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102

特罗姆瑟的大雪在一月十六号的时候停了。

天气预报说，未来两天很有可能会出一点点的太阳，全市的人都在等着红日在这片白银银雪地上洒下微薄的阳光。

王一博从阿尔卑斯山上那一跳，像牵动雪崩的绳索，让许多品牌方和猎头公司奔涌而来。

Aaron靠着王一博的名号拉到了不少赞助，他问王一博能不能接代言，王一博说不知道，等他回家跟他宝宝请示一下再说。

Aaron仰天长啸，大骂王一博恋爱脑。

王一博很严肃地纠正了他，“我不是恋爱脑。”

他是“肖战脑”。

天大地大，肖战说了算。没有肖战，他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

够了够了，Aaron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可以了，他不想再听了。

肖战很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对王一博事业的全局掌控，经常翘着脚丫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对比王一博在哪边能赚更多钱。

做了二十多年乙方，第一次谈判起来这么舒畅。肖战净捡着自己喜欢的产品来接代言，每天美滋滋地在家里清点着品牌方送来的几箱年货，王一博一进门就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

“大明星好呀大明星，”肖战心底飘飘然，两只手去掐王一博的奶膘，“我还一直担心莫昀那个十八线会红呢，哈哈！没想到你红得比他还快。”

乍听到那个名字，王一博一瞬间脸拉得老长。

“干嘛还想着他！”王一博凶巴巴。

肖战一愣，去拉他的手，王一博甩掉了。肖战又去拉，王一博又甩掉了。

还哄不好了，肖战瘪嘴望他。

王一博硬气不少，气鼓鼓地递了半边脸过去，“亲我一下，不跟你计较。”

肖战憋着笑，两只手“啪”地拍在王一博的两边脸颊上，给王一博拍懵了。肖战按着两个奶膘使劲往中间挤，挤出一个撅起的小猪嘴，“嘬”地一声亲在上面。

王一博眨了眨眼睛，别过脸去，梗着脖子“哼”了一声。

肖战笑出一排白牙，眉眼弯弯的，伸手去拧王一博红红的耳尖，“好傻。”

话音刚落，王一博耳朵上的红蔓延到了耳根，他两只手抬起来捂住了自己耳朵。

肖战没忍住，笑得更大声了。

出路好像一夜之间变多了，五花八门的选择摆在王一博面前，一下子打破了王一博一直以来“随遇而安”的状态。他原本想着像以前那样，谁挑他，他就跟谁走，现在这么多俱乐部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倒是逼着他必须得做个决断。

国内有个叫魔爪的运动饮料找上了肖战，肖战原本还以为是骚扰电话，在对方锲而不舍地打了十来个之后，才终于接了。

魔爪想学奥地利红牛，走组建极限运动俱乐部的宣传路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魔爪没有给王一博抛橄榄枝，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他们直接找上的肖战。

品牌方的负责人很真诚，把王一博从头发丝到脚趾都夸了一遍之后，还自带PPT，加了肖战微信之后发给他，详细地列出了一百多条王一博加入他们能得到的好处。

肖战翻到最后一页PPT的时候，王一博正好抱着爆米花朝他走过来，他们要看的电影快开场了。

肖战把消息记录给王一博看，“有人想挖你哎，国内的。”

王一博没懂肖战啥意思，有些紧张地抱紧了爆米花桶，“你想回国？”

“你不想？”

“我…”王一博张了张嘴，“我，我都行。”王一博抱着爆米花坐下来，低垂着脑袋，肖战只看得见他圆溜溜的后脑勺。

“你都行？”

“那我帮你答应了。”

王一博没吭声，过了几秒，才闷闷地“哦”了一声。

电影快开场了，灯光暗了下来，面前的大屏幕开始闪动广告，肖战突然抬手猛地一推王一博脑袋，王一博愣愣地抬起头。

“你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肖战抓着他肩膀使劲摇他，“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得有想法，你要说出来你知不知道！”

王一博被晃晕了，“我，我没什么想法，我不知道，我都可以。”

肖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电影前的广告正好放完，室内彻底陷入昏暗。肖战转过身看片头，不去理他了。

肖战选的又是个冗长的文艺片，王一博心里装着事儿，看不进去，昏昏沉沉的，看得脑袋直点地，但肖战抬手喂他爆米花，问他好不好看，他下意识说好看。

“这个女主是不是很漂亮？”肖战手指向大屏幕。

“还行。”王一博接嘴接得快，还自作聪明地补了一句，“比你还差一点。”

肖战耳朵红了，一巴掌糊上他脸，“这根本不是女主，你个猪。”

“你压根就没看！这是男主他妈！”

肖战泄愤地“啪啪”拍了几下王一博的背，王一博瞬间清醒了。“嘘——别打别打，”王一博抱头挨揍，努力嘘声，“还在电影院呢。”

肖战别过脸，不理他。这么大一个木头桩子，白白浪费他排了两天的首映票。

王一博适时抱住了肖战，叫他，“宝宝。”

肖战眼睛看着屏幕，没动。

“我好像不太想回国…”

肖战还是没动。

“这儿挺好的…”

“那刚刚为什么不说？”肖战终于扭头，望着他。

王一博安静了，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他。

“为什么不想回国？”

“不知道。”王一博唯唯诺诺的，埋在肖战身上，像一头撒娇的大型犬，“我说不上来…”

有可能是因为这里的自然条件，让他隐藏在血液里的冒险因子蠢蠢欲动。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和肖战跟这儿的雪实在太有缘分了，他真有点喜欢了。

他和肖战每一次的分别、复合，都发生在这座雪山上，他的成就，他的挫败，他的失误，都踩在每一寸的雪地里。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能永远就是个情感苍白的提线木偶，直到来到特罗姆瑟，他发现他的贪欲、征服欲、占有欲，比十月的雪暴来得更暴烈。

电影情节还在缓慢地推进，大屏幕的白光反射在两人的脸上，肖战静静地看着王一博，突然伸手拧他耳朵，“已经帮你拒绝了，傻子。”

“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想离队，”肖战的感知力敏锐得异常，不管是Aaron和王一博的惺惺相惜，还是队友对王一博的友好和善意，在肖战眼里这都比魔爪开出的高昂薪酬要重要得多。“你自己都察觉不出自己内心想法的吗？”肖战白了一眼，“下次不问你了，我自己来。”

王一博心里大石头落地，笑出小括弧，“你最懂我，”王一博贴贴肖战，“有老婆真好。”

“你再叫一次？”肖战又凶。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深情告白，女主角一边推着超市推车，一边说：“You have no idea how boring everything was before I met you.（你无法想象，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生活有多枯燥）”王一博悄悄靠近肖战，手肘怼了怼他，“宝宝。”

“你知道为什么情侣座安排在最后一排吗？”王一博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肖战，昏暗的光线下没有人注意得到最后一排发生了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肖战斜眼望他，王一博的手偷偷伸过来要搂住他，肖战眼疾手快地挡住了他凑过来要讨亲的嘴。

“我告诉你啊，”肖战指着王一博的鼻子，“你以后要是再这样跟我说什么‘我都行’‘我不知道’‘我都可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说完肖战如他所愿地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碰，拍拍他的脸，“可以什么可以，那我跟你分手可不可以。”

王一博突然就用膝盖撑上情侣座的沙发，按着肖战的后脖颈朝他吻下去，吻到肖战快要缺氧，水声在耳边清晰可闻。“绝对不可以。”王一博见肖战像是微醺一样脸上酡红，恶狠狠地用额头顶住他的额头，“你想都不要想。”

肖战抬手打了他一下，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刘拓以前总说，要在驴子鼻子前面挂个胡萝卜，驴子才能跑。

但王一博这头驴，不认胡萝卜。

不管别人怎么引诱他，他就迷茫地站那原地一动不动，使不上劲儿。

直到打西边来了只兔子，他懵懵懂懂地追着兔子尾巴转悠，屁颠屁颠地就学会跑了。

王一博打电话给他爸说，他打算继续留在滑雪队，他现在滑得还挺顺溜的。他爸惊奇得很，哦哟，这回行了啊？就干这个了？

王一博轻轻“嗯”了一声。

“我对象说会经常回国看你们的。”一提到“对象”两个字，王一博的语气又忍不住轻快了起来。

王钟才摆摆手，他倒也没指望这个，王一博从小就被丢去省会上体校，从初中开始就是异地放养，不常见面。

“你们自己好好过吧。”

103

北京的年味近两年是越来越淡了，肖建国捡了不少红通通的玩意儿往家里摆，还是觉得缺点意思，没有人味，再红火的装饰也盖不住冷清。

等到王钟才和余兰两夫妇坐在满桌的大鱼大肉前，俩孩子也刚下飞机，在赶过来的路上，肖建国才感受到一点过年的氛围。

王钟才和余兰在桌上和肖建国面对面地坐着，王钟才紧张得手心发汗，他还没来得及跟余兰说王一博那档子事儿，但余兰见这阵仗也品出点东西了，见肖建国乐呵呵地叫“亲家”，心里是立马跟明镜一样的了。

余兰面上不显，笑得得体，手在桌子底下掐王钟才，“啥意思啊，你和你儿子，瞒着我呗，都给人带到家里边来了才给我一个惊喜呗。”

王钟才惧内，硬着头皮，只能答：“啊对对，你儿子的主意。”

“什么姑娘啊，”余兰瞅了一眼肖建国，又跟王钟才咬耳朵，“是有啥见不得人的，瞒着我干啥，我是那恶婆婆吗。”

“你儿子，都是你儿子，他不让说。”王钟才把事儿全往王一博身上推。

“我倒是觉得这姑娘的条件太好了，怎么看上你儿子呢，”余兰有点不安，瞄了几眼楼梯，“这房得多少层啊，你儿子的彩礼可有得愁。”

“对对，对。”王钟才已经不想说话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锁有响动。肖建国立马起身，“哎，两孩子回来了哈哈，我去把门开开。”

肖战一路上都有点紧张，站到了门前也不敢进去。他听王一博说他爸子承父业，和他爷爷一样是个戎马半生的军人，妈妈是军医，两人在部队里被搭上线结婚的。肖战自个儿在镜子面前端详了很久自己的形象够不够正，还问王一博他是不是要把刘海梳上去。

王一博笑他，“没必要没必要，挑媳妇又不是挑新兵蛋子。”

见肖战还紧张，王一博搂着他进去，“哎呀走吧，他们才懒得管我，喏，我从小就这个样子他们都没说啥呢，你怕啥。”王一博薅了一把自己在飞机上睡得像个鸟窝的头发。

刚插上钥匙，肖建国就从里边开了门。

“哎哟，回来了回来了。”肖建国的视线先是下移了几秒，随即一巴掌拍飞王一博搂抱着肖战细腰的手，恶狠狠地瞪了王一博一眼，转过背却又是满面笑容，拉着肖战手腕往小厅走，“这是我儿子，我儿子哈哈。”

“哎哟你看国外这伙食，都瘦了。”肖建国拍拍肖战的背，拉开自己位置旁边的座椅，“坐坐坐，多久没回家了。”

余兰半天没回过神来，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他儿媳的哥哥，想想又觉得不对，望望肖战，又望望王一博，最后望向王钟才。

王钟才不敢回应，两眼望天花板，王一博刚拉开凳子就被他爸踹了一脚。

“踢我干啥啊，”王一博直说出来，不顾他爸快瞪出来的眼珠子，转头熟门熟路地给大家分碗筷，“我们刚刚回去放了下行李，路上耽搁了点，先吃饭先吃饭。”

“啊对，”肖建国先动了筷子打圆场，“快吃吧，这饭菜都要凉了。”肖建国夹了一块草鱼给肖战，“吃这个，多吃点，你最爱吃的。”

王一博朝肖建国伸碗，“爸，我也爱吃。”

一句“爸”喊得整桌人都猝不及防，肖战被呛到，捂着嘴巴咳了一阵。反倒是肖建国回神得比较快，迟疑着把筷子伸向那碟鱼，缓慢地戳到了鱼肉上，又瞄了一眼对面亲家五彩纷呈的脸色，冲王一博一甩筷子，“自己夹！又不是够不着，我看你成心的，小兔崽子。”

肖战刚呛完还没缓过来，脸红通通的，夹了一大块鱼放王一博碗里，“吃吃吃，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余兰被冲击得有些拿不稳筷子，愣愣地望着肖战和王一博。被王钟才不动声色地推了推，才反应过来。“别老盯着孩子看。”

“咳，”肖建国这老油条也看出了一点门路，拿了一瓶酒，冲王钟才扬扬杯子，“那个亲家公，喝点吧？”

“哎哎。“王钟才应下，把杯子递过去。

肖建国一边倒，一边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跟这两孩子一起吃饭，对吧。”肖建国推推肖战。

“啊，”肖战一直食不知味，紧张地看看爸爸，“是啊。”

“之前呢，战战老问我，说是不是真支持他俩在一起，是不是还憋着坏留后招呢，”肖建国咂咂嘴，这酒放久了，浓得有点冲。“也不怪他这么想，之前他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被我甩了一巴掌的，当着别人一家老小的面，闹得确实不好看。”

肖战手心出汗，双手抓着两个膝盖，在上面不停摩挲，王一博手伸到桌下，悄悄牵住了他一只手。

“说实话，我确实没那么心甘情愿，他们不懂，那我们做父母的都知道，这放谁身上谁心里会舒坦，对吧，”肖建国拍拍肖战紧绷的背，“你以为我不想要你结婚，不想儿孙满堂啊？”

肖战猝然被拍，抖了一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心一直在咚咚咚地跳。

“但这事儿你偏偏就摊上了你说咋办，我以前我也骂，我也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我说这同性恋可太不对了，婚结不了孩子也生不了，多扰乱社会啊。”肖建国抿了一口酒，“等到我儿子告诉我他就天生是同性恋，我才觉得以前那都是刀子不刮你身上不知道痛。他不想跟人结婚，不想有个自己的小孩，不想在大街上牵手吗，他只是不能啊。”

“这你能怪他吗，他也不好过啊。”

“王一博不是天生的吧。”一直不夹菜也不说话的余兰突然开口，看着王一博的眼睛，“你是吗？都没听你说起过。”

肖战在桌下一下子抓紧了王一博的手指，飞快地抬头对视了一眼。王一博察觉他眼圈又有点红，捏了捏他的虎口，做了个“别怕”的口型。

“我不是同性恋，男的女的我都不喜欢，我谁都不喜欢，我就喜欢他。”

肖战桌下的手在余兰皱起眉头之后便微微颤抖，王一博察觉到之后握得更紧了，“妈，以前你们叫我跑步我就去跑步，你们叫我进省队我就进省队，你们叫我比赛我就比赛，反正我无所谓，所以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无条件去满足你们。”

王钟才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怎么这样讲，什么叫满足我们，你不喜欢的话我们不会逼你做这些事。”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是我找不到想要做的事，所以我只能听别人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到处乱转，从青海走到西藏，从直布罗陀到大高加索，他找不到一点点的欲望。“我第一次，第一次有那么想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保护肖战，我不想别人欺负他，不想他不开心，不想他掉眼泪，但我却做不到！”

“我还是让他被欺负，我还是让他难过，我最让他难过。”王一博把自己给说委屈了，肖战忍不住把桌下的手伸出来，用指腹给他擦擦眼角，“干嘛呀，不开心就不要说了。”

王一博拼命摇头，“后来我拼命去补偿他，他开心我更开心，他难过我更难过，他笑一笑比金牌更能让我感知得到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王一博握紧肖战拿出桌面那只手，十指相扣，“妈妈，我现在喜欢的一切都跟他有关，是我离不开他，是我不能没有他。”

余兰看着王一博和肖战紧握的两只手，默不作声。

王钟才想起王一博之前那通电话，深有感触，去推推余兰，“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是你儿子不敢跟说，大半夜打电话给我哭，我还以为怎么了呢，第一次见他那么哭，直嚷嚷这里错了那里错了，啊呀喜欢的男孩不要他啦。”

王一博觉得糗，瞄了一眼肖战，悻悻低下头。

“我骂他，我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王钟才搂住余兰的肩膀，“喜欢就追，有错就认，有啥大不了咋地。再说他都有这毛病了，总不能还去找一个姑娘来糟蹋，要真一辈子不结婚，起码活得坦坦荡荡。”

“哎，”肖建国按照经验提前预判了余兰心里可能有的疑虑，“也不要说什么社会压力啊世俗啊，既然他们都已经这么难了对不对，你家庭这一关你再消耗他，那他们就更想不通了。”

王钟才特别赞同，跟肖建国属实是有一点相见恨晚了，两人连连碰杯，肖建国又端杯子过去给王一博的杯子倒了一点，“其实战战那时候状态也差不了多少，之前在家里调个颜料都滴眼泪进去调的，我就好奇啊，我说他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人。”肖建国指指王一博，王一博“嘿嘿”笑了两声，“是这小子自己先找上门的啊，他第一次见我可凶了，觉得我苛刻自己儿子呢。”

“但我发现，哎，这孩子其实还蛮好的，”肖建国望着王钟才和余兰，“那我就想，我就当多个儿子得了呗。”

肖战适时举起了杯子，小声地说，“阿姨，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你和叔叔也是我的爸爸妈妈。”

“哎呀，中啊，中中中。”王钟才估摸着是有点上头了，很高兴地又干了一杯。

余兰推了推王钟才，拿起手边的杯子，见王钟才没啥反应又推他，“咋这么愣，给我倒点。”

余兰端起酒杯，跟着肖建国喊“战战”，“阿姨也是第一次见你，但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一博从来只捡着好事跟我说，这么大一件事儿我也压根不知道，”余兰笑笑，“要是早知道是像我们战战这么一个帅小伙，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呢。没事儿，都是好孩子，阿姨就不为难你们了。”

余兰之后就没怎么说话了，安静地等到饭局结束，也没盛饭，动筷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肖战眼观鼻鼻观心，也没怎么动筷。

肖建国家里够大，把王父王母安排住在了二楼，王一博借口肖战养有狗要喂，想带着肖战回家。

余兰不想理他，自己在房间整理衣服，“战战要喂狗关你什么事，你跟着回去干嘛，有你睡的床吗。”

“怎么没有，肖战睡哪我睡哪。”王一博过去帮她帮空行李箱搬上柜子，余兰一见他就背过身去。

王一博见余兰肩膀有些抖动，试探着喊了“妈？”

余兰叠着衣服，时不时抬手抹眼泪。王一博抬手虚虚抱住余兰，“妈。”

余兰打他，“你怎么就这么叛逆呢，”一边说一边打，“别人读书你跑步，别人跑步你滑雪，现在还要喜欢一个男孩子，”余兰扯开他，“你就事事都要跟别人不一样，害我天天要在外边替你说话。”

“以后我回洛阳我就再也不去别个婚礼了，你没结婚就永远是人家酒桌上的话题。”

王一博手足无措，想帮余兰叠衣服，余兰又一把抢了过来，不要他叠。“你以为我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吗，我和你爸在部队见得多了，你才是傻愣愣不懂的那个！你知不知道，你俩法律不承认，要是老了病了，那战战的病危通知单你都签不了，还得人家爸爸七老八十了驻个拐杖，坐个轮椅过去签。你是什么呀，你什么都不是！”

余兰收拾东西从床头走到床位，王一博也愣头愣脑地从床头跟到床位，也不知道怎么说话，就只会叫“妈”。

“行了！”余兰把王一博推出去，“别在这里碍我眼，你都已经这样了，我也不能替你重活一遍，总不至于叫你去糟蹋别个姑娘，又把战战给辜负了。”

王一博一被推出门，余兰就把房门锁上了。王一博拍门叫她，她也不应。王一博没法子，只能下楼，一转身，发现肖战就在门边。

“走吧。”肖战脸上没什么表情，牵住王一博，王一博就乖乖地跟着他下楼，表情愣愣的。

肖建国和王钟才正在一起看相声，吵得很，桌子上还摆着一些下酒菜。

“爸，我们先走了。”肖战出门前说了声，王钟才冲他挥挥手，肖战就牵着王一博出门了。

走出蛮远，王一博才问肖战，他妈是不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啊？

肖战垂着眼朝牵着的王一博手心哈了口气，又搓搓带起一点暖意，轻声说“不是的”。

“她只是有一点难过，”肖战十指紧扣住王一博渐渐回暖的手，“我们要给她一点时间。”

眼看着王一博一个人闷声不吭地走在路边，肖战又停下脚步抱住他，把圆圆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王一博。”

“不管怎么样，我会把阿姨当成妈妈的，”肖战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王一博，“也谢谢你让我又有了一个妈妈。”

王一博抱紧他，没说话。

北京二月份的天还是很冷，但是今晚的风意外地温柔。肖战牵着王一博沿着街边散步，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安安静静地走过一条条喧哗鼎沸的小道，在公交车绝尘而去的车尾气里默契地同时捂住口鼻，肖战笑得眉眼弯弯。

路过了一家精品店，他一眼相中了一条红色的红围巾。肖战叫店员放在礼盒里打包好，拍下来，发给了余兰。

“阿姨，刚刚路过橱窗的时候看到这条红围巾，看起来好适合你哦，明天吃饭带给你。”

余兰回他，“好哦，谢谢战战。”

“战战，让一博不要太在意今天阿姨说的话，阿姨刚才有点激动了。”

“没事的阿姨，他只是怕你难过而已。”

“不难过，阿姨高兴的。”

“战战，你可以叫我妈妈。”

肖战轻轻地笑了，拿起手机给还是闷闷不乐的王一博看，“喏，我说了吧。”

“妈人很好的。”

“都会好的。”肖战哈出一口白气，扑进王一博怀里。

104

肖建国最近在不停威逼利诱王一博和肖战去和他同性家长亲友会的朋友们吃一餐饭。肖战觉得尴尬，死活不愿意去，搞不明白肖建国为啥非要撺掇这一场饭局。

肖建国明面上说是要让他们见见一直在网络上关心他们的叔叔阿姨们，算是个小见面会。但王一博心里门儿清，他偷偷跟肖战说，肖建国准备竞选他们那个亲友会的会长，最近在卯足了劲儿拉票。

“他肯定就是想借咱们造势呢，那个亲友会里有不少磕我俩CP的。听说我们的故事有好几个版本在流传。”

肖战真不知道肖建国还有这么大志向，王一博倒是清楚得很，有时候他有种王一博才是肖建国亲儿子的错觉。

“哎呀大不了就去吃一顿饭呗，他这么大年纪了，退休了能找到点事做不容易，做忽悠人的那个总比做被人忽悠的好。”二十四孝大孝子王一博如是说。

但真等到了赴约的那一天，王一博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后悔得肠子都悔青了。

他和肖战像两只猴一样被围在中间，光鲜亮丽的叔叔阿姨一个接一个地排着队跟他们合照，肖建国在对面乐呵呵地抓着手机“咔嚓咔嚓”。王一博和肖战脸都要笑得面部抽搐了，肖建国还沉浸在嘚瑟之中，时不时回应一下别人的恭维。

“哎对对对，这是我儿子这是他对象，哎没有没有，一点点帅，一点点帅。”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他俩自己在一起的，上回阿珍那怎么说来着，双向奔赴，哎对对，两情相悦，天选罢了。”

肖战实在是听不下去，伸手捂住了自己耳朵。

好不容易熬到饭点，大家齐坐一桌，王一博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肖战拿碗先给他盛了一碗汤。

汤都还没递到王一博手里，对面突然爆出一阵小声的尖叫和喧哗。

“哎呀盛汤了盛汤了！！”

肖战和王一博面面相觑，王一博都不知道这汤该不该接。

“哟哟哟，对视了对视了，看他那表情，他感动了！！”

王一博突然之间没了任何胃口，抬头看肖战，发现他也是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一博怎么不喝了？”

“不舍得吧，可能战战第一次给他盛的汤呢。”

“哎哟哟，是在避嫌吧。”一个满头卷毛的阿姨捂着嘴偷笑。

“我们什么时候走？”肖战艰难地把头转向王一博。

王一博刚想说，要不现在吧，就看到肖建国朝他俩招了招手。王一博立马拉着肖战上边上去。

出了包厢门，王一博和肖战才发现肖建国身后还站着一个米色大衣的阿姨，长长的头发被卷过，显得很温柔。

“这个也是你们忠实粉丝，一直可关注你俩有没有在一起，比我都操心，”肖建国拉那个阿姨出来，阿姨笑得不好意思，“她想跟你们加个微信，你们看可不可以。”

王一博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有点尴尬，“哦”了一声，挠挠脑袋，想要婉拒。“那个，我们其实不怎么用…”

“加吧。”肖战突然出声打断了王一博，把王一博这个木头扯到身后，调出自己的二维码，“百闻不如一见，阿姨比照片更年轻呢。”

阿姨和肖建国显然都愣了一下，王一博眨巴着眼睛，更是听不懂。

阿姨一下子笑了，捂住嘴，“你爸爸还给你看过我照片呀？”

肖建国还没反应过来，肖战笑得很甜，“当然啦，他天天在家里提呢，我和王一博都听得耳朵起茧啦，他还讲不腻。”

阿姨笑得嘴都合不拢，“是嘛，那我追他这么久他还跟我说家里儿子不同意呢，是在骗我呀。”

肖建国老脸通红，不由得去瞪肖战，“乱说什么呢，你知道个屁！”

肖战面不改色心不跳，对阿姨眨眨眼说：“我爸他可喜欢你了，他只是不敢说。我和王一博常年在国外，家里就他一个人，阿姨你多陪陪他吧，下次我请您吃饭。”

在肖建国跳脚之前，肖战拉着一头雾水的王一博迅速逃离现场。

王一博都坐上车了，还在回味。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你爸真跟你提过这事儿？”

“当然没有。”肖战闭目养神，闻言半睁着眼睛，眯了条缝瞥他，“但我一看就看出来了，早就觉得他老让我们来吃饭不对劲。你还说是为了啥拉票，我看八成就是为了带我们见那阿姨，非要这么迂回地拉上一大帮人。”

这么一想，肖战又觉得自己不愧才是肖建国亲儿子了。王一博就知道搁那瞎猜。

“学着点吧你，”肖战锤王一博，“一天天的想什么呢。”都到了这时候了，肖战还是要骂王一博直男，“都弯到太平洋了，眼力见倒是一点没涨。”

“唉，也好，”肖战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要不要带上他去挪威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他早就该向前走了，”肖战垂下眼，“一直为了我全身心扑在工作上，什么好缘分都没了。”

王一博还在匪夷所思，不停感慨，“在同性恋亲友会都能找对象，还蛮风潮。”

“单身，有钱，儿子还是同性恋。”肖战一个一个手指给他掰着数，“中年圈的钻石王老五也就这样了吧。”

王一博把肖战掰的第二根手指抓出来，“主要还是有钱。”肖战看了一眼，忍不住和王一博一起笑了。

车窗外面的景象在飞速地向后倒退，肖战伸了个懒腰，静静地凝神望着窗外发呆，不说话。

王一博伸手打开了一手舒缓的纯音乐，问肖战是不是有点生气。

肖战笑了，“我生什么气？因为爸爸要找新妈妈吗？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只是觉得，所有停滞不前的东西都在向前运转了。”肖战碰了碰挂在车子上写着“万事遂心”的御守，“挺好的。”

“都去被爱吧。”肖战看着晃来晃去的御守轻声说。

105

北京五环内不许放烟花，过年了也不许。

肖战想买两根仙女棒，都苦于找不到烟火零售点。

王一博说挪威能放，奥斯陆有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等那天让他舅给肖战直播。

肖战已经知道了在王一博之前，那个“妈皮”号码的运营者是王一博的舅舅和舅妈。

当时肖战突然去加两人的微信，备注是：舅舅/舅妈好，我是肖战。把余君夫妇吓了一跳，又紧张又惊喜。

特别是在知道肖战和王一博在一起之后，余君以为自己在梦里。

“王一博！你你你，你这狗贼！怎么连你哥都泡！”余君气急败坏，怎么想都觉得王一博是靠自己给他那一台手机勾搭上的肖战。

虽然说，一定程度上余君也没猜错，但王一博不认这码事。

“我们早都在一起了！哪有你什么事！”

“在你给我那号码之前，我俩就是一对！”

舅妈的接受能力要比余君强一点，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还很高兴，这回真的是一家人了。

肖战打电话的时候跟舅妈说，“对不起啊舅妈，我不能叫你妈妈咯。”

因为他现在得跟着王一博的辈分喊了。

舅妈笑得很温柔，跟他说没事。这辈分比干儿子亲。

余君和王一博变得颇有些水火不容的意味，但到底还是王一博更得意一点，余君还在那边闷闷不乐地翻看着王一博和肖战的照片，吃不下饭，王一博已经抱着肖战，美滋滋地回家打火锅了。

王一博还拍了照片发朋友圈，“两个人过日子，白锅换成鸳鸯锅。［偷笑］”发送的时候对余君设置了提醒他看。

结果等到第二天，王一博还迟迟等不到余君的点赞，特地翻到他微信点进去，发现他被余君拉黑了。

跨年的当天，正好是托比到达北京的日子。

他们在回国前找宠物托运公司办了托运，算好时间提前了半个月把托比寄过来。

肖战和王一博一起去领托比，肖战半张脸都掩盖在了大大的围巾下面，王一博去牵牵他的手，肖战的手心抓起来软软的。

“干嘛呀。”肖战忙着在手机上打滴滴，把王一博的手拍掉了。

王一博不高兴了，“说话不算话，你答应了要对我好一点的。”

肖战顿了顿，主动去牵他，只能单手在手机上划。

王一博刚滑下阿尔卑斯山那会儿，肖战心疼又愧疚，王一博说什么他都答应。

肖战一边嘴里碎碎念着“不会拿这个讹我讹到八十岁吧。”一边牵着王一博不敢松，带他一起去找托比。

领到托比的那一刻，肖战喜笑颜开。手指伸进宠物箱里逗它，“第一次回老家啦，我们小托比。”

托比柔柔弱弱地“呜”了一声，肖战抓着它身子抱出来，“怎么了，是不是飞机不舒服，”肖战学着它“呜呜呜”了几声，“抱抱，没关系没关系，抱抱你。”

王一博无语住了，踢了一脚托比的箱子，托比立马朝他大“汪”一声。

“你看，生龙活虎呢。我还不知道它，搁我眼前装。”

肖战瞪了他一眼，揉揉托比的毛爪子，让它的飞机耳逐渐放松下来。

托比越长越大了，体型蹿得飞快，还差几个月就赶上雪宝了，趴在肖战肩头上超大一只，把王一博挤得连搭个手的余地都没有。

王一博冲他龇牙咧嘴，“多大了还要人抱，等你出去外面的狗都笑话你。”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狗呀，怎么还么大个儿了还不会自己走路呀，哎呀这狗妈宝，妈宝狗。”

托比懒洋洋的，两只爪子稳稳地环在肖战脖子上，看都不看王一博一眼。

“他是不是嘴很碎？”肖战给托比呼噜呼噜毛，“烦死人啦是不是。”

“汪！”

托比朝王一博挥了一拳，就又稳稳当当地扑腾进肖战怀里。脑袋直往肖战肩窝蹭，还咂咂嘴，朝王一博“噗噗”地吐舌头。我有人抱，你没有。

王一博“嘿哟”一声，突然上前摁着肖战后脑勺“啵唧”一声就亲了一口。

肖战连忙挣脱开，“在大街上呢干嘛啊，”肖战无奈地盖住托比看呆了的眼睛，“它才八个月大，你跟它争点什么。”

王一博不管，他最近有点得意忘形。

跨年夜当天，环球影城会有烟火。或许是全北京唯一一个有烟火的地方。

肖战骨子里的浪漫因子作祟，还是花重金买来了两张票，和王一博手牵手地在夜幕下漫游。

“你要不要去看那只粉狐狸？”王一博问肖战。

“你说玲娜贝儿？那是迪士尼！”

“哦，”周围有几个小女生看了过来，王一博挠挠头，有点尴尬，干巴巴地说了句“好吧。”

“我倒是想去买无牙仔，”肖战打开手机看了下攻略，“你问问萱萱要不要，我听说她也很喜欢。”

王一博一边嘀咕着你怎么连这也知道，一边把电话发给了余君。

很巧，电话正好就是余萱接的，奶里奶气的童音大声地喊：“哥哥！”

王一博“哎”了一声，没想到萱萱那边反而停顿了一下，随即回他：“我没叫你！”又扭头去跟余君说：“爸爸，打错了，不是这个哥！”

王一博汗颜，恶狠狠地对萱萱说，“刚还想给你买无牙仔呢，你就这样对我，挂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无牙仔，肯定是肖战哥哥跟你说的对不对！他是不是在旁边，我要跟他讲话！”

“他不在，不给你见！”王一博“啧”了一声，现在的小孩都鬼精鬼精的。肖战已经在他打电话之前就钻进商店了，现在还不见人影。

余君见肖战不在，问王一博有没有决定好跟肖战签协议。

王一博愣了愣，“什么协议？”

“肖战还没有跟你说吗？他前段时间问我来着，我都把文件给他传过去了。”

“他想让我做公证，说是先等你同意了再回挪威做。”

王一博蹙眉，“他完全没跟我提过，是什么协议？”

余君这时候却突然又打起了太极，“委托人都还没说，那这我不能说，我是有职业素养的好不好。你去问他吧。”

“爸爸！北京马上倒计时啦！”

萱萱的童音突然传来，王一博看了眼北京时间，还剩十几秒就跨入下一年了，肖战还没出现。王一博把余君的电话给挂了，拨给肖战。听筒里一阵阵“嘟嘟嘟”的忙音听得他心烦，刚想拨开层层围绕的人群，进商店去找他，就看到肖战抱了个大大的箱子出来。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倒计时声。

“五——”

无数个声音在此时此时重合在一起，如排山倒海一般涌向天际。

“四——”

肖战比王一博更急，他紧紧护着箱子在人头攒动的人群中前行。“让一让——让一让——”

“三——”

王一博扒开几个拦住肖战的手臂，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用身体把人挤开，硬是给肖战挤开一条道。

“二——”

肖战气喘吁吁地一路挤到最前边，他听到有个声音喊“把手给我！”就凭着直觉把手往声音的方位递过去。

“一——”

王一博准确地拉住了肖战的手，用力一扯，就把肖战给连人带箱地从密集的人群中拔了出来。

还剩一秒，肖战终于站在他面前。

“新年快乐——”

轰轰烈烈的新年快乐此起彼伏地响在耳畔，随着一声长啸，天空中炸开一颗烟花，“噼里啪啦”的爆炸声顿时不绝于耳。

肖战笑得两眼弯弯，眼睛在五光十色的烟火照耀下亮得出奇，“老王，新年快乐啊！”

空气中又响起轻快的音乐，游行的花车开始带着欢呼和口哨声一起移动。王一博的小括弧和奶膘一起原形毕露，“新年快乐，老肖。”

“噔噔噔噔，”肖战把报了很久的盒子拍在王一博胸前，“给你买的手办，里面那个大哥说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得了这个。”

王一博刚想抬起来看，就又被肖战拍下去。“但现在还不是你的，你得先把这个签了。”

肖战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卷好的纸，他怕弄皱，特意卷成圆筒来放的。“意定监护协议，你要是不签，这个手办就不给你了。”

“你要是签，它就是你的新年礼物。”肖战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

王一博大致地浏览了一下协议的内容，大意是协议一方在丧失或部分丧失民事行为能力时，另一方可以监护人的身份行使医疗同意权，为维护被监护人利益而处分被监护人的财产等。

“这样等我老了，你就可以签我的病危通知书了，”肖战轻轻说，“如果一定要有那么一天的话。”

“那天妈的话我都听到了，”肖战扯了扯王一博的衣角，“但我不怕。”

王一博还在发怔，肖战已经很自然地把手环上王一博的腰，轻轻拍了拍王一博的背。

王一博倏然俯下身紧紧抱住了肖战。

最后一颗烟花在空中炸开，王一博低声问肖战，“现在许愿是不是来不及了？”

“来得及吧，”肖战说，“你要许什么愿？”

“我要许世上的所有痛苦都远离肖战，肖战要永远顺顺利利。”

肖战笑了，“还以为你会许我们永远相爱呢。”

“这个就不用许了，因为我们一定会做到的。”只有无法控制的事他才会许愿。

“放心啦，都会的。”肖战靠在王一博肩上，指腹抚摸他的眉毛，“该过去的都过去了。”

全北京唯一的一场烟火放完，环球影城为跨年特地延长的营业时间也快到头了。肖战突然吻上王一博，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一如当初躲在路过雪崩的岩石后面，猝不及防地吻上那个刚刚把他救下的男孩。

他曾经也在夜里剖白自己，是不是因为吊桥效应给了他错觉，他特地去小影院里看重新上线的那部《大话西游》，他比紫霞仙子更快一步地默背出那句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

他想象出来的人没有身披金甲圣衣，没有脚踏七彩祥云，是一身冲锋衣的王一博，皱着眉审视贸然加入徒步的他，却转身把自己的秋裤和防水靴拿出来给他换上。

他的心脏早就开始扑通扑通跳，他有很多个夜里，转身看到帐篷里熟睡的王一博，在心底偷偷地幻想，要是他有一个王一博这样的男朋友，一定会很有安全感，很酷。

他想要被爱，又害怕被爱，隐秘的心思被大脑选择性忽略，直到王一博跟他说，他可以陪他去找妈妈。他的心脏被撕开一道口子，雀跃的情绪已经开始往外溢，他只能强压着不敢显露得太明显，这样即使王一博以后反悔了，他还不用那么难过。

“老王。”肖战刚亲完就开始叫，鼻尖蹭着王一博鼻尖，“老王！”

“老肖！”王一博不知道肖战为什么突然叫他，也跟着回应。

“老王！”肖战叫得更大声了，眼底亮晶晶。

“老肖！”

“老王老王老王，”肖战咯咯咯地笑，有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呀。”

前尘往事他再也不会去计较了，他连祈愿都不敢求的人现在就站在他身边。

佛祖赠他一份厚礼，要他同所有的善缘恶缘和解。

像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他终于求到了该走的那条路。

曾沿着漫漫雪路浪游，如今又为何为好事泪流。

他要永远留在有王一博的故事里。

王一博也要永远留在有肖战的故事里。

End.

——

喷嚏正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啦，可能会有番外不定期掉落。

这是我第一次写长篇，很感谢每一个喜欢这个故事的人，不管看的人多还是少，只要有人喜欢我就觉得很有动力了。

最后借小王和肖肖的烟火再许个愿，希望每个人看文的人都开开心心，也希望喷嚏能被更多人看到。

没看到也没关系，我们下一个故事见。

20.一个棒槌

 

日子在一天天的训练和一次次的试飞科目中过去，从潮湿闷热，走到秋高气爽。

 

肖战逐渐适应了这里的节奏，完成了由飞行员至试飞员的转变，和队友们也变得更加默契，即便是性格惹人生厌的谢小满，也和他在训练中有过漂亮的配合。当然，这完全不影响他们在落地之后继续挤兑对方，也改变不了谢小满就是怼不过他的事实。

 

基地西侧的凌霄小区新盖了一幢楼，按照规定，结了婚或者有特殊情况的试飞员可以申请从宿舍搬去家属楼居住，张挺一家就住在那里，还有虽然单身但需要赡养单亲的军官们一般也能获得批准。不过这事和肖战他们没太大关系，最近队里没人结婚，也没有谁的父母要过来投奔子女，所以大家接到通知，也只是看一眼就过去了。

 

肖战报名了中秋联谊活动，但找不到人结伴同去，高凯宛如革命志士，在他各种威逼利诱下亦不动摇，就好像去了就不干净了似的。还不是怕胡雯滟多心以后更难追，可就算坚守男德又怎样？胡雯滟也没有多看他一眼，肖战想，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傻瓜。

 

至于王一博，他连问都不敢问了，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他经常逗王一博喊“哥哥”，青年大多数时候都会乖乖配合，但肖战总觉得他们没有之前亲密了，好像又回到自己刚来试飞局的日子，青年很少笑，也不再主动找他闲聊了。

 

于是到最后，联谊现场他唯一认识的人居然是谢小满。

 

肖战惊讶于三十好几的谢小满居然还单身，两个人的座位恰好被安排在一起，他就歪着脑袋悄悄问人家：“原来参谋长的公子也找不到对象要来联谊啊？”

 

“你以为我想来？”谢小满忿忿。

 

“谢参谋长逼你来的？”肖战心里好笑，拍拍战友肩膀，用老父亲的语气劝道：“老大不小的了，总单着像什么话？看中哪个了，我给你助攻。”

 

“操心你自己吧。”谢小满不理他。

 

部队联谊其实很简单，只是为了给年轻男女们创造一个相识的机会，无非是一群人坐在一起聊聊天，展示各自特长和闪光点。肖战会唱歌，但没有上台表演，一来有点尴尬，二来他确实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无聊。

 

对面一排英姿飒爽的女医生们，有漂亮的，有知性的，有海归高学历的，特长表演几乎成了《最强大脑》节目现场，肖战甚至觉得自己腿上有几根毛都能被她们在三十秒内测算出来。

 

根据流程，女军官们最后要把准备好的照片和联系方式给到自己心仪的男军官，男军官们不得拒收，但之后要不要联系就不归组织管了。

 

肖战收到了五张照片，对自己的个人魅力十分满意，毕竟整个晚上他除了自我介绍压根就没再站起来过。

 

谢小满和他一样，没表演节目也收到了三张照片，但平时看起来牛逼轰轰的军二代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甚至可以说非常冷漠。

 

回宿舍的路上他还在逗谢小满：“干嘛一副人家欠你两百万的表情？女士们表达青睐，我们应该礼貌微笑，这叫风度。”

 

“你有风度，记得回去挨个给她们打电话。”谢小满说。

 

“谁说我要打电话？但表面上的礼节必须有。”肖战振振有词，“而且人家女生主动给你联系方式，你连个微笑都没有岂不是很残忍？”

 

“这就残忍了？”谢小满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那明知道有人喜欢自己还要去联谊又算什么？”

 

“那叫禽兽不如。”肖战讲完怔了一下，问：“你在说谁？”

 

“谁都没说。”谢小满呵呵，“说一个棒槌。”

 

好吧，现在连谢小满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回到宿舍已经九点多，但王一博不在，肖战洗澡换了衣服，坐在桌前轮流看那五张照片。

 

各有各的好看，不过全都没好看到让他想要主动联系，更准确地讲，今晚参加联谊的那些女医生，他一个都没看上。

 

难道是他标准太高了？肖战托着脑袋自省，可他根本没定过什么具体标准啊……

 

下周末还有一场联谊是和护士，他连去都不想去了，索性把那五张照片一一拍下，传给母亲让她帮自己选。

 

两分钟后，母亲大人回话：【不喜欢也不必勉强，去找你喜欢的，找不到就再等等。】

 

肖战内心大呼神奇，自己明明没有任何评价，母亲居然看穿他的兴致缺缺，是因为他五选一都选不出来吗？

 

母亲很快又发来信息：【你要找的首先是自己的人生伴侣，而不是谁的儿媳妇或者未来母亲，妈妈不希望你为任何除自己以外的人勉强进入一段关系，那样你爸爸也不会原谅我的。】

 

短短几行字，他反复看了好几遍，感动又窝心，不得不说，还有一种大石头在心口落了地的感觉。

 

王一博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本书，肖战立刻就站起来，问：“你去图书馆了吗？”

 

“嗯。”

 

青年经过他座位，似乎瞄了一眼桌上的那几张照片，但什么都没有问。

 

他跟在人家身后，一晚上消失无踪的倾诉欲重新归位，靠在窗台边说：“你猜我在联谊会上碰见谁了？”

 

王一博把书放在桌上，打开储物柜，取出叠好的换洗衣服，说：“猜不到。”

 

“我碰见谢小满了！”肖战说，“好像是被他那个参谋长老爸逼着去参加的，一晚上都摆个臭脸，居然都还能收到三张照片，呵，一定是试飞员的身份比较受欢迎，我收到五张诶，嘿嘿。”

 

“是吗，”青年随口问道，“有你喜欢的吗？”

 

他不愿让人觉得自己对女性挑剔，于是含糊回答：“这个嘛……不太好选……”

 

王一博点点头，“慢慢选。”青年说，“我先去洗澡。”

 

肖战看着对方走进浴室，突然想到：“图书馆不是八点就关门了吗？”

 

青年关上门，说：“后来我又去了健身房。”

 

“上午练了两个小时，怎么晚上还去？”肖战有点担心，“年轻也不用这么拼，小心受伤啊。”

 

“没事。 ”王一博低声说，“没受伤。”

 

淋浴声响起，仿佛一道隔绝对话的隐形屏障，肖战默默回到屋内，随手把那些照片塞进了抽屉里。

 

 

 

 

周末下过大雨，周一雨过天晴，碧空如洗，大家聚集在试飞场，等待机务对飞机做起飞前最后的调试。

 

今天他和王一博都有试飞任务，其余队员照常训练。几分钟后，王一博先行上机，随着一发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青年驾驶战机直冲九霄。

 

他们飞同样的试飞科目，但执行高度略有差异，王一博选了11000米，把更安全的12000米留给了他，仅用时15分钟，就完成了任务书上所有的规定动作，稳稳落地。

 

这个科目难度不大，张挺甚至没有离开塔台，王一博下机后，肖战过去跟他击了下掌，说：“轮到我啦。”

 

王一博只是点点头，“我在塔台等你。”

 

 

 

 

肖战爬上另一架样机，所有检查完毕后申请起飞，张挺给了他指令。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飞这个新型号，加上模拟飞行室里无数次的练习，对于各种操控、手感甚至屁股的感觉都已十分熟悉，再加上科目本身不难，所以在爬升到12000米刚做完一个预订动作后，发现油量表指针开始下跌的时候，肖战都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向塔台汇报了情况，其实地面监控也能看到，油泵指示灯亮得过早，说明飞机耗油量超过了正常状态，发动机在漏油。

 

严重到什么程度，两分钟后指针指向0刻度的油量表给了所有人答案。

 

无线电中一片静默，肖战脑中空白了一秒，或者比一秒更短，然后就明白，发动机已经失去动力，自己眼下只有两个选择：弃机逃生，或者迫降。

 

飞机还在万米高空，弹射跳伞的话，只需0.01秒，他的生命就得以保全，还能再见到母亲，再见到战友和队长，还能再去食堂三楼开小灶，再和王一博搭档踢足球……可是，凝聚了科研人员无数心血的战机就会坠毁，摔得七零八碎，再也找不到故障原因。发动机漏油是飞行高度引起的吗？还是发动机本身的设计缺陷？王一博又要带着明知道有问题的发动机飞多少次？受伤多少次？找不到问题根源，后续飞行包线的试飞科目也根本无从展开，新机型的推进很可能会因为缺乏依据而迟滞不前……

 

所有的考量只在一瞬间便已完成，肖战平静地说：“张队，我要滑回去，尽一切可能保住样机。”

 

飞行高度在迅速下降，张挺的呼吸声重到他在座舱内的各种噪音下都还能听见，片刻之后，男人说：“083，保持好飞行状态，控制高度、速度，做好迫降准备。”

 

“083收到。”他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王一博在吗？”

 

然后几乎立刻就听到青年的声音，“我在。”

 

肖战下意识地笑了笑，没再讲话，却听青年说：“不要紧张，听队长指令，不会有事。我……我们都在塔台，一会下去接你。”

 

“好。”他说，“我已经在按迫降航线做。”

 

肖战心里很明白，要想把飞机空滑回去，必须准确地通过高度来换取速度，用势能来换取动能。但这一切必须十分精准，百分百准确。正常的飞机降落，方向和速度都可以修正，实在不行还能拉起来复飞，但失去动力的飞机没有任何调整余地，稍有差池，便再无挽回的可能。

 

张挺的声音没什么波动，一如往常：“到三转弯位置，高度保持2500，下降速度保持420。”

 

肖战汇报说：“现在速度410。”

 

“对的，保持好。距离不要远，位置不要超过三转弯。检查一下电源电门是不是都在打开位置。”

 

“都是打开的。”

 

“好的，注意检查液压，检查应急泵电门是不是打开的。”

 

肖战检查后说：“打开的。”

 

“尽量少动驾驶杆，注意用应急放起落架。你电源出故障，电压不够。”

 

“不行了，已经停车了。”

 

“正常放起落架。”张挺说，“你现在高度？”

 

“高度1800，距离11公里，速度380。”

 

“速度不要再小，高度可以再降一点。我看见你了，稍向里面转一点，你进场没问题。”

 

“明白。”

 

肖战冷静沉着地调整飞机状态，在张挺的指挥下，小心修正速度和高度偏差，为迫降争取每一秒钟。

 

“保持好速度，看见跑道转。很好，没问题。带住，柔和，柔和……”

 

飞机俯冲直下，速度达到每小时400千米，远远大于正常值。大速度落地很可能会让飞机在巨大的冲力下冲出跑道，翻滚坠毁。肖战在进跑道450米处接地，机头一昂，嗤的一声，轮胎下飞出两股白烟。

 

“放伞！”

 

随着这道指令，一朵伞花在飞机尾部猛然绽开，然而飞机冲势只是略减，依然朝跑道尽头风驰电掣地狂奔。

 

“拉应急！”张挺又喊，“保持好方向，刹爆！注意保持直线！”

 

一阵刺耳尖啸，高速运转的轮毂竟在水泥跑道上摩擦出两条火龙，紧接着一侧轮胎爆破。飞机直直冲出1700米，在距离跑道尽头300米处戛然停住，在跑道上留下两道长长的黑色擦痕。

 

“好了，”肖战向塔台汇报，“停下了。”

 

“好着呢。”张挺说，“把所有电门都关了。”

 

“明白。”

 

 

 

 

 

 

下飞机的时候，地勤和机务人员都在疯狂鼓掌，队员们早就站在跑道上，只等他双脚一沾地，就一窝蜂地涌上来，抱住他。

 

“你小子可真行！”高凯抓着他肩膀一顿乱晃，“差点吓s……咳，差点吓尿我！”

 

“这次真的立功了。”胡雯滟也朝他笑，“至少二等功。”

 

“那是次要的，最重要人没事！”

 

“就是就是，别看咱们战平时话多，关键时刻沉着冷静一点不掉链子。”

 

战友们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谢小满一个人站在最外头，他看过去的时候，就对他笑了笑，但表情还是拽得很。

 

肖战就也回了他一个屌屌的笑容，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那个……”他偷偷问高凯，“王一博呢？”

 

“一博在洗手间。”高凯说，“他刚刚紧张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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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动机漏油迫降改编自真实事件，人物原型是梁万俊试飞员。和塔台的对话来自于当年被媒体公开的现场原始录音（有删减），当时在塔台指挥迫降的就是雷强。

私家侦探博✘鬼魂时影

前世今生，灵异玄幻

人鬼情未了

全文搭配bgm☞东篱《桃花劫》 

以下正文，谢谢支持

瑞雪兆丰，元夕过了便是暖春。

万民同耕，播撒新一年的希望，百里弘毅经过半年试验，也终于做出了第一把成品玄铁弩。

木质弩身果然轻巧，便是制成搭载寻常弓箭的大小手持也毫不费力，他难得露出了笑颜，将玄铁弩背上出了门，贴身侍卫乔久见他往后院走，连忙跟上，问二王子这是要去哪里？

“九嶷山。”百里弘毅回答道，疾步至马厩牵了踏云，他上马对乔久说:“我有些问题向大祭司请教，今夜或许宿在山上，你就不必跟了，母后问起如实相禀。”

“是，那二王子路上小心。”乔久拱手行礼，百里弘毅便拉了缰绳，踏云往门口奔去。

自十六年夏，二王子随伽蓝王去香阁行宫小住避暑后，便不知怎么同大祭司亲近了起来，隔三差五便往九嶷山跑，道有问题要向大祭司请教。有时是百工之术，有时是河洛之术，有时只是一张棋局残谱，总之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伽蓝王都看傻眼了，总觉得这小子在撒谎，找时影是假，溜出宫去玩才是真。某日他将又去九嶷山的百里弘毅拦下，问二郎啊，此次又是要请教大祭司什么问题呀？

“回父王，大祭司月前给了儿臣一张天星图，告诉儿臣初九贪狼方位，让儿臣以日家九宫飞星术自己推演，儿臣推演数次结果却与大祭司给的不同……”

“哎行了行了父王听不懂。”百里延太阳穴猛跳，忙叫了停，看着一本正经的儿子，纳闷道:“什么贪狼飞星的，天上的星星也是地上的人能瞧明白的？”

“回父王，大祭司确是明白的。”

“可真是神仙。”百里延沉默过后说，想了想又提醒，“二郎，大祭司博古通今，是真正超凡脱俗之人，你能与他亲近，父王自然是开心的，但是你也要知道，大祭司并不从属于伽蓝国，他的职责是庇佑伽蓝百姓，是父王亦要尊敬的真神。大祭司仁爱慈善，愿意教导你，你要感激，不能理所当然地日日去打扰人家，大祭司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的。”

他哪有事要处理，一天到晚可无聊了。百里弘毅内心无语，想自个儿父王是真把时影当神供着了，生怕惹了他不顺心，就会受到制裁，其实哪有那么恐怖，时影不过就普通人一个，有时候还不太聪明。

“儿臣明白了。”百里弘毅嘴上应下，转过背就全忘了，上了九嶷山，同时影推演天星图直至深夜。

时影说天色已晚，二郎独自下山我不放心，就留宿玉骨阁吧，百里弘毅这才想起父王告诫的话，犹豫半晌后，摇了头，“多谢大祭司，但弘毅还是回去吧，出宫前父王专门告诉我了，大祭司公务繁忙，我日日来打扰您，不太好，留宿就更影响大祭司了。”

“打扰？”时影愣了，看起身欲走的百里弘毅，还有些委屈，拉住他问:“你父王为何这般同你讲？我从未觉得二郎来找我是打扰，便是不请教问题，就来喝喝茶，吃吃点心，与我进山寻草摘花去，也很好。”

百里弘毅背对着时影，笑了笑，佯装不解，“那父王为何这般告诫我？我还以为是自己唐突，其实大祭司很忙，没空应付我，只是您心善所以……”

“胡说！”时影听他这么说便急了，起身牵了百里弘毅的手，“二郎莫怕，我陪你回宫，倒要问问百里延是什么意思，平白无故替我乱传旨意。”

“哎大祭司，这可使不得。”百里弘毅心想差点儿玩脱，拉住气冲冲的时影坐下，替他倒了茶。

时影混杂着愤怒、不解，还有一点点担心的表情煞是生动，让百里弘毅忘了将茶杯递与他。

“大祭司，弘毅方才没想到，其实父王也是好心，是敬重您，想来是担心我不通人情，不知事理，打扰了您还不自知，所以特意提醒我两句，您若为此质问父王，就真成弘毅挑拨离间，横生事端了。”

时影对百里延敬重他与否不感兴趣，只打量百里弘毅的表情，确定他并未难过才放了心，轻声说:“我质问他只是怕你无故受了委屈。你道你父王敬重我，我知道，这伽蓝国千千万万子民，哪个不敬重我？敬着敬着，就成敬而远之了，人民需要信仰，伽蓝需要一位神，于是我成了神，可谁来问过我愿意与否？”

百里弘毅皱了皱眉，“大祭司……”

“我不想做大祭司。”时影摇头，将心声和盘托出。

他伸了手，拥抱百里弘毅的同时也俯了身，依靠着尚未及冠的少年，不被允许落泪的他，突然很想哭，“我只想要有一个人，走到我的身边来。”

百里弘毅僵直了手臂，不敢拥抱他，肩头却被他呼吸烧热，好烫好烫，又听时影说，“二郎，我不是真的神，刀捅进心脏，我也会死，凭谁二十来年终日修习，也能通晓古今，是他们自欺欺人，造了个神。”

“我是人。”时影看他，“我也想像人一样活着。”

以他尊号命名的阁楼群山中苍凉，风吹叶皱，冷月凄惶，万千动景唯有玉骨阁是不变的静默，而时影，他是众星捧的月，亦是无人问津的囚徒。

那天是立冬，天儿凉了，山中更湿冷，冻得红花没了踪影，绿叶也抬不起头，却没能冻住百里弘毅为时影纠葛的眉。他默然凝望他的脸，心就汩汩淌了血。

遇此谪仙垂泪，铁树也要开花博他一笑。

“不哭。”百里弘毅慢慢抬起手，触及他衣衫已经心神激荡。

煌煌灯火映着他不谙世事的脸庞，与颤抖着将时影拉下神坛的双臂，窗外的夜太静了，风也轻了，时影的泪落在他胸前，百里弘毅闭眼抱紧了他。

“大祭司。”他想他在渎神，身为伽蓝子民，却打碎世代吟诵于心的玉骨真神的幻梦。

时影受够高处的寒了，他贪恋人心的暖，天才美名是枷锁，他要去体会笨拙的苦，愚蠢的痛了，此心此情，唯有同为天才的百里弘毅方能理解。

拥河山万里，享无边寂寞，如是而已。

“弘毅陪着您。”百里弘毅感觉心在沉，沉到底却又飘了起来，它推开了积灰的门，带他走出荒芜的世界，要他看人间的情与爱，探索全新的未知领域。

“我们喝茶、吃点心、寻灵兽摘花草，天晴了院中对弈赋诗，落雨了楼上占星卜卦。”百里弘毅说着，也觉这般生活怪有意思的，笑了笑，“原是弘毅不曾参透，一昧追求明白，才是无趣的根源，什么都懂了，还活什么呢，匆匆百年，不五味杂陈就太快了。”

时影抬起头，耳侧金铃摇曳，衬着眼中的泪，泪中的笑，他抓着百里弘毅说，“你既然说了，我可就当真了，对弈赋诗，占星卜卦，你陪着我，莫要骗我。”

百里弘毅也笑了，“弘毅从不撒谎。”

南市宋非凡家的糖葫芦供不应求，是玄城中口碑最好的糖葫芦摊儿，只这手艺好的人性子也怪，分明赚了钱愣是不盘铺子，偏要扛着把子走街串巷地卖，让想买糖葫芦的人满市场找人。

百里弘毅对身外之物皆无欲望，唯独嘴挑，对美食追求颇高，贴身侍卫乔久是打小照顾他长大的，难得见主子有个正常爱好，便时常去宫外给他买些百姓喜爱的吃食，这宋非凡家的糖葫芦便是其中之一。

日日去九嶷山叨扰，是喝了时影无数好茶，也吃了人家无数点心佳肴了。虽时影不在乎多养他一张嘴，但百里弘毅还是明白礼尚往来的，想时影好东西多得很，定是不稀奇宫内珍馐的，又久居深山，怕是从未来过民间市集，这些个不值钱的零嘴儿说不定反倒让他喜欢。

百里弘毅这么想了便直奔南市，先买了耳东陈家的桃花酿豆腐，再买了老金记的竹笋馅饼，杏仁油酥，最后去找那满市场晃悠的宋非凡，找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看见桥洞下露了点头的糖葫芦把子。

“两串糖葫芦。”他下马摸出一锭银子说。

蹲在河边喂鱼的宋非凡回了头，一见银元宝就愣了，说两串糖葫芦只要两文钱，你这我怎么找，又抬头看到了买主的脸，瞬间愣了，瞅了半天才说:“妈呀，官人你长得跟二王子真像啊，几乎一模一样……”

“我就是。”百里弘毅回道，又递了银子，“赶紧，两串糖葫芦，找你找太久了，我赶时间。”

“哎是是是，二王子恕罪，您说您要吃小民的糖葫芦，那是小民的荣幸啊，您支人来说一声，小民立马就给您送到宫门口了，您还亲自跑一趟。”宋非凡取了两串糖葫芦，双手递给百里弘毅，“两串糖葫芦，您拿着，这钱小民就不要了，不能要您的钱。”

“为何不能要？买东西给钱天经地义，拿着。”百里弘毅扔了银锭子，转身上马便走了。

宋非凡在原地目瞪口呆，捡起银子追上去喊，“二王子！太多了啊！两串糖葫芦只要两文钱，喂，二王子！”

踏云一骑绝尘，喧闹的南市霎时安静，宋非凡握着一锭银子叹气，逛街的百姓们立马围了上去，问方才骑马那人是二王子？二王子来买你的糖葫芦了？

“啊。”宋非凡还在想银子的事儿，“是啊。”

“我天，二王子都爱吃的糖葫芦，给我也来一串。”

“我我我，我也要，给我来三串！”

“老板先收我的钱，我先来的。”

“哎哟干什么啊，买还是抢啊！”宋非凡让不知哪儿蹦出来的铜钱砸了脑袋，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铜钱。

把子上的糖葫芦被哄抢一空，他无语地放了把子捡铜钱，想明儿还是做一把子糖葫芦送到宫门去吧，一锭大银子，都够吃一年了，坑谁也不能坑王子啊。

这厢百里弘毅倒是不知明儿会收到一把子糖葫芦，只怕糖衣化掉，紧赶慢赶地上了九嶷山，可仲春已至，气温高了，糖葫芦见到时影的时候，红艳艳的糖衣还是化了不少了。

他有些懊恼，叹了口气，说糖衣化了就不好吃了，算了吧，等哪天降温了他再去买。

时影却只是笑，没有半分嫌弃，拿了一串糖葫芦仔细地瞧，“你说这叫什么，糖葫芦？山楂做的？”

“啊，是，山楂做的，所以糖衣化了就酸了。”

时影看了看局促的他，便抬袖掩唇，咬了一小口。

糖衣确是化了，嚼不出脆了，山楂也确是酸的，可他觉得很好吃，比宫内御厨做的任何点心都好吃，甜到了心尖尖上，他从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

“好吃。”时影吃完一颗糖葫芦，才放下广袖，转过身去将山楂核吐在空茶杯中。

百里弘毅眼瞧着那糖葫芦串滴下一滴糖水，红艳艳的，落在了时影纯白的衣袖上，他心里直打怵，时影却没发现，叫他坐过去。

“不酸吗？”百里弘毅放了其他点心问。

“不酸啊，好甜的。”时影翻了茶杯给他倒茶，刚下的古丈毛尖色呈新碧，香气醇厚。

时影说今日才送上山的留叶针，每年可就这么半斤，再看他手里的另一串糖葫芦，笑道:“怎么，自己买来献宝的自己还嫌弃不肯吃呀？糖衣化了还不是糖，不酸的，你尝尝。”

百里弘毅倒没有难为情，只是有些挫败。他做事向来是十全十美的，按说对时影该更上心才是，怎么反倒出纰漏了呢。他看手里的糖葫芦，闷闷地想了会儿，还是吃了，说不算献宝，也不是嫌弃。

“甜吗？”时影只笑着看他，这么问他。

酸得要死，百里弘毅是这么想的，却没能说出口，好像味觉被时影的笑容迷惑了，竟把酸尝成甜。

他偏头去吐核，没有发现糖水也滴在了自己身上。

“甜。”百里弘毅小声说，看躺在空茶杯的山楂核，也觉可爱了起来，他不知自己怎会有如此可笑的想法，却觉大脑暂时罢工的感觉，也不错。

“是嘛，我就说很甜的。”时影很满意百里弘毅的回答，虽然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满意。

说话间又咬下一颗糖葫芦，他这次没再遮掩，百里弘毅看见糖水染红了他的嘴唇，好像酒渍樱桃，无声处醉人。

“嗯。”他低头应了，从不撒谎的百里弘毅，撒谎了。

重生

古风

感谢上章节的打赏

😚 

浅哥0805

面前跪着的人将脑袋埋得极低，双手却恭敬地高举过头顶，那双布着剑茧的掌心上，就躺着那根肖战亲口吩咐他寻回的白蜡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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叨叨几句，看到有姐妹说不太喜欢易欢，其实易欢这个人物还是蛮重要的

除了感情上的助攻以外，他也是上一世一博的写照，上一世跟着心里只有皇位的哥哥，一博过得就是与易欢现在这般一样的生活，眼里没有光，生活只有任务，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主人手里的一把利刃

所以，我还是疼易欢小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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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记得三连哦！！请把热度和评论留给老福特这边！

似是故人归（十一） 

🐰🦁️总裁战 vs 学生博

❤️💚甜宠 救赎 一见钟情

 

十八

一共出去两天，还有一天一夜是在床，上度过的，王一博对此一点都不开心，回程的路上一路都撇着嘴，好像受了欺负一样，不过，当他听到肖战接下来的安排后，就更不开心了。

 

“我不要去，我那时候只是太害怕了，现在已经好久。”王一博不敢去看肖战的眼睛，一边躲闪一边给自己找借口，原来是肖战已经联系好了认识的一个朋友，是心理医生，王一博的情况肖战有和他说过，因为比较特殊，所以最后还是决定见面看看再说，没想到小朋友会这么抗拒。

 

“宝贝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只去呆一会儿，我保证他什么都不做，我也不会逼你做任何事，相信我好不好？”肖战很怕小朋友会因为抗拒这件事，而讨厌他，便也不敢有任何逼迫，轻声和王一博商量。

 

王一博的眉头皱的很紧，眼眸里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但肖战紧紧握着他的手，他又舍不得放开，他知道自己必须走出来，但他还是怕，特别是怕心理医生，总感觉看了心理医生，他就真的是个精神病了。

 

肖战看着王一博那么挣扎的神情，心中也尽是不忍，但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态度很坚决，这个问题不能一直拖下去，这次只是一次小小的爆发，幸好他陪在王一博身边，但总有他不在的时候，如果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正好他不在，那王一博怎么办？是不是会像以前一样，把自己关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不吃不喝，直到把自己折磨的没个人样……

 

“你……你别皱眉，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王一博抬头看到肖战眼睛里对他的心疼，甚至此时比他还要痛苦的神情，心中便什么顾忌都忘了，只想让这人把眉头送开，肖战这样好看的人，要多笑才对。

 

肖战忍不住把小朋友，筘，进，淮，里，稳，了稳，额头，王一博总能轻而易举的戳中他心尖上最柔软的地方，他的小朋友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宝贝儿，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

 

 

 

 

 

 

 

肖战并没有带王一博去医院，而是去了一家火锅店，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男人等在那里了。

 

“致恒，这是我爱人，一博。”肖战拉着王一博的手走到了男人对面，然后开口介绍道，用的是爱人这个神圣的词，明显感觉到他说出口后，小朋友直直的看着他不断发光的眼神。

 

肖战看向王一博温柔的笑着说道：“宝贝儿，这是顾致恒顾医生。”

 

“顾医生好。”小朋友还处在刚刚肖战给的震惊中没有缓过来，乖乖巧巧开口问好，倒是没有了之前路上的紧张。

 

“你好，我和肖总差不多大，叫我顾哥就行。”顾致恒笑道，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却又不女气，让人很舒服的感觉。

 

吃饭期间顾致恒并没有刻意问样子以前的事，甚至连问王一博的问题都很少，偶尔问起来，也是问一些大学的情况，喜欢的运动什么的，更多的还是和肖战交流，不过却也没有忽略过王一博就是了，一顿饭下来，三个人都吃了差不多九分饱，特别是王一博，一直在吃。

 

“今天谢谢你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吧。”肖战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了，便说道。

 

周致恒点了点头，“我开车来的，就在外面，有事再联系。”说完起身和王一博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只有王一博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表情，逗得肖战忍不住，上手咩，了，涅，王一博的奶膘，“怎么了？”带着笑意问道。

 

“这就走了？他不是要给我看病吗？”王一博还以为要吃完饭才开始呢，结果，这么突然就结束了。

 

“我不是说了吗，只是随便聊聊天，宝贝儿，你要相信你男人的话，而且致恒既然没说什么，就说明宝贝儿很好，不许总说自己有病。”肖战拉着王一博的手去前台结了帐，然后回到了车里。

 

王一博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鼓了鼓嘴说道：“我就说我没事，你非要来……还花那么多钱吃饭。”一听自己没事，王一博就开始碎碎念了，之前一直憋着，因为拗不过肖战，他都看见了，肖战刚刚结账时账单写着600多，那都够他吃好几个月泡面了。

 

肖战不知道王一博心中的想法，只觉得小朋友可爱，“我说宝贝儿，你是不是对你男朋友有什么误解？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说一下，咱们家很有钱，非常有钱，特别有钱。”这还是肖战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么不低调的“炫富”。

 

要是让公司的那些员工知道，他们的冷面总裁，这么幼稚，这么傲娇，还和自己男朋友炫富，估计都得惊讶的张大嘴巴。

 

“那……我男朋友能不能给我买个滑板啊……”王一博说这句话时眼眸微垂，不敢看肖战，耳朵尖却不争气的红了，他居然又撩，啵，肖战了，虽然在g床，上时，肖战总逗他说些过分的话，但生活中王一博从来没有说过我男朋友怎样怎样这种话，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情话了，会让人害羞、脸红，不过被撩拨的人只是意外的挑了挑眉，眉稍染上了丝丝开心，而撩，啵，的人却把头埋的越来越低。

 

肖战看着王一博撩拨完人又害羞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他的小朋友可是是一头勇猛的小狮子，也可以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每一面都很惊喜，都很好看，就像一块宝藏一样，你不管铲子挖到哪里，都有未知的惊喜，让人向往、期待、又为拥有这块宝藏而骄傲、幸福。

 

“好啊……随你挑……要什么我都能给你。”肖战没有继续挑逗王一博，他要是再调戏两句，以他家小朋友的薄脸皮，能一路不跟他说话，还是见好就收的好。

 

果然，王一博抬起了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肖战，开心、喜悦、一片赤诚，“那我要最贵的，摔不坏那种，上次新买没多久的滑板就因为那个垃圾摔坏了，心疼了我好久。”王一博不会说那是你的钱，我不用这种话，肖战了父母都让他见过了，给了他一个家，他如果再说那种话就是在伤肖战的心。

 

而且金钱这种东西，王一博从小穷到大的，穷惯了，也不在乎，对他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他会个肖战一直在一起，会变得和肖战一样优秀，他们之间的一切都要比钱重要多了。

 

现在也懂他的小朋友的心思，他的小朋友永远活的那么通透，善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在乎的是什么，这是钱买不来的，而且在肖战看来，他和王一博的许多观点都不谋而合，总有人认为小朋友配不上他，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小朋友和他是多么的般配，又有多么的美好。

 

 

 

  

回到家后王一博就说累又困，说让肖战先去洗澡，他休息一会儿，可等肖战洗好出来时，发现小朋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肖战走到床边，看到王一博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有些心痒难，耐，便赴，伸，在王一博的下巴，稳，了一下。

 

稳，过，之后他又觉得不够，手往王一博的一，服，里面探，去，小朋友之前很瘦，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被他养出了一些肉，紧实柔韧，莫，起来很有手感。

 

王一博被他莫，的“嗯……”了一声，眼睛迷迷糊糊的半睁开，下一秒，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就，钻进了他的，筘，里，，肆意，搅动，王一博澘意识就对肖战没有防备，人没反应过来，手已经，筘，着，肖战的脖子，给予他，热情的，回应。

 

“战哥……”他可怜兮兮的叫唤一声，下一秒就感觉到肖战伸手，叹，进了他的，裤子，伸，体，忍不住，豆，了一下，但是因为手被，肖战，按压，着根本不能动弹。

 

肖战眼神又深了深，再次，俯，伸，压，上深，稳，起来，王一博呜咽了两声，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睛……

 

两个人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本来说好第二天送王一博去上课的，结果也没起来，肖战自己把人，着，腾，了一宿，自然不会再强迫着小朋友起床，反正小朋友就算不去学校，他也养的起。

 

 

 

 

 

 

 

 十九

“宝贝儿，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肖战的，手在，王一博的妖，上，柔，涅，昨晚把小朋友，着，腾，的太狠了，今天身体肯定会不舒服。

 

王一博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翻了个身，把自己准确无误的送到了肖，战的淮，里，然后嘟起了嘴，“还不是怪你，昨晚我都说了不要了……”王一博的嗓子嘶哑的不行，声音越来越小，不要什么？自然两个人都懂，王一博是喜欢懒床，但也不至于睡到中午，要不是昨晚肖战，不肯，放过他，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肖战笑了笑，拉着王一博起来帮他穿衣服，不过心里想的却是，小朋友虽然胖了点，但体力还是太差了，要锻炼锻炼才好，不过这也是要看和谁比的，和肖战这种常年健身的人相比，自然是比不过的。

 

肖战半强迫的把小朋友拉了起来，弯下身给眼睛还没睁开的小朋友把鞋穿好，然后签，着小朋友的，手去卫生间，给小朋友挤好牙膏，刷牙、洗脸，不知道的以为他这是养了个儿子，不过肖战却是乐在其中，看着小朋友全身心依赖他的样子，心中只有满足。

 

“宝贝儿，我一会儿去公司处理点事，你跟我去公司还是在家？”肖战一边煎蛋一边问道。

 

只见王一博一脸纠结的表情，看起来还有点委屈，“我去学校看看，之前郭丞心情不好，我去看看现在怎么样了。”他是很想和肖战在一起，但他也知道，肖战去公司肯定是有正事要做，他不能一直霸占着笑着。

 

肖战听王一博提到了郭丞，之前心里的猜测又浮现了出来，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那个猜测是真的，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让王一博告诉郭丞，远离那个人了。

 

“好，那我先送你去学校，晚点再接你一起回家。”肖战把剪好的鸡蛋放到了盘子里，又热了一杯牛奶，王一博现在身高179，还能再长一长，必须要营养均衡。

 

 

 

王一博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课间，郭丞和纪李看到已经结束了两节课才来的王一博，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王一博会这么主动来上课了，他们还以为今天都见不到王一博了呢。

 

“呦呦呦，我看看，这位被爱情滋养的白白胖胖的人，居然在明知道已经迟到的情况下还来上课了？今天太阳从哪边出来的？”郭丞凑到了身前，调侃着王一博。

 

纪李也小声附和着，他们两个人之前还担心肖战不是真的要和王一博在一起，会伤害到王一博，但自从王一博和肖战在一起后，变化越来越大，但每一个变化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不论王一博怎么变，都没有忽略他们，两个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肖战不在，王一博可不会被他们调侃到害羞，冷冷的看了一眼两个人，带着警告的意味，“去不去台球厅？”

 

郭丞和纪李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合着这位不是来上课的，是要带着他们一起逃课的……不过，眼神一转，对他们来说逃课都是家常便饭，“走吧那就，还愣着干什么？”郭丞一边推着两个人往外走，一边说道。

 

 

 

另一头的肖战的办公室里，正站着一个王一博很不喜欢的人——林凯

 

肖战正坐在办公桌的里面，手里拿着一份合同在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过了几分钟后，才把手里的资料放下，抬头看向林凯，“凯哥，这块肥肉，林家完全可以自己吞下的，并不用我们肖氏帮忙，怎么，难不成林家嫌钱太多了？”肖战并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语气也充满了公式化，不解的看着林凯。

 

相反，林凯反倒是态度语气都很侵，进，“阿战，我父亲和叔叔是至交，我和你又是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钱早都无所谓了，如果这单生意我们两家合作，一定会一起更上一层楼。”林凯虽然刚从国外回来，但已经开始着手接管林氏，林氏和肖氏不同，肖家虽然洗白了，但背后的黑道势力总归是让人忌惮，这几年也没什么人敢找肖氏的麻烦，总有人上赶着把肥肉送上门，走的也算顺风顺水，在G市已经算一家独大。

 

林氏虽然也不差，但若何肖家比，已经不在一个水平线了，如果这单生意林家自己做，也能做好，那林家在G市又会更上一步，和刘家、汪家持平，可现在林凯却要和他一起分这块肥肉，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不图利益，那图的自然就是其他的东西了。

 

肖战在心里思量了一下，如果放在之前，他可能会考虑考虑，毕竟没有人会拒绝送上门的肥肉，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考虑了，“凯哥，这个生意我不接，肖家不差这一个，但林氏差。”肖战看着林凯淡淡开口。

 

林凯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震惊，他拿着这份合同来找肖战，就是因为没有人能拒绝这么一块肥肉，他有自信，肖战会同意，只要肖战同意了，那在之后的半年里，林氏和肖氏都会成为分不开的话题，最重要的是，他也有理由，可以随时来找肖战了。

 

肖战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完全一副为林氏着想的样子，林凯看着肖战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以为他是他们几个人中最了解肖战的，但现在看来又好像完全不是。

 

林凯嘴角勾起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好吧，不过我刚回国，很多事还没接触，到时候可要麻烦你了。”他没有把话说死，既然肖战把他计划好的路线堵死了，那便换一条路，只是，废点时间罢了。

 

“好，能帮的我肯定帮。”肖战点了点头，这时候桌上的内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喂？”肖战接起了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只见肖战周身的气场突然变得柔和，眼底也带上了笑意。

 

“小陈，你把他带上了，直接走我的通道。”说完直到挂断电话，肖战脸上的笑意也没有消下去。

 

林凯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非要听肖战亲口说出来，“怎么了？有其他人要来吗？”

 

肖战笑了一下，无奈又充满宠溺的语气说道：“一博过来了，估计是小朋友呆的无聊又逃课了。”说着就从座位上起了身，绕过林凯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林凯也跟着肖战转过来身，看向门口的方向，只是他看到的确是肖战身上从耳，后，到后，景，一直延伸到被衣服遮住，看不见的地方，一条长长到抓，伤痕，几，林凯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条痕，几，像是要用眼神把那个痕，几，擦掉、磨灭一样。

 

 

 

 

肖战的助理把办公室的门轻轻推开，王一博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肖战，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一下子，跳到，了肖战的伸，上，，肖战赶紧把人接住，生怕小朋友受了什么伤，身后的助理看到这一幕，自动的退了下去，把门关好。

 

“怎么了？不是去学校了吗？终于发现了学习的好处？这么开心？”肖战明知道小朋友不可能是因为上学而开心，故意打趣道。

 

王一博此刻眼里只有肖战，双，手，筘，着，肖战的，博，景，，双腿，欢，在肖战的，妖，上，，眼睛里都闪着亮晶晶的光，连肖战的调侃也不在意了，凑近肖战，吧唧一口，侵，在了肖战的，下，吧，上，“战哥，我好爱你啊，一定是因为你，我才这么幸运的。”小朋友化身成为了一个小粘人精，挂，在肖战，伸，上，不肯下来，一个劲儿的说肖战好。

 

肖战把人，牢牢，包，在，伸，上，不敢松手，但小朋友太热，轻，了，肖战没有任何，抵抗力，却那王一博没任何办法，而且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在……

 

林凯看着王一博像一个树袋熊似的瓜，肖战，伸，上，，眼睛里尽是嫉妒，肖战连一个笑容都不愿意分给他，和他公事公办，但王一博一来，肖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任由王一博胡闹。

 

他一直不懂肖战到底喜欢王一博什么，明明他才是更适合肖战的人。

 

肖战怕小朋友再作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他倒是无所谓，只怕小朋友会害羞的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以后可就没有这种福利了，便开口咳嗽了两声，铁，在小朋友的尔，编，轻声说道，“宝贝儿，你先下来，林凯哥在这呢。”

 

王一博的身体明显的顿了一下，然后睁大了眼睛从肖战身上抬起头，这才看到站在边上的林凯，吓的他赶紧从肖战的身上跳了下去，站到了肖战的身后，让肖战把自己挡住，然后听到了他闷闷的声音，“林凯哥，对不起啊，我……我刚刚太激动了，没看到你在。”

 

“没事，我正好也和阿战谈完了，正准备走呢，你们聊。”林凯笑着说道，温柔的就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一般。

 

肖战对着林凯点了点头，眼看着就到饭点了，也没有任何留他一起吃饭的意思，林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桌上的合同，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回头关门的时候从缝隙中看到肖战，一，巴，包，起，了王一博，往里间的休息室走了进去。

 

手里的合同被紧紧握在住，成了一团废纸，被毫不留恋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之前有两篇年龄有点混乱，这里重新说一下，以现在为准

 

弟弟18岁

哥哥27岁

 

刘海宽29岁

汪桌成27岁

林凡18岁

 

郭丞18岁

纪李19岁

 

林凯2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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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败类总裁战✘小傻子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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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谢谢支持

黑色宾利停在事务所楼下。

肖战接过魏蔚递来的几个文件袋，王一博合上笔记本下车，银白的笔记本电脑被他抱在胸前，等肖战走到身边才迈腿往楼里走，表情若有所思。

肖战把电脑给他后便一路沉默，没有打扰王一博看资料思考，这时才开口询问道:“看完了吗？有什么想法，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王一博恍然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可以，什么叫可不可以，你又不是局外人，必须得听好吧。”

肖战按下电梯按钮，手指顿了顿再收回，对王一博的反应有些讶异，又有些感触，笑了两声才说道:“你要强，我以为，你不愿意让我过多参与的。”

“拐着弯骂我不识好歹是吧。”

王一博的指腹轻轻敲击电脑侧边，笑着摇了摇头。

“过柔则靡，过刚易折，要强可以，不能逞强，虽然之前我对自己认知有偏差，觉得我自己能行，但事实证明，确实不太行，既然我选择合作了，那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得到最完美的结果，我不会感情用事，斤斤计较过程。”

电梯门打开，王一博先一步迈进电梯，按了楼层。

肖战笑着站到他身边，“是我狭隘了，王总好心胸。”

“什么心胸。”王一博勾了勾嘴角，抬起头。

金属门中映出他和肖战的模样，白炽灯光泛着冷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肖战，我不计较，才是自私。”

我纵容自己的私心膨胀，利用你的愧疚与爱意，把你卷入毫无益处的漩涡中。

我有明确的目标，为此步步为营，我明知你想索取的报酬，却怯懦地让你等待。

“其实以前吧，我确实觉得我这人挺好的，我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品学兼优，阖家幸福，路上遇见只流浪猫我都会去给它买根火腿肠，父亲从来不给王隼过生日，我还觉得他可怜，巴巴儿地跑去跟人家说什么狗屁生日快乐。”王一博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扒拉自己的头发，自嘲地摇了摇头。

“什么好人啊，就是蠢，不过现在我不是了，我发自内心地觉得，我这人，也就不过如此。”

电梯停在顶层，肖战看着他拉了拉自己规整的领带，迈出门去。

王一博暂时没空去购置行头，穿的正装是他的，颜色很深沉，把他衬得成熟了许多。

肖战看了好几秒他的背影，才移开目光，大步上前与他并肩，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轻声说:“你很好。”

王一博愣了愣，然后又失笑道:“我没有自怨自艾。”

“知道，我也不是安慰你。”肖战收回手垂在身侧。

走廊尽头的房间出来一名员工，往吸烟区去了。

肖战搭上王一博的肩膀，“呐，举个例子，抽烟伤肺，是个人都知道，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自然而然就学会了抽烟，没屁事儿就要来一根？”

“哲学问题？”王一博偏头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最前方的小窗口。

窗外大雪纷飞，地面积了厚厚一层了。

“有人呢，追求人云亦云的刺激，是一种模仿行为，有人呢，借烟草酒精转移注意力，是一种逃避行为，还有人呢，环境所逼应酬所需，是一种应试行为。”

“那你抽烟，属于哪一种？”

王一博笑着摇摇头，“都不属于，你呢？”

“第四种，想抽就就抽，不想抽就不抽，拿起是调剂，放下也没有瘾，抽和不抽就像今天开宾利还是法拉利，是一种适时的自由选择行为。”

“没想到肖总还是位哲学家。”王一博当然明白肖战的意思，转过身，伸手点了点他的领带。

“肖总打领带的手艺不错，永远系得这么规整。”

肖战抓住他准备离开的手，王一博的目光没有回避。

他低头看着那只手说，“并非规整才是美。”

我梦中的伊甸园，一片混乱，他毫无预兆地闯入，踹翻了围栏，踩坏了草坪，摇下一树红苹果。

他脏兮兮的脚心沾满了苹果汁水，懵懂的酸甜，天真的情se，我在一片狼藉的乐园中抱住他。

他从我怀中溜走，成了盘亘于苹果树上沉睡的毒蛇。

我等毒蛇睁眼，等一颗落下的红苹果。

王一博没再接他的话，只在抽手时看了肖战一眼，然后轻飘飘地说:“其实我打领带的技术也还行。”

“看得出来。”肖战接话道，伸手点了点他领口的结，然后推开周律师办公室的门。

“有空，交流一二？”

“行啊。”

王一博换上得体的微笑，周律师起身往他们面前走。

他手指碰了碰肖战的大腿，“让我检验检验，肖战的手有多巧。”

“肖总早上好啊，今天早了十分钟。”

周律跟肖战打过招呼后才看向王一博，笑着伸出手，“这位便是肖总说的朋友吧，不知怎么称呼。”

“王一博，久仰周律师大名，幸会。”

王一博握上他的手，周律师明显愣了愣。

肖战虽让他翻案，但也不会告诉他要翻案的原因，王一博的名字更是提都没提过一次。

周律师此前也没把这个最直接的受害者当回事儿，只当肖战要的是让王隼身败名裂，王一博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却没想到，肖战突然说可能更换的诉讼人，就是案件的直接受害者王一博。

“我翻案的初衷本就是帮他，一博现在处境很尴尬，法律意义上的身份已经死亡了，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让他出面，想等庭审时再让他露面，以王氏原继承人的身份作证，打王隼个措手不及，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这招用不上了，直接更换诉讼人更好。”

肖战说完后看了看王一博，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自己人，坐下说吧，周律你把现在的进展告诉一博，包括证据和流程，一博或许能提供更多思路。”

王一博把电脑放在茶几上，打开了，周律取出资料后坐到侧边沙发，肖战将更靠近律师的位置留给了他。

王一博翻开机时看了眼旁边，肖战俨然一副旁观的样子，靠着沙发看手机，把话语权完全交给他了。

他笑了笑，打开新的文档，“我来的路上已经将目前取得的证据及提出的罪状全部看过了，您可以着重说一下提起重审后应对王隼的各项方案。”

周律师点点头表示明白，打开了文件袋，想就这已罗列好的图文讲解，更加直观。

王一博却摆了摆手，“不必，口头阐述就好，我记录要点，这样节约时间，我们时间都有限，重点在讨论部分，我希望今天的讨论结束后就开始着手走流程，王隼那边不会不知道我们的意图，他必然也有所准备，我们效率越高，留给他应对的时间就越少，反之亦然，我们占着理，不能让王隼先下手为强，对吧。”

周律师愣了愣，心中对王一博的印象变了又变。

原本看信息，他只当这是个涉世未深的纨绔少爷，成为受害者的悲剧多少和他自己太过天真脱不开干系，但王一博今日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没有半分受害人的姿态，好像现在一无所有的人不是他似的。

“好的，我明白了，那我们先把案子从头梳理一遍。”

王一博点点头，双手放在了键盘上。

“ok，周律请说。”

新合作伙伴发来的策划案看完，肖战提了几个需要修正的问题，确定了正式执行时间后，放下手机，王一博那边也停下了打字的动作，将电脑翻折连上投影。

他记录的要点展现在正面的投影幕上。

“有个问题。”

王一博慢慢往后靠，把文档下拉再放大。

“既然都知道王隼极有可能利用肖阳车祸的事情攻击肖战，先提起重审造势，再通过舆论施压，形成社会性话题之后，肖战哪怕清白也会被泼一身脏水，他是个商人，名誉很重要，这应对方案……”

王一博皱了皱眉，其实他明白这不可能是一个律师敢决定的，但还是没有看肖战，只对周律师说:“未免太敷衍。”

周律师瞳孔震了震，显然有些紧张，又面露难色，他既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只能看向肖战，询问他的意思。

肖战明白王一博是故意不转身，他心有不忍又不好直说为他考虑的话，跟自个儿置气呢。

肖战开口道:“不是敷衍。”

“怎么不是敷衍。”

他自己都被自己反驳的速度和语气惊到了，当下便又觉得丢脸，这么严肃的场合，他这反应就像在和肖战拌嘴似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的意思是，肖战你没必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吧，你的名誉，你的清白，或者说俗一点，你将会为此丢失的商誉与合作机会，这是可以避免的不是吗？”

“你以为我会对自己不负责？”肖战笑了笑，眼中的神色很温柔。

他摇头道:“一博，我也不至于是是奉献型人格，我不绕弯子了，你现在一无所有，王隼想寻求博弈，打击的对象只能是我，肖阳的车祸就摆在那儿，他确实死了，夫人确实因为受不了打击疯了，父亲也确实交权安享晚年去了，他要走法律程序调查我，我不怕查，但他要以此做文章，放到公众平台，利用媒体和笔者加大舆论效应，我能做的只是尽量压低影响，让能闭嘴的人闭嘴，然后拿庭审结果说话，至于这结果有多少人信，我控制不了，而因此将损失的名誉，其实我也无所谓。”

“他有的渠道你也有，他有媒体资源你也有，他干的缺德事儿比你多得多，你大可陪他打舆论战争的。”

王一博转身握住肖战的手，看到肖战回避的目光瞬间心里发酸，又难受又生气。

他气肖战连这种事都护着他，他也难受，肖战这么周全的一个人，轻易就牺牲了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机会。

“而且，为什么应对里连澄清都没有，肖战，你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不能公开庭审细节，肖阳的车祸是意外，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只能公开结果。”

“因为王隼去了A市，除去调档案，还去找了父亲，他们有过谈话，我不能确定父亲对他说了什么。”肖战握紧了手，很突然。

王一博被他抓得生疼，又不懂这句话有什么可让他激动的，皱眉问:“所以呢？”

“杀人动机是很重要的判断因素，王隼要翻案，如果发现比所谓财产更直接的动机，一定会送上法庭。”

肖战松开手，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敛下起伏不定的情绪，轻声道:“一博，这件事，我不可能说。”

王一博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追问:“你做了什么？”

肖战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他。

那表情王一博读不出是悲还是怒，只觉得太沉重。

他在肖战笑出声时才自觉失言，他竟下意识以为肖战隐瞒是为了保全自己。

“抱歉……”

“不是我做了什么。”肖战偏过头，“是他做了什么。”

他大概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王一博看得出来，又深觉自责。

肖战都这么帮他了，就算不提感情，也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居然还质问肖战。

真是，不知好歹。

“肖战对不起，我，嘴快。”王一博想跟他解释，又顾及周律师还在这儿，总不能让这些互动被旁人看了去。

他忍下话音，拍拍肖战的肩膀，转过身对周律师说:“这里改一下吧，我同意王隼案的庭审公开执行，如果王隼那边态度强硬，要求不公开，我可以出面，在公共平台，在媒体面前，自己说。”

“这……”周律师有些犹豫。

毕竟肖战才是他的老板，现在王一博跟肖战明显意见不和，他一个打工的哪敢擅自做决定。

他尴尬地笑了笑，站起身道:“这个，我先出去，您和肖总，你们先聊。”

“哎。”王一博还没阻止，周律师已经果断出了门。

宽敞的办公室里只留下他和肖战两个人，肖战还低着头不说话，明显就没有和他谈正事儿的心情。

王一博深呼吸放下手。

又是这种尴尬的场面，跟早上一模一样，这一天是要他社死多少次啊。

“肖战。”

“嗯。”

嗯个屁嗯。

王一博最受不了这种压抑型人格，生气也好，难受也好，爆发出来反而好解决，什么都闷在心里，拒绝沟通，让人想弥补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肖战。”

肖战咳了一声，“说。”

“不是你别这样啊，我知道我说错话了，你明白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就是嘴快，你心里不舒服你骂我，我肯定不还嘴还跟你说对不起行吗？”

王一博转身对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语速极快，说得自己大脑都要缺氧了，喘了口气，推了推他。

“行不行嘛？”

“骂什么？骂不出来。”肖战没看他，撑着腿身体前倾，端起了咖啡杯。

美式已经搁置许久，半冷不热的，比冰的热的都要苦，他把一杯咖啡都喝完，跟在灌酒似的，放下了一个干净的空杯。

“王一博，我真觉得你有时候特别傻。”

这就开始了吗，你刚才还说你骂不出来呢。

王一博挨骂挨得猝不及防，差点就还嘴了。

肖战转过头，伸手按在他肚子上，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不愿意公开你这案子吗？”

“车祸案要翻，就要扯出前前后后一系列的事情，你爸妈都死了，就你没死，王隼抓你关起来要取你的肾这事儿不可能独立在案情外的，何况这属于私刑了，于情于理都要重判，我要他死，至少死缓，你也是这么想的，那这条罪就不可能不给他加上去，但他取你哪儿都好，他要取的是肾。你今年贵庚啊，这都想不明白吗，他关了你那么久，我是清楚你没事，你也清楚，事儿一公开了别人能清楚吗？翻案只是开始，你一个大男人，以后还要接手王家产业的，还要在商圈儿混的，人家张嘴闭嘴就揣测你的肾还能不能行了，你受得了吗？”

他收回手，又靠回沙发上，像是气极了，又像是委屈，偏过头眉目纠结，“你受得了我受不了。”

“肖战，我……”王一博刚才被他吼得大气儿都不敢喘，现在肚子还绷着不敢放松。

他还没见过肖战真生气的样子，肖战平常是最在乎体面的，大声说话都很少，面对他就更不可能发脾气，今天却实打实地骂人了。

王一博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病，被骂了不但不难受，还觉得这样的肖战比平常生动多了。

不控制不压抑，发火的肖战。

好像，有点，帅。

妈的王一博，你真该去治病了。

“肖战。”他打住自己跳脱的思路，拽了拽肖战，正色道:“那个，我当然不想被人议论，但人总要取舍的嘛，我翻了案，报了仇，拿回属于我的身份地位，多点流言蜚语算什么，何况将心比心我还是懂的，你在意，不让我公开，王隼会在意你吗，他巴不得闹得世人皆知，你就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我无所谓啊。”肖战打断了王一博。

激动过后，他又平静下来，呼了口气，抬手理了理自己额前的碎发，“我习惯了。”

“你是习惯了，但你没有无所谓。”王一博大声道，看着无动于衷的肖战，眼眶慢慢发热。

他一把拽过肖战抱住。

“一博……”

“肖战。”他哽咽道，摸到肖战包裹在西装中，凸出的脊柱，眼泪砸在他肩头。

“你要是无所谓，就不会在意我的事公不公开了，你那么在意，你骗鬼呢。”

“我。”肖战哽住了话音。

生平第一次，他的心思终于被人戳穿了。

那些暗不透光的污言秽语，那些纠缠着他不肯放过的揣测质疑，如同附骨之疽，一点点蚕食他头顶的阳光，留下无星无月的黯淡夜空。

他习惯了不抬头，踽踽独行。

他告诉自己，肖战，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快乐得很，你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你要永远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让他们都追不上你。

他的确做到了，没有被任何人绊住脚步，但他也不能否认，头顶的夜空好重，压得他好累。

“王一博。”

肖战抬起手，指尖沿着他的颤抖的手臂下滑，慢慢抱住他，再低下头，埋在王一博的肩上。

“可以，抱抱我吗？”

“好好说话。”王一博仰头忍回了眼泪，又伸手抹了抹眼睛，抱紧肖战叹了口气，“想哭就哭，我不笑话你。”

“我不想哭。”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还固执道:“不想。”

王一博感受到肖战的双手抓皱了他的西装，听到他很闷很闷的哽咽声，肩头落下湿意，滚烫的。

他的眼泪仿佛一百度沸水，烫得他肩头尖锐刺痛，似纹身，烙下相随一生的痕迹。

“我，不想哭，我很好。”

“是。”王一博闭上眼睛，掌心覆在肖战后脑，轻轻拍了拍，再小声道:“肖战，你很好。”

肖先生住在一个兵荒马乱的伊甸园，那里草木干枯，花果无味，只有一棵繁茂青葱的苹果树。

他仰望着灰败天空，等一条沉睡的毒蛇苏醒。

等待失而复得的美丽，或者罪有应得的死亡。

直到有一天，一颗红苹果落在他手中。

或许你们不知道《苏幕遮》的一章要写多久。

起码五个小时。

《苏幕遮》是我写过最认真的一篇文。

私以为民国文最难的，一是严格遵循历史背景，二是独特的文字风格。

前者需要查找大量资料，包括却不仅限于上海滩某些路曾经的名字，区域的划分，教堂里究竟是怎样的装潢，历史时期的巨变，很多大家看文时会一带而过的东西，其实需要花笔者很多精力去塑造描绘，才能呈现出那个年代的感觉。

后者需要反复揣摩字句，一句话要怎么说才能有民国的感觉，其实不好写。尤其我还毫无自知之明地选择了谍战线和破镜重圆，背景设定在上海局势巨变的时期，就导致每一章的生产都非常艰难。

我想说，没有作者会忘了自己笔下的故事。

但是迟迟没有动笔的原因，除了前段时间app抽风，还有其他。

一方面是最近很忙，没有那么大块的时间来保证剧情和情绪的连贯性。碎片化时间只能用来写欢快的小甜文，但我对这篇文的要求非常高，因此如果用碎片时间来写《苏幕遮》，我认为是一种敷衍。

另一方面是因为写了……没人看，花了起码五六个小时写完了满怀期待地发出来了却没人看，那种感觉不好受。你们知道我从来不要求热度，但如果连评论都没有……

就，很没动力。

所以，这次重新开始写《苏幕遮》，希望和我说过期待这篇文的读者们，能够给我一点动力叭。

希望能在评论区看到大家讨论剧情，给出建议，或者单纯的支持阿纸也会非常感谢哒～

阿纸会努力回复！所以快来和我聊天！

爱你们 比枪❤💛💚

首都机场的单人休息室

王瑶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头脑中快速思考着未来三年的计划。

手边的冷咖啡，被贴心的换成了热茶。

服务员关门时，目光再次看向那位很特别的客人，乌黑的长发，奶白色的肌肤，五官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似乎只有十六七岁，气质却出奇的稳重。

手机响起，是纪南泽的电话：“你在哪儿，我到处找不到你。”

王瑶想起今天下午，颜色极好的当红小花旦快乐的投向纪南泽的怀抱，纪南泽张开双臂稳稳的把她纳入怀中。&nbs;

当时她就站在不远处，逆着光去看这一幕，甚至觉得有些唯美…

担心自己的情绪系统是刺激受多了发生了絮乱，就没敢再多看，很快离开了。

“下午三点走的，我临走前取消了晚餐的订位，酒店服务生应该有通知你。”

纪南泽呼吸一顿，果然是看见了：“我不知道她会来，今天是我们的订婚纪念日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已经回去了。”

“你总能把话说的情意拳拳，要是不细想逻辑，甚至还有些感人。”王瑶认真的赞叹，这恐怕也是纪南泽写的小说，能本本畅销的原因之一。

“第四百个订婚纪念日了，我们之间还值得为这种小事生气？”

纪南泽并没有口误，的确是第四百个。

王瑶今年四百一十三岁，纪南泽四百一十七岁，他们曾经生活在一块不为人知的遗世福地，那里的时间和空间与外界并不一样。这导致王瑶和纪南泽来到外界后，身体的变化极其缓慢，四百年过去了两人依旧是当年的模样。

纪南泽为此结交过许多位出色的物理学家，在学习了大量物理知识后，他甚至怀疑过他们的家乡实际上并不在地球上，而是在另一个平行宇宙上。

因为那里的入口十分规律的每两百年打开一次，每次只维持一天，就像是星体在固定的运行轨道中有规律的相遇产生链接。

里面的人能出来，外面的人也能误打误撞的进去，几千年来偶有类似奇闻，当事者大多喜称其为桃花源……

“的确不值得生气，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在谈情说爱上的确有很不错的天赋和技能。“

遥想王瑶十三岁生日前夕，纪南泽偷偷翻进她的别院，问她要什么生日礼物。

彼时王瑶身穿藕粉色的长裙，手拿团扇玩着大家闺秀都爱的游戏，扑蝴蝶。&nbs;

两只蝴蝶因陌生的少年忽然到访，躲入花丛不见踪影，王瑶扇子一甩懊恼道“纪南泽，你赔我蝴蝶！”

于是她生日当天，纪家上门提亲，送来一对价值不菲的蓝宝石蝴蝶耳坠，作为定亲信物。

那时候的王瑶是真心觉得她和纪南泽一定能长长久久恩爱不移。

四百年沧海桑田，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现在的心情很平静，我也相信你已经看到我放在你房间的退婚书了，所以今晚确实不必再庆祝什么，不是么？”

王瑶不像是在赌气或者在懊恼，她一字一句都说的平静而自然，就跟她在商业会议上的语调一致。

纪南泽开始觉得不安：“你明知道那些人对我来说，不过是生活的点缀罢了。”

王瑶忍不住的点头：“我明白也理解，我们两个解除婚约后，你的生活还可以更加丰富多彩些，这不是挺好的嘛。”

要说起纪南泽这个出轨的毛病，可谓是历史悠久。

还记得明末清初时，一个泼辣爽直的王府格格骑着烈马甩着马鞭，风风火火的来找王瑶决斗，说谁赢了就能做纪南泽的正妻，那算是纪南泽第一次出轨。

当时的王瑶因经历过十几年的战乱，早就练就了一身真武艺，于是乎三两下就摁倒了耍花架的暴脾气格格，这格格倒也是个讲道理的。

豪迈道：“我技不如人甘愿认输，正福晋的位置归你，我做侧福晋！”

王瑶：“？？？”

那件事在当年闹的很大，多年后王瑶还能在书市上见到，《格格要做妾》、《小妾格格三打恶福晋》这样“反映现实”的娱乐文学作品。

一回生二回熟，那之后纪南泽每时不时就冒出一个红颜知己，四百年下来没个五六十个，也有个三四十个了。

******

“退婚书我不接受，我只爱你一个人，也只想做你的夫君。”

单人休息室的隔音效果极好，王瑶不怕被听墙角，大大方方道：“四百年的风风雨雨走下来，你对我的感情我不是不信。但我来问你，你说这世上有什么刀山火海，是我王瑶一个人熬不下去，非要你纪南泽替我扛的？”

想想王瑶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首富、女官、将军、名医、侠客……纪南泽无奈苦笑道不语。

“我既不需你保护，也不求你钱财，若你做不到一心一意，于我而言，又何必非你不可？”

面对王瑶的连续反问，纪南泽无言以对，只剩最后一张王牌：“父母亲人还在等着我们回去成亲，你难道让他们空等一场，遗憾而去吗？”“你别忘了，没有我你一个人是回不去的。“

王瑶早猜到纪南泽会提这一茬，其实早在三百年前他们俩就因为纪南泽的出轨问题，闹掰过一次。

*******

那时候，纪南泽和当朝某位铁帽子亲王结成往年之交，在一次针对亲王的刺杀行动中，被一个反清复明的女战士给抓了做人质。女战士长的不漂亮也不聪明，从小被灌输复国思想当作死士养大，除了杀人抓人打人，别的一概不会。

在被追兵赶杀的一路人，纪南泽亲自给女战士做饭，给女战士讲述各地的风土人情，还教会女战士如何写自己的名字。暴徒和人质，在挟持和追杀中，产生了爱情。

女战士最终还是死了，纪南泽抱着她的尸体形如枯木，那一刻王瑶真切的感觉到纪南泽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贪恋新鲜感，总会被独特新奇的人事打动，产生真切而热烈的感情，时过境迁后又能潇洒的抽身而去，寻找下一个让他情难自禁的崭新相遇，像是在享受一场场的游戏。

于是王瑶选择离开，独自一人闯荡江湖，虽常感寂寞但胜在不糟心。

而后来他们之所以会复合，契机就在于一百九十七年前，桃花源的大门打开的那天。

那一天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因为王瑶找了一整天直到日落西山，还是没找到回去的入口。

想到自己将带着一副永不衰老的皮囊，孤独的永生在异乡，王瑶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忽然有人在夜色里急步走来，用上好的裘衣裹住她冰冷的身体。

夜色已深，借着月光，王瑶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五十年未见的纪南泽。

“你也回不去？”王瑶恍恍惚惚的发问。

他依旧丰神俊朗：“我回去了没见到你，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所以出来找你。父亲和母亲都在等着你回去。”

王瑶猛烈的颤抖：“你说什么……他们都还活着，在家中等我回去？！”

“嗯，外界虽过了两百年，但桃花源内只过去了二十年，你的父母我的父母，都还健在。”说着他拿出一枝开的正艳的桃花：“家乡正值春季，你院落中的桃花开的正好，我折了一枝带出来送给你。”

王瑶接过桃花枝流下眼泪：“可是我回不去啊……我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入口。”

“可入口明明就在前面不远处……你看不见那边林荫小道口的微光吗？“

王瑶脸色灰败的摇摇头。

有关于离开桃花源的事情，纪南泽是花心思专研过的，他思索了片刻就问：“离开之前，你有没有答应过什么，或者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纪南泽这么一问，王瑶逐渐冷静下来：“两百年前的事，很多都模糊了，让我想一想……那时候你为了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在我们大婚之日逃之夭夭。”

纪南泽尴尬的轻咳一声：“不算逃，我有留书。”

王瑶不理他继续回忆：“我根据你的留书，得知你找到了离开桃花源的办法，因不想错过两百年一次的机会，所以选择逃婚。我当时很气，想把你抓回来痛打一顿，…在桃花渊的浓雾里我见到了一尊神像…”王瑶说着忽然倒吸一口气：“我想起来了！我当时心中气急，满脑子都想着王家受此屈辱，这一趟我无论如何都要带回自己的夫婿，不能让家族蒙羞！”

纪南泽眼睛一亮，笑道：“这就对了，你对神明许诺要带回夫婿，这一次你却想要一个人回去，这应该就是你看不到入口的原因。”

王瑶摇头苦笑：“都是年轻气盛惹的祸，若当时没有追着你离开桃花源就好了。”&nbs;

纪南泽抱紧怀中小小的身体，王瑶的身体僵硬，但并没有挣扎抗拒，纪南泽心中一喜：“再过两百年，桃花源内应是又过了20年，两家父母一定还在苦苦等着我们回家和他们团聚。“

“爹…娘……“

“所以，我们和好吧。我是你的未婚夫，有我在身边，下一回你一定能顺利回家。“

那之后王瑶和纪南泽就复合了，往事不再提，眼前的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似和谐的相伴走过了一百来年。

********

直到最近，王瑶觉得自己一直想错了，自以为见惯了世事无常早就胸襟似海，事实上面对纪南泽一次又一次的情感勇气，她始终都是意难平的

“我反反复复的想过了，当年我在神明面前许诺的是带夫婿回去，并没有特指某一个人。所以我完全可以，再为自己重新寻觅一个如意郎君！”

纪南泽徒然拔高音量：“王瑶，你这是什么意思？”

广播开始提醒乘客登机，王瑶施施然站起来往外走，笑容畅快：“现在时机正好，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我为自己的人生幸福再搏上一搏。”

这下，纪南泽真的慌了，这些年他从未担心过王瑶会离开他，因为他默认王瑶想要回到桃花源，就必须和自己在一起。他为了王瑶甚至放弃过一次回家的机会，陪着她继续漂泊了两百年。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王瑶会狠下心与他退婚，另觅良人。

纪南泽如坠冰窟，连声音都在颤抖：“阿瑶，别丢下我。我还欠你一个婚礼，我们说好一回家就成亲的！”

“若在你心里，我比所谓的自由和未知的新鲜体验更重要，我们早就成婚生子，子孙后代都生满整个桃花源了。可事实就是，我们没能成亲，还蹉跎了四百多年，我还留你干嘛，过年么？”

挂断电话后，她摘下耳朵上的蓝宝石蝴蝶耳坠，递给了那位对她服务十分周到的漂亮小妹妹。

“这个送给你，如果不要想，也可以扔掉。”

服务员愣愣的接过闪烁着人名币光芒的耳坠，心里先是飘过十万个问号，然后又飘过十万个感叹号

直通下一章

第二十三章 

 

皇城四方角楼挂出的大白灯笼好似一个蓄谋已久的信号。

 

满城俱素，一片缟白。

 

大东山之变事发突然，传播迅猛，再加上长公主的推波助澜，并没有瞒过太久，在还没接到庆帝尸首前，为了安抚京都之人躁动的情绪，年迈的皇太后毅然接手皇宫，率先对外公布了庆帝驾崩的消息。

 

不明真相的庆国群众得知到的公告是这位在位二十几年的伟大皇帝在大东山病逝不治身亡，他的离去对百姓来说太过轻巧、平常，他们似乎不能理解或是接受这样一个应当留名青史的皇帝居然以这样平淡的方式死去。

 

而在官员之中流传的大东山之事的真相，似乎与小范大人有关，这位当日被皇上任命负责安全事宜的天子宠臣在事发之后竟杳无音信，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但范闲却是确确实实的失踪了。

 

而四位大宗师齐聚，纷纷要取庆帝性命，看起来大东山上的人生还的几率奇低，不管范闲是命丧大东山也好，畏罪潜逃也罢，总之京都的舆论形势对范闲极为不利，在各方与他敌对的势力的抹黑之下，他俨然成了一个卖国弑君的小人，正被全国通缉，如果他没有翻天的本领，那么日后只能埋名于黑暗之中，永世不见天日。

 

大势已定，庆帝驾崩，储君上位，那位险险被废的太子如今将要一跃登上龙椅。

 

然而事情并未有那么容易。

 

言冰云皱眉听着手下复述今日太子登基时太极殿中的种种情形，对方眉说出一句话他的眉头便愈发皱得更紧一些，先是舒大学士阻止登基，抛出遗诏为范闲请命，接着太子震怒，铁血镇压，叱责舒大学士伪称遗诏押入大牢，随后事态朝着太子所未能料想到的方向急转直下，群臣跪成黑压压的一片，齐声请奏，要看范闲手中的遗诏再做定夺。

 

太极殿上的情况已经传遍了京都上层，身为监察院的佼佼者，言冰云自然也在第一时间获悉。

 

他沉默地敲着桌子，眉眼阴鹜，范闲逃回京都的消息，昨夜已有风声，但他没有来找言冰云，想必是忌惮言府早就被太子和长公主的人牢牢地监视起来，不想冒险，这样看来，范闲昨晚必定先去找了那位舒大学士，这才有了今日太极殿的开端。

 

言冰云飞速地盘算着，将京都的局势在脑内拉成一张清晰的关系网，他断然不会相信范闲会刺杀庆帝，他知道那一份遗诏一定还在范闲手里，太极殿群官起事暂且稳住了态势，接下来他需要尽快和范闲联系上，要不然等着范闲的就是死路一条，言冰云眯了眯眼睛，他可不能死，谢允还没有回来，身上的毒还未解开……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中叹息，监察院提司逆反，导致监察院上下被层层监管，大部分的消息渠道都被封锁，连言冰云自己能调动的资源都少了许多，而老院长陈萍萍又似乎在暗中谋划些什么，这种种桎梏令言冰云心力交瘁，他知道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夜幕四合，言冰云终于收到了范闲入京以来的第一条消息。

 

他甩开了内廷的监视，悄然来到了不会引人注目的孙府，这里是长公主一派的京都府尹孙大人的府上，范闲被通缉，就是由这位大人全权负责追捕，言冰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范闲如此胆大包天，竟然就藏身于孙大人的老巢里。

 

“全天下都在找你，但没有谁能想到，你竟然会躲在这里……大人，你我相识已久，也只有此时，才算真正让我佩服。”烛光下，言冰云坐在身穿漆黑夜行衣的范闲对面，微微摇头。

 

范闲微笑望着他说：“小言公子，终于学会佩服人了？”

 

言冰云打量着房间，这里正是孙大人女儿的闺房，他入京以来也听了一些趣事传闻，其中就有孙小姐痴迷红楼一说，不曾想今日范闲居然因为这位书迷得救。

 

这天下间唯有不顾一切的痴迷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心于人，言冰云都不知该说范闲是运气极坏还是极好了。

 

范闲收敛了玩笑的嘴脸正经说道：“我今日下午遭长公主的人手伏击，她已经通过秦家调动了军队的力量潜入京都，在她先有动作之前，我们必须控制住十三城门司。”

 

言冰云拢眉沉思，十三城门司其实只是一座衙门，管着京都内外的九处城门，却是皇城中最重要的一道关隘，直属陛下统驭，负责安全禁卫，连京都守备和枢密院都无权插手，如果他们能确保十三城门司站在自己这边，长公主的叛军就无从入城，便能占据良机，先声夺人。

 

“十三城门司守不住怎么办？”言冰云冷冷地看着他，“长公主在城门司中肯定有人，光凭监察院，根本无法控制十三城门司。”

 

范闲看着言冰云说：“太后掌管城门司，不会允许秦家的军队入京，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帮助宫里控制。”

 

言冰云微微摇头，似乎对他这个粗略的计划并不抱什么希望，他眯起眼睛看着范闲问道：“陛下……真的死了么？”

 

范闲淡淡地说道：“四大宗师齐聚大东山，凶多吉少。”

 

言冰云心神有些不宁，他压下纷乱的思绪，又问道：“你要潜入宫去？”

 

范闲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只能从宫中内部解决。”

 

言冰云揉着自己纤瘦的指节，面色冷淡地陷入思考，今夜过后，京都将要陷入一场颠覆，这其中涉及到皇位的变更，不用说，他猜范闲的那份遗诏上必然是废太子立三皇子登基，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太子和长公主跟范闲来一场鱼死网破，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言冰云手中的势力几乎被陈萍萍都收了回去，他现在所能利用的只有范闲手中的这块提司腰牌外加五百黑骑而已，历史上所有以少胜多的战役都建立在精良谋略的基础之上。

 

离开孙府后的言冰云立刻马不停蹄地将范闲吩咐的事情一一安排下去，还将小元和言夫人安置到更为安全的地方，随后他调动了范闲在京都的所有势力，让他们在暗中活动起来，只一夜，监察院大部分的密探官员接收到上峰的密令，不再回衙门办公，而是消失在京都的人潮人海里，隐藏着力量，维护自己的安全，回到了他们最习惯的黑暗里。

 

共计六百人，就这样消失不见，这些监察院官员的失踪，就是对皇宫里的贵人最直接的威胁。

 

太子登基大典也因群官起事而没有了后续的消息，四十几名大臣入狱，震荡了整个朝野，渐渐地，京都百姓们开始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知道皇宫里出了大乱子，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范闲计划进宫的那个日子很快就到了。

 

这个夜晚月明星稀，风声呜咽，皇城城墙极为宽大，上面可以并行四匹骏马，全由青砖所筑，自然流露出一种肃杀气息，一排禁军在此严阵以待，好像随时准备迎接宫外的袭击。整个皇城处于一种令人不安的戒备当中，万籁俱寂，似乎在等待着某一种异动打破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忽然宫内的含光殿外刀光剑影乍起，弓箭齐发，传来阵阵刀兵相交金铁之声，接着一道烟花直冲苍穹，在天际炸开，照亮了这一片清幽深黑的皇宫，也给京都四面八方隐藏着的人们发出了最明确的信号。

 

突杀。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爆裂在京都上空耀目的烟火，虽只一刹，却令无数人心惊胆战。

 

一身白袍的言冰云伫立大街上仰望着天空中那一朵稍纵即逝的烟火，惯常冷漠的他微微笑了一下，本该是血雨腥风的一晚，他却宛如置身事外一般，并没有与往日显得有什么不同，依旧是一身清雅的白袍，在黑夜中分外打眼，因为他此行前往城门司的任务不是暗杀，而是收服。

 

言冰云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另一个烟花绽放的场景，上京，上元节，畔山林二楼，坐在窗前的谢允，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些往事太过历历在目也太过清晰，似乎只消一个触发的条件，就能风卷残云地席卷他的记忆，将过往一一铺陈。

 

言冰云闭了闭眼，他知道范闲已经突杀进了宫内，现在不是想谢允的时候，他需要动作快些。

 

骤然，他像感知到了什么，停下行进的步伐，不动声色地微微回眸，望向漆黑一片的屋檐上方，这位曾经的密探统领所具备的那种敏锐的直觉在此刻又杀上心头，他微微眯起眼睛，快步离开。

 

来到城门司驻衙，在数十名官兵长枪的押解下，言冰云平静地等待着张统领的接见，十三城门司张统领，这个控制着京都九座城门开合的关键人物，从门内缓缓走出，皱眉看着一身白衣的言冰云说道：“言大人如今乃朝廷通缉要犯，也敢来见本将，着实胆子不小。”

 

言冰云淡淡地望着他，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说道：“陛下遗诏，不知张统领究竟是接还是不接。”

 

十三城门司统领张德清，他身处这个位置，掌握着皇城的关隘，就意味着他在官场上独特的地位，犹如一个隐形人，没有哪方势力敢去接触，哪怕争权笼络人的皇子也都对他退避三舍，张德清的家人，同僚，他的交往对象，全都是陛下允许他交往的，庆帝将九座城门别在张德清的裤腰带上，同时他也要把张德清的脑袋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所以没有人想过张德清会造反。这也意味着，在庆帝牺牲在大东山上后，他效忠的对象便转为了如今在宫中主持大局的太后，只因为陛下在祭天时曾宣布，如今的天下由太后垂帘而治。

 

言冰云今天的任务就是来赌一把看看这位跟随陛下二十余年的老人在看到这封由监察院复制而成的遗诏后，会不会出于对庆帝的绝对服从，而坚定地站在他们这边。

 

张德清神色凝重地从他手中接过遗诏，一看到熟悉的字迹便落下两行老泪来，言冰云静静地注视着他，张德清用袖子匆匆擦去泪水，沉声说道：“这遗诏，太后可有看过？”

 

言冰云轻声说道：“娘娘自然已经过目。”

 

张德清一双矍铄的眼睛闪烁着鹰隼般的光芒，十分锐利地问道：“那先前的烟花令箭是什么意思？”

 

“遗诏上令小范大人协太后除逆。”言冰云并未慌张，他在北齐三年的经历令他受益良多，这位长袖善舞的暗探虽然回国后埋头公文良久，但根植于骨子里那种忽悠人的技巧还没有生涩。

 

张德清轻笑了一下，将遗诏慢条斯理地卷起来，斜睨了一眼言冰云说：“那暂且请言大人在此等候片刻。”

 

言冰云微微眯起眼睛，他知道在这位老将眼里，范闲今晚的突宫行动并非大义，而不过是一场宫变而已，哪怕范闲是为了庆国，但在张德清看来所有试图冲入皇宫的都是逆贼罢了。

 

只是，张德清是想要用拖字诀？

 

他在等什么？

 

言冰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未流露声色，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在衙门的太师椅上，一等便是一个时辰，时间久过他的预料，就在他熬得有些难受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城墙下车辕阵阵的响声，言冰云神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值此危急存亡之夜，坐马车出城门的只有一种人……

 

言冰云被拔刀的士兵团团围住，冷眼看着跨进门内的张德清，这位老统领一见到言冰云便大声呵斥：“把这个朝廷逆贼给我拿下！”

 

听令的士兵高举刀剑，纷纷围了上来。

 

言冰云不动如山，他冷眼注视着周围严阵以待的士兵，他没有反抗，毕竟那明晃晃的钢刀插进自己身体的感觉不太好受，他被人推搡了一把，从背后用一种城门司专用的小手枷给绑了起来，张德清眉头皱得极紧：“想不到你居然是一个人来的。”

 

张德清轻蔑地笑了一声，从腰间拔出佩刀，就在这瞬间，不知从哪飞来的一颗石子精准迅猛地打在他的腕上，张德清吃痛，转身机敏地寻找着石子的来源，忽然一道残影掠进衙内，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身法奇异、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张德清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胸口发痛，喉间发甜，他受了黑衣人突如其来的看似软绵绵轻飘飘的一掌，整个人登时被击飞出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都没能刹住。

 

电光火石间，衙门顿时乱作一团。

 

言冰云目光微滞，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来人没有说话，翻手为云，掌风凌厉，顿时打出一条通往言冰云的路来，黑衣人抓住言冰云的胳膊往自己这一扯，搂住他的腰，回身全力一踹，踢倒了一个正欲偷袭的亲卫，言冰云还处在震惊当中，他慌乱地瞪着黑衣人，声音颤抖着说：“别动真气！”

 

来人正是音讯全无、阔别已久的谢允。

 

谢允安抚地含笑看了他一眼，体内真气疯狂地流转着，一只苍白的手在空中眼花缭乱地翻飞着，拍出几掌威力无穷的推云掌，每一掌都带着举重若轻的行云流水的意味，看着似乎没有伤害，但一旦落到实处，便是一口喷涌而出的血雾。

 

谢允硬生生截停变道夺下一把刀来，小心地斩断言冰云身后的手枷，接着狠厉地一挥，刀风震颤，吓退了好几个想要冲上来的小兵，言冰云见他不要命地催动真气，急得直皱眉，怒气便发泄在涌上来找死的士兵身上，小言公子虽然跟范闲、谢允比起来武力值偏低，但他若是暴起杀人，这位监察院历史上最有名的间谍人物，又岂是城门司这些虾兵蟹将所能抵挡的。

 

言冰云劈手抢过一把剑，森森剑气决绝逼人，一劈一刺剑剑封喉，挣扎着爬起来的张德清没有想到城门司之中竟能杀进来一位功力如此高强的不速之客，更没有想到那个面色苍白、弱不禁风的小言公子有如斯清秀狠辣的剑术！

 

他二人背贴背配合无间，迅疾默契地向门外杀去，如此闪电般的速度，根本不给城门司亲卫半点反应的时间，谢允的手臂紧箍言冰云的细腰，双脚一点地，便飘然无影踪地掠到城墙之上，接着便隐匿在黑暗中，将一路追兵远远甩在脑后。

 

身穿淡色宫裙的长公主在两名高手的保护下缓缓步入衙内，这位京都叛乱的主谋者并没有什么挫败的情绪，她颇为不屑地扫了一眼满脸灰土、形容狼狈的张德清，目光晦涩地注视着京都的城墙。

 

天就要亮了。

 

言冰云几乎是被谢允扛在肩上跑的，他被颠得直犯恶心，脖子爆出青筋，脸都憋红了，捶打着谢允的腰肢，断断续续地低声叫道：“谢、谢允！”

 

谢允翻身跃下墙头，来到一处荒废的院子里，将言冰云稳稳放下，脚一踩到实地的言冰云立刻深呼吸了一口，两眼有些发晕，谢允忙搂住他，冰凉的手捧着言冰云的脸，关切地盯着他。

 

两个人同时开口道——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然后他们同时住嘴，静静地看着对方。

 

言冰云被谢允身上的冷意冻得打了个哆嗦，谢允连忙松了手，言冰云上手扯掉围在他脸上的黑布，愤怒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谁他娘让你动真气了！”

 

谢允讪讪地看向一边，勾了勾嘴角干笑了一下：“云儿，不要说脏——”

 

“你毒解了吗？！”言冰云像只发怒的狮子一般低吼着，直把谢允后半句话吓得咽回肚子里。

 

谢允身高与言冰云所差无几，甚至个子还比他壮些，肩膀也更为宽厚些，但在言冰云怒气冲冲的瞪视下却觉得自己矮到尘埃里，他瞥了一眼言冰云，声音细若蚊蚋：“你都知道了啊……这不是情况危急么……”

 

言冰云正在颤抖，不是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逃亡，他攥紧了拳头，后槽牙紧咬，从腮帮子到小腿每一处都在打颤，青丝凌乱地落在肩上，月光下，他的眼睛似乎隐隐沁出水光，鼻头微红，薄唇被抿得发白作痛，他不可控制地发出一声悲凉的嗤笑：“太荒谬了，三味解药连喝三年，你觉得我会信么？”

谢允沉默不语，言冰云抬手仓促地擦了一把溢出眼眶的泪水，抓住谢允的腕子将袖子一推，只见谢允苍白的手腕上蔓延着不祥的青黑色，指尖微红，透着病态的青色，浑身像冻在冰窖中数十年一般，隐隐散发着寒气。

言冰云的声音发颤，听起来他更像那个从冰水里被捞起来的人：“我不要你用你的命来救我！”

 

谢允用一种近乎温柔到可以溺亡某人的目光看着言冰云，轻轻将手挣了出来，他怕指尖的温度冻到言冰云，将手缩进袖子里，攥着袖口轻柔地擦着言冰云脸上的泪痕，言冰云倔强地偏过头去，似乎是不想看见他，谢允并未气恼，仍旧温柔挑过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扳了回来，把他白净的带有泪痕的脸擦了干净。

 

言冰云的视线落在他的胸前，就是不愿看他。

 

谢允轻叹一声，悄声说：“我不能看你受伤啊，你就是手上划个小口子，我都觉得心疼得像肋骨骨折了。”

 

言冰云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用力之狠快要把他的嘴唇咬烂了，谢允啧了一声，捏住他的下巴低声说：“松嘴。”言冰云不听，他就用大拇指扣住他的下唇，将那片被折磨得烂 红的可怜嫩  肉从言冰云的牙齿下解救出来。

 

谢允假不正经地勾了勾嘴角，喃喃问道：“这么久没见了，能不能亲一个？”

 

言冰云吸了吸鼻子，发出一声委屈又轻巧的嗯。

 

谢允笑了一下，略一低头覆上他的唇，冰冷的唇瓣贴在一起瞬间燃成火热的情苗，言冰云微微张嘴，城门大开，任由谢允的舌头滑了进来与他唇齿交缠，他勾着谢允的舌头用力的吮 吸着，像是要惩罚谢允不顾生命、擅用真气、催动了毒发一般，把谢允的舌根都吸得发麻。

 

谢允的吻却格外君子与温柔，他含住言冰云的下唇，爱怜地舔着刚刚被言冰云自己咬的破了皮的地方，尝到了一点言冰云的鲜血，有些锈味，但他视之为蜜糖，这一吻缠绵了许久，他们仿佛吻过了大半个夜晚那么长，最终分开时，言冰云都有些喘不过来气，头抵着头在彼此脸上喷着热息。

 

谢允紧紧地将言冰云扣在怀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他两只大手环住言冰云的腰肢上下其手，不满道：“人都要瘦没了，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养着自己？”

 

言冰云虽然环抱着他，但语气十分冷冰冰并且没好气地说：“你没资格质问我。”

 

谢允倒吸一口冷气，掐了一把言冰云的屁股，轻笑道：“脾气这么大，放心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命硬。”

 

言冰云闻言好不容易消了一点的气又涌了上来，两人温存了没一会儿，言冰云就把他推开，冷冷地注视着谢允说：“为什么不写信报平安？”

 

谢允把人拉了回来，腻腻歪歪地抓住言冰云的手亲了一口，逗他说：“你又不给我回信，我写它干嘛啊？”

 

言冰云瞪大眼睛，被他摆了一道：“你——”他把手抽了出来，眯眼冷笑道：“谁在乎。”

 

谢允笑眯眯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浑然一副二皮脸的样子，说道：“你不在乎我么？不在乎怎么孩子起名叫元？”

 

言冰云擦着被谢允亲了一嘴口水的手背，硬梆梆道：“笔画少，好写！”

 

“那你怎么不给人家起名叫‘一’，那笔画更少。”

 

言冰云冷冷扫了他一眼，不想理他，谢允又凑过来抱住他，在他脸上狂风暴雨地落下好几个稀罕的吻，有点傻气地笑了两下，说：“元字好，元字好，我这媳妇怎么这么会起名儿呢？”

 

言冰云生无可恋地偏着头任由谢大狗狂甩他一脸口水，又说道：“你是不是早就到京都了？”

 

谢允在他脑门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京都乱，危险。”

 

“你这几天一直跟着我？”

 

“嗯，怕你出事。”

 

“见过小元了么？”

 

“不曾，你们家墙我还没来得及翻。”

 

“你怎么一天到晚净想着翻墙？”

 

“那我也不能从正门进吧，你们家那三条狗凶神恶煞。”

 

静了一瞬，言冰云叹了口气，谢允松开他，却仍勾着他的手。

 

皇城内外，一片肃杀，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

 

忽然一声嘹亮的号角刺破长空，随之而来的是遥远却又嘈杂的马蹄声和呼喊声，盔甲与长剑互撞发出悠扬尖锐的长鸣，这些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显得缥缈不真实却又令人心慌，就向着那座宫殿奔去，要将整座京都踏平。

 

京都四面尽狼烟。

 

城门已开，秦家的军队，长公主的叛军，入京了。

 

言冰云看了一眼快要翻出鱼肚白的天幕，淡淡说道：“范闲突杀入宫，我今日本是要去收服十三城门司统领，谁知道这个老东西忽然变脸，原来早就被长公主给收买了，”言冰云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李云睿还真有手段。”

 

谢允对京都的局势并不是十分熟悉，所以没有接话，言冰云盯着远方皇宫隐匿在昏暗中的金色屋顶，目光晦涩不明：“也不知……范闲有没有成功控制宫内。”

 

言冰云看着谢允，语气十分稀疏平常地说道：“北齐乱，后魏乱，大庆乱，天下无一处不乱。”

 

谢允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言冰云捏住他的脸颊低声威胁道：“你再敢动用真气一下，我就用镣铐把你锁在我的房间里，听到没有？”这位监察院里令人望而生畏的小言大人对着谢允散发着强大的冰冷威压，隐隐还流露出了一丝如果谢允不要命他就要变态的意思。

 

谢允被捏成了一只小鸡嘴，稀奇地挑眉，乖巧地点了点头。

 

谢允口齿不清地说：“现在，你要做什么？”

 

言冰云看他滑稽的模样总算心头阴霾去了一丝，整个人从沉重的忧愁中稍稍解脱了出来，他轻笑一声，回答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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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城门司化用原文

其实原著这一部分言冰云劝服张德清是高光时刻

关于宫变描写也很多铺垫非常丰富

各个势力的都很详细地写了出来

但是我真的缩写到头疼努力地简述了

砍了很多东西所以比起原著层次感会少很多

希望看起来不会很突兀

小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