位于札幌东北方向的旭川才真正让北海道的严酷冬季有迹可循。

事实上,现在也仅仅是十二月初,照往年的气候来看,降雪应当远未达到冬季的峰值,但今年似乎有些例外。从札幌开往旭川的路上,晴亮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压在头顶,开始落下一些零零星星的雪花。然后雪花变厚变稠,让平日里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最终竟然花了将近四小时,好在他们至少在天黑前抵达了旭川的住所。

重吾第一个下了车,急急忙忙跑去门口的信箱里翻出钥匙,进屋去开灯和暖气。鸣人刚一打开后排车门,风裹挟着雪扑头盖面地挤进车厢,吹得他一个激灵。他立马把车门又关上,转回来,把原本只是搭在佐助腿上的那条蓝黑条纹围巾一圈一圈地裹住佐助的脖子和小半张脸。

佐助晃了晃头,笑声闷在围巾里:“只是几步路而已,不至于吧?”

“天哪,佐助,这里可是北海道!刚才那阵风你没感觉到吗?”鸣人用手臂夸张地比划起来,“简直要把我的头都吹掉了的说!”

鸣人把围巾的尾巴也掖进去,确保它不会被风吹散,又为佐助戴上了手套,把腿上的毛毯拉高,最后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才打开车门,以最快的速度铺好轮椅坡道。可下车后他们才发现,这座上午才差人来清扫过的庭院已经完全被雪覆盖,短短几个小时,积雪竟然已经在地面上落了将近十公分厚。

旭川的雪潮湿、绵软,又细又窄的轮椅胎轧上去简直与滑进泥沼没什么两样。鸣人本来只是安静地站在佐助右侧,替他挡着风,可当他敏锐地发现佐助已经皱起眉头而轮椅仍旧一动不动时,他按住了佐助的右手。

“我推你吧!”

重吾显然已经尽可能地将车辆停放得靠近门庭。从车边到门口不过五六米,对佐助来说寸步难行,对鸣人来说却不过是多出一份力的事儿。只是佐助很少需要他的帮助,至今为止,大概两次、还是三次来着?总之,被帮忙推动轮椅绝不是一件会让佐助感到愉快的事。鸣人尽可能地迈大步伐带他走进房门口没有积雪的长檐下,然后为两人拍打身上的雪花。

“我以为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并不需要他人的帮助。”

佐助的声音不大,但鸣人正弯着腰帮他抖落毛毯上的雪,他听得一清二楚。可是——真巧!鸣人刚好有一个完美的答案。他想,佐助一定会高兴起来。

“没事,我们带了备胎哦!”

“备胎?”佐助没有理解。

“雪地专用轮胎啦!来之前我可是专门拜托鼬订的噢。怎么样,是不是很机智!” 鸣人抬起头,冲佐助眨眨眼,“今晚就能换好,明天出门你还是能自由控制,嗯……大约就能避免我或者重吾推着你一起掉进阴沟里的惨剧发生。”

鸣人用脚顶开虚掩着的门,然后一圈一圈解下佐助的围巾,让他的带着笑意的嘴角露出来。佐助的漂亮的黑眼睛在门廊的灯光下发亮,他注视着鸣人近在咫尺的脸,打趣道:“你会推着我掉进阴沟吗?”

“我?我才不会的说!啊,是我说错了!但是重吾有可能哦。重吾前两天拍照时一头撞到树上,你还记得吧?”

“重吾——”佐助扭头冲屋里叫,“鸣人还在笑你——”

“喂!!!”鸣人一把捂住了佐助的嘴。

 

可惜的是,佐助没能立马上路试试自己的新轮胎,因为第二天他们也不得不呆在房间里——风雪还没有结束。好在冰箱和橱柜都给提前塞得满满当当。重吾自告奋勇去烹饪却被锅烫到了手指:好消息是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冰袋,鸣人去门口舀了一杯雪,重吾就乖乖把烫伤的手指戳了进去;坏消息是他们中最后一个身手灵便的鸣人真的不会做饭,大家只好一整天都吃微波炉加热的便当。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不是吗?”鸣人讪讪地收拾着桌上的便当盒,“至少它们搭配均衡、很有营养。”

重吾抱怨这见鬼的天气一下午了,咽下最后一口速食便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真是没口福啊鸣人。我还想吃烧肉呢,北海道最著名的成吉思汗烧肉就在旭川啊!”

“会不会太油腻的说?佐助,你想吃吗?”

重吾抱起胳膊:“你想吃他就想吃。烧肉而已,偶尔吃一顿也没关系的。”

佐助在一旁笑了一声,说:“嗯,你想吃我就想吃。”

鸣人还捧着手机,被他笑得满脸通红,说话都结巴起来:“啊,啊,搜到了,这家店确实很有名,我们可以——等天气好转——就可以去尝尝。”

烧肉之行就这么决定下来,但那至少是明天的事了。这会儿,暴风雪还没消停,而因为天黑得太早,他们的晚饭也吃得早,一晚上都没什么事做,干脆挑了一部电影,三个人一齐坐在暖融融的客厅里看得昏昏欲睡。

当鸣人第三次把脑袋磕在轮椅靠背上时,佐助终于开口叫他:“鸣人,醒醒吧。”

鸣人晃了半天才把头摆正,看了一眼另一边空荡荡的沙发,问道:“欸,重吾呢?”

“他女朋友打了电话来。”

哼。鸣人打了个哈欠,又问:“你呢?”

“我什么?”

“你困吗?困的话我先带你睡觉去好了。”

话音都还没落下,鸣人又打了个哈欠。佐助好笑地看着他泪汪汪的眼睛,干脆点了头。鸣人于是呵欠连天地替他擦洗、整理床铺、最后拉上窗帘。他拖着步子走回佐助面前,忽然左右开弓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大声说:“嗯!我醒了!”然后弯腰把佐助抱起来放在床上。

“你需要耳塞吗?”鸣人问。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能预见到重吾今晚的呼噜声会穿透墙壁……”

“呃,不,不是。我是说……你听——”他顿了几秒,好让窗外呼啸的风声清晰可闻,“昨晚我就听到了。这是栋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的说。夜里听起来很恐怖吧!”

“但你可以陪我。”

佐助几乎脱口而出。然后他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却连这样的邀请意味着什么都得不出结论,只不过毫无意义地把CPU烧得高热而噪杂,困扰极了。佐助索性放弃了,他注视着鸣人的眼睛,顺从地说出那些就等在舌尖上的话语:“你可以陪我一起睡。”

这句话多么珍贵。

鸣人还弯着腰,面对佐助不过咫尺,他只能瞪大眼睛,悄悄地、紧切地加快呼吸,否则眼泪要是在这时不争气地掉下来,恐怕会砸进佐助的眼窝里。

“我……”

“害怕的话,你就会陪我,不是吗?除了刮风下雨和打雷,我还怕暴风雪。”

是吗?佐助也会怕这些吗?会怕刮风下雨和打雷、甚至还有暴风雪?鸣人总觉得这些东西熟悉得要命,他想从记忆中提取点什么,可佐助的眼睛会让他无法思考:他只是看着自己,就能用一双温柔的眼睛剥夺鸣人拒绝的权利。

鸣人躲开他的视线,将佐助朝床中央推了推。他坐上床沿,柔软的床垫在重力作用下沉向一边,又赶忙挪着屁股朝佐助凑得更近,然后干脆掀开被子把自己也塞了进去。鸣人支起上半身,一手将佐助的头颈扶起来、靠在自己颈侧,一手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当他再度把佐助安顿回枕头上后,十五公分外的那双黑眼睛就再也无法忽视。

那样一双有魔法的眼睛要蛊惑一个漩涡鸣人再简单不过。鸣人仿佛无知无觉地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他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总之,他只是缓慢地、安静地、放空地凑过去——把自己的嘴唇送过去。佐助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在那漫长的五秒、或许是十秒中,以无可回避的力量吸引着他、引诱着他,像黑洞,连光都无法逃脱。

在他们之间仅仅只剩一厘米时,佐助眼皮一颤。他一歪头,两个挺拔的鼻子撞在了一起。鸣人动也不动地愣住很久,然后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佐助的鼻尖,便躺倒下去。他伸出一只手揽住佐助的胸膛,把自己蜷缩在他身旁。

 

第二天,暴风雪果然过去了。天空透亮得没有一丝云,以至于阳光直射在厚实的积雪上,简直要让人患上雪盲症。他们居然忍受了排队一个多小时,只为在那家北海道最出名的“大黑屋”吃重吾心心念念的成吉思汗烧肉,然后在旭川市区走走停停。

第三天,天气仍然很好。重吾要去见一位医学院的同学,鸣人看了地图发现他们的住所离常磐公园不远,于是同佐助一起步行去公园里闲逛。他们跟一位遛着一只活泼的黑色柴犬的女士同行了一段路,鸣人对那只长着豆豆眉的狗简直爱不释手。

第四天,鸣人终于来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旭山动物园。可惜的是,由于积雪清扫不力,动物园最热门的的企鹅巡游被迫取消,但鸣人还是乐呵呵地参观园区里所有难得一见的北方动物。他指着导游牌,兴致勃勃地问佐助和重吾能不能分清狐和狸。佐助却盯着睡得眯起眼睛的赤狐很久,不知想到什么,然后大笑起来。

第五天,天空又阴沉下来,没有下雪,但也没人想出门了。

第六天,也就是12月14日,他们起了个大早离开旭川,继续向东出发。在鸣人原本的旅行计划中,下一站他们应该直接到达网走,中途不做停留。没有恶意——可北见市在北海道的存在感实在不高。佐助却在前一晚提议去逛逛北狐牧场,好吧,既然是佐助的要求。但这趟意料之外的行程却令人惊喜。

这天牧场里游客很少,鸣人没脸没皮地求了半天,竟然从饲养员那里获得了摸摸狐狸的机会,因为佐助看上去对狐狸很感兴趣。鸣人跟饲养员商量好了,饲养员用手里的食物吸引狐狸的注意力,而鸣人,他抬起佐助的右手,轻轻放在那颗金红色毛绒绒的头顶。佐助的两只手指小心地抚过赤狐软和厚实的冬毛,陷在它暖烘烘的皮毛里。

过了一会儿,佐助勾了勾手指,鸣人便默契地牵着他的手收回去。那只狐狸吃完小零食也跑开了,回到同伴们的群落里。佐助看了一会儿狐狸们,忽然抬头去看鸣人。

“鸣人,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虽然来得莫名其妙,但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要求,鸣人干脆地弯下腰,举着佐助的手在自己头顶简单粗暴地撸了一把:“嘿嘿,怎么样?手感很不错吧!”

佐助笑起来:“很像你——我是说那些赤狐。”

“哈?”鸣人瞥了一眼正在雪地里翻着肚皮打滚的蠢狐狸,“哪里像了?你摸我的头就是为了这种事啊我说!”

佐助没答话,但他悄悄捻了捻右手拇指和食指,把那种柔软和温暖刻进骨头里。

 

12月14日晚,三人抵达网走。网走不是北海道最北端的城市,但是鄂霍茨克海岸最重要的港口,又有网走川穿城流过,让这座不大的城市难得的很有看头。

旭川的暴雪看来只是倒霉遇上的特殊天气罢了。在网走呆了两三天,这里也只会在上午时分降下一层薄薄的“太阳雪”,对佐助强大的轮椅来说毫无妨碍,却让鸣人和重吾吃了不少苦头:这样的雪很容易在中午融化,再在夜里结冰,第二天又覆上一层新雪遮得严严实实,毫无防备地踩上去一定会狠狠滑一跤。鸣人和重吾四仰八叉地摔了两天、骨头都快散架了,终于学会在可疑地面上像艺妓一样小步小步蹭着走。

佐助曾经在鸣人某次摔跤后提议自己可以用轮椅载他。鸣人的脸皮又烧起来,但他悄悄看了一眼身后摔得呲牙咧嘴的重吾,还算有良心地拒绝了。

在网走的第四天,午后吃完饭佐助就给重吾放了假,让他下午可以自由活动,自己则和鸣人一起沿着网走川朝海边散步。

网走川没有封冻,附近开阔一点的河面上甚至还游着天鹅和什么不知名的水鸟,鸣人搓了搓冻红的鼻头,盯着那些不怕冷似的鸟儿啧啧称奇。但事实上,除了这些水鸟,沿岸的风景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冬季的北海道冷峻单调,只不过此时太阳正高,河水粼粼的金色反光成了目之所及唯一的鲜艳色彩。他们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鸣人有些不安,这些天来总觉得佐助是想对他说些什么的,或许就是今天呢?

在他们几乎能看到网走川入海口的时候,云层沉下,天上飘起雪花了,这次它却没有轻飘飘地下一会儿了事,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而他们却没有带伞。如果只是鸣人自己的话,他甚至乐意在雪地里打滚,但对佐助来说,要是有雪花顺着领口钻进衣服里融化——即使这听上去有些离谱——可就是不得了的情况。

鸣人把佐助的围巾重新裹了一遍,然后在手机地图上找了半天,说:“哇,离我们三百米有一家博物馆的说!我们可以顺便进去避雪呢。”佐助表示同意,他们便走进了这座名为“最寄贝冢”的博物馆。

这实在是间很小的博物馆,否则鸣人的旅行计划上绝不会少了它。不过参观动线设计得巧妙,让不大的馆区和不多的馆藏都生动许多。今天是工作日,再加上下雪,整间博物馆除了入馆口坐着一位售票的和蔼女士外,就只有他们二人。

这里曾是一千三百年前北方民族鄂霍茨克人生活的村落。此时,佐助和鸣人立在整间博物馆最重要的部分——也就是实际发掘原样保存的“贝冢”前,语音导览的甜美女声介绍完毕后,整间展示馆都陷入了沉默。

“你瞧,”佐助朝向墓坑前进一段距离,“先民们会用美丽的贝壳装点自己的死亡。”

鸣人心头一跳。

佐助回头看他一眼,淡淡地笑起来:“别紧张,鸣人,我只是想说说话。”

自从旭川那晚的暴风雪过去,他再也没有理由跟鸣人私密地呆在一起。现在,他们站在贝冢展示区,这里没有人、没有窗户,没有窗外的风雪和嘈杂,甚至连灯光都不那么明亮。或许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谈论死亡。

“有件事,我想我得告诉你。”


=============

周末完结!周末完结!

天赐好奶

【佐鸣】Me before You 19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茶叶有些太苦了,鸣人皱了皱眉头。

“先生您好,茶水不合口味的话,我们可以为您更换其他饮料哦。您有什么偏好都可以告诉我。”

鸣人没想过如此微末的表情也会被人察觉,而候机室的空姐——此时他们还不在空中,或许也不该将她称作空中小姐——总之,这位“陆地小姐”的声音又那么温柔亲切,让漩涡鸣人这个19年人生中都从没有坐过飞机的土包子,脸涨红起来,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的说……或许,嗯……随便什么,只要不太苦,我都——”

“帮他拿一杯牛奶吧...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茶叶有些太苦了,鸣人皱了皱眉头。

“先生您好,茶水不合口味的话,我们可以为您更换其他饮料哦。您有什么偏好都可以告诉我。”

鸣人没想过如此微末的表情也会被人察觉,而候机室的空姐——此时他们还不在空中,或许也不该将她称作空中小姐——总之,这位“陆地小姐”的声音又那么温柔亲切,让漩涡鸣人这个19年人生中都从没有坐过飞机的土包子,脸涨红起来,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的说……或许,嗯……随便什么,只要不太苦,我都——”

“帮他拿一杯牛奶吧,稍微加热一下。”鸣人惊讶地回过头去,佐助看他一眼,又把视线挪回电视屏幕上,提了一句,“我要是不说,她一定会给你拿可乐。”

站在鸣人身旁的小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似乎默认了佐助的说法,然后弯腰说了句“请稍等”,便离开了。陆地小姐这一走,诺大的空间又只剩下三个人。佐助大概率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这里除了电视机还在播放新闻,再没半点儿声响。

鸣人无措地朝重吾看过去。重吾从杂志上方露出一点眼睛,一个劲儿往佐助那边瞟,冲鸣人挤眉弄眼。

好吧,明白了,不就是没话找话么。

鸣人只好试图就着刚才的话题干巴巴地继续:“我说啊……你怎么知道人家会给我拿可乐的说?再者说,可乐又怎么了嘛……”

“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儿。”佐助轻轻笑了一声,才接着说,“还是喝牛奶吧。不是还想长高吗?”

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这已经是最近这段日子里难得的轻松交流,鸣人一下子被鼓舞了。他想起他们也曾有过关于牛奶的对话。那时,佐助会毫无包袱地笑他成年了还要每天喝牛奶,鸣人则呛回去说自己还能长高呢。然后佐助就说——

“那就加热一下再喝吧,否则容易胃痛。”

刚才的陆地小姐端了牛奶回来。她还是那样亲切,打消了鸣人最后一点窘迫。他自然地道过谢,然后把牛奶杯捧在手中,一股熨帖的热意顺着手心流向身体里。鸣人低下头悄悄笑起来。

从佐助的角度看过去,鸣人正垂着眼睛小口小口地抿牛奶喝,一脸满足。喝了没两口就掀起眼皮偷偷看自己,双方视线撞个正着,可这次谁都没挪开。鸣人冲他一笑,傻透了,然后继续低头喝牛奶。佐助干脆一直看着他,看他喝了几口后又抬头,又傻笑,再低头喝牛奶。一遍又一遍。他仿佛永远有无穷的笑容愿意分给一个自私的混蛋,就像那个窄玻璃杯里的牛奶,好像怎么也喝不完。

“对不起。”

鸣人手一抖,几乎要把玻璃杯掉到地上。他抬头看过去,确定佐助是在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

“对不起。对你,对重吾,”他又偏过头,“还有对鼬。”

这个道歉来得莫名其妙,鸣人结巴起来:“不、不会。没有那个必要……”

“还有,我可不是那种连旅行都要败兴的人,你们两个也不必……”佐助笑着冲重吾摇摇头,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也只是……只是需要足够的时间思考,或许这次旅行就是最好的机会。我向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道谢,也向我对你们所做的一切道歉。尤其是你,鸣人。”

佐助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变得很轻,但每个字都闪着火花落在鸣人心底,把那些一个月以来压在胸口的阴霾驱散。他一点儿也没有听到道歉后的委屈,只有庆幸,无所谓佐助究竟需要多久去决定一个人、两个人、甚至很多个人的人生,只要他们仍有机会。

鸣人什么也顾不上了,他伸手抱住佐助,趴在他肩膀上说:“我们还有时间,只要你想,我们有很多很多时间。”

 

自己有时真的像个乡巴佬。旅行还没真正开始,这个念头已经从鸣人脑子里飘过许多次了。他不觉得这是什么自我贬低,客观评价罢了。

出发这天早上,鼬只是笑着告诉他,“一切都交给樱了”。于是,鸣人在不知道任何航班信息的情况下,没心没肺地拖着自己和佐助的两大箱行李跟着樱在机场里穿梭。他们在一间安静的小房间里安检,穿过一段没有人的通道,然后坐在那间铺着柔软波斯毯的、有温柔的“陆地小姐”的舒适房间里喝饮料。

佐助的坦诚过后,候机室里的气氛自在了很多。鸣人向佐助和重吾坦言自己从未坐过飞机,事实上,他有点儿害怕。

“很没见识吧!”他挠挠后脑勺,不大好意思地说。

谁会想到,更“没见识”的还在后面。

“这是什么?”鸣人站在悬梯底下,目瞪口呆,“这飞机好小,电视上的飞机看起来都比这个大很多的说。等等……不会吧……”

“Bingo!”重吾打了个响指,揽住他肩膀,“托你的福,我也有机会坐坐宇智波鼬的私人飞机呢。好啦,下巴合上,快上去吧!”

气压变化对佐助的影响大概比对普通人都要大些,问题不大,只是他一路都在闭目养神。鸣人坐在他对面却一点儿没觉得无聊。不到两个小时的航程中,他眼睛都舍不得眨地扒着舷窗朝外看,看飞机北上,陆地和海洋,看灰扑扑的地面逐渐变得一片雪白。

12月1日上午十点二十三分,他们在新千岁机场降落。

有私人飞机的先例在前,那么重吾从地下停车场里开出一辆全新的、但同东京那辆改装得一般无二的奔驰就显得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收拾好行李,他们朝西北驶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到札幌!那么,大家中午都想吃什么呢?”

鸣人睁大眼睛,夸张地摇头晃脑:“我?我又没来过北海道,什么都不知道呀。问佐助啦——”

佐助嗤的一声笑出来:“是吗?大约鼬拿给我看的计划表上是写错了,没人想去拉面共和国。那我们直接去城西吧,重吾。我记得那里有一家——”

“我我我!我记错了!是我想去拉面共和国的说!”鸣人简直要从座位上蹦起来,身子探到前面去戳了戳重吾的手臂,“去拉面共和国啦……去吃拉面吧重吾……”

佐助的声音变得严肃:“坐回来,鸣人。这是在高速公路上。”

“好嘛……”鸣人撇撇嘴坐回自己的座位,又在佐助的注视下慢吞吞系上了安全带。

这样的佐助像个真正的年长者,稳重而严厉,鸣人心虚地偷看他,却觉得心痒痒。不得不说,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有些事即使是孤儿也能无师自通。鸣人朝身旁的佐助伸出左手,扯了扯他右边袖管,又去捏捏他的右手食指,说:“唔……我是真的很想去拉面共和国的说……拜托啦佐助!拜托拜托!我请你吃呀!”

佐助乐得看他吃瘪、又不得不撒娇卖痴的模样,连那一点点长途旅行带来的的烦闷不适都一扫而空了。他下意识地要去碰碰鸣人的手,可食指抬高一点却僵住了。他几乎刚刚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做不到这样的事。佐助愣了一下,然后冷淡地盯着那根手指,看着它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垂头丧气,懊丧地蜷起来。

鸣人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他把自己的食指递过去,勾住了佐助弯起的手指。

“拉勾了!那我们就去吃拉面咯!”

他的指腹柔软温暖,让佐助的贪恋不得不再添一笔。

 

12月1日中午十二点,他们进入札幌市区。

出于对佐助的照顾,三人到达札幌后并没有直接去吃午餐,而是先去了未来几日的落脚点。

鼬在城南为他们准备了一栋温馨可爱的小房子,或许,鸣人更愿意相信,房子是鼬交由樱负责安排的,因为任谁都很难想象那个宇智波鼬会亲自挑选出这样一栋里里外外都粉刷得鲜艳明亮、还摆满了各种卡通造型玩偶的别墅。重吾饶有兴味地到处转了转,佐助似乎也没什么意见,但总之,鸣人非常喜欢这里。

他们把行李拆开来,将一些必要的设备用具安装调试好。重吾为佐助做了一些基础检查和护理后,他们都睡了会儿午觉,才准备去吃饭。

拉面共和国就在札幌车站旁边的那栋大厦十层,位置相当好,只是费了不少时间寻找停车位。好在这样一来,再加上他们午睡休息的时间,早已错过了用餐高峰期,十层的每一家拉面店里都没什么人了。

这样再好不过,鸣人想。对他来说也是,对佐助来说也是。

他们绕着十层转了一整圈,鸣人实在是挑花了眼,干脆随便指了一家进去坐下,可翻开菜单又瞪掉了眼珠子——天,这个名字很长的招牌拉面居然要两千元一碗!鸣人开始往菜单的末尾看,试图找出个一千五百元以下的,越看越发虚,头都要埋进菜单里。

佐助好笑地看着鸣人的头顶,故意说:“要不我买单?”

“开什么玩笑!”鸣人猛地抬起头,“说了要请你吃拉面的,怎么能反悔的说?”

“那就请我好了,让重吾自己买单。”

“啊?”重吾也从菜单中抬起头,一脸呆滞。

鸣人重重地合上菜单:“我可不是那种人……我有钱,只是……这叫精打细算!你这种大少爷懂什么啊。那个,服务员小哥——我们要三碗这个招牌拉面,谢啦!”

十分钟后被服务员端上来的拉面证明,无论味道如何,至少它的用料让这个价格显得物有所值了一些:鸣人还从未见过这么大块的叉烧肉,和……堆成小山一样的葱丝。这让往常见了拉面必定狼吞虎咽的鸣人居然为难起来。

重吾已经开动了,鸣人悄悄瞄了他一眼:还是算了,对重吾的话……似乎不太礼貌。

鸣人又偷偷瞄向佐助的碗。

“佐助……”

“不要。”

“你不是不挑食嘛!”

“葱还是算了。”

鸣人皱着鼻子夹了一筷子葱丝,看了一会儿又撇回碗里:“北方人怎么这样吃拉面啊……”他干脆先帮佐助挑起面来,一边把面夹断,一边继续嘟囔,“你可真是……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帅气地说‘都夹给我吧’吗?那个词怎么讲的来着?啊啊,叫‘男友力’的说……”

他忽然顿住了。鸣人和佐助都突然意识到,这是代表爱情的词汇第一次毫不隐讳地在两人之中直白出现。他们互相依偎、各自挣扎了那么久都没能宣之于口的告白,竟然在这样轻松又平常的情境下被鸣人没头没脑地说出来,而它听起来——佐助终于发现——也没什么值得痛苦的。是啊,没有那么多烦杂困扰,它的本身难道不是只有爱或不爱吗?

此刻,他借以逃避亲密关系的逻辑链条崩断得干净利落。

佐助的眼皮颤了颤,终于向自己承认:你该知道,你已经没有力气避免爱情。何况它如此热烈。或许它是件礼物,或许是一件最后的……

鸣人羞耻得不敢看他,只能顶着一张大红脸慢吞吞地喂佐助吃面。当然,拉面也很快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吃到一半,鸣人扯了几张纸巾,趁服务员不注意把自己碗里的葱丝都挑了进去,还帮佐助也挑出来一些。这里的拉面不负盛名,如果鸣人不必把过多的心思都放在提防被服务生发现他们小小的浪费的话,想必会更美味。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把札幌逛了个遍。电视塔、博物馆、北海道旧道厅舍……只要是网络上有人称道的景观,他们就挨个去逛。

鸣人在大通公园里堆了雪人,两个挨在一起的,头大身子小,连五官都是树枝胡乱划拉出来的,丑得不像话,可佐助就是知道那是谁,还被重吾调侃原来他只是个不配拥有雪人的拍照工具人。在重吾的强烈要求之下,他们还专门为札幌啤酒博物馆空出一整天的时间。鸣人什么也不懂,却兴致勃勃地跟着重吾品尝了每一种啤酒,喝到两个人都满脸通红,只能打电话拜托鼬安排札幌分公司的司机送他们回去。他们甚至去了一趟小樽,鸣人执意在吃完热腾腾的汤咖喱后又买了冰淇淋,回札幌后只能心虚地躲着佐助一趟趟地拉肚子,第二天都不得不窝在房间里。

他们的游览效率简直低得令人发指,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这天的天气相当好,无风无雪,连极北冬日里最吝啬的阳光都普照开来。三人一路悠闲地逛到了札幌计时台。鸣人夸张地感叹着,抻长了胳膊用手机拍照。

佐助忽然问:“鸣人,你知道在计时台之前,这里原本是做什么用的吗?”

鸣人回头看他,满脸都是等着听故事的期待。

“是札幌农学院的演武场。”

鸣人的表情好像有些僵了。佐助又问:“你知道札幌农学院后来怎么样了吗?”

鸣人低下头,在手机上胡乱地戳戳按按,就是不回答。

“成为了北海道大学。”佐助叹了口气,“北海道大学帝国时期的欧式校舍也是札幌著名的景点。你——”

“我不想去。”鸣人抢先答道。佐助似乎永远都能把他那点儿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与其让佐助说,还不如自己一股脑地说清:“我不想去……我不想让你认为我会离开。”

“这是两件事。”

“这是一件事。我答应过你不会再离开,可……可北海道太远了。”鸣人的语速变得飞快,慌乱地原地打转,“事实上,我在考虑重新申请、或者哪怕重新考试。东京附近也有很多不错的大学,我再努努力,说不定还能给鹿丸当学弟的说——东大不是更好吗?哈哈,北海道这么冷,简直想想就——”

“——不可以!”佐助扬声打断他,“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行?只是留在东京而已。”

“你喜欢动物,想要做兽医,这里有全日本乃至全亚洲最好的兽医专业。鸣人,你会有很好的未来,不要为了我放弃这些。”

鸣人注视着佐助的双眼:“为了你就不算‘放弃’。”

佐助却激动起来:“那我该怎么办?我又要背负什么呢?”

鸣人愣住了。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和不成熟,忽然意识到这样的一厢情愿于佐助而言竟然是沉重的负担。

“对不起……”

重吾终于跟女朋友打完视频电话回来,看见两人都僵直着身子面对面却不说话,便问:“怎么了?”

“没事,回吧。”佐助操纵着轮椅转向之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计时台的屋顶尖,说话的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能发觉的颤抖,“你会有很好的未来,鸣人。”

他像是说给鸣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

兄弟们,佐助生日之前我必完结!这章应该是倒三(吧)……累瓜了再也不写长文了

天赐好奶

【佐鸣】Me before You 18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重吾?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佐助让我先回来送药。喏——明天开始吃这些。”重吾抬了抬胳膊,干巴巴地朝他笑笑,“放心吧,鼬找了人跟着他。”

鸣人没再多问,问了也没用,至少鼬一定会确保佐助不会出事。他只是低下头,松开门把手转身往屋里走:“他连今天的体检都不让我陪。他不想见我,也不想见你。”

“怎么会!”重吾踢开鞋子走进来,把怀里的纸箱放在流理台上,“他只是……医院对面的公园你还记得吗?他只是想去公园透透气,手套围巾和毛毯都好好的在身上呢。”

鸣人...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重吾?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佐助让我先回来送药。喏——明天开始吃这些。”重吾抬了抬胳膊,干巴巴地朝他笑笑,“放心吧,鼬找了人跟着他。”

鸣人没再多问,问了也没用,至少鼬一定会确保佐助不会出事。他只是低下头,松开门把手转身往屋里走:“他连今天的体检都不让我陪。他不想见我,也不想见你。”

“怎么会!”重吾踢开鞋子走进来,把怀里的纸箱放在流理台上,“他只是……医院对面的公园你还记得吗?他只是想去公园透透气,手套围巾和毛毯都好好的在身上呢。”

鸣人没答话,安安静静坐回流理台边的高脚凳上。

重吾拆开箱子,把里面成打的药品往外掏。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鸣人正耷拉着眼皮盯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被电脑屏幕泛蓝的荧光一照,显得气色相当差。重吾有意陪他聊聊,思量着开口道:“你没事吧?嗯……我是说,你在忙什么呢?”

鸣人试着撑起一些面部肌肉,扯出一个微笑:“没事,只是在取消之前的预定安排。”

重吾放下手里的活儿,朝他走了两步,凑过去指了指鸣人的电脑,用眼神询问他。

“当然可以。”鸣人把电脑转了个方向,冲着重吾。

浏览器标签栏被挤得满满当当,这会儿正打开的网页看上去绿意盎然又花团锦簇,画面正中镶嵌着漂亮的书法标题:“点缀冬季——温室景观花卉展览”。重吾又随手点开几个页面,VR体验俱乐部、奥运会马术国内初选赛、老牌作家的新书发布会,甚至还有一家福利院的义卖活动。它们生机勃勃地、充满希望地占据了重吾的视野,却让他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哽得说不出话。

他抬头,正对上鸣人的眼睛。重吾猜测自己的脸色一定不怎么好,不然鸣人也不会不自在地低下头。

“都要取消吗?”

“嗯。”

“这些活动看起来都……很不错。他会想去的。”

“可他现在不想。”鸣人平静地回道,然后伸出手,又把笔记本电脑挪了回来。

重吾不想使自己听起来刻薄,或像是高高在上的指责,但他心里已经很清楚,如果有的话,那么面前的男孩儿就是那个唯一的、最后的可能性。他抿了抿嘴,郑重其事道:“你不能放弃。”

鸣人睁大了眼睛,很惊讶似地歪了歪脑袋。他正想要说些什么,门铃又响了,他们以为是佐助回来了,便一起去了门口。

“啊,你们好,请问宇智波先生在家吗?”

门外站了一位西装革履、精英气十足的男人,看上去虽然没有鼬那么显年轻,但大约也是差不多的年纪。鸣人飞快地在大脑里搜索,甚至还向重吾递去一个眼神求助,但他们似乎都不认识这个男人。

鸣人礼貌地问:“您找哪位宇智波呢?”

“哦,对,”门口的男人笑笑说,“我找宇智波佐助。怎么,他不在家吗?”

“真是抱歉,他现在不在的说!”鸣人掏出鞋柜上放着的便签纸,摁开自动笔,“我是他的护工,重吾是他的家庭医生。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转达,或者您也可以留下您的姓名和电话号码,等佐助回来再联系您。”

“鄙姓田中,是宇智波佐助先生的法律顾问。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今天有他的一封信寄到了事务所,刚好路过,我就顺手带来了。”田中先生从公文包中取出信件,递了过来。信封上蓝色的logo明晃晃的。

Dignitas。

自动笔啪地掉到地上。重吾站在鸣人侧后,看不清他的脸,蹲下捡起笔还给他,手伸出去半天却不见人接。

鸣人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在陌生人面前维持体面,只是哑着嗓子最后问了一句:“是从瑞士寄来的吗?”

田中先生闻言挑起眉毛,观察了他一会儿,点点头。

仅仅是点头,就让鸣人连做出任何反应的能力都没有了。仿佛有一颗炸弹投向他,无情地把他的大脑炸了个稀巴烂,一地的狼藉,耳鸣,眼花,战栗和恐慌。他想张开嘴说些什么,颌骨关节却锈得动不成。鸣人只模模糊糊地知道,重吾接过了信件,送走了律师,然后站在了他面前。

重吾没见过田中,也不认识信封logo的那一串字母,打从“瑞士”这个字眼出现起才终于意识到他们为何而来。他送走了田中律师,关上门后低头看到鸣人苍白的脸,叹了口气,揽着他的肩膀试图带他回客厅。

鸣人被他推着走了两步,忽然定住不动了,停了几秒,然后后背泄力地靠上墙壁,又顺着墙壁滑下来,坐在了玄关的地板上。他双手环住膝盖,脸也埋进去,声音像是闷在罐头里:“我从没想过要放弃的。”

重吾站在一旁愣住,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上一个话题。他低头看了鸣人良久,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最后一只手撑着地板弯下腰,在并不怎么宽敞的玄关走廊上同鸣人面对面地、挤挤挨挨地坐下来。

“鸣人。”

他没吭声。

重吾说:“抱歉,我失言了。”他又顿了顿,接着道,“无论如何,谢谢你不放弃他。”

鸣人的肩膀颤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吸了吸鼻子,说:“你也一直知道的吧。”

这句话没有起伏,也没有宾语,但重吾很清楚他在说什么。他点头,又想起鸣人看不见他的动作,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你试着……过吗?”鸣人的声音开始颤抖。

重吾想了想,缓缓开口道:“这一年多都是我跟着他。生活对他来说……你也知道,很艰难。他跟你在一起时会掩饰痛苦,但过去、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我有时留下来过夜——就睡在你的那个房间里——会听到他在睡梦中尖叫。然后他醒来,我甚至说不出话。你知道的,医学不仅仅是医学,它还涉及一些伦理的东西、一些心理的东西。越是这样,我越没有立场批评他想做的事,那是他的选择。”

“但那是在他认识我之前……那是在我认识他之前。”

“我知道,你在尽力让他开心,事实上,他也在尽力让你开心。”重吾的胸腔也压抑难过得厉害,“我们都想让他活下去,鸣人,但只有他自己也下定了这个决心才行。”

鸣人突然抬起头,很激动地喊:“他下定了的!”他连眼皮都红起来,眼眶里的水盛得满满的。“佐助说他的命就交给我了。他明明是下定了决心的……”

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慢慢低回去,最后重新把整张脸都埋下去。他终于哭出来:“我的存在难道毫无意义吗?”

重吾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不为瑞士,也不为Dignitas,不为那个让所有人都如此伤心的固执的混蛋,仅仅是为面前这个像他的幼弟一样幼稚和年轻的男孩。他再次感到了无力——佐助从噩梦中醒来、而他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的那种无力。鸣人对佐助的情感浓烈炽热得让人心惊,他再也无法容忍自己开口,说些什么“意愿”啊、“尊重”啊之类轻描淡写的屁话。

鸣人似乎时常流泪,但几乎从没哭得这样放肆出声。他和重吾都清楚,如果面前的是佐助,他绝不会这样。他开始在裤子膝盖处蹭干那些溢出来的眼泪,小声地吸鼻子。他们沉默了很久,直到鸣人整理好情绪,再次抬起头。

“我从没说过我要放弃,重吾。我只是怕我的存在毫无意义,那么放弃与否都不重要了。”他的声音又轻又哑,但眼睛定定地注视着重吾,“我没办法……我不能容忍这种可能性的存在,绝不能。而且我们也快没时间了。其实今天你来之前我就在想,如果说,我能策划出一个旅行——带佐助离开这里、离开东京,我会试着让鼬同意、也让医生同意,重吾,你会陪我们去吗?”

他的睫毛仍是被泪水沾得一塌糊涂的模样,脸和脖子都发红,下巴上还挂着一滴没擦净的眼泪,可他的眼睛重新变得亮晶晶的。

重吾怔愣了几秒,然后笑着说:“会,我当然会。”

 

 

到了冬季,天黑得越来越早。恰就在太阳落山的那一会儿,鼬开车带佐助回到家。重吾早已经离开了,鸣人在家居服外面胡乱套了件大衣,一个人站在佐助之家的门外迎接他们。

他们下了车,鼬冲鸣人点头致意,跟在佐助身后朝这边走来。

到门边,鸣人说:“你们终于回来啦!”然后替他们打开了门。

佐助原本一直低着头,因为他知道鸣人总会在他需要的地方等着他。他无法不控制自己去逃避。可这会儿,鸣人雀跃的声音在寒冷安静的院子里响起,像空气中点燃一簇火把,一下把周围的寒意都融化了。他禁不住地想,鸣人是不是等了很久,会不会感到冷,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言不发而失望难过。

他们一起进到屋子里。

佐助和鼬之间的气氛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事实上,鸣人基本上能理解:已经三十多岁的兄弟两个,又都不是话多活泼的类型,这种相处模式也算正常。只是打从那天两人在佐助房间里争吵过后,情况似乎加剧了。他们甚至很可能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鸣人受不了这个。他总觉得既然回了家,至少该热闹一点。

他把大衣挂起来,然后相当夸张地呵气、搓手又跺脚,在没人说话的屋子里弄出些动静来,然后说:“今天可真冷,不是吗?”

鼬正在挂佐助的外套,闻言顿了一下,然后回道:”是啊。辛苦你了。”

佐助右手的两根手指痉挛一般扣住轮椅扶手,手腕下面却是温暖又柔软的、鸣人织给他的护套。他想,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即使是出于礼貌,可还没开口,就被鸣人抢先了。

鸣人弯下腰,两只手撑着膝盖,歪着脑袋凑到他面前:“佐助你呢?重吾说你下午在逛公园的说。冷吗?梅花开了吗?”

在门外,天已经渐渐黑下去,昏暗的光线下佐助并没能看清鸣人。而现在,他能看到鸣人被冻得有些红的鼻尖和脸颊,以及他的笑容。他的手指忽然投降似地松开了。

佐助目光沉沉看着鸣人的脸,在他无端的、卑劣的、近一周的逃避和冷落过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那张会在梦里出现的脸。鸣人还是笑着,双眼那样诚挚地注视着他,这让他更加唾弃自己。

鸣人还在等待他的回答,但佐助敏锐地发现了一点不寻常。

“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鸣人的眼睛是又圆又大的单眼皮,但在哭过之后发热地肿起来,眼睛睁大时,眼皮上被撑出来两道细细浅浅的褶,肿胀的眼皮压得睫毛都塌下来。

鸣人没想过佐助会注意到这些。他愣了片刻,马上站直后退一步,揉了揉眼睛:“下午等你们的时候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就变成这样子。没关系了啦!”

佐助仍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说:“冬天到了,不用去门口等人,在家里等着开门就好。”他操纵着轮椅转了一个弯,“我先回房间了。”

鼬说:“那我也先回那边了。”

“等等,鼬!”鸣人向那边跨了两步,急忙说,“有……有一封信。是一位律师先生今天送来的。”

鸣人努力让自己在提到那封信的时候尽量显得平常一些,可还是不由得用余光偷偷去瞄佐助。而佐助几乎就在自己的卧室门口了,只是背对着他们,轮椅在话音落下后停了一秒,然后才继续前行,进到了房间里。

鸣人吐出一口气。去茶几上把信件取来,递给鼬:“这封信你去给他念好了。就让佐助当我不知道吧。”

鼬接过信,手指用力到指甲发白。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鸣人,回道:“好。”

“还有件事。”鸣人低下头,捏起自己的食指,期期艾艾地开口,“就是……其实我今天跟重吾已经说过了,他也表示赞同。我、我计划了一个旅行——一个真正的旅行。不是在东京四处逛逛,是要离开这里,离开东京。他需要换个环境,换种空气呼吸,只要不再成天面对这座让他出意外……让他难过的城市。”

鸣人说完,抬起头,忐忑又期望地看向鼬。

那双发亮的眼睛几乎让人无法拒绝,何况鸣人简直是全身心地在帮助他,还有佐助,而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鼬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说:“我也同意。只是情况特殊,如果你能有一份更详细的——”

“有的有的!我今天下午已经大致列出来一个了,等下就可以发给你看看,有什么不太完善的还可以再修改的说。”

鼬点点头,又说:“需要我的话,能不能拜托你再列一个时间表,我好安排一下自己的行程。”

鸣人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莫名有些心虚地看着他。鼬便明白了,笑笑说:“好,你们自己去吧。”

鸣人怕鼬误会什么,小声辩解起来:“我只是害怕你们又……不太和睦。所以你能不能跟他说说……”

鼬笑着拍了拍鸣人的肩膀,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我一定会让他去的。放心。”说完,他转身也走进了佐助的卧室,然后关上了房门。

 

鼬把信件举到佐助面前,确保他能看清上面的logo和瑞士邮戳。

“需要我念给你听吗?或者我举着,你自己看。但考虑到现在的时间,我猜这封应该是最后意向确认书。”鼬接着开玩笑似地打趣一句,“只要勾选一个“放弃”,再在约定日期三天前寄过去,我们甚至还能收到一笔不菲的全额退款。”

佐助看着信封上的logo,想起鸣人红肿的眼睛。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先放在那边吧。”

鼬不轻不重地嗤了一声,把信放在了书架上。

“那么我们来谈谈另一件事。”

 

鸣人不知道那天晚上鼬和佐助究竟谈了什么,总之,第二天早上,鼬去上班前站在门口笑着对他说:“鸣人,准备预订酒店吧!”


============


去哪儿玩,请大家踊跃提议!

天赐好奶

【佐鸣】Me before You 17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说起来,这家医院鸣人已经陪佐助来过三次了。

他知道大门口的保安总会热心地帮忙拉开门,大厅正中的导医台上放着佐助也很喜欢的柠檬糖,而七楼——佐助复健和检查身体的七楼——更是再熟悉不过:那里涂刷了米色的墙面,宽敞明亮,一眼就能望到头。

可他从未到过重症抢救的二楼。

鸣人想不通,仅仅是楼层不同,这里怎么显得如此陌生?那么曲折的走廊,还有冷色灯光下泛着青灰色的一道又一道门。他像个无头苍蝇似地乱撞,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盏在门顶上亮得通红的急救灯。鸣人终于停下...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说起来,这家医院鸣人已经陪佐助来过三次了。

他知道大门口的保安总会热心地帮忙拉开门,大厅正中的导医台上放着佐助也很喜欢的柠檬糖,而七楼——佐助复健和检查身体的七楼——更是再熟悉不过:那里涂刷了米色的墙面,宽敞明亮,一眼就能望到头。

可他从未到过重症抢救的二楼。

鸣人想不通,仅仅是楼层不同,这里怎么显得如此陌生?那么曲折的走廊,还有冷色灯光下泛着青灰色的一道又一道门。他像个无头苍蝇似地乱撞,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盏在门顶上亮得通红的急救灯。鸣人终于停下,向路过的护士问路,一句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哽咽颤抖得不成样子。他深呼吸,试图把皱缩成一团的胸腔好好地撑起来、再好好地重新问一遍,好在护士已经听明白了,给他指了个方向。

安静了几个小时的走廊里响起一阵单薄的噪音。重吾抬起头,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几乎是朝他摔过来的男孩。那些凌乱的脚步声也让独自面对着抢救室房门站定的鼬回过头。

鸣人两手抓住重吾的双臂,弓着腰,头顶抵住他的胸膛,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然后哑着嗓子说:“肺炎……”

重吾低头盯着鸣人被汗水打湿而粘在后颈上的碎发看,又发觉他只穿了一件单衣,甚至还在打颤。他想拍拍他的后背、或是给他找件外套,双手却被鸣人救命稻草似地死死抓着。

鸣人一字一句缓慢地陈述:“昨天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他只不过咳嗽了一下。”

“他的肺很虚弱,任何微不足道的病毒于他而言都可能是个重击。”

“那他还骗我……他说他只是需要清清嗓子。”

没人说话了。三个人的沉默叠在一起,苦得人舌根都发涩。

鼬终于开口了:“抱歉,鸣人,就这样把你叫回来。但你一定也是想知情的。”他的嗓音平静得仿佛古井无波,可就是别过脸,不愿看鸣人。鼬盯着门上的红色急救灯,继续自言自语一样:“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上一次……啊——上一次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鸣人从头到尾都不敢抬头去看一眼急救室的大门。他该感谢重吾,否则他确信自己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因为始终保持着这个逃避似的姿势,没人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甚至,要不是眼下蜿蜒出两道带着痒意划过皮肤的水痕,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眼泪正顺着他的鼻尖儿一颗一颗砸在光滑的地板上。鸣人瞪大了眼睛计起数来,一滴,十滴,二十滴,它们稳稳地坠落,而且越来越快。

他想,如果这是佐助的心跳就好了。

当他终于注意到身体的不对劲时,胸口已经闷得像要窒息了,连带着双手双脚都发麻。鸣人忽然相当夸张地张嘴猛吸了一口气,脚下踉跄了一步,然后收回一只手握成拳头压在自己胸口。

重吾的右臂被攥得生疼。他听见鸣人吸气的声音便直觉不对,刚想用行动自由的左手抚一抚他弓起的后背,却听到了越来越急促刺耳的喘息。

“鸣人?”重吾急忙扶起鸣人的上半身,看见他被泪水濡湿的脸颊时顿住,随即马上拉着他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鸣人,放轻松——你冷静点!”

他喘得越来越急,肺里像是在拉风箱。重吾扭头对紧张坏了的鼬说:“是过呼吸。去找护士要个袋子来!”

鸣人已经听不见鼬快步跑开的声音了,重吾的声音也好像隔了几亿光年,脑海里只有自己过速的心跳声大得吓人。头越来越晕,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握着自己的脖子仰起脸,终于还是看到了急救室的大门。

门顶那盏亮起的红灯果真好刺眼,鸣人想,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是在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中惊醒的。鸣人甫一睁眼就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太猛,头晕得眼睛都聚不住焦。

“啊,你醒了。”重吾从厚厚一叠病例中抬起头,伸了个懒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用选,我决定先告诉你坏消息。”

病床上的人身体一下子僵直了。重吾并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卖关子,鸣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够糟糕了,再把他搭进医院实在不合算,于是很痛快地说:“你刚才的反应是过呼吸,十有八九是焦虑发作导致的。这是一种应激的情绪障碍,但是是生理反应最快也最大的。以前有出现过吗?”

鸣人似乎放松了一点,摇着头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就知道你会不当回事!我可说了,这是个坏消息。焦虑和惊恐发作时的很多症状对心脏来说是相当大的负担。”

“知道了。”鸣人却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模样,眨眨眼问,“这就是坏消息了吗?”

重吾看着他灼灼的目光叹了口气:“好吧。好消息是:你只昏迷了一个小时多一点儿,而在此期间佐助已经从抢救室出来、送进病房了——甚至不是ICU,谢天谢地!鼬现在正陪着他。”

话音刚落,鸣人掀开被子就下了地,蹬上鞋往门口跑。重吾大约也懒得再白费力气拦人,耸耸肩,随他去了。

病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而这就是鸣人时隔五天再见到佐助的样子。

那真的是佐助吗?他漂亮的眼睛紧紧闭着,直挺的鼻梁和一贯勾起微笑的嘴巴都被呼吸面罩遮得看不清,脸色又怎么会如此惨白?这一点儿也不像佐助。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怎么会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呢?

鸣人匆匆扫了一眼围满床头的仪器和那些管子,强迫自己深吸了几口气,推开门,探了半个身子进去。

鼬背对着房门坐在病床边,原本动也不动地看着佐助,听到他的动静转过头去。鸣人对上他的目光,扯起嘴角笑笑。鼬极慢地眨了一下眼,回头又看了看佐助,把覆在佐助小臂上的手收回来,这才站起身,示意鸣人跟他出去。

他们在病房外一处刚好能透过小窗看到佐助的地方站定,两人的视线都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一时之间竟然也没人说话。

鼬最终吐出一口气,轻轻说:“幸亏是在医院,也幸亏有重吾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鸣人羞恼地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这种时候,我、我一到医院就给你和重吾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什么忙也没帮上,还害得你们不得不分心照顾我……”

“没事,鸣人。真的没事。”鼬揉了揉鸣人的头发,露出一个微笑,“你瞧,他已经稳定下来了,会好的。所以请你一定要放轻松。重吾还有其他的工作,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不是吗?”

鸣人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点点头。

“那就进去看看他吧。”

于是他踮着脚走进去,坐在鼬的那把椅子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佐助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薄得像张纸片,连一丁点儿胸膛的起伏都看不到,鸣人只好牢牢盯着呼吸机,看着面罩里一呼一吸间凝结又消散的那层淡薄的水雾,心才终于落回去。

他抬起胳膊在眼睛上胡乱一抹,然后小心翼翼捧住了佐助还在输液的左手。那只手很凉,鸣人小声地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的手虚虚地盖了上去。

两人轮流看护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清早,鼬不得不回公司安排工作,病房里此时便只有鸣人守着。医生说过佐助的情况还算稳定,不出意外的话在第二天就会醒来,他便大睁着通红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佐助,终于等到他眉头微动、眼皮似要睁开。

鸣人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等了一会儿,然后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嗨。”

他目光始终停留在佐助脸上,时刻关注着他的反应。而佐助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甚至还分辨出声音的主人,眼睛虽然仍旧没能睁开,嘴巴却动了动,吐出几不可闻的、属于他名字的三个音节。一股酸意涌上鼻腔,但鸣人还是笑起来:“早上好。”

“现在感觉怎么样?”

佐助努努嘴,好像是被呼吸机妨碍了说话。鸣人把呼吸面罩稍微拉高一点,侧耳俯过去,听到他说:“好多了。”

仅仅这三个字就让他几乎要忍不住了。仗着佐助看不到,鸣人肆无忌惮地瘪着嘴又皱起鼻子,就为了忍着眼泪,把五官拧得可怜又好笑,嘴里却还是一派故作轻松的语气:“你还真是……费尽心机想要我早点回家呀,宇智波佐助。”话说完又懊恼起来。他可真不擅长掩饰,那嗓音中的哽咽任谁都能听出端倪。

佐助的眼睛终于半睁开来。他捕捉到鸣人的身影——看不清面目,但有一头醒目的金发——然后又脱力地阖上。他皱着眉头,嘴唇嚅动了半天,最后却也只能在沉重的呼吸中败下阵来,断断续续地说:“我今天恐怕……没有力气……开玩笑了……鸣人。”

“嗯、嗯!嘘——你好好睡觉的说!”

鸣人把呼吸面罩盖回原位,捋了捋佐助耳边的头发,握着他的手臂重新坐下。他深深看了一眼复又陷入沉睡的佐助,弯下腰,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佐助在医院住了十多天,出院时已经是十一月了。天上飘着一点雨星,叫风一吹,简直要渗进人的骨头里。但无论如何要感谢鹿丸,给鸣人送回背包的同时还捎来了一兜毛线团,让他面对这一轮冷空气也不算毫无准备。

鸣人早早把他织好的毛线套套在了轮椅两边扶手上,是亮眼又炽热的橙色,看上去跟这把轮椅格格不入;也不那么完美,有的地方松松垮垮而有的地方又太紧,但总归能起作用就好。走出医院大门前,他又取出刚刚完工的一条毛线围巾,弯下腰,仔仔细细地把佐助的小半张脸都护得严严实实。

比起轮椅扶手上那两个,这件作品显然成熟得多了。它更柔软、更工整——甚至还用两种颜色拼接出了条纹。佐助低头盯着垂在胸前的半截,口鼻都裹在围巾里,甚至觉得它温暖得过了头,呼吸时内循的空气烧得他心慌。

鸣人上下检视了一遍,看着佐助裸露的双手,想了想说:“要不还是我推你吧?”

“随你。”佐助的声音透过围巾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

他便把佐助的两手从轮椅扶手上拿下来,用毯子盖好,再走到他身后。

去到停车场还有点距离,鸣人一手撑开伞,一手推着轮椅慢慢走。大约是身体的原因,佐助最近沉默了很多,他便想方设法地开启一些话题:“怎么样?我是说这条围巾。很厉害吧!”

“嗯。”

“而且是黑色和蓝色两种颜色拼在一起哦!我拍了照片发给鹿丸的妈妈看,她都夸我学得很快的说!”

“嗯。”佐助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很成功。”

鸣人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若有若无的冷淡,仍然兴致勃勃地继续:“哼,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喔——我可没说过这是你和我的眼睛的颜色。”

佐助眼皮一颤,垂下眼睛去看。啊,果然:如果仅仅为了美观考虑的话,没有人会用亮度这么高的湛蓝色去搭配黑色。这是他们眼睛的颜色。

他沉默良久,直到鼬迎上前来接过了伞。

“走吧。”

 

回到十多天没人住过的佐助之家,即使老宅的阿姨已经提前打扫过一遍,鸣人也还是忙前忙后地收拾起来。还没整理到一半,却被鼬打发去仓库找个什么东西。

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佐助的卧室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鸣人心头一悸,大步跑过去,正撞上鼬拉开卧室门准备出来。

鼬的脸色差得要命,看到鸣人焦急的模样,甚至连个惯常的微笑都挤不出来了。他下意识朝卧室里回头,鸣人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地板上被砸碎的玻璃花瓶,还有几枝已经枯萎的乒乓菊,风干的花瓣洒了满地。

“抱歉,鸣人。我记得……那应该是你买回来的花瓶。”鼬的脸上显出一种鸣人从未见过的疲态和颓败,他抹了把脸,头扭向另一边,“你别管了,我会叫阿姨来收拾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完,他逃也似地走了。鸣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看进去,佐助背对着他坐在窗前,留下一张似曾相识的剪影。

晚上,安顿好佐助之后,鸣人把他那张单人小沙发也拉来了床边,还没坐下,就听见佐助说:“回你卧室去睡吧,我没事了。”

“那怎么行?你才刚出院,还是得多注意的说!何况这也没什么,我都习——”

“——回去睡。”

鸣人茫然地眨了眨眼,向床上的人看过去,可佐助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他突然串起了所有那些被刻意忽视的桩桩件件,心底被硬生生镇压了十多天的惶然和不安无所顾忌地浮现。鸣人呆立在床边,希望佐助哪怕再多说一句、告诉他到底是怎么了:到底为什么话少了?到底为什么不爱笑了?到底为什么不愿再用他黑曜石一样的双眼久久地、温柔地注视自己了?

却听到他说:“回去吧。求你。”

鸣人愣住了。他从未听过的佐助的恳求像一把大锤砸在头上,于是身体就这样带着懵然的大脑走回了隔门边。

「那么他怕什么呢?」

就要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鸣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你在害怕吗?”

“­……”

“你在害怕什么?”

“……”

沉默是意料之中的,但他一点儿不气馁,无非是像几个月前那样,鸣人从不气馁。他干脆一股脑儿地把自己脑子里的话都倒了出来。

“知道吗,佐助,刚开始,我以为你只是……太虚弱,或者太疲惫——这些天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大约前几天确实如此,可最近一段日子,即使是我也没法再自欺欺人了:事实就是,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躲着我、冷落我,甚至还跟鼬大吵一架,看起来几乎……几乎像是回到了最初、像我刚来时的样子。至于理由,直到刚才之前,我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我们做错了什么。”他顿了顿,“可在那之后,我听到了你的恳求。”

“……如何?”

“你露馅了。你很难过,那说明你的冷淡是自相矛盾的。”鸣人攥紧了门把手,抬头看过去,“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佐助一直没有睁开眼,只静静地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当鸣人终于承认自己今晚没法儿得到一个答案,他转过身,阖上了隔门。

 

怕什么?我在怕什么呢?佐助闭着眼睛想。

他原本是什么都不怕的。他不怕斩断自己和他人之间的羁绊,也不怕那些寂寞又冰冷的夜晚——孤独而已。他连死都不怕。

可如今看过热烈的日光,他却开始害怕了。

大病一场,他变得怕睡觉、怕做梦。他只是害怕一夜又一夜地从自己拽着鸣人一同坠落悬崖的噩梦中惊醒,睁眼便能看到握着自己的手、趴在病床边睡着了的鸣人,然后在没人能看见的黑暗中流下一滴眼泪。而他甚至没法儿自己擦干眼泪。它会顺着眼角一直流到耳朵背后,在长长的路线中提醒佐助它因何而来。

原来一切都是一叶障目。快乐和温暖是被挥霍的,当它们消耗殆尽,这片叶子也消失得无踪无影,那些可能的未来里不曾设想过的痛苦终于暴露无遗,佐助仿佛被一盆冷水浇得彻底。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人们面对无措时,冷处理往往是首选——他没觉得自己做错,鼬却看起来几乎像要崩溃。

但鼬骂得对,佐助想,我的确是个懦夫。我被人变成了一个懦夫。

他睁开双眼,看到墙上挂的那张照片。佐助想起,自己似乎从未告诉过鸣人,彗星332P的破碎解体,是因为靠近了太阳。


============

摇摆不定的不是感情是理智,佐助不是渣男………………

天赐好奶

【佐鸣】Me before You 16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已经是十月下旬了,埼玉的森林公园里气温比东京市内低了不少,大约也是这个原因,枫叶都更加漂亮。骑行道两旁成片的枫林烧得通红,鸣人回忆起,他走前才去宇智波家的庭院里看过,那两株羽扇槭还远没有这里的枫叶灼目。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挑了个角度把推着车子走在前面的三人和澄澈的天空也框进相机,拍下一张饱和度高得不像话的照片,打开聊天软件发了过去。

牙回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戳戳身旁的鹿丸和丁次,朝低着头看手机的漩涡鸣人努努嘴。

“他脸上这种表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已经是十月下旬了,埼玉的森林公园里气温比东京市内低了不少,大约也是这个原因,枫叶都更加漂亮。骑行道两旁成片的枫林烧得通红,鸣人回忆起,他走前才去宇智波家的庭院里看过,那两株羽扇槭还远没有这里的枫叶灼目。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挑了个角度把推着车子走在前面的三人和澄澈的天空也框进相机,拍下一张饱和度高得不像话的照片,打开聊天软件发了过去。

牙回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戳戳身旁的鹿丸和丁次,朝低着头看手机的漩涡鸣人努努嘴。

“他脸上这种表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啊……”鹿丸摸摸下巴。

“同意!”丁次低着头想了想,“喔——牙高二的时候给校花发短信,也是这样的!”

牙听得鼻子都皱起来:“开玩笑!我有他这么酸?”

鹿丸轻飘飘瞥他一眼,牙立马心虚地躲开视线。他挠挠头,试图把炮火重新对准鸣人:“我猜,就算咱们现在骑着车直接回旅店,他也得半个小时以后才能发现。”出于兄弟道义,他还是冲鸣人大喊一声。

鸣人抬起头,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隔了相当一段距离的死党们,茫然地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推上车子小跑过去。

“怎么不叫我的说!”

“得了吧,谁敢打扰你。”

鸣人被噎得没了话。恰巧就在此时,手机上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来,鸣人低头一看,鼬回了他一条长达三十多秒的语音。他想也没想就点开了。

“佐助说很漂亮。佐助说他上午刚去看了庭院里的羽扇槭,叶片有点泛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都没怎么下雨的缘故。佐助说武藏丘陵森林公园他上大学时也去过,顺着骑行道一直往里走有一片池沼,运气好的话能遇见朱鹮,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佐助还抱怨照片里怎么没有你。”鼬一口气说了老长,讲到这里又轻轻笑了一声,才接着道,“还是让佐助自己跟你说吧。”

一阵悉悉索索后,听筒里又传来了人声。

佐助说:“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打个视频电话吗?”

他的声音从扬声器里播放出来,被电流处理过后带着一丝低沉微哑的磁性。没错,磁性,鸣人也觉得这样描述俗气得像古早少女漫画,可还是控制不住地耳朵发烫。

当然!当然!视频电话当然没有问题!他低着头冲手机傻笑,过了会儿又试探地从刘海下探出目光看向朋友们,三人却个个都极其夸张地扭曲着五官——鸣人竟然毫无意识、一点儿不在乎隐私似地开了公放,躲也躲不过。

牙抹了把脸:“天哪,要打电话就躲远些,别再让我听见了。”鸣人抱歉地点头,握着手机转身就往路边跑,牙又在他身后喊:“看着点儿时间,我们还得骑车回去呢!”他也没回,用手比了个OK,窜进林子里。

鹿丸摇摇头:“Ah, youth.”

 

已经算不上youth的宇智波佐助此时正襟危坐在鼬替他架好的手机面前。人是三十多岁了,心态倒也一点儿没比毛头小子好。在他第三次欲言又止地看向兄长时,鼬才终于成功接收到了他的电波。

“头发不乱,衣服也不乱,胡茬我今天早上才帮你理过。”他揶揄地冲佐助眨眨眼,“需要我回避吗?”

佐助板着脸看他一眼,抿起嘴没说话。视频电话的铃声在这时响了。鼬帮他摁了接听,然后随手抽了本杂志,自顾自地走到起居室另一头的沙发上坐下。

好大一个下巴占满了屏幕。

“鸣人?”

“嗯?”似乎才发现电话接通了的样子,鸣人回过神来举高手机,“嗨!佐助!”

这是三天来的第一次会面,即使只是通过视频——事实上,在看到鸣人的笑脸后感到安心的那一瞬间,佐助忽然意识到,这也是他们之间这几个月以来最长久的分离。

此时,他应当是行走在林间。佐助能听见鸣人脚下枯枝落叶哗哗的碎响,还能看见他脸上不断变换跳跃的、透过树叶缝隙洒落下来的光斑。视频那头的男孩儿傻兮兮地冲镜头挥着手,眼睛都笑得眯起来,嘴巴咧得能看见舌头。真的很像小狗,佐助想,像金毛寻回犬,或是金色的拉布拉多,总之是医院或复健中心里最受欢迎的那种疗愈犬。佐助作证,它们也的确不愧于此。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鸣人抻直了胳膊把手机拿远晃一晃,大声道,“喂?听得见吗?”

佐助不由得笑了,胸腔里仿佛被上百公里外埼玉山林里的阳光、草甸和火红的枫叶填满,做成一个温热柔软又厚实的芯,让他从虚缈的半空踏实降落。

他又坏心地逗起小孩:“我以为你要给我看看难得的风景呢,可谁知画面里只有一张大脸。”

鸣人哼了一声,忽地拉近手机,几乎把整张脸都贴上去:“不想看吗?”

“想看,因为我很想你。”

起居室另一端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佐助扭过头去看时,鼬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侧着身子歪倒在沙发上继续看杂志。

鸣人没说话,也不看他,镜头的高度却下降了,好像是蹲或坐在了一棵树旁,脸埋进膝盖里。年长者游刃有余地直言想念,鸣人却还是会羞得不知所措。

佐助又瞥一眼鼬,然后操控着轮椅向前更靠近手机了一点,声音也随之变轻。他们开始漫无目的地聊天,当然,大多数时候是鸣人在说——从外地的小吃到住宿的旅馆、从林子里尾羽漂亮的鸟儿到新干线上奇怪的大叔——就好像平日里每一个一起散步或闲聊的午后:一个人兴奋地说着,一个人安静地听着。

宇智波佐助又一次在漩涡鸣人叽叽喳喳又冗长的描述中走神了。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够透过屏幕注视着那双正在一百公里外闪闪发亮的蓝眼睛。

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感谢现代科技。

 

 

遗憾的是,三个可怜的大学生们生拼硬凑出来的假期很快就要结束了。他们在第三天日落前骑车回到旅馆,收拾好行李来到车站。牙和丁次的学校虽然都在首都圈,可并不在东京市内。在车站告别后,就只有鹿丸和鸣人一起回到东京,接下来的两天,他都会住在奈良家。

这并不是鸣人第一次在鹿丸家里留宿。事实上,高中三年间的大小节日,他几乎是轮流在鹿丸、牙和丁次家中度过的。牙曾经愤愤不平地揣测漩涡鸣人一定是使了什么妖法,被长辈们偏爱也就罢了,连犬冢家的狗狗们都喜欢围着他转——简直不可思议!这场荒谬的指控最终以牙的妈妈毫不留情拍上他后脑勺的巴掌告终。

下了出租车,鸣人见鹿丸的妈妈已经等在屋子门口了,便咧开嘴冲她挥了挥手。

鹿丸拍拍鸣人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多谢你,我又能过几天放松的好日子。”

同泼辣的犬冢妈妈不同,奈良吉乃是一位知性优雅的主妇,鸣人从未见过她不是和善地微笑的模样。可据鹿丸说,他母亲其实很严厉,以至于鹿丸和父亲鹿久都对她充满敬畏,却唯独在鸣人来家里做客的时候会亲切得毫无架子。

第二天白天鹿丸就回学校上课了,鹿久也得去上班,鸣人于是很自觉地留在家里,陪着吉乃做些家务。

“鸣人,快过来让我看看。”吉乃拉着鸣人坐下,拿起一团织了一半的毛线在他脸颊边比划起来,“啊,这个颜色挑对了,真的很衬你呢!”

她心满意足地把毛线在手边理顺,继续开始勾织。

鸣人乐呵呵地凑过去:“哇——吉乃阿姨,这是给我织的吗!”这项工程似乎才开始没多久,他还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又问,“是围巾吗?”

“没错。”吉乃一边勾线一边说,“我听鹿丸说,你计划明天下午就走?再多住一晚好吗?这条围巾到明天下午之前我可能织不完呢。”

这样纯粹的好意,鸣人实在不忍心拒绝。他盘算了一下晚回去一夜的工作量,决定等会儿给鼬和佐助打电话说一声,然后朝吉乃点头答应下来。

鸣人脑子里想着事,手下便没什么意识地捏起那团橙色的毛线球,回过神来后发现,这种毛线的手感实在是出奇得好。

吉乃看他捏得不亦乐乎,笑起来:“冬天快到了,这种毛线很暖和的,所以我买了一大堆,各种颜色都有。你可以去看看,喜欢哪种颜色的话,我可以给你织些花纹上去。”

鸣人连忙摆摆手,心思却莫名其妙地飞回宇智波家。

他想起佐助那台轮椅。当然,那样的高级货,坐起来一定不会不舒服的,轮椅两边的扶手上甚至还包着货真价实的皮革。对了,就是那些皮革!鸣人想到,它们不那么柔软,也不那么暖和。可为了操控轮椅,佐助的小臂几乎一直摆在上面。

这怎么行呢?怎么能让佐助就这样过冬啊。

“吉乃阿姨,你能教教我吗?”鸣人戳了戳毛线球,“我是说,针织的方法。”

 

吃过晚饭,鸣人急匆匆地上楼回房。鹿丸愣了一下,也跟上来,一推开门却看见鸣人趴在被子上全神贯注地织毛线。

他眼珠都快掉下来:“什么嘛,我还以为你急着上来打游戏的!”

鸣人腾不开手,冲电视机努努嘴敷衍道:“自己玩儿去。”

奈良家是传统的和室,鸣人每次来都是直接在鹿丸的房间里再加一床被子。想到这会儿下楼的话又只能跟父亲一起看新闻,鹿丸呿了一声,拖着步子走到自己的被子上躺下,准备等等鸣人。他知道母亲最近在给大家织围巾,估计鸣人也就是今天在家无聊时学了一下,正在兴头上罢了。毛线能比得过ps5吗?

失策了。三个小时后,鹿丸打着哈欠想。

他看着那一长片勾织有些参差、但总体还算规整的半成品,还有鸣人愈发熟练敏捷的手部动作,困得发懵的大脑忽然啪地被一朵电火花打中:“我说,你这是给别人织的吧……”

“嗯哼。”鸣人连嘴都没张,咬着下嘴唇应了一声。

那个名字甚至不用说出口,鹿丸心知肚明。

他心底隐隐又开始担忧。鹿丸是个相当善于观察的人,而自从鸣人展现出对他的雇主超乎寻常的关注后,这种难以描述的心情就像幽灵一样在他的心里徘徊。

鹿丸咬咬牙:“鸣人,对于你的这段——呃,恋爱关系,我有些话想说,你想听听吗?” 虽然坦诚得似乎有些晚了。

哦!恋爱关系!鸣人心头一跳。

在这种事上,他简直纯情得令人发指:鸣人还从未用过这四个字来形容他和佐助之间的关系,甚至还刻意回避着,即使是在自己心底——这总是令人感到太难为情。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过去,鹿丸端着一副严肃模样,像午夜电台的情感节目一样让人紧张。不过,鹿丸似乎还在跟当年隔壁高中的手鞠谈恋爱啊,鸣人突然想到。那么作为三个笨蛋朋友中唯一一个真的在谈恋爱的人,他多少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鸣人示意他说,鹿丸便问:“我只是想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不出意外地收到了鸣人“你问的这是什么废话”的眼神,鹿丸斟酌了一下才接着说:“你先听我说完。我是指……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他的生存质量、他的精神压力,甚至——这话可能有些难听,但——他的身体状况还能支撑多少年。这些你都想好了吗?”

鸣人坐直了身体,没有说话,安静又坚定地注视着鹿丸的眼睛。

“猜到了,你的答案一定是这样。你一直是我们之中最勇敢的。可接下来才是我真正想说的。”鹿丸叹了口气,“你了解他的一切,但你永远无法感同身受。所以……”

“鸣人,你想好了,可他是否真的想好了?要知道,越喜欢就会越胆怯。你怕失去他,所以你想让他活。那么他怕什么呢?”

 

直到第二天上午,鸣人都还在思考鹿丸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无法思考了。鸣人全身上下的血液都仿佛冻结起来了。

——鼬从医院给他打来了电话。


=================

鹿丸——午夜电台情感节目主持人

虽然前几章就很想跟大家讲说不要高兴得太早,但好消息是这个文真的快完结了(吧……

天赐好奶

【佐鸣】Me before You 15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回家的路上,漩涡鸣人一刻不停地在心里祈祷。但显然,他的努力都白费了:车子刚拐进宇智波的庄园,他就看见了笔直地站在道路尽头、老宅门口的宇智波鼬。

佐助安坐在后排,听到鸣人从鼻腔里挤出又轻又软的哼声,看见他肩膀也垮下来,很苦恼的样子。他猜测:“鼬就站在门口,对吗?”

鸣人仍旧用那种腔调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郁闷又粘腻,孩子气得像是在撒娇。佐助笑起来,安抚道:“放心吧,夜不归宿的主谋是我。”

鸣人却坐直了身体,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说:...

  • 33佐x19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回家的路上,漩涡鸣人一刻不停地在心里祈祷。但显然,他的努力都白费了:车子刚拐进宇智波的庄园,他就看见了笔直地站在道路尽头、老宅门口的宇智波鼬。

佐助安坐在后排,听到鸣人从鼻腔里挤出又轻又软的哼声,看见他肩膀也垮下来,很苦恼的样子。他猜测:“鼬就站在门口,对吗?”

鸣人仍旧用那种腔调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郁闷又粘腻,孩子气得像是在撒娇。佐助笑起来,安抚道:“放心吧,夜不归宿的主谋是我。”

鸣人却坐直了身体,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说:“我哪有那么不讲义气的说!”

话虽这么说,可车子还在缓缓向前驶去,鸣人反倒更加忐忑。看着鼬的身形在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大,他总觉得那张不甚清晰的脸上表情都没有往日和善了。

那可是宇智波鼬,而我在前一晚竟敢带着他的宝贝弟弟夜不归宿!且不论他还是宇智波集团的社长,仅仅是年纪就几乎是自己的两倍了——鸣人缩着脖子想——紧张一点也正常吧。他抿起嘴巴,拇指下意识地摩挲起方向盘。

车在门前稳稳停下。鸣人小心翼翼地熄了火,赶忙离开驾驶室,头也不敢抬地绕到后座打开车门,铺设起轮椅坡道。直到佐助安安稳稳地下了车,他才敢站在佐助身边,同他的视线一道抬头看过去。

也不知道鼬已经在门口等了多久,是不是被十月沁凉的清晨冻得没了表情。鸣人只看了一眼,又心虚地低下头,盯着地上鼬被朝阳拉得细长的影子。

鼬终于朝他们走来。他站定在几步之遥,仔仔细细来回打量起面前的两人,把鸣人炸毛的金发和佐助皱巴巴的衬衣尽收眼底,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佐助还盛满笑意的眼睛。似乎除了两人都邋遢了点儿,一切都没什么不妥。可就是这种“邋遢”却几乎让佐助看起来……焕然一新。

鼬不再探究,而是松了口气:“为什么不回我电话?我担心得快要疯了。”

鸣人低着头,像个鹌鹑,佐助却仍旧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他操纵着轮椅转了方向,要往佐助之家驶去,又在路过鼬时停下,仰起头叫了一声:“哥哥。”

鼬瞪大了眼睛。这个称呼让他……几乎是受宠若惊。

佐助注意到他的反应,接着说道:“我想我年纪够大了,总不至于有门禁,应该也不用等家长批准才能住酒店吧,哥哥?”

他是笑着说的。鼬低头去看时,正对上佐助的眼睛。它们朝着东方,被带露的晨光照得闪闪发亮——就好像一直以来、鸣人的那双眼睛一样。鼬下意识地去找鸣人的眼睛,他却在注视着佐助,觉察到鼬的视线才冲他扯起嘴角笑笑。

佐助没再停留,说完就径直走了。鼬这才回过神,干巴巴地冲着佐助的背影说:“好吧。”

鸣人偷偷瞥了鼬一眼,小跑着要跟上去,却被鼬按住了肩膀。

鼬带着一点隐约的笑意牢牢地盯着鸣人的眼睛看,看得他整张脸连带两只耳朵都憋得通红,才扬起眉毛,拍拍他的肩膀,又轻快地重复了一遍:“好吧!”

 

重吾早早就被鼬叫来佐助之家,此时在保健室里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他听见轮椅摩擦地板的声音,转身迎了过去。

“今天很早嘛,重吾。”

“时刻待命呢,大少爷。”重吾在佐助面前半蹲下,帮他脱了鞋,“你倒是疯够了,可我早上五点就被鼬的电话吵醒,今晚还约了女朋友看电影呢——我要是在电影院睡着了,你可一定得报销我买礼物向千穗赔礼道歉的花销!”

佐助后脑靠上椅背,微微仰着头懒洋洋地说:“喔,那看来你我之中,一次只能有一个人拥有成功的约会啊。”

“什么?”

重吾被“约会”两个字吓了一跳。但佐助翘起嘴角,并不打算解释,重吾只得撇撇嘴继续检查。他上下捏了捏佐助的小腿肌肉,又卷起他的裤脚仔细查看那些泛青的血管,一边调侃:“他把你照顾得怎么样,嗯?我猜他一定没帮你输液吧。”

“少来。不过是些营养液和盐水,一天不输液死不了人。”

医生又抬起手,在佐助脸颊上停留一会儿,然后撩开他有些长的发梢把手心贴在他的后脖颈上,语气却稍微严肃起来:“这可不好,佐助,你出汗了。”他托着后颈扶正佐助的脑袋,“看着我,视力清楚吗?”

“唔……我很确定你是重吾。”

“是。而我也很确定你昨晚喝了酒,对吗?”

佐助笑道:“我没事。”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真的。我度过了一个很好的夜晚。”

重吾转而掀开他的眼皮检查瞳孔。除了出汗,一切体征倒真的都算正常,这才放松了眉头,替他解开衬衣扣子降温。他看着佐助发红的颧骨说:“难以置信……佐助,你看起来——”

“——看起来有点儿亢奋。”鼬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接道。佐助偏头朝他看了一眼,才刚张开嘴就听见他说:“鸣人被我打发去洗澡了。”

鼬竟然把仓库里的小风扇也带来了,安置好后就绕着佐助打量起来,然后从他头顶发间捋下一粒丹桂。他也不说话,只噙着微笑把桂花送到佐助眼前。

佐助看了一眼,想起来:“啊,桂花。”

鼬不置可否:“竟然能容忍它落在头发上,这可不像你。”

“是酒店门前种了一排丹桂。”

“然后呢?”

“我说很香。”

“然后呢?”

“鸣人就带我去了桂花树底下。”

“然后呢?”

佐助忽然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这下,连正在涮洗毛巾的重吾都瞪大眼睛凑过来。

“然后他踢了桂花树一脚!”他顿了顿,看着鼬的眼睛说,“真的很香。”

 

 

佐助出了些汗这事儿,害得鸣人愧疚得几乎又要流眼泪——上一次这样留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好在这次鼬也在、重吾也在。多了两重坚实可靠的后盾,安心之余,鸣人变得像个热血上头的傻瓜,夸张地捏着拳头向鼬保证,一定会让佐助平平稳稳地度过这一次。

从这天起,鸣人简直恨不得把佐助揣进自己的口袋随身带着。可事实上,也就当天晚上给鸣人庆生时还能看出他脑子有些晕乎,到了第二天早上,佐助就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鸣人看在眼里,却仍战战兢兢地不敢掉以轻心,硬是以最高警戒级别寸步不离地盯了他整整一周。甚至于,除了当晚他又一次趴倒在佐助的床尾将就了一夜以外,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人虽回到自己的卧室睡觉,却留着中间那道隔门大大地敞开,把两间屋子连在了一起。

佐助从不多话,何况他还相当乐在其中。

鸣人又找到鼬帮忙,把自己卧室里一个软和的单人沙发搬去了佐助的房间。鼬本来没觉得什么,可当他第六次撞见鸣人盘着腿窝在他的小沙发上、试图等佐助睡着再回自己房间后,终于忍无可忍地给鸣人放了“强制驱逐假”。

“五天。漩涡鸣人,你可不要再想着早早跑回来。”鼬送他到了庄园大门外,又作出一副严厉的姿态,“呵,你一走我就把这门的密码都换了,五天后再改回来!”

鸣人颠了颠背包,想起出门前佐助无奈的表情,悄悄笑了一下,坐上了出租车。

 

“怎么,你要怪我吗?怪我把他‘赶走’了?”

大门前早已空无一人了,佐助还是没什么表情地坐在落地窗前,平静地看着外面。虽然没有表情,却也一点儿不显得冰冷了。他分给鼬一个淡淡的眼神,又收回视线。

鼬突然没头没尾地笑了一声,然后说:“你得感谢我呢,佐助。装睡很辛苦吧?”

佐助投来疑问的目光。

鼬靠坐在沙发靠背上说:“我看着你长大,还能分辨不出来么?鸣人非要等你睡着才回自己房间那几天,是在装睡吧?”

他迟迟没有回复,脸却可疑地红了。

“他在旁边,我怎么睡得着呢……”佐助最后叹息着说。他微微偏过头,让窗外的阳光洒在自己脸上。

年长者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垂着眼睛又思考了很久,然后听见佐助接着说,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去看他、想要去跟他说话。我一闭上眼,一片黑暗的脑海里就会冒出金色、蓝色,一些……闪耀的光点。事实上,在过去一段时间,它们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原本不算什么。可那几天——即使他放得再轻——我也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你知道,静谧的夜晚会放大人的渴望。这让我像渴水一样想要睁开眼睛去看,看看他的金发是不是比我脑海中的更金、他的眼睛是不是比我记忆里的更蓝。”佐助苦笑着摇摇头,“仅仅是不让自己睁眼就已经耗费了我大半的精力,又怎么能睡的着呢?”

听完这段剖白,鼬只觉得胸口一热,然后便是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应,让他双眼模糊得几乎要看不清面前的佐助。他只好睁大双眼,盯着房顶的吊灯看。好在佐助低垂着眼睛,看不见自己这做哥哥的狼狈丢脸的模样。

他们在沉默中各有所思很久,直到鼬估计着自己脸上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了,才重重吐出一口气,从沙发上起身站直,四处瞅了瞅,找到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毛毯。

“走,去花园转转。”

鼬掸开毯子,盖在佐助腿上,这才发现那上面印满了海绵宝宝的图案。他看着佐助一本正经的脸,再看看那条卡通又鲜艳的毛毯,扑哧一声大笑出来,又在佐助谴责的目光下好不容易收了声。

他把毯子的边边角角都掖好,捏了捏佐助的右手,说:“我很高兴,佐助。我真的很高兴。”

 

鸣人再次来到一乐拉面。这会儿仍是下午,还没到饭点,店里冷冷清清,这让鸣人一进去就又受到四双眼睛的瞩目。他冲手打大叔挥挥手打了个招呼,才瘪着嘴,慢悠悠地挪到了方桌旁坐下。

他抬头看了一圈。朋友们的眼神简直可以用如狼似虎来形容,鸣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都别这么看着我的说!好像我身上有什么你们想要的东西……”

“谁说没有啦?”牙邪笑着上下打量起鸣人。

鸣人双臂环住自己:“我太瘦,没多少肉可吃!”

鹿丸嫌弃地瞥过来:“谁要你那几两肉?八卦,我们可都等着听八卦呢。”

“哈?”

“老实交代吧!”牙伸手捏住了鸣人的后脖颈,“不过是回去过了个生日,过了这么久都约不出来。哼,我们三个都商量着要互换私吞给你的生日礼物了呢!”

鸣人抱歉地双手合十,解释道:“佐助那里……他又出了一点小状况的说。不过已经没事啦!你们瞧,我这不是马上就奔向我一生挚爱的好兄弟们——所以你们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哇!”

“挚爱?不敢当……”鹿丸挑起眉毛。

可恶,这两个人实在难搞。鸣人忿忿地别过头,转移目标。他凑到唯一正在认真吃拉面的丁次面前,搂住他肩膀娇滴滴地开口:“丁次哥哥~你别跟他俩同流合污,拜托拜托告诉我,是什么礼物的说?”

丁次放下筷子,不约而同地跟牙一起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呕——漩涡鸣人,礼物给你,你好好说话!”鹿丸拿出一个小扁盒子,扔在桌面上。

“哇——《妙木山》典藏版游戏卡带!爱死你了鹿丸!”

牙还在翻白眼,却也拉开了自己背包拉链掏了起来。丁次笑眯眯地递过来一个纸袋,连手打大叔也凑到桌前塞给鸣人一叠纸片。

“哇——《天地桥》初版小说还有作者签名!牙你这小子好厉害!”

“哇——乐高终结之谷!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啊丁次!”

“哇——还有十张免费拉面券!手打大叔你对我可真好!”

鹿丸掏掏耳朵,任由鸣人一惊一乍老半天后才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吸引回他的注意力,问道:“光看我们的,那他们呢?我是说,你在宇智波家认识的那些人……”

牙和丁次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鸣人细细地把礼物又都重新装好放在一旁,才掰着手指细数:“唔……重吾送给我一套书,可感人了,我才看了几页就哭了;樱送给我一条围巾,说是想帮助我改善改善穿搭品味;鼬……呃,他又给我涨工资了的说。”

“宇智波佐助呢?”

对面的三人都把上身探过来,越凑越近。

鸣人磕巴起来:“佐助……佐助没有送我礼物。因、因为——他过生日的时候,我也……我也没送他什么……”

“就这样?他也什么都没说?”牙瞪着眼睛,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说倒是说了……”鸣人环视他们一圈,又低下头小声说道,“他说我欠他一个礼物,他也欠我一个礼物,互相欠着也挺好,这样就……就走不掉了。”鸣人的脸烧起来,因为他又想起吃完蛋糕后,佐助说这话时的模样:他那时应该还晕乎着,却非要来凑热闹,颧骨也泛红,眼角也泛红,一双总是冷峻幽深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竟然带着热烈的温度看过来,定定地落在自己脸上。

听完鸣人的转述,三人皆一副颇受冲击的样子。他们看了眼鸣人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朵,谁都没说话,互相对视几眼,然后慢吞吞地坐回各自座位上。

鹿丸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用指节敲敲桌面,问:“所以这就是你的那个答案?”他在鸣人迷惑的表情中又解释道,“就是那天宇智波佐助说的……‘你自己会告诉我们答案’的那个答案?”

鸣人半张着嘴怔愣住。他静静回忆了很久那天晚上的画面,然后郑重地点头。


==============

因为长了一岁所以现在33x19了,我好严谨一人

天赐好奶

【佐鸣】Me before You 14

  • 33佐x18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鸣人早就发现,他和佐助之间的对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充满小心翼翼的试探,曲折又暧昧。是那些摇摆的不确定性犹如一柄柄冷剑悬在头顶,叫他每迈出一步都无法不慎而又慎。

但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鸣人还保持着扭过上半身的姿态面对着佐助。他听出佐助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的颤抖,看见他倏尔发红了的眼眶。鸣人想起三个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佐助,但当他冷硬的盔甲被一片一片卸下来,那时的模样忽然就模糊了,只剩下他眼前这个柔软的、看起来几乎要哭了一样的佐助——而这竟然是一个真实的佐...

  • 33佐x18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鸣人早就发现,他和佐助之间的对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充满小心翼翼的试探,曲折又暧昧。是那些摇摆的不确定性犹如一柄柄冷剑悬在头顶,叫他每迈出一步都无法不慎而又慎。

但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鸣人还保持着扭过上半身的姿态面对着佐助。他听出佐助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的颤抖,看见他倏尔发红了的眼眶。鸣人想起三个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佐助,但当他冷硬的盔甲被一片一片卸下来,那时的模样忽然就模糊了,只剩下他眼前这个柔软的、看起来几乎要哭了一样的佐助——而这竟然是一个真实的佐助。

鸣人确信这对佐助来说已经不算什么隐晦的表达——是实在且进取的一步。可这也让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去回应,是帅气地说一句“本大爷一定会照看好你的小命的说”,还是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或是一个……一个……

下睫毛一颤,一大滴水珠没有划过脸颊,而是直直地落在了车厢地毯上,没一点儿声响。鸣人愣住了。他傻兮兮地伸出食指碰了碰下眼皮,沾了点泪水下来放在眼前端详。

佐助似乎被他这样子震到,难得地无措起来:“你、你别哭……”

鸣人懵懵地抬眼看他,第二滴眼泪又从另一只眼睛里滚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鸣人,鸣人……”在车上时,佐助的轮椅总被固定在一个特殊的位置,他不能给鸣人擦眼泪,甚至没办法离他更近一些。他只有一只食指紧紧扣住轮椅的扶手,心中酸涩得几乎要把指甲都抠裂,却仍然得按捺着自己,一遍一遍地轻轻喊他:“鸣人。”

鸣人终于回神了。他的身体像过了电似地猛地转回去,撑着两条胳膊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甚至还打了一个嗝。

可恶啊。鸣人咬牙切齿地想,明明是佐助,佐助先……结果第一个掉眼泪的怎么还是我呢?

“你——”

“——我抽筋了!”

“又是哪儿?”

“腰,腰抽筋了。刚才转身扭到的。太疼了……所以……”所以疼哭了?天哪,这也太蠢了。

佐助终于笑起来,但他克制地没有笑出声,小心维护起一个在他看来还是小男孩儿的别扭的自尊心,用再平静不过的语气说:“好吧。那你揉一揉。”

鸣人听出他话里分明的笑意,装模作样地揉揉腰,还是恨恨地吐出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才闷闷地道:“唔……好了。”

佐助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稍微有点经验的年长者很清楚,有些水到渠成的气氛已经被傻小子折腾得荡然无存了。

干脆揭过吧,也省得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鸣人,我饿了。”

“喔!”鸣人重重地应下,吸了吸鼻子道,“那我们回去吧!老宅的阿姨每晚都会在佐助之家留一点宵夜的说……”

话里的关键词被佐助敏锐地捕捉到:“‘佐助之家’?”

鸣人突然被抓包,窘得没说话。佐助笑起来:“你居然管那里叫佐助之家,嗯?真的当我是幼稚园小朋友吗?”

鸣人低声反驳:“因为你住在那里啊……总不能就叫它‘佐助住的那个车库改建的房子’吧。”

“很显然,住在那里的并不止我一个。”

“那不然呢?难道要叫鸣人之家啊!”

“嗯……”佐助拖了一个长长的音,“也不是不可以。”

原来是自己挖坑自己跳,鸣人的脸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他把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四处乱瞟,就是飘飘忽忽地不敢去看佐助的双眼——否则可能会糗更大啦!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在方向盘上哐哐撞几下,如果能撞失忆才再好不过。

没办法了,他冲着佐助恶狠狠道:“你管我怎么叫!”

“好吧,随你。”佐助眨眨眼,又说,“但我还不想回家。我们去吃点儿别的吧。”

 

夜里实在不太好认路,所以直到街道开始变窄、路两边的房屋变得参差凌乱,佐助才想起来这里大约是什么地方。

“木叶区?这儿有什么特别的美食吗?”

“啊……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一家拉面店的说。”鸣人熟捻地行车拐过一个路口,语气里都透出些兴奋,“都这个点了,我能想到的还在开门营业的餐馆,除了学校门口的一家咖喱猪排饭,就只有一乐拉面了啦!——但炸猪排太油腻了,你想都不要想。还是说其实你想吃seven-eleven的便当?”他在后视镜里冲佐助扬起眉毛。

“我没有异议,反正这也不是你第一次带我吃拉面了。”

“那不过是速食面,跟一乐的拉面是绝对、绝对没有办法比的!”

说话间,鸣人已经在路边停好了车。他绕了半圈过来打开车门,却也没有上车,只是站在门边看着佐助:“唔……虽然潜意识总告诉我没必要再问你这个问题,可我觉得,就当是最后再问一遍吧。”他揉了揉后脑勺,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如果你想的话,我还是可以打包出来在车上吃。所以,你仍旧想要进去吃饭吗?我的意思是说……这家店在附近还蛮有名气的,即使是这个时段也可能有食客在。”

“那我更要实地考察了。”

“不,佐助。我想问的……并不仅仅这个。它似乎包含了更多,或许是信任还是尊重什么的,但我说不清。只是……倘若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问这个问题,我就会把沙漏倒过来——你明白吗?从这一刻起,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佐助立刻就明白了,那双蓝眼睛总能完美地传达出一切。但他还是静静地盯着它们看了很久,然后说:“那就倒过来吧。”

鸣人抿起嘴巴看了他两秒,继而咧开嘴,冲佐助笑得眯起眼睛。

“别傻笑了,还不快帮我下车。”

下了车,佐助一眼就看见了路对面那家“一乐拉面”。门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有些寒酸,但里面仍旧亮着暖黄的灯光,是以在马路两边的一片漆黑中格外显眼。事实上,说是马路似乎都有些夸大了,因为它窄得几乎可以被称为巷子,仅仅是他们的车停在这里就已经占据了大半宽度,鸣人不得不再三向他保证这里不会再有别的什么汽车通过。

鸣人知道佐助不用他推,便向前跑了两步到店门口推开了门,又伸出右脚踢了踢门槛,确定那点高度对佐助的轮椅来说算不得什么障碍。他回头朝佐助眨眨眼,径直地探头进去了。

“手打大叔——!”

手打站在厨间里,正端了一碗面要放到面前的餐台上,听到这声兴奋的喊叫才抬头看向门口。而几乎是同一时间的,餐台前并排坐着的三位客人也出奇一致地扭过头去。

“呦,鸣人!很久没来啦!”手打笑着朝他招招手。

“喔——鸣人啊。”

鸣人看着鹿丸、牙和丁次,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可还没开口,牙已经上上下下打量完他一整圈,兴致勃勃地问:“鸣人!你的那个糖爹呢?”

佐助从鸣人身后过来,才刚行驶到他身旁,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哈?”

佐助第一时间抬眼向身边看去。而鸣人似乎没听明白,还扶着门框傻呆着一张脸看向对面僵住的三人。佐助松了口气。可这词儿在心里越琢磨越尴尬,即使是宇智波级别的表情管理也没办法控制面部肌肉的抽搐,他干脆高高挑起眉毛,冷飕飕地瞥过去。

牙打了个寒战,干巴巴笑了一声,果断扭回去,装模作样地挑选起筷子,把筷桶翻来覆去转得哗啦啦响。鹿丸毫不客气地冲牙翻了个白眼。

佐助这才满意,悄悄翘起嘴角,活像个与人斗法大获全胜的幼稚鬼。

“进去吧,鸣人。这是你的朋友们吗?真是巧,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呢。”

 

餐台对佐助来说稍微高了点,坐在轮椅上他几乎要矮所有人一头,于是,鸣人光顾一乐拉面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坐在了一张方桌边,并且是一张不小的桌子,因为鹿丸、牙和丁次当然也得一起坐过来。

当鸣人忙忙活活安顿好佐助时——包括清空附近桌椅、调节轮椅靠背以及在他的大腿上铺好一张手帕——死党们的拉面已经都端上来了。拉面在他们面前各就各位,三人却都没有开动,各自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鸣人一系列的工作。

鸣人有些纳闷:“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啊!”

“鸣人……”鹿丸说,“还记得吗?去年学院祭结束后牙喝大了,吐了自己一身。你扶他回了宿舍但是懒得给他换衣服,害他在那恶心的味道里腌渍了一晚上。那一整周他都没法儿闻。”

当事人之一的牙正巧坐在佐助对面。刚才那一眼余威犹在,牙在年长者面前怂成哑巴,但这并不妨碍他摆出夸张的表情附和鹿丸的谴责。

“啊?有、有这事吗?”鸣人偷瞄一眼佐助,“我怎么不记得了……”

“不要抵赖哦!我记得很清楚,因为牙实在臭得离谱。”丁次适时地补充。

四个人拌起嘴来,佐助却丝毫没有被排离在外的不愉快。相反,这正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听听鸣人的故事,看看鸣人与自己同龄的伙伴们相处时是什么模样。在自己身边的鸣人他已经够熟悉的了,但那远远不够。他渴求了解更多。

可这次是三对一,鸣人没几个回合就招架不住了,难堪得试图转移话题。

“我说,你们也适可而止吧!好歹要讲礼貌啊。”他拍了拍佐助的小臂,“都不跟佐助打招呼吗?他可是我……呃——老板啊。”鸣人小声又凌乱地吐出了最后几个词。

佐助听得想笑,却还是出色地管理着表情,对鸣人的朋友们露出温和客气但并不显得疏离的微笑。

“你们好,鹿丸,丁次,还有牙。常听鸣人说起你们。”他挨个对他们点头致意。

鹿丸和丁次都大方地同佐助打了招呼。牙眼睛到处乱瞟着,嘴里嘟嘟囔囔地也算问了好。

“打扰喽——鸣人,这是你的,双份叉烧哦!这碗是这位面生的先生的,按照鸣人的要求有少放一点味增,希望合您的口味。”

手打大叔端来最后两碗拉面,方桌上的气氛终于变得像一桌普通食客一样轻快了起来。

佐助看着鸣人艰难地把视线从那碗双倍叉烧味增拉面上挪开,转向自己。还不等他开口,佐助便抢过话头,好笑地说:“晾凉一点我再吃,你先吃吧。”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你要吃快点,不然我的面就要泡软了。”

鸣人只来得及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就火速对拉面下手了。男大学生吃饭大有风卷残云之势,一时之间,佐助耳边甚至只剩下四个男孩儿吸溜着吃面的声音。

鹿丸大概是觉得让佐助干看着他们吃饭有些不太好意思,吃了几口后,他咽下嘴里的拉面,试图找点话题聊聊:“听鸣人说你们今天是去参加婚礼了。所以婚礼那种场合,果然是吃不饱的吧?”

“是啊。”佐助深以为然,“何况还是西式冷餐会。你们呢?这么晚了才吃饭吗?”

“我们今晚约好了在学校后门那家网吧打游戏而已。只是出来吃个宵夜,大家才刚聊到你——鸣人,你就来了。”

“聊我?哦——”鸣人忽然从碗里抬起头,坐直了身子,“是牙刚才说的‘糖爹’吗?那是什么意思啊?”

牙被汤汁呛到,动静颇大地咳嗽起来。鹿丸倒给他一杯水后掏出了手机戳戳点点,而佐助看起来似乎突然对墙纸上的花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鸣人嗅出点不大对劲。皱着眉头环视一圈,只剩丁次一个人在认真对付他的拉面。

“丁次……”

“哎呀,字面意思。”丁次头也不抬,“就是Sugar Daddy啦。”

“Sugar……等等——Sugar Daddy?!”

“理论上来讲,就是付钱请你陪吃陪玩陪——”

“天哪我知道那是什么,求你别再说了!”鸣人这下连余光都不敢分给佐助,只能狼狈地搓搓脸,把脸埋进掌心里,又哼哼唧唧地威胁,“牙,你死定了。”

“不,鸣人,呃,还有佐助,真是抱歉,他不是那个意思。”鹿丸摁住准备跑路的牙,纠结地说,“就只是一个……比较近似的类比?也不是……好吧,这不重要。牙向来嘴贱你是知道的。”

“Sugar Daddy”本人终于从他满地狼藉的思维中稍微脱身。鸣人已经整个趴在桌子上了,头埋进臂弯里,不知想到什么,佐助只能看见他通红的右耳。他总算意识到自己该说点什么,否则鸣人的两只耳朵都要烧熟了。

佐助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清了清嗓子,引来所有人的注视,然后说:“我也没那么老吧?”

鸣人几乎是跳起来捣了他一拳。

牙一拍桌子,激动地大喊:“我就说吧!”

这下,连丁次都放下筷子了。

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旁边还趴着正在哀嚎的鸣人,佐助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就像个热烈起来连脑子都会丢掉的毛头小子,说出口的话愚蠢透顶。但他也没打算补救。宇智波会为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负责。

“所以……我的意思是,没有sugar,也没有daddy——至于有什么,我想,等鸣人平静下来后会告诉你们的。”

鸣人稍稍抬起头,从手臂里露出一双眼睛看他。佐助冲他笑笑,然后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午夜十二点已经过了。

“略过这个话题吧。但我想你可能忘了什么,鸣人。”

“生日快乐。”


==============

鸣:我们很纯洁的!!

天赐好奶

【佐鸣】Me before You 13

  • 33佐x18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你知道吗,鸣人,你大概是……我每天早上想醒来的唯一原因。”

佐助也没料到自己能如此轻易地将这样一句话说出口。他几乎屏住了呼吸,任由自己头顶的血管突突地跳,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鸣人,看他恍惚的没有焦距的眼神,看他微微发抖着的眼皮,在钝重的沉默里把下颌绷得发酸。

鸣人似乎这才拉回了自己的神思。他打了个颤,立马翘起了一条腿,右手撑上佐助的膝盖就要翻身下去。可这些动作乱七八糟地搅在一起,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地就要朝后倒去,慌乱之中下意识又收紧了环在佐助肩膀的...

  • 33佐x18鸣

  • 残疾总裁(相当残!预警!)和做护工的穷学生

  • 同名电影AU


------------------


“你知道吗,鸣人,你大概是……我每天早上想醒来的唯一原因。”

佐助也没料到自己能如此轻易地将这样一句话说出口。他几乎屏住了呼吸,任由自己头顶的血管突突地跳,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鸣人,看他恍惚的没有焦距的眼神,看他微微发抖着的眼皮,在钝重的沉默里把下颌绷得发酸。

鸣人似乎这才拉回了自己的神思。他打了个颤,立马翘起了一条腿,右手撑上佐助的膝盖就要翻身下去。可这些动作乱七八糟地搅在一起,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地就要朝后倒去,慌乱之中下意识又收紧了环在佐助肩膀的左手,把自己拉得更近了。

“别走——”趁鸣人还没能退开,佐助头向前倾,拿额头抵在了他的脸颊边,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别走。”

“佐助……”

轮椅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舞池中央,四周打量的眼神和小声的议论都冲这亲密缱绻的动作而来。鸣人难为情地低垂着眼睛,看不见佐助的神情,却能感受他贴在自己脸颊上的微凉的额头。他愣了一小会儿,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佐助的后脑勺:“什么嘛……抬头抬头。”

佐助依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轻轻拿额头撞了一下:“那你别走。”

鸣人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被撞的颧骨:“我以为我才是在发酒疯的那一个。”

“你只要说‘好’。”

鸣人顿了顿,然后抬起眼睛,视线掠过佐助的头顶在圆帐内飞快地扫了一圈,人们像受惊的鸟群一样呼啦啦收回视线,假模假样地交谈。他忽然低声笑起来,冲佐助说:“那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儿。随便去哪里,任何一个地方,我都陪着你。你说呢?”

佐助就在那样近的距离里静静地看着他。

“你只要说‘好’。”鸣人睁大了眼睛,满眼都是兴奋,“说呀。”

“好。”

于是,他们从帐篷里逃跑了,把音乐、灯光、衣香鬓影和那些长长短短的惊诧或批评统统留在身后,以一个对于轮椅来说几乎称得上危险驾驶的速度:他们从帐篷冲向草坪,在绵软但不平的草地上倏地滑过,让鸣人坐在佐助腿上刺激地尖叫。

鸣人的手臂向前挥出了指点江山的气势:“冲——我们直接开去停车场!”

佐助笑着:“你知道的吧,这会很傻。”

鸣人揽紧他的肩膀,翘着脚甩起小腿,大声地喊:“不——这会很棒!”

舞会的音乐此时遥远得仿佛隔了深海,帐篷那边的灯光也只能将将照亮他们脚下的路和鸣人大笑的侧脸。可舞池里没有人比他们的步伐更加协调,没有人比他们离得更近,甚至,佐助想,没有人比他们更加快乐——即使是那对新人。

 

“咳咳……”鸣人清了清一路尖叫的嗓子,就着这个憋屈又别扭的姿势摸出手机,“终于逃出来啦……所以你想去哪儿?我给司机大叔打个电话。但他不知道我们这么早就出来,可能得等一会儿才能到的说……”

他们已经停在了自家的车旁,鸣人却仍没从佐助腿上下来。停车场的灯光稀稀拉拉的,被车身一挡,把他们隐匿在狭窄的角落里。

佐助忽然说:“既然要叫司机来,还不下来吗?”

鸣人才刚点亮手机,闻言瞥他一眼,干脆身体一歪,大剌剌靠在佐助身上,翻起通讯录:“唔……这样暖和。反正大叔也要等会儿才能来啊。”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手机撂在一旁,扭过脸看着佐助,絮絮叨叨起来,“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吧?已经这么晚了会不会有点冷的说?车上放了外套哦,我有车钥匙的。如果你——”

佐助打断他:“车钥匙在你这儿?”

“对啊。”

“那你会开车吗?”

“嘿嘿,以前兼职外送披萨的时候有偷偷学会啦……虽说一直没考驾驶证,但前辈还总夸我有天赋呢!”鸣人得意地晃晃脑袋,余光却看见佐助嘴角噙着笑意,也不说话,只深深地看着他。鸣人迟钝的大脑终于觉察到一丝不妙。

“我——”

“——上车,我们走。”佐助笑着说。

“你疯了!我、我这可是无证驾驶!”鸣人噌地从佐助身上弹开,踉踉跄跄踏下轮椅站直了身子,“我还喝了酒!”

“现在倒舍得下去了。所以你敢不敢?”

“这种时候别搬小游戏这套出来挑衅啊我说!这是我敢不敢的问题吗?”

佐助似乎很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抬头对上鸣人的眼睛,轻声道:“可你说你会陪我的。”他又向前进了一点,停在鸣人脚边,继续诱哄着,“就这一次,只此一次,我保证。你可以开慢一点,一定没问题的,好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看见得逞的笑容在佐助脸上绽开,鸣人才颓败地意识到,自己大约是点头了。

 

当他们慢悠悠地在东京湾边停下时,已经十点多了,这里出奇地没什么车。没了嘈杂的发动机轰响,也没了排成队的刺眼车灯,东京湾难得显出干净完好的模样。

鸣人却没什么心思欣赏美景。他几乎花了两分钟时间平缓地减速直至车子停下,即使在此之前他们的时速也不过三十码。

甫一停下,鸣人立马拉起制动,急慌慌地回过头:“有没有晕车?有没有不舒服?你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说!”

“再加一句‘那么明天见哦’,你就跟幼稚园校车上的保姆阿姨一模一样了。”佐助笑着说,“不说话才是为了我们两个好——只是开车而已,你就一副CPU占用过高的样子,我哪里敢再打扰你?这台车要是返厂维修了,鼬会很伤神的。”

鸣人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回去抻了抻腰背:“呿,小瞧我!这不都是为了——呃啊!”他突然哀叫起来,“——痛痛痛!”

“怎么了?”

“右脚、右脚抽筋了……”

听到不是什么大事,佐助才悄悄放松了手指:“活该。刹车在你脚上装了磁铁吗?”鸣人难得的没有顶嘴,只是皱着一张脸控诉地瞪他一眼,然后费了半天劲把右腿架上副驾驶座。佐助这才说:“朝上掰一掰脚,或者转动踝关节,由下向上按摩小腿肌肉。”

鸣人唔了一声应下,专心对付僵直的肌肉。

车厢里再次安静起来。而当鸣人终于捱过肌肉的疼痛、感知力再次外放时,一股来自身后的视线便再也没办法被忽略了。

他回过头,佐助安坐在后排,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这竟然是他们从舞会逃离以来第一段心无旁骛的沉默。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果然有摄人的魔力,鸣人想,他无论如何也挪不开自己的双眼了,只能在车里愈发稠滞的空气中听着自己的心跳艰难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佐助率先收回了目光。他低下头,自言自语一样:“心跳好快。”

那一瞬间,鸣人的脸腾的一下烧起来。他以为佐助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几乎下意识地朝后仰,双臂环住勒紧自己的胸膛,仿佛那样就能禁锢心脏、不叫人察觉它的激烈。

然后他才听到佐助接着说:“我的心跳好快。”

他的声音低得像个叹息,几不可闻,可鸣人确确实实地听见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眼珠动也不动地盯着佐助低头垂下的一绺发梢,可传达到大脑里的图像却被车窗外的灯光扭曲得混沌又破碎,像梦境一样失真。鸣人甚至荒谬地把头向前伸了伸,但心跳声哪有那么容易听到呢。

佐助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什么,然后终于抬起头说:“来做个实验吧。”

车子重新启动了。

这一整晚鸣人都没有问过佐助任何一句为什么,现在他仍旧不打算问——他仅仅是在跟着佐助所指的路线,做一名称职的司机。但这次他终于放松很多,完全能够分神去同佐助说说话。

“哇哦,我从不知道这里建了一座新桥。”

“上周才通行。桥上几乎没什么车,不是吗?”

事实上,除了他们,桥上一辆车都没有。鸣人点点头。透过后视镜,他看见佐助在朝车外看,便也向侧方看出去。原来在这座桥上也能看到远处的京门大桥,桥灯在黝黑的水面上洒下细碎的磷光。再往前走,两座桥的方向逐渐岔开,就连那些磷光都看不见了。

快上中央防波堤时,佐助出声了:“鸣人,有注意到这座桥多长吗?”

鸣人看了眼仪表盘,想了想道:“唔……两千米出头的样子吧。”

“掉头,我们往回开。”他停了几秒,又道,“你说……车能在30秒内通过这座桥吗?”

鸣人只当他在开玩笑,缓缓转过方向盘:“那四个轮子都要飞起来了的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么穷,拿什么赔啊!”

“我出事,你也好不了。30秒,我替你数着。”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鸣人一脚刹车踩下。他急匆匆仰头去看后视镜,可刚一抬眼就被镜中佐助的目光捉个正着。那眼神明晃晃地告诉他,他没在开玩笑。

“这就是你的实验?”

“这就是我的实验。”

“非做不可?”

“无论如何。”

鸣人沉默几秒,终于还是抿了抿嘴,扭过身,几乎把整个身子都探到后座去,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佐助周身的安全措施,然后也不看他,赌气似地狠狠哼了一声,重重插上了自己的安全带。

谁让这个夜晚荒谬绝伦。

当右手重新放在制动上时,他听见佐助说:“我的命在你手里了。”

 

发动机开始轰鸣时,佐助数出了第一个数字:“30。”

鸣人把油门踩到了底,巨大的惯性袭来,佐助索性将头向后靠去,闭上了眼睛。

“28。”

他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两千米,三十秒,时速必定得超过二百码了。

“26。”

如果出事,大约他们两个都得死。

“24。”

事实上,如果能就这样死去,似乎也不赖。

“22。”

但这从来不是他的目的。他不过想做个实验。

所有的决定都太过仓促,只有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能让他再度思考。佐助闭着眼,一边听着自己的心跳,一边复盘着他的决定。

佐助不知道现在的车速有多快,但车窗紧紧关着,窗外倏尔的风声还是能钻进他的耳朵。人的本能无法抗拒,他能感到自己手心在出汗,右手食指不自控地轻颤。不可避免地,心跳也在剧烈加快。

但他仍能够平静地像是拿起一支笔,在心脏旁边添上一句注解:此为肾上腺素所带来的心跳。他又顿了顿,大约想再加一句“等待样本比对”,却迟迟没有下笔。

“10。”

“10——!”

佐助诧异地睁开眼。

鸣人抢过了他的倒计时,梗着脖子又拖着长长的音,喊得响亮又激动。

“9——!”

佐助笑了:“你这是在作弊。”

“8——!”

鸣人也不理会他,仍旧在大声地喊。少年人的热血大约也被激发了出来,佐助在后视镜里找到他的眼睛,闪着灼人的光。

“7——!”

“6——5——4——3——2——”

驾驶座挡住了鸣人的身体,但边缘露出一点炸了毛的金发,飞扬肆意。他牢牢地盯着那一片灿金。这实验蠢到家了,佐助想。一切都是那么明了。

最后一刻,他想起收回了自己计时的权力:“1。”

鸣人谨慎地减速,将车开到路边停下,然后立刻解开安全带转过身来看他。他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息,就着窗外橙色的路灯能看见额头上发亮的汗珠,但笑得那么热烈张扬。他冲佐助眨眨眼。

“实验做完了吗?”

“做完了。”

“有结果吗?”

“不一样。”佐助竟然觉得眼眶一热,“完全不一样。”

“我的命在你手里了。”

 

============

危险驾驶请勿模仿,我亲自把他俩扭送公安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