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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十六槐夏 初霜二八 06

商行老板良x茶馆掌柜堂

架空民国ABO 私设很多(在第一章开头)    

纯脑洞 请勿当真 勿上升真人

Wland作品ID:Wid.4334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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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一座城每日都有新事发生。孟鹤堂的茶馆虽小,但茶馆本就是个谈天说地的地方,客人一东一西地聊,刘筱亭不一会儿便把这满城的事情听了个遍。
“您听说了没,谢爷手里的当铺昨儿个被盗了。”刘筱亭趁着上盐水花生的功夫过来和梅九亮讲八卦,“说来也奇怪,那贼人其他的名贵玩意儿不偷,只偷了两个玛瑙手串儿。”
“只偷了这么点...

商行老板良x茶馆掌柜堂

架空民国ABO 私设很多(在第一章开头)    

纯脑洞 请勿当真 勿上升真人

Wland作品ID:Wid.4334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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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一座城每日都有新事发生。孟鹤堂的茶馆虽小,但茶馆本就是个谈天说地的地方,客人一东一西地聊,刘筱亭不一会儿便把这满城的事情听了个遍。
“您听说了没,谢爷手里的当铺昨儿个被盗了。”刘筱亭趁着上盐水花生的功夫过来和梅九亮讲八卦,“说来也奇怪,那贼人其他的名贵玩意儿不偷,只偷了两个玛瑙手串儿。”
“只偷了这么点儿?”
“对啊,其他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放着,但那贼倒是把当铺进门的地儿砸了个稀巴烂。”
孟鹤堂在账台上磨墨,今日又没什么客人——这几日天气都不好,阎先生也不说书,茶客自然少。
为了迎客,茶馆的门板依旧是全都卸下,失去了门板的阻隔,凉风直统统地往里灌,冷得让人哆嗦。一直捱到快到下午了依旧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孟鹤堂抬眼往外看,这时店外的雨又比早时大了不少。北风夹杂着雨水,斜斜地往店门口的台阶上落,雨滴砸在门廊上,一深一浅的雨痕如同晕开的黑墨。
“掌柜的,喝口茶。”梅九亮见孟鹤堂没什么精神,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
孟鹤堂握着陶瓷茶杯,却也不喝,只是用它暖手。他瞧着门口的那片斑驳的雨迹,轻声嘱咐:“今儿咱把门口的木板挡上两块罢,太冷了。”
“诶。”梅九亮放下手里的茶壶,小跑过去把门板挡上。

周九良走了一月有余,比他当初计划的时间长了不少。中间倒是给孟鹤堂送过消息,一封极短的手写信。天君用墨蓝色水笔在手工信纸上写着短短一句:归期未定,书短情长,先生万请珍重。
孟鹤堂极少收到书信,更极少给人回信。其实,周九良几时回来,回不回来,都与他不相干——但一封信随着驿差信客的脚步和远处的风徐徐赶来,倒显得天君的归途真就与他扯上了些关系。
仿佛是孟鹤堂在一日一日盼着他回来一样。

能收到一封装满情真意切的信,无论如何,孟鹤堂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欢喜的。大抵被人挂念的感觉真的会让人上瘾,周九良道别时亲口说小半月就回,如今特地写信告知,是怕他因为自己久久不回而心不安。
但天君真是坏啊,只浅浅告诉一句归期未定,却也不把前因后果讲个明白,是水路上碰上了麻烦,还是与交货的商人没谈妥?更何况周九良走时肩背还受了伤——他不讲,孟鹤堂就只有自己猜。可孟鹤堂哪里了解水路交货的事情,又怎么能和猜得准、想得全呢?
地君叹口气,把看了好几次的信纸顺着纸痕原封不动地折回去,放在书桌的抽屉里。

这几日孟鹤堂总觉得心有不安,却也不敢把这不安与周九良扯上关系,他坐在账台里,手里的墨块在砚上垂直地打着圈儿,他一个愣神,黑亮的墨色便转得浓稠,写在纸上根本拉不开笔,涩得过分。
孟鹤堂还没来得及往砚台里滴几点清水,只听哐啷一声,门口挡风的门板被人一脚踢开,松木的板子掉在石砖地上,好大的回声。
“嗬——孟老板怎么半挡着门?莫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来的人穿着鹿角棕的大衣,里头是随意套的一件长衫。估计是随意惯了衣衫不整的样子,领口少扣了颗扣子,衣领斜斜的敞开。他嘴里还叼着一根纯铜的烟枪,里头的烟膏正烧着,人一进来,外头的寒气裹挟着烟味便一同涌进茶馆厅堂。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子酒味。
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人,个个都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这痞子似的人孟鹤堂当然认得,西街的钱二少爷,也就是前几月在酒楼和周九良起争执、把杨警官打伤的那人。

孟鹤堂的茶馆开的时间也不短了,有时也会遇见个胡搅蛮缠的客人。地君做生意本就难些,总爱被人存心刁难,若是得罪了人,日后的生意怕是更不好做。茶能涤性,况且孟鹤堂性子本就温和,待人做事从来和替人掺茶一样。
倒茶只需七分满,得留三分人情。
所以他从来都是温柔客气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缓和得下来的时候,尽量不起事端。
对方人多,尽是天君和中仪,孟鹤堂知道这些个纨绔子弟的少爷品性,见得多了,倒也不怵。他放下手里的墨块,斜搭在砚台边儿上,站起来正经温柔的回话:“钱少爷,今儿天冷风大,所以才用一块儿门板挡挡风。”
刘筱亭本在后院烧水,听见声响吓了一大跳,赶忙小跑步过来好声好气地解释:“这不是还留着两扇门呢,木板挡着您了真不好意思,咱这就把它收起来,客官您别生气。”
原意是顺着意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好息事宁人,可刘筱亭顺从的态度反倒涨了来者不少的气焰。
“啧。怎么回事?连个唱曲儿说书的都没有?”

钱少爷把脖子一歪,倚着柜台冲孟鹤堂笑。“孟掌柜呐,我看您这地儿迟早得关门。”他衣领没扣好,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说话吐气,天君的信引气息混着酒味和烟草味往孟鹤堂脸上扑,熏得他直难受。
天君的信引愈发浓郁,其中挑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孟鹤堂面色沉了些,一个铁了心来找茬挑刺的人,怕是怎么好言好语都是劝不回的,更何况,这儿除了他,还有小梅一个年纪小的地君。
若这些人真铁了心要用放信引味道的下贱法子来嘲谑捉弄他们,后果只会往糟糕的那头去。

一听见响动,梅九亮也从后房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壶热腾腾的雪片茶。
刚成年的地君闻见空气里明显挑衅意味的信引味愣了一下,茫然地往孟鹤堂身后站了一步。

孟鹤堂接过梅九亮手里的茶,脸上笑意收了些,委婉道:“钱少爷不常来这儿,今天怕是醉了走错地方了罢。”他用眼神示意梅九亮回后房去,软言软语地下逐客令:“我们这儿是茶馆,您要喝酒,劳您去隔壁。”
“嘿!听听!”钱少爷身后的一位中仪眨着眼的评价起来:“第一次听见不接客的掌柜哟。”
他一边说一边笑,故意把接客二字说得阴阳怪气。
钱少爷把手中烟枪往孟鹤堂桌子上磕了两下,烧黑的烟灰顺着枪管子落到红木老桌上,显眼得很。
“你懂什么!”他假装训斥身后的人,说:“孟老板现在是有天君撑腰的人了,架子自然大,往外逐客也有底气了呗。”一张笑脸转过来对孟鹤堂问话:“您说是不是?”

“天君嘛,都是这副样子的。”钱少爷拢拢桌上的烟灰,手指埝了撮。
“不过我也懂,君子为美人掷银,无论是什么意思,在旁人看来,周老板可都是潇洒的——”
他继续不怀好意地揶揄:“不过,那天君给您送了不少东西,愿意为您花钱,早就该把您接回宅子里供着,怎么还舍得您抛头露面呐?”
他话还没说完,指腹上的烟灰随着动作徐徐落入茶杯里。清澈的茶水被烟灰染脏,黑乎乎的水迹随着灰烬沉入杯底,和鲜嫩的茶叶伢搅在一起。
“你——”梅九亮看不下去,往前踏了一步,被孟鹤堂拉住了。


拢共就这么大座城,城南到城北开车也不过半个时辰,所以有什么消息,有什么故事,有心人要是肯看肯打听,有些事情总是藏不住的。
况且周九良对他的心思,根本没想藏。
不过是从秋到冬的短短几个月,周家的少爷给开茶馆的孟老板送好些东西这件事早就被许多茶客瞧见了,天君和地君之间来往多了,看客就算不去了解其中细节,自己也都能猜到几分。哪家的天君看上了哪家的地君,哪里的地君爱慕了哪里的天君,喜结连理还是红杏出墙,世间情爱皆是看客茶余饭后的谈资。
孟鹤堂从未将他人的感情故事当做自己无聊时的八卦笑谈,但他也从未想过他和周九良之间的故事会被人看得如此不堪。

“钱少爷。”他笑了笑,直直地看着那人一双猥琐的眼睛:“恕我直言,茶可不是这么糟践的。”
茶不是,人亦不是。他的雪片茶容不得脏臭的烟灰玷污,而他和周九良的故事,无论结局如何,也都轮不到其他充满恶意的人来指指点点。
“今日天气不好,提前打烊。筱亭,送客。”
孟鹤堂拂去桌上的烟灰,转身想往里走。他不计较,倒不是不敢,是不愿意。拂一手烟灰他已经嫌污嫌臭了,便再也不愿和同样不干不净的人谈论下去。更何况,这满堂子天君的信引味混着烟味酒味,着实叫人恶心。
“你奶奶的,装什么清高!”钱少爷后头跟着的其中一个天君愤恨地骂了一句。“不过就是个地君,神气什么,雨露期一到,再怎么也是求着咱天君标记要给咱下崽的贱种!”
“哈哈哈哈!”钱少爷拍着手笑起来,满面的油腻放肆。“雷子,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他盯着孟鹤堂的眼,戏谑着:“不过我看,也不是全无道理。”

孟鹤堂胸口的怒气还未升腾起来,梅九亮却冲了过去,伸手举起那杯被烟灰染黑的雪片茶,一扬手尽数全泼在了钱少爷脸上。
“我家养的狗崽都懂得做事负责不上街乱咬人,怎么有些人活得连狗也不如?”
梅九亮气极了,他从不骂人,此时此刻红着一张脸死死地瞪着来闹事的天君,气得浑身发抖。
这怪不得他。梅九亮第一次来雨露期时才十七,在东街街口给摆摊的人打下手,一起做事的天君闻到他后颈素心梅味的信引,故意跟着他把他堵在街巷的死角,趁着他雨露期的却不自知的空档上下其手,恶劣意图不言而喻。
亲自遭遇过不怀好意的揣度,所以他才会对那番地君雨露期的言论格外激动。


钱少爷被泼了满脸水,茶叶渣和烟灰糊了半脸,滑稽得要命。
本就是脾性不好的人,当着一众跟班的面被一位无名无姓的小地君又是臭骂又是泼水,自然是再也维持不住那张自持冷静的皮。钱少爷瞬间暴怒起来,扑上去狠狠扇了梅九亮一耳光。
他下手狠,手飞快地扬起来又落下。几乎是一瞬间,梅九亮的右颊上便现出了一道显眼的红痕。
刘筱亭赶忙扑过来劝架,挡在两人中间,却被恶狠狠地踹了一脚。估计是发现踹人比打脸更使得上力气,钱少爷趁梅九亮没注意,往地君小腹上踹了好几脚。领头的一动手,身后的几个人也涌上来,孟鹤堂用后背去护梅九亮,后脊不知被谁踩了一脚,骨头生疼。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人推了一把,他抱着梅九亮不受控制地往前扑,撞到茶堂连接房梁的柱子上。
“轰隆——”

孟鹤堂倒在地上,伴着浓重的一股黑烟只觉得猛地一下脚腕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疼。
他猛然想起前几天刘筱亭闲聊时说起来的话——阎先生说,茶堂顶上的房梁木头老了。
年久未修缮的柱子经不起这么大力度的冲撞,梁上不知是谁放了半块木头,半老的木头断了半截儿,二尺半长的实心木砸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到他脚腕骨。
好在其他地方够结实,房梁没塌,只是落了一身干燥的灰。
孟鹤堂捂着脚腕止不住地哆嗦,他阖上眼企盼疼痛能尽早褪去,模糊之际只听见闹事众人退去、刘筱亭跑出门找医生和梅九亮焦心喊他的声音。


冬季的天色黑得极早,傍晚还未来临天就已经黑得仿佛蒙着一层翳色。
茶堂的门板依旧只卸下了一块,孟鹤堂卧在冰冷的砖地上,夕阳染了半身暖,又余下半身的屋内阴寒。梅九亮抱不动他,又怕动作太大扯着脚腕的伤口,只得往他身上盖了些衣服。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泪了,脸上湿湿的,落在嘴唇边一股咸涩。这味道可真是厉害,从唇边直直地涩到了心里,地君那颗坚强的心脏此时此刻像被沾着盐水的软刀子细割着,又似被烈油滚过的鞭子猛打。

孟鹤堂始终没觉得暖,只觉得周遭味道刺鼻。除了眼泪的涩味,空气中还弥漫着好多味道。茶味、烟味、酒味、灰尘味、还有天君残留的信引和新血的味道,逼得让人难受。
又下雨了,雨滴打在地上,升腾起一股湿冷。那种像是钻穿了骨头一般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后脊也仿佛让人从中间锯成了两半。孟鹤堂极微地呜咽出声。他实在是扛不住了,意识不受控制慢慢模糊的片刻,听见雨水的流淌声变大。
东风夹着冬雨从巷口吹来,孟鹤堂闻到了。
沉稳温柔的木香包裹着厚重的暖意,带着一身湿意,正从巷子的那头匆匆赶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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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如孟 全系列9.3w字已补档

♢佳期如孟  (大学生良x金领堂)


♢良宵谁与共(Part 1/2/3) 

(《佳期如孟》后续上篇)


♢良辰谁与共(Part 1/2/3)

(《佳期如孟》后续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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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果酒

【良堂】坠入冬室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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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坠入冬室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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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坠入冬室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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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他到场馆的时候,周九良已经坐在靠门口的排座上。周九良向里让了一个位置,时间还早,他下意识坐到他的身边。

还没有完全坐下,包就被周九良拿过去,拉开拉链,直到翻找到那件新的胶衣,心才安顿下来。

“原来那件扔了吗?”周九良摸到胶衣领后的挂牌,抻直了扯下来,“这个还留着干嘛,还想等着退货吗?”他看了一眼孟鹤堂,脸上又带了点笑意,“试过了吗?”

问题太多,孟鹤堂不知道要先回答什么。

周九良也不再问了,把衣服递还给他,“去换吧,我看今天人也不少。我一上午都没停。”

他把胶衣拿起来的时候,看到周九良工作服外套上有很多机油渍,手指根的茧磨红了。可能是视线被发现,周九良缩...

/拥抱果酒



9.

他到场馆的时候,周九良已经坐在靠门口的排座上。周九良向里让了一个位置,时间还早,他下意识坐到他的身边。

还没有完全坐下,包就被周九良拿过去,拉开拉链,直到翻找到那件新的胶衣,心才安顿下来。

“原来那件扔了吗?”周九良摸到胶衣领后的挂牌,抻直了扯下来,“这个还留着干嘛,还想等着退货吗?”他看了一眼孟鹤堂,脸上又带了点笑意,“试过了吗?”

问题太多,孟鹤堂不知道要先回答什么。

周九良也不再问了,把衣服递还给他,“去换吧,我看今天人也不少。我一上午都没停。”

他把胶衣拿起来的时候,看到周九良工作服外套上有很多机油渍,手指根的茧磨红了。可能是视线被发现,周九良缩手往裤缝上蹭,连黑色指套上都蒙了灰。

他到后台换好。是轻很多,动起来也不扯痛皮肤,往场馆里看,观众在陆续进场,他热了热身体,就出来到池边做准备的工作。

今天也下水了,因为衣服不拖身体,所以发挥得比以往好一些,表演节奏轻快起来,一场下来,时间都在意识里缩短许多。

周九良也是中途就走了。

观众退场以后,孟鹤堂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先在池边整理道具。

周九良又推门进来了,孟鹤堂停了停手里的活,身体站直起来。

“坐下来。”

“啊?”孟鹤堂没有听懂。

“坐下来。”

“怎么了?”

周九良没有回答,直接蹲下来去脱孟鹤堂的筒靴,孟鹤堂腿上站不稳,慌忙之中只能抱住了周九良的肩膀,直到坐到地上,才很快地把手背到身后去。

筒靴脱下来,靴底倒出来不少水。袜子也完全是湿的。

周九良本来很有兴味地来看孟鹤堂换上他买的胶衣表演,动作是没有从前那么吃力了,但是间隙里他总会磕磕筒靴的靴底,仍旧不舒服的样子。

“你平时也这么沤着吗?有替换的吗?”

“没……收拾一会儿,也就干了。”

周九良帮他把湿袜子剥下来,泡水太久,皮肤都发皱。周九良抻了工作服的下摆想要去擦干他的脚,发觉太脏又硬,又把里面一件扯出来,正想去擦,孟鹤堂往后缩着脚。

“别弄湿你。”

周九良只好在裤兜里摸找,翻出一团揉皱的纸巾。他展开来,裹住孟鹤堂的脚,孟鹤堂仍有些犹疑地抓动着脚趾。

“这干净的,我没用过,就是皱了……”

“不是……”剩下的话孟鹤堂没有说出口。

纸巾拿开以后,孟鹤堂脚背脚底都粘了碎纸屑,周九良有些窘迫,他知道孟鹤堂没说出口的是什么了,只好一只手握住他的脚,一只手又帮他捻掉粘上的纸屑。

孟鹤堂的手一直撑在身后,一是想让自己坐稳一些,二是,他不想碰到周九良的手指,甚至发生对视。于是他只看着他的发心,看他的手笨拙又耐心。

捻好了,周九良从上衣内袋里掏出来一双袜子,被体温烘热了,套裹上孟鹤堂湿冷的脚,他站起来,去墙边把孟鹤堂的鞋子拎过来。

“鞋子可以自己穿了吧?”

“嗯……”

“我去买晚饭,不等你了。”

他拍了拍手心,又掉了一些碎屑。

孟鹤堂两只被温热干燥包裹的脚互相擦蹭着,他还在回忆刚才窥见的,周九良的窘迫,他很少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这种最普通不过的东西,反而让孟鹤堂有些安心。

但是穿好鞋以后,他又接了个电话,是个跑腿的活,做完又耽搁了一点时间。

回到屋子。

“怎么这么晚,你的饭都冷了,我再帮你买了一份热的,也不太热了,赶紧坐下来吃。”

孟鹤堂掀开饭盒,热气和饭香扑出来,蒙得他眼睛热融融的。“热一下就好了,不用再买的……”

“我不会。再说了,热来热去的,都不好吃了。”

米粒碾进牙齿。他想到自己从前吃的数不清的冷饭冷菜,他也很少会去热那些凉了的饭菜,他想进到胃里,总会是热的了。

晚一些的时候,周九良进浴室洗澡,孟鹤堂在沙发上半躺着。周九良裹着浴袍从里面出来,头发还半湿着。他看孟鹤堂没有开取暖器,路过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脚。

“冷吗?”

“不……”孟鹤堂以为他又要做什么,身体坐直起来。

但周九良只是在沙发沿上坐下来。手上还没有放开孟鹤堂的脚。袜子好像有些异样。脚底有细小的橡胶颗粒。

周九良指腹入神地摸揿着,孟鹤堂身体有些痒得发抖。

“这是什么?”

孟鹤堂憋了笑,等把脚完全抽出来,他才慢慢地说,“你以后别去蹦床那边顺袜子了。”

“……”

“这是防滑用的,还有,它太长了,都到小腿了。以后我自己带一双袜子就好了。”

周九良被噎得说不出话,耳根都有些发红。屁股离了沙发,又不想就这样走,于是和取暖器的开关较劲起来,“还是得开,晚上会冷的。”

档位方向都调了一通,“这样行吗?能吹到吗?”

“嗯。”孟鹤堂不说什么,就这样看着他。

周九良被视线逼得要走。

他回浴室拿了干毛巾边擦头发边往自己的床那边走。

但是模模糊糊又说了一句,“是那儿有朋友给的……”

“哦。”

孟鹤堂也自顾自低低地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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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坠入冬室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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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坠入冬室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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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坠入冬室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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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坠入冬室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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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缤纷乐园 Ⅹ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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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很好听。”

一起从下午睡到夜里。

孟鹤堂很心安又不安。他还在习惯没有尾戒的手指。从那个男人结婚那天开始,孟鹤堂就戴了这个尾戒,即便是他们断续维持着偷情的关系,也没有摘下来。

那个男人似乎很开心孟鹤堂会戴这个戒指,他以为,孟鹤堂戴是为了宣誓忠贞,因为他们再无在一起的可能,他们是否算是伴侣,那个男人已经不在意了,而为了一个偷情关系,孟鹤堂愿意阻断其他所有有可能的感情,则让他很受用。

孟鹤堂知道他的得意,他也不去戳穿什么。

可是今晚,他居然摘下来了。最初为什么要和周九良做,孟鹤堂已经忘了很久了。可能就是施舍给那个看不见的可怜鬼,用什么施舍呢?用自己也很烂的,没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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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很好听。”

一起从下午睡到夜里。

孟鹤堂很心安又不安。他还在习惯没有尾戒的手指。从那个男人结婚那天开始,孟鹤堂就戴了这个尾戒,即便是他们断续维持着偷情的关系,也没有摘下来。

那个男人似乎很开心孟鹤堂会戴这个戒指,他以为,孟鹤堂戴是为了宣誓忠贞,因为他们再无在一起的可能,他们是否算是伴侣,那个男人已经不在意了,而为了一个偷情关系,孟鹤堂愿意阻断其他所有有可能的感情,则让他很受用。

孟鹤堂知道他的得意,他也不去戳穿什么。

可是今晚,他居然摘下来了。最初为什么要和周九良做,孟鹤堂已经忘了很久了。可能就是施舍给那个看不见的可怜鬼,用什么施舍呢?用自己也很烂的,没人要的感情。他自己也是一个可怜鬼。

他几乎没有想过抽身。他只觉得,和周九良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血液在用通畅的方式流动。周九良的力量越来越好了,那些力量洗干净孟鹤堂的眼睛,他可以在晴夜看到月亮。

周九良吃药,他趴在床上用除螨仪清理床铺的时候,突然坐直了笑起来,他什么时候这样周到,他知道自己在对周九良好,而周九良也很需要这样的好,或许他不知道自己在替他清理床铺,但他生病的身体会感知这些区别。他居然在享受无声地对别人好的过程,甚至为此无缘由地笑。

好像回到很多年前。

他又睡了。

再醒的时候,是凌晨,是底楼砸门的声音。

他们都醒了,砸门的人大声地喊孟鹤堂的名字。

他们都知道是谁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别下来。”

周九良想一起去,但他不知道孟鹤堂不让他去是为了不让他感受孟鹤堂的窘迫,或者,他仍旧想把自己藏起来,自己,仍旧是不能见光的。为了这两个理由中的任何一个,周九良都只能让孟鹤堂自己走。

下楼,开灯,开门。

那个男人的衣领很开,像是被扯过,身上都是酒气,骤然打开的门,让他失力跌进来,他先找地方坐,孟鹤堂就站着看着他。

很久,他才说,“她要跟我离婚。”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本来也以为跟你没关系。但是我看到她挺久以前买的花,上面的包装袋,是你店里的。你见过她吗?”

“见过啊。在你手机里,经常见。”

男人突然站起来,扯着孟鹤堂的衣领,推他到墙边。

“我问你,你们是不是见过。”

“是啊,见过啊,怎么了,你们不是形婚吗?怎么离婚你也这么难受?”

孟鹤堂在有意激怒他,一切都应该有个结束了。

“你他妈说什么呢?”

“怎么啦,没谈拢?还是她不干啦?要我再介绍几个给你吗?”

“她是我老婆。”男人咬着牙。

“是就是呗…”

孟鹤堂眼眶已经挣红了,他伸手搡开那个男人。

被吻痕覆盖的尾指被男人抓住,同时,男人翻看孟鹤堂的领口以下,都有没有褪掉的新旧吻痕。

“你已经在快活了,怎么还不放过我呢?以前也不是我逼你的,你有必要做这么绝吗?”

孟鹤堂很重地呼吸,他看到周九良已经站到了楼梯拐角的平台那里,只是灯很暗,男人应该不会发现他。

“我再说一遍,你们离婚的事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你说没关系?我们的孩子才多大啊孟鹤堂,就算我是混蛋,你也跟我一样混蛋。”

“滚。”

“滚,行啊,我滚。”男人把挂在墙上的吉他拿下来,很重地摔在地上,带翻了花桶,花瓣打散在地上,水流了一地。

他走了。

孟鹤堂就地蹲下来。他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挤出来。

周九良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大概知道地上是怎样得狼藉,但他没有停,他一直在碰到阻碍他的东西,湿滑的,尖锐的,但他都没有停,他靠着很轻很轻的哭声,到孟鹤堂面前,去抱他。

拥抱很快有了回应,孟鹤堂抱他更紧,眼泪都在他的肩膀上。周九良什么也没问。

很久,孟鹤堂不再哭,他坐下来。

吉他断的弦颤动空气的声音。周九良摸过去,捡起来。

“你还会弹这个吗?”

“不好听。”

“我想听,可以给我……”

孟鹤堂站起来接过断了两根弦的吉他。他抱起来,他为他弹。

以前发生过好多事,孟鹤堂以为自己不会再记得了。他的声音很小,后来断续地有了哭腔,眼泪又在掉下来,从琴弦上刮过。

“很好听。”周九良说。

琴声停了。“我会被原谅吗?我会被原谅吗?”

几乎泣不成声。

又拥抱。他对他说了很多。

从前他们组乐队在酒吧唱歌挣钱,那个男人被叫回去结婚的时候,孟鹤堂也这样哭过一场,是在他的肩膀上,男人骗孟鹤堂,他们是形婚,应付父母的,不会有感情。孟鹤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因为继续比结束更容易,虽然痛苦会更长久,但至少是很少的不致命的剂量,一次又一次地承受,而不是一下子的绝痛。

直到他跟孟鹤堂说,她怀孕了。直到,他看到他们的孩子的照片。

在这样的泥沼里,孟鹤堂已经无所谓进退。

形婚也好,真感情也罢,总之他的感情是肮脏的,也已经肮脏了。他很机械地和男人维稳,接纳一切刺激和廉价的浪漫。

他弹琴,想到以前,再想到今晚。心里,几乎已经不能用后悔来形容,每一步都是他自己选的,男人最后留下的那句,说他也是混蛋。如果感情可以早点结束,也不会有今天这样恨目相对的时候。

他们都打了败仗。孟鹤堂只希望,她可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如果她来买他的花,又不戳破他,可能一切都已经无声地结束了。

“她也没有跟我说对不起,但我已经原谅她了。”周九良顿了一会儿,“因为你。”

周九良在说晨月,又或许是那个骗他钱的小姐。孟鹤堂大概知道。

“我不太懂你们的这些事。可是如果,她可以去爱别人,去让别人爱她,她又怎么会一直恨你呢?你如果一直希望她原谅你,也就是想一直让她回忆不好的事情,回忆你。什么都会过去的。”

孟鹤堂惊觉周九良真的不再是从前的他。他现在在他的怀里,思绪比任何时候都温暖和清明。这些,是自己教会他的吗?

“你弹得很好听,可以弹久一点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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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果酒

【良堂】坠入冬室 4

/拥抱果酒


4.

是周三,开场五分钟,一个观众也没有。孟鹤堂对这种演出没有什么虔诚感情,只不过不演就没有那份钱,但他不能走,他还要等够时间,还要清洗泳池。

周九良也没有来。孟鹤堂想,他怎么还会来呢,来做什么,来承认自己身体上浑噩的痕迹吗?

他换了常服,去外面买了一纸碗最便宜的清汤面,只用盐和水煮的面,连一次性筷子都是坑洼毛糙的,回到场馆里的时候,面已经温得发冷。他仍然蹲在暖气旁边。

周围都很安静,吞咽的时候,耳管里会有声音,孟鹤堂喜欢听这样的声音,其实也谈不上喜不喜欢,他会在这种时候,享受最确切的孤独,他起初不愿意说这是享受,觉得是遭受,后来糟糕的事越来越多,遭受也变成享受,...

/拥抱果酒



4.

是周三,开场五分钟,一个观众也没有。孟鹤堂对这种演出没有什么虔诚感情,只不过不演就没有那份钱,但他不能走,他还要等够时间,还要清洗泳池。

周九良也没有来。孟鹤堂想,他怎么还会来呢,来做什么,来承认自己身体上浑噩的痕迹吗?

他换了常服,去外面买了一纸碗最便宜的清汤面,只用盐和水煮的面,连一次性筷子都是坑洼毛糙的,回到场馆里的时候,面已经温得发冷。他仍然蹲在暖气旁边。

周围都很安静,吞咽的时候,耳管里会有声音,孟鹤堂喜欢听这样的声音,其实也谈不上喜不喜欢,他会在这种时候,享受最确切的孤独,他起初不愿意说这是享受,觉得是遭受,后来糟糕的事越来越多,遭受也变成享受,也是因为他觉得这样认为以后,他会真的愉悦一些。

门开了。

他几乎是看着周九良这样走过来,端着面,做不了什么反应。

“好吃吗?”周九良从外面进来,嘴里嘶哈着冷气,但脸上却有汗。

没有回答。孟鹤堂只是盯着他。

“也给我吃一口。”

孟鹤堂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他手里的筷子已经被抢走,周九良握着筷身,很轻易地从中间掰断,他把另一半又塞回孟鹤堂手里,借着被孟鹤堂端住的碗,他用半截筷子夹了面,他也吞吃起来,他面对着孟鹤堂,把面咬断,脸上仍然是笑意,“你怎么不吃?”

孟鹤堂把手里的筷子扔进面碗里,又把碗重重地搁在地上,面汤溅溢出来。周九良没有尴尬神色,他的从容,让孟鹤堂惊恐与不安,每天循规蹈矩的事情尚且让他应接无暇,已经容不下一点未知了,而周九良却是把原本维持的完全搅乱,用很短的时间。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孟鹤堂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完全。

“你跟我在一起,你家太冷了,搬去我家住。”

孟鹤堂不知道为什么周九良每一句都在祈使,把所有让人费解的话说得那么理所应当,孟鹤堂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失忆患者。

“不答应吗?”

周九良开始解衣服的纽扣。

肩膀、胸口的皮肤露出来,“这些,这些,都是你做的。你爱我的。”

孟鹤堂看到周九良身体上的齿痕和吻痕,和自己身上的一样得不堪,他庆幸自己想不起昨晚,但是他想不起,却有人帮他想,他一直说不出话,他只能把眼睛也闭上。

“你不想看没关系,那么你听。我,现在去跳那个泳池,我不会游泳,你如果救我,就是答应我,我如果死了,你也就可以不答应了,我没有逼你,你可以让我写个什么纸条都可以,我就写,我的死,和孟鹤堂没有关系,好吗?”

孟鹤堂连这句话都没有听完,就听到了脚步声,接着,是人掉进水里的声音。这个水声很重,周九良真的不会游泳,他只能很直接很笨重地摔进去。

孟鹤堂睁开眼睛,他跑到泳池边。

周九良没有挣扎的动作,他直接沉进了水底。他没有去想,周九良可以撑多久,就好像岸上的时间过得比水里更慢一样,他一点也没有犹豫的,脑海里没有离开这个选择,他脱了外罩,就跳进水里。

周九良仍是清醒的,孟鹤堂也知道,他只是在等自己跳下来,这看似是一场凌厉的赌局,但是持筹双方太过失衡,怎么样都是周九良会赢。

他们都湿冷地,坐到了岸边。周九良干脆躺下来。他闭着眼睛,仍然在笑。很快,他站起来,走了,他要得到的已经得到,到门边,他又退回来,把自己身上干的那件外套,裹到孟鹤堂身上。

他捧孟鹤堂的脸,擦他脸颊上的水珠。

“今晚记得还我。”

他又吻了他的嘴唇。

什么今晚,孟鹤堂不知道。

浑身都湿了,他只能换上那件很紧的泳衣,再把自己的外套穿好,只把周九良的挂在手臂上,尽管,它很热,如果不是因为它的所有者,孟鹤堂绝对不会浪费这种温度。

手机一天都没有电,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孟鹤堂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他好像意识到,什么是今晚。

他的东西完全被搬空了。甚至,连锁也换了,他只能贴着窗户往里面看。

他有种直觉,周九良一定在附近。他恨这种直觉,仿佛自己与周九良的瓜葛与牵扯再也撕不开。他怕他出现,更怕他不出现。

他只能先下楼。

周九良就倚在楼道口,他应该早就在这里。

“我的东西呢?”

孟鹤堂先开了口,这让周九良觉得很新鲜。

“在我家里。”

“你……”

“我给你的衣服怎么不穿呢?”周九良握了握孟鹤堂的肩膀,感知着衣服的薄厚,又把孟鹤堂手臂上的衣服展开来,往他背上裹。孟鹤堂搡开了他的手。

“还给我。”

“你没看到信息吗?你昨晚睡着了,你房东给你发信息,里面说什么,快过年了,他亲戚要来住那个房子,让你快搬出来,他可以不要这个月的房租,我看到了,那我就帮帮你嘛,不是什么大事,你都答应跟我在一起,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他挺嫌你的吧,为了把你赶走,连租金都倒贴了,我看你桌子上的账单都一摞一摞的,做老赖做惯了吧,我今天去找他,该付的钱我都帮你付了,我说我是你男朋友,你记住,以后如果再遇到他,不用绕着走,他要跟你打招呼你也别觉得撞鬼了,你不欠他了。你不用欠任何人的,但欠我没关系。”

孟鹤堂不想听他说疯话,他走得很快,绕了很多很窄的巷子,他明明知道,逃不掉的,但他仍然要逃,就像不停撞笼子的豢鸟,自由会让他痛苦甚至丧命,但他不能自己也投降,扔掉争取自由的机会。

他进一个很破的旅馆。但是他没有钱。

他只能狼狈地,在前台,把他口袋里仅剩的几张皱而潮湿的钱拿出来,铺展开,远远不够的。

周九良跟进来了,他往台子上扔了足够的钱,他拿到了钥匙。

他把孟鹤堂拉扯进那个房间,又关好了门。

“既然你喜欢这里,我就陪你住。”

他拿起自己握着的孟鹤堂的手,鼻子贴向他手心里,纸币的铜腥味,他深深地嗅闻。

“你不要这么辛苦,为了什么都不要。爱我吧,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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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坠入冬室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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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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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坠入冬室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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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几年前,小指和无名指在机床上被轧割,指节碾进滚筒,断截面涌出红污的血,周九良只接过一件同事递过来的肮脏的工作服外套,裹住了自己的手,他就看着很多人在喊,机器被闸停,车间主任钻进车床里去找断指。

虽然他是在帮周九良。实际上,他们是对立的。断指接回去,可以赔的钱就会少,只是周九良没办法拖延,他只能被塞进车里,往市里的医院去。他其实很抱歉,车间主任本来在他的办公室内间里睡得很好,但因为他,就必须起来,眼睛充着血,开车,去救周九良根本不想救的手指。很快,周九良就不抱歉了,反正要付赔偿金的也不是他,他不过受几句骂。

还好。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断指变形严重,已经不能接回去...

/拥抱果酒



2.

几年前,小指和无名指在机床上被轧割,指节碾进滚筒,断截面涌出红污的血,周九良只接过一件同事递过来的肮脏的工作服外套,裹住了自己的手,他就看着很多人在喊,机器被闸停,车间主任钻进车床里去找断指。

虽然他是在帮周九良。实际上,他们是对立的。断指接回去,可以赔的钱就会少,只是周九良没办法拖延,他只能被塞进车里,往市里的医院去。他其实很抱歉,车间主任本来在他的办公室内间里睡得很好,但因为他,就必须起来,眼睛充着血,开车,去救周九良根本不想救的手指。很快,周九良就不抱歉了,反正要付赔偿金的也不是他,他不过受几句骂。

还好。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断指变形严重,已经不能接回去了。于是,只好很简单的消炎和缝合,周九良很快回到家里,去等他的赔款,他看过一眼他的两根断指,很陌生,当做垃圾被处理掉。

拆线的那天,赔款也到账了,快二十万,他需要做好几年才能赚到的钱,所以因为这个没了工作也没关系。

但是他的手变得实在丑陋,他很长一段时间,连健全的那三根手指都不知道该怎么用,就碍事地搁在那里。后来,他戴了两根黑色的金属指套,失衡感就少了很多。

他的父母都是溺死的,他也差点溺死,但是有人把他救活,他没有死成,那时候年纪太小了,他其实记得很少,后来的很多年里,很多人和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说他的苦,说他应该掉眼泪的。其实他也没觉得有多苦,也没有掉很多眼泪。但是看到那种水涌出来的画面的时候,他会觉得恶心,他不愿意把那个叫做怕,他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怕。

他被亲戚收留到成年,他就搬回了自己家的老房子里。钱太难挣了,别人告诉他,可以用伤讹,一闭眼的事,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做了。假装犯困的时候最清醒,他就在那样的时候,把手指往车床里塞,本来只想割小指的,但是感到无名指被割断的时候,他想也好,吃一次痛,可以多一倍多的钱。

他给自己买了一张床,一个浴缸,把地板撬开重新铺了。钱花得好快,他决定先不管家里其他的地方,甚至把一楼租给了别人,自己每天从后门回家。

躺了两三个月,断裂面不平整的疤肉也开始磨得光滑,他想也该找点事做。

他去家附近的游乐场,整修器械,和工厂里的电工一样,他不需要连续地工作,但是必须随叫随到,运气好的时候,在家里躺一天也能拿钱,他觉得这很好。

他是在这个秋天认识孟鹤堂的。

他经常溜进去在塑料凳子上睡觉。他只记得来了个瘦白的表演员,总是被另一个骂,很多时候,周九良好几觉睡醒,他还在被洗很大的泳池,戴着口罩倒消毒液。他那身衣服滑稽,又闷又紧,周九良想,但是他穿着还挺好的。

他偶尔会看孟鹤堂的表演,很单调,也没什么可要求的,观众是来看动物又不是看他,过得去就行了。只要别太吵就行,演得无聊,就不会吵,所以周九良很喜欢挑着他演出的时候来这里睡觉。排班表就贴在大门口,他也是那个时候知道的孟鹤堂的名字,他记得证件照片里,孟鹤堂的眼神很生涩。

不过有一天,他还是被吵醒了。

很多人在往前涌,周九良站到椅子上,往下看。孟鹤堂人在水里,把一个挣扎得很弱的小孩扯救上来,小孩平躺在泳池边,孟鹤堂跪着,急救的动作很熟练,他手臂很有力气,小孩很快呛水了,家长哭得难看,也是抱了孩子就走了,就好像他们的孩子是被人推进水里,又自己醒的。他看到孟鹤堂也没有说什么,又跪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他好像身上哪里痛,站不起来。

周九良当时没有觉得什么稀奇的。躺回自己床上,做了一个梦,做得满头是汗。他居然心里,很想孟鹤堂,很想他在面前,很想很近地看他,和他说很多事,但又好像无话可说,他很想抱着他哭一场,为什么哭呢?他不知道。

后来,他几乎每天都去。他看孟鹤堂被胶质紧身衣裹起来的身体,去看他时常被冻红的鼻头,他喜欢看他下水,很像一条鱼,但他好像不爱下水,喜欢在岸上,捏着要被喂的鱼,观众鼓掌的时候,他会笑,他很少笑,牙齿钝钝的,嘴唇也很红,不像血色,也是被冻的。他的眼睛总是像洇了水,眼尾垂下来。他总是很累,还没开场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靠着墙蹲着。

后来,连不是他演出的那天,周九良都会来,他知道他会在,他甚至感谢另一个表演员压榨孟鹤堂,也感谢孟鹤堂逆来顺受,他会帮另一个表演员搬道具,没有他的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蹲在墙边。

原本周九良也没觉得有什么。

不过一天夜里,他做梦梦到他,他穿着那件胶质的泳衣,缠躺在他身上,让他没办法呼吸,又对着嘴,喂他氧气。醒过来的时候,周九良身下已经是一片潮腥。

肥皂蹭洗内裤的时候,周九良有些恼怒。他好像想要更多了。

那天以后,他甚至用眼睛记住孟鹤堂很多私隐的身体细节,回到家里,闭着眼睛,想着他自渎。

登上欲望潮顶以后又失落。很多次这样的循环。

只用眼睛窃取他。已经不够了。

周九良想用他的身体,想用他的嘴唇,用他的断指,他想和他重叠身体,再破入,他想撕扯开他那件滑稽的衣服,再把他装回去。

所以他主动地创造对话,触碰的机会,甚至共处一室,用着他的毛巾,吻他的嘴,威胁他,这都让周九良享受到快感。

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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