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尘炎】听说了吗,药尊者有个古板的小弟子(9)
这一章是日常,本来我是想着把后面的逛街遇见加列奥,去拍卖场然后遇见萧爹给三品丹药放在一章里面的
结果发现高估自己了,我这个废物还是没办法做到这么高难度的事情,所以就还是分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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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尘今天醒的比萧炎早,从戒指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孩还睡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睡得板正,平日里一双清亮的双眼此刻正紧闭着,头发被他撩起来平铺在枕头上,力求不压到他那宝贵的头发
药尘看着好笑,摇了摇头飘到小孩的书桌前,开始写药浴需要的材料,小孩吸收药力的能力之强悍,半个月就需要重新炼制一次药液
就萧炎那点存款,早就已经被挥霍的所剩无几了
药尘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估摸着萧炎还能再睡半个时辰,萧...
这一章是日常,本来我是想着把后面的逛街遇见加列奥,去拍卖场然后遇见萧爹给三品丹药放在一章里面的
结果发现高估自己了,我这个废物还是没办法做到这么高难度的事情,所以就还是分开吧
————————
药尘今天醒的比萧炎早,从戒指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孩还睡着,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睡得板正,平日里一双清亮的双眼此刻正紧闭着,头发被他撩起来平铺在枕头上,力求不压到他那宝贵的头发
药尘看着好笑,摇了摇头飘到小孩的书桌前,开始写药浴需要的材料,小孩吸收药力的能力之强悍,半个月就需要重新炼制一次药液
就萧炎那点存款,早就已经被挥霍的所剩无几了
药尘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估摸着萧炎还能再睡半个时辰,萧薰儿今天约了萧炎和萧玉出去逛街
萧玉前几天就从迦南学院回来了,萧炎许久没见到她,想亲近又碍着面子不好开口,冷着一张小脸,萧战问他他也不说,好笑的很
萧玉也是,一路上都在跟薰儿说想看看萧炎那臭小子还是不是以前那个事儿多样,还说如果让她看见萧炎敢不戴她给他买的首饰就要好好教训他
结果两人见了面就装不认识
薰儿这妮子,在两个傲娇怪之间调和,差点就维持不住她那温和柔软的形象
药尘昨儿好心放了萧炎一天假,就是为了让他今天不那么累可以跟姐妹好好玩玩,买买东西逛逛街,结果那臭小子自己跑到后山上炼了一天八极崩和吹火掌,药尘被他放在自己房里,以为这小孩跑去找他爹不好带着他,也没找,自顾自在房里翻看小孩看过的书籍,还看的津津有味
等到天黑下来,药尘这才惊觉小孩丢了,急急忙忙跑到后山去,一看就乐了,萧炎趴在树上睡着了
药尘看见那颗树时也甚是惊讶,感叹萧战真挺会养小孩的,竟然在一颗树上还放了软垫和毯子,甚至还有一个迷你小茶几,摆着一壶一杯,活生生将一颗树装饰成了休息区
药尘当时还感叹了一句萧家后山还有这么大的树啊……
怪不得萧炎从前训练的时候总是不乐意往这边来,他还说放着这么大的地方不要多浪费啊
当然了,小孩自律是好事,不过赖床可就不是好小孩了
药尘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转头想拉小孩起床就发现萧炎已经自己坐起来了,药尘只能改道捋了捋萧炎压得蓬起的头发,别说,小孩头发手感真好,还柔顺的很,随便捋两下就顺了,都不需要用梳子
看着小孩逐渐清醒,药尘知道自己该去继续写药材了,不然萧炎的耳朵又要红了
萧炎倒是没注意到药尘的小动作,睁着浑圆的眼睛盯着床上某一处地方,无聚焦地发呆醒盹,彻底清醒过来后,萧炎瞥了一眼窗外,快速的起床洗漱整理好自己
因着是同姐妹出去玩,那些训练用的黑色劲装当然不能穿了,萧炎站在衣柜前,纤长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衣物,最终挑了一件月白色的广袖海水纹曲裾袍
说起来这件衣服,还是萧炎的大哥萧鼎送他的生辰礼,萧炎觉得这个家里,除去他的姐姐妹妹,也就大哥的审美和他相同了,再看看他二哥给他做的那个梳妆台,怎么看怎么觉得嫌弃
嫌弃归嫌弃,萧炎该用还是用着,十岁那年的生辰礼物,萧炎一直用到现在,也没想着换掉,这可是充满爱的梳妆台啊,丑就丑罢
萧三少爷包容的想
萧炎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余光瞥到自己老师还坐在桌前写着什么,萧炎现在看见老师提笔就觉得自己的钱袋子在哗啦哗啦的响,萧炎索性闭眼,眼不见为净的同时还在思索着怎么搞点钱来
萧三少爷两生第一次为了钱发愁
思索了半天还是将主意打到米特尔拍卖行去了
萧炎将自己穿戴整齐,对着镜子抚了抚衣领的褶皱,然后再施施然坐在梳妆镜前编小辫
时间很晚了?熏儿会自己来他房里找他,萧玉?去学院这么久连封信都不给他寄,他才不管她呢
萧炎觉得萧玉得再给自己买起码三件首饰
药尘见他自己给自己编小辫,觉得很新奇,这三个月来都是萧炎早早起来打理好自己,然后坐在书桌前看他给他写的药理基础,再等自己出来给他每日的训练任务,倒是头一次见到他打理自己的场景
药尘不会编辫子,不过他看萧炎手法简单,粗略扫一眼就记下来了,看小孩编后脑的辫子编的艰难,便起身飘到萧炎身后接过他手里的头发,萧炎一惊,下意识就想站起来,被药尘摁着坐了回去
“别动,老师帮你,日后你出去历练,时间定然不能用着这种琐事上,让老师先熟悉熟悉,也好日后替你编”
药尘边说边理着手上的头发,十指舞动,很快一条小辫就编好了
“为师的手速可比你快多了,日后这种琐事就交给为师吧”
萧炎很想拒绝,将自己打理好再见师长是基本礼貌,怎么能让师长来给他疏理头发
但是,萧炎深知自己编辫子的痛苦,打小他就希望能有个人来帮他编小辫,药尘这句话对他而言
实在是拒绝不了啊!
药尘很满意萧炎的沉默,终于不用再听见那句‘怎可麻烦老师’了,听了三个月,这不行那不行的,听的他差点对一只分叉的毛笔说出 不成体统 四个字来
编好了辫子,药尘看了看放在桌上的簪子,那簪子通体黑红,还大摇大摆的嵌着两颗四阶魔核,关键是和小孩今天这身半点不搭,药尘有点犹豫要不要给他戴上
萧炎的选择是不要,指了指桌子上萧玉给他买的晋升礼物
药尘挑了挑眉,了然,一个一个捻起来给小孩戴上
还说自己不在乎萧玉,萧玉那句不戴她买的首饰就要好好教训他,还不是听进去了
分造化(1)
Summary:
人有七情六欲,执念或大或小,也都大同小异。但……
有时动摇心境的并非根深蒂固的执念,而是转瞬即逝的灵光。
警告:
本文不适合任何产品姐阅读,请注意是任何产品。
作者只保证tag中的内容一定会出现,不保证tag中没有的内容不出现。
你可能会看到的内容包括且不仅限于:拆家,逆家,官配,拆官配,原作否定的配对,原作没有否定的配对,其他恶俗内容
非要往下看的话,接下来除了你自己没人能为你的这个阅读行为带来的后果负责了,请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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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萧炎问。
“我是菩提古树,”那个青白色的...
Summary:
人有七情六欲,执念或大或小,也都大同小异。但……
有时动摇心境的并非根深蒂固的执念,而是转瞬即逝的灵光。
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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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往下看的话,接下来除了你自己没人能为你的这个阅读行为带来的后果负责了,请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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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萧炎问。
“我是菩提古树,”那个青白色的发光人影回答。
“好吧,”萧炎因为刚刚脱离适才轮回的幻境,有些恍惚。虽然是幻境,每一世的体验都极为真实。“这……已经一百次了?”
“还没有。刚刚结束的是八十一次。小子,你如此年轻,就能够在幻境轮回中表现得如此稳定,不简单呐。”
萧炎盘腿坐着,神色平和,并不显出得意:“也许就是因为小子的心思很简单,所以才不容易被动摇。”
“哈。我见的人多了。只要是人,都会有动摇之时。看来我还没有找到真的能够动摇你的东西。”
萧炎笑了笑。在这九九八十一世轮回的幻境中,他已经经历了许多,既有大富大贵权势滔天之时,也有穷困潦倒受尽欺凌之时;有团圆美满也有生离死别,对他来说,权力,财富,力量……有时得到,有时失去,终究是身外之物,已经不会再动摇他的心境。想来这就是百世轮回予人的真机缘。此般超脱的心境,并不是单纯的修炼就能达到的,获益良多,也并非单纯显示在实力境界上。
此刻萧炎颇有一种脱胎换骨之感。
“本以为战斗的实力和亲眷是你的大执念,想不到修为尽失,家破人亡的考验,也只是令你的心境略有动摇,没有令你的灵魂根基受损。轮回结束后,你还能保持心境的稳定,不曾走火入魔,倒也不容易。”菩提古树有些啧啧称奇的意思。
萧炎失笑。“修为尽失,家破人亡……听起来不像是幻境,倒像是小子的真实经历啊。”
少年时,修为尽失的滋味,他不是没有体验过。回到萧家后,族人死伤大半,府上一地狼藉,父亲不知所踪的情形,至今还历历在目。自少年起,痛失至亲的恐惧就如阴云一般笼罩在他心上,在无数个噩梦里推演到最血腥的结局。
在幻境中体会到最残酷的死别时,他反而不再动摇了。高悬的利剑落下,不过是时间问题。在内心的某个角落,他已经封存了血泪,做定了最坏的打算。
菩提古树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每一重轮回,侧重的考验都不一样。接下来的考验,对你来说可能才是最为精彩的。”
“哦……那就请前辈赐教了。”
“呵呵,小子。人有七情六欲,执念或大或小,也都大同小异。但……有时动摇心境的并非根深蒂固的执念,而是转瞬即逝的灵光。就让我看看,你的表现究竟如何吧。”
——————
萧炎自梦中醒来。
高天之上,火莲光芒万丈,更胜斗气大陆的太阳。
萧炎缓缓起身。在这无尽火域的中央,一处小小的湖心亭上,炎帝竟在琢磨丹方时入梦了。
这上品的梦魂丹,连丹方上遗留的灵魂气息,竟然还留有一丝引人入梦的效能。他读取丹方时太认真,便是被那丝灵魂气息引入了梦境。好在这梦境并无什么恶意,只是丹方主人留下用于展示如何以灵魂气息为引,构筑幻梦的法门罢了。
倒是个有意思的法门。
没想到,自己竟然梦见了……许多年前菩提古树下的考验。
当年菩提古树所说的最后的考验,果然是情之一字。
他与薰儿共度万难,情比金坚,怎是区区幻境所能撼动。当初轮回中,他历尽波折,终与薰儿在古族重逢,却发现薰儿竟然与翎泉携手。原来自己在外艰辛历练,虽然挂心彼此,终究敌不过朝暮相伴的日久生情。
但是这实在太荒谬了。荒谬到萧炎直接从菩提古树的无瑕幻境中惊醒,竟是第一次破开了幻境,直接结束了轮回。当时连菩提古树之灵见他自行结束轮回,也大为惊讶。
“……你醒了?”
温柔的声音响起。香风拂过,一双纤纤玉手自后捧住了他的脸。炎帝顺势向上抬起头,果然是薰儿那张温婉美丽的面庞。
萧炎对她笑了笑。无尽火域的主母也弯了弯唇角,俯身下来,在他额上轻轻落了一吻。
“丹方可是在梦中看明白了?”薰儿笑吟吟道。
萧炎摸摸鼻子。“这丹方主人特意留下一丝入梦的魂引,便是传授以魂引梦的法诀。我自然是看明白了。”
薰儿翩然转身,坐在了萧炎的对面,随意拨弄着棋罐里的白玉棋子。
“就是你,下棋也不认真,还看你那丹方。棋没下完,自己先看睡着了。既然醒了,就陪薰儿把这一局弈完?”
萧炎闻言收起丹方,笑道:“自然。该你落子了?”
“你睡着时,我已落子了。喏,”薰儿指了指棋盘上的一处白子。
“唔。”萧炎倾身去看棋局,一手去棋罐中摸出一枚黑子,夹在手指间漫不经心地摩挲。
在此处落子,布局的思路有几分熟悉之感。萧炎并不急于落子,而是撑着下巴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薰儿棋艺高明,在此处落子,却是断了黑子的后路啊——”
萧炎并不是很精于此道,对弈也不过是为了消遣,并未仔细钻研过。他抬起头来,却是一惊。
对面落座的哪里是薰儿,却是一个陌生的白衣老者!
“你——”萧炎大骇。这无尽火域尽在他一人掌握之下,怎会有陌生人无声无息地将薰儿替了去?
哒的一声,黑棋从他僵住的指缝间漏下,落到了棋盘上。
老者挑了挑眉。“怎么?手抖了?你可别想着悔棋啊。”
说罢,老者自行撩起袖子,从棋罐里拈出一枚白玉棋子。
此人是谁?
萧炎瞪着对方,心神大震,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完全不识得此人,可老者身上的气息,却莫名有些熟悉。观其神色也极为自然,好似在亭中与炎帝对弈的人原本就是他。
萧炎呆呆地望着对方。对方神色淡然,并无一丝敌意,甚至……还有几分亲近。
可他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难道……自己……
犹在梦中?
“……萧炎?小炎子?小家伙?你想什么呢?”老者在他面前晃晃手,“到你了。”
“你……”
萧炎张张嘴,想问出那句,你是谁?
这个问题似乎很重要。
老者放下手看着他,表情里有些疑惑。
“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累了?”
“……你是谁?”萧炎喃喃道。
老者眼中的疑惑彻底变成了震惊。萧炎看到对方腾地站起,越过石几棋案,探身过来,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肩膀。
萧炎猛地一挣,从梦里醒了过来。
——大千世界,无尽火域。
梦魂丹的丹方从手中滑落,哗啦一声,玉制的书简掉在了地上。
亭中只有他一人。
也是。薰儿自升入大千世界,便与族人在一起,经营新的古界。与他一同前来的族人们,也都各有去处。
他竟梦到薰儿成了他的妻子,成了无尽火域的主母,两人恩爱有加,还育有一子……
倒还真是美梦一场啊。
萧炎捡起玉简。这以灵魂气息为引,引人入梦的法门,倒是奇巧。
只是不知为何,梦境最后竟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老者。
以灵魂织梦,应当不会出现全然陌生的人。
难道是梦魂丹丹方的主人?毕竟,这作为梦引的灵魂气息,正是丹方主人留下的。
只是他从未见过此人,此人的气息又怎么会有如此熟悉之感?
萧炎抬起头。炎帝这一生可谓传奇,少时便天资过人,年岁稍长些后,更是在母亲遗留的一枚神秘戒指中发现了焚诀和骨灵冷火这等大机缘,从此便远走他乡,遍访异火,踏上了漫漫旅途。途中固然结识伙伴友人众多,不过如今万丈火莲之下,的确只有炎帝一人而已。
除却与他青梅相识的薰儿,还有什么人会在此与他弈棋?
萧炎微微皱起眉头。
沉思片刻之后,萧炎仍然没有丝毫头绪,只叹了口气,收起了那卷丹方。
直到炎帝在对抗域外邪族时以身化火,再度献祭陨落时,他也不知道那日梦中与他对弈,唤他小炎子的老者,究竟是谁。
一世轮回结束,萧炎神魂归位,现世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这一世,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不仅在那……天外世界建立了势力,自身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这次轮回中,自己的经历竟然与自己的人生格外相像,导致他神思竟然罕见地出现混乱。之前的数十次轮回,里面的环境、人物,与他现世经历几乎毫不相干,如同进入了菩提古树联结的诸多小世界,这一次他在轮回中几番入梦中梦,都没能完全清醒,险些陷于其中。
萧炎平复了一下心神,默默想道,这菩提古树先前说接下来的考验才更为凶险,莫非是指幻境与现世重合度大大提高,以此来混淆人的心智?
若是如此,的确要提高警惕。如果被轮回幻境迷惑,最终真假不分,可就大为不妙了!
等了片刻后,菩提古树的精灵并未如想象那般出现,与他对话。萧炎只静心等待下一世轮回开始。
不知过去多久,他似乎听到菩提古树深沉的笑声。随后,他的神魂再一次被推入轮回。
【尘炎】私心(彩蛋二 折翼)
又名:霸道老师狠狠爱
注意事项:药尘x萧炎cp!ooc预警!小说漫画动漫设定结合在一起,私设如山!全文7k+,感谢阅读。
ps:看到老师们的评论写下的《私心》的囚禁线,但其实是篇很沙雕的小段子,感谢各位的红心蓝手和评论!
(一)
药尘隐匿身形,在一旁偷听着萧炎和纳兰嫣然的对话。此非君子所为,但药尘宁愿自己不是个君子。
自他被赶出药族,他就发誓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过来。可是自小接受的教育已经融入骨血灵魂,老旧腐朽的药族极为重视君子之风,重视父子、师徒关系。
药尘也是如此。
本来觉得这样的教育没必要摒弃,如今他才发现,药族的一切都让他吃尽苦头。且不提他第一段...
又名:霸道老师狠狠爱
注意事项:药尘x萧炎cp!ooc预警!小说漫画动漫设定结合在一起,私设如山!全文7k+,感谢阅读。
ps:看到老师们的评论写下的《私心》的囚禁线,但其实是篇很沙雕的小段子,感谢各位的红心蓝手和评论!
(一)
药尘隐匿身形,在一旁偷听着萧炎和纳兰嫣然的对话。此非君子所为,但药尘宁愿自己不是个君子。
自他被赶出药族,他就发誓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过来。可是自小接受的教育已经融入骨血灵魂,老旧腐朽的药族极为重视君子之风,重视父子、师徒关系。
药尘也是如此。
本来觉得这样的教育没必要摒弃,如今他才发现,药族的一切都让他吃尽苦头。且不提他第一段可笑至极的师徒关系,就说现在,就是因为君子之风、师徒人伦,他要看着他心爱的小家伙和“前妻”卿卿我我。
觉得俩小年轻站在一起很般配的药尘自动忽略了萧炎和纳兰嫣然因为尴尬而僵硬的动作和生硬的语气。
药尘的耳朵轻微动了动,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因为他听见“云韵”二字。
让他的小家伙吃尽苦头的罪魁祸首之一。
药尘看见萧炎眉眼间有一丝焦急,心里一沉,出声打断:“萧炎伤势未愈,如何能去花宗?”
两人听见这道声音双双一愣,回过头来对药尘鞠躬行礼。药尘看他俩动作一致,眉间阴郁更重,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萧炎思索片刻,谨慎地反驳道:“老师,弟子伤势已无大碍,只要不是斗尊巅峰,对弟子应当没什么影响。”
“花宗此行,弟子愿往。”
萧炎想反正他担心老师提及出师的事,最近一直在躲着老师,极不自然,干脆出去转转。
别以为他不知道,星陨阁的弟子们都在偷偷打听他和老师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脸皮厚没关系,可他的老师成名多年,怎么能被小辈如此议论?
“不可。”药尘说。
药尘这一声拒绝得过于干脆,萧炎没有反应过来,尴尬地眨了眨眼。可是他并不死心,继续劝道:“老师有所不知,天冥宗与弟子素来不合……”
“萧炎。”药尘轻轻叫了萧炎的名字,青年不情不愿地抿唇闭上嘴,身体随着呼出一口气而缓缓起伏,看来是不太高兴。
药尘实在是无暇顾及萧炎是否高兴。
他从来没被萧炎这样反驳过,纵然青年每句话说的都是对的,都在为大局考虑,药尘也不愿让萧炎离去帮那对师徒。
什么叫“老师有所不知”?
萧炎为他抢夺魂婴果的时候,药尘将萧炎在中州的经历扫听得干干净净,什么势力为难过他的小家伙、什么人让萧炎生过气,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因为他没有陪在萧炎身边,他的弟子成长太快,所以他这个老师只能怀着一腔单相思,在星陨阁里等着萧炎回来,继续扮演恩师的角色吗?
不可能了。
“萧炎,罚你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房门。”药尘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冷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萧炎的眼眸瞬间睁大,失声道:“老师?!”
药尘对上萧炎的目光不为所动,萧炎自然也是不肯走的,两人僵持许久,到底是药尘先败下阵来,稍稍软了语气:“花宗此行,为师亲自去,而你,现在回去。”
纳兰嫣然听后大喜过望,对方实力强横,纵然萧炎能越级挑战,到底是不保险,若是药圣者出面,结果毋庸置疑。
可萧炎却没有半分高兴。
他与药尘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亦师亦友,除了第一次拜师,很少有端着师徒架子的时候,也就最近被慕青鸾拉着请过几次晨安。
乍然被药尘如此对待,萧炎有些委屈和愤慨,实在不知自己这般思虑周全有何错误。虽然开始并不服气,可转念一想也是释然。从前他的老师只是一道残魂,又有求于自己的弟子,自然不会计较许多,有些事情,是他这个当弟子的不符合老师对弟子的期待了吧?
他还记得初见时自己还曾在心里评价老师在师徒关系上有些古板呢。
他对着药尘行礼,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老师,弟子领罚。只是……不知道星陨阁的禁闭室在哪里?”
“噗。”纳兰嫣然连忙别过头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萧炎一直以来展露出来的,很少有这种孩子气的形象。
药尘看着他的小徒弟只置气了一小会儿,就又恢复乖顺的模样,险些被羞愧感和占有欲吞没。
若是萧炎出声反抗,他也能清醒一点,可看见青年这样听话,他实在是忍不住。纵然萧炎天赋再高,没长成之前,在他面前永远不算强者,只要他愿意去做,萧炎会一直留在他身边的。
药尘负手转身,留给萧炎一个背影:“跟上。”
黑衣青年状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纳兰嫣然挥手告别,快步跟上药尘的步伐。
(二)
萧炎躺在药尘的床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已经是他关禁闭的第十五天了,药尘还没有回来。
他没有梳洗,只穿了一件雪白的里衣缩在被窝里,房间里的丹香药香已经淡了很多,也在提醒萧炎他的老师很久没回来了。
好想老师啊。
萧炎又叹口气,在被窝里缩成一团。
当日,他被药尘带到房间里关禁闭,知道是他老师自己的房间时,觉得分外紧张,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一双眼四处乱瞟打量着室内的装潢。
药尘房内的香炉散发着袅袅白烟,与窗外的矮松自成一景,从窗看去竟是一派松山云雾的景致。窗前软榻的小桌上放着围棋,黑白子全数收拾起来。
真是每一处家具都精致异常。
看着看着萧炎更紧张了,他从小野惯了,在萧家有几分少爷作派也是生憋出来的,后来他被困在复仇里踽踽独行,一路来的经历让他身上占着难以消磨的阴狠和血气,这一切都与此处毫不相配。
况且,他是来受罚的。
看着药尘的背影,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萧炎大脑在疯狂运转,猜测惩罚的内容。
罚跪?罚抄写?戒尺?我真服了这么大岁数总不能是被老师打屁股吧?!
药尘点燃有助于伤势恢复的香料,回过头就看见萧炎神色变幻,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定然是生气了吧,这孩子所作所为,不愧对任何人,只亏了他这个老师的一颗私心,这样被罚,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吧。
药尘心中叹息。
似乎是表现出来少许,呼吸稍稍重了几分,萧炎察觉到后,看见药尘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双膝一软就要下跪。
不管了天大地大老师消气最大,萧炎很是没有原则地想。
膝盖还没有触碰到地,就被柔和的斗气托住,药尘上前一步抓住萧炎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扶稳,惊诧出声:“这是干嘛?”
看他要下跪拦得太急,药尘几乎把青年的身体拥在怀里,萧炎注意到这点,耳尖稍稍红了几分。
药尘看着那块玉般的白皙耳廓透着红晕,很想凑上去咬住。
呸!老不要脸!药尘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萧炎没有注意到他老师的天人交战,当然也没办法注意到,药尘一想事情就冷着俊脸毫无表情,看着极为吓人。
青年抬头看见药尘满脸冷漠,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去:“弟子认罚,还请老师别生气了。”
太乖了……他会忍不住。
药尘深吸一口气,收回抓着青年肩膀的手,背在身后狠狠攥紧:“此行为师亲自去,你就在这里,不许出去。”
萧炎沉默一下想着他老师应该不会忘记给他放饭,没有出声询问,毕竟刚才问禁闭室在哪里已经让他足够丢脸了。
堂堂星陨阁少阁主连自己家门儿都没摸清!
于是青年点头称是。
药尘转身就要走——
“老师。”
萧炎叫住他,看药尘回头,眼眸里是藏不住地担心:“万望老师此行小心。”
药尘到底是败给了这双在他看来堪称勾魂摄魄的眸子,也不知道这焚诀怎么回事,萧炎的眼眸中竟然蕴藏着火莲。旁人不会注意,可药尘一颗心都在萧炎身上,不仅注意到了,还觉得这火莲跟小狗的尾巴一样能显示主人的心情。
比如现在,看着好像蔫了几分。
这是正经功法吗?!药尘怀疑起帮助自己复生的功法了。
没得到药尘回应的萧炎脸色白了白,一咬牙,又是要跪下。
药尘连忙抓住青年的大臂,阻止了他的动作:“不用跪,为师答应你会小心就是。”
萧炎顺势往药尘怀里挤了挤,抬头看着药尘央求道:“老师,弟子担心,真的不能一起去吗?之后怎么罚弟子都行!”
药尘拒绝得斩钉截铁:“不行。”
不行…他不要看他的小家伙跟别人说说笑笑,谁都不行,什么云韵嫣然萧薰儿、彩鳞青鳞小医仙,就是代替他陪在小家伙身边的曜天火也不行。
不行!
还有那天妖傀!幸好小家伙说过要不了多少次就不能用了,省得他亲自出手。
萧炎被拒绝不由顿了一下,垂头丧气:“那…老师告诉弟子罚些什么吧。”
药尘听完只觉得心要化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伸手掐了一下萧炎柔软有弹性的脸颊,扯了扯:“罚你在屋里休息,不许出去。”
说完药尘就走了。
萧炎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是一声叹息,算算时间今天的午饭该端过来了。
说到这个萧炎也是无语,在第三天清晨,萧炎饥肠辘辘地醒来,怀疑他老师打算把他饿死,犹豫着要不要出门吃口饭时,正巧风闲纳闷儿萧炎怎么好几天没来吃饭了,四处寻找。
“萧炎——”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影,青年常待的石塔看起来闲置几天了,风闲无奈,趁着弟子们都去校场晨练,扯着嗓子在星陨阁的休息区呼唤着。
他知道药尘走了,可没听说萧炎也走了啊?这是咋了,难不成偷偷尾随他老师去了花宗?
“风老,弟子在这儿。”
风闲听到萧炎的声音从药尘房间里传出,更是纳闷儿,也是不知道药尘怎么教的徒弟,一个个都喜欢往他房间里跑,韩枫是为了翻找焚诀,萧炎是为了什么,藏宝给他老师准备惊喜吗?
风闲腹诽不断,推开房门,看见萧炎坐在药尘的床上,一张小脸微白,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风老,我饿。”
风闲看着萧炎狼吞虎咽的样子,忍笑忍得很是辛苦,他想他会用这件事笑话药尘一辈子的。
用关禁闭当借口让弟子休息结果忘记放饭这件事。
萧炎吃得差不多,将食盒推开,红着脸跟风闲道谢,风闲这才把笑意憋回去。
其实他心里有个答案,但还是想问一问:“你饿了怎么不出去吃饭?”
“老师让我不要出房门。”萧炎回答,况且他真心以为药尘撕裂空间一天能回,谁知道等了这么久。
看吧,萧炎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徒弟。风闲叹息一声,真心觉得他尘哥能收萧炎为徒,真是太好了。
到现在为止,他不曾提及韩枫的灵魂,萧炎也不曾,他们两个像是有什么默契一般保持缄默。
可是不会有事了,有了萧炎,药尘再也不会困在过去了。风闲看着将碗筷收拾回食盒的萧炎,这样想。
随后就一日三餐地让弟子送饭来。
坏处就是全星陨阁都知道少阁主在阁主的房间里关禁闭,险些被饿死。
萧炎终于是躺够了,顶着一头散乱的黑发爬了起来,听到脚步声靠近,深感自己这样见不得人,出声让来人把饭放在房间门口。
虽然这样又少了几句跟外人说话的机会吧,萧炎沮丧地想。
他本来是耐得住寂寞的,修炼枯燥他一个人都挺过来了,这几天其实不算什么。可是他老师临走前对他的态度让萧炎很是不安,连修炼的心思都没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去。
算了算了,被关着总比被赶出去强吧。萧炎想,他老师没提出师反而关了他的禁闭,意思是还要他这个徒弟?
房门被推开。
不是说了放外面就好?萧炎蹙眉正要呵斥,就看见他心心念念的老师回来了。
“老师!”他惊喜地叫出声。
(三)
药尘把萧炎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本来就是冲动之举,去花宗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当日关了萧炎禁闭,不光青年不高兴,他自己又何尝高兴得起来呢?
他是想离开萧炎,稍微冷静一段时日,却发现根本就是适得其反,离开只会让他更加牵肠挂肚,故而花宗的事处理完,就匆匆赶了回去。
花宗的长老们心中遗憾,心说药尘还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谁都留不住他。
号称“谁也留不住”的药尘撕裂空间,风闲感受到周围时空的波动,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回来了?”
“尘哥,要不是我,萧炎那小家伙差点死在你房间。啧啧,不会吧,下手这么重,什么事儿值当你饿死他啊?”风闲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药尘这才想起自己走得匆忙忘记嘱咐许多,心里自责,也顾不上反击风闲对他的嘲笑,就想赶回去看萧炎一眼。
“拿着啊。”风闲把食盒扔过去,药尘用斗气稳稳接住,拎好提手,感受到这位风师叔对萧炎沉甸甸的爱。
“好好聊,那小家伙这么乖,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友人眼眸里的质询太过明显,药尘唇边泛起苦笑。
风闲,你得知道,这小家伙一日不是我的,我就一日开心不起来。
一想到自己是萧炎的老师,我就在恨自己。
恨自己什么都没给这小家伙准备最好的,韩枫那个畜生所得的百分尚且不及;为什么把他教得这样重情重义,不过几年教导就能让他为我舍生忘死;为什么招惹魂殿,为什么要吸收萧炎的斗气害他遭受三年羞辱……
药尘摇了摇头。
其实都是借口,他对这些分明是卑鄙地感受到欢喜的,若非如此,他与萧炎不会相遇。
药尘是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安分守己,为什么要对前途无量的弟子产生欲念,还将他关在房中,不许他出去见人。
恨自己、只是萧炎的老师。
药尘的喉咙上下滚动,吐出一个“好”字。
风闲知道他一点也不好,但药尘不给风闲再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门,那张清秀小脸上烦躁的表情尽数化为惊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唤他——
老师。
是他枉为人师,就一次、就这一次,他就留这几天,等萧炎不耐烦了,他会放走这小家伙的。
药尘把食盒放在桌上,关上房门,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又坐回去的萧炎,手指伸入蓬乱的黑色发丝里,轻轻梳动打理柔顺:“起床用午膳吧?”
萧炎只觉得晕晕乎乎的,自药尘复生,他们之间再没有这样亲密的相处,前些日子被当众关了禁闭。他还以为药尘对他是不满意的,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看到自己的黑发与老师的银丝交织,萧炎觉得双颊发烫。
接下来的事情让萧炎更加摸不清楚头脑。
药尘回来了,处理完花宗的事后并没有处理他,没有罚他,也没有放他走,师徒二人就在药尘的房间里跟过日子一样。
药尘会提前醒来把早餐和温水带回来,把萧炎唤醒后一起吃早饭,然后指点丹道。用过午膳后不管萧炎困不困都要一起午休,醒来教萧炎下棋,晚上再一起看书。
每天这样相伴的时长,甚至超过了药尘还是灵魂时能陪在萧炎身边的时长。
尤其是晚上药尘会跟萧炎一起睡,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萧炎发誓他肯定是老老实实不敢乱动,生怕惊扰他老师休息的,可不知道怎么白天醒来就滚到药尘的怀里了。
一睁眼就能看见一张据说曾经在中州搅起血雨腥风的帅脸,这对他这种对自己老师心怀不轨的人来说真的是非常刺激。
又是入夜,药尘神色自然地招呼萧炎上床睡觉,青年实在是憋不住了,皱着一张脸问道:“老师,弟子的禁闭还没有结束吗?”
药尘心中蔓延苦涩,面上丝毫不显,笑着反问:“不想跟为师待在一起吗?”
“当然不是!”萧炎急声说道,“弟子是觉得……”
觉得……
日后可能会舍不得走吧。
“觉得什么?”药尘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时间,房间里竟只有水击瓷杯的声响。
萧炎闭上嘴不说话,他不想先提这个话题。
他肯定会忍不住央求老师留下他,到时候他对老师心怀不轨、大逆不道的想法会被发现吧?
“别想了。”药尘平静地说道,“萧炎,你还没发现吗?”
“你被为师囚禁了。”
萧炎:“?”
(四)
萧炎认为自己还算是比较有常识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囚禁应该是指打断手脚、封印斗气、锁在昏暗潮湿的地牢吧?
萧炎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这些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这双手连指节都泛着健康的红色。
青年认真思考了一下,很是谨慎地出声:“老师,抱歉,弟子没听清,您再说一遍?”
“你被为师囚禁了。”药尘重复道。
萧炎又想了想,再次提问:“老师,您需要弟子自封斗气吗?”
药尘闻言蹙眉,又是无奈又好笑,这傻小子怎么这样听话,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他没好气地说:“不用,别总想着伤害自己。”
萧炎满头雾水地道:“老师,弟子实在不知您所说的囚禁是……?”
药尘用斗气将房门封得严实,脸上面无表情,语气不紧不慢,其实拿着茶杯的手异常僵硬:“不准你见人。”
萧炎毕竟不是个傻子,他就是再迟钝也能理解药尘到底是什么心思。
谁家老师不许弟子出去见人啊?
细细想来最近许多困惑的事情都能解释得通,那日谈及花宗,老师是醋了?
萧炎简直是在心里乐开了花。
“可是老师,弟子有心仪之人了,不能不见啊。”萧炎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药尘听到后手掌缓缓握紧,用力攥着茶杯,手指因为力道有些发白,一句“不许见”就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他真的忍心让这小家伙不顺心吗?
萧炎故作玄虚地苦恼着:“老师,怎么办啊,弟子与那人相差甚远,他会不会不喜欢弟子?”
药尘心里发颤,他倒是希望对方不喜欢萧炎。
可是,大概做不到吧?他的小家伙,得了谁一点好就能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回报给对方,天底下哪里会有人不为此心动呢。
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
药尘心间骤疼,好像裂成了两半,告诉自己不能伤害萧炎,又叫嚣着把这小家伙锁起来独自占有。
萧炎是他的,明明是他的!从小家伙还小的时候他就陪伴在旁,在魂殿里他日思夜想的都是萧炎,他如何让给别人?
萧炎的眼眸紧紧盯着药尘的反应,终于在他老师面无表情的脸上发现一丝端倪,原来药尘陷入沉思的时候,灰蓝色的眼眸会因为低垂没有光点。
……真他娘的不容易,总算能看出点名堂了。
萧炎清了清嗓子,任谁都能听出来他忧心忡忡的语气是装出来的:“那可是中州四方阁内唯一的半圣啊。”
药尘听完猛地抬头,怔愣地看着萧炎。青年在这几天被他养得很是滋润,放松到有些原形毕露,尤其现在的神情动作,竟然与药尘记忆中那个不着调、哼哼唧唧、撒娇卖萌讨好东西但是重情重义、心性坚韧的小弟子又重叠在一起了。
就像他们彼此从未分开过。
困扰药尘许久的罪恶感像是被名为“萧炎”的火焰焚尽了,又像是冰冷的黑潮退去,留下的是被阳光晒暖的金色沙滩。
温暖得让人想流泪。
药尘觉得自己的眼眶一定是红了,不然萧炎怎么会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试探地张开双臂,这些天心心念念的小家伙没有丝毫犹豫,扑进了他的怀里,任凭他这个藏匿私心的、不称职的老师用力抱紧双臂,用力到要把他融入骨肉中一般。
“老师,萧炎心悦您。”萧炎在药尘的耳边,一字一句都像在立誓。
“……对不起。”药尘为他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轻声道歉,随即用脸颊贴着少年因为害羞和喜悦变得通红的耳朵,温热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蹭了蹭,害得萧炎身子一阵酥麻发软。
青年摇了摇头。
“老师,弟子是愿意的。这些天弟子一直在想,比起离开,我宁愿被老师这样关起来。”萧炎轻声安慰着药尘,意有所指。
果然,药尘问道:“你怎么会想离开?”
提起这个萧炎就有些委屈,撇嘴道:“因为您最近直呼弟子大名,都不叫小家伙了,弟子以为您不要我了!”
药尘怎么也没想到萧炎会因为一个称呼想到会被赶走,忍不住笑出声来。瞧见药尘终于展颜,眉间冰雪消融,萧炎才放下心来,收起委屈的模样。
药尘知道萧炎这副样子是半真半假,更多的是为了逗他开心,心里格外熨帖。从前他是不信什么“暖流自心间涌出”的,如今倒是切实地感受到了。
他一把将萧炎抱上床榻,终于不用等青年睡着后偷偷摸摸的,而是正大光明地将萧炎抱在怀里。
萧炎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睡觉是真的不乱动。
不过他不想戳破这点,刚才调侃一顿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说到底,老师这些小心翼翼、这些兵荒马乱、这些荒谬行径,竟然都是为了他。
为了他一个人。
萧炎在药尘怀里调整了个舒服姿势,脸颊埋进药尘的怀里,闭上眼睛,竟能听到两人的心跳逐渐共振,融成最为和谐的声音。
火力不足恐惧症
短打一发完~又名《大炮开兮轰魂殿》
给中州一点现代科技的震撼
群友脑洞产物
风闲作为中州颇负盛名的炼器大师,看过的图纸不计其数,可以说大部分图纸他看一眼就知道成型后是什么效果,甚至可以通过优化材料等方式让它的威力更上一层楼。
但是风闲看不懂萧炎呈上这份图纸。
二人相认这么多年,风闲有心想多照顾一下这位在中州颠沛流离许久的小师侄,奈何萧炎独来独往惯了。为了从魂殿手里救回药尘,他常年处在生死搏杀的第一线...
短打一发完~又名《大炮开兮轰魂殿》
给中州一点现代科技的震撼
群友脑洞产物
风闲作为中州颇负盛名的炼器大师,看过的图纸不计其数,可以说大部分图纸他看一眼就知道成型后是什么效果,甚至可以通过优化材料等方式让它的威力更上一层楼。
但是风闲看不懂萧炎呈上这份图纸。
二人相认这么多年,风闲有心想多照顾一下这位在中州颠沛流离许久的小师侄,奈何萧炎独来独往惯了。为了从魂殿手里救回药尘,他常年处在生死搏杀的第一线,连星陨阁都很少回。
这次萧炎回星陨阁闭关,出关时拿了一摞图纸。
风闲翻动图纸,上面画满细碎的零件,密密麻麻铺满桌面:“这是……你画的?”
“是。”萧炎坐在风闲对面,一派柔顺的模样。
这图纸可以说相当详细,但是风闲还是看不明白这玩意有什么用,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拿出放大镜,一个一个零件扫过去,直到天边月华抚过桌面。
风闲长叹一口气,除了四方阁那次,萧炎几乎从不麻烦风闲,这让风闲有心却无处使力。如今难得萧炎向他求助,无论如何,他也是要应的。
几天后,萧炎收到了第一版实物。
风闲看着萧炎拿起那长条型的铁杆,往里面放了几颗不知名丹药,对着远处靶子试图瞄准,忍不住开口问:“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枪。”萧炎拉动引线,爆破声响起,远处靶子应声倒地。
风闲实在想不到这玩意和他见过的另一种叫“枪”的棍形兵器有什么相似之处。
这事还要从几个月前萧炎意外炸鼎说起。那日萧炎被几个仇家一路追到蛮荒森林深处,他斗气耗尽,丹药库存见底,不得不找了个隐蔽的洞穴开炉炼丹。他失血过多,脑子有点不清醒,在加了大量火性药材后,异火一烧,炸鼎了。
那爆炸声惊天动地。
萧炎被呛得直咳,灰头土脸地蹲在洞外等浓烟散去。突然,他鼻尖一动,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硝烟味。
这勾起了他以为早就忘记的前世回忆。
萧炎感慨:多么亲切的味道。
伤好后他又开炉试了几次,终于找到了火性药材和异火融合的平衡点。丹药把白玉小瓶装得满满当当,一颗能炸死一头五阶魔兽。
对于任何一个华国人来说,哪怕是前世,这都足够令人兴奋。萧炎回星陨阁闭关的半月,凭着自己强大的记忆力,画出了枪的图纸。
萧炎一直有严重的火力不足恐惧症。佛怒火莲威力惊人,但是前摇太长,哪怕他在路上就开始搓,也不够覆盖敌方全体。
萧炎一直以来都游走在生死边缘,孤身对敌,但骨子里其实还是喜欢饱和式攻击,压着对方打、火力全覆盖的那种。
这真的很有安全感啊。
风闲根据萧炎的建议又改了几版,他亲自上手试了试这把“枪”。就算是斗尊,也不得不承认它强悍的攻击力。
据萧炎说,它甚至可以在暗处放冷箭,打得对方措手不及。萧炎称这种行为为,“狙击”。
趁好友不在撬好友墙角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但风闲还是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他在一瞬间理解了药尘当年发现萧炎天赋时的心情。他拍了拍萧炎的肩膀,道:“萧炎,你在炼器一道上也很有天赋,要不要随老夫学炼器?”
萧炎一愣,连忙躬身:“承蒙师伯厚爱,只是这图纸是我……侥幸在一个秘境中看到的,并非自创……”
他不过是记性好,记得前世的高科技罢了。
风闲无奈叹气,更羡慕药尘的运气了。
完成了第一件成品,批量生产对风闲来说便是小事一桩,很快陨铁制成的枪便下发到星陨阁内院弟子手上。萧炎对勉强当作子弹的丹药进行了更全面的研究,很快研制出压缩斗气的方法。一时间星陨阁演武场上各种斗气属性的子弹乱飞,爆破声不绝于耳。
这狂热情况一直到持续到慕青鸾拿出比原来厚了一倍的损毁维修单时,才被风尊者止住。
萧炎自觉作为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十分不好意思,自掏腰包开炉炼了几颗高阶丹药,算是补贴星陨阁的损失。
慕青鸾觉得自己的老师最近疯了。
风闲罕见地将大半公务交给慕青鸾,美名其曰让她历练,跑到后山不见踪影。慕青鸾被公务压得神经都要错乱了,扯着一旁处理萧炎留下的公务的小医仙直奔后山。
她们落地便被一地陨铁碎块绊了个踉跄。
风闲和萧炎同时错愕回头,一时间八目相对,万籁俱寂。
慕青鸾扫过自家老师卷起的袖子、微黑的衣摆,已经完全看不出往日风尊者潇洒飘逸的影子。她咬紧后槽牙,挤出一句话:“青鸾见过老师……老师和师兄这是在做什么?”
萧炎眼睛一亮,撤步露出一尊黑色的巨大不明物体,对震惊的慕青鸾和小医仙道:“这是我和师伯根据枪的结构研究出来新产品。”
风闲“啪”一声展开黑了半截的扇子,颇为自豪地道:“我们叫它‘炮’。”
萧炎往炮筒里扔了一个火莲瓶:“我来给你们展示一下效果!”
慕青鸾更崩溃了:“不要在星陨阁炸啊!”
最终这第一炮没能在星陨阁打响。风闲划开空间裂缝,落在了风雷阁附近。
萧炎将炮筒遥遥对准风雷阁附近的一处荒地,打了个响指。
慕青鸾见到了这辈子最大的地上烟花。
除去气急败坏的风雷阁,魂殿才是真正的第一个领略这些新武器威力的势力。
为了营救药尘,萧炎尽了他能尽的全部努力,而胜败就在今晚。
萧炎一行人在亡魂山脉最后确认了一遍行动计划,萧炎对风闲等人拱手:“诸位今日能来,萧炎感激不尽……”
话没说完便被风闲挥手打断:“你大胆去救你老师,一切有我。”
小医仙对萧炎温柔一笑。
萧炎很感动,如果忽视她肩上扛着半人高的枪的话。
时机到了。
萧炎深呼吸稳定自己逐渐加快的心率,沉声道:“动手!”
一排排炮筒森然对准魂殿,萧炎浮在半空,异火一现,火炮轰鸣,在比太阳还要炫目的流光下,魂殿结界轰然破碎!
大团火焰铺展,魂殿高耸入云的建筑映入风闲眼中。
风闲冷哼,青色气旋凭空而起,青色长剑一指,火炮再次炸响!
面对疾驰而来的魂殿护法,萧炎大笑一声,含着无尽快意。
好一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药尘回了星陨阁,一直忙着照顾重伤昏迷的萧炎,直到萧炎出关,他才有心情关心其他事情,并看到了星陨阁如今的星陨大阵。
星陨大阵汇聚星力形成,笼罩整座天星山脉,入口设在半空中。
风闲召出大阵,药尘看见天星山脉山脚下几步便设了一座炮台。
此时的火炮经过风闲多次改良,已经和第一版黑漆漆的大铁块有了很大不同。炮身通体青蓝色,银线勾画出星陨阁图腾,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的冷光。
其实按照风闲的本意,这火炮的形态还能再改一改。萧炎眼看着风闲手下的火炮与自己记忆中差距越来越大,终于委婉地向风闲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还是第一版好,更有杀气。
风闲向来不相信萧炎的审美,萧炎的衣品就是很好的证据。于是二人对此进行了友好协商,最终各退一步,形成了现在的模样。
炮筒高抬,沉默地凝视半空。
风闲一巴掌拍在药尘身上:“你徒弟设计的,不错吧!”
萧炎有些羞涩地摸了一下鼻尖:“不敢当,全仰仗师伯炼器技术高超。”
风闲向药尘解释这火炮如何吸收星空之力、如何启动、如何爆炸,药尘听得颇有兴趣。
等风闲介绍完,药尘问萧炎:“它叫什么名字?”
萧炎回道:“高射炮。”
风闲折扇轻摇:“我们叫它裂天炮。”
药尘挑了一下锐利的眉:“还是小家伙的好,形象生动。”
风闲听见了自己的磨牙声:真不愧是师徒,各方面都一脉相承。
【尘炎】错佩(下)
*时间线接动画143,小甜饼,ooc致歉,存在捏造
*上篇见 错佩(上)
=========
04
星陨阁会议厅。
风闲负手道:“魂殿近来频频活动,似有试探我方的意图。我已增派人手,加强北线巡查。”
“风老所言极是。”萧炎略一沉吟,补充道,“不过,魂殿狡诈,北线增兵的同时,需防他们声东击西。若能联合丹塔,布下几座隐匿阵法,或可打乱他们的节奏。”
“未尝不可。”风闲颔首。
药尘弯唇,似乎对萧炎的应对颇为满意。他轻叩案几,示意众人继续。小医仙、青鳞、曜天火等人接连发言,研讨灵药储备、弟子培养等事宜。
待到议题排布妥善,萧炎环视众人,徐徐道...
*时间线接动画143,小甜饼,ooc致歉,存在捏造
*上篇见 错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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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星陨阁会议厅。
风闲负手道:“魂殿近来频频活动,似有试探我方的意图。我已增派人手,加强北线巡查。”
“风老所言极是。”萧炎略一沉吟,补充道,“不过,魂殿狡诈,北线增兵的同时,需防他们声东击西。若能联合丹塔,布下几座隐匿阵法,或可打乱他们的节奏。”
“未尝不可。”风闲颔首。
药尘弯唇,似乎对萧炎的应对颇为满意。他轻叩案几,示意众人继续。小医仙、青鳞、曜天火等人接连发言,研讨灵药储备、弟子培养等事宜。
待到议题排布妥善,萧炎环视众人,徐徐道:“诸位可还有其他建议?若有异议,但说无妨。”
按照惯例,这四舍五入已到了散会的阶段。几位长老或翻看卷宗,或端坐静观,皆无异议。萧炎四顾,目光不由投向眉来眼去的慕青鸾与小医仙。只见青鸾嘟囔了几句,握拳轻咳,小医仙则垂首抿了口茶。
萧炎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想来是二人对计划有些补充,便诚恳道:“青鸾,小医仙,若有想法,不妨直言。魂殿狡猾,集思广益才能万无一失。”
青鸾闻言,支吾道:“倒也,也没什么大事。”
“但说无妨。”萧炎温声道,倾耳而听。
慕青鸾却止住话头,忽地看向小医仙,眼神似在求助。小医仙终于搁下茶盏,抬眸看向萧炎,莞尔道:“萧炎,青鸾是想说,你与药老先生的腰佩,莫不是戴反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萧炎亦一愣,赶紧低头查看:自己腰间悬着的,赫然是药尘那块滴翠的药鼎纹玉佩!他不信邪似的转头看向药尘,却见对方腰间,玄铁佩正轻轻晃动,可不就是自己平日的佩饰?霎时间,一股热气从胸腔直冲脑门。
他无暇思考为何会发生此等错谬,干笑两声,正欲岔开话题,但听药尘慢悠悠地开口:“今晨匆忙,不小心拿错了佩饰,百密一疏。”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炸得萧炎彻底哑口无言。厅内众人更是神色各异:风闲低头假装整理玉简,殊不知那册玉简在手中倒置;青鸾捂嘴,唯恐自己笑出声;小医仙一脸“早有预料”的恬淡;青鳞忧心地盯着萧炎;唯有紫妍满目茫然,挠了挠头。
“等等,什么情况?”紫妍环顾四周,依旧云里雾里,忍不住拍案而起,“萧炎,你把腰佩戴错了,是起床时弄错?可这有什么好遮掩的,你和药阁主,不早就是一对了吗?”
厅内再度陷入死寂。
萧炎险些从黄花梨太师椅上滑下去:“紫妍,你胡说什么!”
紫妍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摊手道:“胡说?我没胡说啊,你们不是几年前就在一起了么?你整天张口闭口‘老师’,人都快黏到药先生身上了,还有什么‘在下萧炎,家师药尘’,生怕大家不知道似的……”
率直的姑娘如数家珍罗列着论据,萧炎听得彻底懵了。他下意识看向药尘,却看对方只悠然品茶,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仿佛早就料见这一幕。
最终还是风闲轻咳一声,打破了僵局:“阁主与少阁主情深义重,星陨阁有目共睹。”
“对对,少阁主不必介怀,我们都挺支持的。”青鸾连忙在旁附和。
小医仙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萧炎的肩,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青鳞看在眼里,便也拱手道:“恭喜萧炎少爷!”
萧炎正想开口辩解,却听药尘放下茶盏,清越的声音响彻厅堂:“话已至此,我便直说吧。萧炎与我,确实已结为道侣。”
“老师?”
药尘按住萧炎的肩膀。萧炎喉头一哽,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状况外的紫妍满脸兴奋,大力锤了拳萧炎,喜道:“哈哈,萧炎,藏着掖着干什么,药先生这么好,你可得把握住了!”
05
以萧炎的精明,哪还能品不出这闹剧的肇端。
回到阁主居所,房门甫一合上,萧炎便三步并两步,行至始作俑者面前,直到几乎与对方面贴面才停下,急道:“老师,今日之事,您为何不提前与我商量?”
药尘并未回答,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的玄铁佩,递到萧炎手中,示意他换回自己的腰佩。萧炎接过佩饰,垂下眼,缓和语气说道:“老师,弟子失礼了,我不是责怪您,但——”
“但是什么?”药尘怪笑,“小家伙,玉佩是你自己带的,可不能怪到老师头上。”
这老狐狸明明早就知道了,故意而为之。
萧炎一噎,悻悻地追问道:“今早您故意亲我,就为了让我无暇顾及玉佩吧,您早就算好了今日之事,对不对?”
药尘闻言,便不再掩饰,坦然承认:“不错。紫妍那姑娘是个直肠子,青鸾她们又心细如发,迟早会有人点破,我不过顺水推舟。”
“老师,您明知我不想此时声张,为何还要如此。”萧炎无奈道,“前日我去花宗参加比试,名不正言不顺,您可是因此不愉快了?”
果然不该在花宗那样高调地参加比试,仗着有老师撑腰,放狠话挑衅对方来星陨阁追杀,多少有些任性了。
“小家伙,你这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药尘失笑,抬手捏了捏萧炎脸颊的软肉,温声道,“花玉、青仙子是我旧友,花宗也算一得力盟军,我怎会为此吃味。”
“那您为何?”萧炎的脸颊被揉圆搓扁,配上此刻困惑的双眼,看起来颇为逗人。
药尘恋恋不舍松开手指,叹了口气,拉着他坐下:“萧炎,你可知老师最不愿看到的是什么?”
萧炎一愣,摇了摇头。
“是你总想一个人承担所有。”
“老师,我只是……”
“只是因为我败坏师德、有违人伦,怕我被口诛笔伐,因此不愿袒露我们的关系,对么?”药尘止住了他未出口的话语,“可你有没有想过,老师更不愿看到你委屈自己。”
“老师!”萧炎自然听不得这尖锐的措辞,忍不住拽住了药尘的衣袖,蹙眉打断道,“弟子甘之如饴,何谈委屈。”
这个小动作,令药尘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展袖一揽,将萧炎整个人裹进怀中,揶揄道:“在你心里,为师就这般脆弱,需要你如此隐忍来维护?”
萧炎刚要抬头辩解,就被药尘托住了后脑勺,哄孩子似的,轻轻梳理他散落的发丝。“听着,”药尘稍稍退开些,抚着萧炎的脸,正色道,“在老师眼中,你永远不会是该避讳的污点,你是我药尘此生最骄傲的弟子,是合该万众敬仰的天骄,我怎忍心看你委曲求全?”
我亲爱的老师,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着。这人分明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蛊惑人心,偏还要用这种耐心温柔的语气说话;更要命的是所说的内容,简直不讲道理。
萧炎哑然,赶紧将脸颊埋在药尘肩头,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嗫嚅了片刻才开口,却转移了话题,闷声道:“老师,难怪今早您那般……还以为是情到深处,原来另有预谋。”
“哦?那不如现在补个‘情到深处’,让你看看老师的真心。”药尘挑眉笑道。
他低头欲吻萧炎的唇,却被萧炎蓦然抬手挡住。怀中人半眯着眼打量他,促狭道:“老师,您又想亲我,莫非又在设套?”
“这是在质问老师?”
“弟子不敢,”萧炎微笑,手却依旧没放下,“只是您太狡猾了。”
药尘握住他挡在唇前的手,答道:“若说有预谋——倒不如说,有人忙着去花宗、古龙岛,连道传讯都不舍得发。”他说完这句,便也没有再做什么,径自松了手,坐回案边,从取了玉简与丹方翻看。
萧炎怔了怔,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药尘会再像平常那样欺他几句,打趣一番,可这次却没有。明明是自己先拦下了那个吻,现在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空落。
他起身,走到药尘身边,主动从后箍住了对方的腰,低声道:“弟子知错了,日后定会日日传讯,时时禀报。”
药尘终于放下玉简,偏过头来。萧炎这才发现,老师眼里哪有半分怒意,含着淡笑,分明又在捉弄自己。饶是习惯被药尘打趣的萧炎,都忍不住一噎。他无奈地望向窗外,随口道:“外头又下雪了。老师,我们去打雪仗吧。”
药尘捏了捏他的鼻尖,笑道:“好是好,不过得等雪再积厚些,才有意思。”
“也不急。反正……来日方长。”萧炎将下巴搭在药尘肩头,懒懒地答道,“昨日从古龙岛赶回星陨阁,奔波了一整天,着实有些乏了。不如先歇息片刻,老师也一同休息吧。”
修炼成痴的徒弟竟主动要休息,可谓少见,药尘自然应允。他将玉简搁在案几上,任由萧炎拉着自己往内室走。
内室的烛火早已调暗,只余几缕日光,自纱帐间漏出。药尘半靠在软枕上,看着萧炎紧挨着自己躺下。单衣的丝质面料随着动作滑动,隐约勾勒出青年清瘦的肩胛线条。
“睡吧,小家伙。”
萧炎没应声,只往他这边又挤了挤,额头轻抵在他肩窝,像只倦极的小兽终于回到安心处所,呼吸声很快变得绵长。
窗外雪落簌簌。药尘垂眸,只见萧炎无意识地蜷起手指,攥住他的一缕银发。
当年在纳戒中初见时那个倔强的少年,如今已长成能与他比肩的强者。他心念一动,从自己鬓边截取一缕银丝,又自萧炎颈后取下一绺乌发。两缕发丝在他掌心交叠,指节轻转,发丝便被结成一个精巧的同心结。
虽无世俗之礼,却有生死之契。
06
“老师。”
药尘正低头研读丹方:“怎么了,小家伙?”
“我方才小憩时,可是睡相不佳?”萧炎捻起一缕断发,“怎觉得我这头发,好像扯坏了一处。”
“是么?”药尘执卷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莫不是翻身时压断了?”萧炎狐疑望着掌心的断发,又瞥见药尘肩头同样短了一截的银丝,突然福至心灵,“等等,老师您该不会——”
“嘘。”药尘忽将玉简轻点在他唇上,灰蓝眼眸里漾着促狭,“天机不可泄露。”
萧炎目光落在药尘衣襟处,隐约可见多了一个贴身香囊。他了然,故作委屈道:“老师偷人头发,难道算君子所为?”
“臭小子,讨打。”药尘笑骂着扬起玉简。
萧炎咧嘴一闪,抓住药尘手腕,佯装反抗,谁知腕间一紧,已被牢牢扣住命门,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股巧劲带着顺势前倾。他伏在书案上,墨发散乱垂落案面,额间的火印明灭不定,映着他微乱的呼吸。
药尘俯身,从身后环住他,唇瓣若即若离擦过他耳廓:“小家伙,方才还敢质问老师?看来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尊师重道。”
痒意如潮水涌来,萧炎缩了缩肩,试图躲避,却被药尘的掌心扣住腰侧,动弹不得。“老师……饶了我吧,弟子知错了。”
“知错?”药尘低笑,单手撑在桌沿,垂落的银发遮住了半边烛光,“晚了。”
雪夜沉寂,檐下红梅一枝独立。
书案之上,银发与乌发交缠,唇与指落下,如雪落枝头:初触时轻盈,至积雪愈厚时缓缓沉重。
“小家伙,平日里伶牙俐齿,今晚怎这般安静?”药尘轻笑道,从后方扼住萧炎的下巴,令其微微侧首,好与自己对视。
萧炎果然如他所言,一声不吭地保持缄默,只幽怨地剐了他一眼。那双剪水的眼睛莹莹润润,并无想象中的杀伤力,反而让药尘愈发来了兴致。感受着身后人加倍要命的动作,萧炎紧紧阖上眼,忍不住战栗,仿佛遭受着什么痛苦。
初绽时,红梅尚且挺立,可当雪压其上,连枝干都微微弯下了腰。
萧炎闷哼一声,墨睫剧烈抖动。药尘欣赏着怀中人的神情,似笑非笑道:“小时候锻体,老师怎么教你的?受不住,便喊出来。”
萧炎别开头,仍然咬唇不语。
“还能忍?呵。”药尘扬眉,“看来,老师需要努力了。”
雪愈密,红梅枝头轻颤,似不胜重负,瓣瓣猩红在白雪的掩覆下逐渐低垂。
“别……太重了。”
“老师自是惜花之人。”药尘箍着他的腰部,令他无从躲开,“不过,看我家炎儿的样子,分明很受用啊。”
“老师,”萧炎艰难地唤了声,侧头望向身后人,微红的眼里笼着薄雾,“弟子知错了……”
药尘失笑,牵起他撑着书案的手,吻了吻手腕内侧。与轻柔的动作不同,出口的话却毫不留情:“老师说过,现在求饶,晚了。”
那雪一夜不歇,不肯饶恕似的层层覆去,害得梅枝在风雪中愈来愈低。伴随一声声猎猎的风啸,连花芯都盈满了素雪。书案旁那盏孤灯,蓦然吐出细碎的一串串火星。灯花烫得蜡烛一颤,烛液潺潺,竟溢出烛台,沿着白皙光滑的瓷托流下,拖出一道长长的液痕。
帷帐未解,雪声落落,天光欲明。窗前那枝红梅,彻彻底底覆雪。
07
药尘放下丹方,望着庭院里新落的新雪。
“老师,在想什么?”萧炎将茶盏递去,顺势站在他身侧。
药尘接过茶盏,轻轻摩挲着杯沿:“在想昨日会上,紫妍那姑娘说的话。”
萧炎窘迫道:“童言无忌。”
“她说得在理,”药尘转身,望着他笑道,“我们本该如此。”
萧炎怔然,还未来得及回应,只见药尘掌心莹白光芒大盛,一缕森白火苗跃动。那火焰忽而分作两簇,一簇没入萧炎眉心印记,一簇重回药尘体内,在两人之间牵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光痕。
“这是?”
“骨灵冷火的子火。”药尘伸手,摩挲他额间印记,“既不愿炼化本体,便用这个法子。往后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知彼此。”
萧炎猛地一扑,整个人撞进药尘怀里,双臂收得极紧,这次再无顾忌。药尘被撞得后退半步,轻笑着稳稳接住他。
屋外,新雪无声地覆盖了早先的脚印,唯余两行新痕,自阁楼门前延伸,在苍茫天地间留下并行的痕迹,一路蜿蜒至远方。
小彩蛋:
星陨阁处处都覆了厚厚的雪,皑皑如絮。兴许是由于古龙岛终年不见雪,紫妍正追逐着众人满庭嬉闹,手中雪球飞掷,溅起琼屑纷纷,引得围观弟子又乐又怕。为老不尊的曜天火,同样加入战局。青鸾则躲在柱子后头,手持一把雪,伺机偷袭。
“看招!”青鸾突然跳出,将雪球砸向曜天火。曜天火忙着应付紫妍,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
笑闹与起哄声中,萧炎与药尘自阁中并肩而出。萧炎拢了拢氅衣,轻咳一声,嗓音微哑:“老师,今日星陨阁倒比平日热闹。”
“昨日不是说要打雪仗?”
“老师莫不是嫌这游戏幼稚了……”萧炎话未说完,忽然一个雪球飞来,正砸在他脚边。抬头望去,只见紫妍朝他做了个鬼脸,又转身去祸害远处的青鳞了。
二人笑谈了几句,便见风闲大步而来,淡笑道:“尘哥,萧炎,瞧这雪景多好,你们师徒俩也别总忙着炼丹,来凑个热闹如何?”
“风老说得是,是该松快松快。”萧炎执礼一笑。
风闲闻言,目光在他面上一顿,忽而皱眉:“萧炎,你这嗓子怎么回事?冬日干燥,也该护着点嗓子。尘哥,你这宝贝徒弟嗓子都这样了,还不炼点润喉的丹药。”
萧炎一怔,昨晚内室烛光摇曳的画面一闪而过,脸上热意骤升,便心虚地垂下目光。他佯装镇定道:“无妨的,劳风老挂心。”
药尘唇角抽了抽,硬憋住笑意,故作正经地颔首:“这就配些清润的方子,免得这小徒儿不知爱惜。”
风闲摆摆手,嘴里嘀咕着“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转身回了廊下,招呼弟子们别把雪球砸到药圃里。
待明察秋毫的副阁主走远,萧炎才算松了口。他瞥了药尘一眼,见对方唇角笑意藏都藏不住,不由有些愤愤,随手捏了个雪球,悄然掷出。雪球化作一道弧线,直奔药尘后颈,却被他身形微侧,擦着衣袍飞过,砸在廊柱上,碎成一团白雾。
“小家伙,偷袭老师?胆子不小。”药尘便也抓起一把雪,一个紧实的雪球飞过萧炎的肩头。
“我哪有偷袭,”萧炎扬眉,难得露出几分少年意气,“老师,先前说好的打雪仗,您可别食言而肥。”
他飞快揉出雪球,接连掷出,在空中划出道道白痕。药尘纵容一笑,躲过雪球,信手回击。雪球堪堪掠过二人的衣角,落在雪地里,溅起一蓬蓬细雪。
雪仗愈发激烈。萧炎瞥见药尘正捏了个雪球,故意放慢脚步,佯装躲闪不及,脚下“不小心”一滑。药尘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他顺势借力一带,双双跌进雪地,激起飞扬的雪浪。
萧炎狡狯一笑,趁机握了一小把雪,从药尘微敞的衣领灌了进去。雪粒触到温热的肌肤,立刻化作点点冰凉。
“臭小子,耍诈?”药尘眉梢微挑,却不见半分恼意。
“老师,谁让您昨日欺我太狠,这点利息,不过分吧?”
药尘意味深长道:“那老师可得记着,下次连本带利讨回来。”
萧炎正欲开口,忽觉颈后一凉——原是药尘不知何时也掬了一捧雪,所幸比他厚道些,并未灌入衣领,只虚虚贴在他后颈处。他往药尘怀里挪了挪,远离后颈那掬邪恶的雪。
二人呼吸交错,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上沾着的细碎雪晶,近得萧炎能看清药尘眼中跳动的笑意,映着自己微微发怔的模样。
“老师。”
“怎么?”
“您回来了。”
“是啊,多亏你的福。这一路辛苦你了,小家伙。”
“……您回来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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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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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炎/尘炎】临风笛(上)
#if火从小在魂族长大,萧家被灭背景
#内含扭曲情感/不健康关系/大量捏造,酌情观看
#照旧放鸽子拉黑
—————
“是是,我是一直在监视你,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虚无吞炎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意味不明地补充道,“我连你们在床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是他命令的?”萧炎冷冷淡淡地开口,“总不会是你有这方面的爱好。”
“当然是他同意的。”虚无吞炎笑道,“他可恨不得昭告天下和所有人炫耀,萧族如今最后那个惊才绝艳的后辈,现在在对他俯首称臣——哦,这么说有点不恰当,这可比称臣要刺激多了——承欢,这个词怎么样?”
“……”萧炎沉默了几秒,谦虚请教道,“你好像一直对我有...
#if火从小在魂族长大,萧家被灭背景
#内含扭曲情感/不健康关系/大量捏造,酌情观看
#照旧放鸽子拉黑
—————
“是是,我是一直在监视你,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虚无吞炎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意味不明地补充道,“我连你们在床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是他命令的?”萧炎冷冷淡淡地开口,“总不会是你有这方面的爱好。”
“当然是他同意的。”虚无吞炎笑道,“他可恨不得昭告天下和所有人炫耀,萧族如今最后那个惊才绝艳的后辈,现在在对他俯首称臣——哦,这么说有点不恰当,这可比称臣要刺激多了——承欢,这个词怎么样?”
“……”萧炎沉默了几秒,谦虚请教道,“你好像一直对我有意见?”
“我哪能对您有意见。”虚无吞炎阴阳怪气地回答,“我只是对萧族有意见而已。”
萧族。
这其实有点冤枉。他从小跟自己爹妈都没正经待过几天,还没学会说话就被魂族带走,在魂界被养到现在,他对萧族没什么归属感,换句话说,他认为养恩是要比生恩更重的恩情。
况且……他也不记得他和魂天帝的这段关系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他只知道,不论魂天帝到底想做什么,凭他如今的实力,他都反抗不了。
但他今天来找虚无吞炎,并不是为了这个的。
“你就这么信任他给你的承诺?”萧炎放弃了客套的场面话,直截了当地道,“我能保证,他成了斗帝,第一件事就是吞噬你做他的异火。”
“这可真是稀奇。”虚无吞炎道,“你若是他支使来试探我的,我承认你能把魂族的小年轻上下都迷得神魂颠倒是有几分本事,但我不吃这一套。”
“你需要一条后路,我也需要。”萧炎平静地接着说道,“放我出魂界,我来做你的后路。”
这话便危险了。
“你认真的?”虚无吞炎眯起眼睛,“我为什么不把这段话念给他听呢?”
“你随意,反正他也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萧炎道,“但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
他确实在赌,也是确实不怕虚无吞炎去告密。
魂天帝是欣赏他的挣扎和反抗的,萧炎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只被拔了牙和爪子的幼猫,他放任他在魂界成长,也会同意他离开魂界的申请,因为他不会认为萧炎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看着萧族的后辈在自己手中茫然打转,他更认为这是一种调剂生活的情趣。
所以他只要让虚无吞炎当个瞎子……他们关系不好不是一天两天,魂天帝不会怀疑虚无吞炎的袒护,若想找一条后路,这是他们两个唯一的机会。
“你想做赌徒,还要来威胁我?”虚无吞炎冷笑道,“就因为你这副样子……”
萧炎无知无觉地看了他一眼。
太像了。哪怕从功法到斗技,从里到外都是魂族的气息和烙印,这小子还是会在某个瞬间,流露出只属于萧族人的眼神与魄力。
让他又恨又惧。
“连那般施暴都受得了,我还以为你是真喜欢他。”虚无吞炎目光扫过萧炎的脖颈和腰身,“我会和你合作……只要他舍得放你走。”
“嗯。”萧炎点点头,轻声道,“这不冲突。”
虚无吞炎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魂天帝果然同意了放他出魂界,在萧炎提出后,他沉吟几秒,从一个匣子中取出个黑玉镯子来。
他扶起萧炎的手腕,指节和皮肤上的新鲜掐痕严丝合缝。
“很衬你。”魂天帝轻笑道,“去吧,需要让人陪着吗?”
“不用了。”萧炎拨弄了一下玉镯,轻轻摇了摇头,“我已经快突破到斗尊了,实在遇到危险,我也可以喊魂灭生。”
魂天帝“嗯”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少年的后颈:“什么时候动身?”
萧炎在第二天便离开了魂界,他穿上一身厚实的黑袍,把整个人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没去中州。十几年前魂族是真的闹了一通,远古几族外加消息灵通的,大抵都知道魂族在千年后终于如愿吃下了萧族,连萧族如今最宝贝的那个孩子都拐到了床上从小教养得死心塌地。
说实话,对于魂天帝意欲成帝的蓄谋,萧炎并不是十分关心,魂族的人都傲慢得很,不过或许有几分魂天帝的缘故,萧炎在魂族混得还行,平日里还能支使魂虚子开炉炼上几炉丹药给他当糖豆吃,日子过得也算潇洒。
至于魂殿……
魂灭生虽然是实打实的高辈分,但情况特殊,在萧炎小时也奉命带过他一段时间,因此两人还算相熟。
魂殿到底是在做什么事,萧炎是清楚的,但他并不能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出一个合适的概念,因此他虽然对其并不算支持,但也算不上反对。
不管是四处抓捕灵魂体,还是渗透大陆上的宗门将其吞噬这种事……他站得太高,这些他其实都并未真的亲眼看到过,他只知道没有实力便是什么用都没有,而为了变强,不择手段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本没有想过那么多的,只是魂族太过压抑了。这么多年过去,他很想吹一吹魂界外的风。
虚无吞炎看到他手腕上的墨玉镯时神情也动摇了些许。
“怎么好福气都给了这种变态的家伙……”他也不免咋舌道,“这镯子戴上可就摘不下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知道。”萧炎对此并不在意,“没有其他的东西就行。”
这镯子是给懂行的人看的。魂天帝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萧玄已经死了,看不到这充满狎昵意味的一幕。
他才是在感叹萧玄的好福气。死了这么久,萧族败落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出一个不需要斗帝血脉也能如此天资卓越,甚至能碾压他魂族年轻一辈的优秀后辈。
不论是天赋,外貌,还是心性,哪怕是作为床伴甚至情人,魂天帝都很难挑出对方什么过错来。
只有一点。
只有一点。萧玄。
不管他用上什么招数,是潜移默化从小让他生活在魂族里,还是在床上逼迫他软下身骨弯下脊梁,魂天帝总能在萧炎身上看到属于萧族的飘渺幻影。
消不除,磨不灭,令人烦躁。
此行离开魂界,萧炎只带了虚无吞炎的一道本源子火,这便够用了,他无所谓虚无吞炎能听到什么,只要后者保证他不说便可。
虚无吞炎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正因为痛恨萧族,才会因为萧炎骨子里那点萧族血脉而相信萧炎。
托萧炎的福,魂族拿到古玉后并没有将萧族就此斩草除根,他的那些血脉上的亲人还算是活着。
萧族……萧家。他记得当年是坐落于西北大陆,加玛帝国的乌坦城。
他打算去那儿看看。
将近二十年过去,萧家的院子至今还空着没人敢动,因此放眼一望满是灰尘,杂草丛生。
萧炎站在当年似乎是为他准备的小院门口,竟产生了一丝诡异的近乡情怯意味。
他不是没想过,若是他安安稳稳在萧家中长大会是什么样子,但一切既然已经发生,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意义。
他走进屋中,明明应当是全新的房间,却已有一股腐朽的气息,萧炎坐在床边,看见桌上的抽屉开着一个缝隙,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抽屉的角落中有什么在泛着光。
魂族轻而易举搜到了古玉,其他的他们也不屑去翻找。
或许是这个原因……萧炎拉开抽屉,从中摸出一枚戒指来。
纳戒藏灵。他对灵魂体的熟悉程度让他瞬间感知到了这戒指中藏着的沉睡灵魂,萧炎垂眸看了一会儿戒指,向戒指中灌注了些许斗气。
“前辈。”他对着戒指轻声开口,“醒了就出来吧。”
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像哪方正经势力悉心养出的宝贝天才了,魂灭生当年就总是对着他露出复杂又痛苦的神情,他说带着萧炎这样的小孩出门,说不清到底是长了脸面还是砸了招牌。
药尘方从漫长的沉睡中悠悠转醒,他的思绪还停留在被韩枫捅进心口的那一刻,睁眼看到面前陌生的少年时还有些恍惚。
“怎么说也吞了我那么多斗气。”萧炎轻叹,“我以为我足够有诚意了?一直藏着不出来也有损前辈风范吧。”
他没说什么威胁的话,但意思也很明确:既然已经被指出,那药尘再装死就真的不好听了。
“你是什么人?”药尘虚幻的身形从戒指中飘了出来,他对着萧炎客气地一拱手,“搭救之恩,星陨阁必会报答。”
“星陨阁……”萧炎念叨了一句。
这名字听着还有点耳熟,中州四方阁他知道,但他隐约还记得一些其他的事。
大概多久以前呢……他垂眸坐了下来,指节抵着下颚,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与此同时,药尘也在打量他。
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实力连他都看不透……不到二十的斗宗巅峰?这得什么势力才做得到?
他眼尖地看到少年黑袍的宽大衣领下,颈间隐隐绰绰袒露出的掐痕与咬痕,少年没有把这些藏起来的意思,包括他抬起手时便会露出的手腕上的痕迹。
“哦,想起来了。”萧炎长出了一口气,掀了掀眼皮,对着药尘幽幽一笑,“我知道您是谁了。”
“你知道……?”
“您是之前慕骨费了大力气也没抓回来的那位炼药师,药尊者药尘,对吗。”
“……”
“魂殿的人?”
周身的空间在方才那句话出口后便被封锁,药尘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已经被牢牢锁定,这种手法,和魂殿的那些人根本如出一辙。
这次可真是十死无生的境地了。即使是药尘也不免心生绝望之意,心如死灰的念头,命运对他的嘲弄,甚至是对弑师之徒的恨意……这般复杂的情绪涌现在一起,让他也没有了什么拼命一搏的心气。
“这也能落到你手里,如此,便只能算我倒霉。”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你待如何?”
见到他的反应,萧炎也有些苦恼。
他刚刚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
“也不能用‘落到我手里’这么严重的说法吧……”想起整件事的始末后,萧炎眸中闪过一丝讥诮的笑意,“我并非属于魂殿,对他们干的事也没什么兴趣,换句话说,慕骨这些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可是费尽心思在找你,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要是让魂殿知道你几番辗转竟被我碰到了,可还得求到我头上来给我赔罪呢。”
“……你到底是谁?你是……”药尘咬了咬牙,猜测道,“魂族的人?”
“嗯,对。”萧炎垂下眸,看着药尘的衣袍下摆,“当年慕骨是联合了一个叫韩枫的,对吧?你对他们仇恨很深,若是真到了魂殿手中,怕是真要含恨终生了。”
提起韩枫,药尘目光一冷,心中漫上悲凉之意。
当年事发突然,连风闲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面前的年轻人却轻松一语道出……他这双瞎眼也算是闻名了啊。
“你想说什么?”他问。
“听闻您的炼药术独步天下。”萧炎道,“我帮您报仇,保证您的安全,您能不能也教教我?”
炼药术……药尘哂笑。
“我没有再收徒的打算。”他淡淡地回绝,“尤其是欺师灭祖的魂族之人。”
“啊,您说魂虚子。”萧炎想了想,很容易便对上了号,“他确实是很幸运……”
被小丹塔的塔主看中并收为弟子,末了竟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照他自己所言,欺师灭祖算不到他头上,他本是魂族人,拜师也并非出于真心实意,有时候萧炎甚至会怀疑魂族的人是不是其实也根本没有真心这种东西。
反正他是没怎么体会到过。
萧炎十岁出头才见到了他的生父萧战,带他去的那个魂族老者名字叫魂阡陌。
这么看来他确实是魂族人轮番带大的,这些人看他的目光都没什么分别,都是快意与厌恶夹杂着的情绪,然后混着冷漠一同端上来。
和萧战完全不一样。
萧家人是活着的。萧炎站在牢笼前,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一点。
他们的血液仍然在流动,看向他的时候会有从心底映射出的情感照在他的身上,萧战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他的最小的儿子,十年过去,他头发花白如垂暮老人,暮气沉沉的双眸在见到萧炎时却重新泛起了波澜。
萧战嘴唇抖了抖,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因为萧炎似乎……过得很好。
“小鬼,什么感觉?”魂阡陌不怀好意地笑道。
他能有什么感觉?他都没和萧战说上过一句话。萧炎所产生的其实更多是名为新奇的情感,萧战那慈爱又愧疚的眼神……他从没见过。
魂族从没教过他这些,他也再难找到第二个拥有这样眼神的人,他始终沉郁的心神被阳光一激便活泛了起来,他才惊觉,魂族的天是不是有些太暗了些。
但这又如何呢。他想不通,于是他摇了摇头。
魂阡陌大笑起来。
“魂虚子我暂时还不太能动,我没他强,况且那应该是丹塔的仇怨。”萧炎叹道,“你的事我也只是当时听说了些,在此之前你与魂殿应当没有矛盾,我与你说的那些人也并非是同一脉。”
“那么只要把矛盾的根源解决了,不就可以了吗?究竟还差在哪里有问题?”他真心实意地询问道,“我只是想学,您承不承认我是徒弟都无所谓,我只是觉得,如果您做我的老师会更安全。”
他竟是真的在困惑。药尘眼角抽搐了几下,越发感到不可理喻起来。
“你可知韩枫和我是什么关系?”他讥讽道。
“师徒?”萧炎回忆了下,“慕骨说您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
“亲生儿子……呵呵。”药尘冷笑,“那你还认为这只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那么简单?”
“……”
萧炎沉默下来。
有一个问题他从那年见到萧战时就一直在思考,直至如今。
“所有人……都这样想?”他犹疑地问道,“为了自己而不择手段的这种事……”
“当然。”说了这么多,药尘也有些意兴阑珊,“我不会收徒的,你想怎么样都随意吧。”
“……”
可他还是没懂为什么不行啊,萧炎抿抿唇。
药尘已经回到了戒指里,他沉吟了一下,指尖一点现出一缕黑炎来。
“这附近有没有魂殿的人?”他问。
黑炎剧烈地跳动了一瞬。
“萧炎,我给你本源子火,不是给你做传话器的。”虚无吞炎语气阴沉,“你当我那么闲?”
有说这两句话的时间说不定都查到了。萧炎撇了撇嘴。
“伟大的无所不能的虚无吞炎大人。”他诚恳地道,“帮帮我。”
“……你有病吧。”虚无吞炎又跳动了一下,狠狠地燎了一下他的指尖,“闭嘴等着。”
几分钟后,萧炎便得到了消息。
“云岚宗……啧。”萧炎一听就知道魂殿到底又在打什么算盘,“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心急了。”
另一边,负责云岚宗的鹜鹰消息比他更灵通。
“小殿下,有什么吩咐?”他摸不准萧炎的意图,只得陪笑道。
萧炎的背景身份他得过几句提点,他也知道云岚宗如今的少宗主似乎和萧炎有过指腹为婚的姻亲,他把可能性算了个遍,就怕这小祖宗突然善心大发要横插一脚。
被问到韩枫的时候他甚至还松了口气。
“韩枫……药皇韩枫?”他咂摸了一下,“他在黑角域混得风生水起,和他老师的声名可脱不开关系,这等卑鄙之人……嘿嘿,我等都甘拜下风。”
“卑鄙……”萧炎喃喃道。
“您找他有事?还是说,是这人哪里得罪了您?”鹜鹰小心翼翼地探着萧炎的口风,“需不需要属下……”
“不必了。”萧炎摆摆手,“你做你的事去吧。”
有的事他得亲自见到韩枫才能想明白。他得亲自……
他得亲自见到韩枫。
“小殿下,不知您大驾光临……”只有他二人的空旷大殿内,韩枫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笑道,“有什么我能做的?”
“是有一件事。”萧炎感受到了戒指中传来的澎湃杀意,轻叹一声后退了一步,“但有人比我更急一些。”
“这气息——?!”
药尘的脱逃在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如梦魇般缠绕着他,韩枫不可置信地惨叫起来,真正意义上的见了鬼。
“老不死的,你怎么还活着?”他面色狰狞看着药尘的灵魂,“你和他……你加入了魂殿?这就是你的条件?”
“啊,那倒没有。”萧炎平静道,“我们偶遇而已,正好我们找你都有事。”
“什么?”韩枫猛地看向萧炎,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拉住萧炎的衣袍下摆,“小殿下,您有什么需要我的,韩枫定当竭力去办,这老家伙不可能投靠魂殿的,再给我点时间,我马上便能突破——”
萧炎没应声,而是看向了药尘。
药尘冷眼瞧着这一幕,只觉得对韩枫彻底失望至极,他其实也想不通,怎么有人就真的是一条养不熟的狼,只为了一卷修习起来危险至极的功法,就能与自己的恩人兼老师反目到如此程度。
他原本是有话想要说的,事到如今却觉得疲惫非常。
见药尘没什么反应,萧炎又看向了韩枫。
“说来有些惭愧。”萧炎笑了一下,“我学族中的斗技总有些不得要领,本来搜魂这种事,人活着应当也能用的……”
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在韩枫头上,白皙的指节间黑雾缭绕而上,韩枫的表情定格在脸上,萧炎手一抬,一道灵魂便被生生抽离而出。
他想知道的事情,只有搜魂才能窥见分明。
萧炎闭上眼,全盘接收了韩枫的记忆。
“……”这个时间很短,萧炎很快便睁开眼,他把韩枫的灵魂随手塞进玉瓶中,而药尘正在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萧炎伸出手,把玉瓶递到他面前,“对不起。”
他现在明白了药尘当时的问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见到韩枫的死,药尘比起快意更多的是痛心。
萧炎终于直接体会到了“当成亲生儿子般看待”这句形容的重量,那份慈爱与袒护是什么都不掺杂的,干干净净的感情,是毫无理由却毫无保留的爱。
这样的关系……他的目光下意识滑过手腕上的玉镯,破天荒地产生了羡慕的情感。
十岁那年,他便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是不对的,在他人生的前十几年,他都在不停地思考,不停地对比,他想抓住那个不对的证据,抓到那一点光亮留下来的痕迹。
但在魂族这个所有人都流淌着相同血脉的密不透风的环境里,他始终发不出声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魂天帝想要成为斗帝,那他在成为斗帝后会去做什么?
魂族需要血脉延续,那他们是通过吞噬什么来维持血脉的?
魂殿在四处搜刮灵魂体,这些灵魂体生前又是什么人的师长,什么人的孩子?
“对不起。”他再次开口。
生长于天地近二十年,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世间。
他曾经做过的假设终于有了可供描摹的模板,若是他在萧战的身边长大,如果他不是作为现在的身份遇见药尘,要是真让他选择一段关系,那这段关系究竟是什么样子。
魂天帝的计划,魂殿的所作所为,一直以来都是在毁灭什么东西?
现在萧炎知道答案了。
他们毁掉的是如药尘这般好的人。
TBC
【尘炎】私心
又名:老师怎么不叫我小家伙了QAQ
注意事项:药尘x萧炎cp!ooc预警!小说漫画动漫设定结合在一起,私设如山!全文1.3w+,感谢阅读。
ps:感谢各位老师的评论,我真的很喜欢互动但是最近太忙了,空闲时间比较少,实在没有心力回复各位老师们的评论,但我有认真看!真的!在这里给大家磕一个QAQ
(一)
萧炎最近有些苦恼。
“骨灵冷火炼化得如何了?”低沉的悦耳男声传来,萧炎立即回头,是他的老师药尘。
男人白发蓝眸,身形玉立,实在是世间少有的卓然风骨,走到萧炎面前约莫五步之处,停了下来,负手而立静静看他。
萧炎心中哽了一下,面上却无甚表情,一贯的温润孺慕,站...
又名:老师怎么不叫我小家伙了QAQ
注意事项:药尘x萧炎cp!ooc预警!小说漫画动漫设定结合在一起,私设如山!全文1.3w+,感谢阅读。
ps:感谢各位老师的评论,我真的很喜欢互动但是最近太忙了,空闲时间比较少,实在没有心力回复各位老师们的评论,但我有认真看!真的!在这里给大家磕一个QAQ
(一)
萧炎最近有些苦恼。
“骨灵冷火炼化得如何了?”低沉的悦耳男声传来,萧炎立即回头,是他的老师药尘。
男人白发蓝眸,身形玉立,实在是世间少有的卓然风骨,走到萧炎面前约莫五步之处,停了下来,负手而立静静看他。
萧炎心中哽了一下,面上却无甚表情,一贯的温润孺慕,站起身来恭敬抱拳行礼:“老师。”
“回老师的话,弟子已经炼化完成。那骨灵冷火似乎是将我当成了它的第二主人,极易吸纳。倒是老师,抹去灵魂印记的伤势可好了?”
青年一双黑眸本来明亮,现下因为担忧显得暗淡几分,就这样盯着药尘的脸。
药尘见他紧张得很,轻笑出声:“已经无碍,稍作调息就是,那为师就不打扰你修炼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这便是萧炎苦恼的第一件事。
若是以往,他修炼刚结束,一定能见到老师的脸凑得极近,看他吓了一跳之后会得意地摸摸他的头。不论是疗伤还是修炼,不管他如何保证,老师总会强行扣住他的脉门,确保真的无事才会放下心。
那日也是,他被九天尊伤得那般重,老师竟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惋惜星陨阁的损失,就好像老师不再关心他了一样。
呸,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因为没被关注而失落,胡思乱想什么呢。萧炎心中暗骂一句,偏偏又不想死心,轻唤出声:“老师。”
药尘闻言回过头来:“怎么了?”
萧炎纠结着不说话。
药尘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下文,却并不恼,只是很有耐心地询问道:“萧炎,怎么了?”
这便是萧炎苦恼的第二件事了。
自药尘出关突破半圣,萧炎总觉得他的老师对他不似往日那般亲近,就连称呼都不一样了。
不再宠溺地叫他“小家伙”,而是直呼大名。
老师现在还在等他的回应呢。青年的头颅低垂,长睫掩盖住黑眸中晦暗的苦涩——这时候萧炎才会庆幸自己长着这样长的睫毛是一件好事,平常他总是觉得这样缺些男子气概。
“没事…老师,弟子想起花宗几位长老要弟子转告,说向您问好。”
药尘听见“花宗”二字,心下隐隐有些烦闷,见萧炎这样乖巧更是不知说什么好,随意应声:“为师知道了。”
接着他没有丝毫犹豫,走出萧炎修炼的石塔。
在他身后,萧炎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才一屁股坐在石台上,罕见地没有修炼,而是陷入冥思苦想。
看吧,若是平常,老师早就贼兮兮地凑过来,八卦他和纳兰嫣然还有云韵的事了。
说起花宗一行,萧炎也是多有怨怼。他与纳兰嫣然算是化敌为友,与云韵也可以说是朋友,听她二人有难自然有心帮忙。可是他的伤势刚刚恢复,老师也是复生不久,其实不是很想离开星陨阁。
或许是有了药尘,萧炎这才算有了归属感,星陨阁比以往更像是家。刚刚才从九天尊手下死里逃生的萧炎难得想要偷懒,想着老师素来疼他,或许会跟他一起去,到时候什么都解决了?
可老师都没让他在身边尽一尽身为弟子的职责,就让他去花宗了。
萧炎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直到高束的马尾长发被他揉得些许散乱,头绳的缝隙缠住发丝扯疼头皮,才放下手。
他实在不知道老师为什么突然这样,细细回忆近来的每一件事,关于老师,他都是尽心尽力全力以赴,实在不知道为何会让老师对他如此冷淡。
他将头绳扯落,叼在嘴里重新束发,看着随他的动作不断跳动的红色,萧炎心头收紧。
这根红色的头绳还是药尘送给他的。
少年离家修炼,衣食住行都要靠自己打点,他嫌清洗麻烦,总穿着一身黑衣,生生压下他那份少年人才有的活泼傲气,显得格外沉稳。
有次他又胡乱绑头发时,看不下去的药尘从戒指里飘出来,身后在他后脑拍了一下。萧炎呲牙咧嘴地瞪着药尘,一句“臭老头”都快骂出口了,又被药尘的动作堵回去了。
药尘摸了摸胡子,在戒指里翻箱倒柜地搜罗出来一根红色的头绳,说是五阶魔兽的筋脉制成的,随即嫌弃地拍开萧炎的爪子,给他的徒弟束发。
“年轻人总穿黑色多不好,以后用这个,多带点红色也图个吉利。”
萧炎乖乖坐着,任凭药尘如何动作,撒娇般地问:“老师这么关心我呀?”
药尘束完之后,对着头顶又是轻轻一掌:“废话,给为师炼制身体的重任还交给你小子呢。”
萧炎的手指轻轻缠绕住那根红绳,好不容易抓起的长发又披散下来,咬紧下唇,齿关嵌入唇肉留下深痕。
他与药尘的师徒缘起,本就动机不纯。
彼时一个废物,一道残魂,两人心怀鬼胎、各有打算,一个希望赢得三年之约,另一个希望自己重获肉身,大小狐狸装模作样地骗骗对方,半真半假地行了拜师礼……这段师徒关系其实是建立在利益交换之上。
他的三年之约赢了,药尘不欠他什么,需要的肉身也已经炼制成功。
他们没有再继续当师徒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萧炎心如刀绞,一贯冷静坚强的青年竟然觉得喉口有酸涩的硬块浮动,逼得他几次吞咽,眼眶都是微红,眼眸里罕见地流露出来软弱。
真的吗?老师不要他了吗?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呢?不然老师怎会对他如此冷淡呢?
萧炎心中烦闷,拇指无意识地摸索着左手的无名指,却是空无一物,他低头看去,白皙纤细的手指空荡荡地没有装饰,只有指根的一圈白痕彰显此处曾经佩戴过什么。
是骨炎戒留下的印记。
当日药尘不由分说地把骨灵冷火给萧炎时,他其实真想问出口,想问问老师能不能不要异火。
能不能把戒指留给他。
斗气大陆的人不知道,可是萧炎作为留有上一世记忆的穿越者,戒指对他有着重要的含义,尤其是戴在无名指的戒指。
他坐在石台上,有些垂头丧气。他心悦药尘,自然舍不得药尘难做。老师近来态度冷淡,这药圣弟子的头衔怕是早晚要还回去。
其实这样也好,萧炎想,魂殿对萧家虎视眈眈,对他也是屡次下手。星陨阁是药尘的家,这次星陨阁的损失已经让药尘心痛,若是因为他的存在,害得星陨阁覆灭,才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但他想稍稍晚一点,所以这些天来他其实一直在躲着药尘。他只得药尘寥寥几年教导,这些相处的时间不足以让他余生怀念,在这几日凭着师徒的名义尚存,多听老师说几句话、嗅到一丝药香丹香也好。
(二)
药尘大步离开石塔,这一路阴沉的脸吓跑了无数弟子,回到房间才稍稍冷静。
不该这样的,他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萧炎?
药尘心中自责,却毫无办法,萧炎看他的眼神太过亲近,再凑近一些、相处的时间再久一些,他怕自己会压不住自己的私心。
对,私心。
药尘在石塔内闭关,在肉体和灵魂交融的阶段,源源不断的斗气从那只斗圣手臂中涌来,他能感受到禁锢自己多年的境界被打破了。萧炎给他准备的复生材料,让他生生补足了少年时亏空的天赋,终于冲破了关隘,晋级半圣。
就在药尘稳固的时候,九天尊一掌打在萧炎身上,青年的闷哼令人心颤。
药尘本就分神关心着战况,听见这一声真是忍不住,又听见九天尊要带走萧炎,干脆强行收势,提前出关。甫一出石塔,就看见萧炎唇边滚着鲜血,咬牙要迎上九天尊的一掌。
药尘目眦欲裂,飞身上前将萧炎护在怀里,另掌对上九天尊,将他击退后身形一闪,挡在萧炎的身前。
“想要带走我的弟子,你九天尊,还没那资格!”
药尘怒火中烧,更是后怕,不敢想那一掌若是落在萧炎身上该如何。上次在魂殿,他在戒指里看得真切,他的小家伙硬受摘星的一掌后,连胸骨都碎裂凹陷,一条命去了七成。给萧炎疗伤的一年,药尘看见无数曾经没见过的伤口疤痕,费尽浑身解数才勉强弥补小家伙拼命修炼透支的身体。
幸好他强行收势,幸好他及时赶到,幸好那样的心疼、那样的心酸没有再来一次。
“老师……”
萧炎的声音安抚了被后怕吞没的药尘,理智回笼,药尘被这二字勾得心底微痒。声音不重,不忍打破美梦般的气声包裹着字句,带着青年人最真诚的欣喜,好像他的出现是什么天下第一大喜事,能让这小家伙连自己满身伤痛都忘了。
就是语气里面还有一丝犹豫。
对了,萧炎从没见过他离世前的样子,也不知他会不会喜欢。
药尘心底隐生忧虑,竟然有些近乡情怯、不敢面对萧炎。
正巧九天尊出声,药尘自觉先摒弃杂念,给魂殿一个教训再说其他,于是微微侧头,嘱咐萧炎远离战场。可正是这一侧头,叫他瞥见他弟子满脸脏兮兮的,更不用说身上有多少道伤口,青年爱穿黑衣,血液氧化后的褐色根本看不真切。
药尘心中怒意更盛,盯着萧炎离开,转身眼眸冰冷地凝视对面的敌人,要为自己的弟子讨回公道。
公道,那可不能只有从这一个人身上讨啊。
感知几道身影往萧炎身边凑,男人的手掌用力握紧,自萧炎周围蔓延到整个星界,所有敌人都被骨灵冷火冻结,碎成血雾。
胆敢觊觎他的弟子,那就都去死吧。
八九天尊合力破开虚空逃跑,药尘察觉自己丹田内斗气运转凝滞,心有不甘地最后一试,到底是重伤了两人。他望着二人消失的地方,没有收回目光,杂乱的心绪却是再度涌上心头。
破空声传来,伴随着恭敬的一声“老师”,药尘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的小家伙。
“恭喜老师晋级半圣。”青年带着欣喜的声音,真情实感,没有半分阴霾。
他的萧炎一直如此待他,连他被抓时的那声嘶喊也是纯粹到极致的痛。
干干净净,至真至性。
可药尘不敢回头。
他对萧炎动心太早,对萧炎私心太重。
早到青年为了他拼死吸纳青莲地心火时就再难控制情丝;重到他怕多看萧炎的伤势一眼就会不顾星陨阁满目疮痍,将萧炎抱在怀里,带他回去疗伤。
曾经他只是一道残魂,纵然有心也无力,如今他能感受到血液随着脉搏涌动、感受到皮肉与空气间的接触,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成了真,他要如何才能控制不把萧炎抱在怀里?
“老师?”
没有得到回应的青年担心又疑惑,落入药尘耳中似乎还有一丝没被搭理的委屈。
他心底笑话自己一把年纪还挺会加戏,萧炎向来心性坚韧,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委屈。果然是他私心太重,还开始过度解读了。
药尘顾左右而言他,提起八九天尊又想起出关时萧炎的凄惨模样,也算是用愤怒和后怕压下了繁杂思绪,控制住了翻涌的情感。药尘缓缓转身,不出意外地看到青年本来白皙的面庞染上血污,一贯挺直的脊背因为疼痛略微佝偻着,本就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更是小小一只。
小到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
他伸出手臂想要为萧炎擦拭脸颊上的脏污,肩肘已经抬动,才意识到周围长老弟子都在注视他们二人。
此举太过亲昵,不知会生出什么谣言。
昔日的年老模样倒也好,更像是疼爱晚辈的长者,现在这副模样再做这些,实在是会让人无端生出几分遐想。即便他无所谓这些虚言,甚至甘之如饴,可不能坏了萧炎的名声。
药尘用力握拳,生生止住了这股冲动。
“萧炎。”
思来想去,药尘还是换了个稳妥的称呼,若是再叫出“小家伙”那样亲密的字眼,得了萧炎乖巧的应声,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疯事。
“这一路辛苦你了。”
不论如何,他都想表示自己的感谢,旁人永远都不会知晓这句话带着药尘怎样的酸涩心疼,萧炎这一路受的苦和累,哪怕他这种经历的人也难以想象。
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挂上不好意思的笑容,听到他自责时蹙起的眉也舒展开来。看萧炎乖巧地点头,药尘只觉得天底下什么好东西都该拿来给他的小徒弟,只见萧炎浑身是伤地站在这里都叫药尘难以忍受。
抱他回去吧,药尘,别管别人说什么了,你好久没护着自己的徒弟了。
就在药尘忍不住要动作时,风闲和长老们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药尘应付着众人的欣喜,注意到萧炎身形不稳、一瘸一拐地偷偷离开,看着方向是青年经常去疗伤和修炼的石塔。
他忍不住想,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萧炎受了伤、受了委屈,是不是都这样一个人悄悄地跑到无人的地方,给自己疗伤。
还不等药尘追上去,就听见有长老来报,说是有个姑娘自称少阁主的旧相识,有急事要找萧炎。
“可问了她的姓名?”药尘蹙眉,现在他不想任何人打扰萧炎,别说是什么急事,就连让萧炎亲自出来端饭喝水,药尘都觉得是他这个当老师的没照顾好徒弟。
“纳兰嫣然。”
药尘哑然,新生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三)
药尘进入石塔,那里的防护对他来说形同虚设,当然青年也对他不设防。药尘走近中心的石台,青年正盘膝悬于半空,鸦羽般的睫毛在白皙的面容投上一层阴影,伤口愈合的同时,萧炎的脸色缓和,面庞浮现健康的暖红,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光泽。瑰丽的火焰与斗气交织,于青年的周身游走,在他身上描摹着复杂的纹路。
药尘近乎贪婪地看着萧炎的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望。
他真是疯了,才会在一把年纪的时候对着自己的小徒弟害了相思,真是连脸都不要了。可是爱情本就是天底下最不讲理的感情,莫说脸面,没有这小家伙,心都不在了,那提脸面又有何用呢。
他轻轻叹息,但他不能不顾萧炎的脸面,也不顾萧炎的意愿。这样的天之骄子已经不是他能教的了,纵然现在说是斗尊和半圣间有云泥之别,可是萧炎注定比他这个老师走得更远。
药尘知晓,他若现在出手诱导,萧炎会让他如愿以偿的。自他回来,那小家伙什么风花雪月的红颜知己都忘得干干净净,真是一双眼、一颗心都黏在他身上。
可是不行,单说萧炎日后的成就,定然不会甘愿雌伏于人之下,到时候他们的关系又如何处理呢?
罢了,师徒也好,只要余生能看着萧炎,怎么样都好。
正想着,萧炎周身的火焰逐渐收回,药尘连忙装作刚来不久,摆出一副老师的靠谱模样:“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老师。”
见是他来,青年的黑眸里荡漾开喜悦,温顺出声唤人,礼数周全躬身行礼,得了药尘的首肯才愿意起身,高束的长发甩来甩去,像是猫猫狗狗的尾巴那般灵动,
药尘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这发梢扫过一样,痒痒的。
萧炎将骨炎戒还给了他时,不知道为何青年有所触动,情感波动得厉害。药尘的双眼紧盯着萧炎,将后者一举一动都看得极为仔细,见青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枚戒指,忍不住觉得好笑。
这戒指里也没什么值得小家伙学的了,怎么还不舍得呢。
不管药尘如何想,萧炎确实是极为不舍,气息随着情感有所波动,连眉间冷白色的火印隐隐浮现,将青年颇为清秀的脸庞勾勒出几分瑰丽的妖娆。
也有可能是他这个老师的心思过分妖娆。
药尘这才想起他留给萧炎的印记还未消除。
当年他被抓走,怕萧炎来中州被他的友人误会,别看风闲、玄空子、玄衣他们几个现在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其实都是酷刑的好手,要是误会了萧炎不知道会让这小家伙受多少苦,这才紧急打了自己的印记上去,如今看来,实在是有些暧昧了。
他现下也没什么更好的东西能给萧炎,考虑到小家伙一会儿要去助人为乐,便不由分说地将骨灵冷火的灵魂印记抹除,连带着额间的火印也逐渐消弭。看见青年的眼眶湿润,满眼都是对他这个老师的感激和尊重,药尘心中苦笑。
这样就很好。
此去花宗,再多一道异火也好提升实力。况且,他总是要放手的,不论是青梅竹马、伴身红颜,还是首次的心动对象,甚至是昔日的生死之敌,只要萧炎喜欢就好。日后他只要陪着,看见萧炎余生幸福美满,就已经很好。
额上的印记,会让他生出妄想。
药尘眼睁睁看着萧炎额头的花纹消影无踪,下意识皱了眉,他自觉不能让这小子一辈子顶着自己的火印,但真见其消失,总归是不舍,好似与萧炎的联系又少了一道。
萧炎不是他能把玩在手的风筝,雏鹰会展翅而飞,最终总会远去的。
“纳兰家的小丫头有事找你,你要见一见吗?”
药尘问出口后,心里像是生了腐烂的沼泽,失落和酸涩自底翻涌,涨大后在泥泞的表面吹破炸裂。他甚至想,不过是几个斗尊挑衅,他去花宗一掌捏死就是,何必让萧炎出去见人呢。他现在比他的小家伙强这么多,纵然小家伙不愿意,也能将他强留在星陨阁……
不行,药尘,不可以伤害萧炎。
药尘闭了闭双眼,再睁开,眼眸一片清明。他这颗心都是萧炎的,又怎么忍心真的违背小家伙自己的意愿呢。
药尘一贯不解男女之间拈酸吃醋的作派,最瞧不起这种作来作去、动不动就扬言囚禁掌控的相处之道,所以对着玄衣总差些意思。如今看来,原来是因为还不够心动。
萧炎想到也许是云韵出事了,眉宇间有几分焦急,躬身行礼后走出石塔,看见在主殿外等他的纳兰嫣然。
药尘屏息压制周身波动,隐身在一旁。若是让自己那些老朋友们知道他药尘突破半圣,竟然会偷听小年轻们的墙角,为自己徒弟的情感提心吊胆,不知道会不会笑掉大牙。
……要是知道他想要老牛吃嫩草,会惊掉下巴才是真的。
花宗那边事态紧急,药尘看萧炎似是为难,好心出言帮他一把,也好把这小家伙从身边赶走两天,让他冷静下来收拾一下心情。
就看见萧炎似乎是真的委屈看着他。
委屈什么,不想离开我吗?等等、药尘,不要继续妄想了。
药尘心中告诫自己,感叹自己老眼昏花,得多用菊花和决明子泡水喝才是。
萧炎抱拳行礼,和纳兰嫣然离开,在他身后,药尘猛地转身,看着萧炎离开的背影,这口叹息终究是出声了。
路过的风闲见状万分诧异,真奇怪,怎么觉得他尘哥恢复肉身之后,比年老的灵魂模样看着年岁还要大,这背影也太萧瑟了。
很快风闲就不觉得奇怪了。
自打萧炎去了花宗,不知道药尘犯了什么病,天天晚上都跟他喝酒。
一开始风闲还欢喜赴约,准备了满肚子的草稿要跟药尘狠狠八卦,这些年来玄空子惹了多少风流债,玄衣打折了多少追求者的腿,星陨阁里哪个小辈出轨了、哪个小辈被绿了,哪个长老的红颜嫁人了……
不等说出口就被药尘的叹息声堵了回去。
风闲静静地等药尘先开口,想若是提及魂殿和韩枫,他要先安抚药尘,再怒骂一番,最后总结一下他们星陨阁会报仇的,然后兄弟二人互诉衷肠、把酒言欢……
想法是挺美好的。
就见药尘喝了一杯酒,又叹气一声,接着又喝一杯,如此反复,没理风闲,也没让风闲理。银发蓝眸的俊美男子半倚矮榻,眉宇间尽是愁思,风过花树摇,粉白纷飞增添几分落红无情的萧瑟,真是谁来见到此景都会忍不住心动。
除了一早就知道药尘什么尿性的风闲。
他翻了翻白眼,有些烦闷地吃起了点心,遗憾自己的八卦草稿胎死腹中。
接着他发现还有更烦闷呢,和闷葫芦喝酒一次两次还好,可萧炎走了几天就喝了几天,那可真是太不好了!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最近得罪药尘了还是得罪萧炎了,值当药尘这样折腾他吗?!风闲本就是个潇洒性子,最烦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尴尬相处,说句折磨也不为过。
等萧炎回来,风闲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尴尬和折磨。这对师徒之前相处还黏黏糊糊让人恶心,现在竟然恭敬到有些别扭。
举个例子,某日风闲和药尘通宵下棋,慕青鸾来给他请晨安时拉着萧炎一起过来。小青鸾还是那么乖巧,行礼之后就过来贴贴还端茶倒水的,看自家弟子这么贴心,风闲别提多自得了。
“老师。”
风闲和慕青鸾闻声看去,就看见萧炎恭恭敬敬地拜礼,药尘郑重万分地说起身,两人的神态动作都是一板一眼,不知道以为有人用刀逼着他们做这事儿呢。
还有好几次,风闲看见药尘表情凝重地盯着萧炎,眼睛一眨不眨,更是心中怪异。这老家伙是只鬼时还端着慈师范儿,如今变成人了怎么跟刚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似的男鬼一般?
别说是风闲,连慕青鸾都觉得有些奇怪,晨起请安的时候悄悄地问风闲,萧炎和阁主是不是吵架了。
风闲也是满脑子官司,有萧炎这样的徒弟,莫说是吵架,不得含嘴里怕化了?
如今这是,别扭什么呢?
(四)
入夜,药尘难得在萧炎在的时候找风闲喝酒,但他今日实在是情难自抑。
他不知道自己的私心还能控制多久,今日只是从萧炎嘴里听到花宗两字,就会心生酸涩。
原来只是他自己想得坦荡,以为能控制私心,而事关萧炎,他是如此心胸狭隘。
凉酒入喉,顺着喉咙滑入食管才一路烧起来,火辣辣地进了胃中,蔓延起一股暖意,药尘的脸色才缓和一些。
幸好还能醉酒,不然他真是辗转难眠。
“尘哥,你这是怎么了?”风闲忍不住出声询问,“你跟萧炎吵架了?”
“没有。”药尘下意识回答,“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回答太过快速,也太过干脆,反而让风闲起了疑心,怀疑地看着药尘:“不是吧,你们真吵架了?”
“我警告你啊老东西,那小家伙为了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和累,偶尔闹小孩子脾气你就哄哄他不行吗?他才多大啊,你非得给他养成个小老头才满意?”风闲其实有些心疼,没救出药尘之前,每次听到药尘,萧炎都是满脸自责内疚,好像自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他们几个老家伙最了解药尘,若不是对萧炎爱护至极,是不可能让自己落入这样的狼狈境地的。
他们老了,很多事情已经不再冲动,不光不怨萧炎,反倒觉得得替药尘好好护着这小子才行。可这小家伙万事不求人,多帮一点都觉得是自己得了药尘的庇荫,本就害了自己的老师,如今还要麻烦老师的旧友。
“反正你不许骂他!”风闲如此说道。
药尘翻了翻白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萧炎一向乖巧,我骂他做什么?”
风闲大惊失色:“你打他了?”
药尘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风闲,也不做声,直到对方被自己盯得心虚小声道歉才肯作罢。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最近,总躲着对方干嘛?”风闲摸着下巴苦想出声。
药尘的眼神闪了闪。
如果风闲也这么说,他感觉得果然没错,萧炎最近就是在躲他。
他自认自己没做什么逾矩的事,甚至有心保持距离,已经一退再退,实在不知还能做到什么程度、萧炎为何躲他。药尘心里苦涩,不明白为何他与萧炎的关系,如今看来似乎还不及风闲与慕青鸾亲近。
明明他们曾经于彼此最微弱时相濡以沫,能为对方舍生忘死。他的萧炎由他一手打造,而他的身体也由萧炎亲自炼制,明明是天底下最密切的关系,如今看着,甚至不及普通师徒。
说起普通师徒,药尘倒是想起一事,他眼眸微眯:“风闲,你怎么收的徒弟?”
风闲显然没想到这话题跳得这么快,微微怔愣。不过提起爱徒慕青鸾,他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炫耀之心:“小青鸾啊,本来是因为人情收下的,可是小不点实在乖巧讨人喜欢,天赋好又肯努力,偶尔古灵精怪调皮一下也不让人厌烦,时间久了感情自然就深了。”
“不是,我是问收徒仪式。”
风闲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举办收徒大典啊,给中州有名有姓的势力送信让他们派人来,送贺礼,叫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我风闲的徒弟,平日办事行个方便啊。不会吧尘哥,你不知道这个?”
风闲猛地闭上了嘴,他尘哥确实不知道这个。
韩枫被收养之时,尚在襁褓中,药尘把他养大,中州人人皆知韩枫相当于他药尘的半个儿子,谁都不敢得罪。后来……后来的萧炎,没用上这样的大典,那时药尘只是一道残魂,东躲西藏,连名讳都不与旁人提起,更别说收徒大典这样抛头露面的活动了。
药尘不知好友心中对他愧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恍然出声:“这样啊……”
原来他连这个都没给小家伙准备。
他给小家伙的拜师礼是九死一生的焚诀,留的作业是排除万难去救他。
不光是他,药圣者的友人遍布中州,谁都没有给这小家伙什么。风闲只在四方阁对萧炎出手回护就够他跟自己念叨风老真是个好人,玄空子给了卷魂技、玄衣在丹塔出手震慑魂殿也值得小家伙说等老师复生后要再去丹塔登门道谢。
这算是他们身为长辈该做的,让这小家伙念了这么久的好。
他该给萧炎补一次拜师宴的。
药尘的眼睛因为期待显得异常明亮。
这次没有交易、没有算计,他要让全中州的人都知道萧炎是他药尘的徒弟。
此生唯一。
“以星陨阁的名义发请柬吧,说我要收徒。”药尘说。
“老师,您在吗?咦?萧炎,你杵在这里做什么,来找阁主吗?”慕青鸾的声音响起,风闲和药尘双双回头,看见树后露出一片黑色的衣角。
两人对视一眼,就知彼此都没有察觉萧炎的到来,看来这小家伙是用了什么藏匿气息的方法。
可是,为什么呢?
“我先走了。”风闲收好酒壶酒杯,收好一切可能会砸碎的东西,站起身来。经营星陨阁多年早让他成了人精,意识到此事应该同他们师徒二人最近闹的别扭有关,连忙带着徒弟明哲保身,“你们好好聊,走吧青鸾。”
慕青鸾抱拳应声,看着脸色惨白的萧炎,不放心地出声询问:“是,老师。萧炎,你没事吗?身体不舒服?”
风闲走近慕青鸾,被树干遮掩的萧炎才露在他面前,孩子嘴唇都白了,拳头用力握紧到有些发抖,在指缝间隐隐能窥探丝丝缕缕的鲜红。
这又是怎么了?!
风闲忍不住担忧,刚想走近——
“我来吧。”药尘出现在萧炎身前,低头看着青年,伸手虚拦一下。风闲看他神色自然,大概是没什么大事,带走了慕青鸾。
“老师,萧炎师兄没事吗?”慕青鸾清脆的声音渐行渐远。
药尘哑然失笑,也许现在崇拜萧炎的人又多了一个小师妹?也不知道风闲会不会气得追杀萧炎。
应该不会,看风闲那心疼孩子的模样,恐怕舍不得对萧炎动手,幸亏自己打得过风闲。
“这么晚,怎么过来了?”药尘低头看着靠在树干上的小家伙,萧炎难得没有抬眼看他,眼眸里的情绪被遮掩,看不真切。药尘轻叹一声,握住萧炎的攥紧的拳头,轻轻地掰开,看到掌心里的血痕,青年干净的指甲缝里也盈满血。
“萧炎,怎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药尘见状,语气不由重了几分。握着青年的手掌,药尘明显感受到萧炎浑身一颤,连忙放柔了态度,“同为师说说可好?”
又是“萧炎”啊。
萧炎的嘴张了张,喉结滚动着吞咽几下,勉强扯出来一丝笑意:“没事的,老师,弟子无碍。”
他本来还想再拖一段时间,怕药尘率先提起师徒的事情,其实一直在躲着药尘的。
今天提到花宗后,老师走得太快,背影看着有些生气。他想身为弟子不该提及老师的异性故人,凭老师的样貌一定有不少风流债吧?
或许老师以为他在拿老师开玩笑?
萧炎思来想去觉得该跟药尘道个歉的,入夜后去敲房门,不想老师不在房间里。
萧炎一路去寻,正巧看见药尘和风闲对饮,听到他们提及收徒之事,强忍着没有出声。
原来不是师徒缘分已尽,原来老师有心仪的徒弟人选,他占着这么久,该还回去的。就在萧炎犹豫着几天后跟药尘道别时,他的存在被慕青鸾捅出来了。
真是……连多留几日的小小愿望也是幻想啊。
萧炎心中苦涩,却不想表现出来。老师这些年对他很好,他该知足的,何苦作出来一副悲戚不舍的模样让药尘为难。
他的妄念本来就大逆不道、有悖人伦,说出来的话,连好印象都留不住了。
“老师,弟子是来告别的。”萧炎轻声。
药尘一怔:“你去哪?”
“曾经答应弟子的,老师已经做到,弟子也没有辜负老师的期待,正如您之前所说,弟子已经出师了。”
萧炎声音不大,却让药尘觉得每个字都在耳边炸开,震耳欲聋,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要走?要出师?
药尘气急,眼神也变得严厉,看着一直低头不肯看他的萧炎:“萧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弟子知道,弟子与老师师徒缘分已尽,也不占着徒弟的位置了,老师可是有了心仪的人选?”
药尘闻言呆了一下,嘴张了张愣是没说出话来。低着头的萧炎没有注意到,依旧自顾自地往下说。
“能被老师看中,想来天赋异禀,不日又是一位旷世奇才,萧炎在此恭贺。”萧炎说道,他是真心希望这次老师收的徒弟不会背负太多责任,能够代替他尽心侍奉在药尘身边。
若真如此,他为萧家报仇,当真是再无半点后顾之忧了。
“你确实是天赋异禀,不日就是旷世奇才。”药尘没好气地说,“我倒是想问问,你觉得为师看中谁了,除了你为师还能有什么别的徒弟?”
萧炎猛地抬头看向药尘,神色茫然,眼角带着几分红。
药尘看他这副模样,当下觉得又气又好笑,瞧这委屈样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冤,他就差把这小祖宗供起来了,怎么还能自己跑了呢?
萧炎歪了歪头,认真思考,颇为谨慎地问出口:“老师…不是要收徒吗?”
药尘点头称是:“之前拜师礼就你我二人,实在委屈你了。如今为师回到星陨阁,你是星陨阁的少阁主,当然该更庄重地收一次徒。”
萧炎觉得自己要被喜悦冲昏头脑了,迷迷糊糊地问:“不是不要我?”
药尘想敲一敲徒弟的脑袋,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了,指节弹出一声脆响:“废话,为师就你一个徒弟,你最近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萧炎摸着被敲的地方,喃喃出声:“可是老师您最近对弟子很是疏远。”
“老师连小家伙都不喊了。”
药尘被这两句话问住,实在不知作何回答。
(五)
这要他如何说呢?
药尘低头,看着萧炎满脸失落,抬眸悄悄看他,发现被盯着又赶紧低下头去,乖得不得了。
只是现在乖而已,要是让萧炎知道他老师对他起了肮脏心思,现在的表情会悉数消失、变成惊恐和厌恶吧?
要他如何说呢?
说他的老师败德辱行,对他起了情丝吗?
“……老师?”萧炎察觉药尘面色不对,担心询问。
药尘轻叹,苦笑出声,自己那点执拗都在这声担心的轻唤里化为对萧炎的爱怜。他一再避免伤害萧炎,最后还是让这小家伙不高兴了。都是他德行有亏,却害得小家伙胡思乱想。
而现在,萧炎明明是难过的,还是把他放在第一位,自己眼眶的红还没消下去,先来关心他这个老师的状况。
思来想去,药尘决定放弃了。
他不忍心看见萧炎因为自己的疏远感到难过,与其看见他的小弟子无精打采、惴惴不安,他宁愿看见萧炎知晓他的爱欲后露出的厌恶。
“因为……”他脑海中一遍遍润色一会儿要说的话,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如鼓声般顺着经脉传到双耳,震耳欲聋。
他予萧炎的情感太久,也太丰富,自相识到相离到再相逢,真要说来,有千言万语,无数字句在药尘嘴边涌动,最后只剩一句——
“因为为师心悦于你。”
每一字仿佛是耳边炸开了烟花,萧炎的眼眸睁大,满是不可置信。
药尘说完,头别过一侧,不敢看萧炎是何反应。只是等了半晌也听不见有什么回应,才转过头来。
就看见萧炎举起左手遮掩面容,依然可见双颊的灿红宛如桃李,黑眸晕开了难以掩盖的情意。
药尘觉得自己才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那一个。
“萧炎……小家伙?”他如同做梦般,声音发飘,萧炎抬头鬼鬼祟祟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如此,药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喜欢为师干嘛不说?”男人笑出声来,近来的烦乱思绪一扫而空,心尖被一点酸涩的暖包裹着,慢慢融开,让药尘有种泡在温热泉水中的放松感。
萧炎放下手,清秀面庞染上饱含的情丝让药尘看个真切,日益稳重的青年很少这样直白地将表情写在脸上,如今都让药尘看见了。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老师,认真回答:“隐瞒老师是弟子的不对,可弟子实在惶恐,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玷污老师,弟子与韩枫那样的……”
他没说完,药尘的指尖轻轻抵在萧炎的双唇,不许他继续说下去,眉间微微蹙起:“胡说八道。”
太刺耳了,提及韩枫都是脏了这小家伙的嘴,他竟然会想他和韩枫是一样的?
药尘想起风闲曾与他闲话,问他是否与萧炎经常提韩枫的事。
“当然没有。”药尘说,他鲜少与萧炎提及韩枫,一来他不愿萧炎动气,二来他实在不想让这小家伙察觉之前他那样算计戒备是在试探萧炎,因为韩枫带来的阴影而试探萧炎。
即便这小家伙定然早就意识到,也没放在心上。
他对萧炎的愧疚,因为萧炎对韩枫的恨意,日益深重。每见萧炎为此生气,药尘就在欣慰喜悦的同时感受到浓浓的愧疚,像是果实的种子里生了虫,一点点啃噬着那份欣喜,到最后,只剩惶恐。
风闲笑道:“你还真是收了个了不得的徒弟,只要有关你,这小家伙事事都要争一争,看着像是要跟我们证明你的眼光有多好,证明他与韩枫不一样。”
哪里一样,他的小家伙是他药尘此生收获的最为丰厚的礼物。
天赐恩典。
萧炎被药尘噤声,眼睛眨了眨,乖巧道歉:“是弟子失言,老师别生气了。”
药尘叹口气,将萧炎拥入怀里,本来想说他舍不得跟萧炎生气,转念一想,哼了一声:“除非你老老实实告诉为师,是怎么想到得走的。”
瞧他这好弟子事事都不为自己打算的模样,他今日非得撬开萧炎的嘴,听听这臭小子到底想的是什么,然后一句句掰回来。
萧炎有些羞赧地闭上了嘴,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回顾自己的心路历程……啊啊啊啊现在想想自己怎么跟个幽怨的弃妇一样啊!
沉默片刻,发现药尘依旧执拗地看着他,萧炎无法,只得尽量捡好听的说:“老师看见弟子受伤也不关心,与弟子相处又是隐隐有些生硬,弟子就以为……”
“其实也可以理解。”萧炎说着说着觉得自己有种埋怨老师的意思,连忙找补,“老师被韩枫那个畜生背叛收了那么多苦,弟子又害老师被魂殿抓走这么多年,不想收徒弟的心情弟子可以理解的。”
“就是以为老师要收别人为徒的时候有点……”
药尘盯着他,萧炎抿了抿唇,改口说了心里话:“很难受,老师,弟子能做到比任何人都好,弟子会给老师长脸的。就算老师不爱我,能陪在老师身边也不行吗。”
青年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呢喃。
药尘从前当萧炎只是尊师重道,复生后格外克制一些亲昵举动,希望外人看他们是普通师徒,省得有流言蜚语污了萧炎的名声。如今知晓他的情意,听着萧炎的心路历程,药尘的心脏被悔恨包围,狠狠地揉捏,提醒他错的是如何离谱,抱着青年的手臂也是紧了紧。
在他小心不要靠近萧炎的时候,原来这小家伙再渴求他的靠近。
他的雏鹰主动飞回到了他的肩膀上。
药尘用力抱紧萧炎,吻落在他的鬓发间,又亲了亲略带软肉的脸颊,趁着萧炎害羞没有反应,泄愤似的在上面留了个牙印。
“唔。”萧炎吃痛,捂着被咬的脸颊看着药尘。
“胡思乱想。”药尘说得理直气壮,好像他没有胡思乱想过一样。“为师明明说过,你是为师最满意的徒弟。”
萧炎揉了揉脸颊上的痕迹,见药尘如此,总觉得他的老师似乎在心虚,突然福至心灵。
不对啊,他问的不是老师为什么疏远他吗?
“老师还没告诉弟子,为何这样疏远弟子呢。”他凉飕飕地冒出来一句,打得药尘措手不及。
果然是长大了,不好哄了。
药尘轻轻笑出声,抱着萧炎坐在那棵花树下,手掌握住青年纤细的腕骨,不容挣脱:“小家伙,你该知道为师现在比你强很多吧?”
萧炎任由药尘抓着,点头应声。
药尘半真半假半吓唬地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剖析出来:“若是为师说,看见你同别人笑就忍不住醋意,恨不得把你锁起来,你不害怕?”
萧炎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笑个不停,好不容易才揉着肚子停下来,藏着星子的眼眸认真地看着药尘:“老师才舍不得伤害我。”
药尘亲昵地捏了青年的脸颊,又凑近亲吻唇角,高挺的鼻尖抵着柔软的颊肉,意犹未尽地蹭了好一会儿,才附和道:“嗯,老师舍不得。”
舍不得萧炎为难,所以压制情丝;舍不得萧炎被天下人指责,所以做不出诱导之事;舍不得萧炎难过,所以破釜沉舟地说出自己的私心。
他将选择的权利交给萧炎。
萧炎被药尘抱在怀里,也忍不住以药尘的立场想着这些天的别扭,越想越觉心疼,若是自己早点挑明,老师也不至于受这样的罪。
他抬起双臂,搂抱住药尘的脖子,脸颊埋进肩颈,将自己完全塞入这个温暖的怀抱里:“老师,弟子想走,也是因为舍不得。”
“弟子舍不得老师为难。”
言罢他看着药尘,四目相对间融化了浓浓情意。两人于无人的夜里剖开私心,发现里面装的满满都是彼此。
假如两个不同时间线的萧炎互换位置[玖]
●假如三上云岚宗,上一秒刚失去老师的萧炎与刚成就斗帝,灵魂状态的萧炎交换了位置,进入了各自的时间线。
●篇幅比较长。
●两条时间线都没有确定关系。
●漫画设定动漫形象(实际上非常混杂)
●萧炎对二女无感,雷者避。
●踏上山巅的过程中,怀里揣着的始终都是一颗赤子之心。
————————————————
人,究竟可以干出多大的事呢?
在这之前,风闲其实是没有多大概念的。
但是今日,他终于有了一个完美的模板。
魂族的骤然消失,哪怕是他也感到了由衷的喜悦...
●假如三上云岚宗,上一秒刚失去老师的萧炎与刚成就斗帝,灵魂状态的萧炎交换了位置,进入了各自的时间线。
●篇幅比较长。
●两条时间线都没有确定关系。
●漫画设定动漫形象(实际上非常混杂)
●萧炎对二女无感,雷者避。
●踏上山巅的过程中,怀里揣着的始终都是一颗赤子之心。
————————————————
人,究竟可以干出多大的事呢?
在这之前,风闲其实是没有多大概念的。
但是今日,他终于有了一个完美的模板。
魂族的骤然消失,哪怕是他也感到了由衷的喜悦与轻松。
就连药尘得知了这个消息,心头上也是猛地一松,仿佛有一块巨石落地。
这么多年仓皇的逃命,终于是结束了。
无论未来他还有没有可能恢复肉身,他觉得都已经比不上这些重要了。
然后,就是凭空出现在阁空中的那缕萎靡的灵魂体。
“……萧炎?”
第一眼看过去,老师还有些不敢认。
这真的是他那乖乖的小徒弟吗?
只见他的灵魂体飘渺的很,甚至比他老师自己当初刚死的时候更甚。
青年的气息有些虚弱,透明的躯干中甚至可以看见一道绚丽的火光在不停的闪动,仿佛牢牢抓住了对方的生命,使其不会轻易散去。
他那双宛如墨潭的眼中,带着几分虚无以及收不住的戾气。
“魂天帝死了。”
青年沙哑的开口。
“你,你说谁死了?”
风闲在边上结结巴巴地问。
“魂天帝,就是魂族的族长……”
死了。
可怜的风尊者,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晕过去。
亲娘嘞,这会是真干了大事啊。
哥,你这是从哪来的弟子?这般彪悍?
忽视了旁边愣在那里的风闲,萧炎轻步来到了老师身边,看着老师那有些呆滞的神情,微低下了头。
“老师,我好痛啊……”
他小声说道,像是在告状一般。
“那该死的魂天帝,下手可真不留情……我现在还有些难受呢。”
“老师,你帮我看看,嗯,帮我看一看……”
看着对方那虚无缥缈的样子,老师的心猛地一颤,魂族的那档事连同风闲,一下子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
“过来,给老师看一眼。”
萧炎乖乖的配合,目光闪动,似乎是在外头受到了别人天大的欺负,委屈的要哭了出来。
……什么嘛,这不还是他那小徒弟。
对此,萧炎心中比了一个大大的胜利。
感谢魂天帝,再次发挥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余热。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更往老师怀里钻一点。
————
换回来了。
萧炎无奈的撇了撇嘴。
没办法,他这次闹的事可真的太大了,祂不想发现也难。
然而,他转头对上了他那已经不是灵魂体的老师愤怒且痛心的眼神。
“小家伙,你且告诉为师,你跑到哪里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老师,我错了!”
————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面前一道白光闪动,本来已经长得那么大只的青年骤然间变成了药尘熟悉的那样。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小家伙,一下子从半空往地下坠,被他的老师眼疾手快的拉了回来。
“老师……”
少年无辜的眨眼,被养出些肉的脸上带着些许迷茫。
“您怎么看起来……老了许多呢?”
———————————————————
班主任大大恩赐,给我们开一会,火速过来码了三篇。
这回是真再见了,各位。我昨天才刚考完期中考啊。
如果有错别字,请见谅,因为我码的真的很急。
【尘炎】帝炎15
失去了老师的萧炎成为了失去了小炎子的药尘的异火
来晚了
石台上,一封血红的帖子安静的躺着。
药尘收到这封战帖已有半日。天府与魂殿的宁静持续了七天时间左右,终于被这封送进联盟的血色战贴打破。和药尘预料的不差,魂殿“邀请”天府三日后于陨落山巅,决一死战。
倘若是以前的药尘,可能还会因为魂灭生和魂千陌费一番心思,收服净莲妖火后,他自认能够胜过魂殿。
现在唯一让药尘担心的反而是帝炎。自从他自火毒中清醒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那火幻化的人影,担心之余却也能感受到体内安然无恙本源,莫名地有着一份安心感。
那帝炎为何不愿应他?
因为净莲妖火而养伤?不,不会,按帝...
失去了老师的萧炎成为了失去了小炎子的药尘的异火
来晚了
石台上,一封血红的帖子安静的躺着。
药尘收到这封战帖已有半日。天府与魂殿的宁静持续了七天时间左右,终于被这封送进联盟的血色战贴打破。和药尘预料的不差,魂殿“邀请”天府三日后于陨落山巅,决一死战。
倘若是以前的药尘,可能还会因为魂灭生和魂千陌费一番心思,收服净莲妖火后,他自认能够胜过魂殿。
现在唯一让药尘担心的反而是帝炎。自从他自火毒中清醒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那火幻化的人影,担心之余却也能感受到体内安然无恙本源,莫名地有着一份安心感。
那帝炎为何不愿应他?
因为净莲妖火而养伤?不,不会,按帝炎目前的实力,他不可能会被净莲妖火伤到。或许是因为异火融合而造成了沉睡……?
短短三日不到的时间,原本算得上比较清静的陨落山脉直接是以一种令人惊骇的速度被人山人海所占据,此次霸主争夺战竟是意料之外地引人注目。
而在第四日的阳光冲云破雾之刻,天空上,破风声响个不停,一道道身影伴随着黑雾如同蝗虫般飞掠而出。
“是魂殿的人到了!”
围观人群的话音未落,黑雾涌现,旋即一阵剧烈翻腾,七道身影便是缓缓的出现。在场所有势力强盛者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暗自惊叹魂殿这能够拿出七名斗圣的手笔。
“天府联盟的人,既然到了,那便也现身吧。”魂殿殿主的目光并未看过周围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只望向远处对面的山峰,淡淡说道。
众人这才感受到陨落之巅的另外一侧空间,也是迅速扭曲起来,旋即十道身影出现在上空。
天府一方竟站出了十位斗圣!
这新兴不过数年的势力所能凝聚的力量可以与远古种族媲美。众人诧异片刻,都是将目光放在了为首的天府盟主身上。
药尘!
“不出所料的话,净莲妖火已经被你收服了。”按魂族的情报能力,魂灭生虽早已得知这个消息,但在看见药尘那一刻便知晓,此人比当初进入妖火空间时实力有了很大跨度。
“今日此战,你天府联盟仅有一次机会,若是败,则万劫不复,不知药盟主敢不敢接?”
“为何不接?”药尘轻笑一声,向前踏出一步,顿时强劲的气息便倾身而出,抵挡住魂灭生的威压。
这片天地间的气氛突然间变得压抑,周围围观的人群也被二人身上的斗气压制地不敢出声。
“这战的方式……三战两胜,各出三人,一决生死!”魂殿殿主声音低沉的道。
这是他早已预料好的方式。那日使他发自内心恐惧的青年虽然不在天府站出的十人之中,想必天府也不会放弃胜利的机会,大概率是会让那人应战。
届时便让最弱的手下迎过去便好,其他两场,魂灭生自诩能够获胜。
轻易就看透魂殿想采取的措施,药尘并没有反驳,而是赞成了这一规则。
魂殿不知情的是,帝炎目前并不在场,也不会参战。那么就要做好本方最强者应对上最强劲对手的准备。药尘粗略地用天境大圆满的灵魂力量探测了一番,心底大致有了把握。
“那便三局两胜吧。”
与药尘料想的不错,魂魔老人阴暗一笑,站出身来:“这三人之中,算我一个。”下一刻,他脚底狠狠踏出一道暗劲,正冲着天府方向袭去。
而药尘身后,一道人影也是一步踏出,讲那股暗劲硬生生震碎了去。
“我来对你。”
魂魔老人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敢对萧晨有丝毫的小觑,面色却不显,视线与其相会于战场中央。
那么第二位,想必便是那魂千陌了。
药尘皱眉,魂千陌恐怕是在六星斗圣左右,比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强。自己或许可以凭借着天境大圆满的灵魂力量和帝炎牵制对方。但风险太大,况且这次比拼只需要赢两把便好,可惜魂殿也不会同意这样的安排……
“唉,那个老不死的,交给我来吧。”
战场上,却是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短小身影,赫然是那日出现在妖火空间的丹塔老祖。
“前辈,您怎么……?”
这位神出鬼没的老祖此刻能够出现在这里,着实是解决了天府的燃眉之急,这三局两胜的赌约也终于是有了把握。
“丹塔也算天府联盟一员,如今你们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身为丹塔守护者,我却是无法置身事外。”牧童稚嫩的目光看向药尘,神情反倒是多了些赞许,他自然也是明白药尘组建天府的利处,“既然已经答应,这时候又怎能够任魂殿打压呢。”
“所以,魂千陌那老不死的,便交给我吧,不敢说直接打败他,但平局却是底限。”
“那便多谢前辈了。”药尘松了一口气,有了这般保障,避免这样一个不稳定的变数,后面自己全力以赴便好。
听闻天府的决定,魂千陌也知晓后面的艰辛,面露不善道:“以往我魂族看在你的面上,方才未对丹塔动手,你这般行为,可是相当不智。”
丹塔老祖并未被激怒,轻笑一声。只见得他手掌轻扬,赶牛鞭向着空中直接横劈过去,顿时,这片天地间便是泛起极为剧烈的空间波动,旋即居然是被其生生构建了一个混沌空间。
“魂千陌,也不必废话了,进来一战?”
对方冷笑一声,身形一动,闪电般冲入了那空间裂缝。下一刻,牧童的身影在原地消失,赫然也出现在了空间之内。
另一旁,萧晨手掌缓缓握下,足有十丈庞大的血色巨斧陡然凝现,直指魂魔老人。
魂魔老人一声怪笑,浩瀚滔天般的斗气,便是自其体内铺天盖地的暴涌而出,化作的黑雾顿时遮天蔽日,整个山脉也随之黯淡下来。
看着四位都进入了战斗状态,天府与魂殿两边再未有动作。而围观的群众此刻也全神贯注地看着两处战场,斗圣之上的交手与时不时传出的斗气的威压,足够这些人连带着血液都感到沸腾。
不知过去多久,天空上,那处搭建的空间却是突然传出一道惊雷般的炸响,将众人的目光顿时吸引了过去。两道身影自其中倒飞而出,各自退后了数百步,方才缓缓的稳住身形。
看着二人都不算狼狈的模样,体内的斗气却空前地消耗巨大,药尘与魂灭生几乎同时开口询问结果。
魂千陌与丹塔老祖对视一眼,迟疑一下,也异口同声地说道:“算平局吧……”
听闻此结果,药尘感激地向着丹塔老祖点点头,接着将目光投向另一处战场。魂灭生皱起眉,显然是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可看向萧晨与魂魔老人那旁后,魂灭生与魂千陌的神色彻底凝重下来。
“不太妙……能将魂魔老人这招逼出来,血斧萧晨,难怪会有这样的名声。”
魂魔老人的脸庞上开始鼓出一道道血团,看上去显得尤为的恐怖,但其浑身缭绕的浩瀚斗气,也是在此刻,飞快地在魂魔老人变异的大嘴之中凝聚,化作一道粘稠的血球。紧接着,那血球暴掠而出,与萧晨的血斧轰然相撞!
能量不断压缩,最终轰炸开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两道身影猛地倒飞出去,撞向两侧的山脉。
这场战斗的结果的惨烈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萧晨与魂魔老人也无再战的精力。
这一把,竟然也是平局。
“三局两平,有些出乎本殿的意料,不过这应该无法改变最后的结局。”魂灭生阴沉着脸,缓缓踏出。
最后一场,关乎着最终的结果。魂灭生早在妖火空间时就发现,对面的人,灵魂力量也是达到了天境大圆满,加上他所融合的净莲妖火……
这场战斗注定棘手。
“本殿也没想到,药姓的人,也是在中州有了这样的势力,今日甚至作为了本殿的对手。”
药尘从容不迫地对上魂灭生的目光:“说这么多,魂殿殿主是在担心斗不过么?”
魂殿殿主大笑一声,道:“可莫要太自信了,暗讽本殿拿药族这一点来扰乱心思,是否是指责本殿太做小心思了?”
一番唇枪舌战后,谁也没有落得上风。
药尘右臂猛然挥动,掌心瞬间燃起绚丽夺目的帝炎,天地间的温度,霎那间升高了起来,紧接着,魂灭生身后的空间随着帝炎的升起轰然炸开。
攻击来的极为的突然,魂灭生身体表面凝聚起漆黑斗气,飞快的化为一道黑色盾牌,抵住这次的攻击。
帝炎再度化作一道巨大的掌印,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呼啸着朝魂灭生拍去。掌印所过之处,空间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裂缝。
魂灭生的双指并没有丝毫的停滞,直接是重重的点在盾牌之上。黑盾重新变为斗气,再度凝聚成犀利的一掌,同样向着药尘攻去。
两次攻击相撞,刺眼的光芒闪烁过后,双方都没有出现重大损失。
没有休息太久,药尘立刻抬手,手印闪电般的变幻起来,一道足有千丈庞大的灵魂虚影,顿时将其身体笼罩而进。
“黄泉天怒!”
“你我同是天境大圆满,这灵魂声波攻击,对本殿没什么用!”
魂灭生身形暴退,漆黑斗气从其体内一霎那间炸放而开,形成一个诡异的阵法,与此同时,嘴中也是发出了一道道刺耳的灵魂音波。
两道灵魂音波狠狠相撞上,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强大的冲击力如同海浪一般,使得周围的空间剧烈翻腾,竟是形成一个个巨大的空洞,朝着四周疯狂扩散开来。不少围观的强者面色都是一白,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药尘反而借助这样的冲力,用帝炎护住身体,双脚猛地一蹬,再度攻了过去。
魂灭生反手挡住这一击,手臂同时被震得发麻,身形倒退几步站定。
魂灭生手掌缓缓探出,一团诡异的黑炎陡然涌现而出,黑炎翻滚,隐隐间汇聚成一张人脸。
“灵魂力量方面你是无法彻底击败我的。”他淡淡说道,“你我都有异火,最大的胜算也是靠这异火。”
药尘也没急着进攻,看着对方,双眸透露出一丝笑意:“你要拿什么赢我,靠这虚无吞炎的子火?”
魂灭生听着这话中的放松,面色不善道:“就算是子火,收拾你,也绰绰有余……”
这时候,药尘终于放松下来。
魂殿就算有着庞大的信息网,却并不完全了解帝炎。他们或许是单知道天府有着一位完全看不出实力的强者,能够用着一种不知晓的异火。
在他们眼中,情况是帝炎赠予了自己一缕子火,所以自己也能够使用那绚烂的火焰。
这样,魂殿与天府就有了致命的信息差。
或许只有虚无吞炎本体在场,才能够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魂灭生看着药尘,强按捺住心中的怒意,将体内的斗气源源不断的暴涌而出,使其尽数被吞进那黑炎之中。
“吞炎大人,杀了他!”
闻言,那人脸黑炎怪叫了几声,然后浑身火焰呼啸而动。
竟然还需要供奉么……药尘暗叹一声,身体上的帝炎陡然暴涨,瞬间膨胀开来,形成一道高耸入云的巨大火墙。旋即,火墙便是陡然在天空上扩散而开,那虚无吞炎瞬间便是被强行震爆。药尘反手握住,帝炎瞬间化为一个更加庞大的火焰囚牢,反而将虚无黑炎那张巨脸给困了起来。
“可惜,你的虚无吞炎子火在我这里发挥不了作用。幸运的是,这异火,我是能够随意调动的。”
在无数道错愕的目光中,帝炎化成的牢笼开始向内聚拢,竟是要直接将虚无吞炎反吞。
虚无吞炎所化的人脸嘴中,发出一道有些凄厉的尖叫声,随后它开始愤怒的挣扎起来,体内黑炎源源不断的暴涌而出,疯狂地席卷着,又无济于事。
魂灭生的面色陡然大变,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帝炎的恐怖性。
对方明明是吸收了净莲妖火,和他的虚无吞炎相战,理应斗个平手,可药尘还是用着这不知名的异火。现在虚无吞炎竟是被压制,这异火难道……
不,当务之急是先夺回虚无吞炎!
魂灭生身上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灵魂力量,下一刻,斗气竟是将其点燃,席卷着惊人的能量向着两种异火纠缠的方向腾去。
平衡被打破的话,作为子火,他自己也会被反噬,魂灭生居然不惜代价来破局!
药尘一惊,迅速抬手收回帝炎。
只可惜,败局已定。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魂殿殿主拿药盟主的异火毫无办法,他若是正面对上,就算是能够捡回一条命,恐怕结果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天府胜了!而天府联盟之名,无疑将会成为中州之上的最为瞩目的焦点。
魂魔老人面色阴晴不定,周围那些目光,让得他感到很是刺眼,当下一拂衣袖,怒声道:“此事,看你们如何向族中交代!”
魂灭生眼神阴寒,袖中的拳头缓缓紧握,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狠厉。
“那陀舍古玉必定在他手中,现在既然已败,此人也不得不除……”
对上魂千陌由错愕转为坚定的神色,魂灭生暗笑一声。
一道漆黑如墨的火焰如毒蛇般窜出,竟是直取药尘后心。同时,其身侧空间一阵扭曲,那面色阴寒的魂千陌便是现出身来,干枯的拳头一握,便是闪电般的对着药尘轰了过去。
药尘面色不变,周身立刻再度燃起帝炎,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黑色的火焰与绚丽的火光交织在一起,爆炸产生的能量波动如同一股汹涌的海啸,向着四周疯狂扩散,挡住了这两发攻击。
“你们消耗太大,想着趁机除掉我是不可能的。”药尘轻笑道。
“下一次若是再交锋,你天府联盟,必亡!”
眼看着药尘就要对着魂灭生袭出致命一击,魂千陌袖袍一甩,将魂灭生拉向一旁,便要离去。
“这么急着走?输了还偷袭,总要留下些什么吧。”
听闻此话,药尘心口传来异样的灼热,五彩的火焰此刻在空中凝聚成修长的人影,沉寂多日的帝炎本源正在剧烈震颤。
“是你……!今日你居然在场,为何没有参战?”魂灭生捂住反噬造成的伤,看见萧炎那一刻,骇然出声。
“你既然都挑衅到天府上,我老师必定也能够胜过你。”
萧炎踏空而立,伸手虚握,魂灭生胸口的虚无吞炎竟如受召唤般挣脱控制,化作流光向萧炎飞去。
“魂千陌!还不快撤!”魂灭生七窍渗出黑血,修为竟开始暴跌。
心知无法胜过面前这名青年,唯一活命的方法只有趁乱撤退。
萧炎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抬手轻点:“定。”
言出法随!魂千陌惊骇发现周身空间已然凝固,更可怕的是体内斗气竟是被强行封印。
萧炎正要出手,手腕突然被紧握住。
“你是谁?!”
药尘的骨节捏得发白。
他怎么会叫自己“老师”?!
掌心下传来有力的搏动,药尘的天境灵魂终于穿透那层伪装,在绚烂火光深处,捕捉到一缕他再熟悉不过的熟悉气息——
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少年的灵魂。
老师这是什么表现……?
萧炎微怔,终于想起一个可能性——老师把妖火空间的事情忘了,其实不知道自己已经坦白了?
想到此处,萧炎感觉耳尖腾地烧起来,脸庞也因尴尬一阵发红。
原是自己自作多情这么多日?
往日里伶牙俐齿的少年此刻舌头像是打了结,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老师,我……”
趁着萧炎心神不定,魂千陌竟是硬生生破开了禁锢,连带着魂灭生化作黑烟,消失在陨落山巅。
怎么还犯了个致命错误,把魂族的人放跑了。萧炎心底叹了口气,总归是留下了虚无吞炎的子火,也能让老师提升一点实力。
他握住药尘的手,双眸亮晶晶地对望,道:“老师,弟子带您去个地方。”
他抬手虚引,顿时,山脉上空也再无二人的身影。
变故突然,众人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医仙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看向风尊者,都发现了对方眼底的无奈。
“应该没事……按照刚刚他俩之间的对话看来。虽然我还是担心。”风闲叹息一声。
【尘炎】双全
又名:炎帝帝师备孕二三事
注意事项:abo生子,ooc预警,不喜生子慎入慎入慎入。有abo性别捏造,私设如山。
大千劫难平息后的第三十年,萧炎已经成功在苍穹榜上留下了完整的姓名。无尽火域这片本来建立在战场前线的势力也已经开始习惯了这片宁静祥和的景象。海清河晏是每一位努力生活的人的梦想,也是萧炎的梦想,他很庆幸自己可以守护好这片世界,也守护好了他和药尘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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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炎帝帝师备孕二三事
注意事项:abo生子,ooc预警,不喜生子慎入慎入慎入。有abo性别捏造,私设如山。
大千劫难平息后的第三十年,萧炎已经成功在苍穹榜上留下了完整的姓名。无尽火域这片本来建立在战场前线的势力也已经开始习惯了这片宁静祥和的景象。海清河晏是每一位努力生活的人的梦想,也是萧炎的梦想,他很庆幸自己可以守护好这片世界,也守护好了他和药尘的小家。
今日无尽火域的夜空格外的澄净。萧炎赤足踩在卧房门前的青石上,掌心浮动着一缕跳动的帝炎,焰火温柔的燃烧着,焰心深处流转着淡淡的莲香,那是他身为坤泽的信香,本该柔和温润,却因为主宰境的修为而显得霸道至极,寻常的乾元连近身都会被这其中蕴含的滔天威压震得难以行进半步。只是萧炎对信香收放自如,是以也没有几个人有机会嗅到这种异人的香味。
可偏偏,有个人例外。
“炎儿,夜露寒凉。”
温润的嗓音自身后传来,萧炎还未回头,肩头便已覆上一件月白外袍,袖口绣着青莲的暗纹。药尘总是钟爱青莲纹,因为这是他与萧炎共同收服的第一株异火,于二人而言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想来也是好笑,想他萧炎身为炎帝万火加身,即使是极寒雪域也耐他不了分毫,又岂会惧这区区寒露。只是不怕是一回事,有人将此时刻挂念在心又是一回事,他又怎会为这贴心的唠叨而皱一下眉头。
柔软的布料上药香清冽,是药尘的信香,他的乾元的气息,明明该是侵略性极强的味道,却因年岁的沉淀而如古木般沉稳,恰好可以包容萧炎的炽烈。
正如他整个人,自始至终都支持着他。如果说萧炎是一簇火,那么药尘就是拢在火苗上的双手,那么小心翼翼,呵护备至,看着这簇火苗由颤颤巍巍随时可能熄灭的弱小,一步步长成足以焚天的威势。
可是这簇火不管长成了什么模样,在药尘的面前,都是那么的温暖,照耀着他,又依赖着他。
萧炎顺势往后一靠,后背贴上药尘的胸膛,指尖无意识地在腹部摩挲了以下,低声道:“老师,我今日……又去查了古籍。”
药尘眸光微动,修长的手指覆上萧炎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还是无解?”
“嗯。”萧炎轻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我算是知道为何老师会说修为太高,坤泽之体受孕越难,现在我这主宰境的修为反而成了最大的拦路虎。本就后天有缺,这下更是难上加难。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如此勤勉,反正有林兄和牧尘小友在,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看他懊恼模样,药尘低笑,指腹轻轻蹭过他的腕骨:“怎么,炎帝大人这是急了?”侧过头吻吻他掩在发丝后的耳尖,“况且,因为大千世界意识的限制本就让你落后牧尘一步,如今有了机会,依你性子,又怎肯再次落于人后。”
怀中人耳尖微红,却没有否认,只侧过头,在药尘侧颈轻咬一口,闷声道:“老师明知故问。”
药尘眸色微深,掌心贴上萧炎的后腰,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诱哄:“既然古籍无解,不如咱们再试试其他法子。”
萧炎挑眉:“试什么?”
药尘对上萧炎真有些好奇的目光,指尖勾开他的衣带:“试试你玄伯倾情提供的双修功法,能不能让炎儿的肚子争点气。”
萧炎呼吸一滞,还未反驳,整个人便被人拦腰抱起,药尘的吻落在他的眉心,嗓音里带了几分戏谑:“放心,为师这些年钻研丹道,各有涉猎,自然对助孕一事也是颇有心得。”
“……”
空气中还弥漫着残留的香气,勾勾缠缠的不愿消散,惹得附近的花鸟虫鱼都躲避着不敢出来,唯恐惊扰了这缠绵的馨香。
要说想要孕育一个子嗣的念头并不是萧炎一时兴起。
只怪那日拂过无尽火域的莲池的微风太温柔。萧炎站在亭下,望着远处嬉闹的弟子,指尖拂过腹部时惹得他一怔,让他恍然间记起自己坤泽的身份。
这里,是可以有一个生命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了出来,便是再怎么刻意都压制不住了。
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子嗣,那必定是要和自己的心爱之人共同孕育的,融合了两人血脉的,能得到他们二人无尽宠爱的孩子。
这个心爱之人的影子,年少时是懵懂模糊的身影,后来则完全定格成了药尘的模样。
可年少颠沛流离,为了洗刷耻辱他少小离家,为了变强不择手段,甚至因此伤害了自己最在意的人。
后来老师被魂殿所擒,他更是拼了命的想要变强,要救出他,复活他,哪还有心思考虑什么儿女情长?
再后来,老师回来了,他们二人虽心意相通,可是隔着生与死的距离,连那最简单的肌肤相贴都无法做到,幸好灵魂的共振已经足以使那时的他们满足。但是父亲还在生死一线,魂殿未灭,魂天帝未除,大战在即,他们连相守都小心翼翼,又哪敢奢望更多?
直到药尘真正以血肉之躯站在他面前,不再是需要担心随时可能消散的灵魂体,直到他们赢得了胜利并且达到家人的谅解与祝福,直到他们在大千世界站稳了脚跟,直到无尽火域成为一方巨掣,直到——
萧炎突然发现,他竟然贪心地想要更多。
“想什么呢,一个人在这发呆。”
当时药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清雅的声线裹带着独属于他的柔情,伴随而来的是令他心安的属于他的乾元的信香。萧炎回过神,转头看向自家老师,现在应该称作道侣了。
银发如霜,眉目如画,不染尘埃。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沉稳,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连触碰都不是可以时时如愿的虚影。
“老师。”萧炎略显羞赧地笑着,伸手拽拽他的袖角,“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
药尘情不自禁蹙了蹙眉,想来是没有想到小家伙心里想的是这个,静默了片刻才道:“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小家伙面前乱嚼舌根了。
萧炎垂眸,只是拉着药尘的袖子,双手慢慢摸向药尘的手,结果还未得逞就被发现,然后被药尘抓住紧紧握在手中。
“不是突然。”他轻声道,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是…想了很久。”
久到从认定老师是命定之人起,久到从药尘真正复生的那一刻起,久到从他们在大千世界安定下来的那一刻起,久到他对抗天邪神时想要燃尽己身的最后一刻,就从未断绝过。这个念头就像一粒种子,悄无声息地扎根,而后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生长,直到今日,终于破土而出。
“以前不敢想,也不能想。”萧炎低笑,举起两人交握的手亲了亲,“老师是灵魂体时,我连碰你都怕你消失不见,哪还敢想别的。后来大战一场接着一场,想活下来都难,更别说孩子了。”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药尘,眼底带着几分执拗:“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贪心一点了。
药尘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几乎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虽然身份几经变换,但是药尘还是打从心底认为,这是他的孩子。只是现在,在他眼里从来都需要他打从心底好好呵护疼爱的小家伙,也会有想要为人父母的心思了。
“炎儿,你可知,坤泽修为越高,受孕越难?”药尘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怜惜地望着这个要给他孕育子嗣的孩子,“尤其是你已至主宰境,身体早已超凡脱俗,寻常方法怕是……即使得偿所愿,我也怕你会遭受很大的苦楚……”
“我知道。”察觉到药尘语气中的不愿,萧炎连忙打断道“可老师不是最擅长‘不寻常’的法子吗?”
药尘失笑,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你这是铁了心了要折腾为师?为师这一大把年纪了,你也不知道体谅体谅我。”可他知道,萧炎只挑寻常法子发问,却理也不理可能遭受的苦楚,这便是他最大的体谅,让药尘实在不忍苛责。
“是老师先招惹我的。”萧炎凑近,鼻尖蹭过他的侧颈,低声道:“因为是你,我才会有这个愿景,老师这么爱我,合该帮我实现才是。”
从当年纳戒中的灵魂体,到如今真实的拥抱,跨越几多山海,他们之间,早已说不清是谁先动了心。
药尘闭了闭眼,终是叹了口气,将人揽进怀中:
“好。”
他本不是执着于子嗣的人,可若是萧炎的愿望,那么……他乐得纵容。
属于两人的寝殿里飘着苦涩的药香,萧炎盘膝坐在床上,周边灵气震荡,但是并不激烈,反而显得柔和无害。药尘操控着骨灵冷火煅烧着眼前的丹药,引导着丝丝灵气缓慢的融入萧炎的体内。
“还是不行。”药尘收回灵力,无奈摇头。
萧炎睁开眼,揉了揉自己刚刚还散发着阵阵热意,现在已经重新平息下来的小腹,眉头微蹙:“又失败了?”
“你的身体,比我想象的更难打破平衡。”药尘摸向他的脉门,细细诊着。
因为没有前车之鉴,他们还是低估了主宰境的受孕难度,即使萧炎是坤泽也让他们束手无策。
这些日子他们也已经找了各种各样的方法,翻阅了无数古籍,知情的亲朋好友们满世界的搜寻也许有用的奇珍异宝。导致坊间都要开始传无尽火域哪位大能是不是要命数将尽无力回天的谣言了。
其实也不能全怪萧炎修为高深,药尘也已经修至圣品天至尊后期,也是天地间凤毛麟角的强大乾元。还有一层原因则是萧炎年少时的拼命。
吞噬异火,越阶战斗,强行突破…每一项都是搏命,每一项都是在透支生命。尤其是吞噬陨落心炎那一次,萧炎整个身体几乎被彻底烧毁了,即使是经过异火煅烧浴火重生,但是坤泽最根本的宫腔却是因为萧炎的疏忽留下了暗伤。
半大的孩子哪里顾得上那么多,更何况因异火引发的火毒又让他深陷雨露期引发的清潮。这一次不比青莲地心火,没有药尘在身边护佑,萧炎自己干挺着只想着把那器官烧毁了也罢,也好让他摆脱这种难耐的折磨。而异火好似听到了他的心愿,竟真的给那处重塑了一个扭曲的构造,即使是后来也没有恢复如初。
药尘的指尖按在萧炎丹田下方三寸,灵力如丝般探入:“这里当年被异火灼烧的扭曲,虽然后来我用丹药温养,但因为已成沉疴,终究是不如天生完满的体质。”
闻言萧炎抿唇,默默地把自己埋进药尘怀里,像是要把那缕失落也一并埋进去。想当年在迦南学院地底,自己自己被陨落心炎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模样。那时的他,哪会想到有朝一日,这点旧伤会成为阻碍。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寻常坤泽,每月会有一次雨露期。这个时期的坤泽信香外溢,体质敏感,会天然的依赖自己的乾元,那种原始的情欲会使他们时刻缠绵在一起以至于脑子里只有繁衍的欲望,这本是最易受孕的时期。
可是伴随着修为的提升,但凡修炼的坤泽都要面临雨露期频率越来越低的情况。所以自萧炎踏入斗尊时候,雨露期便从一月一次,逐渐变为三月,斗圣斗帝时已经以年计算了。
而今主宰境,更是彻底消失了。
“你的身体已经自成天地,不需要依赖信香的周期来维持平衡。”药尘抚摸着萧炎的头发,轻叹,“这本是好事,可是现在反倒成了阻碍。”
“老师的意思,我现在算是……”萧炎惊得直接从药尘怀中坐了起来,“绝育了?!”
看他还是冒冒失失一惊一乍的样子,药尘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起来:“倒不至于,只是需要外力的刺激,让你的潮期重新运转起来。”
踏入主宰境之后,萧炎的肉身早已超脱凡俗,万古长青。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灵力都维持在一个最为完美的状态,不受外邪侵扰,不随岁月衰老。
可孕育的本质,就是打破这种平衡,让一个全新的生命在体内生长,分割灵力,共享血脉。
“你的身体本能的抗拒这种‘失衡’。”药尘指尖点在他的心口,“除非……”
“除非什么?”听到有解决的办法,萧炎迫不及待地问。
“除非你主动放开这种压制。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让你的身体认为孕育并不会打破这种平衡,或者是孕育才是新的平衡。”
听了药尘的结论,萧炎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眯起眼睛细细斟酌,思考这其中的可行性。
“老师的意思,是要我……骗过自己的身体?”
“怎么样?可以做到吗?”考虑着萧炎名留苍穹榜,想来是被什么一直注视着,药尘又给了另一种方案,“或者,我们可以尝试更暴力的方式。”
比如,用丹药和异火强行重塑宫腔打破平衡。
“你的体内融合了数十种异火,这些天地至阳至烈的能量早已将你的血脉锤炼成了至阳之体。寻常的生命根本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存活,更别说是孕育了。”
“就像把一株幼苗种进火山口,跟自寻死路也没什么差别,”药尘给萧炎打了个比喻,“除非那幼苗先天不惧你的异火。”
“所以,我们的孩子还得是个火灵成精?”萧炎略微有些失望,“既然这样我直接把帝炎化形不就得了,就和养丹兽似的,还费这个劲干嘛。”
瞅着萧炎略显沮丧的小脸,药尘哑然失笑:“倒也不必,但是需要你的异火暂时退让。”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异火早已与萧炎融为一体,甚至可以说萧炎本身就是这世间最强大尊贵的异火,强行剥离,无异于剜心割肉,药尘断不想让小家伙受这样的苦楚。
“好了,多思无益,这事急不得,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和你玄伯他们也还在商量对策呢。这群老家伙,对于这事竟然也是如此热衷。”想着那群老不修看着他时揶揄的目光,药尘就是一阵头疼。
“玄老还不是为了老师好,老师你怎么能不领情呢?”听到药尘说并不是全无办法,萧炎又心情颇好的调侃起药尘来。
“你个小混蛋,也不想想老师是为了谁。既然你这么有精神,那么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要多多尝试才对,别浪费了刚刚的丹药。”
说着,就一把将人按进了床榻,而萧炎在跌进软被之前,伸手解下了挂起的床帐,遮掩住了满室春光。
要说对于萧炎与药尘备孕大事最为上心的反而不是本人,而是他们那群翘首以盼整日盯着萧炎肚子的亲朋好友们。倒不是说两人真的不重视,只是那帮损友们的热情实在是让二人有些无从招架。以至于萧炎看到他们灼灼的目光都要下意识地捂肚子。
这天,玄空子抱着一摞古籍风风火火地冲进药尘的专属丹房,就看到老友正对着鼎中焦黑的药渣皱眉。
“试试这个!”玄空子啪的一声拍下一卷泛黄的竹简,上边赫然写着《阴阳调和天地极乐丹》,是丹祖把丹塔藏书阁翻了个底朝天才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找到的,据说是上古时期某位丹道大能专为高阶坤泽所创。
虽然看起来就很不靠谱,实际上也非常不靠谱。但是看着玄空子期盼的眼神,药尘还是略显嫌弃地展开竹简瞄了一眼,气极反笑:“以远古天凰的精血为引?不是我说,您老让我去哪找还活着的远古天凰,这东西灭绝多少年了你不知道吗。”
面对药尘的阴阳怪气,玄空子神秘一笑,指了指窗外。只见紫妍同样风风火火地拎着满脸不情愿的太虚古龙长老,冲药尘挥了挥拳头:“抽,抽他的!”
“远古天凰算什么,还能比得上我们太虚古龙吗?药老头你不用跟他客气,要多少有多少,保准管够。”紫妍擦过鼻子,一脸神气。
太虚古龙长老:“……?为我发声!”
“那就多谢小紫妍了。只是这丹方还有待斟酌,到时再议也不迟。”药尘揉了揉女孩古灵精怪的头顶,有些好笑。
旁边的古龙长老则是感激地望向无尽火域的太上长老,感动得都要冒眼泪了。
三日后,紫妍真的带来了三滴古龙精血,并且还附带了一种他们龙族促进大和谐的秘药,表示让药尘和萧炎赶紧生个弟弟妹妹陪她玩。得到了萧炎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跟谁学的这种旁门左道,他知道了一定将之挫骨扬灰的愤怒,炎帝大人扶着腰如是说。
“不是我说,你们也叮叮当当地折腾了有些时候了吧,怎么萧炎的肚子还是没动静啊。”风闲老神在在地喝着茶,状似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药尘的下半身,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不会问题不是出在萧炎身上,而是你吧尘哥。”
看着风闲满脸都是不要忌疾讳医的恨铁不成钢,药尘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真的是耗尽毕生修养才忍住没将手中的茶水泼到对面那张欠揍的脸上。
风闲却还像是对药尘的怒火毫无所查,带着坐着的板凳往药尘身边挪了挪,脸凑了过去,还拿一只手遮掩在嘴边,像是怕别人听见一般,对着药尘的耳朵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南域那边有种灵藤,双修时用可以提高三倍的受孕率……”说着风闲还兴奋地用手比了个三的手势。
话音未落,随之而来的是照着脸糊来的骨灵冷火,差点没把风闲掀了一个跟头,但是那头保养得当的头发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被火燎的焦黑。风闲心痛地摸着差点被烧成斑秃的头发,哆嗦着手指着眼前还在气定神闲喝茶的罪魁祸首,一脸的痛心疾首,骂道好心当作驴肝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再也不要管你了!
而被骂做是狗的某人这时反倒是好脾气的挥挥手,没再给气急败坏的好友脸色看,表示您打哪来回哪去,恕不奉陪了。
风闲怒极拂袖而走,暗叹我治不了你有人可能治得了你,咱们走着瞧。
事后得知此事的萧炎偷偷跑去南域收了十斤风闲口中的灵藤,为了品质保障甚至特意请了武祖一起帮忙把关,还被武祖关怀是不是身体抱恙,被萧炎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结果真正用了之后发现是壮阳药,萧炎这才反应过来林动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而药尘则是气得又追着风闲打了三天三夜,直把人逼得拖出小青鸾挡在身前才算作罢。只是那在徒弟心中可靠伟岸的形象也要随着他卷起的狂风一起逝去了。
作为团队里唯一的医师,虽然前面得缀个“前”字,小医仙还是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在众人的围观下给萧炎严肃地做了一次全身检查。
天呐这是什么羞耻度测试吗?萧炎内心哀嚎,在他马上忍不住要提腿跑路的时候,最终被眼前递上的一本《坤泽孕事指南》只住了脚步。
萧炎看着眼前崭新的书册,略带怀疑地瞥了一眼眼前一脸严肃的小医仙。看着仍旧绷着个脸的发小,萧炎识趣地把口中的疑问咽了下去。
“首先,戒酒。”她指着第一条说道。
“……”萧炎默默抱紧了刚从古熏儿那里蹭到的百花酿,恋恋不舍不愿意松手。可还没等他捂热乎了就被小医仙横刀夺爱,存进来自己的纳戒。
药尘淡定地揉了揉小家伙垂头丧气的脑袋:“第二条呢?”
“每日亥时就寝,不得熬夜。”
如此美丽的口中怎么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这对修炼狂魔来说简直无异于晴天霹雳。
炎帝惊诧,炎帝不解,炎帝奋起反抗,炎帝遭到镇压,炎帝再起不能。
当晚,无尽火域的知情人士看到早早熄灯的域主殿,纷纷表示非礼勿视,千万不要靠近。
剩下的惨案简直不胜枚举,什么彩鳞的蛇人族秘术,但是考虑到萧炎和药尘都是人,好像效果不大。还有老龙皇听紫妍念叨弟弟妹妹听得耳烦,也倾情提供了太虚古龙的族中秘宝,说是可以调和佩戴者的体质,希望能帮上他俩的忙。只是那枚玉佩刚刚挂在身上,就险些引发体内异火暴动,要不是萧炎的炎帝身份,恐怕顷刻就会成为一个行走的异火火球。
药尘当时吓得赶紧摘下玉佩,无奈道:“龙族阳气太重,你本就极阳,再补要炸了。”
鉴于这段时间萧炎实在是被折腾得够呛,再补下去感觉自己都要流鼻血了。妄图拯救自己已经岌岌可危的威猛形象,虽然在其他人眼中早已荡然无存,萧炎还是决定及时止损。反正现下也是无甚大事,日常琐事本来就是彩鳞熏儿在处理。这种有他没他都一样的前提下,炎帝拉着帝师又又又跑路了,而且这次还有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理由,众人还真说不得什么。于是轻装上阵的两人在走出无尽火域的大门后,转眼间就不见了,像是生怕有人反悔被逮了回去一般。
他们第一站就来了比无尽火域更北的雪原,希望可以降降体内残留的火气。
萧炎裹着药尘的银狐大氅,踩在万年不化的冰川上。远处,一群雪灵狐的幼崽正追着一只冰蝶嬉闹,母狐则是懒洋洋地趴在不远处的岩石上悠然舔毛,偶尔抬头瞥一眼自家崽子别被雪域苍狼叼了去。
“老师你看,”萧炎忽然指着其中一只明显掉队的跌跌撞撞的小狐狸,眼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嘴里喃喃,“有些像我初遇老师时的样子。”
那时萧炎还未分化,对于当时的年纪来说是有些迟了。在众人都或感叹或惋惜或幸灾乐祸萧家曾经的天之骄子会像他骤然消失的斗气一样泯然众人时,一场退婚把药尘送到了他的身边。
那只母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那只还在努力跟上队伍的小狐狸走去,伸头叼住那只小狐狸的后颈,一把将它甩到了自己背上,随后招呼着其他崽子们一起朝着雪原深处走去了。
忽然,一只冰蝶扇着翅膀停在了萧炎的鼻尖。药尘指尖还残留着冷火的温度,笑道:“你那时可比它闹腾多了。”
谁也没有想到,萧家的三少爷会在成人礼后的不久分化为坤泽。当时萧炎已经在药尘的帮助下重新开始修炼,众人都愿意相信那个曾经的天才回来了。
可是这分化来得猝不及防,彼时他正泡在药尘为他调制的筑基灵液中潜心吸收修炼,一股从骨髓里渗出的燥热瞬间席卷全身,他浑身发软,眼前发黑,信香从后颈上终于成熟的腺体处不受控制地溢出,清冽如莲,却又裹着灼人的热度。
“这是……情潮?”本来在纳戒中休息的药尘瞬间飘出,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探查,眉头越皱越紧。
“老师……我这是怎么了?”萧炎喘着气,几个字也让他说的断断续续的,额头上满是难耐渗出的热汗。
药尘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小家伙,你分化了……是坤泽。”
萧炎蜷缩在床上,浑身滚烫。情潮来势汹汹,信香失控地充斥着这个房间,连窗外的飞鸟都被惊得不敢在此停留。幸好他独自住在后山修炼,没有惊扰到父亲他们。萧炎朦胧的脑袋如是想着。
药尘从纳戒里翻出了一枚清心丹塞进他的口中:“吞下去,能缓解三成。”
咽下丹药,萧炎感觉稍稍好了一些,还是难耐地去拉药尘的袖子:“老师,坤泽都是这么难受吗?”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委屈与惶惑,药尘焕出骨灵冷火点在他的眉心帮他降温,随即解释:“因人而异。你刚分化,又是第一次,反应自然强烈些。而且丹药服用的晚了,如果提前服用的话,为师保证可以平稳度过。”
药尘的话让萧炎心下稍安,再加上丹药的药效逐渐起了作用,被折腾了半晌的萧炎也是有些昏昏欲睡。
“睡吧,老师在这守着你呢。”
待情潮平息后,药尘拿了一卷卷轴抛给萧炎,上边详细记录了乾元和坤泽的体质差异。
“乾元天生肉体强横,适合近身搏斗;坤泽则是灵魂力量出众,对于要成为炼药师的你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药尘指尖点了点卷轴上的人体图解,“所以,你的修炼计划得调整。”
萧炎让那只冰蝶在手指间飞舞,对身边的药尘说道:“老师当时话里说我不能像乾元一样修炼时,我还很不服气。”
看他喜欢这个小玩意儿,药尘暗中笑他孩子气,面上却是不显,又给他弄了一只停在了肩膀上,才回答:“我那是不想让你执着于硬拼短板。”
“坤泽的灵魂天赋本就是优势,”药尘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锻体依旧重要。尤其是你未来要吞噬异火修炼焚诀,肉体的强度必须跟上。”
翌日,药尘就拿出了一套全新的修炼方案,其内容之严苛看得萧炎支咋舌。
萧炎看着密密麻麻的计划,忽然问:“老师,您当年……分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怎么,好奇为师的情潮?”药尘挑眉道。
萧炎噎住:“……我只是随口一问!”
“那你打听那么多干嘛!”药尘一巴掌拍在在他眼里还是小屁孩的小徒弟头上,“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修炼,有些事少打听。”
“是~老师~”
萧炎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那只冰蝶也跟着停在他松散的发束上:“当时我还担心,分化成坤泽会影响修炼呢,没想到老师早就替我安排好了。”
药尘握住他的手,轻笑:“现在看来,你要是乾元,我们反而麻烦。”
“也是。”萧炎望着雪原尽处升起的朝阳,那串雪灵狐留下的小脚印已经被风雪覆盖了,忽然道,“其实即便最后也没能如愿,我们这样也很好。”
药尘侧目,却见于他而言的少年眼底映着冰雪与晨光,澄澈得不像话。
后来他们在海边小住了半月,即使是在斗气大陆,萧炎也是多在深山老林和黄沙朔漠中打滚,见到水域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日渔民出海,萧炎都要在旁边探头探脑地看,有时兴致来了就知会药尘一声,兴致勃勃地跟渔民们一起去出海捕鱼。每次药尘都会等回一只像落汤猫一样的炎帝,药尘只是无奈笑,可每次都随他的愿。
这日天气不怎么好,照理说并不是出海的好日子,大部分渔民也都给自己放了天假,日子也不是休息这一天就过不下去。只是他们邻家这一户家的男人却还是顶着这样的天气选择了出海。
然而,那夜的风雨异常猛烈,海浪汹涌澎湃,渔船在狂风巨浪中摇摆不定。渔夫竭尽全力划桨,他怀了孕的妻子正在家里等他,他不能就此轻易放弃。可是即使他划得手都要断掉了,在这自然的威力面前无力回天。
就在他濒临绝望之际,一缕流火奔袭而来在他的渔船上方撑起一个结界,把那些狂风骤雨全部挡在了结界之外。渔夫看呆了眼,忽听耳边传来,
“用力划,你的妻子在等你。”
这和煦的声音惊醒了渔夫,他再次奋力划起来桨。而这次他的小船在惊涛骇浪中,行驶的如此平稳。
原来是萧炎看着下不停的雨有些担心,往屋外看了一眼,就瞧见隔壁的已经怀有身孕的渔女死死抱着码头上的栏杆,即使是被风雨打的站不稳身体也倔强的不愿意回家,因为她的丈夫还没有回来。
萧炎起了恻隐之心,灵魂力量铺开,果然在据此十五海里处发现了那条摇摇欲坠的渔船。他没有直接出面,只是一路为为他撑开了结界。
待到渔夫靠岸与妻子紧紧搂抱在一起,萧炎才默默地撤回了结界。而药尘就在旁边看着萧炎所做的一切,手里端着新鲜的海鱼,招呼他过来吃,也没有细问他。
没想到到了第二日,那隔壁的媳妇捧着新摘的椰子过来感谢他们,笑着说:“多谢仙人出手相救。娃儿下月就要出生啦,仙人若是不嫌弃,到时候来吃红蛋呀!”
女子没说为什么会知道是萧炎救了他丈夫的性命,萧炎也没有问,只是想着若是有缘,这未出世的娃儿日后可到无尽火域修习。
夜里,萧炎靠在药尘的肩头听着潮声,忽然问他:“老师,你说凡人朝生暮死,为何还执着于血脉的延续?”
药尘拨弄着他的发梢,良久未语,而后反问道:“那炎儿执着的留下血脉又所为何呢?”
因为我爱老师,爱一个人时,总会贪心地想要留下什么,即便是贵为主宰,念头通达,可执念一起,便难超脱。
此刻的他,与凡人又有什么分别。
萧炎释然一笑:“是啊,我们留下的已经够多了。”
无尽火域,得以保留的星陨阁,整个大千世界的安宁——
还有你。
他们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这一路竟然走到了西天战皇的的地界。想到昔日与之的种种恩怨,萧炎也只是付之一笑。
再往西去就是西域的荒漠,这让萧炎升起了一抹怀念之意。行至深处,忽然一座孤悬于断崖之上的无名古寺突兀的闯进他们的视线。寺庙墙体斑驳,朱漆剥落,唯有一尊半塌的佛像仍静坐莲台,低垂的眉目似悲似悯。
萧炎与药尘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入寺中,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
“这地方,倒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样。”萧炎指尖抚过褪色的壁画,画中的飞天早已模糊,只余几片残留的金箔闪着微光,隐约可以窥见当年的华美。
药尘仰头望向佛像:“千年古刹,如今只剩一位扫地僧。”
院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正慢悠悠地扫着落叶,见二人驻足,他合掌一礼,目光却落在萧炎的腹间。那里虽然平坦,却隐约缠绕着一缕连萧炎自己都未察觉的焦灼之气。
“施主心有执念。”老僧突然开口道。
“哦?大师可是看出了什么。”萧炎连忙回以一礼。
老僧不答,只将扫帚指向院角一株已经枯死的菩提树。树干焦黑皲裂,可是根部却钻出一簇嫩绿的新芽,在风中轻轻摇曳。
如果拿起不得解,施主为何不尝试放下。
当夜,萧炎与药尘宿在古寺禅房。窗外月光如水,萧炎盘坐在蒲团上,忽然问药尘:“老师,那棵菩提树明明根都枯了,为何还能发芽?”
药尘拨弄着桌上的灯芯,火光在他的银发上跳跃,留下可爱的光斑:“或许它从未真正死去,只是在等一场甘霖。”
甘霖……萧炎沉默着,在蒲团上抱守归一,思考着这些日子。他与药尘走过了大千世界的边缘,看雪狐育崽,凡人盼子,甚至一株枯树都能绝处逢生。唯独他自己,越是强求,越是不得其法。
他下意识抚上小腹,这几乎是他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那里曾被异火灼烧,被雷劫淬炼,早已坚如金石。
可是孕育那么柔软的事怎么会需要一个石臼呢?
他曾在菩提古树下参悟百世轮回,如今怎么越活越倒回去了?
枯木逢春……
子夜时分,萧炎体内的帝炎忽然自行流转。这些常人眼中代表着爆裂猖狂的火焰此刻化作涓涓细流,如春雨般滋润着萧炎已经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宫腔。
搂着他的药尘察觉到萧炎身体的异样猛然惊醒,只见萧炎周身萦绕着淡金色的光点,隐隐蕴含着天地法则之像。
“炎儿?”
萧炎睁开眼,眸中莲花璨动:“老师,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原来当他真正放下执念时,大千世界反而慷慨地给予了回应。
他本就是天地主宰,是守护者,是天道意识在这人间的代言人,亦是天地最疼惜的孩子。
翌日清晨,二人辞别老僧。临行前,萧炎回头望去,昨夜那株菩提的新芽,已舒展成了一片完整的嫩叶。
老僧立于树下,苍老的面容浮现笑意,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听得此佛偈,药尘不禁握紧了萧炎的手。萧炎则是同样坚定的回握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只是在二人转身离去后,那座古寺也突然消失不见,如同海市蜃楼般,似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行至东域的一座无名山谷时,正值春雨绵绵。萧炎赤脚踩在溪水中捉鱼,药尘则在岸边生火,忽听小家伙“咦”了一声。
溪水倒影中,萧炎呆呆的摸着肚子,耳后不自主地泛起薄红。他能感受到体内沉积多年的灵脉突然如春溪解冻。一股久违的潮热自丹田涌起,顺着脊背攀爬而上,好似要直接烧糊他的脑子。药尘瞬移至他身旁,掌心覆上萧炎的双手,浓郁的莲香涌入他的鼻腔。三百年来,这是萧炎的信香第一次如此鲜活的溢出,不是往常安抚他的香味,而是一种裹着蜜糖一般的甜腻,连周遭的草木都无风自动,足以勾起药尘最深处的欲火。
药尘将他湿漉漉的发丝别到耳后,轻声道:“炎儿,经过这些时日的天地灵气的滋养,我觉得你的雨露期应该快来了。”看着萧炎因为惊讶睁大的眼睛,药尘凑上前亲吻他的嘴唇,“我们的旅途要提前结束了。我们这就回无尽火域。”
“至于急成这样吗?我好歹是主宰境……”剩下的话在药尘幽深的目光下慢慢噤声,萧炎小心翼翼地瞥着药尘,生怕老师幕天席地的做出什么事。
药尘将萧炎抱回岸上,擦干净脚套上鞋袜,裹上大氅保证连指尖都不露在外面才拦腰抱起,向来从容的帝师此刻连指尖都在颤:“萧炎,你根本不懂……
没有乾元可以忍受自己的坤泽在雨露期不在自己的巢穴。”
筑巢、标记、占有,这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寝殿的绡纱无风自动,浸透两人信香的软被层层堆叠,筑成一方只属于他们的私密天地。萧炎伏在锦被间,寝衣半褪至腰际,露出的脊背宛如一段新雪,此刻却沁出细密的汗珠,恰似晨露缀满莲瓣,散发着迷人的馨香。
药尘指尖自他尾椎攀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映着烛火,在如玉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影,如月照寒潭,风拂睡眠水面荡起的波纹。
“老师……”萧炎被这若有若无地拨弄惹得轻颤,喉间溢出的气音惊飞了案头的灯花。
药尘低笑,俯身时银发垂落。与萧炎散开的墨发纠缠在枕上,宛如水墨画卷上并蒂而生的灵植。间或有零散的拂过这片雪原,又是惹来一阵可爱的抖动。
“炎儿今日倒像株含露的莲。”
闻得这声似是赞叹的蜜语,萧炎只觉得体内的潮热更盛了几分,倒像是真应了药尘所言,好一株待人拨弄展开的成熟的莲花。
“怕吗?”药尘低声问,他们缠绵多年,行此事时也是情到浓时水到渠成,药尘本不必多此一问。只是萧炎的身体已经沉寂多年,此刻恰逢雨露期挟裹而来的情潮对于二人来说却是陌生。不说萧炎已经完全被莲香阴透的身体,就是药尘也被这肆无忌惮的香气蒸得汗湿了衣物。
他问怕不怕,不只是在问萧炎,也是在问自己,怕自己控制不住,折损了这朵莲娇嫩的花蕊。
萧炎似是看出了他的顾及,想要翻身去搂抱他的老师,可是被药尘压下来的胸膛制止了。他只得摇摇头,坚定地表达着自己。他早已不是当年分化时手足无措的少年,只是雨露期带来的本能悸动仍让他手指发麻。
药尘低笑,俯身吻在他的耳尖:“别忍着。”
掌心贴上萧炎的腰窝,带着冷火气息的灵力化作细流顺着经脉游走,缓解情潮的燥热。萧炎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被药尘扣住手腕按在枕上。
“老师……”
“嘘。”药尘指尖划过他的锁骨,留下一串冰凉的触感,“交给我。”
萧炎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放松身体,将这具肉身完全交给药尘掌控,因为他知道老师的掌控从来不是压迫,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庇护,让他不至于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让他可是时刻地认识到此时极乐是谁带给他的。
药尘细细地沿着肌体的纹路向上吻着,周到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当他像是逡巡领地的君主般终于将唇停留在那散发着馨香的腺体时,那种迷醉的感觉甚至让他怀疑是否中了世间最烈的情毒。他用舌尖来回舔舐,虔诚的模样像是信徒吮吸神主赐予的圣物。
……
窗外忽起夜雨,雨丝打在琉璃瓦的声响,竟与帐内细碎的喘息叠在一起。萧炎翻过了身,伸出手去够药尘的脖子,药尘哪能不让他如愿,托住他的背支撑着他,让他不致于跌进泥泞的池塘里。脊背上的汗珠汇成溪流流过药尘的手腕,掌心的纹路现在都成了承接甘霖的玉盏。
药尘屈指抹去他眼尾的潮红,指腹蹭过的温度让萧炎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那被眼睑包裹的水珠滚了出来,被药尘吻去了。他还回味地咂摸一下:“炎儿今日的味道,倒是比从前更甜了。”
怀中人想要反驳,张口却化作一声呜咽,就在刚刚,药尘已经彻底凿开了河道,那圣洁不可侵犯的高山雪域也被他烘得融化了白雪,汇集成湍急的河向他淹没了过来。
这种完全被覆盖的感觉让萧炎恍惚想起西域古寺那株枯萎的菩提。原来自己也是如此,干涸太久的灵脉逢了春雨,反倒比寻常的坤泽更湿润淋漓。
他将自己更紧的同药尘贴近,紧绷的腰线在药尘的掌下如莲茎承露般轻颤。
他与此事向来是沉默的,情至浓时也不过咬破半声喘息,喊着老师。被惹恼了才会直呼药尘的名姓,同时将药尘的肩背抓出红印,像倔强的莲梗在暴雨中低头,却不肯折腰。
可是今夜不同。
当药尘的唇再次情不自禁去亲吻那处莲香的源头时,萧炎侧过头,截住了这个吻。
老师好过分,今晚只顾着舔他,却还没有吻他。
这个吻带着些赌气的味道,甚至有些急躁,像是要弥补药尘的迟钝。药尘一怔,随机眼底笑意更深,伴随的还有一起加深的吻。
“炎儿,是我错了。”直到萧炎呼吸更乱,药尘怕他喘不过气,药尘才稍稍退开,舌尖还在他的唇角轻舔。
萧炎不答,只是捉住药尘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那里心跳如擂鼓,朱蕊在他手中颤动,如此轻,却又如此情重。
他恍然明白了这是怎样的纵容。
他的莲花,正在他的掌心彻底绽放。
药尘忽然想起曾经得见的一株夜昙,当时被萧炎献宝似的捧在他面前。那花百年一开,盛放时会将积蓄百年的香气倾吐殆尽,决绝又慷慨。此刻萧炎眼尾漫开的红,以及额间更加明艳的火印,与那舒展的花瓣重叠,却是更是灼目耀眼。
因为,这是世间仅此一朵的火莲,远不是那株夜昙可比。自己何其有幸,能窥见此间绝景,也只有他,有这个机会。
“老师。”萧炎突然唤他,沙哑的嗓音夹杂着细碎的哽咽,“你听……”
他绷直的足尖蹭过药尘的腰际滑落到锦被,又被药尘捞起环在腰上。纤细的脚踝伴随着药尘给的节奏一晃一晃的,竟是与那纱帐一起摇曳,合着窗外真实落下的夜雨,湿漉漉的下着。
这雨一下就下了七日,萧炎无力的倒在这个温暖的巢里,只能完全依靠着药尘。期间他实在受不住,企图逃离这情爱编织的天罗地网。可还没等他支撑起软若绫罗的手臂,就又被药尘拖回与之共享的极乐,只有垂在帐外的手臂轻轻的晃着,隐约还能看到其上点缀的粉红的齿痕。
终于等到雨歇云收,萧炎已经朦胧的分不清时日,他懒洋洋地蜷在药尘怀里,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温水浸透,连指尖都泛着餍足的酥软。他半阖着眼,发间还沾着未干的汗,像是雨后垂首的莲。药尘拨开他额间湿发,在他眉心留下一个珍重的吻。
萧炎被这个动作吵到,想要抬手去挥,只是力不从心,最后也只是动了动指尖,被药尘察觉捏在了手里揉弄,惹得萧炎轻哼一声,显然对这按摩很受用。药尘再接再厉,帝师灵巧的双手推拿着萧炎每一处可能酸软的角落,有时候碰到敏感地方还惹得萧炎轻笑着躲。
“还难受吗?”药尘低声问,指尖还在轻轻揉捏他还稍显紧绷的腰。
轻摇的脑袋带着头发蹭动药尘的脖子,萧炎仍闭着眼,声音闷闷的:“困……”
掌心覆上他的脊背,药尘缓缓梳理他散乱的长发。与外人印象相反的是,萧炎发丝柔软,此刻潮湿的缠绕在药尘指尖,似是某种无声的依恋。
后来萧炎终究是敌不过困乏昏沉睡去,绽放红梅的脊背贴着药尘的胸膛犹如倦莲倚雪。药尘搂住他,同样闭上了眼睛。他能感应到,萧炎的小腹处如同饥渴的土地突然终于饮饱了春水,滋养着一股别样的灵力悄然运转着。疲惫的小家伙还没察觉,但是有人会替粗心的他守护着。
窗外,无尽火域的朝阳穿透云层,将地面积蓄的水蒸腾成了雾,漫过了莲池的初绽的新荷。
四、神秘来者
萧家后山
少年叼着一根野草,有些木讷地坐在山壁之上,他黑发黑瞳,眼神定定地盯着左手的血痕,暗红的痕迹突兀地横在少年有些病态白的手掌之中,些许殷红血液还在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少年却似乎感受不到手心的疼痛,反而闭眼攥紧拳头,指甲嵌入伤痕,额角点点汗珠顺着他瘦削的脸庞滑下,仿佛想用生理的疼痛麻痹内心的痛苦。
少年正是萧炎,此时他刚刚血洒长老厅,与纳兰嫣然定下三年之约。虽然方才在长老厅内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未在人前漏出任何不妥,但内心的煎
熬,却让他浑身战栗。
“老天,你究竟要如何戏耍我才能满意...”左手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萧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眉眼低垂。
曾经,他是乌坦城......
萧家后山
少年叼着一根野草,有些木讷地坐在山壁之上,他黑发黑瞳,眼神定定地盯着左手的血痕,暗红的痕迹突兀地横在少年有些病态白的手掌之中,些许殷红血液还在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少年却似乎感受不到手心的疼痛,反而闭眼攥紧拳头,指甲嵌入伤痕,额角点点汗珠顺着他瘦削的脸庞滑下,仿佛想用生理的疼痛麻痹内心的痛苦。
少年正是萧炎,此时他刚刚血洒长老厅,与纳兰嫣然定下三年之约。虽然方才在长老厅内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未在人前漏出任何不妥,但内心的煎
熬,却让他浑身战栗。
“老天,你究竟要如何戏耍我才能满意...”左手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萧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眉眼低垂。
曾经,他是乌坦城最耀眼的天才,六岁凝聚斗之气旋成为斗者,所有人都觉得,萧炎会是加玛帝国的最强者之一。
直到七岁那年,一团绚丽炽热的火焰在萧炎气海中突然出现,瞬间焚烧了他体内所有的斗气,同时也烧毁了他的经脉。在那之后,萧战遍寻良医,却没有一个人能对萧家三少爷的状况作出诊断,只是简单开了一些养脉壮体的药,勉强让萧炎不至于因经脉寸断而死。
疼痛、惋惜、嘲笑、失望,充斥了萧炎接下来的人生。在这个以强者为尊的斗气大陆,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必然遭受这个世界最大的恶意。
今日纳兰嫣然携云岚宗之势强行退婚,虽然萧炎以血写成休书,定下三年之约,但这不过是延迟处刑。别说三年,就算是三十年,萧炎恐怕都无法进行修炼。
“罢了,”萧炎摊开左手,嘶哑地轻语,“三年后,找个机会了结性命,做成意外地样子,想来纳兰家便不会深究...”
语毕,他慢慢向后倒去躺在地上,手臂遮住双眼,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尝到那一丝淡淡的铁锈味,萧炎终于抑制不住,无声的哭了起来。
直到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炎一下子腾坐而起,警惕的看着面前素未谋面的两人。
“你们是谁?”萧炎未受伤的右手向后探去,试图寻找一些趁手的工具自保,然而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尝试,面前两人能躲过萧家防卫悄声无息出现在后山,实力恐怕早就超过修为大斗师的萧战,若他们想对自己不利,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是枉然。
牧尘林动定定地看着脸上还未拭去泪痕的黑袍少年,眼前人稚嫩苍白的脸与脑海中思念无数次的那张清俊面容无限重叠,二人此刻内心如海啸般翻涌。牧尘率先沉不住气想上前拥住少年,却被身旁的林动抓住手臂,林动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流露出不赞同。
在林动的目光中,牧尘也冷静下来。的确,穿梭时空本就是逆天而行,他们的身份不可轻易告诉萧炎,以防出现什么不可想象的后果。
“我们是,额...”牧尘尴尬挠了挠头,往日思维活络的脑子现在却编不出什么合适的身份。
“我们是受你母亲委托前来保护你的人。”林动上前一步,把话头截了下来。
牧尘诧异地看了林动一眼,心头有些震撼,林动向来以沉着稳重著称,山岳般的气质能隔着五条街把西天战皇吓的丢盔弃甲,没想到编起谎话骗小孩儿居然这么得心应手。
没想到您是这样的武祖前辈!
萧炎蹙了蹙眉,眼中警惕更甚,站起身来退后一步,“我从未听说过母亲家中有什么势力能请动二位先生,还请二位勿要取笑小子。”
前辈!您看您编的这理由,根本骗不到炎帝前辈啊!
林动却不变神色,继续轻声说道,“我二人曾受令堂祖辈所救,因此一直欠着顾氏一族恩情。”见萧炎还是未消除警惕,林动心中暗叹一声,“令堂曾对我二人说她会传你一枚祖传的黑色骨戒,其中有她给你留下的遗产,若她遭遇不幸,我二人便可通过这枚戒指识你,我们也答应她会保护你直到你可以独当一面。”
不愧是武祖前辈!
“没、没错!”牧尘缓过劲来,也凑到跟前拉起萧炎的左手,在林动想揍人的眼神中,温和的斗气覆盖在萧炎的伤痕上,白光一闪,伤痕便恢复如初。
萧炎瞳孔颤动,被眼下发生的事冲晕了大脑。母亲给他留下的这枚戒指,除了父亲与自己,便再无第三个人知道,这二人如今表明与母亲独特的关联,虽然仍然有些可疑,但言辞恳切,目光真诚......,最重要的是,他在恶意的黑洞中苦苦挣扎了八年,如今终于有除了父亲和薰儿之外,愿意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出现,萧炎不想错过。
罢了,萧炎自嘲的笑了一声,如今自己一穷二白,除了一条命还有什么可图之处呢,若他们想要自己的命,便拿去好了,本身自己也是想在三年后“意外身故”,还有什么所谓呢。
“既然如此,”萧炎抬眼扯出一个笑容,干掉的泪痕在脸上纵横显的有些滑稽,但新的泪水很快又涌了出来,“二位便请屈尊留在萧家吧,萧家定会奉二位为上宾。”
林动喉咙有些干涩,他认识的那个恣意潇洒的萧炎,竟然有这样脆弱破碎的一面,他垂眸犹豫了一下,伸手拭去萧炎脸上的泪水,身边斗气也柔和起来,如浪潮般缓缓安抚萧炎的情绪。
“那么,二位先生可要现在与我回去见见萧家各位长老?我也好向父亲说明情况。”萧炎眨了眨眼,声音中的情绪轻松了很多。
牧尘晃了晃脑袋,有些不自然的说,“不必称先生,太过生分了,你要是不嫌弃,我们以兄弟相称就好,我叫牧尘”
萧炎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人,这二人实力深不可测,年纪也比自己大上不少,虽说有母亲这层关联在,但以兄弟相称也是有些不知礼数了,正想拒绝,却听林动说道。
“不错,在下林动,萧兄不必顾忌许多,称兄道弟只看是否投机,与年龄实力并无关系。”
萧炎眼睛睁得更大了,兄弟相称便也罢了,称自己为萧兄是否有点......
于是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拒绝,“二位不嫌弃,我认二位为兄长到无不可,只是这身萧兄也太折煞小子了,既然二位与我母亲相识,便与我母亲一样唤我阿炎即可。”
“好啊,阿炎,那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啦!”牧尘心花怒放,自从确认自己心意后,原本他还担心自己永远迈不过“后辈”这个身份的束缚,如今炎帝前辈亲口认证这个亲密的称呼,他自不可能拒绝。
林动愣神片刻,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点头表示同意。
“那,阿炎,你的骨戒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吗?”牧尘问道,按照历史,此刻骨戒中的药老应当已经吸够了斗气躲在戒指中偷偷观察萧炎的经历,接下来便会现身成为萧炎的老师了。
“异常?”萧炎疑惑地取下骨戒看了看,“并未出现过什么异常啊。”
林动和牧尘诧异地对视一眼,片刻后便是反应过来。现在的萧炎在七岁时被帝炎焚尽了斗气,后续也无法修炼,自然没有斗气可供药老吸收。
林动伸出右手,轻柔的问,“阿炎若信得过我们,可否将骨戒借与我二人一晚,你母亲曾言这枚戒指并不普通,其中奥妙恐怕需要些手段才能解开。”
萧炎抿了抿唇,很快便也释然,将骨戒放在林动掌心,“自无不可,林兄拿去便是。”
林动笑了笑,将戒指握在手心,拉起萧炎的另一只手,低头说道,“那么现在,我们便去萧家见见各位长老吧。”
“没错。”牧尘面上和煦如风,心中却是有些冷意,前辈如今这个落魄的样子,萧家那些人个个逃不了关系,虽然是前辈家里人,但总是要给些教训,往后萧炎的处境也能好上许多。
林动心中也是这般想法,眉宇间带了些狠意。
而萧炎还沉浸在今日意外的诧异和欣喜之中,三个人牵着手,心思各异地前往萧家正厅。
【炎尘】论哄好小狗的一百种方法(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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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摸摸,祝大家用餐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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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炎觉得自己的心情现在非常之复杂。按理来讲,老师终于在他的帮助下恢复了肉身又打退了魂殿的进攻,他应该高兴,可看着老师和风闲相谈甚欢,而他不管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还是别的什么都没办法插进这两个人的话头中,他又感觉自己万分的沮丧。他总有种感觉,曾经与他亲如一体的老师好像正在离他远去,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凝视着他们之间空出来的距离,其实不算远,只有半个人左右。但自从他们在一起,还从未隔过这么远。而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向他昭示着一个不容他拒绝与忽视的事实,对方不再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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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炎觉得自己的心情现在非常之复杂。按理来讲,老师终于在他的帮助下恢复了肉身又打退了魂殿的进攻,他应该高兴,可看着老师和风闲相谈甚欢,而他不管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还是别的什么都没办法插进这两个人的话头中,他又感觉自己万分的沮丧。他总有种感觉,曾经与他亲如一体的老师好像正在离他远去,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凝视着他们之间空出来的距离,其实不算远,只有半个人左右。但自从他们在一起,还从未隔过这么远。而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向他昭示着一个不容他拒绝与忽视的事实,对方不再依附他,也不再需要他。
曾经坠落在他怀里的彗星,被他亲手重新捧上天空,这明明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此刻,萧炎的心里只余恐慌。他意识到了一件他曾经忽略的事,哪怕药尘是他的老师,哪怕药尘曾经落魄到需要借宿在戒指中依附于他,但无论如何也不属于他。
可以说,他曾经有多么期待这一天,现在就有多讨厌这一天。
为了把自己从这种颓丧的情绪中唤醒,萧炎选择了用修炼来麻痹自己。
不可否认,从入定中醒来看见药尘的那一刻,萧炎的心里是雀跃的,这至少证明老师心里还有自己的位置。
萧炎把自己戴了很多年的戒指还给了药尘,当药尘的手指轻轻掠过他的掌心,拿起戒指的时候,萧炎感觉自己好像被猫咪挠了一下,心里痒痒的。
两人接着随意的聊些闲天,但聊着聊着,萧炎的情绪便又低落下去。
“如今的你已经可以出师了。”药尘如是说。
可萧炎心里却是在想:“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借由出师的名头告诉我,他不要我了吗?”还没等他反应什么,药尘就干脆利落的抹除了骨灵冷火的灵魂印记,把自己经历九死一生千难万险才得到的、陪伴了他半生的异火拱手相送。
天知道那个时候他有多焦急多恐慌,他脑袋后头扎起的马尾被甩出了残影,眼睛里也泛起了盈盈水光——他把自己急哭了。借由药尘的这个行为,他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好像是跟自己划清界限。
他看着那些溢散在空气中的骨灵冷火,再看看药尘始终温柔的眉眼,最终还是无奈的收下了。他用双手捧起那团火,垂着眼细细的端详,就好像毒蛇追逐的猎物,他试图从火中还未消散的那一点点灵魂的温度去解读药尘此举的深意。
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骨灵冷火变成无主之物,他不允许。绝不。
那时,萧炎是有些生气的,又气又心疼。他不是生气药尘在送火这件事上自作主张,萧炎非常了解药尘,如果对方铁了心要把火送给自己,那这件事情就是没得商量的,他的意见不重要。真正让他觉得生气的是药尘始终学不会爱惜自己,好像不管面对谁,他都必须付出点什么才能换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下定决心要纠正药尘这样错误的想法,但比起这个,更要紧的是如何缓和他们之间看上去逐渐生疏的关系。
药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不太好,于是熟练的止住了原本想要岔开的话题,走过来安慰他。
“小家伙,怎么了?闷闷不乐的?”萧炎闻言猛地抬起头,直直注视药尘。自从前两天恢复肉身以后。药尘就再也没有对萧炎用过以前的称呼,都是叫的全名,这让萧炎非常不习惯。
“老师自从重塑肉身之后,便与弟子有些生疏了。”萧炎实话实说,在药尘面前他撒不了谎。
药尘轻轻给了他一个满满的拥抱。萧炎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几乎是用尽全力抱了回去。
“傻小子,为师这几日的作为,让你有了这样的错觉,是为师的错。为师只是觉得你长大了,也出师了,我应该给予你作为一名炼药宗师该得到的尊重……”药尘等他抱够了才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跟他说。
“老师,你是不要我了吗?”萧炎纠结半晌,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捏着衣角说出了这句话。
“啊?你何出此言?”药尘感觉自己脑子都不会转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脑回路是怎么从出师从尊重拐到逐出师门的。
但实际上两个人的脑回路都不在同一条线上。萧炎觉得药尘让他自立门户就是一种抛弃,但在药尘的观点里,徒弟学成出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要他没亲口将这个徒弟逐出师门不承认他的身份
“我不想出师,我要永远都当老师的弟子,我要成为老师唯一的弟子。”萧炎久违的耍起了小脾气。
“你当然永远都是为师的弟子。说起来,这些年你全凭自己就能成长到这般地步,为师没怎么尽到一个做老师的责任,还挺愧疚的。再说,如今魂殿大敌当前,为师也实在没有再尽心竭力去教导一个弟子的闲情。”
这番话总算是将萧炎略略安抚住了。
可终归这也只是暂时的,萧炎的旧账新账一翻起来就没完。
萧炎又说起刚刚药尘把异火送给他这件事。他一边严肃的跟药尘讲道理,说他刚才太冲动了,气愤药尘明明好不容易拥有肉身却不懂得如何爱惜自己。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敢跟药尘大小声,只是语气严肃,语调放得很慢而已。说完就气鼓鼓的别过头去,也不看药尘,嘟着个嘴像刚出锅的包子。
药尘看得好笑。
“为师把骨灵冷火给你,是因为你修炼焚决正好需要,而为师正好有而已。你不用想那么多,这一切都是为师自愿的。”他干脆一撂衣摆坐在地上,顺便示意萧炎也坐下,于是萧炎听话的坐在了药尘旁边。
“可是…可是!”萧炎可是了两声,张了几次嘴,还是没能说出下文来。
那是陪你走过半生,见证您的过辉煌起落的物件啊,哪怕是对于我们彼此之间而言,那也是一件弥足珍贵的信物啊,怎么能如此轻率的易主呢。你怎么能为了我再次伤害你自己,还是当着我的面。
不能,也不应该。
虽然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但药尘还是懂了。萧炎抓着他衣袖的手渐渐收紧,眼睛里刚刚干涸的水光有了再次充盈的趋势。
“如果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那等以后焚决成为天阶功法之后,将你融合异火的子火给为师一份就好了。”药尘沉默了很久,最终如此说道。似乎这是他经过思考之后得出的两个人都能接受的最好的方案。当然,药尘这样说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暂时稳住萧炎的情绪
药尘从来不是一个主动要求别人回报的人,更遑论他提出这样交换条件的要求的对象是萧炎。
药尘都开口了,萧炎自然并无不可。萧炎心里其实并没能完全接受这个提案,只是,他也有自己的算盘。
骨灵冷火在榜单上位置比较低,只能算中游,但它对于师徒二人来说,意义非凡。它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远非其他异火能比。
或许这天下多得是比骨灵冷火强的异火,但绝对找不出一朵在他们心中比骨灵冷火更重要的异火。
萧炎默认了这个处理方法以后,药尘便转开了话题,说起突然上门的纳兰嫣然。
两人自从当年天山血潭一别后便再也没见过,这些年萧炎的心神又全放在救药尘这件事上,他们的关系也没好,到两个人之间会时常想念的地步。如果今天药尘不提,萧炎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出于礼貌,萧炎以星陨阁的少阁主的身份按照礼制接待了这位客人。
纳兰嫣然是来求萧炎帮忙的,还是帮云韵的忙。听完纳兰嫣然的描述,萧炎陷入沉思。
这个忙,对于萧炎来说有点难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他权衡利弊之后,觉得这个忙好像没有那么必要帮。
首先,他跟云韵关系一般,两个人也就比陌生人熟点。就当年她的所作所为而言,若非此时云岚宗已经解散,她也并不是主要责任人,萧炎甚至能直接宰了她。
其次,此次魂殿来犯,星陨阁损失惨重,他身为少阁主,应当留下来主持重建工作,他必须履行作为少阁主的责任与义务。
就在萧炎思考着该如何拒绝这趟一看就知道吃力不讨好他自己并不太想去的差事时,药尘给了他一个动身的理由——为了对抗魂殿拉拢一个属于星陨阁的强力盟友。
药尘说的话,萧炎不可能不认真考虑。既然药尘都应开口了,那他当然也不会拒绝走这一趟,只是他心中有一些隐秘的由不安派生出来的愤怒,为什么现在这人总是想着把他往外推呢。
有纳兰嫣然在场,萧炎也不好发作,只能憋在心里自己气自己。为了转移自己的情绪,他在出发前,抓紧一切时间跟药尘扯了两句闲天。萧炎本来想着,若是此时老师能说些好听的哄他的话,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可哪想药尘就只给了他一块紧急联络的空间玉简,连一句注意安全都没有。要不是后者话里话外都是“我会等你回来”的意思,萧炎都想当众撂挑子了。
但是这事儿本来就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不可能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跟药尘发脾气,于是,他只能一个人气呼呼地拿着药尘给的东西离开,把药尘一个人哭笑不得地留在原地。
何处惹尘埃(斗破同人 炎尘 17)
#重生萧炎×药尘,原著人物部分出现
#梗:炎帝坐拥绝色后宫,儿孙满堂,最后寿终正寝,圆满完结后再睁眼,发现自己重生到中州大陆普通人家,所熟悉所爱的家人亲人朋友,不是还没出生就是完全没有交集,已经体验过人生百味的炎帝忽然觉得无所适从百无聊赖,连修炼都想随意开摆的时候,恰逢那年丹会冠军的名字——药尘。响彻整个中州大陆
#尽量原著向,脑洞自娱,友好交流轻喷
——————
17
“阁主,近日来各宗门递来的拜贴不少,您看”
“这次又是什么名头?”
“额,有说来恭贺阁主实力晋升二星斗尊...
#重生萧炎×药尘,原著人物部分出现
#梗:炎帝坐拥绝色后宫,儿孙满堂,最后寿终正寝,圆满完结后再睁眼,发现自己重生到中州大陆普通人家,所熟悉所爱的家人亲人朋友,不是还没出生就是完全没有交集,已经体验过人生百味的炎帝忽然觉得无所适从百无聊赖,连修炼都想随意开摆的时候,恰逢那年丹会冠军的名字——药尘。响彻整个中州大陆
#尽量原著向,脑洞自娱,友好交流轻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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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阁主,近日来各宗门递来的拜贴不少,您看”
“这次又是什么名头?”
“额,有说来恭贺阁主实力晋升二星斗尊的,有说欣赏星陨阁弟子风采,想商议组织年轻一辈弟子切磋比试的,还有要请您帮忙炼药的...”
“有些人,连借口都编的越来越敷衍了。”药尘淡淡的嘲讽道,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不就是一年过去了风闲还没出关,加上韩枫鼓捣出来的传闻,想来试探他口风顺便看看星陨阁的实力吗
在座的长老暗中互换下眼色,前些日子韩枫忽然被关,再加上近来那则闹的纷纷扬扬的传闻,最早入阁的那批人已隐约察觉到其中的猫腻,但毕竟涉及阁主的弟子,大家也不好多说,因此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正想着要怎么将这些人打发了,药尘忽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进入星界,他狭长的凤眸微弯,向来严肃的脸上带了点笑意,“终于回来了。”
在众长老疑问的眼神中,药尘忽然起身大手一挥做了决定,“行,这些拜贴我全收了,想来星界打探消息,那就一次看个够,沈青,安排一下,明日开门迎客。”
“是,阁主。”
时隔一年再次看到萧炎,药尘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子吃什么了窜这么快,明明上次离开的时候还刚到自己肩膀,现在却已经差不多和他一般高了,少年秀气的脸庞褪去了青涩,渐显出几分坚毅的轮廓,唯有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眸,依旧热烈清澈,他用灵魂力感受了一下萧炎的实力,错愕道
“四星斗宗了?”
萧炎挠了挠头,“嘿嘿,侥幸。”
药尘啧了一声,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少来,在血潭修炼的时候没遇上麻烦吧?”
“没有,一开始他们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晋级斗宗以后动静太大就被发现了,不过在我一番丹药的连轰带炸下,噬金鼠族的长老们还是很好打交道的,还让我进了血潭深处的密境,否则也没法提升到四星。”
“噗,你小子”
玩笑了几句萧炎还是很关心他听到的传闻,于是正色道,“对了老师,弟子回来路上听到不少关于远古洞府的事,难道魂殿又有动作了?”
药尘微微一愣,他轻拍了拍萧炎的肩膀,“先不说这个,你刚回来,血潭底下待这么久肯定憋闷,去好好睡一觉,来日方长,往后有的是时间商议此事。”说完竟是不容萧炎反驳就打发他去休息了
萧炎被老师这含糊其辞的态度弄得有点摸不清状况,但他能通过异火定位到韩枫那厮还在星界里老实待着,预计一时半刻出不了什么乱子,只得从善如流的回房间休息,没注意到药尘望着他背影时有些愧疚的眼神
第二天一大早,萧炎房门外,星陨阁的护卫长轻扣了扣门扉
“萧炎少爷,阁主请你去正殿见他。”
“知道了,就来。”终于安心睡了个懒觉的萧炎心满意足的伸个懒腰,简单利落的收拾一番就出了门,从住所出来,他并没有直接飞过去,而是选择慢悠悠的散着步,在护卫长的带领下往半山伫立的主殿走去
离开了快一年,星陨阁的变化肉眼可见的巨大,山下的街道人群往来密集,各色商行的入驻让安静的星界更加繁荣喧嚣,半山腰是星陨阁年轻弟子们的居所,统一服饰的少男少女们,有序的晨练切磋,在演武场尽情挥洒斗气,各色的光晕接连不断,那股朝气蓬勃的感觉扑面而来
而高耸的山峰里,不少强悍的气息悄然潜伏其间,凭借萧炎敏锐的灵魂感知,他可以确定达到斗宗级别的竟有双十之数,这样的底蕴和实力,除开那些成名已久的超然宗派,足以和中州四方的几大一流势力平分秋色了
看到这些变化后,萧炎感慨不已,老师这一年没少辛苦啊,他明明最不擅长这些事了
不过,今日的星陨阁似乎和平日不太一样,萧炎远远看到不少并不属于星陨阁的人,从开启的星界大门中,以各具特色的身法飞掠向星陨阁的主殿,他不禁有些好奇,向身旁的护卫长询问
“今日挺热闹的,阁中要筹备什么大事吗?”
斗王巅峰的星陨阁护卫长算是最早加入星陨阁招揽的那批人,自然还记得这位年纪不大的少年可是时长跟在阁主身边的,他笑着介绍道,“中州四方势力今日都齐聚星界,说是想和阁主共同商议承办新一代年轻弟子们切磋交流的大会。”
“年轻弟子们的切磋交流?”萧炎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初入中州时碰到的四方阁大会,难道…这就是最早的雏形?
“萧炎少爷,这边。”
“好。”
气势恢宏的殿宇仿佛被翻新过一次,宽敞明亮的正厅里,除了以药尘为首的星陨阁门内长老,殿中两旁布设了许多桌椅,万剑阁、黄泉阁还有风雷阁的阁主及其他区域主要宗门也都纷纷前来,众人分席而坐,各自畅聊攀谈
在一片表面祥和的喧闹中,萧炎自正门走进,无人通报亦无人招呼,但那些交谈之声忽然就小了许多
嗯?是他的错觉吗?为何在他进入大殿后,所有人的目光忽然就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萧炎心中纳闷,但见多识广的炎帝也不怯场,他神色平静从容不迫,一步步走向殿中正襟危坐的药尘,才刚刚站定,就看到药尘从坐位中站起,他缓缓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他注视着高台下站立的黑衣少年,威严而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萧炎,你是真心实意想要拜我为师吗?”
萧炎一愣,虽不明白老师这是整的那一出,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望着对方严肃认真的表情,他神色亦变得无比郑重,“当然,一见如故,延颈跂踵,我心中早就认定,你是我唯一的师父。”
药尘扬起唇角,清浅的笑意犹如春风化雪,“你我萍水相逢,却蒙君如此信任,唯有以赤诚相报,你既认定了我,我药尘此生亦不会再收其他弟子。”
居于药尘左侧的沈长老适时上前,笑眯眯的呈上敬师茶,“萧炎少爷,快行拜师礼吧。”
萧炎再看一旁的沈长老连敬师茶都备好了,他此刻终于明白,这一场格外庄重的拜师礼是老师精心为他而准备,并不由分说的让今日到场的中州四方势力共同见证,他萧炎这个无名小辈和星陨阁和药尊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所有因传闻胆敢对他有所图谋的人,经此一事,再别想绕过星陨阁的威名
少年接过茶盏的手不自觉轻颤,萧炎努力调整呼吸平复胸中激荡的情感,却压不住一声又一声强有力的心跳,他身姿笔直朝药尘跪下,郑重地完成了拜师的步步叩拜
那怕历经漫长而无法细数的年岁,萧炎依然能清晰的记起,乌坦城萧家的后山上,年幼的自己曾一脸防备的对着那个要拐自己拜师的银发老人,暗自嘟囔着对方的迂腐,为何要将一个拜师仪式看的这样郑重,却不懂,少年心中不以为然的仪式,将换来老师不顾生死的守护
而重来一次,药尘依然坚决且强势要将自己护在羽翼之下,那怕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身上,还肩负着无法诉说的仇恨
行完拜师礼后,药尘将萧炎拉起,手在黑色的纳戒上一抹,一把萧炎十分眼熟的黑色巨剑哐的一声矗立在地面上,以坚硬著称的青石地砖被大尺插的四分五裂,奇异的纹路蔓延剑身所有部位,配合着古朴的漆黑颜色,看上去颇有几分神秘
“喏,为师送你的入门礼,玄重尺,焰陨玄铁配合之前所的黑色铁块,用异火炼制,与人对敌,不但威力惊人,还可吞噬对方攻击中施展的斗气,试试。”
听到这玄重尺的介绍,原本怀着各种心思来此的众人都在心里默默嘀咕,药尊者对他这位弟子,果真重视啊
这把玄重尺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他手里,萧炎展颜一笑伸手去拿,却骤然发现这东西不知被药尘加了什么,比上辈子沉了不知多少倍,明明之前他实力达到斗皇以后就没有那种被玄重尺压迫斗气的感觉,但现如今以他斗宗的实力,竟还在握住的一瞬间,感受到体内充盈的斗气被尺身巨大的吸力夺走,有种忽然被降了几级的感觉
萧炎看到药尘虽一本正经但眸中闪过熟悉的促狭之色,他无奈一笑,老师还是这样,总喜欢捉弄人,随即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拔将玄重尺背在身后,少年脸都要憋红了还得放平呼吸,让声音显得毫无异样
“多谢…老师。”
黄泉阁的阁主笑呵呵的起身恭维道,“恭喜药尊者又得佳徒啊,这正事儿办完了,也接着我们方才商议的,为了让中州四域的年轻小辈们多些历练,我们以后就定个日子,每三年一次让各家的年轻一辈都交流切磋一番,如何?”
万剑阁虽然和黄泉阁不大对付,但对这一条万剑阁的阁主却也没什么意见,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萧炎,眼神一转,“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中州四域的小辈们大多都在场,更何况药尊者新收的徒弟,可是声名远扬啊,年轻人嘛,就是要多些交流才是。”
随着万剑阁阁主的话音一落,场中不少人都悄悄打量起萧炎,尤其那些跟着家主们来的年轻的人,眼中的跃跃欲试几乎不加掩饰
萧炎的名声都快成了传说一般,又是以斗皇的实力硬杠斗尊,又是什么身怀天阶功法,还几种异火的,这些个年轻气盛的,谁不想博些名声在人才辈出的中州崭露头角
黄泉阁的阁主扶了扶灰白的胡须,“看来,大家难得都达成共识了,要不,让我家这不成器的小子和萧炎小友切磋切磋?当为我们商定的四方阁大会打个样?”
药尘闻言看了一眼黄泉阁阁主身后跟来的青年忍不住蹙眉,萧炎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觉得实在有些欺负人,没想到他这蹙眉,倒叫黄泉阁主身后的小子误会是药尊者舍不得,他率先按捺不住,翻身一跃跳到殿中,朗声一笑
“药尊者放心,切磋嘛,点到为止,萧炎小兄弟这般年轻,我不会不知道分寸伤了他的。”
“……”完全被误解了的药尘,感觉有点头疼,只能跟萧炎嘱咐道,“不准把玄重尺取下,不可伤人。”
药尘这一嘱咐不要紧,嘱咐完那青年更是觉得被小瞧了,他今年晋升为六星斗皇,以他二十六岁的年级,在中州这辈的年轻人里就没怕过谁,如今药尊者这个弟子,看起来好像还不到二十岁,竟然怕对方伤了他?就算能和斗尊动手又怎么样,他老师也没少对他动手,传闻毕竟是传闻,几斤几两要试试才知道
片刻后星陨阁殿外临时圈出一片场地,来自黄泉阁的青年抱拳,“萧炎兄弟,听说你也是斗皇,曾经还用一招就把斗尊强者都困住了,我王烨今日就来领教一下!”
而已经被药尘嘱咐过的萧炎看王烨这不服气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嘟囔,真是年轻气盛啊,对付你可还用不了那一招。但他还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好说。”
虽说玄重尺背在身上,萧炎斗宗的实力硬生生被压低到斗皇,但对付同阶他可还没怕过谁,萧炎连斗技都没有用,异火也懒得使,轻松化解对方斗技之后,最低阶的吸掌和吹火掌,一收一放就将王烨拍的老远,不但如此,他还控制着些力道没有让人摔得太过难看
盏中茶尚温,身背巨尺的少年就轻描淡写的结束了战斗,一个六星斗皇的王烨在对方手里斗技都没使出几个,莫非这少年的实力,是斗宗?
不到二十岁的斗宗强者,古往今来也是闻所未闻吧,莫非真是那神奇的功法所致?还是那些远古血脉家族里跑出来的?但似乎,也没听说有姓萧的家族啊,就在众人各种想法翻滚不绝时,一声清朗的大笑声从山顶传来,磅礴的气韵令全场色变
“萧炎小子,挺威风啊,刚好我睡挺久了,陪我练练?”
沉睡了一年的风闲,出关了!
星陨阁又添一位斗尊强者,才一年多而已,八星斗宗的风闲竟然一跃成为斗尊,药尊者的阴阳玄龙丹,果然恐怖如斯!
在众人惊骇的看着场中大笑的风闲时,药尘却一拍桌子,憋了一年的怨气,他对上好友可没有半分好脸色,“风闲,你小子一出关就找我弟子的麻烦,当我不存在吗?”
风闲才不管药尘会不会翻脸,他坏笑一声转着圈打量起萧炎,“诶,你等会儿再说,我早想揍这小怪物一顿了,再不打,以后没机会了怎么办?”
“我弟子是你随便可以揍的?”
“何必这么小气,这小子皮糙肉厚,揍一下没事,再说了我又不会下狠手。”
药尘眼神一转,想了想松了个口子,“想揍也行,若是萧炎在你手下坚持了十招,星陨阁今后一应大小事都交由你来处理,我够烦的了,如何?”
风闲翻个白眼,他此刻觉得想揍他这面冷心黑的好友的心情似乎更迫切一些,“好家伙,我才刚醒你就想着压榨我干活?”
“你不是想活动筋骨,这不正合你意,还是说你不敢?斗尊强者,十招解决不了一个毛头小子?”
“少激我,十招就十招,打坏了不负责。”
“不用你操心,打坏了我来治。”
“........”一句话都插不上还被自家师父用来摆脱管家大权的萧炎
“……”被自家阁主嫌烦说甩手就甩手的星陨阁长老们
“……”见识星陨阁又添一位斗尊以及连萧炎也没法惦记的众人
“尺子卸了,不用留手,为师能不能当甩手掌柜就靠你了。”萧炎耳边忽然听到自家老师的传音,他嘴角一抽,有点无语的瞥了一眼高台上不动声色算计自己好友的药尘
————————
抱歉,说好的直男暴击,要等下了,情节太多,爆整快四千了
所以说不能让韩狗死太快了,没有他搞事,老师怎么为我们小炎子补偿一场拜师呢,甜甜的宠溺
炎帝:本想说一见如故,再见倾心的
【all炎】梦回还(7)
#背景if当年萧玄并没有孤注一掷,萧族存留至今,火火非典型重生向,内含很多捏造
#流水账,all炎底,放鸽子就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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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求”到几人的“同意”后,萧炎身形一晃,对面几人便全数飞了出去。
这太快了,没人反应得过来。
连一直小声私聊的女孩们都安静了一瞬,萧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站回原地,场面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这也不能怪他,对面加起来就四个人,他两手各拍两下能用得了多长时间?难道还要跟对方缠斗几回合?
所有人在原地僵持了几秒,导师帐篷中终于掀开了帘子。
“你是来报名的新生?”若琳从帐篷中走过来,神色有些狐疑,半开玩笑道,......
#背景if当年萧玄并没有孤注一掷,萧族存留至今,火火非典型重生向,内含很多捏造
#流水账,all炎底,放鸽子就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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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求”到几人的“同意”后,萧炎身形一晃,对面几人便全数飞了出去。
这太快了,没人反应得过来。
连一直小声私聊的女孩们都安静了一瞬,萧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站回原地,场面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这也不能怪他,对面加起来就四个人,他两手各拍两下能用得了多长时间?难道还要跟对方缠斗几回合?
所有人在原地僵持了几秒,导师帐篷中终于掀开了帘子。
“你是来报名的新生?”若琳从帐篷中走过来,神色有些狐疑,半开玩笑道,“你真不是往届的哪个老生过来矫正学员的吧?”
这话到底是从何说起。萧炎只好摆出他惯用的无辜表情,果然,若琳见他这副茫然模样,也只好无奈叹气。
“幸好招生已经快结束了,不然你把他们都打晕,我们怕是要忙不过来了。”若琳笑笑,“我是导师若琳,你的名字,年龄,和等级都是什么?迦南学院规定二十岁以下的五星斗者便是有S级的潜力,让我看看,我这次是遇到了多妖孽的小天才。”
把罗布几人打晕纯属是因为方便,因为敲晕几个人让他们说不了话可比把他们打服要省力多了,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远古种族的小辈都不怎么出来历练了,二十岁以下的斗者在萧族也是满街走,在外面竟也成了稀罕物……他把实力压在了斗师九星左右,但既然是口头报,那他报个底也不碍事吧。
“萧炎,年龄十七,等级……斗师一星。”他拱手道,“方才切磋没想那么多,给导师添麻烦了。”
“斗师?”
若琳再难掩盖震惊的面色,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少年看了又看,将萧炎盯得连耳朵都有些烧红了起来——救命,他本来在这儿装蒜就很不好意思了,而且药老可还在戒指里观瞻全程——萧炎干咳一声后退半步,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话说完。
“若琳导师,我是想请个假来着。”他扯出个笑容来,“我并非本地人,家中还有些事没有解决,暂时不能入学。”
若琳呆滞了几秒才堪堪回过神来。
不是本地人,那或许是中州那边的家族子弟?毕竟慕名而来迦南的中州学员也不少,虽然没什么人是跑这么偏远的地方来自己报名的。
“按照规矩,除了一些特定假日,迦南学院是没什么假期的,但你的情况……”若琳叹气,“你要多长的假期?我可以尽力为你争取一下。”
“一两年吧。”
“……”
若琳对上萧炎那副无辜模样简直要被气笑。
“外院修行一共就三年时间,你这是打算直接请假到毕业?”她再次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放缓声音道,“这实在是太久了,有点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啊。”
“导师再通融一下嘛好不好。”感觉有戏,萧炎心一横,闭眼睛跟她周旋起来,“如果不行的话,既然对S级能宽限到二十岁,那我只能过两年再来报名了。”
“……”
怀柔路线明显行不通。若琳面无表情地心想。这小妖怪装可怜卖乖实在是太有一套,再扯下去,边上那些学姐都要忍不住上来给他说情了。
这样的天才怎么能从她手里放走,说是两年,两年后人会不会再来都是另一码事了。
也罢。她咬咬牙,狠狠地盯了萧炎一眼。
“真想按住你揍一顿。”她怒哼一声,“去吧,学院这边我给你搞定,两年期满必须回来。”
萧炎眸色一亮。
“就知道若琳导师不仅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善良。”他灿烂一笑,从纳戒里翻出一个小玉瓶来,“我下手有点不知轻重,若是几位学长醒来后哪里出了问题,里面是回气丹和疗伤的丹药,还要拜托导师帮帮我扫尾了。”
但若是没问题,这就是给导师的谢礼。
“算你嘴甜。”
若琳对着他也没法真的生气起来,萧炎的意思她明白,因为罗布几人是真的只是单纯晕了过去,她接过玉瓶,对另一边已经目瞪口呆的其他新生挥挥手,把罗布几人抬回了帐篷。
这事就算完了。萧炎一拱手,转身离开了广场。
“幸好她没说也要和我切磋切磋。”回到客栈,萧炎在床上生无可恋地打了个滚,“不然我真的想跑路了。”
“实力岂是如此不便之物?”药尘笑他,“是他们言语不逊在前,你这连以大欺小都算不上,脸皮这么薄,碰上不要脸的可得受欺负了。”
“我又没什么特殊癖好……”萧炎闷闷道,“而且他们也没说什么,立规矩而已。”
药尘沉默了一下:“你觉得只是立规矩?”
“不是吗?”萧炎困惑道,“又没有侮辱我的亲人老师,也没说取我性命之类的,外面晒着的新生那么多,也不是针对我一个人。”
说得也有道理,不对。
“那你怎么回答说‘不怎么样’?”药尘问。
萧炎想了想。
“哦,是在说叫哥哥这件事吗?”他才反应过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特殊不太好吧,况且我把他们四个打晕要比挨个叫一遍快多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先例绝对不能开——这也是他的生活经验。
事情还要从他十几岁说起,那时候他还没落到萧玄手里,每天清闲自在,平日招猫逗狗,偶尔上房揭瓦。
他生得好看,性格也好,还会哄女孩开心,族里年纪差不多大的族姐妹都喜欢跟他玩,大概是因为这个,不少同辈对他有点意见。
萧族风气就是有什么意见打一架再说,一般而言萧族人出手时是不怎么带嘴的,但小孩不管在口舌还是实力上都不愿意落个下风,于是很多时候开场白就重要了起来。
先找上来的是萧宁。萧炎认识这个表哥,他本来在族里年纪就算小,表表堂堂的兄弟几乎都比他大上那么几岁。
萧宁很明显没什么放狠话的经验,他们那一圈正是狗嫌的年纪,把长幼的排序看得很重,别管到底谁大谁小,就算被打趴了要喊哥求饶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恶狠狠地说要么萧炎喊他一声哥哥,要么就跟他比试一番。
……但他本来就是表哥啊。萧炎虽然没懂他的来意,但能省事自然是省事的好。
“萧宁哥哥。”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开口,还严谨地把“表”字去掉了。
可萧宁一下子哑了火,就像是被突然抽出录音带的录音机,卡了半天没动一下。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一般问道。
“萧宁哥哥。”萧炎好脾气地重说了一次,“是还有什么事吗?”
“……”
怪不得小姑娘都愿意跟他玩呢。萧宁被这一声清澈干脆的“哥哥”砸得有些精神恍惚,萧炎那双干干净净的黑眸又始终盯着他,末了还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来。
太可怕了。萧宁脸直发烫,怎么也说不出要动手的话来。
然后他跑了。
萧炎看着萧宁落荒而逃,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发现之后的几天里萧宁一直躲着他走时,还回家若有所思地照了好一段时间的镜子。
没问题啊。
没过多久,令他更想不通的事很快接踵而至,平时那些没怎么交际过的表兄堂兄动不动就上来让他做选择,翻来覆去也就罢了,甚至还有族姐上来凑热闹。
萧炎简直烦不胜烦,终于某一天在萧玉口中意识到了麻烦的关键所在。
“萧宁那个笨蛋……”出关的萧玉听说了这件事,气得翻了个白眼,“你也真是好性子,你到底是不是萧族人?下次遇到这种事选切磋啊!你把他们挨个揍一顿,听起来麻烦,但包你一劳永逸。”
萧炎被他说动了。
被说动的下场就是更多的族人发现他竟然还很能打的事实,原本没下场的那些也全都跃跃欲试起来,导致他不得已把同辈的都揍了个遍,最后被萧玄叫去谈话怀疑人生。
“不是我想动手的,真的。”他麻木道,“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一直选A呢。”
听了全始末的萧玄用上了斗圣的定力,才没有当场乐出声来。
“真的?那你叫我一声先祖听听。”他摩拳擦掌道,“要不就和我打一场。”
萧炎深呼吸了一口气。
“告辞。”他认真地一抱拳,转身溜出了大殿。
药尘听完这一段之后更沉默了。
槽点太多,他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槽起。
“我明白了,所以我还是应该和族长学学。”萧炎反而恍然大悟道,“他跟我差了那么多境界也没说不好意思打我,果然活得久就是有好处啊。”
“我觉得这些人一开始都不是真要和你打的意思……算了。”药尘彻底服气了,“你那表姐说得对,下次遇到这种事,直接打过去就对了。”
TBC
【all炎】梦回还(2)
#背景if当年萧玄并没有孤注一掷,萧族存留至今,火火非典型重生向,内含很多捏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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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炎打算去的是西北大陆。
这事儿定得很随意,拿根树枝在地上转了一圈就定了下来,临行前他还留了封信,托父亲有机会时交给薰儿。
不知道那妮子会不会哭着追上来……他有些宠溺地笑笑。
他和薰儿并非同族,关系却和亲兄妹也差不多,古薰儿看着也是个淡雅温和的,但和她父亲可完全是两种人——她是个更刚烈的主,只是一般的事她都不太关心而已。
本来应该亲自当面去和薰儿说的,身为萧族少族长,萧玄平日讲话也不怎么避讳他,关于魂族动作之事,他也是......
#背景if当年萧玄并没有孤注一掷,萧族存留至今,火火非典型重生向,内含很多捏造
#流水账,all炎底,放鸽子就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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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炎打算去的是西北大陆。
这事儿定得很随意,拿根树枝在地上转了一圈就定了下来,临行前他还留了封信,托父亲有机会时交给薰儿。
不知道那妮子会不会哭着追上来……他有些宠溺地笑笑。
他和薰儿并非同族,关系却和亲兄妹也差不多,古薰儿看着也是个淡雅温和的,但和她父亲可完全是两种人——她是个更刚烈的主,只是一般的事她都不太关心而已。
本来应该亲自当面去和薰儿说的,身为萧族少族长,萧玄平日讲话也不怎么避讳他,关于魂族动作之事,他也是听了几耳朵。
大陆正值风云变幻,远古八族作为天塌了的顶梁柱,届时定是首当其冲,各族人人自危,薰儿在古族也多有掣肘,都是各家早担责任的重要后辈,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西北大陆的势力分布他临行前看了一眼,那是挺久之前的消息了。说来也是缘分,在之前各界还没有这般封闭时,他大哥萧鼎和二哥萧厉都曾在那边呆过不短的时间,除了附属势力外,萧族不太管族人在外创立的势力,不像魂族魂殿那样打着统一的旗号,要么就简单直白一个萧,要么就起得五花八门自家人都不认识。
不过这么久过去,族人渐渐被召回萧界,不知道这些势力如今是什么样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萧族的血脉枯竭从来不是天赋倒退这么简单,从第一位长老的境界从斗圣跌至斗尊开始,惶惶然的阴影便当头笼罩了下来。
一边是顶端战力的倒跌,一边是新生后辈的颓靡,萧玄站在萧族的最高处,日夜观望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直到萧炎的出现。
平心而论,萧炎确实带起了小辈的修炼狂潮,也让萧玄差点以为,那点微薄的斗帝血脉是不是其实还有没被榨干的潜力。
而让他遗憾又欣慰的是,虽然萧炎的斗帝血脉继承得要比其他人强上很多,但也就是从聊胜于无到弃之可惜的差距,供他无瓶颈修到斗灵也就是极限——他的天赋的确都来源于他自己。
去西北大陆也好。那边有一位九星斗宗的长老在外,那老家伙从斗尊跌落后便有些一蹶不振,也许会想见见萧炎这样的年轻人。
……
萧炎出了萧界,披上一身不起眼的黑袍,便进了通往西北大陆的空间虫洞。
他带了一艘普普通通的空间船,纳戒里是爹娘兄长和长老们硬要他带的行装,在此之前他都没想过萧族还有这么多钱……推辞了一部分后,他连忙逃出了家门。
在树枝又转了一次后,他顺着方向走,来到了加玛帝国。
这地方他也看过介绍,父亲还说过族中有位长老在这里养老……哦,避世,既是晚辈,那来都来了,理应来打个招呼。
但也不急,老爷子住的地方挺偏,他买了份地图,可以先从帝都逛起。
萧炎其实还挺喜欢逛街的,或者说,他很喜欢看人行匆匆,看万家灯火亮起的样子。
想要在这种皇权控制下的帝国里淘“金子”还真是要看缘分的事。萧炎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也并不急躁,他挑了点能哄哄小姑娘的漂亮玩意,想着要是回去还能给族妹带回去当个小惊喜。
没什么大意思,这里斗皇就是顶了天的存在,也确实没什么威胁。大概转过一圈后,他前往了父亲说的地址:乌坦城。
繁华的帝都固然好,但是这种依山傍水的小城呆起来才更舒服嘛,老爷子也会挑地方。萧炎从集市上晃过去,觉得这里有种莫名的亲近,而没等他细细品味一下这种感觉,一样东西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路边摆着杂七杂八东西的小摊上,边角不起眼的位置上躺着一枚黑色戒指。
这肯定是个纳戒吧,虽然在萧族里这确实是个小玩意,但不是说在小地方也是颇有价格的吗,怎么看也不能和那些玻璃珠子放在一个位置上吧?
出于困惑,他用灵魂力量探了探。
好像还是个高级纳戒……萧炎越发怀疑起来,但想再深查时灵魂力却被其中另一股力量弹开,这可真是见了鬼。
纳戒的灵魂印记被触动时是这个反应吗?他不太清楚,一般抹除别人灵魂印记都是和杀人夺宝挂靠的,很遗憾萧炎目前处于有印象没经验的状态,看来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只能先买下了。
于是他上前,顺手挑了几个做工不错的发簪首饰,试探了两句后发现摊主并不知道戒指的价值,免得被周围人觉得是冤大头,他便随口讲了讲价,将戒指一并买了下来。
虽然也不是很缺钱。他想。不说别的,这戒指和这座城都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就算不赚也总不会亏。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啊。”
见过长老后,他在城内找了家客栈,连日的舟车劳顿也让他有些疲惫,因此也是实实在在地睡了一觉。
睡醒之后反应了一会,他探查了一遍体内,心下咯噔一声。
“我应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管是血脉枯竭还是什么孽力回馈,都不应该现在就轮到我身上啊?”他喃喃自语着又探查了一遍,“难道这是传染症状?老爷子从斗尊掉斗宗,我马上也要从斗王掉斗灵了?这么快?”
不,不对。这也太没根据了。
短暂的慌张过后,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了那枚黑色的戒指。
不会吧……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这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现实这么快就给他一耳光?
萧炎抬起手来,仔细看了看这枚被他随手套在手指上的黑戒。
罢了。他一咬牙。斗气没了还能再修,实力倒退是真的踩在了萧族的痛处上,要是搞不明白这个原因,他就再也别想睡个好觉了。
这样想着,他另一只手抚上黑戒,斗气汹涌而出直往戒指中灌去,这次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的试验,他的境界瞬间跌落,直到落到八星斗灵,戒指才餍足地封闭了斗气的输送。
这一口可几乎吃了他大半年修来的斗气,就算是天才也要心痛得滴血。萧炎深呼吸一口气,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等了半天戒指也没什么反应,他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戒指的边沿。
“……我到底在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这幼稚的敲“门”之举,萧炎揉了把头发倒在床上。
这戒指吸了斗气确实是好说话了一些,之前是把他弹开,现在应该是轻轻把他推开了。
敲门……敲门。之前好像似乎有听过族里哪位长辈说过,纳戒中是可以藏身灵魂的啊。
灵魂?
萧炎一个起身坐起来,仔仔细细地盯着黑戒瞧了一通后,将戒指轻轻放在桌面上,站起身对着戒指恭敬一拱手。
“不知是否是哪位前辈在此,小子萧炎,方才多有叨扰实属无意,还望前辈大量不要怪罪。”他开口,带着几分期待与警惕,“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黑戒如同死物一般没有任何反应,萧炎动也没动一下,依旧是静静保持着恭敬的态度。
似乎是在暗暗比较谁更耗的过谁,不知道过了多久,戒指光芒一闪,有人幽幽叹了口气。
“真是个犟小子。”一道人影从戒指中缓缓飘出,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审视,“何谈叨扰,我还是多亏了你的慷慨,才能再次苏醒过来。”
结果一睁眼就是这一出。
他顿了顿,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萧炎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愕然。
萧炎正愣愣地看着他,这目光是直直冲着他来的,却又不是这么简单,这不是一个什么人都能流露出的表情,至少不应该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他视线一凝,方才他似乎看到萧炎唇齿间无意识地轻微翕动了下,这个动作到底有没有含义,问到萧炎自己头上大概都说不出个一二三。
或许是因为过去的经历导致他太过敏感。
药尘没来由地觉得,方才是少年的灵魂轻声唤了一句“老师”。
TBC
【我亦飘零久】炎尘17
感情线好慢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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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尘没坐一会就提出了离开,把空间留给萧炎他们相聚。
萧炎聊了几句才知道薰儿半年前就回到了自己家族里。
一时间萧炎心里五味杂陈,对于薰儿他的感情是复杂的,少时的青梅竹马,若是他没遇见那风华无限之人,也是一段佳话,只是后来他起了别的心思,才明白少时的情谊终究不是爱慕。
他有意避着薰儿,相处多以兄长自居,却没想到自己让薰儿早早的回了古族,那样刻板又不近人情的世家大族,只会让薰儿这样有灵气的姑娘觉得压抑和禁锢。
“在想什么?”
萧炎回头,瞧见老师稳稳地落在屋檐上。......
感情线好慢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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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尘没坐一会就提出了离开,把空间留给萧炎他们相聚。
萧炎聊了几句才知道薰儿半年前就回到了自己家族里。
一时间萧炎心里五味杂陈,对于薰儿他的感情是复杂的,少时的青梅竹马,若是他没遇见那风华无限之人,也是一段佳话,只是后来他起了别的心思,才明白少时的情谊终究不是爱慕。
他有意避着薰儿,相处多以兄长自居,却没想到自己让薰儿早早的回了古族,那样刻板又不近人情的世家大族,只会让薰儿这样有灵气的姑娘觉得压抑和禁锢。
“在想什么?”
萧炎回头,瞧见老师稳稳地落在屋檐上。
“以你如今的资质和天赋,定是能更早的让远古八族的老古董对你刮目相看,想要……”
“老师。”萧炎赶紧打断了药尘的话,用手指头想他都知道,又是些小女友之类不靠谱的言辞。
药尘也不会揪着不放,一掀衣摆在萧炎旁边坐下:“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
“先去帮美杜莎进化,然后救治一下海老,最后带走小医仙,炼制毒丹的材料还没收集全。”说着说着萧炎又想起了自己曾今的日子。
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头小子,多亏了老师的守护,才能一步步走上斗帝。
翌日,萧炎别过了家人,和药尘一起深入塔戈尔沙漠。
蛇人族与人类之间的争斗从种族诞生持续到现在,处于劣势的蛇人族不得不龟缩在塔戈尔沙漠里。
而这里炙热的天气其实一点都不适合蛇人族生存和修炼。
萧炎和药尘不想麻烦,隐藏着气息,一路顺利的来到了美杜莎的面前。
“人类?”美杜莎凝视着骤热出现的二人,特别是银发白衣的男子让她不由自主的忌惮。
萧炎放松的抬高两手:“女王,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和你做一个交换。”
美杜莎对于萧炎的说法嗤之以鼻,若说狡猾奸诈,没有任何物种比得过人类,他们最擅长以虚伪的假象换取信任后再毫不犹豫的捅出一刀。
萧炎将海心炎从融合异火里剥离出来,放在掌心里静静燃烧:“你进化需要异火,这种异火已经被我吞噬,并不会生出抵触,而且这种异火生于海底,火属性内有着海水的温和容纳,最适合你进行进化。”
美杜莎皱了皱眉毛,几年前,她也感觉到沙漠里一闪而过的异火气息,只是可惜过年来探查没有结果,而她的进化也是迫在眉睫:“你的条件?”
“一株沙之曼陀罗以及方便的情况下保护沙漠里的漠铁佣兵团。”
美杜莎闻言像是听了笑话:“你要的草药这里有很多,随你拿去,但保护人类?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萧炎认真的摇了摇头:“这支佣兵团从没有伤害过蛇人族,以后也不会,不过是在外行走,想要一份保证。”
美杜莎望着萧炎手里乖顺的异火,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我可以答应你,前提是不损害蛇人族利益的情况下。”
“没问题。”
在萧炎的引导下,海心炎很快的开始听从美杜莎的吩咐,渐渐的洗伐着美杜莎的经脉,帮助美杜莎完成进化。
蛇人族的长老们也都在一旁守护。
萧炎见美杜莎一切正常,便寻了僻静之处炼制了破厄丹和复紫灵丹。
两种丹药炼制好的时候美杜莎还没完成进化,萧炎索性就先去寻了海波东。
这家不起眼的店铺几年来更加破败。
萧炎一进门就迎上了冷哼声,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自己当初许下承诺,没想到一去多年。
“海老,别来无恙啊?”
老者抬起头,锐利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萧炎:“臭小子你还敢回来?这都多久了?我还以为……”
萧炎趁着海老还没骂出脏字,赶紧把两瓶丹药交了出来:“你看看,我那另外一半地图还在吗?”
海老面色不改,但握住瓶子的手却微微颤抖,瓶盖刚刚开了一个缝隙,浓郁的丹香便飘散而出。
“这,这是……”这几年要不是店里真的少了半张地图,他都觉得那日只是他做的一个美梦。
萧炎也不墨迹,推着海老到后堂服下丹药。
如今萧炎的炼药水平可比上辈子斗宗时候还要好。
果然两柱香的时间,海波东已经恢复了斗皇的实力,高高兴兴的把地图交给萧炎:“老夫能有今日还要多亏小兄弟。”
萧炎摆了摆手,避过海波东弯腰道谢的大礼:“海老不必如此,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是你不曾放弃,也是你品行值得。”
因为你前世对我的种种,我不过是还了一份恩情。
恢复实力的海波东发现自己如今竟看不透萧炎的修为。
如今他也不打算守着这小店过日子了:“小友要去何处?不知是否顺路?”
萧炎眨了眨眼睛,单手抵着下巴咳了两声:“我还得去美杜莎女王那一趟,海老要是无事就一起吧?”
海波东顿时变了脸色,连番推脱,刀山火海他都不怕,美杜莎女王还是算了。
待春霖时观花·十五
“老师~”
自那日之后萧炎乖像只鹌鹑,搞得药尘好两次都差点没绷住形象。
为了前往塔戈尔沙漠寻找异火,师徒二人前往黑岩城乘坐厚翼鸟,不过吞噬异火的辅助道具还差一些,药尘建议他去炼药师工会考个炼药师等级。
冰灵寒泉和三阶魔核,如今对他来说并不好找。若是东西凑不齐就遇上了青莲地心火,萧炎也自有后招。
再次见到奥托大师和弗兰克大师,萧炎总有些唏嘘,这都是多少年未见的故人了?二品炼药师的考核于他而言简直易如反掌,毫无悬念,但是再次看到古特那一屋子的宝贝,萧炎还是眼热的很……
药尘也算是开了眼,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人精。阅人无数,他怎会看不出古特那小子定力之强,能在他手上以物...
“老师~”
自那日之后萧炎乖像只鹌鹑,搞得药尘好两次都差点没绷住形象。
为了前往塔戈尔沙漠寻找异火,师徒二人前往黑岩城乘坐厚翼鸟,不过吞噬异火的辅助道具还差一些,药尘建议他去炼药师工会考个炼药师等级。
冰灵寒泉和三阶魔核,如今对他来说并不好找。若是东西凑不齐就遇上了青莲地心火,萧炎也自有后招。
再次见到奥托大师和弗兰克大师,萧炎总有些唏嘘,这都是多少年未见的故人了?二品炼药师的考核于他而言简直易如反掌,毫无悬念,但是再次看到古特那一屋子的宝贝,萧炎还是眼热的很……
药尘也算是开了眼,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人精。阅人无数,他怎会看不出古特那小子定力之强,能在他手上以物易物,他这徒儿啊……
“你倒是精于算计,小小年纪就能应付那种老油条。”
听着古特在宝屋里头哀嚎,萧炎从石板小路处缓步离开,月色照映下,一人一魂此刻倒是难得的平静。
盛夏褪去,叶片泛黄飘落。
药尘语气中暗藏的那抹情绪,萧炎哪能捕捉不到?
他突然停步回望药尘,一字一句道:“老师,我哪怕机关算尽,都不会算计您。”
“……”
药尘眼睑低垂,这一次他却没有避开萧炎那灼热目光。这孩子啊,心思比谁都细,明明从未提起,萧炎却好像猜中了他的心事。
“你这小子……走吧!我们回客栈休息。”
药尘的灵魂体散发着柔和的光,在前方为他照亮前行的路,萧炎跟在身后追赶他的脚步。老师费尽心思为他谋划未来,生怕他会走错路,浪费资质。
他无数次想抓住老师的衣摆,却没有那个勇气。他们之间并不对等,怎么谈的了感情?
第二日一早,奥托与弗兰克就托人送来了三阶魔核,以及一封半年后加玛帝国炼药师大赛的举荐信。
材料皆已凑齐,是时候出发塔戈尔沙漠。
厚翼鸟上的小房间,萧炎盯着漂浮在身前的地图看了很长时间。他记得有一种回复灵魂力量的药材在纳兰家,以备不时之需还是要去取。
距离三年之约的时间也不远了,最好能够尽快得到青莲地心火。
“老师,丹药的炼制不如等到落脚时再说,这船上人多眼杂,还有那个在炼药师考核上碰到的傻缺也在船上……”
当时的自己并没有举荐信,守卫问起老师名讳,萧炎也只能说是药老。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缺心眼,上来就嘲讽老师是欺世盗名之辈,说话也忒难听。
萧炎二话没说将那人的头发烧了个精光,转身潇洒离去。
那人的老师看着好像是个四品炼药师,现在要真动起手来……虽然有把握将人击溃,可动用那丝灵魂力量只怕又要被老师捉着揍一顿。
那可太丢人了!
“无妨,若真有不长眼的上门,就当给你练手了。”
“别啊老师……”
【牧炎】萧风晚,尘缘乱
八句祝福送给你们🌹
一句祝福留给新人🌹
鼓励!给我!
[一帆风顺]
灵力透支得太过,牧尘现在连掀起眼皮子都费劲儿。
勾了勾蜷在衣袖下的手指,属于动物皮毛的、温暖柔软的触感挑动了牧尘的神经,空气中还弥漫着树木枝叶燃烧的烟熏味——他大抵是被人救了。
牧...
八句祝福送给你们🌹
一句祝福留给新人🌹
鼓励!给我!
[一帆风顺]
灵力透支得太过,牧尘现在连掀起眼皮子都费劲儿。
勾了勾蜷在衣袖下的手指,属于动物皮毛的、温暖柔软的触感挑动了牧尘的神经,空气中还弥漫着树木枝叶燃烧的烟熏味——他大抵是被人救了。
牧尘循着烟气,把头挪动了一个极小的角度。
“你醒了?”
青年立刻发现了牧尘的动静,语气带点惊喜,声音像阳光下平缓的溪水冲刷卵石。
牧尘嘴唇微动,险些从干涩的唇瓣上撕下一层皮,想要发声,喉头却仿佛被塞满了沙砾,随着声带的震颤刺痛难忍。
“慢点,先别说话。”
一只手托起牧尘的头,带着清香的甘霖落入口中,滋润了他的口腔、咽喉、乃至呼吸。
牧尘终于迷蒙地睁开了眼,入目一片碧绿——这个人是在用荷叶给他喂水。
难怪他的梦里总是飘着一股莲香呢。
再向上看,暗黄色的岩壁上披着短短的青苔,此处是个山洞,洞口生着一簇篝火,而洞外是一处湖泊。
牧尘正躺在救命恩人的怀里,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温水,一边抬眼观察自己这位救命恩人。那人看上去二十来岁,扎着高马尾,一身黑色劲装清爽利落,成熟,却又意气风发。
萧炎对上牧尘的双眼,友善地笑了笑,笑时眼尾一挑,勾得少年心头一跳。
那人又用手指沾了点水,润了润他干裂的嘴唇,安抚道:“别紧张,这儿离我捡到你的地方很远,你的仇家找不到的。”
没有仇家,那只域外邪族八成早死透了。
“……谢谢。”
牧尘试着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他茫然片刻,委屈又气结地闭了嘴。
萧炎沉默了一会儿,见牧尘也没有再多说的意思,没忍住问:“你伤得这样重,似乎没有斗气……现下可还有去处?”
或许是别有所图,萧炎向他询问时略显中气不足。
牧尘倒是对这种语气见怪不怪,平静地摇了摇头,直接道:“你有建议吗?”
斗气,大抵是指这些驳杂的灵气。
牧尘当然没有斗气,而且灵气也没恢复多少,战斗力堪忧,估计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回去的路……能有个本地导游兼保镖是最好的。
他不怕萧炎有所求,总归他娘给得起。
牧尘几乎是把话头塞进了萧炎手里,任他安排了。
萧炎耳尖微红,面上发热,但还是凝视着牧尘,故作镇定的许诺:“你先留在我身边,我可以帮你治伤,你没恢复之前我都能保护你,你招惹的人我替你解决……”
牧尘被这种全方位的关照打了个措不及防,脸上也忍不住泛起红晕——难道自己的魅力这么大,这就被一见钟情了?
不过……才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太快了?
他数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不敢看萧炎蒸红的脸。
就算你救了我,也不能这么——
然后萧炎窘迫道:“因为,在你身边的时候,修炼速度似乎格外快。”
此句一出,牧尘四月的春心宛如北风过境,一片凄寒。
……
算我自作多情。
牧尘受伤时是会自行恢复的。
三千大界本出同源,斗气就是掺了杂质的灵气而已。而牧尘只引灵气不引杂质,身边的斗气就好似过了一遍筛,用起来修炼效率当然会快。
也不知道萧炎是没发现奇异的缘由,还是太过纯良正直,总之,他想委婉的蹭一点。
明明是互利共赢的好事,牧尘心里却总酸溜溜的。
他身上的闪光点这么多,居然沦落到被人当成在聚灵阵使。
牧尘沉默地时间太久,直到萧炎都以为自己要被拒绝了,才听见牧尘恹恹道:“就这样吧,我如今确实无处可去。我的灵——斗气,恢复之前,都要劳烦你照顾了。”
嘴上说着“劳烦”,态度却颇有些别扭,像只正欲开屏意外露腚的花孔雀。
萧炎双眸一亮,迸发出浓烈的喜悦,像一潭清透的泉眼,兴奋地忽略了牧尘那一点心不甘情不愿。
“合作愉快。”
青年眉眼弯弯,嘴角含笑,好像捡了什么天大的便宜,分外真挚的情绪冲淡了牧尘的幽怨,耳根发烫。
“山洞阴湿,你先通通风,我烤鱼给你吃。”
萧炎两臂一抄,居然把牧尘连人带毯子打横抱了起来,三步并两步挪到山洞洞口的太阳底下。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牧尘这辈子头一次被人以这种姿势抱着,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手勾住萧炎的脖子。直到抬起头时,萧炎白玉般细腻的肌肤近在咫尺,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淡雅的香气,牧尘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
阳光下,萧炎精致的五官被勾勒出金色的轮廓,烙进牧尘眼底。
“怎么称呼?”
洞口的阳光很暖,景色很美,但牧尘移不开眼,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不想被抱着,但好像也不想被放下。
“我叫萧炎。”
他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轻笑。
“我虚长你几岁,要不然就叫我一声炎哥,怎么样?”
“嗯。”
好像有点耳熟?
牧尘喃喃:“我姓牧,叫牧尘。”
“孤苦伶仃、坚韧纯良”的青年萧炎,捡到了“失去斗气、无家可归”的少年牧尘,“互相扶持”闯荡中洲。
二十三岁第一次出门游历的一星斗圣萧族少主,捡到了十八岁和域外邪族战斗时误入下位面的至尊境浮屠古族少主,都觉得对方是个小可怜。
[二龙腾飞]
两个多月了……
看着萧炎为他始终不能吸纳斗气而整天发愁,牧尘还是有点心虚的。总之,再怎么舍不得,都一定要在萧炎真的带他去求助那位“老师”之前坦白了。
月华为萧炎撒下一层霜。本该在客栈床上老老实实躺着睡觉的牧尘,正蹲在萧炎面前,对着那张艺术品般的脸发呆,并且刚刚数完了萧炎左眼的睫毛。
这听起来有点无聊,但牧尘不想被打扰。
窗外若有若无的魔气几乎是把“那只域外邪族没有死还在试图搞事”这个令人抓狂的消息甩到了牧尘的脸上。
感情上,牧尘想直接碾死那只臭虫,让萧炎继续安心修炼;理智上,牧尘知道,让萧炎跟外面那东西过两招的收获会更多。
指尖的灵气凝了又散,散了又凝,直到萧炎察觉到危险而苏醒时,牧尘却又乖乖坐在床上,和某个半夜盯着萧炎的“男鬼”判若两人。
“牧尘,过来!”
萧炎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牧尘大晚上不睡觉,一记吸掌将人抓到身后护住,汹涌的斗气奔袭而出,撕破了雕窗。
窗外已是黑雾缭绕,萧炎面色凝重,心下一沉,握住牧尘的手缓缓收紧,低声道:“连累你了……这是冲我来的,你躲好。”
牧尘微微一怔,这分明掺着极为稀薄的魔气,怎么会和萧炎扯上干系?
“桀桀桀……真是优质的灵魂啊。”
黑雾中传来诡异的邪笑,充斥着贪婪和恶意。现身之人身穿黑色长袍,气质森冷,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看清来人,萧炎的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勾了勾嘴角,讥讽道:“大天尊?居然只派了一个二星斗圣就想拿下我,魂族真是无人了!”
大天尊面容微微扭曲,周身泛起冰冷的杀意,像只被踩到尾巴的毒蛇,吐出猩红的蛇信。片刻,他咧开了嘴,声音嘶哑:“那就请萧少族长……试试看吧……”
“就算是魂族,也不能如此小觑了我。”
两人几乎同时瞬移到了空中,萧炎右手一翻,黑色重尺裹挟着浅青色的火焰斩向大天尊,将袭来的锁链尽数震断。下一刻,破碎的锁链犹如利刃,从四面八方爆射而来!
仅仅几个回合,萧炎便减慢了攻势,眉头紧皱,疑窦丛生。
依凭着三千雷幻身和六合游身尺,大天尊的攻击落不到萧炎身上,但萧炎也始终无法突破大天尊的黑雾,每一击都像是落在了深不见底的沼泽中。
这绝不是大天尊该有的力量!
“唔……”
牧尘站在地面上,仰起头,将所有看得见或看不见的细节都纳入眼中,眸色幽深。
“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啊。”
再看一会儿,如果炎哥……
“咦?”牧尘挑眉。
淡青色的火焰逐渐凝出了形状,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和质感。强大的风压将萧炎的白发撩乱、飞扬,显露出眉心古雅的纹路,那人睁开了一双冰雪般的眸子。
天火三玄变——骨灵变。
佛怒火莲!
牧尘的眼中霎时空茫,诡异的熟悉感稍纵即逝,再也剩不下半点痕迹。
“炎哥果然厉害,我竟发呆了。”
牧尘定了定心神,垂下眼睫。
这场战斗胜负已定。
黑雾就像遇到了什么天敌、克星,在与火莲相接的刹那便如沸腾的开水,嘶嘶滋滋的被焚灭在火焰中。
虽然早就知道萧炎的火焰疑似驱魔克邪,亲眼看到威力,牧尘还是有些震撼的。
等他把人带回大千,炎哥的能力一定会很受欢迎。
带回大千。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划过,牧尘的笑容就浅淡了些——他先前以为萧炎孤身一人,萧炎自己也是这样说的,但好像真相并非如此。
炎哥作为“少族长”,恐怕未必愿意跟他走。
萧炎挥手将大天尊的灵魂收入玉瓶,用陨落心炎封了口,落回地面。天火三玄变的影响还残存着,他现在整个人宛若冰雕雪砌,像个寒山深处走出的雪妖。
萧炎在距离牧尘不远处站定,意味不明地凝视着这个捡来的少年。
他和大天尊生死搏斗,这地上却连草叶都没有摇晃,一派安宁静谧。
“炎哥辛苦了。”
牧尘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坐在屋顶上,敲了敲身旁的瓦片:“坐下慢慢聊?”
说罢,期待的眨眨眼,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莫约安静了一个呼吸,萧炎突兀的笑了,肩膀微微发颤,发丝在风中飘扬,像是抖落了一身霜雪。
“小兔崽子,亏得你还知道心虚。”
萧炎大大方方的挨着牧尘坐下,不设防备,银白的发丝顺着脊背铺散开来,银色渐褪,好似闪烁的星河流作瀑布。
牧尘强忍住抚摸那一身华发的冲动,眼底翻涌的情绪被朦胧的月光隐匿。
别吓到炎哥了。
“你到底什么修为?”
“大概和炎哥差不多吧。”
“差不多?”
“可能,稍微,强一点?”
“强一点?”
“也许,不止一点……”
“……”
作为神品血脉的萧族少族长、远古八大家族当代第一天才,萧炎第一次有了挫败感,轻笑着摇摇头,骂道:“扮猪吃白饭的小骗子,以后不养你了。”
牧尘自知理亏,搓了搓衣角,故作委屈道:“我哪里骗你?分明是怕炎哥不要我了。”
“我起初重伤乃至不良于行,若是再让别人知道我招惹了那等强敌……谁还敢收留我?”
说罢,还痴愣愣的垂下头,好不可怜。
半真半假的谎话最难分辨,饶是萧炎见惯了牧尘装模作样,此时回忆起初遇时牧尘的虚弱和谨慎,也不由得心软迟疑。
他当初提出要与牧尘同行,既是看中了他能提高修炼速度的奇异体质,自然也做好了替他解决掉“后患”的准备,只是牧尘的仇家这将近两个月了都没找过来。
但如今来看……
“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炎在心底生出了模糊的猜测,竭力放平了声线,让这句话听起来不要太冰冷:“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牧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小指挠了挠萧炎的手心:“炎哥,你以为呢?”
“少贫!”
萧炎被他不当回事的态度惹得生出了恼意,眉头紧锁,攥住那只作乱的小指,已经半是笃定,压低了声音道:“你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不对?我看你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代表什么!”
“我当然知道,毕竟是人都想往高处走。”
他会被那些蠢货当作珍贵的垫脚石。
牧尘先是笑了笑,随后有些凝重的皱起眉头:“斗气大陆比我想象中还弱。”
萧炎知道的消息并不多,却能猜出他的身份——说明“比他更强的斗圣”这个实力,已经是被垄断的、金字塔的顶端了——就好比大千世界的圣品天至尊,口头上就能数个遍,来路不明者立刻就会被揭穿。
但斗圣不过才小三难。
把那只域外邪族扔在这样一个地方,和把饿狼放入羊圈,又有什么区别?
“萧炎。”
牧尘突如其来的正经让萧炎不太适应。
“我是在和域外邪族缠斗的过程中掉下来的。我原以为那东西死了,但现在看来,或许并不。”
他隐晦地指了指萧炎用来封藏玉瓶的纳戒,那里收着大天尊的灵魂。
萧炎的脸色白了一瞬。
大天尊的诡异之处历历在目,萧炎亲身体验过,更知晓此事的严重性。况且,大天尊所获得的提升不过稚童抱金过市,便已足够难缠,但真正危险的……远不止于此。
他来不及质疑魂族获得“域外邪族”帮助的真实性和可能性,只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
“你说的那东西,什么修为?”
“用你们的规则来计算——”
“斗帝。”
[三阳开泰]
萧炎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牧尘这个臭小子的手劲儿,完全不像他的脸那么斯文。
似乎是从萧炎惨白的面色上看出了些什么,牧尘后知后觉的放轻了动作,却依旧精准无误的包住了萧炎砸过来的拳头,轻声规劝。
“……你先冷静一下。”
“放开我!”
萧炎手上脚上的小动作不断,牧尘越是游刃有余,他就越是火大,根本目的已经逐渐从最初的“脱身”演变成了“揍牧尘”。
牧尘不胜其烦,干脆仗着萧炎不会下狠手,将人往怀里一摁,随他折腾去了。
小腿不知第几次挨了某人的踹,牧尘的手缓缓下移,在萧炎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威胁道:“冷静了没有?”
“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与全族共赴死?”
萧炎从大天尊嘴里撬出“魂族已经对其他七族动手了”这个消息时,确实脑子一热便想回去……但也只是脑子一热而已。他被牧尘拦了片刻也便清醒了,接着动手算是单纯泄愤。
措不及防被捏住了腰间的软肉,萧炎打了个哆嗦,气势弱了一节,满肚子窝火没处发:“你不是萧族人自然不担心,少管我!”
我怎么不能算半个萧族人……
萧炎不经意间戳到了牧尘隐秘的痛处,牧尘嘴皮子一颤,把那半截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又吞回去,只道:“且不说萧族如今未必受困,再言……就算萧族被围了,你连我都打不过,回去能有什么用?”
牧尘话音未落,迎面又是一巴掌糊在脸上。
萧炎从他的头开始,粗暴的把人从身上撕下来,努力做出恶狠狠的样子,声音却还发虚:“闭上你的乌鸦嘴,萧族肯定没事!”
这么俊俏的脸,哥你居然下得去手。
见萧炎没了方才急迫要回族的样子,牧尘识相的退到一边,揉了揉脸,心中颇为委屈。但只要再看到萧炎那苍白慌张的模样,满腔酸涩又软成了一滩水,再没有半点脾气了。
心念一动,萧炎掌心中的赤红色玉简,伴随着灵魂力量凝成的字符,逐渐破碎。
萧炎紧紧盯着那些碎片,直到碎玉即将消失殆尽时,一粒浅淡的微光终于飘出来,烙在他的眉心正中处。
只一瞬间,萧炎便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世界唯余自己劫后余生的心跳声,和一身冷汗。
还好。
幸好,还来得及。
牧尘在旁及时扶了一把,眼看萧炎面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心下明晰——这是还能收到回复的意思。
“炎哥,”牧尘微微迟疑,终是轻轻拍了拍萧炎的后背,低声安抚:“我在呢。”
萧炎垂下眼睫,隐去眼底的疲惫——还不够,魂族本身就有两个九星巅峰斗圣。
以魂天帝的实力,不会那么快被夺舍,应当是和域外邪族达成了什么协议。
虚无吞炎并非完全顺从于魂天帝,时常出工不出力。但事关上界,有“前主人的去处”这跟胡萝卜吊着,难保他不会上钩。
而他们这边有族长、古伯父……
萧炎反握住牧尘的手腕。两人本就挨得近,只是转头对视都好似交颈厮磨,隐含着祈求和依赖的耳语更像呢喃着情话。
“牧尘,帮我。”
牧尘猜不出萧炎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他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
“好。”
“萧族有斗帝留下的结界,有族长安排……我们先去古族,求援,传讯。”
萧炎越是心急,越知道自己如今最是不能着急,于是越发沉默。饶是牧尘花言巧语的一把好手,此刻也显得嘴笨了。
牧尘绞尽脑汁,把域外邪族的习性和弱点掰开了、揉碎了讲给萧炎,最后得出一个“不足为惧”的结论,希望他能安心些。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今日,他上课时就认真听讲了。
“牧尘。”
“嗯?”
萧炎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出一个与当下毫不相干的问题:“大千世界,真的有大界三千吗?”
“只是一个概括的约数罢了,下位面那么多大陆,又没有人数过。”
“所有的小世界都修炼吗?”
“那倒不是,没生命的、或者灵力太过稀薄的,基本就没法修炼。”
“那……”萧炎觉得自己的嘴唇上像粘了一层胶,吐出每个字都艰难万分:“你有没有听说过,有没有哪个小世界……”
“叫,地球?”
“地球?”
若是旁人这般没头没脑的乱问,牧尘早就心烦了,但提出这个问题的是萧炎,他就真的把这两个字在脑海中筛了一遍。
“好像没有吧……什么大陆会叫球啊?”
“你若好奇,我回去后帮你打听打听。”
这次连牧尘都察觉到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萧炎才回道:“不必了,没什么可好奇的。”
“我迟早亲自回去看看。”
迟早亲自会去看看?
炎哥倒是自信……不过依他的天资,前往大千也确实是必然的。
思及此,牧尘通透了不少——尽管萧炎顾及着家族,大概率不愿随他回去,也迟早见得到。大不了他再跑一趟,专门回来下聘也好。
“炎……阿炎,待此事结束,我还有些话……与你说。”牧尘那点甚至没长开的男性自尊暗暗作祟,他不太想在谈这种话题的时候喊“哥”。
注意到牧尘称呼的变化,萧炎隐晦地向身侧投注了几分目光,又极快的收了回去,好似完全没听出牧尘语气中的异常。
“我等着呢。”
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会……
去古界的路不算近,但拿至尊当坐骑赶路,确实也不算远。
萧族与魂族之间普通的斗争,确实难以让古族那群长老点头同意出手援助,但涉及到天外而来的异族斗帝便不同了。有牧尘这个活生生的证据站在那儿,古族放人放得特别快。
虽然也有“送瘟神”的嫌疑,但古族确实连族长都派出去援助了,俨然一副恨不得把战线永远拖在萧族的样子。
“我觉得他们偷偷转移精英子弟的行为很没必要。”牧尘传音腹诽:“那些东西根本打不到这儿来。再说了,要是我都输了,这片大陆谁也跑不掉,藏哪儿不一样?”
早在传讯的时候就提醒族长转移精英子弟的萧炎意外躺枪,没好气道:“你要允许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心存侥幸,万一有两个运气好能活下来呢。”
这个态度,有点刺挠。
牧尘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闭上了那张多说多错的嘴。
古元早就感受出那两人之间古怪的气场了——若说亲昵,又好像一言一行都珍重克制;若归结于礼仪和尊重,又难以解释那种圆融如一体的默契。
好奇归好奇,到了古元这个年纪,实在是很难对什么事产生追根究底的情绪了,只由衷感叹道:“牧公子与萧炎感情真好,仅仅相识两月竟能亲信至此。”
这话本身是没什么用意的,毕竟从萧玄的关系算起来,萧炎也是古元极为欣赏的晚辈——他总不至于拿小辈的感情问题开玩笑。
偏偏牧公子和萧炎肚子里都揣着事,这话听到耳朵里怎也不对劲。
牧尘的嘴角难以察觉的翘了一下,看古元那副被长老掣制的样子都不那么窝囊了。
萧炎想解释两句,但牧尘太坦荡,他若多说了反而显得欲盖弥彰、越描越黑……干脆红着耳朵装作没听见。
古元不过随口一句感叹,没人理他也不觉得恼,只有瞥见萧炎红欲滴血的耳根时,恍然明白了什么,心下好笑。
真是年轻人的事。
空间在不断的扭曲和割裂中逸散出丝丝缕缕的能量,汇聚成风,凝滞成星。
三道遥遥领先的身影,在孤寂、美丽的空间通道中穿梭。
空间通道的尽头,将会有一场血战。
[四季康宁]
牧尘随手碾了些花汁草液,落笔成书。
浅色的液体勾勒出模糊的轮廓,画中人的面部依旧是一片空白。画纸被牧尘小心翼翼的卷起,正如在此之前的上百余张一样,被珍藏在浮屠古族少主的书房里。
清霜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自从清尘失踪大半年后突然回归,就一直神神叨叨的——先是两次三番要去一个根本没有生命存在的下位面“找人”,再是收集了一大堆与时空规则相关的书籍功法,又是画了不知多少张意味不明的画。
清霜走近墙边。
唯一一张被裱起来挂在墙上的画,估计大半个浮屠古族都见过了。
画中人似乎是站在某处山崖或岩石边上,身后是粼粼水光,有些刺眼,便抬起右手遮了一下,半张着嘴,好像在说些什么。
除了能认出性别为男,此外,基本没有任何辨识度。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牧尘收好新的画纸,凑到清霜身旁,言辞间是不加掩藏的炫耀。
他真心觉得这个连脸都没有的人好看啊。
清霜内心毫无波澜,只觉这位少主算是彻底没救了。
“清尘。”
这地方清霜是一刻也不想留了,她没有回答牧尘的问题,只冷声道:“静姨说,天宫现世了,你记得去一趟。”
说罢,也不牧尘回复,撂下一句“告辞”就匆匆离去了。
牧尘摸了摸鼻尖,讪讪一笑。
清霜是冷淡了些,但他远不至于生气。毕竟,包括清霜姐在内的很多人都只是恨铁不成钢罢了,说到底还是为了他好……
他回来有几年了,已经是至尊境大圆满。
“失踪”的那段时日对他来说就像一场梦——并非美化,而是像梦那般一醒来就不记得了。
无论是当时发生的什么事,亦或当时见过的什么人。
虽然清衍静早已安慰过他——这一切都该归结于时间的固有法则,不是牧尘这个误入其中的小小的至尊能抵挡的,但是吧……
连心上人的脸和名字都记不得了,怎么想都还是有点过分。
牧尘再一次深深的谴责自己,并坚信迟早能找到的。
“迟早”来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天宫
牧尘赶到时,萧潇的面纱已经碎得差不多了,与之对峙的林静娇颜含怒,萧霖独自站在一旁,怎么看都不好插手。
“林静,你说的,该不会是她?”
牧尘将林静和萧潇的反应纳入眼中,登时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萧潇认出来人,眯了眯眼,俏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戏谑道:“清尘,你这是做起打手来了?”
林静闻言微怔,瞪着一双明眸,愕然看向牧尘,诧异地问:“清尘,你认识这对姐弟?”
“岂止认识,是曾经一同闯过北界龙凤天的老朋友了。”
回忆起初见时闹得不太愉快,如今却已是过眼云烟,牧尘竟还生出些怀念。
他认命地站到三人中间,先是指向林静,介绍说:“这位是林静,武祖家的小公主。”他又指了指“姐弟”二人,解释:“萧潇和萧霖——炎帝义女,和炎帝高徒。”
说罢,牧尘一顿,随即摇了摇头,啧舌笑道:“盘算起来,站在这里倒是我不配了?”
浮屠古族比起武境和无尽火域,着实还差了些意思。
其余三人俱是面露揶揄,没把牧尘的自嘲放在心上。
萧潇黛眉一挑,轻启丹唇:“怎么不配?你可是被我与萧霖两人都‘一见如故’的,这等待遇,可是全大千也独一份。”
一见如故?
牧尘好气又好笑——萧潇说得可真好听。
彼时牧尘只身独行,被萧潇一个照面就蛮横地拦下,再三盘问。萧霖出现时,他还以为终于来了个讲理的,哪知萧霖几句话就被萧潇带进沟里去了……
最后还是牧尘自爆身份才勉强脱身。
此事,牧尘至今还纳闷着:“我浮屠古族诸脉会武时发了多少邀请函,你们无尽火域几时来过?怎么可能看我眼熟?”
说起此事,牧尘多少带了点怨念。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事,换谁都不乐意。
不只牧尘,就连萧潇和萧霖本人也想不通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牧尘——但就是眼熟。
总觉得那张脸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上次也是这样……牧尘见这“姐弟”二人对视一眼,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那龙灵珠,你们如何分配?”
牧尘挑起了话头,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萧霖率先说:“我不需要。本就是萧潇姐脾气上来了,非要争那一口气。”
可不就是争口气吗?
她们一方是武境的小公主,一方是无尽火域的帝姬,要什么宝贝没有?
忍不得自己输罢了。
萧霖挑明了那点儿小别扭,林静当即嬉笑着应和道:“此物就给萧潇姐吧。我早已取得了信物,她却还有个弟弟要养呢。”
萧霖莫名其妙成了“拖累”,无奈地垮下脸。萧潇听出林静言语中的亲近和调侃,不过稍稍犹豫便点头应下。
“那便多谢林静妹妹了,此物于我而言,确实有些用处。待我们遇到其他的宝贝,我亲自为你取来做补偿。”
“萧潇姐太客气了。”
林静生性活泼,每每笑起来都见牙不见眼,娇俏可爱。
不过,无论这龙灵珠最终由谁来拿,这灵阵都只能劳烦牧尘当苦力了。
谁让这里独他一个灵阵师不是?
待牧尘破解了灵阵,萧潇一双玉手抚了抚七彩小蛇的头,微微一笑。不过数息,那尸傀白龙竟被生吞了去!
牧尘瞪大了眼,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这是什么神兽?”
“哼。”萧潇眯了眯眼,轻笑着说:“这是七彩吞天蟒,可不是你们大千的神兽。不过,它若成长起来,便是你们那榜上有名的超级神兽也比不得。”
林静心思微动,好奇地问:“我听闻,无尽火域有位长老,也带着一条吞天噬地的小蛇,莫非与这是同一种?”
“正是。”萧霖解释道:“你所说的彩鳞长老,乃是萧潇的生母。”
萧潇一双冷艳狭长的眸子柔和几分,笑容明媚:“娘亲那条吞天蟒可比我的厉害多了。”
长老?
牧尘心中有些古怪,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萧潇,你……为何会认炎帝为义父?”
萧潇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剜了牧尘一眼,显然是不欲多说。萧霖倒是知晓些内情,强忍着笑意,意味不明地说:“萧潇姐,本是老师孵出来的。”
“孵?!”
牧尘与林静目瞪口呆,异口同声。
萧潇是卵生的?
不是,炎帝还有这种……
“彩鳞长老原是蛇人一族,修炼到一定阶段时必须要用异火才能突破进化。”萧霖打断二人的胡思乱想,顶着萧潇的眼刀,自己也难掩尴尬:“但是,当时大陆上的所有异火,都已经被老师收了。”
“萧潇姐算是彩鳞长老借火进化后分离出的新生灵魂,一经诞生便对老师十分亲近,可不就是老师孵出来的。”
“再加之,师公也有意让爹转换一下心情,索性挑唆他认了个义女,就是我了。”
虽然萧潇起初并不情愿提及此事,但既然说都说了,不如说个清楚明白,她如今可再也不想听到某些编排她娘亲的离谱谣言了。
“炎帝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林静怎也猜不出,是哪种心情,居然用这么个“转换”法。
这次僵住的换成萧霖了。
这可是好大一个瓜……虽说不应妄议长辈,但萧潇积怨已久,他也拦不住。
“岂止不顺心?”
萧潇的蛇瞳中泛出冷光,也不知这夹枪带棒的怨念是对着谁的,没好气道:“遇到渣……人渣了!用师公的话说——”
“整天就是一身的……寡妇味儿。”
萧潇的声音越来越小,但那两个字还是精准无误的飘进了三人的耳朵里,效果不亚于见血封喉的剧毒。
够了,是我们冒昧了。
这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东西。
[五福临门]
魔气涌来,充斥眼球,牧尘的视线都是变得昏暗下来。
这就要完了吗?
好遗憾啊。
如果他死在这里,爹娘一定会很伤心……他那素未谋面的爱妻岂不是要守寡?
不对,好像并未完婚来着……
魔气遮挡了视线。
琐碎的片段从记忆深处闪过,这黑雾中应当还有一个人。
应当,还有一道温暖的火光。
牧尘的眼皮,被魔气熏染得渐渐的垂下,而就在他视线将要彻底黑暗的那一刹那,突然天地之间似乎是有着轰鸣之声响起——
那是火。
无边无尽的火炎,仿佛是从虚无之中席卷而出,补全了记忆中缺失的身影,华丽而霸道的,甚至将那可怖的魔气都迅速燃烧、蒸发、分毫不剩。
“就算你是魔帝,也不能……”
火焰中的声音忽远忽近,朦胧的影子再次浮现在眼前,似乎像极了书房里的那幅画。
但下一刻,火海焚毁了画纸。
魔气,连同着记忆中那层迷雾,被久违的炽热清扫殆尽——
视线陡然清晰!
牧尘呢喃了些什么,萧霖并未听清。
要抓住。
抓不住,就会消失。
重尺裹挟着绚烂的火焰,如同一颗陨星砸下,掀起滚滚火浪。
在这恐怖的温度中,牧尘伸出了手。
“清尘!!”
萧霖吓得肝胆俱裂,萧潇与林静瞳孔骤缩,一左一右拉住牧尘的肩膀,极速后撤!但那只手已布满了狰狞的烧伤。
萧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人,心有余悸地怒吼:“连老师的帝焱都敢乱碰,你这是找死啊!”
“……炎哥。”
牧尘再次出声,像是含了一口苦水,低的,哑的,委屈的。
“谁?”
不……他喊的什么?
三人俱是一愣,萧霖与萧潇神色古怪的瞟了他一眼,半是警告半是好笑道:“少乱叫。”
巧了,真不会挑,也不知清尘是吓傻了还是本就这般自来熟。
火焰中的人闻声转过身来,衣袂翻飞,青丝飘舞,近乎与跳动的火苗融为一体。他满目诧异地望向牧尘,一双清明澄澈的眸子不带丝毫杂质。
“我本名萧炎。”
他抬手,阻拒汹涌的魔气,轻笑。
“我虚了长你三百余岁,还是唤我一声前辈,如何?”
不如何。
牧尘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从指尖开始冻结,连同思绪一起迟缓了。
为什么不认得我?
直到萧炎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时,牧尘用目光一寸寸描摹着熟悉的五官和轮廓。萧炎过分干净的、欣赏的、鼓励的眼神仿佛一只大手,狠狠揪住他的心脏,将他陷入了一种失而复得和得而复失的极度惶恐。
萧炎不认识他。
不止萧炎对这个保护了自己女儿的年轻人充满好感,显然武祖也是相当满意的,他颔首笑道:“清尘小友,谢过你先前护着小女了。”
“萧兄亦是收了个十足优秀的弟子。”
正是牧尘与萧霖将二位姑娘护在了身后。
萧炎终于分出些目光赏给了萧霖,玩笑地说:“不过半桶水的修行,也敢领着萧潇乱跑。我的宝贝女儿若有个好歹,这小子可得仔细着自己的皮!”
萧霖臊了个满脸通红,他确是跟着跟着萧潇,没能拦住。萧潇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半桶水”揶揄的哪是萧霖啊?无尽火域中谁人不知萧霖永远拦不住帝姬疯跑。
“指桑骂槐的臭老头……”
牧尘仍是没能缓过来,面色青白,抿了抿嘴,尴尬地向武祖推脱了几句。
林动还以为他这是被魔帝骇住了,却又不像,本就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清尘小友可是有何不适?”
“岂止不适!”
萧潇实在看不下去牧尘这副神思不属的样子,直接将他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强硬地拉出来,怼到萧炎面前:“还藏着呢,也不嫌疼!”
“爹,看你干的好事!”
帝焱余威的灼伤,其实怪不到萧炎头上。
“耍什么帅,余波都扫到我们这边来了。”
本来是牧尘冲出去还硬要伸手。
林动有一瞬间,好像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用力握拳导致指骨发出的“嘎嘣”声。他微微侧目,却很难从萧兄那张本就略显阴沉的脸上看出什么。
萧炎的阴沉似乎只是在那张脸上路过,便飞快的散作了担忧和愧疚,泊在眉眼之间。他一面托起牧尘的手,用生灵之焱覆盖了狰狞的烧伤,一面搭上牧尘的脉搏,大抵是在探查有没有其他的内伤。
“清尘小友。”
烧伤在苍翠的火焰下淡化,萧炎的语气有些生硬:“下次,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或许炎帝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误伤吧。
林动沉默着把林静拉到身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林静仰着脖子想躲,不太习惯老爹突如其来的粘糊。
“别动,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
“啊?”
林静更疑惑——我要是有伤早就说了,你以为我是清尘啊?
虽然脸色差的缘由被误解了,但这样先糊弄过去似乎也不错。牧尘垂着头,掀起眼皮偷偷观察萧炎的表情,试探地说:“嗯,炎……帝前辈,也可以叫我牧尘。”
萧炎抬头望着他,似乎真心因他为何有两个姓氏而疑惑,犹豫地重复了一遍:“牧尘?”
萧潇和萧霖像木偶一样定在原地,林动不动声色地将林静拉得更远了点儿。
“嗯。”
牧尘称得上全神贯注,但依旧没能发现什么破绽,珍重地补充道:“我最最亲近的人……比如我的父母,才会叫这个名字。”
万一炎哥误会了这是假名,故意怄气才不认他的呢?
疤痕已消了去,萧炎收回手,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眼角狭长而微微翘起,笑道:“是极,我与你父母是同一辈分。”
“倒不如……牧尘,你若觉得‘前辈’生疏,也可以同林静一般,叫‘叔叔’。”
牧尘如遭雷劈,一时间三魂去了七魄。
介于萧炎从前做了坏事时也是这种笑容,但炎帝的气质又过于成熟稳重,牧尘居然分不清这是否是在故意吓唬他。
或许是牧尘心如死灰的神情太过明显,萧炎忍俊不禁,掩面笑出了声:“吓着了?”
“可是与你想象中的炎帝有所不同?”萧炎眉眼弯弯,又道:“萧潇竟不曾说过,我在无尽火域本就是这等不着调的性子,看来,她在外面还算给我留了几分薄面。”
牧尘僵着脸,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他生怕若是自己再多说两句,萧炎就真的要他张嘴喊什么“叔叔”了。届时,他岂不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炎哥这究竟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六神安定]
炎帝遇到“牧尘”了。
这个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迅速飞遍整个帝宫,当事人却又窝在炼丹房里闭门谢客,导致端茶送水的都忍不住多从丹房门口路过几次。
“小炎子!”
药尘大步流星,笑得合不拢嘴:“萧潇与我那徒孙可是刚刚还哭诉着呢——你不认就不认,怎么还把两个孩子给定住了?”
萧炎枕着臂弯倚在矮塌上假寐,远远听见笑声就皱起了眉,瞧见来人是药尘,便明白八成装不下去了。
抬起头,萧炎仍是垮着一张脸——老师看热闹的心思未免太明显了些。
萧炎给自己顺了口气,反问:“萧霖也罢,萧潇若上去扇他一巴掌,我拦是不拦?”
药尘闻言又是乐不可支:“你又不认,拦他做甚?”
扇都扇了,还岂容他不认?
萧炎闭了闭眼,又把头埋回臂弯里,懒得跟看热闹的臭老头多说。
自眼前这人还是少族长时,药尘就见惯了萧炎耍性子,这么多年过去,在外人面前倒是稳重不少,私下里却半点未改。
他坐到萧炎身边,这小子又慢吞吞地挪了挪位置,给药尘腾出落屁股的地方。
“我倒要看你能瞒几时。”
“自然是瞒到我开心为止。”
萧炎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闷闷的:“听过、还记得他这名字的估计只剩寥寥几个了。”
除却林动是他在大千见过的第一个人,他统共也就问了这么几次,无一不是牧尘现在接触不到的人。
林兄粗中有细,还是有点眼色的。
“脾气不小。”
药尘摇了摇头点评到,又笑问:“那你准备何时开心?”
“老师,你帮哪边的?”
萧炎被逗烦了,索性坐起来,冷着脸,没好气道:“他晾了我三百余年,难道还不许我多闹几天脾气?”
我倒是希望你闹一辈子的脾气,干脆别见那小子了。
药尘熟练地顺毛:“随便闹。”
“气那个臭小子可以,别气着自己就成。”
牧尘当初玩笑说要回去备聘礼,把萧炎恼得不轻,还被揍了一顿。
后来萧炎等了很久,却不见那人回来。
没关系,或许是耽搁了。
直到萧炎成为了这片大陆千年来第一个突破斗帝的人,甚至打通了前往大千世界的通道,牧尘还是没有回来。
没关系,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去找你也是一样的。
直到萧炎真正站在大千世界的土地上时,举目望去,恍然间,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要去哪里——他所以为的锚点并不存在。
他不了解大千世界,似乎也不了解牧尘。
除了名字,他几近一无所知。
现在倒是可以理解……浮屠古族嘛,牧尘估计是不想给他心理压力,甚至一再强调他全家都很开明,他亲娘带头叛经离道……至于没回去?隔着时间规则他当然回不去。
萧炎稍一思量便明白了,但“理解”和“消气”是两码事,不耽误他继续欺负牧尘。
反正小兔崽子也没地方求证。
牧尘还真有地方求证。
“问我?”
西天战皇倒是没什么恶感,毕竟为了一个洛璃得罪浮屠古族实在不值当。
牧尘很不走心的说了两句好听的话:“听说战皇的消息比较灵通。”
西天战皇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他的消息只在特定方面灵通。
“就是……”牧尘摸了摸鼻尖,口头转成传音:“据您所知,炎帝,他有心悦之人吗?”
……
你小子,问对人了。
牧尘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西天战皇凝视了片刻,一副过来人、哥俩好的架势拍拍牧尘的肩膀,叹息道:“眼光不错,但劝你还是尽早换个目标。”
牧尘面色一白。
“失踪三百多年了都痴心不改,怎么看都是情比金坚的真爱。”
牧尘由白转红。
“连形容都是什么‘已有家室’,估计是在下位面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了。”
牧尘快红温了。
“感情真好。”
牧尘磕巴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若是找到了,应当会很高兴吧。”
“那未必。”
西天战皇没想这么多,半是看好戏的想象了一下:“莫名其妙失踪三百多年,要是没死没残没失忆……感觉不折腾一顿都说不过去,就算是天仙也不行。”
至少得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天仙。
“要是真失忆了呢?”
牧尘再次转白。
“失忆三百多年?”
“我要是炎帝我也失忆三百多年给她看。”
“可惜,炎帝脾气好,应该也不至于。”
不过他不是炎帝,三百多年都够他宫里新人旧人换几代了,哪里会苦等这么久?
他好像还真至于。
牧尘由白转青,单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都觉得生活失去了色彩,未来失去了希望。
炎哥……不会这么绝吧?
“那,会不会就再也不原谅了?”
西天战皇闻言皱眉,以为牧尘还不想放弃,暗示说:“估计不能,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哪有隔夜仇?也就是闹个脾气的事儿。”
你小子最好少打那撬墙角的主意。
要是清尘真干了什么把炎帝得罪狠了,难保清衍静会不会迁怒自己。
牧尘面上的青色渐褪,眼里又有了高光。
对,只是闹脾气。
一定只是闹脾气!
[七星高照]
今年的诸脉会武,浮屠古族的少主清尘也会参与。
清尘已经闭门不出三日有余了。
“不能吧?”
清衍静搁下手中的文书,搭上丈夫的手背,怀疑道:“尘儿还有紧张这根筋?”
牧峰看上去满面憔悴,让人很难不怀疑真正紧张的其实是他本人。
“尘儿三天没出过门了,明明饭也正常吃着,想来并未闭关……”
“去看看便是。”
见牧峰越说越焦虑,清衍静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背,顺势又道:“正好,去问问他准备的怎样了。”
牧尘什么都没准备。
或者说,早准备好了,犯不着临阵磨枪。
牧峰跨入书房的那一刻也就意识到了这一点——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窗台上的花都开了,松弛到完全不像迎接会武该有的气氛。
牧尘什么都没准备,他只是又在侍弄那些画像了。
“咦?”
牧峰顶着妻儿“这下你可安心了”的目光,在房中转了两圈,满肚子尴尬。
走到桌前时,牧峰一愣,惊奇道:“尘儿,你这画……终于把脸补上了?”
画中的青年明艳生动,掂着一只玉瓶,神色倨傲,似是炫耀。
青丝如瀑,明眸皓齿,眼波流转,顾盼生情——难怪把自家臭小子迷得死死的。
“衍静,你来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公子。”
牧峰没想太多,他和清衍静早就被打了预防针——牧尘喜欢男子,荒唐就荒唐点吧。如今既然想起了心上人是谁,提亲便是。
此番喊出声本来不过调侃一下儿子罢了。
牧尘呼吸一滞,惊恐地盯着那副没画完的画,瞬间笑不出来了。
清衍静闻言凑近了些,只觉画中人的五官怎么看怎么眼熟,却又格外违和。
怎么回事?
难不成她真见过?
转过头,看见牧尘红里透白地杵在那儿,半张着嘴又说不出话来,清衍静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她不只见过,还熟识?
清衍静转身离开书桌,走到书橱旁,挑挑拣拣取下另一幅像是新改过的画,捏住一角,轻轻一抖——画卷展开了。
青年坐在屋檐上,披了一身星辉月华,笔触朦胧,美得近乎似妖非人。
清衍静移目青年眉心处,那里烙着古朴的纹路,是一枚隶字,萧。
破案了。
论大胆,还是要看尘儿。
“牧峰,你不认识?”
清衍静将画卷抚平,摊开在牧峰面前,无声的叹了口气。
牧峰又仔仔细细想了一遍,虽说或许是牧尘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他儿子的颜控程度……也合该是个玉雪团子,他二十多年来,何时曾见过这样精致出尘的孩子?
“不认识也罢。”清衍静把画纸递回给牧尘,说话都有气无力的,透露出一种沉痛的疲惫:“待诸脉会武,我给你介绍。”
“这孩子也来诸脉会武?”牧峰颇感诧异,便问:“这是哪家的天骄?”
牧尘接过画纸,又小心翼翼的卷起来,应声道:“无尽火域的宝贝疙瘩,如今大抵还生闷气呢,未必会来。”
“生气?”
“他找了我这样久,我却失约了。”
这又怨不得你。
看着牧尘苦恼又心疼的模样,牧峰将舌尖上的话咽了回去——左右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管这么多干甚。
无尽火域,还宝贝疙瘩?
牧峰离开书房已走出老远,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该不会是那位炎帝爱徒吧?”
“才不是,少瞎猜!”
清衍静用食指点了点牧峰的头,要是那么简单倒好了呢!
诸脉会武如约而至,萧炎果然没来。
除却萧潇偶尔在暗处露出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帝师、包括萧霖在内的随行人员,都待牧尘正常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还是装瞎吧。
傻一点,不戳破,少挨萧潇一顿揍。
心底最后一丝奢望破灭了,牧尘彻底把注意力转回到诸脉会武的比试上,轻轻松松把另两脉挑了个对穿,为清脉挣了不少席位。
观众席上,清衍静转了一圈,又悄悄回到客房,叩响了无尽火域所居宅邸的大门。
“……请进。”
清衍静没忍住勾起嘴角。
闹脾气还悄悄来,来都来了还装作没来,装作没来又跑去现场看,没看完又溜回来……炎帝这个别扭性子,一点不像个能掌权的。
难怪说是宝贝疙瘩呢,不宝贝点儿,不知要结多少疙瘩。
“不知炎帝亲至,招待不周,望海涵。”
“大长老,客气了。”
清衍静换了个腔调,笑问:“萧炎?”
寻常客套话,萧炎还能应付一二,清衍静把窗户纸这么一戳破,他便立刻招架不住了。
萧炎长叹一口气,飞快的败下阵来,窘迫道:“……是,伯母。”
太好玩了。
堂堂炎帝,怎么性子这样温软。
清衍静突然间体会到了药尘的乐趣,心说尘儿真是好眼光,下位面跑一趟,拐了个宝。
“这声‘伯母’我收下了,今日就当没来过。”
此话一出,萧炎心头一松。
不待他放下心,清衍静却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另一声‘伯父’先欠着,我替牧峰记下了。”
萧炎挑起眼皮,眼神颇幽怨,私下腹诽——他可算是知道牧尘得寸进尺的流氓劲儿是从何处学来的了。
清衍静施施然辞去,牧尘的数场比试也早都结束了。牧尘在清衍静身旁仔仔细细地搜察了一周,什么痕迹都没寻到。
“娘,你方才到哪里去了?”
“少问。”
清衍静削他一眼,活脱脱一只大尾巴狼。
牧尘憋了又憋,觉得少问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困难:“我表现怎么样啊?”
你这是问你娘吗?
清衍静乐不可支,挑明道:“没问!”
牧尘揪着袖口,眉头一撇,小声抱怨:“娘也不帮我。”
“还帮你呢?”
清衍静点点牧尘的脑门:“我看还是帮着人家,可别一不留神就被你欺负了去。”
“我哪儿有……”
[八方来财]
在牧尘的记忆里,萧炎是高兴了会眉开眼笑,气急了会咬牙切齿,紧张了会手忙脚乱……温柔到有点任性的少族长。
但炎帝高居大殿中央时,恍然间如同一尊庄严的石像,不动声色的检阅,然后反馈一个不含任何主观感情的答案,推演并审判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大千的命运。
对他而言不过几年,却是萧炎的三百年。
他和炎哥之间已经隔了三百年……
这个问题,第一次被剖开了、撕碎了,摆在他眼前。
“我愿一试,能否成为那榜上留名者。”
我想用五年走完这三百年的路。
石像的外壳裂开一条缝,显露出些许真是的内里。
萧炎半阖的眼帘抖了个激灵,略显茫然的盯着牧尘,嘴唇微动,最终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肩膀不自然地耸了一下。
林动好似又听到了那清脆的“咯嘣”声。
牧尘像是揪了小姑娘的辫子,又假装着若无其事,心里早就笑作一团。
炎哥想骂我,但他忍住了。
摩诃天与牧尘积怨已久,此刻冷哼一声,不留半点情面,直言讥讽:“你不过仙品实力,哪来的资格说这大话?”
余下的天至尊虽未言明,眼底的质疑却是相当明显。毕竟事关大千存亡,清尘天赋虽好,阅历有限,他们实在看不到什么希望。
林动瞟了一眼几乎忍耐到极限的萧炎,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有什么信心这样说?”
他虽看好牧尘,也不会将此事随意对待。
牧尘将注意力从主座移开,环视四周,洒然一笑,把三神境的神异之处娓娓道来。称不上十足的把握,但底气还是坚实的,否则他也不会贸然提出这个建议。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种时候还胡言乱语,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这……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苦笑。
他们这些圣品天至尊都没这个自信开口,现下也只有清尘的法子可以一试了,哪里还有第二个选择?
“死马当活马医吧。”
五年,太短了。
待众人散场,殿内稀稀落落离开了大半,惟余下主座上纹丝不动的两人。
萧炎向身侧扫了一眼,林动却好像被粘在了板凳上,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
萧炎磨了磨后槽牙,眼神逐渐危险,林动一张脸上写满了正直,似乎完全看不懂来自身旁旧友的暗示。
……算了,随他去吧。
萧炎收回目光,长长叹出一口浊气,像是突然丢下了沉重的包袱,疲惫之余百无聊赖。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牧尘。”
被叫到名字的人终于停下了拨弄手指,轻笑出声。牧尘一推桌角,向后倒在椅子的靠背上,坐没个坐样。
“炎帝前辈?还是炎哥?”
消气了没有?
牧尘早就知道了。
萧炎毫无威慑力的瞪他一眼,半羞半恼的生出了几分笑意。
“这次便算了,本想收拾收拾你的。”
哦,这就是消气了。
牧尘眨着一双乌亮的眼睛,繁杂的思绪都化作了一汪春水——果然还是心软得不成样子。
“我再等你五年,希望你记得……来赴三百年前的约。”
三百年前的约定……
牧尘听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听到自己的呼吸被放轻了。他听到自己珍重的说——
“我不会失约第二次。”
届时给你一个惊喜。
浮屠塔落,天邪神诛。
静默许久后,牧尘袖袍一挥,灵光波动,将这里的景象投影到了大千世界的各个角落。
“至此以后,犯我大千者,必诛之!”
“声音有点大了。”
林动一手一个帮应欢欢和绫清竹各捂了一只耳朵,十分风凉的点评到。
随后二女皆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林动手背上——管他声音大不大,捂一只耳朵有什么用?想摸脸还不如直说。
古薰儿深吸一口气按住彩鳞和小医仙。
“那小子要是也这么毛手毛脚的就死定了!”
“他最好别乱碰。”
“冷静点,那是别人家的事,我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尽量别迁怒。”
而且,打不过。
“耍帅……”
萧炎站在众人身旁,看着牧尘大发神威的样子,明明称得上威仪,却偏是让他忍俊不禁,掩面轻笑。
大千境内,欢呼迭起,一浪压过一浪,竟是引得世界震动。
牧尘回头向人群中望了一眼,与萧炎遥相对视,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坏笑。
萧炎笑容淡了些,眼中划过狐疑,心道这小兔崽子准没打什么好主意。
果不其然,下一刻,灵音再次荡遍大千!
“我——”
萧炎心头一颤。
“浮屠古族族长清尘——”
“等等!”萧炎仓促开口,却来不及了。
“欲与无尽火域炎帝萧炎结为道侣!”
萧炎瞬间被钉在原地,满眼的不可置信,从头到脚烫得快要着火。
“你可愿?”
牧尘仍是那一幅嬉皮笑脸的样子,只有衣袖下的手死死握紧,手心都渗出汗来。
“没有两情相悦的当众表白都是耍流氓。”
萧炎语气中是溢出来的郁闷。
“所以你要拒绝我吗?”
牧尘状似苦恼的眨眨眼,好不可怜。
萧炎三百年没见过他撒娇了,当即改口。
“我们是两情相悦……不算你耍流氓。”
“所以你要答应我吗?”
牧尘笑逐颜开,一句话又满血复活。
“是。”
萧炎心如擂鼓。
“我是说……”
在一群天至尊吱哇乱叫的噪声中,另一道灵力缓缓荡开。
“我愿意。”
[九九同心]
End.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尘炎】错佩(上)
*时间线接动画143,小甜饼,ooc致歉
*赠与骨灵冷火的剧情存在捏造
=========
01
药尘斜倚西窗,目光掠过屋外的风雪。北风呼啸,雪花被卷入屋檐,偶尔飞落在他的银白长发上,化作细小的水珠,沿着发丝滑落。
他并不在意那顽皮的雪,只随意地眺望。
纵然雪虐风饕,今晚的月亮依旧白得晃眼,像块冷冰冰的银圆,倒让他想起魔兽山脉那些夜——那时的月色,也是这般孤高凛冽,却又好似多了份虚幻的味道。
目光再下移些,阁楼的院落里,已积了不深不浅的皑皑。而那片素白中,俨然有一串脚印自远方蜿蜒而来,止于阁楼大门。
门扉轻响,伴着“嘎吱”一声,脚印的...
*时间线接动画143,小甜饼,ooc致歉
*赠与骨灵冷火的剧情存在捏造
=========
01
药尘斜倚西窗,目光掠过屋外的风雪。北风呼啸,雪花被卷入屋檐,偶尔飞落在他的银白长发上,化作细小的水珠,沿着发丝滑落。
他并不在意那顽皮的雪,只随意地眺望。
纵然雪虐风饕,今晚的月亮依旧白得晃眼,像块冷冰冰的银圆,倒让他想起魔兽山脉那些夜——那时的月色,也是这般孤高凛冽,却又好似多了份虚幻的味道。
目光再下移些,阁楼的院落里,已积了不深不浅的皑皑。而那片素白中,俨然有一串脚印自远方蜿蜒而来,止于阁楼大门。
门扉轻响,伴着“嘎吱”一声,脚印的主人推门而入。来者小心地用斗气隔绝了开门时的寒气,端着新煮的姜枣茶,热气氤氲。
“老师,这么晚了,您还不歇息?”萧炎轻声问道,将茶盏置于案几。
药尘侧眸看他:“小家伙,你不也未睡。”
“弟子白日修炼,不小心迟了些。”萧炎解释着,踱至西户旁,略一踌躇才开口道,“老师,夜寒雪重,这窗可要关上?”
“怎么,为师还会被冻着不成?”嘴上这样说道,药尘却还是阖上了木窗,示意萧炎落座,“最近修炼如何?”
萧炎挠了挠头,老实道:“还算顺利,瓶颈松动了些,再过些时日,应该能突破。”
药尘若有所思地颔首,轻叩案几:“正好,为师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是,老师请说。”
药尘掌心一翻,森白火焰在掌心跃动,寒意与炽热交织,赫然是骨灵冷火。他缓缓道:“萧炎,如今我恢复肉身,是时候将这骨灵冷火完全传给你了。”
萧炎闻言,猛地站起,摇头道:“老师,我不能收!”
“别多想。”药尘安抚地笑了笑,“我如今晋入半圣,骨灵冷火对我已无太大作用。倒是你,修炼了焚诀后,异火对你的实力提升更加重要。”
“老师就不要诓我了。异火对任何一个炼药师而言,都是利器。即便您成了半圣,有骨灵冷火在手,也是如虎添翼。”那双素来敬慕他的眼睛,此刻竟含满罕见的反对与执拗。
“小家伙长大了,不好哄咯。”药尘偏头无奈笑道,指尖泛起莹白光芒,俨然打算干脆先斩后奏。
“不行!”见药尘想抹去骨灵冷火的灵魂印记,萧炎再顾不得礼节,一把握住药尘的腕,近乎恳求地急声道,“老师,就算您抹去印记,我也绝不会炼化它!”
被擒住右腕,药尘并未挣脱,只静静看着对方。
青年眼睛沉得骇人,下颚紧绷,似乎在极力压抑情绪。这副模样,倒像自己要给他什么穿肠毒药,而非人人求之不得的异火。
“若老师执意要传,弟子只愿受一道子火种。”萧炎亮起额间的霜色印记,“就像这道火印一样,既能助我修炼,又不会伤及老师根本。”
森白火焰在额间流转,散发幽幽冷光。随着药尘的脉搏跳动,银线似的火纹便也跟着心跳的韵律,忽明忽暗地闪烁。
药尘凝视着青年激动的神情与那枚火印,微眯凤目,忽然反扣住对方握着自己腕的手。
萧炎显然没预料到这个动作,一时呆愣地盯着他。
相比于他,萧炎的手瘦削得多,他很轻易便能抓在掌中。他握着青年的手,把对方轻轻扯近了些,用拇指轻挠萧炎的掌心,玩味道:“小家伙,就这般在意为师?”
屋中安静得可怕。
萧炎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不自觉垂下眼,艰难道:“弟子……自当在意老师。
“仅是师徒之情?”
“自然。”两个字几乎是咬牙从齿缝间挤出的。
“是么,那你这样紧张作甚。”药尘被对方的嘴硬逗乐。
此刻,萧炎正紧张地立着,则药尘依旧端坐椅上,斜倚案几。于是药尘干脆就着这个姿势,略微夸张地俯身,右耳贴近萧炎胸口,似在聆听。
扑通,扑通。
“……”他那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小徒弟已经变为了锯嘴葫芦。
他直起身,似笑非笑道:“萧炎,你可是倾心于为师?”
此言一出,萧炎如遭雷击,无比慌乱道:“老师,弟子绝无冒犯之意,若有不敬,弟子这就——” 他欲跪,双膝刚弯,便被一股柔和的斗气托住,稳稳悬在半空。
药尘轻叹,食指在他额前不轻不重地一弹:“慌什么,为师活了这许多年,你那点心思,瞒得过谁?”
萧炎僵在原地,攥紧衣角试图平复心绪,片刻才沉声道:“弟子知错。”
“错?雪月风花,何等快事,算什么错?”药尘挑眉,伸手抚上他的发顶,无奈道。
萧炎脑中一片混沌,愣愣地抬头。
药尘睨他:“怎么,非要为师说得更直白些?”
萧炎嘴唇颤抖了几下,嗫嚅片刻,竟硬生生冲破药尘的斗气托举,骤然撩起衣摆跪下。双膝重重砸在青玉地面上,“咚”的闷响在静室中格外清晰。“老师,弟子确实……对您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是弟子僭越!您待我恩重如山,我却……”
“萧炎。”药尘打断他,“抬头。”
萧炎蓦地抬头,但见药尘身形微倾,银丝垂落如瀑,垂落在自己肩头。他不敢正视药尘的眼睛,便直愣愣盯着其银发,仿佛在等待宣判。
“萧炎,事情到了这一步,为师当负首责。这些年朝夕相处,我对你……要说全无杂念,只怕是自欺欺人。”
萧炎浑身一震,眼底霎时翻涌起万千情绪:难以置信的狂喜,旋即被惶恐压下,最终凝成复杂。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几番,才艰难道:“老师,您……此话当真?”
傻小子。
他何尝不知这小徒弟心底的忧虑与挣扎,无非是世俗的龙阳之忌,抑或师生名分下的背德。他这徒弟,偏偏将自己看得太重,重到宁可压抑心意,也不愿让自己因此受半分闲言。
“你以为为师会在意那些虚名流言?”药尘抬起他的下巴,“我药尘行事,何时在意过旁人一句。”
“可是——”
“没有可是。”药尘不待他回答,俯身在他额间的火印上落下一吻,“现在懂了?”
萧炎下意识抬手触碰额头,又猛地缩回,结巴道:“老、老师,您这是……”
“怎么,”药尘挑眉,“还要为师再教一次?”
“不必!”萧炎答得极快,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药尘望着他泛红的耳尖,低笑出声,抬手抚过他紧绷的面颊,温声道:“小家伙,在老师面前,何须这般拘礼。”
萧炎闻言,喉结微动,片刻后终是抬起双臂,极轻地环住药尘的腰。
药尘身形较他高出两寸,这般相拥时,他不得不微微仰首,呼吸间尽是对方衣襟间的药香。掌心下紧实的腰线令他呼吸一滞,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却又在即将用力时生生克制,只虚虚拢着,不敢太过放肆,生怕亵渎了这份朝思暮想。
“老师。”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见他这拘谨的模样,药尘便也环住他,指尖自他脊背缓缓描摹而上,在颈后轻拍,奇道:“当年为师还是魂体之躯时,你可大胆得很,成日缠着要学这学那。如今换了副年轻皮囊,反倒畏手畏脚了?”
“我只是……”萧炎哑然,将发烫的面颊埋入那方肩窝,声音闷在衣料间,“怕醒来发现,又是黄粱一梦。”
药尘眸光微动,低头在他唇角轻咬了一记,戏谑道:“现在呢,还觉得是梦?”
萧炎瞪大了眼,鸦羽般的睫毛急促颤了几下。那触感宛如星火在唇角燃起,比任何异火都烈,烧得他心跳失序,连呼吸都滞了滞。他垂下眼,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半晌才摇头道:“老师,您又哄逗弟子。”
“为师不过稍稍亲近,你便羞成这样,日后该如何是好?”
萧炎讷讷道:“我只是不习惯,您别取笑。”
“哦?”药尘扬眉,故意曲解了萧炎的意思,“原来我家小炎子更喜欢老头子?”
萧炎急忙抬头,正对上那双含笑的灰蓝眼眸,又慌忙错开了些目光,不敢直视那张俊逸得锋芒毕露的面庞。他斟酌着用词,老老实实答道:“您如今的模样,实在是……太招摇了些,弟子难以招架。”
药尘低笑一声,食指轻点他的鼻尖:“既如此,为师便多给你些时日,慢慢习惯这‘招摇’的模样,可别辜负了你精心炼制的新躯体。”
萧炎大窘,忙投降道:“老师,您饶了我吧。”
“呵,”药尘扬眉,终于愿意暂时放过他,“夜深了,歇息吧,小家伙。”
萧炎蹭了蹭他的颈侧,撒娇地讨价还价道:“再抱一会儿。”
“子时都快过了。”药尘哭笑不得,“往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让你抱,急什么?”
“就一会会儿……”
“也罢,”药尘任由他攀着,轻叹,“拿你没办法。那干脆今晚抱着为师睡,可好?”
萧炎猛地仰头,正对上药尘含笑的眼眸。但见那双眼如寒潭映月,灰蓝的瞳色在烛火下泛着泠泠清辉。银睫轻垂,在如玉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疏影。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带着几分慵懒,此刻却盈满温润笑意。
他再也忍不住,倾身吻了上去。药尘一怔,随即含笑环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生涩却炽热的吻。
不知何时,窗外的霜雪已息了。雪霁云开,一轮皓月当空,月华洒在白雪之上,照得四野通明。
相拥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久久未分。
02
“老师,魂族虎视眈眈,若他们知晓我与您的关系,定会借此生事。弟子不想因私情给阁中招来祸端,不如暂且隐瞒,待魂族之事了结,再……”
“你能思虑至此,足见成长。”药尘挑眉,“不过,这般隐瞒,你可舍得?日后朝夕相对,却要装作无事,莫说旁人,连为师都未必忍得住。”
“只要能与老师长久相伴,些许隐忍,又算得了什么?”
药尘看他那嘴上洒脱,面上却郁闷的模样,微笑道:“好了,先不操心这些,睡吧,我的小家伙。”
03
离星陨阁高层会议开始,还有半个时辰。
且说,自相诉那日起,萧炎便以研习炼药术为由,堂而皇之地搬进了与阁主寝殿仅一墙之隔的丹房。明面上彻夜钻研丹方,实则每每入夜便悄然潜入主殿的寝居。药尘心知肚明,却也纵容,由着对方这般掩耳盗铃的行径。
卧房中央的紫檀木床上,萧炎率先转醒,可意识还沉在昨夜的温存中,迟迟未动。他侧身而卧,墨色长发散落在枕间,略显凌乱。药尘仍在安睡,素日凌厉的眉宇此刻舒展,多了几分柔和。
萧炎侧首,忽见老师的银发与他的黑发交缠在一起,宛若月光与夜色交织,难分彼此。
他小心撑起半个身子,却不敢起身,生怕惊扰身旁之人,只得缓缓伸出手,悬在药尘的鬓边寸许,犹豫着是否该触碰。欲触未触之际——
“一大早的,这般偷看为师,可不是君子所为。”药尘忽睁双目,灰蓝的双眼一派揶揄。
萧炎收手,正色解释道:“并未偷看,只是头发缠住了,怕惊醒您。”
药尘懒懒地撑起身子,银发滑落肩头,与萧炎的黑发依旧纠缠。他抬手,随意挑起一缕缠绕的发丝:“就这么缠着,岂不更好。”
“老师这逗弄弟子的水准,愈发炉火纯青了。”萧炎却不解风情,指尖运起一缕灵魂之力,轻巧地挑开纠缠的发丝,一板一眼道,“等下还有会议,容弟子先起床梳洗。”
“左右也就是些例行琐事,晚了又何妨,”药尘低声笑道,“我们少阁主,谁敢非议?”
“若都让风老处理,恐怕太繁重了些。”萧炎温声道,“再说,弟子迟到失仪,有损老师威名。”
一本正经地担心什么有损威名……可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话音未落,药尘眸光微暗,突然欺身而上,一把将萧炎按倒在锦褥之间。萧炎只觉天旋地转,后背已陷入柔软衾被,眼前银发垂落,宛如帷幕,将他整个人笼在方寸之间。
萧炎正要开口,唇舌已被封缄。这个吻来得又急又凶,齿关相叩间激起细微痛感。他本能地抬手,却被药尘反扣住手腕,十指相扣着压过头顶,指节在锦缎上磨出细微声响。
唇舌交缠渐深,那起初的急切渐渐化作缠绵的绸缪。药尘的手自他后颈缓缓游移而下,最终停在腰际,一个巧劲便将人揽得更近。萧炎只觉周身被丹香包裹,神思恍惚间,连呼吸都染上对方的气息。墨发与银丝早已纠缠不清,在枕上铺开如水墨晕染,恰似此刻难分难解的情状。
不知过了多久,萧炎喘着气别过脑袋,声音微颤:“再耽搁,会议真要迟了。”
药尘怪笑道:“急什么?为师帮你更衣,保管不迟到。”
萧炎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药尘已起身,拿起床边叠好的衣袍。萧炎连忙摆手:“我自己来,您不必……”
话未说完,药尘便走近,轻挑开他的寝衣。他耳根微微发烫,强自镇定,偏偏药尘手指不时划过他的肩颈,还在他耳侧低声道:“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老师!”
又是一番笑闹,终究换好了外袍。药尘退后一步,满意地打量着他:“不错,小家伙穿什么都好看。”
萧炎匆匆起身掩饰慌乱:“老师莫要戏言,会议要开始了。”
他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禁步玉佩,胡乱挂在腰间,丝毫没注意到那块玉佩并非自己的玄铁佩,而是药尘那块翠绿的药鼎刻纹玉佩。
药尘目光扫过,笑得颇为意味深长,却并未提醒:“走吧。”
离星陨阁高层会议开始,还有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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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承灯行》粉丝福利番外,点梗内容来自木清涵老师!@木清涵
143的互动虽萌但少……咬手绢自割腿肉……有没有宝宝和我一样,对于原作抹去骨灵冷火印记的剧情有点失望,或许是我期望太高了吧,感觉那里过太快了有点赶呜呜呜……
【宝笛】我的舅舅舅妈
#预警:龙皓晨第一视角的宝笛,魔族长大if线
#有火葬场情节,一些魔族高层二代的爱恨情仇,千刀万剐的爱情才万般生动
#能接受的话,Go👇
01.
我叫龙皓晨,逆天魔龙族第十七代直系后裔,当今魔神皇的外孙,算是个躺在金山上千娇万宠的小孩。我的名字来自我的母亲,皎皎明月,微微晨曦,姓氏来自我不知名的人类父亲,但大概率这辈子不会有相见的机会。
我从小跟着母亲在魔族长大,每天就是吃吃点心、读读书、学学礼仪,不用像一些魔族高层子弟,生下来就得学习勾心斗角。毕竟我是个混血,长老们不指望我有什么成就,财大气粗但人丁稀少的魔龙族也完全养得起我。
直到六岁时我觉醒了神品血脉,在...
#预警:龙皓晨第一视角的宝笛,魔族长大if线
#有火葬场情节,一些魔族高层二代的爱恨情仇,千刀万剐的爱情才万般生动
#能接受的话,Go👇
01.
我叫龙皓晨,逆天魔龙族第十七代直系后裔,当今魔神皇的外孙,算是个躺在金山上千娇万宠的小孩。我的名字来自我的母亲,皎皎明月,微微晨曦,姓氏来自我不知名的人类父亲,但大概率这辈子不会有相见的机会。
我从小跟着母亲在魔族长大,每天就是吃吃点心、读读书、学学礼仪,不用像一些魔族高层子弟,生下来就得学习勾心斗角。毕竟我是个混血,长老们不指望我有什么成就,财大气粗但人丁稀少的魔龙族也完全养得起我。
直到六岁时我觉醒了神品血脉,在族中地位从小吉祥物一跃成为下一代的明日之星,长老们才开始抓耳挠腮地安排我的修炼计划,终结了我跟着三长老摸鱼打混的日子,把我安排到了我舅舅身边跟着他接受大长老的鞭笞。
我舅舅叫做阿宝,名字听上去可可爱爱,但整个龙从长相到行事风格,和这个名字是一点边都不沾。
他生得俊美,眉宇间带着龙族特有的高贵和傲慢,透着股冷峻疏狂的气质,行事则随了大长老,魔龙族的铁血重臣、族中砥柱,手段冷酷无情又心思缜密。
话说回来,我对跟着阿宝学习这个安排抱十二分的反对意见,倒不是说我点怵这个气质冷酷的舅舅,而是阿宝大了我整整十四岁,以我现在的身高,大概能到他的腰吧,跟着他学习,只能被血虐吧。
但我的据理力争被外公和长老们联合无情镇压。
我被可怜兮兮地提溜到了阿宝的宫殿,他双手抱臂立在殿前,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微微点了个头表示对我的欢迎,就把我丢到了他房间隔壁刚收拾出来的一间房,惜字如金地给我介绍了他的修炼安排。
说到一些高难度的实操对战,还用不确定的眼神瞄上我两眼,毕竟我在他眼中约等于细胳膊细腿、柔柔弱弱、白白嫩嫩的小点心。
啊,这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02.
好在我很快成功扭转了阿宝的印象。
事情起因是哪个不知名的二代子弟来阿宝宫殿拜访他,稀里糊涂地竟和我迎面撞上,估摸着是看我小小一只,不像是魔龙族人,胆子肥的没边了来骚扰我。我一爪子把他砸进了地里抠都抠不出来,全身骨头没碎个七八分也有五六分。
刚在我准备拍拍手溜之大吉时,阿宝就出现在了走廊的正对面,似笑非笑地望着这一幕。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唤来侍从把那个人从地里抠了出来,扔出了宫殿,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他没有价值”。
从那之后,阿宝明显对我上了点心,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拖着我做他的小尾巴,跟着他苦习功法文书,磨炼实操战斗,真是会折磨人的好舅舅。
但六岁小孩子的精力哪有青年人充沛?
跟着阿宝练了一上午的剑术实战,下午研习技能时我真的困得周公来解梦,脑袋迷迷糊糊地就要挨向桌面、投入梦乡,阿宝一声“龙皓晨”直接把我吓成踩了尾巴的猫,一个用力把手上抓着的某个物品给掰了下来。
定睛一看,好家伙,正是外公哪年送给阿宝的蓝宝石座……上的那颗大海般的蓝宝石。
顶着阿宝杀人般的目光,我以十二分的速度跳下椅子、夺门而出,噗咚一声撞在了来人的身上。
我匆忙间看见是个身着白衣、头戴眼帘的白发男子,但事关小命,急急忙忙说了句对不起,准备绕过他继续跑路,阿宝就在我身后开口了。
“门笛,抓住他。”
“是。”
那白发男子突然伸手在我肩上一摁,一道奇异的星辉光芒瞬间禁锢住了我的行动,我像是被某种奇异力量箍住了手脚,竟然一下也没法动弹。
我惊诧地眨眨眼,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位神秘来客,他大半的面容被脸上的眼帘遮住,但从露出的下半张脸也能看出是个容貌不俗的美人,白衣白发更是衬得他气质空灵神秘。
联系到他的招式,我不确定地问出了声:“你是星魔族的人?”
白发男子对我轻轻地欠身,默认了我的说法:“小殿下,多有冒犯。”
这句话顿时让我起了兴趣,他知道我的身份,那说明与魔龙族高层的关系非常密切,可是年纪这么轻……还没等我细想,阿宝就走上前来给了我个脑袋蹦。
“哎!”疼的我刚想出声抗议,就见阿宝凉凉睨过来的眼神,我猜他大概是想在外人面前保全我的面子,才没跟我纠之前的事情,想到此处,我乖巧地息了声。
“门笛,他们到了么?”阿宝没有避讳我,直接问道。
“是的殿下,申殇他们已经在偏殿等候您了。”
“那我们走吧。”阿宝正要往外走,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带着几分严厉地说,“下午的功课你还是正常做,晚上我会回来检查。”
“是……”我低声应道,虽然阿宝不说,但我也能猜到他大概是要去什么高层二代的小聚会,毕竟对魔族柱的继承人而言,提前交结其他柱实力不俗的继承人,显然能在继承人争夺战中得到不小的助力。
阿宝没再多说,面容冷酷地率先走了出去。倒是门笛非常温柔地解除了对我的禁锢术,随后熟练地落后一个身位,跟随在阿宝的右后侧,像是已经做了千万次。
03.
作为阿宝的“小跟班”,那次之后,我又在后续见过门笛许多次,在阿宝的小团体聚会中,他总是安静的站在阿宝的身后,作为星魔神这一届最强的继承人,在关键时刻给出他的预言。
我对他的印象非常好,神秘、优雅又温柔。但直觉上,我又能隐隐约约地感受他对阿宝的不一般。只是年纪过小,我还搞不懂那种不一般是什么。
直到那年舞会。那是一场为阿宝准备的生日宴,也是魔龙族把阿宝作为太子殿下正式推出台前、介绍给所有魔神柱魔神的日子。魔都心城皇宫举办了数年来最大的盛宴,七十二魔神除坐镇边隅的外全部到场,继承人子弟穿着奢华精致,穿梭在酒场间,熠熠生辉,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百般无聊的我在宴会厅最边侧的落地窗前发现了独自一人的门笛,他没有和阿宝的小团体混在一起,星魔族独有的清冷气质让他显得与整个酒场格格不入。
我有点好奇,端着杯果汁绕过人群走近,拍了拍他的肩:“你不去申殇他们那桌么?”
门笛看了我一眼,目光又投向杯觥交杂的酒场,“太热闹了。”
我又扯了几个话题,但门笛始终兴趣缺缺,为了让我们的聊天不这么尴尬,我最终决定把我亲爱的舅舅拉出来:“你知道舅舅今天会邀请谁跳第一只舞么?”
这可是阿宝公开生日宴上的第一只舞,如此重要的一只舞,他的邀请,自然代表了一些东西。
门笛抿抿了嘴,他犹豫了两秒,说,“我不知道。”
我来了兴趣,刚想追问,酒场就沸腾欢呼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二楼——今日宴会的主角,阿宝登场了。
在沸腾的轰鸣声中,我敏锐地注意到了门笛的变化——在阿宝出场前,他总与这宴会隔着一层,远远观望着对岸的喧嚣,直到阿宝的出现,才让他“踏入”了这个宴会。隔着眼帘,我看不见门笛的眼睛,但他始终望着阿宝的方向。
我隐隐约约地抓住了什么。
前方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我抬眼望去,原来是阿宝已经完成了他的发言,正穿越人群,来选择他的舞伴。
他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随着他的脚步,人群如隔海般分开。
最后,他在一位美丽又高贵的女子面前停下了脚步,优雅地伸出了手,那女子带着月的光辉,神秘又魅惑,她轻轻地欠身,接受了阿宝的邀请。
人群大声欢呼起来,华丽的舞曲响起,两人交握着双手旋入舞厅,称得上是男才女貌,美如艺术家的胜作。
我认识那个女子,她是月魔族的公主,月夜。因为冷筱小姨的缘故,我与月夜甚至称得上是非常熟悉,如果她成为我的舅妈,以往的我自然是拍手称赞。但现在我却犹豫了,因为我撞破了一个秘密。
门笛在两人牵手时,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种格格不入的状态,他遥遥地望着舞厅,孤独地看着如此般配的两人。
因此,我知道了这个与门笛有关的秘密。
他喜欢阿宝。
04.
大概是出于安慰门笛的目的,我带他去了我的小团体聚会放松。
说是我的小团体,其实是冷筱组的局,这个局总共三个人,我、冷筱、月夜,组局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打月夜从商队学会的扑克——冷筱从月夜那学会后发现缺了一个人,于是背着阿宝拉了小团体外的我。因此这个局还有个别称,叫做“阿宝小团体外的小团体”,用来在闲暇时期聊八卦和打牌。
冷筱很吃惊我把门笛带了过来,毕竟门笛算是阿宝手底下的一号人物,但她向来粗神经,在我保证门笛不会说出去后很容易地接受了他的入局,也可能是因为她早就想试试四个人的麻将了。
月夜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了许久,把我盯出一身冷汗。
我们四个人玩的是从商队流传来的麻将局,月夜和门笛坐对家,输的喝酒——当然,我喝果汁。
一开始门笛因为没上手过,惨败几局,摸透规则后以他的军师脑子后来居上,而月夜作为商队的多年管理人,也是计算的一把好手。两人杀得天昏地暗、分外眼红,我侥幸存活,而冷筱……已经输的喝得找不到北了。
在这场日月星的麻将局上,看着同为逆天魔龙族一脉的冷筱已经快喝趴在桌上了,我连连喊了叫停,先扶着冷筱去了客房休息。
回来后刚走到门边,就依稀听见月夜和门笛在说话,我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你喜欢阿宝?”月夜的声音透过夜风传来,让我心下咯噔一声,思考月夜是如何知晓这个秘密。
可良久都没听见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回答。月夜大概也是等得有些许不耐烦,凉凉地继续开了口。
“看在今天下午玩得还算开心的份上,给你个忠告。阿宝的喜欢轻得很,都是在权力斗争里长大的继承人,他喜欢只是因为暂时配得上,能带给他想要的,等你没有价值了,或者价值比不过他想要的另一个东西了,就会随手放弃……”
“注意你的言辞。”门笛冷漠地打断了月夜的话。
“……要这么说的话,那只能祝你好运。”月夜大抵是好心被他一噎,声音也有点冷。
门内好一会没有继续传来声音,我刚想换个姿势看看是怎么回事,门笛就走了出来。他还是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因为喝了点小酒面上有些许薄红,见到我也没有丝毫吃惊,平静地打了个招呼就径直离开了。
“别看了,人都走了。”月夜不知何时倚在门边,出声吓了我一跳。
“月夜姐,你怎么看出门笛……额……”我尴尬一笑,偷听被两个人抓包,可真有我的,但想到他俩的对话,我还是有点好奇。
月夜换了个姿势,轻飘飘地瞄了我眼,目光却投向早已走远的门笛,说:“对我的敌意都看不出来,那我在商队也就不用混了。本以为他应该还算理智,没想到……呵呵,这家伙,迟早得在这事上摔个大跟头。”
05.
因为年纪不大,月夜的那句话我记得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刻,可真当门笛栽下这个跟头、摔得头破血流时,我仍不由得感慨多年前的这句话的一语成谶。
06.
前往梦幻天堂前,外公和族中长老召见了阿宝和我,为那件逆天魔龙族不惜一切代价、势在必得之物。
自然女神的神格,登神之物。
本来一切都顺顺利利、尽在预料之中,人族的实力远不及我们,神格夜小泪手下的魔兽在前十魔神柱继承人面前也不值一提。可谁曾想夜小泪还能调动梦幻天堂的法则之力,利用自然规律控住了我们绝大多数人的行动。
我站在阿宝的右侧,思考着破解的方法,却意外地注意到他的眼神动了动,像是下定决心般,转向了始终站在他右后方的门笛。
我的眉心狠狠一跳。
阿宝的声音如往日一般冷峻,说出的话却让我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他说,
“门笛,用大预言术吧。”
他不会不知道门笛用大预言术的代价,没有魔神柱的辅助,大预言术支出的是门笛的生命。
我看见门笛的嘴唇抖了抖,霎那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更远一点的月夜脸色也透着古怪。
“夜小泪是我们一定要拿到的东西,快没有时间了,只能如此。”他重复了一遍,可门笛反见地没有丝毫动作。
两人沉默地对峙着。
在这令人窒息的古怪氛围中,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上前两步挡在阿宝与门笛之间,直直的对上阿宝冷漠的目光,提出了另一种可能,“不一定要用大预言术,我可以试试,舅舅,你知道的……”
一只手从背后搭在了我的肩上,隔着手套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冷。我停下了话头,转头望去。
门笛没有看我,他隔着那层薄薄的眼帘,对上阿宝冰蓝色的眼睛,他对阿宝说话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冷过,“殿下,你知道用大预言术我会死是吗?”
阿宝眼睫动了动,“皓晨,你先去试。”
门笛笑出了声,说,“你知道我用大预言术会死。”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阿宝移开了目光,示意我动手。
我张张嘴,看了眼门笛,他已经放下了搭在我肩上的手,白色眼帘遮住了他几乎全部的情绪,除了唇色苍白外几乎看不出刚刚与阿宝争执时的冷意。
我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方的夜小泪,她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但下一刻,在她震惊的目光中,白金色的逆天魔龙本相应我的召唤冲天而起,在光明女神的庇护下,不受自然法则限制、如入无人之境般直直地冲向她的所在!
07.
作为光明女神神眷、这局对弈最大变数的我,本能突破自然法则,将一切拨回原计划,可怎么也没想到……
鱼死网破的夜小泪要拉着我同归于尽。
她把神格献祭给了我。
几乎在瞬时间,金色的裂纹爬满了我的身体,神格蕴含的巨大能量几乎将我撑破。痛到失去意识的最后,我只见着外公撕裂空间,将我们一行人带走。
08.
等我再次醒来,时间已过了三年。
我躺在曾曾曾曾曾曾外祖父,也就是第一代逆天魔龙魔神皇留下来的族中圣地,和看护我的长老八卦过去三年错过的新闻。
比如逆天魔龙族动用了如山般的天材地宝吊住了我这条小命,比如自然女神的神格已经与我彻底融合,比如门笛以未听阿宝命令之名、请罪离开了阿宝的幕僚团队,比如星魔族为表歉意、安排了另一位继承人跟随阿宝。
后两个消息是我比较吃惊的,以门笛对阿宝的执着,大概这一跤真的摔得太痛。
等我快能离开圣地活动了,门笛带了壶小酒,来见过我一面,他说他打算自请去边陲。我问他原因,他面色如常,只是说有点累了。
他把他和阿宝的那点过往,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和我描述了一遍。
他和阿宝的初见是在十三岁,在前十魔神柱组织的小型聚会。说是聚会,实质是魔神们筛选未来继承人的一种方式,强者结盟,弱者淘汰。星魔族人向来孤僻,自小沉迷于预言术的门笛又是其中的尤为胜者。
在堆着假面、阿谀奉承的继承人舞会上,他立在一旁,目光落在窗台的一朵将开未开的花上,面上不显,心中却在预测它的盛放。
阿宝就是在这时与他相遇。
不得不说魔龙族都生得一副天赐的好面孔,十三岁的阿宝,面容俊美张扬,高傲疏狂,冠着魔神皇之子、神品血脉等诸多荣耀,耀眼得如同太阳,狠狠地撞进了星星的轨迹。
他自信意满,向门笛伸出了结盟之手,问他愿不愿意成为他的第一个盟友。
人族古典有句话,叫做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于是星星就此被太阳捕获,甘愿落入太阳的轨道。
此后的十余年间,门笛一直跟随在阿宝的身后,看着他从少年长成青年,逐渐手握继承人的重权。他一直望着阿宝的背影,好在有眼帘的遮挡,掩住了他憧憬又眷恋的目光。
可惜盟友始终是盟友,他们结盟的基础在于价值,而非情感。因此阿宝最重要的那只舞不会邀请他去跳,提出结亲的对象也不会是他,在更大的价值前,也会率先将他放弃。
我听着门笛平静地讲述这些故事,半响才挤出一句,“那你现在还喜欢……?”
门笛停顿了片刻,轻轻笑了笑,“我不知道。我应该恨他的,可我跟在他身后太久了,久到与他相识的时间已经比我独自一人的日子还要长。这三年间,他也来找过我,说当时是因为情况紧急,他没想让我去死,只一时失策选了最坏的办法,他希望我能继续回到他的身边。”
“那你答应了么?”我问。
门笛有点好笑地抬头看我,说,“他只是不习惯。族里安排了门音给他——你不认识,是另一位星魔族继承人,比我稍小一些——他只是还没有习惯门音,因为我跟着他太久了,等时间更长一些就好了。毕竟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有价值的盟友,我的生命,也不过是可以比价的筹码。”
“……”我没有接他的话,问了另一个问题,“可你为什么要去边陲,即使不待在舅舅身边,以你在星魔族的地位,你也完全可以留在星城。”
“因为我不能永远停留在这里。”门笛抿了口酒,低垂着头,“日月星城太近、太熟悉了,说来真的是好笑,这三年间每天一早睁开眼,我就下意识地要收拾东西,去想今天有什么信息需要与他汇报……如果不是为了等你醒来,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可能早就走了。”
我没有继续再问,平静地陪他喝完了那一盏小酒。第二天,就听闻门笛自请去了边陲的消息。
星星想要挣脱太阳的引力,把这么些年乱七八糟的爱恨都就此埋葬。
09.
门笛离开后没多久,我就被外公安排到了阿宝身边,加入了他们的小团体。
长大后的我隐隐约约懂得了外公的用意。神品血脉和神格融合,让我拥有了与阿宝争夺第一魔神柱继承者的资格,逆天魔龙族私下也有长老动了扶持注定成神的我上位的心思。我加入阿宝的团体,约等于我宣誓了对阿宝的效忠,断了他们的念想。
我没有与阿宝争夺继承者资格心思,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阿宝似乎知道门笛离开前来找过我一次,明里暗里问过我他离开的原因,都被我打了个哈哈圆了回去。
他当然不知道。
阿宝是个合格的继承人,不愧为大长老培养起来的、野心勃勃又手段冷酷的继承人,他出色的选择了自己的盟友,出色的安排了自己的联姻对象,出色的完成了族中的任务、得到拥簇。他永远朝前看,注意不到脚下的花,天上的星,身后的人。
可在很偶然的一些时刻,我留意到阿宝会下意识地延续与门笛相处时的习惯。比如门笛总站在他的右后侧,他也会习惯性地向右后方望去咨询他的意见,比如门笛口味清淡,就餐时桌上总会有几道适合星魔族口味的饭食……
更偶然地一些时刻,他会唤错团队的预言者,下意识出声说“门笛,到我身边来”。
有时候我都分不清他是因为不习惯还是其他的原因,在与门笛的往来书信中——门笛去了边陲后偶尔还会避开阿宝与我通信——我也明里暗里与门笛提过几次,可他总答复我说是“他只是不习惯”。
10.
我本以为这笔烂账就要彻底糊涂下去,没想到它还终有被摆到明面上、把两个人都扎得鲜血淋漓的时刻。
魔族和人族近几年打的愈发白热。人族的两位神印骑士共同出手,突击魔族边陲三大魔神柱把守的重城的消息传到我和阿宝落脚的另一重城时,星魔族继承人门笛施展大预言术守城、仅剩半条命的消息也随之传了过来。
我从没看到阿宝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我和阿宝赶到人族围攻的城池时,才知道战报是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虽然大预言术被第六十九魔神打断,但半成的大预言术也要了门笛大半条命。
鲜血从他口鼻止也止不住溢出,进的气已经没有出的气多了,小半条命仅靠着第六十三魔神快要枯竭的魔法吊着。
“回心城。”阿宝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抱起门笛往外走。
我张张嘴,吞回了那句要说的话,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我是魔族中少数能使用治愈魔法的人,在见到门笛的第一时刻,我就在释放治愈术了。
可是没有用。
经脉尽断,生机流逝,大预言术根本没有被打断,或者根本无法被打断,作为星魔族独有的神术,在施展的那一刻起,他就把生命当作筹码当给了死神,不会有再收回的那一刻。
阿宝的逆天魔龙族本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急飞在天际,可魔都心城还有数万万里的路程,即使以最快的速度,也要半天的时间。我握着门笛的一只手输送着治愈术,阿宝怀抱着他,紧紧地攥住另一只冰凉的手,眉头没有松过。
在这紧要关头,我竟然有点嘲讽地好笑,毕竟当年冷硬地要求门笛施展大预言术的人是他,现如今如此急切的想要吊住施展了大预言术后、仅剩小半条命的门笛的人也是他。
门笛呕出一口鲜血,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被挪动了地方,他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阿宝面色一喜,更用力地攥紧了门笛的手,“你坚持一会,我们回心城。”
可一直向门笛输送着治愈术的我知道,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所有的治愈魔法已经输不进他的身体了。
门笛似乎是想说话,可半躺着张嘴又呕出一口鲜血,他面上的眼帘早已被摘下,血痕从他银灰色的双眸中蜿蜒而下。
“门笛?门笛?”阿宝像是被门笛吓着了,眼睑颤动了两下望向我,我避开了他的眼神。
门笛深深地看向阿宝的眼睛,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加任何遮挡的对望,眼中饱含的说不清是爱还是恨。他呕出口中的鲜血,扯了扯嘴角,竭力说出了那句足以让阿宝午夜梦回间铭刻一生的话。他的声音颤抖地如同狂风中的烛火,他说,
“我恨过你的。”
“可我还是最爱你了。”
11.
这个故事本该到此就终结了。
我握着的那只手已经逐渐冷了下去,阿宝低垂着头,紧紧地抱着门笛,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正当我准备说些什么时,在万米高空疾飞的逆天魔龙本相却突然急速下降,几乎是顷刻间落地。
“舅舅?!”我被极速下降甩了出去,好在动作灵敏地在地上堪堪稳住身形,抬眼望去,巨大的魔龙本相却突然开始缩小,直到整个小巧地将地面上的两人环住。
阿宝没有理会我的惊呼,他平静地注视着门笛像是睡着了般的面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轻轻地吻了上去,他们额头相抵,双手紧扣在心前,亲密的像是一对恋人。
古老的龙言响起,我的脚步被定在了原地,我知道阿宝要做什么了——那是同生同死契约的誓言,是龙族最忠诚的献祭。
“我以我一半的血液,一半的力量,一半的生命,一半的灵魂,换得与他同生同死。”
血液、力量、生命、灵魂,阿宝的修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八阶巅峰飞速下滑,大量的血液从他的心脏处贯穿而出,汇入门笛的体内,而门笛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却慢慢焕发出新的活力。
作为天之骄子的龙族,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用自己一半的全部,去换一个人的命。
空间中突然传来撕裂的波动。
——是外公。我意识到。
阿宝作为继承人,这种自绝血脉和修为的行为,自然引起了他的关注,想要破碎空间前来打断。
我在心下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白金色的逆天魔龙撕裂空间,龙首印着碧绿色的自然法则之印,对上隔着空间裂缝注视着我的枫秀冰冷又复杂的眼神。
“我想你和阿宝都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是的。”
“……那希望你们不要后悔。”枫秀冷冷地望向被古老誓言环绕、紧紧拥抱的两人,冷哼一声后关闭了空间裂纹。
12.
阿宝被关了大禁闭。
自降血脉、自降修为、魔龙族血脉外流、签下同生同死契约……哪一条都足以让魔龙族长老会弹劾一千次。外公对外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可在魔龙族内部,继承人的冠冕和重担已经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必须要肩负起阿宝卸下的责任。
这就是外公那天问我和阿宝会不会后悔的原因之一。
被长老会的老龙们耳提面命第一百零一次后,我终于在族中禁地见到了阿宝。
他面色非常平静,半点没有丢弃掉多少年苦心经营的地位的痛苦,见到我来,也只是嘱咐我担好逆天魔龙族的未来,交代那些他遗留下的工作。
我叹口气,盘腿在他面前坐下,张了张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阿宝挑了挑眉,“第一魔神柱继承人让你这么痛苦么?”
我又是一声叹息,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真的不告诉门笛这件事么?”
是的,阿宝这次不要命的操作,也只是在逆天魔龙族内部悄无声息地进行了处理。门笛则被送回了星魔族,由星魔神亲自封印了逆天魔龙血脉——血脉外流可不是小事——但阿宝给出去的力量、生命,以及同生同死契约却是收不回来了。对外都是宣称我们及时、顺利地将他送回了星魔族,靠着星魔神的力量挽回了他的生命。
阿宝顿了顿,半响才说,“……等我出去了再说吧。”
可没过几天,我就被刚恢复些许气色的门笛找上了。他照例是带了壶小酒,等到那壶酒喝得快见底了,他才开口问我阿宝在哪。
我眨眨眼,顾左右而言他。
“救我的不是父亲,是阿宝的同生同死契约。”门笛直直地看向我。
他这么聪明,靠着体内不一般的波动也想到了真实原因,我只能告诉他阿宝在禁地。
门笛握杯的手紧了紧,说,“龙皓晨,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连爱恨都乱七八糟。那时候我都快死了……”
我一眼看出了他的痛苦。
他是阿宝的第一个盟友,是阿宝在权力争夺路上最出色的盟友,他一直来的努力,就是将阿宝推向那权力的最高峰,即使他已经离开了阿宝很多年,也没有忘记最早的那个约定。
可无不讽刺地是,到头来却是他让阿宝放弃了权力。
我叹了这几天的第三口气,说,“你应该当面去问他,烂账也总有算清楚的那天。”
13.
按理说门笛作为一个外人是无权进入禁地的,可魔龙族香饽饽的身份让我得到了一些特权。
我蹲在禁地的门外,抬头望着天上七零八落的星星,好在今夜有个皎皎明月,是个花好月圆的好日子。
我的舅舅舅妈呀,纠缠了这么多年,谁欠谁,谁恨谁,谁对不起谁,已经算不清了,但好在,爱这种情感,到头来还是看清了。
END.
#终于写完小短篇!打下END时真的好快乐,但实际也接近1w字了哈哈哈,惯例想要大家的评论(举手欢呼,是我码字的动力
#一个门笛视角的后篇小番外 破镜亦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