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俊哲】环游轨迹番外之二十六个吻(一)
*小情侣谈恋爱不亲亲还有什么意义?
*A to E
A:apart
去A大报到那天张哲瀚是被龚俊一路开车送过去的,开的是他第一次去学校接龚俊开的那辆黑色帕萨特。
出发前张哲瀚坐在副驾驶拉着安全带还心存犹豫,问小男朋友:
“你驾照拿了多久啊?能上高速吗?”
龚俊俯身过来帮他把安全带系好让他放心:
“从小就会开,车神你懂吗?”
结果车神出了A城高速没多久就错过了下高架的路口,导航提醒他无法返航,得绕着外环高速再走一大圈才能走回原路。
张哲瀚一手撑着车窗边上,看着他笑,调侃道:
“车神开车还挺费油。”
龚俊双手稳稳握在方向盘上不看他,有点丧气...
*小情侣谈恋爱不亲亲还有什么意义?
*A to E
A:apart
去A大报到那天张哲瀚是被龚俊一路开车送过去的,开的是他第一次去学校接龚俊开的那辆黑色帕萨特。
出发前张哲瀚坐在副驾驶拉着安全带还心存犹豫,问小男朋友:
“你驾照拿了多久啊?能上高速吗?”
龚俊俯身过来帮他把安全带系好让他放心:
“从小就会开,车神你懂吗?”
结果车神出了A城高速没多久就错过了下高架的路口,导航提醒他无法返航,得绕着外环高速再走一大圈才能走回原路。
张哲瀚一手撑着车窗边上,看着他笑,调侃道:
“车神开车还挺费油。”
龚俊双手稳稳握在方向盘上不看他,有点丧气地解释:
“我这不是,路不熟悉嘛,以后多来几次就熟了,待会儿给你把油加满。”
张哲瀚一直保持着侧头的姿势,高架外就是A城著名的临港海湾,但他一眼都没朝窗外看过。龚俊感受到他的目光,终于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问:
“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干嘛?”
张哲瀚抬起一只手搭在他扶着方向盘的小臂上,车厢内空调的冷气将二人的体温都吹得很低,龚俊险些被他摸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听见张哲瀚说:
“我看你是因为感觉你不是很开心。”
龚俊撇了撇嘴,把不高兴的神情直接挂了脸,回答:
“我能开心吗?”
张哲瀚看着他又笑了,然后就着海湾粼粼的波光,扯松安全带俯身凑近驾驶座上的人,嘴唇轻轻吻了一口他温热的唇角。
五分钟,车厢内整整五分钟没有人说话。
张哲瀚本想看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可这会儿眼看着他又要直直往前开,还是率先开口提醒:
“车神,看路,要下高架了。”
B:blueberry
张哲瀚去A大报道后的第二天就偷偷回了S市,没办法,第一次恋爱的男人就是这么冲动又不讲道理。
龚俊这边还没正式放暑假,张哲瀚手机里存着他的一份完整课表,知道他今天没课,于是一直把车开进了医学院附近的停车场才给人打电话。
巧的是,电话还没拨出去他就看见自家男朋友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一起从教师办公楼里走出来。两人站在不远处的办公楼楼下说了一会儿话,女生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龚俊,龚俊接过来直接撕开吃掉了。
张哲瀚趴在车窗上看二人说了好几分钟,才按下通话键。没过多久龚俊便拿出手机接了电话,他听见张哲瀚隔着电话问:
“你在哪儿呢?”
龚俊回答的很诚实:
“刚刚被老师叫去拿了一份资料,正准备回寝室。”
“一个人吗?”
“不是,和同学一起,讨论了一会儿下周的小组作业。”
“男生还是女生啊?”
龚俊抱着资料走下办公楼的台阶,朝停车场的方向走过来,但眼神并没有往这边看,张哲瀚看他挥了挥手跟身边的女同学道别,又笑着反问自己:
“我回答是男生你会比较不开心,还是女生?”
张哲瀚“啧”了一声,意识到自己也说不出正确答案,因为他压根就没有不开心。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副驾驶的车窗就被人敲响了。
他的男朋友透过车窗对他摇了摇手机,径直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张哲瀚还愣着没有挂断电话,就被一只大手掰过下巴吻了上来。
龚俊的唇舌带着刚才吃过的蓝莓糖的香气,勾得张哲瀚主动松开牙齿仰着头去舔他,舔到了满嘴的酸甜味。他闭着眼睛偷偷决定,以后把蓝莓列为自己最喜欢的水果榜首。
C:cupcake
张哲瀚在暑期有段时间沉迷于烤蛋糕,夏天学校的事情并不多,他有不少的休息时间可以祸害自家爸妈的厨房。
亲生的爸妈就是好,至少不会在他差点炸了烤箱之后把他从家里轰出去。
他妈站在厨房的玻璃拉门前忧心忡忡地看着一垃圾桶的鸡蛋壳,又看了看张哲瀚第一次光着手碰烤盘被烫出的水泡,不知道是先心疼粮食好还是先心疼儿子好。
第八次尝试的蛋糕胚还是烤焦了,看不过去的亲爹终于给孩子指了条明路:
“你要不要先试试入门的东西,我看那种纸杯子装的小蛋糕看起来就很简单嘛!”
后来龚俊难得有空从S市来A城找男朋友约会,人刚出高铁站就被来接他的男朋友塞了一盒打包好的纸杯水果蛋糕。
“快尝尝快尝尝,我爸妈死活不肯再吃了,你快试一下我这次成功了没?”
龚俊一手拿着蛋糕盒一手捏着张哲瀚的手指检查他食指指腹的烫伤,折着眉心问:
“怎么弄的?”
张哲瀚根本不在意这点小伤,但也没把手指抽回来,反而翻过手掌主动挠了挠龚俊的掌心安慰道:
“不严重,这叫大厨的勋章。”
“行吧大厨。”龚俊松开他的手打开包装盒,略微惊讶地发现盒子里的蛋糕卖相相当不错,淡黄色的纸杯壳上是打发到蓬松的奶油,奶油上还点缀着几颗新鲜的草莓和蓝莓,就是看不清里面的蛋糕胚的成色怎么样。
他捏着纸杯壁拿起一个蛋糕很捧场地一下咬掉半个,然而进嘴的瞬间就被奶油甜得面部肌肉失调。张哲瀚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这次又失败了,叹着气就要抽过他手里的包装盒往垃圾桶里扔。
没想到龚俊把盒子一把拽了回去,强行吞下嘴里的奶油,问他:
“你自己尝过吗?”
张哲瀚摇了摇头,理所当然地说:
“没有啊,我最近在抗糖。”
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星的帅哥朝他冷笑了一下,壮士断腕一般把剩下的一半蛋糕又一口咬进嘴里,空出一只手来拉着张哲瀚的胳膊往前拐了个弯,然后把人抵在停车场一块安静的墙角,不由分说地捏着他的下巴撬开牙关就把奶油怼了进去。
张哲瀚一下被口腔中爆裂的奶油齁得不行,抬手去推龚俊的脸,好不容易推开一点,喘了口气又被追上来,没过多一会儿两个人唇上就都糊满了黏腻的奶泡。
大帅哥目光挑衅地看着他,神情带着点孩子气地顽固:
“你不吃一口,我合理怀疑你要谋杀亲夫。”
张哲瀚被他气笑了,踮脚凑上来舔他唇上的奶泡,舔完趁人还愣着,砸了咂嘴,道:
“你完了,大厨金盆洗手了,再也不做了。”
D:dating
九月开学之后,张哲瀚有天给龚俊发消息:
——男朋友有没有空匀一个周末出来陪我看电影?
张哲瀚想去看诺兰的《信条》,但龚俊一直到九月下旬才有一个完整的周末。于是张哲瀚为了防止自己看到剧透,硬是把微博、豆瓣、知乎一起卸载了一个月。
等张哲瀚终于能如愿以偿地买到F大附近的IMAX双人票的那天,《信条》都快下档了。那天午后偌大的放映厅只坐了不到十个人,或许当代大学生都有些社恐,这零星的几个观众座位还离得格外的远。
龚俊昨晚写报告写到凌晨,只草草睡了三个多小时就起床接张哲瀚去吃饭。他对诺兰的电影兴趣程度一般,上课时听班上同学提过一嘴,只是说剧情比较烧脑,要看好几遍才能看明白。
张哲瀚之前不知道从哪儿知道龚俊是他们那一届一中的高考状元,进场时还好好叮嘱他的状元男朋友:
“带着你学霸的脑子仔细看。”
结果龚俊在电影放了半个小时后就睡着了,他是真的困,这片子也是确实有点催眠。
张哲瀚全程沉浸在剧情里,根本没注意身边睡着的人,只是电影放映到女主角用腿勾车门的时候激动地怼了他一下,悄声感叹:
“这腿,比你的还长。”
怼完发现龚俊毫无反应,扭头一看发现他头靠着椅背睡得正香,于是坐直上半身,扶着他的脑袋枕到自己肩上,挺着腰背一动不动地默默看完了全场。
电影放出片尾曲的时候龚俊才醒,此时放映厅里灯还暗着,张哲瀚表情木然地盯着屏幕,对龚俊说:
“我没太看懂。”
龚俊心里暗道完蛋,当即牵了他的手就要起身,说:
“我去买票,我们再看一遍。”
张哲瀚赖着不肯起身,也还是不肯看他,于是龚俊经历了自恋爱以来第一次慌神,又坐回椅子上,麻溜地凑上前道歉: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睡着的。”
张哲瀚被他凑上来的鼻息喷得耳朵痒,往后躲了躲后终于舍得扭头看他,憋着笑开口:
“那好吧,你亲我一口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好了。”
E:E.T.
毕业典礼当天中午龚俊连两个小时都没和张哲瀚待够,他们只来得及一起吃了个午饭。下午龚俊还有专业课,张哲瀚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被叫去毕业聚会了。
大学最后一次的班级聚会,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去之前给龚俊发了条微信,解释晚上不能陪他吃饭了,但那边一直没回,应该是实验课没法看手机。
大下午的酒吧还没开门,一群大学生的聚会除了KTV好像也没什么好去处。大包厢里人多,但张哲瀚躲在角落里喝白开水都能被人盯上。陆陆续续有几个玩的不错的同学过来要找他喝一杯,这么左一杯右一杯喝下去,等到龚俊回微信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喝高了。
张哲瀚的手机被丢在沙发上震动了一下,根本没人发现。
龚俊一个小时得盯着没有回复的微信看十遍,他不想恋爱的第一天就表现得又粘又烦人,于是心里急得要死,却连第二条微信都不敢发。
这边的毕业生一直唱到晚上八点还一点要散场的势头都没有,张哲瀚晕晕乎乎地靠在沙发上听同学拿着话筒鬼哭狼嚎,本来在意识神游,肩膀却突然被旁边的人拍了拍。
他睁眼就看见有个隔壁班的女生拿着一杯酒站在他面前,身边还围了一群男生正准备起哄。
这场面,就是喝懵了的人都能看出来,是要告白。
张哲瀚只扫了那个女生一眼,在女生开口之前环顾了一眼沙发,对沙发另外一头坐着的同学说:
“麻烦把那个手机递给我一下。”
他拿到手机直接站起身,对挡着他路的女生点头致意:
“麻烦让一下,我得出去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KTV里吵闹非常,周围所有人只有那个女生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张哲瀚在确认她听清之后便没理会她的反应直接离开了,在他看来对一个人出柜与对一群人出柜区别不大。
他走出包厢解锁手机才发现龚俊三个小时前就给他回了消息。
——要我去接你吗?
张哲瀚没走远,就蹲在包厢门外走廊边给龚俊回电话,信号只“嘟”了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你那边结束了吗?”龚俊那边很安静,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张哲瀚捂着酒精上头涨痛的太阳穴,低声回答:
“还没有呢,你要来接我吗?”
他声音有些哑,尾音黏黏糊糊,像嘴都不愿意张开的轻哼,听在龚俊耳朵里就是撒娇。
“嗯,我去接你,半个小时就到。”
张哲瀚笑了一下,报了包厢号,挂电话之前还叮嘱了一句:
“那你快一点。”
龚俊推开KTV包厢门的时候,张哲瀚正被之前同寝的舍友按在点歌台前点歌。他们这一届知道他篮球打的好的人不少,但只有关系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他还很会唱歌。
舍友说明天就要各奔前程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听他再唱一次,张哲瀚没办法,点头答应了,但坐在点歌台前翻着金曲榜单,却发现一首想唱的都没有。
直到龚俊挽着白衬衫的袖子走进来。
包厢头顶的彩灯球闪耀着烂俗的灯光,此刻拿着话筒的同学在唱一首毫无情调的口水情歌,张哲瀚看着他的小男朋友站在这样混乱又嘈杂的环境里,跨过地板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瓶朝自己走过来。
龚俊走近后双手撑着膝盖俯身问坐着的人:
“要现在走吗?”
张哲瀚摇摇头,一把拽着龚俊的手腕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他喝了酒之后体温很高,龚俊身上却很凉快,让他不自觉一直往人身上蹭。
边蹭还边说:
“唱一首歌再走。”
说完就在点歌台上置顶了Tyler Ward版本的E.T.
龚俊在身边人开始唱歌时大着胆子握住了他没拿话筒的手,张哲瀚手心滚烫,一动不动被他牵着,龚俊握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得寸进尺地将自己的五指穿过张哲瀚的指缝,让两人变成十指相扣。
张哲瀚感觉到自己被牢牢扣住的手,竟然有些含羞到不敢看他,直到歌词唱到副歌部分,他才将手指反扣了回去,一直到整首歌唱完,两个人的手心都起了一层薄汗也没有分开。
张哲瀚被人拉着扔了话筒就往外走,龚俊脚步很快,他头还晕着有点跟不上,还没走出KTV就开始耍赖:
“唉,走慢点我跟不上。”
龚俊回头看他,现在室外灯光大亮,才发现张哲瀚脸上从额头到眼下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刚才牵手的时候太紧张没注意,现在也意识到张哲瀚手心也很烫。赶紧回过身把人扶好,两人近得龚俊一低头鼻尖就能擦过张哲瀚发热的脸颊,龚俊问他:
“喝多了难受吗?”
张哲瀚被他扶着摇头,一墙之隔的几个陌生包厢里传来的歌声混杂在一起,谁也听不清在唱什么,他贴着龚俊的脸反问:
“我刚才唱的那首歌,好听吗?”
龚俊点头,把他微微汗湿的发梢往后捋,露出完整的耳朵,张哲瀚的耳朵尖被他呼出的气息吹得发麻,听见他回答:
“好听,好喜欢。”
“好喜欢我还是好喜欢歌?”喝高了的人有点不依不饶。
龚俊这次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一只手抬起来顺着下颚线扶着他的脑袋,让人微微仰头和自己对视,确认他是否清醒:
“你究竟喝了多少?”
张哲瀚被他质疑自控力,有点不开心,回答:
“没多少,我不会随便在外面喝很多酒的。”
“那我验一下。”
龚俊说完便俯身吻了上去。
这是他们的初吻,张哲瀚晕头转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反抗的心思,他被人按在KTV走廊的墙上亲得踮起脚,也不知道第一次谈恋爱的小情侣初吻就伸舌头究竟合不合适。
但是管他呢。
——TBC
*😑,本来准备两个番外搞定,结果4.8k字就写了这么点东西,我真是废话大王。
【俊哲】你好,西蒙
*30+狗勾写给20+狗勾的一封信
*送给纯情批们
*RPS,OOC有,私设有
你好,西蒙:
现在是2026年5月11日半夜零点48分,我因为看电影猜输了结局,被要求给你写封信。
你现在才二十出头,我猜你应该刚拍完上海的广告,正连夜赶下一场吧。想要出人头地的心那么强烈,你有使不完的劲儿去抓住每一个细微的可能,为自己博一个明天。
剧透一波让你爽爽,三十多岁的你已经事业有成,房子一套接一套,卡里的数字我要是告诉你,你做梦都能笑醒。你有了自己的代表作,一部电视剧事业爱情双丰收,血赚。
你还拍了电影,拿了奖,站上舞台拿到奖杯时,聚光灯和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台...
*30+狗勾写给20+狗勾的一封信
*送给纯情批们
*RPS,OOC有,私设有
你好,西蒙:
现在是2026年5月11日半夜零点48分,我因为看电影猜输了结局,被要求给你写封信。
你现在才二十出头,我猜你应该刚拍完上海的广告,正连夜赶下一场吧。想要出人头地的心那么强烈,你有使不完的劲儿去抓住每一个细微的可能,为自己博一个明天。
剧透一波让你爽爽,三十多岁的你已经事业有成,房子一套接一套,卡里的数字我要是告诉你,你做梦都能笑醒。你有了自己的代表作,一部电视剧事业爱情双丰收,血赚。
你还拍了电影,拿了奖,站上舞台拿到奖杯时,聚光灯和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台下还有最特别的人目光含泪发自内心地为你感到骄傲,这个瞬间我没法儿用语言形容,你等着自己感受去吧。
嘿,你听出我上一段里最重要的潜台词了吗?
你有了一个对你真心以待,能与你分享每一份荣耀,扛过每一场煎熬的爱人、知己。
他现在睡在我旁边,姿势一点儿都不老实。睡衣都翻到脖子上了,晾着个肚皮,白白软软的,想拍拍听个响,又想亲亲。但我还是别碰他比较好,好不容易睡着了,折腾醒又不知道得闹到几点才睡。
就是他嚷嚷着要我给你写信。
他说在微博上看到了我二十来岁——也就是你现在模样的照片,水灵灵嫩生生的,有压不灭的朝气和夏天植物的生猛,他好想见见。好烦,我现在明明也很好看,成熟有魅力,你那点子天真和镇场我也没丢,一点也不比你差好吗。这封信我就不附照片了,他是我的,你现在不必见。
他叫张哲瀚,张——哲——瀚。
你读一遍,再读一遍。
怎么会有人的名字,单单读一遍,都能让人心尖发软。
他现在应该也出道了,你不用去百度,他太漂亮了,我怕你无心搞事业,让我错过他。
我俩第一次见是在那部霸占了整个春天的电视剧打戏训练的武馆里。
他那会看起来可真不好接近,高冷得比馆里那台空调的制冷效果还强。跟他搭话他也爱理不理,想套近乎也行不通,脸臭得要死。后来他才咬牙切齿地跟我坦白,是因为他以为自己要演温客行,没想到成了周子舒。
他就是嘴硬心软,嘴上说不乐意演,实际上对这个角色爱到了骨子里。
好多次导演喊了卡,他装作一秒出戏,跟我插科打诨,但每次都让我捉住了他眼里消散不去的脆弱。一来二往,我居然有些心疼。
一旦你意识到一个人的软弱能让你的心塌陷一大块,又酸又涨,隐隐发疼,那就是栽了。
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其实你也知道,咱们读书那会很是用功刻苦,知道打铁还需自身硬,得先把专业功夫搞齐活了才能配得上野心。我自诩也是个好演员,演戏的时候也容易入戏过深,让另一个灵魂在我身体里纠缠翻搅,苦不堪言。但每每和他一起,我总要逼着自己明朗一点,扯着他胡扯八道,好把他从戏里拉回来。
拍那部戏时是夏天。
我的天,这个我必须得提前告诉你,横店的夏天可真不是人呆的,离了空调只要三秒,就能浑身汗湿得像从水里滚了一趟。
但你也不必做太多功课,不必准备些什么。张老师是老江湖,别看他一开始冷冰冰的,熟了以后就是个甜甜软软的柿子饼,看到你难受得蔫巴巴,他会忍不住心软,把所有经验和小妙招都教给你。你要是怕吃苦装备齐全地过去,错过了这个套近乎的机会,小心我抽你。
哲瀚像个冰雪堆成的白娃娃,被太阳一晒就化出好多水来,特别不经热。
我还好,有个标志性道具扇子,正式拍戏时也能扇几下解解暑。但他只有个不中用的酒葫芦,握在手心里不用多久,就能悟出一手的汗。
一开始我还调侃炫耀我有扇子,可看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这扇子扇着扇着就变了方向。扇子掀起的凉风破开了夏天粘稠的空气,一丝来之不易的凉风把他的刘海吹得掀了起来,我还嫌不够,凑上去用扇子替他挡太阳,扇子投下的阴影成了我俩说小话的秘密角落。在这片阴影下,他第一次叫我俊俊,太阳在脸上晒出的潮红原来也是会传染的吗,不然我的脸怎么也红成了猴屁股?
杀青那天,他贴着面膜就来吃饭,知道是我请,筷子挥得舞舞生风,硬是把自己吃吐了。
我跟着他去洗手间,看他吐得满脸通红,眼角还有泛起的水光,心疼得恨不得替他难受了。我想替他拿点湿纸巾、倒杯热茶过来涮涮口,结果他以为我要走,拽住我的胳膊,跟我说他喜欢我。
他眼里有破釜沉舟的孤勇,脆弱又坚定,对我撒下细密的网。
我逃不掉,也不愿逃,唯一痛恨的是他手脚太快,没能把表白的机会让给我。
明明我已经在心里酝酿了那么久那么久。
我们在一起后,他像变了一个人。
虽然同事关系时的张老师也很有魅力,但作为爱人的张哲瀚未免太过迷人。
他会对我撒娇,会在我面前看着看着电影就落下泪来。
他会在某些事上收起大度,跟我闹脾气,好比他的首唱会我没去成,他好几天没给我好脸色,直到我答应高歌三曲、并让他全程录像,他才举着手机笑倒在沙发上,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但他又勇敢强大,有着漠视一切世俗常规、敢与全世界为敌的发光灵魂。
第一次爱人,我总忍不住想炫耀,在我俩CP舞得最狂的时候还拼命添柴点火,在采访里有意无意地透漏些我和哲瀚的甜蜜事件。
哲瀚总是提醒我,现在的小姑娘不简单,你别搞太狂真被锤死了,事业还要不要。但一边又纵容着、甚至还跟着我一起往外拼命抖落。我就这样拼命在出柜的边缘来回试探,直到那天,营销号毫无征兆地爆出了我把他搂在怀里亲的照片。
我手抖得不行,心慌地发麻。
张老师当时刚拿下大导演的电影男一号,我好怕连累他。
我跟助理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往我身上揽。
助理为难地告诉我,张老师刚给他发了微信,让他什么也别做,他来解决。
之后甩了一个直播链接给他。
我指尖发凉,强撑着镇定抢过手机,点开了直播。
张老师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为了角色留到齐肩的长发凌乱地散开,艳丽又冷清。
就算在这种危急存亡的关头,我还是忍不住为哲瀚的好看心神摇曳了一秒。
他盯着面前的手机,回答了几个评论里的问题,突然好似不经意般开口:“这位朋友问,我是不是和龚老师在一起了。对啊,我俩在一起了,我追的他。”
我眼眶一下红了,泪水朦胧。
这个骗子,他的粉丝一个个爱他爱到不行,明明微博热搜都爆了,但从头至尾根本没有一个人在直播间提起这个话题,只在小心翼翼地问他身体怎么样、新电影进度如何。哪来的谁问了他是不是和我在一起。
这个疯子,
为了配得上这个疯子,我只能比他更疯。
我发了微博——“爱人,知己,都是你。”
配图是他在海边,衬衫被风吹得鼓起,转过头冲我笑的样子。
公开后经历了好长一阵子的兵荒马乱,但好在大导演到底是有气魄,只是看中了他这个人,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哲瀚,我的哲瀚,最擅长绝地逢生,没有辜负导演和自己,给出了一份比满分还要优秀的答卷,靠着这部电影横扫各大奖项,绝对的实力面前,再没人能对他说三道四。我们终于捱过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等到了天光。
我要做他势均力敌的爱人,旗鼓相当的知己。
经历了这场风波后成熟了不少,也静下心来打磨演技,三年后,靠着玩命演出来的作品,站上了他曾经站上的舞台接受加冕。
张老师就坐在台下,镇定从容的为我鼓掌喝彩。
如果不是我即便在台上也盯他盯得过于肆无忌惮,如果不是我在那晚细细密密地吻过他的手心,我不会知道他眼眶泛红、拍手拍到掌心发烫。
他就是这样,看起来好似波澜不惊,但爱我爱得像岩浆沸腾。
对不起,二十来岁的西蒙。
我没有把你身上这波鸡血的保质期延长太久,虽然我现在还有理想和抱负,想要演出更出色的作品,但我好像太沉迷和哲瀚温润细水长流的日常。
这一年里,我和他窝在沙发里看完了他年初列的长长一串电影清单,
和他一起养了两只猫一只狗,每天为了谁去遛狗谁去给猫铲屎拌嘴,
我们一起去了卡萨布兰卡,在小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
一起去马来西亚的沙巴看了把整片天都烧红的日落。
他像一支绚烂多变的万花筒,每一秒都不一样,我怎么看也看不完,怎么探索也探索不尽。跟他在一起时,我总是很想快点变老。我想快些看到人生的尽头时,是我俩在一起。但我又恨时间不够,我还有太多太多事想和他做,有太多太多东西想和他一起见证。
每次我跟他这么说,他总会拍拍我的脑袋,笑着骂我傻白甜。
他说未来是由无数个现在组成的,而现在,他就和我在一起。
写了好多,我手腕都疼了。
我要去睡了,现在的张老师软软暖暖,抱起来不要太舒服。
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不要太多,我只是小小的炫耀一下,没有让你肖想,就算你是我,也不可以。你也早点睡,哦,我再逼逼两句。
刚开始哲瀚让我给你写信,我想告诉你这几年商机是什么,做什么会容易发财,甚至想查查那几年的彩票号码,咱们一票干个大的。
但不行。
过去但凡发生一点偏差,可能我就遇不见我的哲瀚了。
所以你不必担心,不必过于焦虑,就踏踏实实地,按你自己真实的想法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保持真诚,不要迷失,一步一步,你终能找到心之所向的光明之地。
比你帅的另一个西蒙
2026年5月11日
住我隔壁的男朋友 【上】
可以看出来,我是真的不会取名
反正就是东华大一俊和上戏大四哲,阴差阳错住一个屋又睡到一张床上去的风味小故事。
——
张哲瀚刚接到通知说演mimi的人家里有点事儿,于是把排练时间挪到了星期二,也就是今天下午,他刚迈出教室的腿又被人给拽回来,只好掏出滑盖机给龚俊发短信,说临时排练,今天晚些回,你先把饭做了。
龚俊很快就回:“行,汤炖上了。”
排练结束之后张哲瀚急着往回赶,也不是怕龚俊连口汤都不给他留,他知道那小子肯定连碗带盆的守在厨房等他回家呢。就是馋了,龚俊做的跟外面那些火锅烧烤都不一样,叫他馋得胃也痒痒,就想回去喝口鸡汤。朋友拉住他叫他去大排档吃点儿,张哲瀚摆...
可以看出来,我是真的不会取名
反正就是东华大一俊和上戏大四哲,阴差阳错住一个屋又睡到一张床上去的风味小故事。
——
张哲瀚刚接到通知说演mimi的人家里有点事儿,于是把排练时间挪到了星期二,也就是今天下午,他刚迈出教室的腿又被人给拽回来,只好掏出滑盖机给龚俊发短信,说临时排练,今天晚些回,你先把饭做了。
龚俊很快就回:“行,汤炖上了。”
排练结束之后张哲瀚急着往回赶,也不是怕龚俊连口汤都不给他留,他知道那小子肯定连碗带盆的守在厨房等他回家呢。就是馋了,龚俊做的跟外面那些火锅烧烤都不一样,叫他馋得胃也痒痒,就想回去喝口鸡汤。朋友拉住他叫他去大排档吃点儿,张哲瀚摆摆手,“不去,家里有饭等我。”
朋友一愣,直接乐开花:“好家伙,你金屋藏娇?租个房子还配个女佣给你做饭?”
“说什么屁话,”张哲瀚长腿一跨上了他荧光绿的死飞,剩下的声音消失在风里:“是男佣,男厨子,也是我室友……走啦!”他骑得飞起来,化身成华山路上一道白绿色的闪电。
男佣,男厨子,也就是龚俊,张哲瀚新招的室友,两个人通过张哲瀚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联系上的,据说是他铁哥们儿小雨的大学同学的女同学的暗恋对象,东华大学表演系本科在读。为了拍广告挣点外快,龚俊不常在寝室住,为了不打扰室友决定在校外租个房子,就打听到了张哲瀚这里来。
张哲瀚本身就没怎么在学校住过,他妈有时候会来上海看他,住的时候也是一个月一个月的住,所以干脆租了两室一厅带厨卫的大房子,租金直接交到了毕业。结果后来发现太奢侈,一个人住没必要,就寻思着做个二房东把另一间卧室租了,还能收回点本钱。但张哲瀚这个人就是毛病多,找个室友收租还叽叽歪歪半天:要男的,懂礼貌,讲卫生,晚上不蹦迪,至少两天洗一个澡,袜子不能攒着,会做饭的最好……选来选去,就选到龚俊头上了。
房子地处华山路幸福路交口的地段,正好在东华和上戏中间,两边都挨着,龚俊经人介绍来看房的时候,张哲瀚看着这位一八六的帅哥面善得很,立马决定再给他少五十块钱一个月。龚俊听完眼睛都亮了,敲定之后上午看完房下午就搬东西往里住,房子在六楼没有电梯,张哲瀚帮着他哼哧哼哧搬箱子,停下来歇的时候找话题问:“你东华……学什么的来着?”
“啊……?”龚俊站在台阶下面,汗糊住了他有些过长的睫毛,眨了好几下眼睛,“噢,我学表演的。”
张哲瀚想腾出手来给他蹭下,结果龚俊偏了下脑袋,自己用肩膀蹭掉了。张哲瀚也稍微觉得不妥,就把手收了回去,说道:“东华也教表演呢?”
“综合类嘛。那肯定,肯定还是不如你们上戏厉害了。”龚俊笑得很腼腆,但不亲人,见张哲瀚停下来,他也停下脚步,隔着两级台阶:“学长是大四?”
“对,我大四,上戏音乐剧的。叫我张哲瀚就好,你是叫龚俊对吧?”张哲瀚继续热火朝天地开始搬东西,“我看你这身高的确适合学表演,挺好的……”
龚俊搭了几句话,没什么切口,张哲瀚找了半天发现聊不起来,遂放弃。好在东西不多,搬了两三轮就完事儿了,东西都归置好之后开始约法三章:洗衣机共用,袜子内裤自己手洗,半夜两点后不能发怪声,不准带女的进家,厨房谁用了谁收拾(反正张哲瀚也没用过),进房间内要先敲门……如此数条,等等等等,张哲瀚摸着脑袋又想了半天:“哎,那就先这样,别的想到了再说……”
龚俊看起来懵懵的,也不知道是真懵还是假懵,一个劲儿点头:“知道了,哲瀚……哥。”
张哲瀚被这声哥叫得蛮爽,抱着手臂嘚瑟半天,把钥匙搁柜子上:“以后就是室友了,多多关照哈,住一块儿就是哥们儿了,以后我去东华叫你一起打球。”
龚俊挠挠后脑勺,乐意又不乐意的模样:“行啊,可以的。”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成了。龚俊和张哲瀚都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作息规律,生活作风良好,家里不至于乱得和男生宿舍一样。尤其是龚俊,有点洁癖,本来屋子里东西就不多,收拾得和样板房一样,张哲瀚私下和小雨吐槽,说家里多了个活人,但突然没有活气儿了,那地板擦的,亮得和系主任的光脑门儿有的一拼。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真是上辈子积了德了,田螺姑娘变性版就住我隔壁,还月月给我交钱,真是美得我。
小雨知道后,强烈谴责张哲瀚这种二房东欺压无辜租客的行为:那你得对人家好点,小你两届学弟呢,还学表演的,多少还算个远房师兄弟,你不能知道他会搞卫生做饭之后,就天天跟压榨我们似的压榨人家课余时间……
张哲瀚白他一眼:谁压榨了?谁?你是不知道我对他有多好,再说了,他做得挺开心的,你又不是没瞧见。
我对他有多好?好极了,简直好得不得了好吧,张哲瀚骑着死飞,过耳的风呼呼响,他默念道:我还教他唱歌,教他打球,给他做的每道菜送上我最诚心的评价,做错了事都没有逼着他喊我爸爸……
龚俊啊龚俊,张哲瀚恶狠狠地想,你还要我对你怎么好呀。
进门之后龚俊果然没有回房间,坐在餐厅里写马原的思想汇报,写了满两页纸,看起来已经编到油尽灯枯。房间里充斥着鸡汤的余香,张哲瀚一个健步冲过去,“饿了,还剩什么?”
龚俊终于编完最后一个字,大功告成。抬起头说:“你先洗手去,我炖了鸡汤,炒了两个小菜,你吃面还是吃饭?”
“面吧。”张哲瀚把手拿到水龙头下面象征性淋了一下,滴滴答答的就往回跑:“鸡汤面,我想吃。我都快饿死了。”
对这种习惯性撒娇,龚俊和张哲瀚熟络起来之后已经见怪不怪。张哲瀚的年龄可大可小,球场上他称王称霸,背地里他撒泼耍赖,反正不是很像正经学长,龚俊没少受他照拂,也没少被他“欺压”,总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关系,张哲瀚也不端学长架子,和他处久了就发现,他和所有人相处都那样,表露一点小孩心性,有种让所有人都来宠他的特殊能力。
龚俊也不是天生老妈子性格,他只是心态比较随波逐流,讲话也慢,如果不是个子长老高,五官又具有欺诈性,肯定少不了被人占便宜。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二房东都发话了他也不能违命,何况他二房东人也蛮好的,便宜占就占了,多条人脉多条路,龚俊的算盘起先是这么打的,结果张哲瀚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架势,本来是蹭他的锅吃面,后来是蹭他的菜碟吃饭,现在是直接下了课就打电话开始点起菜来了,一气呵成,非常熟练,也有点不要脸。
龚俊来不及无语,但想到张哲瀚又给他减了两百的伙食费,倒也不亏。龚俊有空就会回家炒两个菜等张哲瀚回来一起吃,都是南方人,口味差不蛮多,尤其在吃辣方面可以不用商量,简直默契十足,两个人也没讨论过这事,好像自然而然就定下来了。
面煮好的时候鸡汤也热了,张哲瀚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得蠢蠢欲动,忍不住要去围观: 面是最普通的挂面,煮得恰到好处,捞起时根根莹白,边缘透明,沥干水,放进鸡汤里一搅和,加把小葱,再来勺龚俊从成都带来的辣酱,金的是汤,绿的是葱,白的是面,红的是酱,端起来的一瞬间鲜香扑鼻,张哲瀚脑子里自动响起中华小当家那个音乐,眼前的碗不是碗,是一片光,照得他目眩头晕。
龚俊给自己也下了一碗,之前一直饿着肚子没吃,等张哲瀚回来一起。于是开动的时候都没人说话,只剩吸溜面条的声音,张哲瀚把脸吃得埋进碗里,忽然听见龚俊说:“哎,忘了,还炒了两个菜在冰箱!”
张哲瀚:“吃完面再说,”他唏哩呼噜吃得油糊了一嘴,“留着明天我吃,没事。你这四川辣椒真不够辣,下次给你尝我们江西的,那才是真的辣。”
“四川也很辣的好不好。”龚俊比张哲瀚吃得稍微文雅一点,小口小口喝汤,吹了下黄澄澄的鸡油:“晚上不能吃太辣的,你不怕长痘啊?”
碗的边缘露出两个圆圆的眼睛:“就是江西的辣,江西的辣是纯辣,你们是麻辣……你上次吃我妈邮过来的鸭子,还不辣?”
龚俊想了一会儿,如实回答:“……嗯,辣。”
张哲瀚又赢了,笑开了花。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争的,张哲瀚稍占上峰,显然吃面也堵不住他的嘴。吃完了之后猜拳决定谁洗碗,龚俊再一次输了,张哲瀚大发慈悲,说要帮他洗锅,于是两个人就凑在小小的水池旁边一个人洗两个碗,一个人洗一个锅,屁股顶着屁股,龚俊被挤的退无可退,无可奈何道:“大哥,你还不如不帮忙呢,就洗这点东西……”
“帮你,你还不乐意啦?”张哲瀚又想到小雨说的对人家好点,刷锅刷得更起劲了:“那我把剩下两个碗也刷了,你回去吧。”
龚俊终于钻出来。刚才张哲瀚靠得太近,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对头,他本来就是不乐意和人贴得太近的性子,不知道张哲瀚怎么做到那么无所谓的。于是拿上马原作业就准备先回房间了,拿起来才发现那东华大学的作业纸上一枚圆乎乎的油印——张哲瀚刚才吃得太欢,给油溅上了。龚俊举着它看了半天,又看了眼张哲瀚,那厮正在距离两米远的地方哼着歌扭屁股,心想,就这样吧,还能咋的,不想重写了,让明天马原老师闻闻鸡汤味儿吧。
***
张哲瀚忙着毕业大戏,其实和龚俊见面的机会不算多。龚俊和他,是以菜会友,神交的关系,两个人说熟也熟,说不熟也几个屁打不到一块儿去,如果不是张哲瀚主动,龚俊可能这辈子和他也就三句话的交情。
但是毕竟两个住一屋里了。这是客观因素打败主观因素,把两个人绑在同个屋檐下,仇人也得让三分,何况张哲瀚和龚俊也算是能聊两句。虽然龚俊对篮球的兴趣平平,张哲瀚对电竞也毫无好感,但他俩坐一个桌吃饭还是很和谐的,能吃到一块儿去,专业也类似,聊也能聊起来。龚俊虽然学表演,可毕竟不是三大,教的东西也笼统,自己摸索着研究,也没想能在演戏方面有什么建树,属于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现阶段接点广告赚钱才是正经事。
张哲瀚跟他不太一样,虽然也接广告,但他给自己的目标定的就是演戏,然后火。年少无知的时候谁没幻想过自己拿几个奥斯卡,是不是?经常和龚俊的对话开头就是:“等哥以后火了……”
“就买八套别墅。”龚俊倒在沙发上,用一只耳机听歌,闭着眼睛接他的话:“再买八辆劳斯莱斯,一周七天换着开,还有一台当摆设。”
“你这个人……好庸俗。”张哲瀚在地上练俯卧撑,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但为了肱二头肌还是得练下去:“钱钱钱,总是钱,就不能说点别的?”
“可是总要赚钱呀。”龚俊睁开眼睛,双手合十,搓了搓,望着天花板:“我很有诚意的。”
张哲瀚默念着数完了一百个俯卧撑,跪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浑身都发着汗。他穿着白色的背心,整个人被汗水打湿透了,泛着粉红色,望着窗外的夕阳深呼吸。龚俊窝在沙发里,瘦成细长的一条,也很安静,如果不是听到他在说钱,这个姿势甚至可以称得上肃穆,微微垂着眼睛,盯着张哲瀚看。
把张哲瀚看得心下一动。龚俊说话慢吞吞的,不算机灵,但勉强算可爱。至少人长得漂亮,睫毛一扇,在夕阳的余晖里落下阴影,是一种很薄,又被五官衬得浓墨重彩的一种美丽。张哲瀚控制了一下呼吸,往前凑过去,轻声说:“我火了之后,做制片人,请你当我的男主角,你来不来?”
龚俊的耳机里正在播周杰伦,眨眼间张哲瀚已经凑到了眼前。汗液,呼吸,皮肤,热量,龚俊几乎被夕阳灼伤。他闭上眼睛,小声回答道:“我还能当男主角呢。”
张哲瀚继续逼近:“张制作人请你,你是我的男主角,你来不来?”
“……来。”
龚俊败下阵,他从来不会是张哲瀚的对手。沉默了一会儿后龚俊微微掀开一点眼皮,张哲瀚还在打量他,像是已经开始甄选角色,从头到脚,龚俊又开始麻了,他求饶道:“你还不去洗澡吗?”
张哲瀚笑起来。他的牙齿显得格外的白,嘴唇恰好遮住牙龈,龚俊迷迷糊糊地想,如果张哲瀚能去接什么没有蛀牙的广告,一定能挣很多钱,他这样自信,又有诱惑力,又好看,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钱……
“走了。”张哲瀚站起来,“你一定要来啊。”少年人的承诺焰气冲天:“不拿奥斯卡,别回来见我!”
龚俊又被逗得笑,哈哈哈哈个没完,张哲瀚踢了他一脚,说:“别笑了,今晚吃什么还没定!”
于是什么制片人,什么男主角,就轻飘飘的揭过去。龚俊当然没有当真,反而是张哲瀚一直催着龚俊去看电影,什么科幻片爱情片文艺片,无聊的时候两个人就在家里一块儿琢磨,从权利的游戏琢磨到漫威宇宙,又从重庆森林琢磨到怦然心动,还从辛德勒地名单琢磨到钢的琴*。
这一琢磨还真琢磨出一点味儿来,给两个人开了不少窍,张哲瀚是这么描述的:本来没啥,突然有一天,龚俊那个表演欲就起来了,就开始搁那儿跟我演……
小雨听到之后说,“哟呵,行啊,以后中国影视剧没你俩我不看啊。”
张哲瀚难得羞赧一笑:“是啊,我还收他为徒呢,龚俊现在都叫我张老师。”
“我草,你俩,”小雨看见张哲瀚这幅表情都愣了,赶紧给摸摸额头看烧坏了没:“这还处出感情来了。”
张哲瀚想了下他拉着龚俊熬的大夜,四个黑眼圈,大一的新生蛋子陪他这个即将进入娱乐圈的老油条琢磨电影还毫无怨言,于是深信不疑地说:“嗯呐。我俩,深厚感情。”
***
张哲瀚的毕业大戏是《吉屋出租》,他演个戏份不是特多的角色,但又不能说是镶边,排练什么的都要在场。龚俊为了他特地去看了08版本,回来兴冲冲地说:“你看,我们这里也是吉屋,也出租,是不是?”
张哲瀚敲他的脑袋:“你个头,哪有人家那么惨!”
龚俊嘿嘿一笑,继续说:“张老师演谁?也让我开开眼。”
“我演Benny。”张哲瀚想起长篇大论的英文单词就头疼,说,“到时候给你张票,你去看,记得在下面给我鼓掌啊。走了,排练去了,晚上回。”
龚俊嗯了一声,在他关门前问:“晚上吃啥?”
张哲瀚把门一甩:“由你定啦,龚老师。”
结果晚上下了场雷雨。龚俊还在做饭,听到外面轰隆隆响,他跑到窗边一看,就知道要下雨。给张哲瀚挂电话也没回,估计在排练没空看手机,眼瞧着雨已经落下来,跟泼水似的,地上一层毛毛的白烟,天又黑,看着怪吓人。张哲瀚出门肯定没带雨伞的,他那个人,光带串钥匙就出门,连死飞都是随停随放,还管得了伞的事。
龚俊踌躇了半天,看了十分钟的雨,见没有停的意思,最后还是决定给张哲瀚送把伞去。他这样想:“毕竟是室友,他淋雨生病,我也可能会被传染,都叫他老师了,送把伞也很正常……”
他只去过一次上戏,一般都是张哲瀚来东华找他,只能凭着依稀的记忆走。下了出租之后,脚边的水流成小溪,立马把鞋袜也打湿,风把伞吹得乱摆。他恨不得立马钻回去,就直接回家了,在这儿遭这罪。可一想到张哲瀚又可怜,这么大的雨,可能还打不到车,龚俊觉得自己可真是菩萨心肠,送完伞得狠狠宰他一顿才能补偿回来。
好在不算远,龚俊一边给他打电话一边找人,接通的时候正好看见张哲瀚站在小剧场的台阶上,和一群人站在一起。大概是都没有伞,小鹌鹑一样被雨吹得缩在一块儿,看上去好笑又可怜。张哲瀚站在外边举着他的手机,暴雨让信号变得断续,龚俊说:“往前看,我给你送伞来了。”
张哲瀚实在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伞!”龚俊又往前挪了几步,不是很好意思让所有人都看过来,只好隔着话筒说:“我给你送伞来了,你往下走一点儿……”
张哲瀚那边切了信号,龚俊看见他把手机高高举起来,挥了两下,看上去是真没听见。雨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龚俊膝盖以下湿得非常彻底,像两坨铅一样挂着,他有点无奈,更有点不爽,但没办法,也只好又往前走了几步,把伞略微抬高一些,喊道:
“张——哲——瀚——!”
所有人都看过来。张哲瀚也看过来。
“过来——!张哲瀚,你给我下来!”
龚俊喊得气短,面皮微热,停下来歇了会儿。只见张哲瀚愣一下,立马开心起来,隔老远也能看见两排白牙在雨夜里闪亮,三步并两步冲下台阶,向后头招招手:“回见啊大家,我先走了!”,然后一股脑冲进龚俊的怀里。
他淋了一点雨,外套和头发都湿了,但眼睛晶亮,眼神纯良而狡黠,又像从雨夜里飞出来的一只小鸟,留龚俊的在伞下,看着他笑,揽着他的肩膀说:“你可算来了。”然后又给龚俊的胸口来了一拳:“够义气啊,哥们儿。我还愁呢……”
龚俊很自觉地搭上他的腰,把两个人的占地面积缩到最小,有些生气:“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刚给你打,你也听不见。”
“排练信号不好,又不是我的问题。”张哲瀚笑嘻嘻的,头发蹭着龚俊的耳朵,于是湿漉漉,密密麻麻地痒起来,一下就被他哄好了。龚俊想把脑袋移开,又怕两个人淋雨,任他蹭去了。
两个人紧挨着走,张哲瀚又穿得薄,热乎乎的一团,在龚俊耳边不停讲话,谁又忘记词了,谁又NG八次了,哪个男扮女装的把高跟鞋又摔飞了……絮絮叨叨,龚俊也认真听,认真附和。
两个人在校门口打不到车,最后龚俊无奈妥协:算了,那走回去吧,也不远。张哲瀚本来就无所谓,他能有把伞已经算是惊喜,还以为真的要一路淋着回去,能和龚俊挤着走也不错。
龚俊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会想到要在八点半的上海街头和张哲瀚共一把伞走回家,如果是之前,他肯定觉得自己有点毛病,找罪受,可是这一切又和张哲瀚扯上点关系,他又觉得,哎呀,那就这样好了。毕竟是张哲瀚嘛。
两个人在伞下聊了半天又争起来,没人还记得是什么话题,只记得张哲瀚踩下一块松动的地砖,溅了一腿的水,没站得稳,龚俊在旁边赶紧扶了一把,张哲瀚说了句什么话,龚俊又没听清,于是弯下点身子问,“什么?”
张哲瀚正被他提溜起来,整个人往龚俊怀里靠,本来就一直在说话嘴里没停,龚俊忽然把脸侧过来,张哲瀚一仰脑袋,就近得突破安全距离,鼻尖要戳到龚俊的脸上去,两个人对视之后皆是一抖,伞差点没把住。……首先张哲瀚感受到的是香,凑近了之后两个人身上同一股的洗衣粉味被体温蒸出来,香得若隐若现;然后是热,一股血涌上面颊,轰地一声之后就热了,也不知道是谁先扭过脸去;最后是响,雨点搭在伞上响,心敲着胸膛也很响,咽口水的咕咚一声,简直响得可怕,他看着龚俊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镜头好的得很,如果找他拍电影,一定要架这个机位……
龚俊的眉毛沉下来,也没松手,不再看他,假装在看路,张哲瀚忽然觉得龚俊之前的“勉强算可爱”升级了一个程度,变成了“真的很可爱”,没忍住要去逗他:“谢谢龚老师还记得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啊?”龚俊显然没反应过来,但又逃不了,离得极近,只好回答:“啊。下次可不来接你,没伞就,就自己淋吧……”
“那可不行。”张哲瀚用屁股顶了一下龚俊,“那可不行……”
张哲瀚眨眨眼睛,也转过头,觉得龚俊整个人都僵硬了很多,机器人一样,走起路来嘎吱嘎吱响,真的太可爱了。于是发了慈悲给他个台阶下:“对了,晚上吃什么?”
……
龚俊没有再提什么一把伞换一顿大餐的事,他只是觉得这雨淋得值也不值,值的是,淋完这场雨了,好像也把自己搭进去了。
不值的是,好像真的把自己搭进去了。
值与不值,龚俊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好像自己说了也不算数,就罢了。
tbc.
*电影名称里摘取了一些龚俊自己推荐的
【浪浪钉/俊哲】 出处不详
现背/时间线两人三十岁之后/主俊子视角
昨晚发的有点匆忙,有几处地方有错误,感谢评论区的细心抓虫,发现lof编辑过后的内容好像无法覆盖,所以干脆重发了一遍,有小改动,昨天看过的朋友有时间可以再看,没有也没关系,之前的评论也都有保留,感谢喜欢。
龚俊盘腿坐在地毯上,一手拿着说明书,一手拿了一块乐高。地毯是新买的,颜色是他截图发给张哲瀚挑的。挑的黛蓝色,色调有点偏灰色系,他怀疑张哲瀚就是当灰色选的。
他对颜色有选择障碍,置办家具物件总是犹豫再三抉择不下来,早年间甚至在微博上Po过老妈要他买的窗帘截图,让粉丝帮忙出谋划策。
几年后,他的选择障碍依旧没变,但也不能再...
现背/时间线两人三十岁之后/主俊子视角
昨晚发的有点匆忙,有几处地方有错误,感谢评论区的细心抓虫,发现lof编辑过后的内容好像无法覆盖,所以干脆重发了一遍,有小改动,昨天看过的朋友有时间可以再看,没有也没关系,之前的评论也都有保留,感谢喜欢。
龚俊盘腿坐在地毯上,一手拿着说明书,一手拿了一块乐高。地毯是新买的,颜色是他截图发给张哲瀚挑的。挑的黛蓝色,色调有点偏灰色系,他怀疑张哲瀚就是当灰色选的。
他对颜色有选择障碍,置办家具物件总是犹豫再三抉择不下来,早年间甚至在微博上Po过老妈要他买的窗帘截图,让粉丝帮忙出谋划策。
几年后,他的选择障碍依旧没变,但也不能再像当初十八线那样在公共平台上随心所欲,于是私下陆陆续续的截了很多屏给张哲瀚,要他替自己看看。至于为什么是截屏而不是直接发链接过去,自然是因为这位老干部至今仍然不肯使用购物软件。
起初张老师还挺耐心,选哪个颜色还附带一段解释说明,后来图片发多了,张老师就不大耐烦了,随便一圈一指,什么大红大绿的颜色都能给你建议过来。
“张老师,你能不能走点心?”那会儿龚俊还在拍摄一部现代剧,进度就剩了最后几场重场戏。他坐在化妆间看见微信里那条言简意赅的“白色”有点无语,按下语音键,“你有没有看清楚我给你发的图片,是地毯。”他一句话分成两段发出去,因为张哲瀚不太喜欢听长语音。
“地毯选白色,你认真的?那我不得天天洗?”龚俊刚想继续开口,化妆小姐姐就示意要给他画眼影了,他只得暂时放下手机,配合的闭眼。
眼影刚画完一只,手机在他手里细密的震动了一声。他睫毛颤了颤,小姐姐及时用眼影刷覆在了他眼皮上,笑着说,“龚老师,消息不差这几秒钟看的,你让我先画完这一只,行不行?”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手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眼影画完后,龚俊点开微信,张哲瀚把他发过去的那张图片又重新发了过来,用红线在那款黛蓝色的选项上画了个圈。
龚俊勾了勾嘴,他第一眼看中的也是这个颜色。
他跳转软件,勾选颜色后下单付了钱。
“买了。”他跟着又打字过去,“张老师,我搬家的时候你来不来啊?”
张老师罕见的秒回了条语音过来,问他,“要带礼物吗?”
“当然要啊。”
“那不来。”
龚俊啧了一声,“张老师,你怎么越来越小气了?我前年搬新家的时候,你还主动给我送了乔迁礼物过来的。”
“你也知道你前年才搬过?”男人的声音透过无线耳机传过来,“龚俊,你买这么多房子做批发用吗?”
龚俊边摸耳垂边开口,“我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再说,买房子又不亏,它放在那还能升值,不买白不买。”
张哲瀚不留余力的呵了他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斟酌的发来一句话,“看吧,我这边时间要看导演安排。”
他最近在拍电影,时间不受自己控制。
他又问龚俊,“具体什么时候?日子定了吗?”
”没有。“龚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揉搓了几下,好几秒后才开玩笑般发过去一条语音,“要不张老师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我就什么时候搬。”
张哲瀚给他回了个语意不详的“啧”字。
真到了搬家那天,张哲瀚因为工作的原因没能来。在上海跟龚俊关系比较亲厚的朋友过来暖房,给他带了挺多礼物,吃的喝的用的都有。晚上龚俊掌厨做的饭,菜上桌后,他拍照发给张哲瀚。
“张老师,这次没来可是你的损失。”他打字过去,“我难得做一顿大餐。”
对方没有回消息。
“俊子!能不能开吃了啊!我都快饿死了!”朋友早就上桌了,手里拿着筷子跃跃欲试。
“吃吧吃吧!”龚俊最后看了眼屏幕,退出聊天界面,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晚饭后,一伙人又嘻嘻哈哈的留下来玩了好几个小时,等龚俊把最后一个送进电梯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他一个人站在客厅,看着仿佛被炮轰炸过的新家,茶几上是混在一块的狼人杀和剧本杀,零食袋子和喝剩的饮料罐到处都是,洗碗池还堆着一池的碗碟……
屋子的热闹和冷清只是一瞬间的事。
龚俊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认命的卷起衣袖,开始做扫尾工作。最后收拾茶几上混着的卡牌的时候,有人在门外按门铃。龚俊拿纸牌的手顿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上没有新的消息提示。
他打开门签收了一个快递。
快递没有署名,拆开一看,是一个乐高许愿池。他看到乐高,就知道东西出自于谁之手。
他身边只有一个人会送他乐高,生日的时候送,一些重要的节日也送,只要是要有礼物的时机和场合,这个人统统都只送他乐高,各款各式,哪怕他对乐高并不感兴趣,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耐心去完成,但送礼物的人依旧乐此不疲。
龚俊换了一个姿势,盘腿坐着,他盯着手里的说明书,拿着那块积木小心翼翼比对了好几下方向,才尝试着把它拼上去。结果伸手去拿下一块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了一下拼好的积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尊拼了他大半个小时的许愿池底座已经倒在茶几上碎成了好几块。
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看着满桌狼藉,有点无语。伸手把积木块拢到一起,试图去还原,没还原成功。于是干脆放弃挣扎,他把说明书捏成一团扔到一边,背抵靠着沙发后仰抬头,盯着天花板上那个水晶吊灯发呆。
他不该觉得这次送过来的是个小玩意,就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灯光投映在他眼里,一闪一闪的。
张哲瀚这几年陆陆续续送了他好多乐高,这次搬家他把它们全部带了过来,在衣帽间单独划了一块空间用来存放。这些乐高他基本上都没有开封过。他虽然平时行事作风显得慢条斯理,但性格急的那一部分其实占比比较大,日常也不太乐意把时间花费在一些太过重复单调的事情上,平时有空的时候他更愿意去打几把手游。而张哲瀚正好相反,他更喜欢做一些慢节奏的业余活动,比如高尔夫,又比如堆积木。
所以两个年龄只差了一岁的人,日常对比起来显得天差地别。
在他们彼此还能经常见面的时间,张哲瀚偶尔也会嫌弃他在这方面性子太“燥”,要他跟自己学习,有一次甚至带了一套煮茶的茶具过来,说要教他煮茶。被他嫌弃说是不是打算过几年就要去出家。
当时人怎么回他的。
“也说不定啊。”长了他一岁的人轻飘飘开口,“说不定哪天我真去出家了呢?”
“别啊,张老师。”他听了之后嬉皮笑脸的去搂人的肩膀,“这红尘多好啊,出什么家啊。”
“哪里好?”
“哪里都好,吃的喝的玩的。”他说,“这世上这么多好的东西,有机会去看看多好,出家就看不到了。”
“也是。”张哲瀚淡定的说,“有机会还是要去看看。”
“一起啊。我给你当司机。”他笑着拱人。
“行啊,龚师傅。”张哲瀚拱回来,然后两个人拱作一团倒在沙发上笑得像个傻子。
那时候有些话只是说一说,就够他们快乐了。
后来发现,有些话也只能说一说。
他们并没有那么多在一起相处的机会。
龚俊放下手偏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电子钟,早过十二点了,他把手机从地毯上捞起来,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消息。
张哲瀚一直没回他消息。
好得很呐。
他眯着眼念了句酸巴巴的台词。把手机扔回去,站起来没走几步,然后停了下来。转身,目光幽幽的钉在手机上。足足盯了十几秒,然后面无表情的骂了句疯子,顺便把脚上穿的拖鞋踢飞,两只拖鞋大难临头各自飞,一只飞到了沙发上,一只落在了沙发边的立灯上。
三岁小孩的出气方式,在他这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诠释,他踢完之后满意的拍了拍手,光着脚走进了浴室。
地毯上屏幕朝上的手机微微发着光,聊天记录截止在他发过去的最后一条消息。
“张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在浴室传出的背景乐中,玄关处传来滴的一声,是密码识别正确的声音。戴着口罩的男人推着行李箱走进来,被鞋柜上放的那两盆富贵竹吸引了注意力。
一盆种了四根,放在门口,果真是应了那句八方来财。
龚俊这人上辈子指定跟钱有仇,所以这辈子跟发财两个字杠上了。
男人打开鞋柜,轻车熟路的拿了拖鞋出来换了鞋,进了客厅,第一眼看见的是沙发上挂着的那只拖鞋,第二眼就看到了立灯上挂着的另一只。
“……”
张哲瀚挑了挑眉,把行李箱靠着沙发放好,在从浴室里隐约传出来的五音不全的人声伴奏下,单手取了口罩。
三小时前他还在重庆拍电影当天最后一场镜头,下了飞机就直接赶了过来,脸上还残留着补拍电影的妆,削尖的下巴,眼线勾勒出来的微微上挑的眼尾,搭配着大晚上那一圈隐隐冒头的青色胡茬,像一个糅杂的行为艺术家。
他把口罩丢进垃圾桶,打量了一下室内的布置。
龚俊看房子的眼光一直很统一,布局和风格跟成都那一套差不多,都比较简约。看起来中规中矩又落落大方。
张哲瀚环视了一圈,在其中看到了很多眼熟的物件。
比如那一套现代岩板的白色可折叠伸缩的餐桌椅,龚俊挑餐桌的时候给他发消息说想以后自己在家能做火锅,正好他身边就有朋友买了这一套,说桌上有一个自带的电磁炉,平时不用还能折叠起来,他看了照片后觉得还不错就跟龚俊提了一嘴,没想到人真的就买了这一套。
还有这一组布艺沙发,龚俊当时给他发了好几组沙发图片,说选择困难症犯了,看哪个都觉得不错,要他帮忙看一眼。他仔细比对了一下,挑了两组出来,缩小了选择范围,让龚俊自己挑。这一组沙发就是那两组之一,颜色是米白色的,配了四个黑色的抱枕。跟他挑的那张烟灰色地毯搭配起来刚刚好。
还有沙发旁边的那扇立灯,电视柜上摆放的沙漏,落地窗上的双层遮光帘……一眼望去,几乎每一件物品都有他参与的影子在里面。
浴室的歌声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张哲瀚视线落在了茶几上那堆乐高上,挑了一下眉。
龚俊在浴室开完个人演唱会,哼着周杰伦那首晴天出来的时候,头发还在往下湿哒哒的滴水。他把毛巾搭在肩上,空出手来系腰带。
从前从前,有个人……
他转过身,看着出现在客厅里的人影,系腰带的动作顿了一下,发尾下坠的水珠啪嗒一声落在他后颈上,凉丝丝的。
张哲瀚正坐在地毯上拼乐高,手里拿着他洗澡之前揉成一坨的那张说明书。那双洗澡之前被他踢飞的拖鞋已经整齐的摆在了沙发边,龚俊从拖鞋上收回视线,没来由的有点心虚,他轻咳了一声,问人怎么进来的。
“用脚走进来的。”张哲瀚已经把许愿池的底座拼了出来,抬眼望向他,“不然怎么进?从二十层的窗户里飞进来?”
龚俊被他呛了一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明明是在问你怎么知道密码的好吧!”他往沙发方向走,语气有点气急败坏,“我记得我没跟你讲过。”
他赤脚踩上地毯,水渍浸湿了地毯上的绒毛,留出一个个不太完整的脚印。
“猜的。”张哲瀚扫了一眼他浴袍之下露出的小腿上,又不着痕迹的收回来,“你的密码来来回回不就那几个。”
“还是张老师厉害。”龚俊啧了一声,坐在沙发上,膝盖偏一点就能碰到张哲瀚的手肘。
他擦着头发开口,“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能拎着行李箱登堂入室。”
“那是。”张哲瀚专心堆着积木,回答敷衍至极。
龚俊盯着他巍然不动的背影,才上扬一点的心情又急速emo了下去,他舌尖在腮帮顶了一下,在张哲瀚伸手堆下一块积木的时候,故意伸脚碰了碰他的手。
许愿池果然摇晃了一下。
张哲瀚哎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护,把摇晃的许愿池稳住后,他侧了侧身体,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人。
“找抽呢?”他对龚俊比了一个拳头,嫌弃开口,“自己不会拼,我给你拼还在这捣乱。”
“谁说的我不会。”龚俊嘴上不肯认输,“我只是懒得拼。”
张哲瀚哦了一声,“那下次不送了。”他把说明书放在茶几上,转过身子说,“反正送了你也不拼。”
龚俊抿了抿嘴,没说话。
张哲瀚静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撑着桌子站起来。龚俊下意识伸腿拦住他的去路,抬眼望着他,“去哪?”
“洗个澡。”张哲瀚把扎起来的头发解开,甩了甩头,“从机场赶过来,出了一身汗。”
龚俊看着他理了两下头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不是说电影要补拍镜头赶不回吗?”
“开始以为会要拍很久,但实际上拍的还挺顺的,所以就临时买机票回来了。”张哲瀚把头发拨到耳后,用膝盖碰了碰他的腿,“怎么,我赶回来你好像很遗憾的样子?”
他说完又哦了一声,“也是,礼物既然都送了,人来不来就无所谓了。”
龚俊被他说的皱眉,把毛巾扔到一边,“你这张嘴不去当律师真是可惜了。”他站起来说,“张老师,考虑一下发展个副业,别浪费了。”
“我也觉得,”张哲瀚坦然的认了,他微微眯眼,“我要是不当演员,随便干个别的工作应该也饿不死。”
龚俊冷哼了一声。张哲瀚见他绷着脸,又起了逗他的心思,他伸手去勾人下巴,被龚俊躲了过去。
“干嘛?”龚俊瞪着他。
“逗你。”张哲瀚得寸进尺的伸手过去,一副不挠一下就不罢休的气势。
“烦不烦你。”龚俊躲了几下,最后放弃抵抗,乖乖让他挠了几下。
“逗了这么多次,不腻啊?”
张哲瀚眼里笑意加深,“你站在我的角度就不会觉得腻了。”
“你以为我不想?”龚俊捏住他手指,问,“你让吗?”
“不让。”张哲瀚义正言辞,“我年纪比你大,尊老懂不懂?”
“你什么时候爱过幼了?”龚俊反唇相讥。
张哲瀚不说话了。他盯着龚俊看了几秒,突然凑近,“你想要我怎么爱?”
龚俊怔了一下。他垂眼看着人眼睛,看着对方眼里隐绰的笑意。
他目光沿着人眉眼继续一点点往下摹,最后得出结论,张哲瀚瘦了挺多。
“你是不是瘦了?”他问得真诚,一句话把张哲瀚就在嘴边上的插科打诨给逼了回去。
“还好。”张哲瀚抬手蹭了蹭鼻梁,“拍戏嘛,胖了不上镜。”
龚俊目光依然钉在他脸上,语意不详的嗯了一声。
“嗯个屁。”张哲瀚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撞开他往行李箱方向走。
龚俊看着他有几分落荒而逃的背影,勾了勾嘴。
龚俊蹲在行李箱旁边,看张哲瀚拿换洗的衣物。行李箱的东西不多,看得出人确实是赶回来的,衣服都只匆匆的随便塞了几件在里面。
“有卸妆水吗?”张哲瀚翻了半天也没翻到自己的卸妆水,看样子是没带回来。
“有。”龚俊点头,“就在浴室,一进去就能看到。”他说,“是上次代言品牌方送的,我用了好久都没用完,效果还不错。”
“行。”张哲瀚拿着衣服站起来,又想起什么,重新蹲回去,打开一个夹层,从里面拿了两袋豆干出来,“差点忘了。”他把东西塞到龚俊手里,“上次你不是说想吃成都的豆干。”
龚俊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两大袋豆干,抿了抿嘴,“我也就顺嘴那么一说……”
“顺嘴说就是顺心想。”张哲瀚扫了他一眼,“也没多远,坐个高铁一个小时就到了。”他说,“我还顺便给自己放了个假。”
龚俊愣了一下,“你自己去买的啊?”
“不然呢?”张哲瀚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说你想吃吗?”
“我以为你叫别人去的。”龚俊说,“你不是拍电影拍到睡觉时间都没有吗?”
“你听小雨瞎扯。”张哲瀚说,“哪有那么夸张。”他看着龚俊,神情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么好骗?!”
“我看你才是瞎扯的那一个。”龚俊指着他眼睛,“你黑眼圈眼影都遮不住好吧。”
“屁,”张哲瀚立即转头,“是眼线晕开了!”
“你看我信吗?”龚俊把他掰过来,指腹蹭了一下他眼睛下面,然后伸手给他看,“没有眼线。”
张哲瀚拍开他的手,“不看。”他把行李箱合上,站起身,“洗澡去了。”
龚俊抱着那两袋豆干蹲在原地没动,在张哲瀚关门的时候,他抬头跟人对视了好几秒,最后附送了一个灿烂笑容。
“洗干净点啊,张老师。”他笑眯眯说。
“滚!”张老师对他做了个嘴型,关门的动作果断干脆。
浴室很快传来水声,龚俊收回目光,盯着怀里的两袋豆干发了会儿呆,准备起身把行李箱放到一边的时候,突然瞥到行李箱上那两张贴纸。
张哲瀚的行李箱上贴着“开开心心”和“好运连连”两张贴纸。
白底红字,边框还有两颗小爱心。
贴纸是他给张哲瀚的。
是他去年买手机壳的时候店家送的赠品。那段时间他跟张哲瀚正好都在横店拍戏,是不同的剧组,但拍摄地偶尔会有重合,碰上哪天没戏的时候,两个人会揣着剧本小心避开偷拍的镜头,去对方的房车串串门。他的那个手机壳就是在张哲瀚房车上拆的,贴纸也是。贴纸一共有十张,都是一些祝福的文字贴,他觉得都挺可爱的,拆开后一字排开在桌上,让张哲瀚挑两张。张老师当时忙着背台词,没空搭理他,眼皮抬起来略了一眼,嫌他幼稚。
“哪里幼稚,这不寓意都挺好的吗?”他挑了两张出来,“开开心心,好运连连。”他把贴纸放到人面前,乐呵呵开口,“张老师,开心和好运送你。发财就留给自己。”
张老师送了他一个白眼。
但张老师把开心和好运贴在了常用的行李箱上,龚俊伸手过去摸了摸,时间过去快一年,贴纸边缘已经微微卷边,白色的背景也有了泛黄的痕迹。
看上去并没有多好看,但行李箱的主人好像也没有把它们撕下来的打算。
张哲瀚以这种方式把它们留在身边留了很久。
龚俊看向浴室,浴室里传来歌声,唱的是他之前从浴室出来哼的那一段。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为什么不穿浴袍?”龚俊靠在浴室门口,看着里面正对着镜子刮胡子的人,语气有点不满,“都说了我有新的。”
“我穿不习惯。”张哲瀚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短袖,从镜子里瞟了一眼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浴袍,没好气开口,“把衣服拉上点。搁这勾引谁呢?”
龚俊顺着他视线往自己身上看,挑眉笑了笑,他把腰带拆开重新系,变系边说,“这屋子里除了你还有谁?”
张哲瀚嗤了一声,“脸呢龚老师?”
“脸在这呢。挂牌好几万的脸,可贵了。”龚俊走进去,把吹风机插上电,他捋了一把张哲瀚的头发,说“头发是不是有点长了。”他开了降噪的暖风档,“都过肩膀了。”
“角色需要。”张哲瀚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烘发服务。
他这次接的电影,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具有反社会人格的大学音乐教授,他之前没演过类似的,在角色的塑造上还是花了不少心思,为了符合人物形象,甚至续起了长发。
他已经很久没有留过长发了。《天涯客》结束后他接的古装剧也很少,只有去年接了一部,在剧里也没有用自己的头发,是戴的发套。
“你跟我说过,说这个角色比较复杂。”龚俊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转身。
“算是吧,是游走在正邪中间线的一个人。”张哲瀚配合的转身面对着他,“有天真的一面也有残忍的一面,但无法兼容,某种程度来说是一个很极端的角色。”
龚俊吹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好几秒后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张哲瀚在这方面一直很敏感,他抓住了那几秒短暂的沉默。抬眼看着龚俊。
两人静静的对视了几秒,龚俊把电吹风关了,先开口,“怎么了?”
“问你自己。”张哲瀚把他手里的吹风机拿过去,冲他抬了抬下巴,“低头。”
龚俊岔开腿站着,抓了抓头发,“我头发短,很快就干了。”他说,“你先把自己的给吹干了,待会感冒。”
“我身体素质比你好多了,龚老师。”张哲瀚把他的手拍下去,“你每年换季都得感冒,挣的钱都用来买药了。”
“换季本来就容易感冒,又不只有我一个。”龚俊闭着眼睛说,“你去年不也是,在横店拍戏还中暑了。脸色白的跟刷了漆一样。”
“中暑跟感冒这两个能一样吗?有本质区别的好吧。”张哲瀚吐槽,“再说在横店大夏天拍古装,谁不中几次暑?”他顿了一下,看着龚俊,“你除外。”
“你不是人。”
龚俊睁开眼睛,牙酸似的皱眉,“这话听着怎么不太对劲呢?”
张哲瀚翻了个白眼,捏着他的下巴,“低头!”
两人在浴室打打闹闹吹个头发都吹了半小时。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龚俊看了眼时间,问张哲瀚困不困。
“洗澡前有点,洗完澡好像又清醒了。”张哲瀚走到地毯上盘腿坐下,又拿起那张乐高的说明书盯着看,龚俊刚打算一起坐下的时候,屁股还没挨着地,就听见人突然冷不丁开口,“我饿了。”
“要不你给我煮碗面?”张哲瀚看着他,理不直气也壮,“素面就行。”
龚俊膝盖曲了一半,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看着他,最后还是败下阵,“鱼粉行不行?”他站起身,“我网购了一大包,今天正好到了。”
“可以,我都行,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龚俊哈了一声,“没有吧,张老师吃饭挑食明明简直了。”
然而一心不能二用的张老师已经开始在拼许愿池了,笑死,压根就听不见。
“……”
家里没有热水,冷水烧开得花久一点时间,借着烧水的时间,龚俊看打开冰箱看了一眼,他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囤积太多食物,晚上做了顿大餐后,冰箱里基本上没剩什么,除了一个他用剩下的西红柿也就搜刮出两个鸡蛋,除此之外都是饮料。
他在碗里打好蛋液,切了葱末,没有热水,西红柿也不好去皮。锅盖上的水汽还没有铺满,他无事可干,手里转着那颗圆溜溜的西红柿,看着对面堆积木的人发呆。
没看多久,被注视的人就有所察觉。张哲瀚转过头,看着他有点不解。
龚俊看着人在地上坐着团成一团,歪头看着自己的样子,心一下柔软起来。他朝张哲瀚勾了勾手,说了句“过来。”
张哲瀚盯着他,“干什么?”
站在厨房里的人不说话,只是冲他勾手。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没走了两步又退回去,干脆把拼了一半的许愿池一起拿了过来。
厨房有个延伸出来的吧台,放着两只黑色高脚凳,张哲瀚坐在其中一张,把许愿池小心放在吧上,“叫我过来干什么?”他看了一眼烧水的锅,理直气壮开口,“我不会做饭。”
“谁要你做了,你做的东西你自己都不敢吃。”龚俊屈指弹了一下许愿池,“不干什么,你拼你的,不用管我。”
张哲瀚翻了个白眼,对着他指了指脑子,“你这指定有点毛病。”
龚俊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张哲瀚拼积木的速度很快,扫一眼说明书就能明白下一块地方要怎么拼。遇到步骤重复的地方,他也会让龚俊模仿自己拼下一步。水还没开,龚俊很配合的拼了几块。
“你看吧,其实不难。”张哲瀚看着他拼完一块完整的墙垣,一副鼓励的口吻,“耐心一点就行。”
龚俊轻声嗯了一声,右手还转着那颗西红柿玩。张哲瀚又拼了一根柱底,拼的时候,龚俊就在对面看,看着看着,视线就从许愿池挪到了别的地方。
张哲瀚洗完澡出来像变了个人,风尘仆仆在他身上没了踪迹,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利落。他头发吹干后随便扎了个苹果头,几缕长度不够扎的落下来扫在眼睛前面,一低头就正好挡住眼睛。
龚俊盯着看了几秒,实在没忍住,伸手替他把头发别到耳后。
“嗯?”张哲瀚停下堆积木的动作,抬眼看了一下他。
“挡眼睛了。”龚俊说,“待会吃完饭,要不给你剪个头发?”
他说,“不剪多,就剪一点。”他比了一小个小拇指的长度。
“你给我剪啊?”张哲瀚明知故问。
“不然呢?”龚俊看着他,“你自己能剪也行。”
“我不行。”张哲瀚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戳了戳他,“龚老师你也不行。”
“怎么不行。”龚俊不服气,“龚老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他指了指自己,正儿八经开口,“龚老师,什么都行!”
张哲瀚被他逗笑,嘴边那个梨涡隐隐若现。
龚俊慢慢放下手,视线沿着面前人的眉眼一路陷落,最后定格在人唇峰处。
“你来拼。”张哲瀚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边笑边递给他一块积木。
龚俊放下那颗西红柿,往前倾身,他伸手,没有接那块积木,“不了。”他手指落在张哲瀚手腕上,垂着眼,眸光从眼尾扫出来,“张老师,”他说,“我想干点别的。”
张哲瀚没有动,他目光轻轻一转,转进龚俊眼里。他喜欢龚俊的眼睛,瞳色是很深的黑色,灯光投映进去的光亮,在那片黑色之间看起来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有种万事湮没的戏谑感。但一旦专注起来,又有万中无一的珍视。
“什么别的?”他轻声问。
龚俊微微低头,“你猜。”
厨房冷白色的光跟客厅暖黄色的光,从他们身后各自铺洒过来,跟着两人的投影交织在一起,拼接成缱绻的光晕。
两个人离得很近。
水汽的冒泡声打断了这一场鼻息相错。
张哲瀚率先清醒过来,他把龚俊推开,别过脸,咳了一声,“水开了。”
龚俊:“……”
龚俊黑着脸把西红柿切块,力气大得仿佛跟砧板有仇。张哲瀚坐在他对面瞟了一眼,看着人郁闷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我听到你笑了。”龚俊停下动作看着他,举起手里的刀,面无表情,“张哲瀚,你没有心。”
没有心的人笑的更欢了。
鱼粉煮到差不多的时候,龚俊把西红柿和鸡蛋液一起倒进去,煮了两分钟,最后出锅的时候,他把葱末洒了进去。他把鱼粉放在张哲瀚面前,又从消毒柜里拿出勺子和银筷。
张哲瀚从他手里接过筷子,低头闻了一下,然后对他比了个大拇指,“龚老师的厨艺果然一如既往的好!”
龚俊呵了一声,一副这种话还需要说的表情。他从厨房绕出来,坐在另一张高脚凳上。
“快吃,待会坨了。”他把张哲瀚放在一边快成型的许愿池拿过来玩。
说是玩还不如说是撒气。
“哎哎,你小心一点。”张哲瀚见不得他手上那股二哈拆家的架势,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拼出来的半成品一下又变成了一堆积木块块。
“你吃你的我玩我的!”龚俊不让他碰,“这本来就是给我的,你讲不讲道理?”
张哲瀚难得语塞了一回,一想也是这个理,往上吹了一下头发,转头吃他的鱼粉去了。
龚俊也就是嘴上说一说,两个人一起拼还好,他自己一个人,拼了几块就不想拼了。后来干脆把东西放下,撑着下巴看人吃东西。
“龚老师,您能不能不要在别人吃东西的时候盯着人看?”张哲瀚转头看着他,真诚的开口,“食欲都被你盯没了。”
龚俊敷衍的哦了一声,目光压根没动。
张哲瀚叹了一口气,夹了一块西红柿丢进嘴里,慢慢嚼着。还没咽下去呢,就听见龚俊开口。
“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张哲瀚还真记不太清楚了。
他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无意识搅拌着鱼粉,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之前?
肯定是在拍电影之前,那时候龚俊也没有进组。他们挑了个时间去看了场电影,电影一般,看到一半他俩都有点犯困,最后靠着抢爆米花这种幼稚游戏清醒过来,然后勉强撑到了最后结局。但片尾曲还挺好听的,龚俊当时还用手机识曲识别了出来,是一首小众的英文歌。
他接电影是三月末,现在都六月多了。
“三个月前?”
“三个月。”龚俊撑着下巴说,“截止到今天,正好三个月。”
张哲瀚眼神微动,“这么巧?”他侧过脸,捞了一块蛋花没捞能捞起来。龚俊伸手用勺子给他舀了起来,“是啊,就是这么巧。”
张哲瀚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喝了一口汤,漫不经心开口“你知道还问我?”
“记性好没办法。”龚俊勾嘴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张哲瀚动作顿了一下,放下勺子,转头看着他。
都是演员,情绪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一年又能有几次三个月呢。
他知道龚俊还是介怀他没能赶回来,他答应了人的。只是没想到电影临时出现补拍的情况,又正好撞在了同一天。
“我答应的时候,没想过电影会出现临时补拍的情况。”他性格言出必行,做不到的事不会轻易兜底。“对不起。”
电影跟电视剧不一样,一部好的电影,拍摄周期不比电视剧短,对演技的要求也更加严苛,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长,你要给观众去塑造出一个饱满的角色和完整的故事,其中的工作量和精力投入可想而知。电影拍摄的这几个月,他忙起来连手机都摸不到,龚俊偶尔给他发消息,上午发的,他要到晚上收工才能回。
“道什么歉。”龚俊低着头说,“我又没生气。”
这是真话,都是成年人,在现实孰轻孰重的对比下,他那点仪式感和惊喜,甚至都不能算一个选择。
说放弃就得放弃。
他知道张哲瀚很忙,他自己也忙,张哲瀚进组没多久,他就跟着接了一部戏,一开始两人还能忙里偷闲聊上几句,后来就不行了,他俩忙起来的时间段完全不一样,一个人空下来另一个人就在忙,发现日常对话实在不能维续在同一个时间段的时候,彼此也没有再勉强。
于是这几个月,两个人最频繁的聊天内容,都是围绕龚俊搬家这一件事。
也幸好有这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在中间支撑着,两个人才不至于彻底断了联系。
龚俊搬家没挑什么黄道吉日,他只参考了一个人的时间,就是张哲瀚的档期,确认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没有用。
人力跟天意,大多时候都无法抗衡。
生气论不上,硬要说有点什么,那也只是有点失落。
这几个月,他一边拍戏一边计划搬家,利用拍戏之余一件一件挑选着家具,十件里面有八件会发图片给张哲瀚看,然后再在早上发图片过去到晚上才能看到回信的拉锯线里,确定好每一件东西的颜色和款式,最后用这些东西填满一个空荡荡的屋子。
步骤看起来,就跟拼乐高一个道理。
他把他为数不多的耐心,都放在了这一件事上。
他性格很少做无用功,一旦做了,就想要对方看到。
他的确是想要张哲瀚过来看看的。
“我只是……”
“只是什么?”张哲瀚看着他。
龚俊盯着两人落在地板上拉长交织的影子,手指轻轻搓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他视线落在那碗鱼粉上,声音很轻,“快吃吧,要凉了。”
张哲瀚放下手里的筷子,面对着他坐着。他屈指敲了一下吧台,喊龚俊的名字。
“你看着我。”
在这种时候,他身上年长的那一岁仿佛才真正体现了出来。他面前这个人不善于言辞,这一点他再明白不过。比起用直白的语言,龚俊更倾向于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一些东西。比如这个家里布置的餐桌,沙发,地毯,立灯……
他把这些有着另一个人参与选择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安置在了自己的家里,其中代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别人看不出来,张哲瀚作为当事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刚认识龚俊那会儿,觉得这个大男孩看起来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实际上是个界限感很分明的人。他把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定位的很清晰,同事,朋友,家人……你属于那个范畴他就对你做哪个范畴的事,不会轻易越界。
他也是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进入到了现在这个范畴。
这个范畴似乎没有明确的身份定位,也里没有别人的存在,就好像龚俊单独辟了一块未命名的地方,把他圈在了里面。
“我不能留太久。”他站起来,走到龚俊面前,垂眼看着人,轻声说,“天一亮就得走。”
龚俊果然抬起了头,他盯着张哲瀚看了好几秒,才问,“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回来看看你。”张哲瀚说,“你不是希望我回来吗?”
在表达这一方面,他一直都很直白,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坚定他都有,所以一路劈关斩将。
张哲瀚很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蹭了一下龚俊的下颚,他说,“龚老师,我跟你见一面不容易,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多划不来。”
“我没生气。”龚俊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握在手里。
“是吗?”张哲瀚看着他,“我进来的时候你挂在沙发和立灯的那两只拖鞋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不是一回事。”龚俊指腹在他手背上无意识摩挲了几下,撇嘴,“那是因为你不回我消息。”
张哲瀚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闹脾气的点原来在这里,有点好笑。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他如实开口,“我人都站在你面前了,不比任何消息都要好吗?”
龚俊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幽深。他没有回答张哲瀚,只是反过来问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他问张哲瀚,“拍完电影后,头发还留着吗?”
他其实挺喜欢张哲瀚留长发的,大概是因为从初遇到相识再到相知这几个阶段,张哲瀚都是以长发的形象穿插在他生活里,并且在他生命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一笔落下来就再没消失过。
但他从来没提过,要求也好建议也好,一切只要他面前这个人喜欢就行。
事实是什么不重要,他的偏见靠感情支撑。
他现实生活中并不擅长用直白的语言来表达感情。比起说,他更倾向于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一些东西。他生在一个很幸福美满的家庭,成长中的每个阶段都有亲人向他源源不断的投注着“爱”,他不缺少,所以也不依赖。
遇到张哲瀚之前,他甚至相当长的时间对“爱”有规避意识,除了家人,任何人对他释放出这个信号,他都会下意识去回避。
他对危险有种与生俱来的敏锐,就像拍戏的时候,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能意识到有人在偷拍他。在他心里,“爱”几乎是跟“危险”划等号的存在。
这个世上,除了靠血液羁绊的亲人,人跟人一开始都是陌生人。陌生人缔结关系,能投入的只有时间和感情,而感情这种东西投入和付出,都是不可控的,不可控往往意味着有反弹伤害。
所以他小心异常。谨慎的控制着“度”和“界线”。
他身边朋友很多,但比朋友更近一步的关系,几乎没有。
除了张哲瀚。
张哲瀚是唯一一个从他亲疏有别的层层界线圈杀出重围的人。
他给张哲瀚单独划了一块地方,感情复杂到不知道如何命名定位,比喜欢更热切,比占有更小心,一见面就想要靠近,*他渴望待在人的身边,就像游鱼潜水,枯木逢春,是对于生的渴望本能在身体复苏。
如果这种感情统一被称作“爱,他划给张哲瀚的那块地方就叫爱。
如果还有凌跃于“爱”之上的,那就是之上。
“可以留。”张哲瀚想了一会儿,才确定的开口,“如果你想要我留的话。”
他在很多个采访中都提过,他认为一个演员,身体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不属于自己,而属于角色。外形也是一样,不取决于他自己的喜好,而取决于角色需要。
但是在不拍戏的那一小部分时间里,他可以把自己留给他想要留给的人。
龚俊露出一个笑容,他站起来,勾了一缕张哲瀚的头发放在指尖揉搓着,好久才说了句算了。
他说,“你先把自己养胖点吧。”他开玩笑般道,“不然抱起来都咯手。”
张哲瀚看着他半垂的眼睛,向他抬手,”试一下?“
他眼里融着灯光,语气平淡又温柔,像在说一件很自然的事。
龚俊怔了一下,他看着面前人,喉结上下滑动,才慢慢开口,“张老师,你不能这么随意,这跟喝水吃饭不一样。”他说,“这是要有动机才能做的事。”
”你没有动机?“张哲瀚挑了一下眉,“你没有,那就算我有吧。”
他微微垫了一下脚,抬手搂住龚俊的脖子,絮絮叨叨开口,“其实这些都不重要,男人过了三十岁,很多东西都不重要了。面子这些东西都是虚的。”
“才不是因为面子……”龚俊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在张哲瀚抬手的时候,已经伸手回应了他。他手落在人腰上,愣了两秒,才把下巴抵在人肩膀上说话。
张哲瀚哦了一声,捏了捏他后颈,“龚俊,人的一生很短啊。”他慢慢开口,”想做的事就要抓紧去做,说不出来没有关系,你做了,对方就会看到的。“
他说,“餐桌,沙发,地毯,立灯,……我都看到了。”
你给我准备的惊喜,我都看到了。
龚俊默默环紧了他的腰。他静静的抱了人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把头发留着吧,留到接下个剧本之前。”他说,“张老师,我喜欢你留长发的样子。”
“短头发就不喜欢?”张哲瀚扭过脸反问了一句。
“也喜欢。”龚俊认真说,“不是你先问我的吗?”
他认真起来的时候真的太像个孩子,一点都看不出来年纪已经三十出头,张哲瀚有时候会想,这得是在怎么样的一个环境下才能养出这么好一个人来。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看出赤忱无畏这四个字。
每一处,都长在他心之所向的地方。
夜晚所剩无几,两个人放弃了休息,挤在沙发和茶几那一小片空间,一起把那座许愿池拼了出来。拼完后,龚俊看了眼时间,离张哲瀚的航班已经不到两小时。
张哲瀚自己倒是没有太注意,他把拼好的许愿池对照着说明书看了一下,确定没有出错后,把许愿池放到龚俊面前,冲抬了抬下巴,“许个愿。”
“它准吗?”龚俊问。
“不知道,但它既然叫许愿池,应该多少也能蹭点欧气,许就完事了。“张老师的逻辑很随意,既然都拼出来了,不许总感觉吃了亏。
龚俊看了他一眼,又问,“什么愿都能许?”
他一抬眼张哲瀚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特别专断的开口,“除了让我临时改签,什么都行。”
“……”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龚俊开启怨愤模式。
“我是你脑子里剩余不多的智商。”张哲瀚毫不留情的怼回去,“搞快点的。我收拾收拾要走了。”
龚俊盯着许愿池看了半天,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许什么。”他转头看着张哲瀚,老实开口,“好像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张哲瀚挑眉,”发财啊发财,你不是心心念念都记着这一件事吗?“
“我每年生日都许它,生日还没到呢。”
张哲瀚一时哽住,他跟龚俊面面相觑了好几秒,发现自己也想不出来。
“那就放着,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再许。”他撑着桌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许的时候记得丢个硬币在里面。比较有仪式感。”他把地上用来靠背的抱枕捡起来扔在沙发上,碰了碰坐在他面前的人,“龚老师,挪一挪你的尊臀。”
他要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现在出发,正好掐着点到。
“我送你。”龚俊要站起来,被张哲瀚一手按下去。
“你一晚没睡,还敢开车?”张哲瀚说,“疲劳驾驶,你敢开我都不敢坐呢。”他手放在龚俊肩膀上拍了拍,“好好在家睡一觉,龚老师。”
“我到了之后给你发消息。"他说完就想跨步走出去,才迈了一条腿,就被人扒拉住腰。
“干什么?”他低头看着扒拉自己的人,“要造反啊你?”
龚俊看着他默不作声,落在人身上的手慢慢挪到一个地方,轻轻捏了一下。张哲瀚腰窝的地方很敏感,被他捏的颤了一下。
“你特么……”
他一句娘都没骂完,坐着的人突然发力,把他带到了身后的沙发上。张哲瀚倒在沙发上懵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龚老师,想打架?”他微微眯眼,语气有点风雨欲来的味道。
龚俊一只膝盖跪在沙发上,扣着他的手腕,目光从上至下的俯视过来,“我最近有在健身,你拍电影没时间,又在减肥。”他说,“不然放以前你早挣开了。”
“是吗?”有些事就是不能激,尤其是事关男人尊严的事。几个小时前张老师还在说面子不重要,现在就在啪啪打脸。张哲瀚冷笑了一声,手腕顺着他用劲的方向一扭,这是他拍武戏的时候学的挣脱技巧,对力气需求没有很高,用的是巧劲,但很容易受伤。
龚俊没想到他来硬的,下意识松了力气。这一松就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局势骤变,两个人在沙发上切换了位置。
张哲瀚把他掀翻在沙发上,以一个骑坐的姿势把人控住,挑着眉欠儿八嗖的开口,“健了身的龚老师,看起来也不太行啊。”
龚俊挣了两下就放弃了,他偏头看着张哲瀚扣着自己的手,人手腕上浮着一圈淡淡的红印,他手里掌握着度,根本没用死劲,要不是张哲瀚刚刚自己顺着他的手扭了一圈,他扣着人的那点力气根本不可能留印子。
他啧了一声。
疯子。
“你松开。”他说,“我看一下你的手。”
张哲瀚松开手,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漫不经心的甩了一下,“没事。我还没那么脆弱。”
他就算减肥减脂,瘦成个纸片人,也是能在街上遇上小偷把对方追三条街然后按在地上揍的人。
龚俊握住他的手看了一下,皱眉,“大哥,你三十好几的人,胜负欲能不能不要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强啊。”
“等我到六十好几,你再跟我说这句话。”张哲瀚嗤了一声。说完另一只手又给了他一拳,也没用多大劲,“这次是赶时间,等下次回来,再认真揍你。”
他从龚俊身上起来,看了眼时间,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要走了。”他看着手还搭在自己手腕上的人,轻轻晃了一下手,“再不走要误机了。”
龚俊嗯了一声,握着他的手还是握着。
张哲瀚无声的叹了口气,另一只手准备去掰他的手指,还没来得及用力,龚俊就放弃了原本抓的那只手,反手圈住了他这只手。
龚俊靠坐起来,把他往身边带了一下,落地窗上双层的遮光窗帘,隔绝了外面初升的朝阳。屋内的光线还是借着客厅那顶暖橘色的吊灯烘托支撑,如果不看时间,其实是分不清楚白天黑夜的。
“你想我吗?”龚俊抬眼看着他,突然开口问。
吊灯投映下来的光束从张哲瀚身后错落着倾泻在他脸上,在他眉峰和眼窝处打下阴影,他五官长得深邃,笑的时候很有亲和力,表情收敛的时候,平日隐藏起来的锐利峰气就会显露出来。
他其实是个很有侵略性的人,不管是外表还是内里。
张哲瀚怔了一下,试图从他手里抽出手,他说,“打感情牌没用……”
“想吗?”龚俊没松手,盯着他重复了一遍问题。
张哲瀚的手腕被他攥住,脉搏被他指腹贴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剐蹭。有些痒,也有些热。
他另一只手抬起来揉了揉耳垂,脸色有点红,“现在不想。”他轻叹了一口气说,“可能出了这扇门才会想。”
龚俊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身上那股凌厉一下就变得柔和起来。
他站起来,手指关节抵扣在张哲瀚下巴,拇指蹭了一下他的下唇。
“张老师,我想亲你。”他垂眼,睫毛在灯光下投出两道漂亮的弧线。
张哲瀚盯着他看了几秒,才有些轻佻的挑了一下眉,他学着他之前的语气说,“龚老师,这不是吃饭喝水,这是要有动机才能做的事。”
龚俊低头,在他唇角很轻的贴了一下。
“我爱你。”
我所做的一切,动机都是因为我爱你。
它出处不详,但经久不息。
fin.
(下拉有一个小彩蛋和一个联动)
小彩蛋:
张哲瀚电影杀青的那天晚上,在杀青宴上接到龚俊的电话,宴会太吵,他听不清对方讲话,于是他走到远离人群的一扇落地窗前,拨开那面金色织花的窗帘,问龚俊刚刚说了什么。
龚俊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的传过来,“我说,我知道要许什么愿了。”
“什么?”
“许个二搭吧,我俩。“
“什么题材?”张哲瀚看着窗外那个月亮,有端着托盘的侍酒服务员走过来,询问他是否需要香槟,他原本想摇头,听到手机里的回答后,又改变了注意。
他端了一杯香槟,对着手机说,“刚刚没听清,再说一遍。“
“你是故意的吧,张老师。”龚俊在那边说,
“我刚刚在和服务员说话。”张哲瀚转着手里的高脚杯,淡定的说。“只听清你说不限题材,后半句没听清。”
龚俊在那边啧了一声,“你就是想听我重复某句话。”
张哲瀚嗯了一声,尾音上扬,“你也可以不说。反正我也没听到。”
手机那边沉默两秒,只有很轻的呼吸声。
“我说,不限题材,台词能说我爱你的那种。”男人的声音通过电磁波的传送,穿过千山万水落在张哲瀚耳边,低沉温柔,听起来缱绻厮磨。
“我爱你,听清楚了吗,张哲瀚老师。”
“听清楚了,龚俊老师。”张哲瀚勾嘴,举着酒杯的手微微倾斜,高脚杯杯壁在窗户上轻轻碰了一下,不知道是在对着窗外那轮月亮碰杯,还是借着月亮对身处远方的那个人碰杯。
“我也爱你。”
结尾车联动 @半瓶
PS:
文中标有*句子是改编,原句出自《离婚前后》的“我渴望回到你的身边,就像对生的渴望本能地在我身体里复苏。”
【俊哲】偷渡者
*界限感极强、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俊子,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逐渐退让,最后心甘情愿沦陷失守的故事
*私设有,OOC有
*5k+,一发完
*HE,在我的笔下,他们只有HE
01
数字减少的银行卡,嘴上一套背地一套的口是心非,突然靠近的肌肤相触,和被人试探且企图跨越界限的反感。
以上,是龚俊人生中少且仅有的几项讨厌事项。
他是个原则性强又不拧巴的人,所有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都能在他身上变得理所应当。就像他虽然对人亲切又爱玩闹,看起来像个白软好rua的傻白甜,但当他给自己划下的自我领域被侵犯时,他便成了太极宗师级人物,不动声色地将所有被他试做冒犯的行为推诿开。
没...
*界限感极强、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俊子,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逐渐退让,最后心甘情愿沦陷失守的故事
*私设有,OOC有
*5k+,一发完
*HE,在我的笔下,他们只有HE
01
数字减少的银行卡,嘴上一套背地一套的口是心非,突然靠近的肌肤相触,和被人试探且企图跨越界限的反感。
以上,是龚俊人生中少且仅有的几项讨厌事项。
他是个原则性强又不拧巴的人,所有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都能在他身上变得理所应当。就像他虽然对人亲切又爱玩闹,看起来像个白软好rua的傻白甜,但当他给自己划下的自我领域被侵犯时,他便成了太极宗师级人物,不动声色地将所有被他试做冒犯的行为推诿开。
没人能在龚俊的泥鳅大法下吃到他任何豆腐。
从无例外。
然而此时龚俊垂眼,看着笑得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一双手无意识在他腰腹上摸来蹭去,几乎要把他龚家豆腐铺子吃到倒闭的张哲瀚,头疼地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02
龚俊觉得,张哲瀚这个人有些过于表里不一。
最开始见面时是在学打戏动作的武馆里,他手脚有些不协调,学习速度跟不上张哲瀚,慢慢地开始有些内疚和着急,连武指老师都心软安慰他:不是你学得慢,是哲瀚学得太快了。但张哲瀚一句话不说,冷冰冰地在一旁练自己的动作,高冷得有些让他不敢接近。
结果进组相处了一段时间,真的熟起来后,整个人像化开了的冻柿,虽然还留着一丝冰凉,但吃进嘴里又软又甜。
张哲瀚对熟人是毫无保留的好,当龚俊被划进他“熟人”的领域后,也享受到了这份特殊待遇。
他总会毫无保留地教自己一些古灵精怪又相当有用的小妙招,把原本做到一百分的场面呈现拔高到一百二十分。也从不摆出些前辈的高傲架子来,剧组里从大的到小的,他都能玩到一起去,是得走大运气才能碰上的搭档。
龚俊觉得自己得是走了狗屎运,才遇到这么一个再好不过的搭档。如果非要给这个搭档挑出点不好的,大概就是过于频繁的肢体接触。
张哲瀚兴致上来的时候,总跟个小孩似的。
捉弄这个捉弄那个,招猫逗狗的,一刻都停不下来。对他更是像初中生调戏小女孩,怼天怼地,怼到他哑口无言、郁闷不已时,张哲瀚就会乐得哈哈大笑,笑得像没了骨头似的整个人倒在他身上。
横店的夏天热得像口沸腾的火炉,张哲瀚不耐热,走戏时总穿着一件领口开得很低的大白T。每每跟他靠在一起时,那人肌肤上的温度便像一条灵活的小蛇,顺着爬到了龚俊手臂上。他本能地想避开,但又怕自己闪开后重心全压在他身上的张哲瀚会失了倚靠跌到,只能强忍着边界感被逾越的不适,笔挺笔挺地任由他靠着。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更何况龚俊本就不擅长忍耐。
我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
这样直白的话他说不出口,张哲瀚和所有其他别有居心凑上来的人都不一样。他那么坦荡、无辜,对自己毫无保留地信任着。没有缘由的,龚俊不愿意看到那张脸上有除了快乐以外的其他情绪。
他只好退化成幼稚的小学生,在暗处暗戳戳地找补回来。
有时天气太热,热到小风扇和空调机都于事无补,张哲瀚会变成一片蔫巴巴的叶子。垂着脑袋闷头看剧本,怼着空调机猛吹,整个人无精打采。
这时龚俊就会凑上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整一大个自己全部赖在张哲瀚身上。
每到这种时候,张哲瀚会变成不小心被浪冲上岸的弹涂鱼,嘴里叫喊着“龚俊你有病啊!!!”,同时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着想逃离热源,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无奈。发觉自己完全挣脱不开时,无奈会变成炸着火星子的暴躁,一张嘴叭叭叭地怼个没完,像极了被人摁住强撸的猫,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
龚俊从这种无可奈何里品出了趣味,乐此不疲地重复着恶作剧。
有天真把人惹急了,被张哲瀚抓住胳膊咬了一口。
回房车休息的路上,助理凑过来看了看他手臂上整整齐齐的牙印,笑着打趣:“张老师牙口真好。”
龚俊想着刚才张哲瀚气得七窍生烟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可不是吗。”
助理感慨道:“不过还真是好少见你跟哪个合作伙伴这么亲近的,你不是不爱跟人肢体接触吗,我看你跟张老师玩得倒挺欢。”
龚俊愣怔住,突然意识到好像的确如此。
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的边防和原则通通对张哲瀚失了效,他不仅对跟张哲瀚肢体接触这件事没有一丝一毫的抵触,甚至期待起了玩耍打闹时亲密无间时刻的来临。
张哲瀚这个人,果真是表里不一。
看上去温和无害,实际上却是个偷渡者,悄无声息地潜进了他最坚固的一寸心土,甚至还有占山为王的趋势。
龚俊弯了弯嘴角,转过身遥遥地盯着不远处停着的另一辆房车,对助理说:“你老板这次,估计要栽。”
03
倾盆大雨泼洒而来,豆大的雨点献祭般奋不顾身地砸在地上,从上至下把龚俊淋了个彻底。他背靠着桥栏,浑身力气像被抽走了似的坐在地上,导演已经喊了卡,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好受哪怕一点。
好不容易一颗浮萍般的心有了托付,在黑暗中被吞噬扭曲的人生即将得到救赎,但爱人却不久于人世,温客行的撕心裂肺的痛第一次如此完整地落在龚俊的身上。
导演到底是老道,一眼看出他这次是真的入了戏,便让工作人员先全数离开,让他自己缓缓。龚俊努力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又再次坠入锥心的痛楚中。
他想起张哲瀚总跟他说,好的演员都得将灵魂撕成无数块,演一个角色就丢出去一块,只有彻底将自己变成戏中人,才能将用辞藻堆砌起来的书中人演活过来。张哲瀚是个好老师,他教会了自己如何入戏,只是他竟不知要将自己从中剥离,会有这么难过。
龚俊伸手摁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过于庞大浓郁的负面情绪地裂山崩地铺了过来,将他托举至高处,整个人失了实感,发飘般的恍惚。
一只手拨开了披散在他眼前,被雨打湿成一绺绺的长发,
“我们龚老师,也成好演员了。”
龚俊抬起头,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里。
张哲瀚执着一把大到离谱的伞,遮住他们两个大男人后还绰绰有余。
那双眼睛好看得有些过分了。
明明是黑峻峻的雨夜,却闪着让人躲闪不开的水光,像是被这场大雨赶走的星星全都躲进了他的眼里。
他带着一把伞劈开珠帘大雨,在即将把他吞噬的滚滚阴晦中搭起一方避难所。
张哲瀚是来接他的,张哲瀚是来拯救他的。
龚俊从浴室里擦着头发走出来,这次真的有些失控,一个热水澡也没能让他缓过来。那种心脏被挤压揉搓的感觉还在,麻麻地抽着疼。
躺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屏幕点来点去的张哲瀚头也不抬地突然说,“去吃火锅吧,我饿了。”
龚俊第一次拒绝他,“我不去了,好累。”
语气是难得一见的虚弱。
张哲瀚却也是难得一见地固执,“不行,我说我饿了,现在你是连前辈的话都不听了吗?”
龚俊叹了口气,认命地找出鸭舌帽和口罩戴上,想着速战速决,回来闷头睡一觉。
横店像是另一个不夜城,明明已经这么晚了,火锅店还是人声鼎沸。
张哲瀚找了个靠角落的隐蔽位置,也没问龚俊要吃什么,自顾自的点了菜。
当服务员端上一整个闻着都呛鼻的全红锅底时,龚俊终于有些恼了,他不明白张哲瀚为什么要挑这个节骨眼上反常地跟他对着干。
张哲瀚无视他阴沉沉的眼神,给他涮了一大碗菜,肥牛片、毛肚、鸭肠……冒着热气的食物泡在油亮亮的蘸碟里,被放在他面前。
张哲瀚托着下巴盯着他,下命令似的强硬道:“全部吃了。”
龚俊情绪上来了,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委屈,不言不语地夹了满满一筷子,泄愤似的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
花椒的麻和红汤的辣接触到舌面时,像迸裂的火花般炸醒了味蕾,麻酥酥火辣辣的,他突然觉得或许自己是真的有些饿了。
龚俊大口大口地吃着,碗里一直不见空。
张哲瀚自己也不吃,沉默地、不间断地给他涮着菜。
当空荡荡的胃被填满时,他觉得被抽空了的灵魂也在慢慢回来,
龚俊突然哭了,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碗里,身边的沙发软垫忽地一沉,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他的眼前,遮住了他四下倾泻的狼狈。
张哲瀚平时清亮的声音突然变得好温柔,
他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然后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那个他听了得有八百遍的大嘴鱼。
视觉被遮挡时,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龚俊听见火锅沸腾翻滚的咕嘟声,听见四周嘈杂的脚步声、交谈声、碗筷碰撞声;他感受着热腾腾直冲着人脸而来的热气,和覆在眼睑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忽然觉得自己流浪了一整晚的心,在此刻结结实实地落回了原处。
他拉住张哲瀚的手腕,把整张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做这么犯规的事情。
张哲瀚明明已经下了戏,却在一旁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上前来带走他。
没有言语上的安慰,没有开导和拥抱,这人用一餐最具烟火气的深夜火锅,把他从温客行的崩溃虚无中拉回真实人间。
这个偷渡者,不但要他的地盘,
还让他心甘情愿地把一整颗心都奉上。
“哲瀚,谢谢。”
一滴眼泪落在张哲瀚手心里,他却突然像被这抹湿意灼伤似的抽回了手。
“吃饱了吗,饱了就回去吧。”
龚俊感受到了他的异常,疑惑地看着他。
张哲瀚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歪着脑袋看他,
“只是这一身的火锅味,你出门前的那个澡白洗啦。”
龚俊失笑,抬手揉乱了张哲瀚长到肩膀的头发,
“我就说刚刚让你也洗了你为啥拒绝,算准了在这等我呢?”
算啦,栽了就栽了吧。
龚俊看着眼前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骂骂咧咧说他后辈失格的人,
心想,栽他手上也不算亏。
04
那晚之后,张哲瀚和龚俊之间的氛围发生了巨大又微妙的变化。
龚俊明确地知道自己,终于向前迈近了一大步,却不明白张哲瀚为什么突然开始和他保持距离。片场上再也不贴着他,即便是不得不做的肢体接触,也是一触即分。
龚俊有心想问个明白,但无奈有个非去不可的行程,经纪人早就帮他请好了假。
去机场前他结束了这天最后一场戏,不等跟工作人员打招呼便急步上前拽住默不作声要走的张哲瀚,“我去两天就回来,等我回来给你带成都特产,好不好?”
路过的成岭像是察觉到了两人间的不对劲,疑惑地看了过来。
龚俊语气一顿,补充到:“给你和成岭弟弟带特产,你等我。”
说完便被助理着急忙慌地扯去赶行程了。
张哲瀚三言两语应付完成岭后,钻进房车坐下,叹了口长长的气。
他喜欢龚俊。
明明不是毛头小子了,动起心来却像老房子着火,好多次他都觉得自己眼里满溢的情愫明显得都要被龚俊看穿了。
他知道龚俊是个活得清醒又敞亮的人,剧组里的人总是因为他亲切爱玩闹的性格把他当涉世不深的孩子,但他看得透透的。他知道这人的冷静和透彻,所以那晚感受到龚俊软下来的亲昵和依赖时,他才突然害怕了起来。
张哲瀚不能昧着良心说,当察觉到自己并不是单相思时,心里涌上的那股狂喜是假的。但对现实状况正朝不受控制的方向走去的恐惧也是真的。
《天涯客》能火的几率五五开,一旦能火,甚至稍微能溅起些水花,龚俊都能前途无量。
现实是艰难又危机重重的,与故事相悖。在繁花似锦又暗潮涌动的娱乐圈混,这份离经叛道的感情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他很难奢侈地将自己和龚俊的前途拿去赌一份爱。
不如就此打住,等剧拍完,
两人不再朝夕相处,镜花水月总有消散的一天。
成年人选择不说,
将隐晦的爱意藏进自作主张的好里。
龚俊终于结束了行程,在网上买好特产,明明下单时一再确定是当天发货,却还是被忽悠了,都往机场走了,订单物流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内心暗骂奸商坑人,一边催着司机尽可能开快些,早点到机场,或许还能争取些时间让他亡羊补牢。
龚俊在机场商店买了一大堆,这个也想给张哲瀚买,那个也想带给张哲瀚尝尝,最后买了几大袋,两手都拎得满满的。送机的粉丝还边拍边嘲笑他,说他是把机场逛成菜市场第一人。
等终于到了横店,龚俊连行李都来不及往酒店放,丢给助理自己就去了片场。
还没跟张哲瀚说上话,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气歪了鼻子。
走之前对自己百般躲避的张老师,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笑倒在了韩英身上。隔了老远都能看到他抖动的肩膀,和两人的亲密无间。
龚俊黑着个脸,走上前挤进两人中间。
故意眼神都不分给他,跟导演和工作人员打招呼,分掉了手里一袋特产。
张哲瀚只拍拍韩英的肩膀,让他也跟着去瓜分这份伴手礼,随后便沉默地置身于人群之外。
龚俊忍不住,走到他身旁,
冷哼一声,道:“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张老师过得还挺滋润的哈。”
张哲瀚打着哈哈,胡乱应付了两句,转身便想走。
却被龚俊用空着的那只手拽住胳膊,被拉着去了他的房车。
龚俊把张哲瀚摁在沙发上,让司机下车休息,清空了人后开始跟张哲瀚算账。
他居高临下地把脸凑到张哲瀚面前,近到能看清他脸上柔软透明的绒毛。
“张哲瀚,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为什么突然对我不冷不热,却对别人那么亲近。我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啊……难道现在我连你的朋友都算不上吗?”
张哲瀚试图推开他,却被抓着手腕摁得死死的,逃无可逃。
他终于放弃挣扎,低声开口道:“如果不止是朋友呢?”
“……什么?”
狭窄密闭的空间,近得有些超过的距离,将张哲瀚在脑内预演过无数次的说辞搅成一滩混乱的浆糊。理智被面部过高的温度蒸发,他终于破罐破摔地大声说道:“如果我不止当你是朋友,而是想要更多呢?”
龚俊愣愣地,下意识开口:“还有这种好事?”
说完才发觉,自己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原本紧绷的氛围变得有些滑稽。
他轻咳了几声,抬手捧住了张哲瀚的脸。
这么小的一张脸,在他的手心里像是春天悄然落下的一朵桃花。
他直视着张哲瀚的眼睛,语气里有不容置喙的笃定。
“我不是头脑空空的傻子,张老师。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要多。”
张哲瀚的眼里涌上雾气,身体轻微地发着抖,他强撑着一份镇定,问:“你不怕吗?”
龚俊怜惜地把他紧紧拥进怀里,像揽住一弯脆弱明月般珍视。
“我不怕,哲瀚。名利是过眼云烟,我知道什么最珍贵。对我而言,只有你不爱我才是障碍。”
张哲瀚终于抬手,紧紧回抱住他。
泥鳅被捏住了命门,
划下边界的人亲手拆了城墙。
守在自己固若金汤的领土上的国王一步步退让,再将原则推翻,最终心甘情愿地沦陷失守,亲手将城门大开,迎进能让他甘之如饴献上所有的偷渡者。以爱为名,天下之大,无处不可至。
05
之后的之后,一切那么出乎意料,却又那么水到渠成。
《天涯客》改名《山河令》,在又一个夏天来临之前将龚俊和张哲瀚拥向名利场高处。
他们一起经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的繁华,一起捱过纷争不断、人言可畏的低谷。当有个人笃定地陪在身旁时,高处看花不再寂寞,龃龉前行好像也不那么难捱。
好多年过去了,他们在名利场站稳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也不再那么频繁地出现在大众视野,低调地过着小日子。
偶尔老朋友会来家里吃饭,龚俊是断不会让一进厨房就会化身核武器的张哲瀚祸害人,大菜叫外卖,小菜自己搞,拼拼凑凑也总能弄出一桌能招待人的菜来。
今天桌上有一碟四川腊肠,是龚俊的妈妈亲手做了让他带给张哲瀚吃的。
张哲瀚素来爱用这道小菜下酒,开心起来就容易喝大。
送走朋友后,龚俊把喝得七荤八素的张哲瀚安置在沙发上,兑了杯温热的蜂蜜柠檬水半哄着让他喝完了。
张哲瀚清醒的时候还是爱端着副硬汉做派,喝醉后却要命地坦诚爱撒娇。
他把脑袋埋进龚俊肚子里,嘴里哼哼唧唧地说着些什么,龚俊没听清,把耳朵凑上去。
“你跟我表白的那天,送给我的那袋特产里也有腊肠。”
龚俊故意逗他,“不是你跟我表白那天吗,明明是你先说的喜欢我。”
张哲瀚抬手摸他的眼睛,手指头温温软软的,像猫咪柔软的腹部。
“是你先表白的,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就是在说喜欢我。”
龚俊被这样坦诚的张哲瀚惹得心软乎乎的。
他捉住张哲瀚的手指,轻轻吻上去。
“对,是我先喜欢你的。我早就喜欢你了。”
龚俊知道自己爱张哲瀚,但未曾想自己竟也能拥有如此澎湃的爱意,爱到一日更胜一日,爱到绵绵不绝,乃至战胜时间。
月亮照回湖心,野鹤奔向闲云,万物皆是沉寂。
从此他人困于山中晨雾,唯有他们困于彼此。
非典型隐婚(上)
#竹马
龚俊看着秘书从狗仔手里买断的照片,几乎要失笑出声。上面是他掺着喝醉的张哲瀚,两个人举止亲密。由于角度刁钻,看起来像是在接吻,还是热吻的那种。
这套照片,是准备出现在明天微博头条的。
最近他们公司投资的众多戏里,成本最少一部,却爆了,而这部戏的主演就是张哲瀚。
他们俩一个是最大投资商,一个是未来顶流,这种照片流出来,关系不言而喻。
也是有够好笑的,他包养张哲瀚?
且不说他和张哲瀚是发小,张哲瀚本来就是那种实在没办法在娱乐圈搞出名头就要回去继承上亿家产的富二代,哪要他包养啊。
当初张哲瀚因为非要当演员和家里闹翻了,张哲瀚脾气又倔,放狠话给家里让...
#竹马
龚俊看着秘书从狗仔手里买断的照片,几乎要失笑出声。上面是他掺着喝醉的张哲瀚,两个人举止亲密。由于角度刁钻,看起来像是在接吻,还是热吻的那种。
这套照片,是准备出现在明天微博头条的。
最近他们公司投资的众多戏里,成本最少一部,却爆了,而这部戏的主演就是张哲瀚。
他们俩一个是最大投资商,一个是未来顶流,这种照片流出来,关系不言而喻。
也是有够好笑的,他包养张哲瀚?
且不说他和张哲瀚是发小,张哲瀚本来就是那种实在没办法在娱乐圈搞出名头就要回去继承上亿家产的富二代,哪要他包养啊。
当初张哲瀚因为非要当演员和家里闹翻了,张哲瀚脾气又倔,放狠话给家里让他们做好保密工作,别让其他人知道他和张家的关系就行。
张家做的也是狠,保密工作做好了,还要打压。张哲瀚这些年,始终在十八线徘徊。
龚俊想搭把手也都被张哲瀚强硬的拒绝了:“我又饿不死,要你帮忙干嘛?”
龚俊提了几次,张哲瀚都拒绝了。龚俊干脆暗中搭线,结果还是被张哲瀚知道了。晚上就被张哲瀚堵在别墅的车库门口,龚俊停了车,下车后将西装外套脱下来准备盖到张哲瀚身上,初春的夜晚张哲瀚竟然只穿一件白T。
龚俊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更何况有关于张哲瀚的在他这儿都不是小事,于是更容易一点就着,但他又实在舍不得和张哲瀚发火。
张哲瀚应该是刚跑完什么商演,脸上有未卸的妆,但还是掩不住神色里的疲惫。
张哲瀚推开他的衣服,语气冷淡:“都说了,我不要你帮忙。”
龚俊收回手,气得想笑。是啊,你不要,我上赶着犯贱,要你管?
这么冲的话,他不能说出口。两人之间保持和平之道,就是总要有一方妥协。他只好笑着装傻:“我帮什么了呀?”
张哲瀚抬眼看了他一下,懒得和他争辩,直接就走了。
他们俩相处这么多年,早把对方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可张哲瀚伤人那倔劲儿,龚俊始终没法适应。
再之后张哲瀚就没再联系过他,两人开始冷战。
龚俊没再管过张哲瀚工作的事,他投资那个项目只是碰巧,不是冲着张哲瀚投的。不然那祖宗知道了,又得和他闹。
这部戏登上热搜第一那晚,他主动给张哲瀚发消息,两人关系才开始破冰。
忙宣传期间,终于放了天假,晚上他们公司组织了酒局。龚俊推了个会议去参加酒局,想去看看张哲瀚。
后来张哲瀚喝醉了,再后来就出现了照片那幕。
“这照片……”秘书看着老板嘴角的笑,有些摸不着头脑。
龚俊虽然不在乎这些花边新闻,可不至于看着这种照片还能笑出来吧。
龚俊收敛起嘴角的笑说:“狗仔那销干净了吗?”
“嗯,弄干净了。这照片怎么处理?”秘书又问了一遍。
龚俊摩挲着手里的照片,上面他们俩身体交错,看起来特别缠绵。张哲瀚露出半张脸,面含桃花,漂亮得紧。
“这我留着,你再给那狗仔一点钱,说他照片拍的好。以后拍到张哲瀚的照片,我也全都买断。下去吧。”
龚俊点开置顶的聊天框,将照片拍了给张哲瀚发过去邀功,请我吃饭。
张哲瀚刚拍完一个广告,坐在保姆车里休息,点开看见龚俊的消息低骂一句:“请个屁。”
龚俊见张哲瀚不回消息,让秘书把晚上的时间留出来,又让秘书给张哲瀚的经纪人发消息,问张哲瀚在哪?等下接他吃个饭。
张哲瀚拍完广告,就换上了自己衣服。白T搭黑色牛仔裤,还戴个黑帽子,缩在保姆车里,简直跟空气似的。
苏菲才接手张哲瀚,知道他性子清冷,穿衣服休闲舒服就好。可是龚俊应该是瞧上了他,穿这么素,怎么勾搭上金主啊。
急忙让服装师准备了白衬衣和黑色破洞牛仔裤,至少禁欲的气质得有吧。又让化妆师补了下妆,皮肤细嫩白皙,简直是刚毕业的青涩大学生。
龚俊可是条大鱼,要是钓到了,加上现在张哲瀚逐渐攀升的人气,那必定要红得发紫啊。
张哲瀚有些困乏,任由他们打理自己。只是弄好了以后,在照镜子的时候问苏菲:“等下什么活动啊?”
“和龚总吃个饭。”苏菲如实回答。
张哲瀚放下镜子,无语的说:“什么啊?搞了半天,就是为了和龚俊吃饭?”
“对啊,龚总欣赏你,你要懂事点。”苏菲语重心长的劝道。
张哲瀚觉得越发窒息,又解开了一颗扣子,问道:“苏菲,你知道我和龚俊什么关系吗?”
苏菲看张哲瀚的情绪波动这么大,于是猜测到:“有过节?”
张哲瀚朝化妆师要了卸妆巾,然后让人退下,保姆车只剩下他和经纪人两个人。张哲瀚边卸妆边漫不经心的说:“我们俩扯证了。”
这下轮到苏菲情绪波动大了。
这个扯证自然不是张哲瀚自愿的,是龚俊逼他的。
他好不容易通过戏熬出头了,结果在公司组织的酒局上被人下药了。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龚俊。
事后张哲瀚没觉得有什么,除了全身上下像散架似的。虽然一夜情对象是发小实在是太奇怪了,但也幸好是龚俊。
张哲瀚醒来的时候,龚俊已经洗漱好,正在打领带,准备离开。
张哲瀚扶着快要断掉的腰,发现起不来,又躺了回去,对龚俊的背影说:“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龚俊低沉的回应:“我们俩非要生分至此吗?”
“因为你喜欢女的嘛,让你上男生……”张哲瀚看着龚俊转过来,脸色十分不好:“龚俊你这么吓人干嘛?”
“你要当明星,家人阻止,你就和家里断干净。我要帮忙,你清高,强硬拒绝。结果呢,被人下药,差点被人强奸,这就是你想要的?”龚俊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
“龚俊!”张哲瀚从床上坐立起来,牵扯到后面,倒吸一口气,皱起眉头。
龚俊眸色暗沉,看着被子滑落,露出的张哲瀚白皙的身子,上面满是自己留下的印记。到底还是心疼张哲瀚,他坐到床边,轻轻的握住张哲瀚的肩头,认真的说:“我们俩结婚吧。”
张哲瀚愣住。
龚俊继续说:“我被家里催婚催烦了,你也该和家里缓和了。龚家和张家联姻,百利而无一害。”
张哲瀚脑子混沌得快要听不清龚俊的话,烦躁的推开龚俊:“龚俊,我的事不要你管!”
张哲瀚总是在推开他,龚俊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情绪,又翻涌上来。
不是他推掉会议,想过来看张哲瀚一眼。那昨晚张哲瀚就是躺在另一个人身下了,光是想想,龚俊都要被怒火烧光理智。
龚俊握住张哲瀚的手腕:“张哲瀚,是我太纵容你了。要是昨天我不在,你以为你今天有力气和我闹吗?”
龚俊一次又一次敲碎他骄傲的外壳,张哲瀚像一头暴躁的小兽对他吼道:“到底是谁和谁闹?谁要和自己的兄弟结婚啊!”
“我都是为了你好。”龚俊松开他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抚他。
是,为了他好就是用床照要挟他,跟他结婚。
“你想想你和家里闹了那么久,总不可能真的一辈子不联系吧。怎么联系呢?为张家带来利益啊,我给你创造了,不好吗?”
张哲瀚仍然听不进去,龚俊也没有继续劝了,转身去上班了。
可是龚俊的行动力太快,第二天就去张家谈结婚,晚上张哲瀚就收到他爸发来的消息,让他回家吃饭。
第三天就强制性给他请假,把他从张家大宅的床上拉起来,去荷兰领了证。
龚俊领完证立马改签飞美国谈生意,又托人把他送回国。
然后……他和发小隐婚了。
张哲瀚在苏菲和龚俊秘书的护送下,从保姆车坐上黑色商务车。因为张哲瀚和龚俊的关系,这顿饭并不是商业应酬,所以苏菲没有上车跟着。
只是点头和车上穿着西装的龚俊打招呼:“龚总好。”
龚俊正戴着蓝牙耳机,对着电话那头说话,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他看着张哲瀚进来,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对着苏菲点头,浅笑礼貌回应。
苏菲至今没法将婚姻这个词与龚俊和张哲瀚关联,龚俊的花边新闻不少,但多数是上赶着的,并不真切更不长久。
张哲瀚的确漂亮,如果得到龚俊青睐,被包养也不惊奇。可这是婚姻,而且张哲瀚看上去对这段婚姻并不上心,也不刻意讨好龚俊。难道真的是龚俊单方面的过度迷恋?
她收回探究的眼神,关上了车门。不管这段婚姻如何,做为经纪人,张哲瀚有龚俊这样无可撼动的后盾,的确能让她省心很多。
龚俊看张哲瀚穿得薄,拿过旁边的衣服盖到他身上。
秘书侧目看了一眼,没想到老板对情人照顾得这么细致入微。
张哲瀚早已习以为常,虽然他比龚俊大几岁,但是反而是龚俊更照顾和迁就他。
龚俊从秘书手里接过文件夹,翻了两页,从旁伸手把张哲瀚的手机拿开,又拿出一副眼镜递给他:“平时就不要戴隐形眼镜,换一下吧。订了你喜欢的火锅店,还有一会儿才到,可以补会儿觉。”
龚俊就是这样,先把眼镜递过来,又建议他可以补会儿觉,看似给了他选择的空间,实则
循循善诱他选择后者。
张哲瀚没有接过眼镜,把隐形眼镜取了,闭着眼准备补觉,他也的确挺疲累的。
秘书觉得龚俊这简直是照顾小朋友的教科书示范。
龚俊对张哲瀚实在是上心,前两天龚俊让他订了两张飞往荷兰的机票,就是带着张哲瀚去的。一天后,龚俊又坐红眼航班飞到美国和他们汇合。
一回国,就处理了张哲瀚的绯闻危机,又立马让他订了张哲瀚喜欢吃的火锅店,晚上接他吃饭。
张哲瀚的确拥有让人着迷的气质,杀青那场戏,龚俊也去了。他没有坐在主办方提供的位置,只是抽空去看了一眼。
张哲瀚饰演的是一个舞者,强烈的节奏入耳,舞台上的张哲瀚穿着白色宽松毛衣,额发乖顺的垂下来。动作带着些许慵懒,从发丝到指尖都游刃有张踩着每一个鼓点。腰肢在空中摇晃划下让人疯狂的弧度,精瘦的腹肌与白色的毛衣边玩捉迷藏。
镜头拉近,聚焦在他的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眸,在烟雾中被模糊。湿润又朦胧,如晨曦里带着露珠的玫瑰花瓣,美得让人心上一颤。
由于站在光束中央,毛衣的绒毛都仿佛延展成光环。最后他绷直脚尖,转身仰背下腰,卸力将整个背部完全贴在地板上。音乐结束,所有光环收敛,他将自己“献祭”于这个舞台。
这便是张哲瀚。
他何其渴望镜头,又仿佛为镜头而生。
张哲瀚最后是扶着腰出的火锅店,公司给他接了太多活动,睡觉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痛痛快快的吃顿火锅。
两个人坐上车以后,龚俊把张哲瀚抱在怀里,给他揉肚子消食。
龚俊比他高了五厘米,身体看起来也比他大一圈。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如今不管是身型还是性格,都能压制住他了。除了感叹时光如梭,想想他和龚俊真的认识太多年了。
“龚俊,你还记得吗?以前我就是这么给你揉胃的。”张哲瀚像只慵懒的猫,在他怀里闭着眼说。
那个时候的龚俊脸上还有婴儿肥,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叫他哥哥,他把龚俊抱在怀里边揉边哄。
“我那是胃疼,你是猪吗?不怕撑死啊。”龚俊颇为无奈的说。
“我觉得火锅太好吃了,我都能天天吃。”张哲瀚还在回味的时候,手上忽得一凉。他抬起手,被无名指的钻戒闪到了:“这什么玩意儿?”
龚俊覆盖住他的手,无名指上有一样的戒指:“你说呢?”
两人手指交错,钻戒亮的像两颗星。
“哇,龚俊哪有人戴婚戒这么敷衍的啊?”
龚俊出乎意料的戴戒指方式竟冲刷了他心里和兄弟戴婚戒的尴尬感。
“那回头,我办个婚礼,给你单膝下跪戴。”龚俊贴着他耳朵说。
张哲瀚光是想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别,就这样吧。”
他们俩领证不到一个周,至于婚礼,还没这打算,毕竟怎么办都不合适。
龚俊又递给他一个盒子:“这里面是条项链,你戴婚戒不方便,当吊坠戴就行。”
原本张哲瀚想之后取下来的,可是龚俊已经替他考虑了,他只好接过盒子。
张哲瀚最近接了个综艺,是桃子台最新的慢综艺,《一杯茶》。
五个固定MC,两位前辈,两位新人,一位顶流。一季十期,在两个国家开茶馆。一个是马耳他,地中海小岛。一个是在巴黎,埃菲尔铁塔下。宣扬中国传统茶文化和历史。平台、质量、人气都是极佳的。
拍摄宣传照和预告片那天,张哲瀚才见到了其他固定MC。张哲瀚到得很早,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宁早到不迟到。
他是第一个到的,第二个到的是一个女生,是他现在签署的公司旗下的演员。张哲瀚绅士的主动搭话,缓解女生紧张的情绪,虽然他更紧张。然后是两位入圈十几年人气不温不火的大前辈结伴到的,张哲瀚毕恭毕敬和前辈打了招呼。
最后来的是林溯,火了许久的顶流,人气居高不下。因为有活动耽搁最后一个到,到了摄影棚一个劲和工作人员道歉,倒也没什么架子。
为了符合主题——茶,男生的服装都是灰色棉麻套装,上面刺绣了一些淡雅的茶花。女生则是同样系列的连衣裙。每套以裁剪不同突出性格和年龄。
一切拍摄顺利,结束以后,客套说了再见。也就各自分开了,林溯主动凑过来,加他微信,还让他有些惶恐。
“我可以加你微信吗?”男人的桃花眼熠熠生辉的看着他。
“可以啊。”张哲瀚拿出手机,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没想到林溯这么自来熟。
林溯拿出手机扫了一下张哲瀚亮出的手机上的二维码,露出爽朗的笑说:“因为以后要一起工作那么久呢,我们就多多关照啦。”
“嗯,好。”张哲瀚勾起嘴角,眼睛也弯成了月牙,显得很可爱。
林溯看了看他,又收回视线。
张哲瀚从摄影棚出来,就看到了龚俊常坐的黑色商务车。
张哲瀚上了车以后,钻进龚俊怀里。他是张家独子,他打破了父母所有希冀,所以被驱逐家门。说起来,身边真正没离开过的人,只有龚俊。
张哲瀚仰头看着龚俊说:“我想吃火锅。”
龚俊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昨天才吃了,听苏菲说你最近在减肥。与其多吃几顿滴油没有的草,不如把每一顿平衡好。”
张哲瀚倒也不恼,将男人的脖子拉下来吻住他。
前座的司机目不斜视开着车,自动屏蔽着后座的一切。
张哲瀚的吻很直接,刻意的发泄不满。
龚俊没想到张哲瀚会搞这么一出,不过也不奇怪,张哲瀚一向是越挫越勇的。
“张哲瀚,你……”
张哲瀚新染的棕色头发,蓬松得像一只猫。这只猫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就收起了利爪,露出柔软的掌心,在他胸膛轻轻抚平他的情绪:“龚俊,我会对你负责的。”
语气却满是调侃,龚俊拿他没办法。
过了一会儿,听到怀里平稳的呼吸声后,龚俊让司机把副驾驶上的大衣递给他,给张哲瀚盖上。
他们俩在一起太久,做尽了世上最亲密的事,但同爱情无关,至少在张哲瀚眼里。
龚俊轻微的叹了一下,温柔的在张哲瀚发旋处落下一吻。
正式开始录制节目,节目组是先将他们集合在了一个茶馆里,了解茶文化,清楚各种茶的特性和口感。
服务员摆放上来精美的茶具,还上了些精致的糕点、干果、蜜饯、肉脯。外国人不会打牌,若还没有美食相伴,就更没有竞争力了。
绿茶鲜爽,有时口感会有些苦涩,可以搭配甜的点心,如凤梨酥;乌龙茶是半发酵茶,饮时重韵,茶汤过喉徐徐生津,用咸鲜的点心来配,能保留茶的香气,不破坏原有的滋味,搭配咸口干果类;红茶滋味醇厚浓郁,回甘很好,配上一些酸的点心,会产生令人愉悦的酸甜口感,搭配酸甜的食品,如蜜饯;普洱茶的味道能很好地包容甜度高和偏油的点心,使得它们在入口后不那么腻,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味觉的提升,因此可以选择比较油的点心,像含油的酥饼、各类肉制品等,都是不错的选择……
茶和茶点相辅相成,才能达到绝妙的味觉体验。
服务员说了很多,张哲瀚强装精神认真听,却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旁边的林溯则干脆打了个哈欠,侧头小声询问他记住了几个。张哲瀚如实回答,一个没记住,两个人默契相视一笑。
接着还要培训一个星期左右,保证能泡出一杯香气四溢、回味悠长的茶来。拍摄场地才开始转到马耳他。
去马耳他的前一天,从国外出差回来的龚俊拎着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验收一下学习成果。”
“切,你会品吗?”张哲瀚放下手机,睨了一眼龚俊。
“你先沏。”龚俊坐下,悠然自得的说。
张哲瀚起身走到厨房烧水,趁着烧水的时间,将茶具一一摆放整齐。
张哲瀚这个周都学的很认真,泡茶动作行云流水,边泡还边解释,特地用的是英文。有关准确形容茶叶的口感和历史的生僻单词,张哲瀚反反复复练了很久。
“马耳他是一个国家,主要语言是马耳他语和英语。它被誉为地中海的心脏,也被称为欧洲的后花园。两年前,由大自然鬼斧神工雕刻的戈佐岛蓝窗崩塌,使马耳他失去一个标志性地标。这次的茶馆就开在戈佐岛,现在的人最喜欢卖情怀。”龚俊边品茶,边跟他科普这次开茶馆的地方。
而后起身揉了一把张哲瀚的头:“早点睡,明早我送你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