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主受视角，破镜重圆，狗血乱炖。

“我想和你在一块儿，玩一辈子。”

——说是番外，但论坛体内容提及只占文中一小部分，且在靠后部分，彼此不影响阅读；

——文中两个人或许都不完美，但请不要在评论发表过激言论（实在不行可以骂我，太难听也不行）；

——同人纯属虚构，请勿上升真人，也不接受考据谢谢；

为了满足我的章节强迫症，这一章加量不加价……下一章会讲讲小博的视角，总之也没有那么虐啦。

小赞不是不勇敢，是他的年龄和性格注定了不会把爱情放在第一位考虑，小博也很清楚这一点，他们的分歧其实从大哥出柜事件就埋下引子了，之后的每一步都越走越远，短信事件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我能理解大家不喜欢这个决定，但从他们两个的角度来看，这未必不是最好的安排。

不要吵架，不要骂他们，我真的会删。

85.

“我二十岁，战哥二十六岁；我二十一岁，战哥二十七岁；我二十二岁，战哥二十八岁……哎，战哥老得也太快了吧，追都追不上。”

“你——你找打吗王一博，善良一点，做个人谢谢。”

“等再过六年，我二十八岁的时候，战哥都三十四了……疼！疼疼……战哥打人了！”

“呵，王老师觉得亏！换一个！年轻的！去啊！”

“亲亲，啵——大佬，我错了。不管再过多少年，大佬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次见面那么好看，穿一个牛仔服，嫩生生的，从餐盘往外拨茄子，还问我吃饭了没呀……”

“……倒也不必这么详细。”

“那到时候我二十八，你二十六，咱俩就是我大了吧？然后呢，你叫一博哥哥，一博哥哥就保护你……”

“一博哥哥~”

“嗯？”

“你现在就帮帮忙，先从我身上下去行不行啊……”

“不行，收保护费！”

 

86.

厚厚的窗帘隔绝了房间外的夜色和霓虹，整洁温馨的房间里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墙上分针的嘀嗒声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令人在意。

女人挽起耳边垂落的卷发，合上记录本，抬眼望向沙发椅上沉睡的男人，瞥见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蜷缩的手指，无声叹了口气。

这位访客来自她母亲的祖国，身材修长，相貌俊美，身上有一种东方男人特有的温柔而含蓄的气质。哪怕换下了华丽的衣服，穿着简简单单的黑色衬衫躺在那里，也好看得像一幅画，让人为之惊叹着迷——难怪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但是当他出现在这里，对于她来说，他也只是一个需要帮助却又拒不配合的来访者而已——就是所有心理咨询师最头疼的那一类。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几年前的事了。他的经纪人精挑细选选中了她这家心理诊所，秘密地陪他飞到大洋彼岸，向她寻求帮助。

那时候他整个人都瘦的厉害，摘下口罩露出来的脸苍白得近乎病态，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是当他开口说话时，她又觉得这位客人并没有乍一看上去病得那么严重。

和其他来访者不同，他温和，礼貌，风度翩翩，甚至亲切地向她表示了友好。

这让她很难把他和经纪人给的资料里那个把自己反锁在家里睡了七十几个小时的人联系在一起。

据经纪人说，他前不久刚刚拍完一部文艺片，第一次那么全身心地把自己献给戏中的角色，角色自杀后他好像就有点走不出来了。

这在他们这一行，是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那段时间他们密集地见了几次面，大概到第七次的时候，他看上去已经完全好了。掉的肉慢慢长回来了，精神气色都很不错，谈起刚杀青时候的心理状态，也大大方方地笑着自嘲：“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可能就是拍戏太累了，一松懈下来就想睡觉，怎么都起不来。”

经纪人热情地向她表示了感谢，顺便道别。

她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坚持向他建议，有空的话最好再过来聊一聊。

作为心理咨询师，也作为他的朋友，她能感觉到，那个人心底还存在着更深刻的、更严重的问题，甚至可能与他拍的那部电影无关。他只是把它藏得很好，拒绝任何人触碰。

 

那之后，他工作顺路或是假期的时候，偶尔还会一个人飞过来，在诊所里和她见上一面。

几年过去了，他拍的那部文艺片扑得无声无息，奖项也颗粒无收，倒是之后主演的两部商业片收割了一大笔票房成绩，演唱会也开了一场又一场，又有无数高奢代言加身，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刚刚走红的小明星了。

可是他心里的那个问题，依然无解。

 

时间到，沙发椅上的人准时醒了过来。

“晚上好。”咨询师倒了一杯水向他走过来，正要开口时，桌上那盏台灯突然闪了闪，灭了。

“真是对不起，Sean，我早该把它换掉了……”咨询师一边说着一边摸索到墙边的开关，打开了头顶的灯。

当她再看向那人时，脸上难得露出了不符合职业要求的惊讶。

她那位永远温和平静的来访者像受了巨大的惊吓似的，死死抱着自己蜷缩在沙发里，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Sean……”她轻声叫。

 

静了一会儿，肖战才在灯光中放下手，眼睛里闪着泪光，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抱歉，我……不太习惯没有灯。”

咨询师皱了皱眉，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你睡觉的时候都是开着灯的吗？”

“是。”

“一直这样吗？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六年前开始。”

咨询师眨了眨眼睛。这么准确的一个时间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脱口而出。

但她很快想起六年前Sean才刚刚因为一部剧走红，还没有接拍后面那部文艺片。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突然发现，不开灯睡不着了。”

咨询师还想问什么，来访者已经用移开的眼神和起身的动作表达了拒绝。

 

肖战捧着杯子慢吞吞地喝着水，咨询师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摊手笑着说：“睡得还好吗？现在想和我聊聊吗？”

通常，肖战会跟她谈谈近期的工作，或者最近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

也可能什么都不说，直接告辞离开。

 

这一次却有点不同。

“我做了一个梦。”肖战看着杯中的茶叶，声音轻得像呓语。

“梦见我被吊在一处高高的悬崖边，下面是燃烧的深渊。我很热，流了很多汗。然后有人拿了一把剑走过来，向我刺下去。没有刺中，但是我很害怕，所以我松开手，就掉下去了。一直一直往下坠，没有尽头地下坠。”

咨询师看着他的眼睛，很温柔地问：“怕他刺中你，所以才选择主动松手掉下去，是吗？”

这本来是个很小的问题，肖战却飞快地摇了摇头，呼吸急促了几分：“我看到那块石头，他刺中的那块石头松动了……”

在咨询师鼓励的目光中，他停顿了一下，低低地说：“那块石头上……有一个人在拉着我。”

 

87.

门一打开，林姐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这几年肖战羽翼渐丰，从黑子口中鄙夷的“x厂疯狗”变成了半开玩笑半服气的“大x朝镇国神兽”，渐渐有了跟公司分庭抗礼的资本，和林姐的关系也微妙地颠倒了过来。尤其是上部电影大爆后，更有不止一家巨头公司私下递出了橄榄枝，林姐几乎是形影不离地在跟他了。

他们最初的关系谈不上愉快，甚至可以说很紧张，如今合作倒是还算融洽，肖战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既不亲近也不排斥，只要不触及底线，互利共赢而已。

 

两人刚一出门，肖战还在穿风衣，林姐已经把手机上的消息界面递到了他面前。

“这次是李台长亲自过来替他老婆的投资牵的线，再加上上次欠他的人情，直接拒了恐怕会很麻烦……”

肖战接过手机，扫了一眼屏幕。

 

《陈情令》姐妹篇电影已经开始筹备，两个新人男主都是下了大力气要捧的，不知哪路神仙一拍脑袋，出谋划策要把当年大火的《陈情令》双男主请过去客串一把。大概就几分钟的戏份，档期不是问题，实在不行，只露个脸也可以接受。

且不说两人现在红火的光景和咖位，就是卖卖情怀也足够吸引人眼球了。

 

肖战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抬眼看看林姐：“那边怎么说？”

林姐一听就知道他在问谁：“还在磨，不太乐观。不过如果你肯接，他应该也……”

“拒了吧。”肖战把手机还给她，上了车。“李台长那边就跟他说，上次那个ip剧我接了，忙着给他宝贝干儿子抬轿没空串戏。”

 

林姐跟上车关上了车门，皱着眉劝道：“你这又是何必？客串最多能拍个几天啊，不比搭上几个月去拍那个捧男二的破剧强？”

肖战闭眼不说话。

“你这两年虽然是赚了不少，但是口碑上的争议越来越大，圈里没几个朋友，倒是一身不清不楚的传闻……多的是人等着揪你的小辫子，再接那种烂剧对你根本没好处。”

“王一博你也知道，自从前两年拿了视帝，现在重心越来越放在体育圈了，除了常驻主持也不怎么露面，虽然热度是跟你不能比，形象却很正面。”

“你这些年自己拼得半条命都快没了，暗地里悄悄帮过他多少回，为他挡了多少麻烦，铺了多少路？我看着都说不出什么，他总不至于一点都感觉不到吧。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他肯恨我倒好了。肖战在心里默默反驳，他不是一无所知，他只是当我不存在。

林姐看看他的脸色，犹豫着说：“如果，你还想和他在一块儿，这次的合作就是个难得的机会，而且现在炒一炒友情，对你俩都有好处。你也知道你们当年那次……”

肖战听着听着笑出了声，歪过头看着林姐，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小女生：“我想和他在一块儿，就能和他在一块儿吗？”

林姐没摸准他的意思，只能委婉地说：“以你们现在的身份，就算走得近点也没人敢说什么……”

“我是他什么人啊，凭什么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肖战轻笑一声，转过头看着车窗外低声说，“人家也得要我。”

林姐憋了半天，怒道：“你……你是怕他拒绝了李台长得罪人，所以你就替他揽了这个得罪人的活？”

既然是“忘羡”合体的情怀，少了一个自然就没什么必要了。

所以肖战抢先掐死了这个念头，那个人就不必为难。

“不然呢，我看李台长他干儿子长得好看吗？”肖战嗤笑，拍了拍林姐肩膀，“他过两个月就要比赛了，训练时间本来就紧，别烦他了。林姐辛苦一点，替我回了吧。”

“我服了……六年了！多大瘾啊你？”林姐一边黑脸戳手机，一边无语道，“色令智昏！别人说你什么唯利是图、不择手段、钻钱眼里的娱乐圈黑恶势力，你倒好，一遇上他的事又昏了头了你。”

肖战早已经习惯了，也懒得在她面前装，当年他把自己关在家里睡得昏天黑地差点饿死的时候，是林姐把他拖起来的，按理说算救他一命。

现在她更年期，说两句就说两句。

 

前往机场的路上，肖战划着手机，刚好划到那一对电影新人男主的粉丝P图。

少年意气风发，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并肩而立，般配如一双璧人，眉眼恍若旧识。

肖战想，他们的故事里，不该有他和王一博。

太不吉利。

 

88.

六月初，贵州。

夏天来得格外早些，蒸腾的热气连这个山脚下的小宾馆也没放过。墙角的立式空调微弱地送着风，说不清是冷的热的，倒更惹人心烦。

肖战手中薄薄的几页剧本已经倒背如流，此时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两个年轻的男孩子在他面前都有些拘谨，刚开始见面还鼓足勇气热情地上来打招呼，没一会儿就冷了场，乖乖坐在桌子对面，不敢再打扰这位在顶端腥风血雨站了好几年的大前辈。之前集训了半个月又拍过了几场戏，他们彼此倒是很熟络了，这会儿不知道咬着耳朵嘀咕了什么，两个人憋着笑在桌子底下你来我往地动起手来。肖战只当没看见。

小果从外面进来，带了一兜饮料，给大家分发过之后还剩下一杯，自然顺手放在了肖战身边的位置。

肖战放下剧本，看了看那杯饮料，冲小果摇摇头：“去给他换一杯吧。”

小果愣了一下：“啊？”

“太甜了，他不爱……”肖战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外面杂乱的脚步声。

下一秒，门被推开了。

 

喧嚣红尘刹那无声，时空仿佛倒流回许多年前的那个夏日。

 

肖战仰头望着站在门口的王一博，一眼不眨。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人了。

六年前，两人在休息室里打架被偷拍曝光，肖战跟林姐拍着桌子大吵了一架，驳回了所有公关方案，最终争来了公司的沉默。而王一博那边不知为何，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好在娱乐圈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瓜可吃，这件事也像其他的故事一样被人们飞快淡忘，只是两家粉丝就此结下了死仇。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同台合作过，也再没有提起过对方只言片语。最多不过是在某些大型晚会和颁奖典礼上擦肩而过，或能在镜头松懈的角落里向那人望上一眼。

 

六年能改变一个人多少呢？从一个男孩，到一个男人。

他长高了许多，或许是最近忙于训练，也晒黑了点，少年特有的青涩感已经和婴儿肥一起从他身上褪得干干净净，显露出更加深邃英挺的面容和冷肃沉静的锋芒——仿佛时光用一把雕刻刀把世间天成的美玉层层剥开，于是沉睡其中的神明主动走了出来。

他也确实成为了许多人心目中的神。无论是做偶像，做演员，做赛车手，他都做到了自己想要做到的极致，完美得那么遥不可及，令憎恶他的人无话可说，令爱慕他的人望而生畏。

他很好，特别好，只是不再是那个肖战熟悉的人了。

 

命运推着他们各奔前程又重新回到彼此面前，再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物是人非，过去了的就再也回不去。

 

“王老师您来了！这位是肖老师，在戏中和您饰演……”跟在王一博身后进来的小姑娘初出茅庐，被这两尊大佛见面一言不发的阵势吓得慌了神，急着打圆场连自己说的什么话都没细想。

“我俩八、年、前就认识了。”王一博转过头认认真真地打断她。

小姑娘呆呆地张大了嘴巴。

王一博收回目光放过了她，缓步走到肖战面前，弯腰伸出手，甚至算得上温和地笑了笑：“战哥。”

肖战怔怔地望着他，下意识握住了他的大拇指：“……一博，好久不见。”

王一博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虚虚回握一下便松了手，在他身边落座。

 

89.

肖战接到林姐火急火燎的电话时，手里那部ip剧的原著已经看了一小半。听到王一博那边接了电影客串时，他还在头疼地理着小说里错综复杂的感情关系，茫然地“嗯”了一声。片刻后反应过来，书从手中脱落直接砸到了脸上。

林姐嘀嘀咕咕：“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现在被动的是我们了……你真的不想接这个戏吗？其实接了也没什么，就是你那部烂片白签了，”

肖战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林姐要挂电话了，他突然轻声道：“我接。”

 

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可是前路那么那么长，肖战还是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就一眼。

于是又回到贵州，又见到王一博，又变回魏无羡。

 

片方希望保留这个大惊喜，等到上映前再拿出来当重磅消息宣传，因此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行程隐藏，拍摄清场，工作人员都签了严格的保密合同。一来是为了配合宣发，二来……或许也有先斩后奏的意思，怕引起粉丝过度反应，胎死腹中。

所幸王一博现在越来越低调，肖战接下来要进的剧组也就在附近，两人的戏份又大多在室内拍，操作起来倒还不算太难。

 

剧组下了苦功夫，连服化道都刻意还原了几分《陈情令》里两人当年的模样，又在这个基础上做了些许改动，看上去更沉稳出尘了几分，也是为了契合人物形象。

电影里的忘羡，已经相守十数年，闲来则云深放鹤，逢乱则一同夜猎，在别人的故事里惊鸿一现，也算是圆了当年结局留白的遗憾。

 

为免喧宾夺主，忘羡的戏份自然不多，总的来说只有两场大戏，一场是主角之一万念俱灰时被忘羡出手相救，一场是主角二人重逢与忘羡道别。

先拍的就是室内的道别戏。

这场戏既是从两个主角的视角展现忘羡的日常相处，也是通过忘羡二人暗示主角关系的转变，是重中之重。

可是拍了三条，肖战的感觉总是不对。

监视器前的导演无奈地摇摇头，又客气地对肖战和王一博笑道：“两位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一会儿再拍。”

 

肖战从王一博腿上起身，避开两个年轻主演好奇的目光，接过小果递给他的小风扇，径直走到了流云屏风后——那里镜头拍不到，也没有机器和工作人员，只临时放了一张因妨碍构图被移开的藤椅。

他疲惫至极地在藤椅上躺下，黑红相间的裙摆垂落在地上，手里的小风扇吹得长发飘飘，眉目依旧漂亮得会被讨厌他的媒体骂成花瓶，好像一点也没变，还是六年前那个风流肆意的夷陵老祖。

然而事实是，那年第一次出演大男主就被无数人夸赞有灵气的人，怎么也演不出来了。

不只是这场戏，这几年来不管他的电视剧收视率多高电影多叫座，总有评论人痛心疾首，说他的演技已经变得套路化、模式化，再没有了那种灵气，大概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有人翻出他那部扑街的文艺片，把那里面的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然后扼腕叹息。

肖战比所有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曾试着把自己完完整整地变成另一个人，来逃避自己的人生，去过别人的人生。后来的结果就是，杀青后他差点也把自己杀死了。在被“治愈”之后，他一直小心翼翼不再让自己走在危险的边缘，代价是他再也演不出那么好的戏了。

更可怕的是，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在意这点。

……话是这么说，在王一博面前NG的滋味，还真是不大好受。

越想表现好，就绷得越紧，怎么也找不回魏无羡在蓝忘机面前的舒适和自在感，两个人之间挨得再近也像隔了一道鸿沟，连肖战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关，不怪导演会为难。

 

脚步声慢悠悠绕进了屏风后，在藤椅旁站定，不发一言。

肖战握着小风扇的手紧了紧，没有睁眼。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轻笑：“不愿意面对我？……好。”

肖战知道躲不过去了，正要睁开眼起身，眼前忽然光线一暗，带着薄茧的大手遮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按在了藤椅里。

温热的触感落在他微抿的唇瓣上，不急不缓地辗转舔舐，含着他的下唇用犬牙轻轻撕咬。

“你……”肖战低声惊呼，慌乱地睁开眼睛，睫毛扫过那人的掌心，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原本还算温情的吻骤然变得激烈起来，那人的舌头趁机抵开他的牙关钻了进来，狠狠地缠着他的舌尖吮吸，强悍得像要把他整个吞下去。

王一博在亲他。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被混乱的思绪冲散了。

肖战脑海一片空白，猝然被亲得丢盔卸甲身体虚软，毫无招架之力。直到那人的舌头终于从他嘴里退出去，唇瓣分离，新鲜的空气又涌入口鼻，他才从近乎窒息的晕眩中回过神来。

蒙着眼的手放下去，肖战湿漉漉的眼睫颤了颤，在过分明亮的光线里看见了一身白衣束着抹额的王一博。

王一博看着他的眼睛，叫他：“魏婴。”

 

于是肖战记起了刚才那个吻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七年前的夏天，拍摄百凤山围猎时，他曾故意玩笑着把原著里被删掉的强吻戏拿给王一博看。

当时王一博追着他念叨了一下午：“肖老师想拍吻戏是吗？肖老师是不是想和我拍吻戏？拍啊谁怕谁。”

可惜人多眼杂，还是忍到回了酒店才偷偷亲了一下。

而现在，他叫他“魏婴”。

 

肖战忍着眼眶酸涩笑了笑，声音低低哑哑的：“辛苦王老师带我入戏，是我拖后腿了。”

王一博看着他没说话，眸光幽深，手指一下下理着他被风吹乱的长发。

“我一定配合。”肖战点点头，勾着他的脖子仰头又吻上去，“蓝二哥哥，再亲一会儿。”

 

两人在屏风后狭小的空间里唇齿相依，亲了不知多久，才被外面一声轻咳打断，导演提醒开工了。

肖战和王一博顶着微微红肿的唇瓣重新出现在镜头前，又补了妆，肖战还细心地抚平了王一博被他抓皱的衣襟。

接下来的戏莫名顺了起来。

古朴雅室中檀香袅袅，黑衣人执笔蘸朱砂画符，白衣人坐在他身侧，细细为他卷好广袖。虽无一言，两人间却自有一种无声的羁绊，叫人只是看着都唯恐打扰了他们。符成落笔，相视而笑，眼神中流露出的温情与默契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从未分离。

正是《陈情令》的结局多年后，故事里忘羡的样子。

候场的两个年轻主演不知怎么看红了脸。

 

90.

那两天时光，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无论戏里戏外，肖战和王一博几乎形影不离。他们叫着戏中人角色的名字，依偎在一起对戏，也偶尔一唱一和地开两个主演小朋友的玩笑，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忍俊不禁地望向彼此，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回忆起了某个场景。

好像时间回到了当年在剧组的日子，又好像时间过去，他们还在一起。

肖战几年来第一次真正走出了那次杀青的后遗症，抛开所有顾虑，全情投入去演好这场戏。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不是他在演戏，而是属于魏无羡的那一部分灵魂，在抽离数年后再次回到了他身上。

肖战不再是肖战，王一博也不再是王一博。

蓝忘机和魏无羡从过去到现在，始终好好地在一起，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而那些戏外的温柔，肖战只当是来路不正的赠品，小心收着不敢声张。比如从他餐盘里夹走的茄子，比如走路时小心的提醒，比如下雨时撑过来的伞……那些好不是给他的，是给魏无羡的，肖战一直很明白。

王老师敬业负责，认真拉他入戏，他怎敢不从。

 

转眼只剩下了十几个小时。

最后一天是在山里救下落魄的主角的戏，已经拍了大半，剩下的一个上午就能拍完，下午司机会来接肖战去新的剧组，王一博也将飞回西班牙准备接下来的世界摩托车大奖赛。

晚饭时导演忧心忡忡地查了四五遍天气预报，唯恐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要是明天下了雨，就拍不成了。

肖战没有吃饭，直接回了房间。

既然是梦，不如做得尽兴一点，疯狂一点。

天亮后，就再也没有纠缠的理由了。

 

他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感到羞耻又紧张，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才出来，脸蛋被热气蒸得泛着红，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浴袍裹得严严实实，一边吹头发一边刷着手机打发煎熬的时间。

 

乌托邦提前崩塌于最新一条推送跳出来的瞬间——

【王一博购房合同外泄？或与某集团千金好事将近】

错手点开的视频里，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媒体面前笑得落落大方：“……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嘛，他私下有什么烦恼就会跟我讲这样子……会，当然会给一些建议，比如他之前要买，哎，这个不能说吧，总之他可能会做一件大事，你们可以期待一下咯……比赛是很重要啦，他还是个蛮传统的人，就是坚持先立业后成家的那种，可能怕拿不到奖杯没人肯嫁吧哈哈……”

镜头边缘探过来一只手，作势要去捂女孩子的嘴，声音低沉而熟悉：“闭嘴吧你。”

 

肖战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关了手机。

不是没有想过，六年间，他身边会出现多少男男女女；也不是没想过，有一天收到他的婚讯，该祝福还是沉默。

可是当这颗炸弹轰然投入他们秘密的桃花源，所有虚幻的假象碎裂一地时，肖战还是没办法骗自己说不疼。

所以这两天他偶尔拿着手机在他身边发微信……

肖战靠在墙上，握着手机的手垂落下来，深深吸了吸气。

没关系的，他跟自己说。反正明天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一晌贪欢而已，就算他真的要结婚了，又怎么样呢？婚前玩得疯的多了去了……再说，再说，或许是假的。

他答应过他的，一切以王老师官宣为准，别的谁说什么都不听。

 

肖战拍拍自己的脸，扯起一个笑容，刚走到门口，隔着宾馆薄薄的门板传来了走廊里的通话声。

“……不用管，房子就是我买的，就是为了哄我老婆买的，怎么了？我现在哪有心思管那些……也不怪她，采访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提前通知一下粉丝挺好的。好了，先不说了。”

仿佛被一耳光劈头盖脸打得肖战清醒了过来。他低垂的睫毛颤了颤，慢慢蜷缩起手指，讽刺地笑了下。

他在干什么？自甘下贱地去做送上门的婊子吗？在王一博已经在打算和另一个女孩子结婚的时候？

还是去自取其辱。

王一博不会要他的……肖战知道，他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近在眼前的门忽然被敲响，肖战回过神打开门，一下子愣住了。

王一博刚刚挂断电话，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把打包的小馄饨递到他面前：“导演说你没吃晚饭……”

肖战木然地接过小馄饨：“谢谢导演，也谢谢你。”

“嘭！”门又重重关上了。

“……”王一博看着紧闭的门喉结动了动，转身进了对门自己的房间。

 

 

91.

第二天早起是个大晴天，上午天迅速阴了下来，好在拍摄顺利，赶在下雨之前完成了忘羡在瀑布边的救人戏份，圆满杀青。

雷电笼罩着整个苍穹，大雨片刻间倾盆而下，剧组的车分批通过狭窄的山道返回驻地。

肖战坐在打头的一辆车上，望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总觉得心神不宁。或许是就要告别的缘故，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要辞行了，说不定连一面也见不上……肖战轻轻吐了口气。

小果坐在他身边，紧张刺激地刷着手机。当他们的车子驶下山路一段后，她突然低呼出声：“啊……”

肖战转过头问她：“怎么了？”

“小刘他们刚刚经过的那段山路塌方了……好险！”小果摇摇头，“太可怕了，要是晚一步……”

肖战心猛地一紧：“他后面呢？”

小果头也没抬地笑着安慰他：“小刘上的是最后一辆车，放心啦，过了那段下面的就没……”话音未落，她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了。

轰隆隆的雷雨声中，她咽了咽口水，惶然地睁大眼看向肖战：“小刘说……王老师返回去要找什么东西，落在了他们后面……”

 

肖战的世界静了一秒，或许更久，他听见自己轻声问：“……什么？”

雷雨大作，小果的嘴在他面前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可是肖战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好像突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怎么也无法理解小果话里的含义，满脑子重复着一个念头：王一博还在后面……王一博是谁？他为什么会落在后面？什么叫山路塌方了？无数个问题挤在肖战脑子里吵吵闹闹，一个都听不清，一个都答不上来，单单这一个念头就让肖战生生打了个哆嗦，浑身的血液都冰冻得泛着疼。

他茫然地掏出手机，颤抖的手却一直按不准键盘，急得放在嘴里重重地咬了一口，终于被疼痛唤醒了知觉，飞快地输入那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打了过去。

整整六年，他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现在一遍又一遍疯狂地打过去，却始终是无人接听，无人接听，无人接听。

 

车队依次下了山，平稳地向宾馆开去，为首的一辆却忽然在路旁停了下来。

“哥——！战哥！你听我说！你冷静一点！王老师可能根本就没跟上来！他不会有事的！我们回宾馆等消息好吗？就算真……山上的救援队也会去……”

车门一开，小果焦急的哭喊声顿时淹没在大雨中，她慌乱地追下车，撑着伞抓住他的手不放，却只能绝望地看着他挣开自己，穿着单薄的衬衫原路向下山的方向狂奔回去。

“哥！！！！！！！！！！”小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嚎啕大哭。

她拦不住他，雨也拦不住他。

生死也不能。

山上那个人，才是他的命。

 

湿滑的山路上雨水四溅，无边无际的雨幕仿佛吞噬了整个世界，一切都是灰茫茫的，只有眼前这一条路，长得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肖战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凌乱的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上，身体已经失去了感知的能力，只是麻木地迈着腿奔跑着，肺里呼出来的气灼烧过口鼻，像被砂纸一下下磨着似的疼。一个踉跄跌进冰冷的雨水里，又抹抹脸爬起来接着跑。

他什么都不愿意想，什么都不敢想，只想立刻到那个人身边去，好让他从这种几乎窒息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可是那些声音和画面不由自主地往他脑海里钻。

坐在漆黑的屋顶上叫着他名字的王一博；

害羞时抡起袖子打他又忙赔礼讨好的王一博；

林荫路上大喊着战哥弟弟爱你的王一博；

拎着生日蛋糕请他签收的王一博；

深夜吃醋给他转发队友绯闻的王一博；

喝醉后碎碎念着跑到抽屉里找他的王一博；

穿着翠绿的冲锋衣给他搓雪兔子的王一博；

……他们还约好了一起去滑雪。

——已经计划了七年了。

肖战突然被巨大的委屈和绝望抽空了力气，扑倒在积水中，手掌蹭破了一大片皮，殷红的血抑制不住地渗了出来，红了一片血水。

“怎么办啊王一博……”他哽咽着抓着那只受伤的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不能……不能……”

重新做回陌生人也好，和别人结婚生子也好，这辈子都不能一起去滑雪也好……我只要你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刺目的车灯穿透雨幕打在肖战身上，他怔怔地抬起那只流血的手挡了一下，一直到车在身旁停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另一条山道上会开下来一辆剧组专用的车。

后座的门打开，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粗鲁地把他拉进车里，然后重重甩上了车门。

王一博小心翼翼地捧着他挫伤的手掌心，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越来越黑，咬肌动了动，还是没忍住，深吸一口气骂道：“你有病吗你？发什么疯？不要命了？王小果干什么吃的不知道管管你……”

肖战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含（伪）恋情曝光情节

——含（伪）三角恋情节

——同人请勿上升真人

不懂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1.

酒店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打在雪白的床褥上，渲染着一点聊胜于无的暖意。房间里空调冷气开得很足，肖战抱着平板靠在床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知不觉已经是00:15，耳边的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也很疲惫了，还是不厌其烦地又叮嘱了一遍：“……我知道你一直很有主张，但是这一次，绝对不允许再任性了，战战。”

肖战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垂着眼瞥向平板上定格的画面——古朴雅致的藏书阁里，白衣少年笑得肆意，高高举着手像是讨饶又像是挑衅。食指在播放键上悬了一会儿，总想着按下去，又忍住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想，自己什么时候任性过？居然有了这样的黑历史。

半秒钟后，他想起来了。

是有那么几次。头脑发热，不知道在想什么，恶作剧上瘾似的放纵了自己……都多多少少与那人逃不开干系。

怪不得被警告。

他打破了自律，也就失去了自由。

肖战无声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手机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像在犹豫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肖战一向善解人意，而且他真的不想把这通大半夜打过来的紧急电话延续下去了。所以他温温和和地替经纪人说了她没说出的话：“别人的恋情曝光，你们跟着紧张兮兮地备战已经够惨了，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明天的台词还没背熟呢。”

经纪人终于松了口气：“嗯，关系好归关系好，他现在……你心里有数就行，好好拍戏，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通话终于结束。

肖战静静地盯着手机待了一会儿，未接来电里有一个红色的小数字1，响了一下又挂掉了，像是谁不小心拨错了号。

他伸手在平板上按了播放键，又把进度条拖回去了一点点。

2.

“魏婴！”抹额束发的清冷少年脸上浮起一层羞怒之色，愤而起身。

“我在我在！”白衣少年坐没个正形，笑得前仰后和，眉梢眼角尽是得意。

肖战只觉得陌生，两个都陌生，像是在看别人的戏，而不是他亲身拍出来的东西。

他当时是怎么演成这样的？心动而不自知，孩子气地去逗对方生气，挨了骂也甘之如饴，仿佛生下来就不懂什么叫做畏怯。

少年人最热烈赤诚也最天真烂漫的喜欢……叫人不忍看。

要是让他再重演一次，他大概会尴尬得一动不动，原地死亡。

不过也说不定，说不定摄像机一开，戏服一穿，他又能做回魏无羡了呢？

他毕竟是个演员啊，真情假意，都是可以标价售卖甚至批量生产的东西。

理应如此。

今晚《陈情令》收官，他的售后也就彻底结束了。

然后继续全心投入地去爱他的新剧女主角。

就像他曾全心投入地去爱蓝忘机。

3.

就像他曾全心投入地去爱王一博。

4.

肖战很讨厌在营业期的采访中被问到有没有追剧。他不喜欢说谎，而实话又实在不好听——

除非工作需要，他私下里从没有完整地看过一集《陈情令》。

一个曾经拥有过整片花海又失去的主人，你要他去看插在别人橱窗里的干花标本，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何况那些纠缠不清的情绪，他好不容易才一缕缕理好打了死结准备丢出去，怎么能再去招惹一身麻烦？就让魏无羡去到喜欢他的人们那里，演员肖战扫清身体里的每个细胞，好让顾医生住进来。

可是今晚，他跟导演交流完了表演改进的意见，客客气气地跟工作人员告别，温和地劝粉丝早点休息，然后回到酒店洗了个澡，突然决定悄悄地任性一次。

他太想蓝湛了。

微博上铺天盖地的曲终人不散，他却觉得像被从心窝里掏空了一块，空荡荡地不知所措。

哪怕只是隔着遥远的时空，看一看蓝湛也好。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5.

平板里的剧还在自动播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肖战迷迷糊糊地想。耳畔隐约有人哭有人笑，而他半睡半醒间似乎做了一个梦。

肖战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蓝忘机”了。

所以一开始，他就清醒地知道，这是一个梦。

身下的小舟轻轻摇晃着，四周是一片荷花清香。不知从何而来的灯光有点刺眼，肖战疲惫得像连拍了三天夜戏，艰难地抬起手挡了挡光，慢慢睁开眼睛。

他的“蓝忘机”老师一袭白衣，发冠高束，年轻俊俏的脸上扬着浅浅的笑，一手揽着怀里的他，一手飞快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莲子。

肖战下意识地咬了，甜丝丝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

他怔了一下，一边嚼着莲子一边漫无边际地想，该从这人怀里起来了，不然被剧组同事看见了又要起哄；想到这里他的思绪又拐了个弯，蛮横地想，我在自己的梦里，难道还怕谁说什么？不起，就不起。                

没得到他的回应，“蓝忘机”歪着头看了看他，又拿过了一只莲蓬，笑道：“好吃吗？我再给你剥。”

肖战躺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眼底有些酸涩。他想像当时那样和这个人说些没营养的闲话，或者打打闹闹，可他发现自己太累了，做不到。

白净修长的手指拿着一颗新剥的莲子递到他面前。

肖战知道，这颗是苦的。但他还是没怎么犹豫便接过来吃下去了，没有吐。

只是确实很苦，苦得他眼底的泪一下子就漫上来了，打湿了眼睫。

泪眼朦胧里，他看见了那人的脸：年轻而漂亮，眉眼却是冷的，嘴角勾着一抹笑，像是看一只闹了笑话的野狗。

给什么就乖乖地吃什么，摸一摸就想跟着回家去了，天真又愚蠢，不知道是怎么在外面长这么大的。

6.

眼泪一滴滴砸落在洁白柔软的枕头上。

肖战对梦里的自己说：“你知道的，他不是蓝湛。”

蓝湛从不会让你这么难过，从不会让你哭。

王一博太坏了。

7.

雨下得好大，大到梦里的肖战怀疑自己会被吵醒。

被雨帘隔绝的阁楼上静悄悄的，所有导演场务助理都不知道去哪了，整个天地间好像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梦里的王一博也很讨厌，他还是蓝忘机的打扮，看向肖战的眼神却是截然不同的。肖战很熟悉这个眼神，试探、警惕、戏谑、埋怨、兴奋又带着天真的侵略性。

事实上，在他进组没多久便意外发现了肖战会喜欢同性这件秘密后，他每次与肖战亲近时都会流露出这种眼神，只是他自己一无所知。肖战纵着他，哄着他，一开始是为了完成拍摄任务，后来便养成了习惯，偶尔拿捏着分寸故意去逗逗他，看他假装若无其事地炸毛，也算是调剂生活的乐趣。

再后来，戏里的蓝忘机和魏无羡对他们的影响似乎越来越深了。两人之间那种无声无息的对抗同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情深意重的网，将他们两个缚在其中，温软而粘稠，叫人像琥珀里的小虫子，溺死在糖浆里挣扎不得。

只有某些电光火石的刹那。

比如某一次排戏间隙，肖战喊着腰酸躺在王一博怀里不肯起，把脸都埋进他淡淡香气的衣襟里，含糊不清地抱怨着刚才摆拍的姿势有多难，王一博一边笑他一边顺着脊背摸到他腰间，无比自然地借着衣袖的遮掩为他揉着。

肖战心里升起一点古怪的危险，但他当作没有注意到。

直到搭戏的男演员走过来，干笑了两声：“肖老师待遇就是好啊……还有人伺候着。”

肖战想要坐起来，却紧跟着听见王一博用随意谈天的语气说：“谁叫他是我老婆。”

他脑海轰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王一博说的是剧中的角色。

虽然没有明说，但整个剧组上下都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没有摄像机盯着的时候，这类玩笑大家都没少开。

肖战突然意识到，他们这样，是会出事的。

可惜这个觉悟并没发挥什么作用，不久后他们杀青，各奔东西。除了杀青戏后藏书阁的某个道具间里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堪称意料之外的完美。

第二年夏天，这部无数人都在观望的剧顺利开播，热度与口碑一路飙升，成绩惊人，一切美好得像他们某个大夜里熬戏头碰着头交换的幻想。

好像所有付出都有了回报。

“你还来这做什么？”王一博板着脸问。

“不拍了吗？”肖战有点迷茫，“等雨停我们去屋顶……”

“不拍了。”王一博抿抿嘴角，“雨停也不拍了。我们拍完了。恭喜你火了肖老师。”

他笑了一下，笑得并不亲近，眼睛直直地盯着肖战：“所以你来这做什么？”

肖战第一时间想说自己不知道已经杀青了，可是梦里的逻辑又闹起来，他有通告单的，怎么会不知道杀青？

雨雾飘进阁楼，弥散在两人之间，肖战看不清王一博了。

他小声地，像是跟自己解释一样，说：“我来……找一样落在这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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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越野车飞驰进龙城医院的大门，刺耳的急刹声刚刚停止，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猛地推开车门跳出来，飞奔着跑进急诊大楼。

      “罗浮生！”韩沉推门冲进病房，打破了病房内的一室寂静，病房里的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沈巍坐在病床前眉头紧锁，赵云澜手臂上打着绷带，坐在屋里唯一的沙发上，双眼通红。

      “他，怎么样了？”韩沉盯着病床上双眼紧闭的罗浮生，小心翼翼的问。

      “医生说他如果能在明早之前醒来，就算脱离了危险。”沈巍沉着声音将医生的话转告给他。

       “那如果....”韩沉哽着声音，有些说不下去：“我是说，如果，他醒不过来呢？”

       “没有如果，浮生一向坚强，什么鬼门关没闯过？我相信，他一定能醒过来！”沈巍眼里笃定的神情给了韩沉希望，他愿意相信沈巍，只有相信他的话才能安定他那颗慌乱不安的心。

       “韩沉，跟我出来一下”没给韩沉继续询问的机会，赵云澜扶着受伤的手臂从沙发上站起来，将韩沉叫出门外。

      走出病房，赵云澜回身小心的关紧房门，透过病房上的窗口向里张望了一下，确认沈巍还坐在病床前，这才把韩沉拉到旁边，压低声音劈头盖脸的骂道：“韩沉，为什么没按约定计划增援？还有，今天的事我连沈巍都没敢告诉，你为什么要告诉罗浮生？罗浮生做事向来冲动，我是不是嘱咐过你，今天的事不能让他知道？！”

      “我没有告诉他......”韩沉急忙解释，他知道这件事非常危险，他怎么会让罗浮生一个人身陷险境，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云澜打断：“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如果不是沈巍及时赶到，为了救我，罗浮生已经死在那儿了。韩沉，我请你看好罗浮生！！”

       “我带队去了霆哥的据点，但是他们好像有所准备，留了大量的人手，我们被拖住了......我确实向处里提出增援，可是我联系上特调处的时候沈巍已经出发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还没来得及接话，赵云澜就觉得一阵低气压从后背袭来，让他全身发麻，身后缓缓传来沈巍的声音：“赵云澜，你竟然瞒着我？！”

        “我，”赵云澜没想通刚才还坐在病房里的沈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背后，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心虚的说：“没，没有，我怎么敢有事瞒着你。”

         “赵云澜，这次袭击你早就知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不跟我商量，你知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沈巍咬着牙质问赵云澜，双拳攥的死紧，满身的怒火似要将整个医院都烧起来。

       “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浮生不会现在躺在床上！如果浮生没有无意中得到消息，没有及时通知我，我没有及时赶到，如果你也出事了......”沈巍不敢想，如果这个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出事了，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一把揪住赵云澜的衣领，真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可是对着那张写满了自责、懊悔脸，他发现自己根本无可奈何，沈巍气的甩开他，一拳砸向旁边的墙壁。

       “沈巍，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保证绝没有下次了。”赵云澜看见墙壁上沾上的鲜血，立刻心疼的不行，不停地道歉，可沈巍不想听他这种毫无信用的保证：“韩沉，今天的事特调处还要向上面汇报说明，我要回去处理，浮生这边先交给你，等他醒了，记得通知我。”沈巍将罗浮生拜托给韩沉，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不是，沈巍，你等等，你听我解释.....”被无视的赵云澜托着伤手，追着沈巍离开了，韩沉已经顾不上担心他哥怎么跟沈巍交代，现在他的心里只能装得下病房里的那个人。

      病房里，那个经常冲他笑的恣意飞扬的罗浮生就这样闭着眼，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太安静了，安静的都快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只剩下监控仪器偶尔发出的滴滴声，提醒着生命的迹象。

      多年的警察生涯让韩沉早已见惯生死，但面对罗浮生，他仍旧管不住自己内心翻涌的恐惧和微微颤抖的双手。韩沉在床边坐下，轻轻捧起垂在床边那只略带冰凉的手，将它紧紧贴在脸颊上， 默默的摩挲着，直到这只手上慢慢传来些许温度，那温度终于安抚了韩沉，让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罗浮生啊罗浮生，我才离开了半天，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这句话说得异常艰难，仿佛是从他那喑哑的嗓子中磨出来的，话音未落，韩沉终于红了眼眶。

      这一年多以来，罗浮生每次执行任务，韩沉定是要陪在他身边的，不是带队在外围配合行动，就是暗地里帮他放风接应。无论罗浮生对行动表现的多么胸有成竹，易如反掌，行动之前，韩沉都要拉着罗浮生进行严密筹划，他还会私底下里对行动进行一遍一遍的重复推演，赵云澜时常嘲笑他，说他做警察做的越来越谨小慎微，一点儿没有年青人血气方刚的气魄和胆量。

       韩沉对赵云澜的嘲笑从来不屑一顾，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要罗浮生平安，他不接受任何的意外，他想要将罗浮生密密实实的护在身边，可是他终究没有护住，现在的韩沉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替他谋划，不能替他受伤，不能替他躺在病床上，就只能这样陪着他，静静的等着他醒来，从残阳如血等到夜凉如水......

        天光破晓之前，罗浮生终于有了清醒的迹象，他仿佛突然被噩梦缠绕，躁动不安，冷汗直冒，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异常的变化着。

       “浮生，浮生，我是韩沉，我在这儿，你能听见吗？”韩沉一边帮他擦着头上冒出的冷汗，一边试图唤醒他，罗浮生却听不到他的呼唤，反而变得越来越慌乱，不停的喃喃自语，韩沉只得强按住罗浮生的双肩，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安抚：“浮生，罗浮生，你醒醒，过去了，都过去了，嘘.....都过去了。”

        罗浮生终于渐渐安静下来，韩沉也精疲力尽的坐回椅子上，双眼发直的盯着罗浮生，耳边不停的萦绕着罗浮生刚才的低语：“云澜，快跑！云澜，快跑！”

     罗浮生低语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化成一根根钢针，将韩沉的心扎的细细密密的疼，疼的韩沉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里带着说不出的苦：

       “罗浮生啊，罗浮生，我小心翼翼护着的东西，你为了他就可以这么不当回事么？”

        病床上的这个人，他的温柔，他的包容，他的陪伴，他救赎般的微笑，一天一天的累积在自己心里，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在乎，越来越放不下，这一年的耳鬓厮磨竟让他忘了，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韩沉用这张脸换来的酬劳而已，这些终究不是属于他的，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他，他不过是一个替身！

        韩沉单手捂住双眼，把眼里要涌出来的东西强压了回去：“罗浮生，我败给你了。”

       没想到，他韩沉一辈子没输过，现在竟然变成了先动感情，先输的那个，但是，那又如何？今天，直面生死，他发现他的生命里已经不能没有罗浮生，他那么好，那么好，自己要怎样做才能把他留住？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第二天天色微明，罗浮生就醒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搞明白自己在哪里，为什么浑身都在疼，就差点被韩沉冰冷的视线冻住，从罗浮生清醒的一瞬间开始，韩沉就穿上了自己的铠甲，自尊与骄傲让他把无限的心疼、说不出的难过，和所有卑微的愿望都藏在坚硬的外壳下面。

   “罗浮生，知道醒了么，我昨天是怎么提醒你的，出门就忘了是不是，你那不靠谱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罗浮生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医院的病房，身上接着各种管子和电线，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罗浮生忍者身上的疼痛，语调轻快的试图营造雨过天晴的气氛，可是那虚弱的声音却不允许他粉饰太平。

       罗浮生根本不敢看韩沉的眼睛，昨天清晨从安全屋离开的时候，韩沉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说自己今天不在龙城，让他没事别出去乱晃，遇事要跟沈巍请示，沈巍不让做的，他千万不能做！他想跟韩沉说，他很听劝，他照做了，可是昨天那个情况，跟沈巍商量的结果只有让他更慌张，赵云澜是沈巍心尖上的人，如果真出了事，沈巍怎么可能独活？所以他想都没想就违抗了沈巍的命令，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差点把命搭进去。

      虽然在外人看来韩沉的冷脸和平时别无二致，可罗浮生就是知道，那不一样，韩沉在生闷气，很生气，哄不好那种：“你别这样，想骂什么，你骂吧，我都听着，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我都听你的，你别，你别.......”

     罗浮生最是看不得韩沉生闷气，只要韩沉一生气，罗浮生就担心的不行，满脑子装不下别的事，就想用尽办法让他马上开心起来，这一年的相处，无论什么要求，只要他提，只要他有，罗浮生可以把全世界捧给韩沉，只要韩沉能开开心心的， 哪怕是骂他，揍他，他都甘之如饴。

     韩沉几次启唇，欲言又止，到底舍不得骂罗浮生，他看了罗浮生半晌，罗浮生眼里的愧疚与担心似乎给了他一些勇气，让他在自己的铠甲上凿开一道口子，韩沉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在他脑海里在意了一晚上的问题：

    “如果换做是我，你会这么做吗？”

      换做谁？跟谁换？这么做？怎么做？韩沉是在问为什么会为了赵云澜豁出性命吗？

     罗浮生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他想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想说自己当时没得选，他还想说他这么做不是为了赵云澜，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全部咽了回去，他知道沈巍对赵云澜的感情一直是韩沉心底的一道疤，这事件的前因后果他不敢提，不能提，他怕又扒开韩沉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伤口，他不想让韩沉再受伤了，他心疼。

   “算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叫护士进来给你检查。”罗浮生的犹豫打碎了韩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他根本没等到罗浮生想好怎么回答，就重新披紧他的铠甲，逃也似的摔门而去，他不敢等，不敢听，他怕看到罗浮生提起赵云澜眼底流露出的爱慕，他怕罗浮生跟他说，他永远代替不了赵云澜。

     不听，不知道，他还可以怀抱希望，继续和罗浮生过着相互陪伴的日子；

     听了，知道了，他怕自己再没勇气将现在这段关系继续下去，他不想结束，他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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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th X Beam
/来拥抱着我 形成漩涡/

Forth初一接触到这份感情的时间，远比自己察觉得更早，他和Beam认识这么多年，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只是在他回国之后，一切突然从水底浮了上来。

他没有那么迟钝，Pha和Kit，甚至连Ming，都多多少少给了他一些暗示，只是他的目光放了太多在Wayo身上，所以一开始没注意到。

Forth初一触碰到这份感情的时候，除了震惊，一时间根本理不出其他情绪。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默默等自己这么久。
不求回应，不求结果，就是一直这么傻等。

他震惊之余，问了Pha一句，为什么？

Pha大概是也为朋友不值，直接回他，不知道。

是，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

然而面对这样一份感情，他能不能，或者说该不该接受，如果接受的话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去相处，他完全没有头绪。

Forth花了将好几天的时间，才从Pha和Kit告诉他的信息里回过神。他想，自己如果接受了Beam这份感情，是出于什么理由呢？
感动？不忍？说难听一点同情？

他也找不准位置。

后来Kit问他，那你如果和Beam交往，会觉得反感吗？
Forth想了下，这倒不会。

此时此刻，他借着车里的灯光看着眼前人，根本无暇顾及这几周来深思熟虑的种种问题，问了几个之后就再也开不了口。
这样的Beam让他觉得很心疼。
等了他九年的人心里原来是这么难过的。

他才发现，原来Beam哭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声音的，没有低头去遮，但也没有看他，只是眼泪一颗接一颗砸下来，像是永远都不会干。

Forth伸手碰了下他的眼角，温热的，收回来一手的泪。
没想下一刻Beam拉开车门就往外走。

Forth愣了下，也跟着下了车。
“哎，Beam.....你去哪？”

“........”
Beam埋头往前走，没回答他。

Forth滞了下，跟了上去，不松不紧离他一米开外。

然后他看着Beam突然停下来，抬头朝四周看了看，停了很久，然后用力擦了把眼泪，回头抿着嘴盯着他。

Forth：？

Beam：“这离我家很远.....？”

Forth：“......对，要不我们回车上，我送你回去。”

结果两个人又坐回了车里，不过这次车里的灯没有再亮着。

“不准笑！！！”沉默了半天，Beam的声音响起来。声音不大，但听起来有点生气。
Forth轻咳了一声，压下了嗓子口的笑意，“我没有笑。”下一秒就对上了他微微发亮的眼睛。
Forth心想，这眼睛应该还红着。

“怎么突然生气了？”Forth看着眼前这个未曾见过的Beam，觉得新奇，又觉得有点可爱。
“我哪里傻？你说清楚。”

哦嚯，现在真的一点也不磕巴了。

“对不起，Beam，我没有任何不礼貌的意思。”Forth的声音放得很轻，“我只想好好跟你谈谈。“

***

“医生哥哥？”病床上的小姑娘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哥哥走神了。”Beam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转头对她妈妈说，“创口恢复的情况还不错，留意不能让她下床。”
“好的，谢谢医生。”

Beam跟母女俩道了别，走出病房，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整个人的灵魂现在都还停留在前天的凌晨时分。

那时候的Forth离他太近，近到他视线都只能捕捉到局部。

“Beam，你.....”他开口。
这人的声音怎么就这么好听....Beam在这微妙的空隙里跑了神。

“你愿意和我交往试试吗？”

一口深水炸弹闷进嘴里，整个人被冲的发懵。Beam紧紧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
“我考虑了很久才做的决定，我们试试好吗？”Forth的声音还是轻轻的，但感觉太真实了。

“我......”Beam张口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哑，不知道怎么就卡住了。
或者说，他出乎意外地犹豫了。

而此时此刻，Beam医生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盯着日光灯怀疑人生。

他不是应该恨不得把头都点下来一样地同意吗？
究竟为什么关键时刻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啊？！！

当时的他，满脑子都是，你真的不是一时冲动吗？真的不是同情我才说这样的话吗？

现在他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个傻子.....管他因为什么原因啊！自己说愿意不就好了吗？万一他真的冷静了后悔了不算数了怎么办啊？

简直要揪掉自己的头发。

日光灯闪了一下。
到了这个点，胃隐隐闹腾起来，弄得他更加烦躁。
Beam医生现在的心情，比当着那人的面掉完眼泪后还要后悔。

他走回办公室抽屉翻了一通，半天翻出来一包值班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的饼干，看了下还没过期，就拆了垫饥，然后叼着饼干去找胃药。
他觉得背上有点冒冷汗，胃里有慢慢烧起来的预兆。

趁还没疼到夸张的程度得先把药吃了。

Beam找药的时候还有些分神，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要找一下Forth，跟他说自己想好了。

“医生！”护士又冲进来，Beam直起身来，把饼干咽下去。
这药还没翻到呢.......

不知道是那块小小的饼干真的发挥了作用，还是因为那个休克的病人情况太危急，让他没工夫分神。胃疼平衡在一个可忍受的零界点，一直悬着空，烧得他难受却也没有让他崩溃。

等他挪到便利店坐下来的时候，恍惚间觉得自己快没了半条命，看着杯面上微微翘起的纸盖，他想给Forth发个消息。

都快三十岁了，幻想不能当饭吃，谁不是个现实主义呢？

便利店的门叮咚一声，让Beam醒了神。一边想着信息怎么编辑比较好，一边撕掉纸盖，发现泡面有点坨了。

他略微有点麻木地捞了几口，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稍稍缓解了一点。

Beam：
—我想好了。

消息就几个字，不过眼睛一闭就发出去了，Beam掰了粒胃药含在嘴里，握着矿泉水的手有点没力气。

他盯着屏幕一会儿，犹豫了一下，又在后面补了一句。
—还来得及吗？

消息显示已读的时候，他感觉那粒药片在嗓子口哽了一下，好像摩擦出淡淡的苦味。

他坐着等了一会儿，面前的泡面都有些凉了。

Beam有点郁闷，用叉子搅了搅泡面，突然觉得一点都不想吃了。

但其实就算懊恼到胃痛，自己也认。
再来一次，他估计还是会犹豫，会怀疑。

有什么办法？自己就是这样的。
就是这么不争气。

可心里这么想着，他突然又有点不服气，手里的叉子戳了戳面，捞起一捧来。
结果面还没吃进嘴里，面杯就被人拿走了。

他转身，看到Forth站在身后，低头看他，表情不太好。
虽然觉得没什么关系，Beam还是默默把剩下的胃药塞进口袋里。

“你同事告诉我你来便利店了。”Forth拎着那杯又凉又坨的泡面，眉头拧起来，“你以后不能再吃这个了。

“你答应吗？”Beam兀一开口，就没有接他的话，他对上Forth的眼睛，“不然你就不能管我。”

Forth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看着好像是有点无奈，抬手把泡面扔进垃圾桶，拉着他就往门外走。

Beam愣愣地被他拉着，一时间舌头打都结不知道怎么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默认了吗？
觉得他应该是答应了.....但他为什么不说话啊？

但这个手他也不想缩回来....

“Beam，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不值得。”走在前面的人没有回头，对他说。

可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啊.....
“我不同意。”Beam医生不乐意了。

“那Beam要是以后觉得我不好，就直接踹了我好吗？”
半天没人应，Forth停下步子，转身看到因为他这句话，连合适的表情都找不出来的Beam。
心里终于认证了Kit跟他说的，Beam在他面前真是傻的样子比较多。

“走吧，吃饭去，不是胃痛吗？”

啊....他果然看到自己吃药了....
“现在不痛了，我吃了药了。”

Forth摸到他的手腕，发现自己一只手都可以把他的手腕握起来。
这几年不见，他是真的瘦了很多。

“Beam，辛苦吗？”
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在一个下雨的夜晚，Beam也这样问过他。

其实Beam觉得自己对于这一类的问题，答案通常都是类似的。
不辛苦，不累，不疼，还好，没事，没关系。

他也实在不想在这么短的间隔里，在同一个人面前掉两次眼泪。

“辛苦。”

很辛苦，很累，我经常头疼胃疼，整晚整晚睡不着，看到你跟别人恋爱，全部的全部，一点也不好。

“以后就好了。”

“......我饿了！”

Forth看他眼睛红红的，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还喊着肚子饿，觉得Beam还是像刚他们认识时候的那个样子。

就是特别倔，嘴巴很坏，心又很软。

但下一刻他又觉得不像了。
他认识的Beam，一直自信的很。

也从来没有掉过眼泪。




/tbc/

要总结的话，现在F还没有喜欢B，对一份从没有料想过的感情立刻有回应，无限感动下的一时冲动不符合这里F的人设。F是个感性的人，但也是个成熟，有责任感的人，他接受了B这份沉重的感情，是花了时间和考虑的。单说这点，对B来说已经觉得幸运至极。谈恋爱需要过程，在这份感情里，从一开始两人就是不平等的。所以之前我才会说这个故事不会到这里就打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