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钎九/桃绒
双前任/破镜重圆
请勿上升
08.
跨年那天其实黄垚钦家里没人,自己父母去国外旅游,到现在也没有回国。黄垚钦本想留在基地,却又怕杨涛不回去,干脆买了机票回家住两天。
他拿杨涛没办法,这点认知在黄垚钦心里很清晰,就算过去六年,杨涛这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就那样安安静静站在自己面前,强压在心底的那些东西就会争先恐后地往外翻涌,每一次都会淹没黄垚钦的理智。
那天在医院,杨涛所有的解释落在黄垚钦的耳朵里,都不及他下意识地喊出来的那声阿融来的波动大。从见到杨涛开始,自己就一直刻意避着他,独处的时间只有许鑫蓁住院的那一次,那声阿融自己已经整整六年......
钎九/桃绒
双前任/破镜重圆
请勿上升
08.
跨年那天其实黄垚钦家里没人,自己父母去国外旅游,到现在也没有回国。黄垚钦本想留在基地,却又怕杨涛不回去,干脆买了机票回家住两天。
他拿杨涛没办法,这点认知在黄垚钦心里很清晰,就算过去六年,杨涛这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就那样安安静静站在自己面前,强压在心底的那些东西就会争先恐后地往外翻涌,每一次都会淹没黄垚钦的理智。
那天在医院,杨涛所有的解释落在黄垚钦的耳朵里,都不及他下意识地喊出来的那声阿融来的波动大。从见到杨涛开始,自己就一直刻意避着他,独处的时间只有许鑫蓁住院的那一次,那声阿融自己已经整整六年没有听到过了,每每想起都会想到那天放在自己头上的温热触感。
他从未想过自己和杨涛还能再有交集,他也没许鑫蓁那可谓自虐般的能力,逼迫自己想着那些自己想要逃避的感情。他只知道自己讨厌杨涛那副好像自己是他圈养的宠物的样子,这人似乎永远不会有不安,永远觉得自己要依靠他,只要他不抛弃,自己永远不会离开,把他认为好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倒给自己,连让他转会都全然没跟自己商量过。
他当年没去问杨涛缘由,所有人都以为是杨涛抛弃了他,殊不知其实黄垚钦才是切断联系的那个。他跟杨涛之间的问题不在于这件事情本身,而是杨涛和他并不是能并肩同行的关系。他是被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独自面对过外边的世界,家里也好,朋友也罢,黄垚钦不否认自己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也不否认自己爱哭,不够坚强,因为惯来哭了就会有人把糖放到他的面前,低声哄着他,黄垚钦就是这样柔软又善良地长大的,但这个成长环境同样给他带来些别的东西。
他有他的骄傲,也有他的底气,他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能力,他有很多很多溢出来的爱意和力量,可以让他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是个爱哭的小太阳,身上一直有着光,杨涛不该把他的光遮起来,还不给他看自己的光亮。
自己跟杨涛之后会怎么样,往后怎么走,黄垚钦一概不知,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考虑起,正因如此,他要做的只是躲着,躲到不能躲的那一刻大不了就回家去,无论在外边怎么样,家里永远是他最后的避难所。
哪怕少点面对现实的勇气也没关系。想通了的小孩听到外边有人放烟花的声音,推开阳台的门探出身子向外边看去。
他悄悄地允许自己的逃避。
烟火稍纵即逝,黄垚钦看得有些意犹未尽,正打算缩回身子时,突然看到楼角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看不太清的模糊身影。
这人隐在黑暗里,黄垚钦从三楼看不到这人的脸,只能看见黑暗里时不时闪烁的点点火光,却莫名其妙认定那好像是杨涛。这个让他不敢相信的认知让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在拨号栏熟练按下了那串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
楼下传来手机铃声,黄垚钦拿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就这样看着背对着他的黑影从口袋里摸出来亮着屏幕的手机,电话里这人的声音传来,和不远处角落里传来地不太清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怎么了?”杨涛还是那温柔的声音,轻声问向突然给他打电话的小孩。
黄垚钦不知道自己怎么发出的声音,只听见自己问道:“你在哪?”
“在莆田啊。”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异样,远处暂停了的烟火突然响起,在天上缀出了五颜六色的光。
放烟花的地方应该就在不远处,天上的烟花照亮了杨涛所在的那片区域。
“有人在放烟花,挺漂亮的。”
黄垚钦在光里看清了杨涛的身影,他家在北边,深冬的夜里很冷,杨涛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大衣,身形欣长,就这样站在路灯下,像在分享一件平常的事情,只是告诉自己,跨年夜的烟花很好看而已。
鼻子没来由的一酸,黄垚钦哑着嗓子说:“嗯,我看到了。”
这句话说的莫名,杨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抬头,和阳台上拿着手机往下看的黄垚钦对视。
烟火还在一节一节地响起,随着指针指向十二点,手机上的年份增加了一个数字,闪着光的烟尘落在杨涛肩上,把这人脸上的无奈笑意衬地愈发明显。
“新年快乐,阿融。”
没再忍住泪意,黄垚钦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最后带着哭声说了一句:“你上来吧。”
外边太冷了。
杨涛根本没想过会被黄垚钦看到,自己本就站在角落,这个时间小孩应该跟家人一起跨年才对,没想到黄垚钦会往下看,更没想到黄垚钦会直接给自己打电话。走进门的杨涛脸上有明显的拘束,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一时融入不到温暖的屋子里。
“我家没人,你随便找双拖鞋吧。”黄垚钦抹了把眼泪,指了指玄关的鞋柜,便转身到厨房给杨涛倒了杯热水。
“叔叔阿姨呢?”杨涛换了鞋进来,坐在沙发上接过黄垚钦递过来的水。
“他俩出国旅游了,就没回来跨年。”黄垚钦心里憋不住事情,还是没忍住问到:“你怎么在这。”
这个问题像是个闸口,小孩勉强止住的眼泪又不自觉地往下掉,杨涛一下慌了神,又不知道黄垚钦家的纸巾在哪,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
小孩用睡衣袖子胡乱擦了眼泪,动作有点糙,在眼角留下一片红红的印记,倔着性子又重复问了一遍:“你怎么在我家楼下。”
小孩在哭,又硬着脾气在问,纵使杨涛没打算说出口,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没办法,只能轻声回答道:“我就想过来看看,想陪你跨个年。”
“你都没打算跟我说,陪我跨个什么年,而且你怎么知道我跨年会在家。”小孩不吃这套模棱两可的答案,反驳的话说了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不偏不倚地撞向了杨涛那双带着点无奈和慌乱的眸子。
“你不是第一次来?”
不是不是第一次来,而是每年都在。
这话杨涛说不出口,但也编不出来谎去骗黄垚钦,平日里迟钝的小孩今天莫名的敏锐,让杨涛不知道怎么招架,只能苦笑着拿手指擦了擦小孩一直往外冒的眼泪:“别哭了好不好?”
黄垚钦的泪意不减反增,大有一种杨涛不把话说清楚今天就哭一晚上的架势。杨涛最是拿黄垚钦的眼泪没办法,有时候甚至想,老天可能就是派这么个小哭包来压他一头的。
妥协般叹了口气,杨涛拉着黄垚钦的手腕,带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不是第一次来,只是每年跨年就在楼下站一会,等过了十二点就走了。”
虽有些徒劳,但好像这样就没有缺席黄垚钦每年的开头和结尾。
“我没谈过恋爱,小时候家里不管我,干什么只是往卡里打钱。时间长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是对人好。”杨涛在茶几的夹层里找到了纸巾盒,抽出来两张纸巾轻轻给黄垚钦擦着眼泪,嘴上轻轻剖析着自己:“跟你谈恋爱的那段时间我很无措,那时吵架你总说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梗着脖子反驳,其实反过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喜欢。”
“我不太会说话,不知道怎么表达爱意,又怕你离开,急切地想办法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说到这自嘲地笑笑:“到头来还是弄巧成拙了。”
“我以为把你从HO弄出去,就能让你避免一场内部的风波,却没问问你到底愿不愿意,这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东西。等我明白这层道理的时候,我们已经隔得很远很远了。”
“我不知道你恨不恨我,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让我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不敢给你打电话,也没脸跟你说迟来的道歉。”
“钎城跟我说,人长了张嘴就是留着说话的,憋在心里的只是自我感动而已。”想到好友的话,杨涛微微勾唇:“他活的真的挺明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自己的事上犯浑。”
“我胆子挺小,若不是钎城劝我,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小孩的眼泪总算止住,整个人愣愣地看着自己,杨涛拍了拍小孩的头,把话轻轻说下去:“我没打算做什么,买下ESG的确也有些商业上的考虑,本来我人都没打算去基地。”
“但是太想见见你了,还是没忍住,每次去基地都想着这一定是最后一次,跟你说话过后怎么都收不住。我们阿融长大了,在我没看到的地方。”
“你有你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有你自己的骄傲和自信,你身上永远有光,照亮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我也是。在医院那天我突然意识到,其实不应该问你还需不需要我。”
杨涛浅浅地笑开,眼睛里装满了温柔的笑意,瞬间包裹住了黄垚钦:“是我太需要你了。”
“可我亲手把你弄丢了,就在六年前。我自作主张又闯进你生活里,不能再一点都不问你的想法,强行把我们绑在一起。”
黄垚钦现在在杨涛眼里像个易碎的娃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靠近还是离开才是他想要的,再一点点靠近怕打扰到他让他不开心,就这么突然搅乱他的生活又再次离开好像也是自私。
杨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在半夜来到黄垚钦家楼下,看着楼上亮着的灯一根一根地抽着烟。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这话说出来杨涛自己都觉得有些讽刺:“我自己,把我们弄成了这个样子,我连是进是退都不知道了。”
这是杨涛第一次,把心底所有的东西说给黄垚钦听,甚至是黄垚钦第一次从杨涛口中知晓爱意。黄垚钦是见惯了爱的孩子,他所感受到的喜欢都是强烈又直接的,两人对爱的理解和表达像是两个极端,却命中注定般的纠缠在一起。
“你是不是准备走了?”黄垚钦一直安安静静听着,直到最后才慢慢问出一句。
杨涛没想到黄垚钦会问这个,也不知道小孩从哪里来的预感。
“在医院,你说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买了今天凌晨回南京的票。”杨涛没否认:“但我不知道到底走不走。”
“我怕走了,我们这辈子就到这了。”
“你要是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小孩抬起头来,迎上杨涛的目光,听杨涛说话时黄垚钦一直没有抬头,真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杨涛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
黄垚钦没见过杨涛哭,哪怕是六年前最后一天两个人不算体面的收场,杨涛都没有哭。他的眼泪好像全堆在黄垚钦身上,一个爱哭的不行,一个好像连眼眶都没有红过。
“你过得好吗?这六年。”一滴眼泪从杨涛的眼角划过,这人哭起来连声音都没,黄垚钦伸出手来,帮杨涛轻轻擦掉那滴眼泪,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任何一个人伸出手就能把对方拥进怀里:“不要说谎。”
“...不太好。”这话说出来有点像卖惨,但杨涛没敢跟小孩撒谎:“很忙,有时候一天要飞两三个地方,连觉都睡不好,累了或者难过的时候不知道跟谁说。”
“每到快撑不住了都在想,要是当时没那么不懂事,要是当时就成熟点,你是不是就能在我身边了。”哭好像会传染,杨涛记忆里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哭过了,这会像是被点开了开关,带着哭腔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惯。
杨涛骨头硬,梗着脖子不让别人瞧见他内心的柔软,他不懂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甚至不知道怎么去爱人,被人误解或者委屈了也不懂偷偷流眼泪,只会把情绪压在心里,等着第二天白天的到来。
若是说许鑫蓁和周诣涛是相契合的两块碎片,那黄垚钦与杨涛就是正巧相反的天秤的两端。
杨涛感觉到有一双手臂把自己圈在怀里,再回过神来发现小孩已经抱住他,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
“难过要说,喜欢也要说。”记忆里带着点奶香味的气息包裹住杨涛的感官,小孩的声音在杨涛的耳边响起,所有的理智一瞬间全部出走,眼前的场面让他觉得不真实。
“如果你能试着依赖我,我还能陪你往下走一段路。”
心软的小太阳终究还是没有吝啬他的光,一点点地照亮倔强的小石头待着的角落。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自己被黄垚钦拥进怀里的那一刻没有章法地往上涌,杨涛再也按捺不住哭声,抱着有些纤瘦的小孩放声大哭了起来。
“没事了阿七。”一下下地给杨涛顺着气,黄垚钦轻轻说。
“你不是一个人了。”
倔着性子不会表达需求和爱意的人的泪水,同脆弱又爱哭的小孩再一次的勇敢被变成砝码放在两端,这个倾斜了六年的天秤终于持平。有关于两人年少时期互相不理解的争吵和过去,黄垚钦和杨涛相隔一千多公里彼此折磨的六年,在杨涛积攒已久的眼泪中翻开了下一页。
09.
“行啊小黄,闷声干大事来了。”自从元旦收假回来许鑫蓁就发觉黄垚钦跟杨涛不对劲,两个人在那眉来眼去地活像个热恋期小情侣,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小孩怕是被杨涛给哄回家了:“这么大个事不跟哥们说?”
“阿七说回来请你跟钎城吃饭。”被打趣得有点害羞,小孩低下头小声说。
“啊...”脑子里闪过自己跨年夜跟周诣涛算得上是不欢而散的场面,许鑫蓁有片刻的犹豫。
“你跟钎城怎么了吗?”这抹犹豫落在黄垚钦眼睛里,小孩察觉出不对,下意识地开口问。
“说吵架也不算吵架,充其量算闹了点不愉快吧。”许鑫蓁无所谓地笑笑:“我跨年那天喝了点酒,脑子有病找事来着。”
“你跟杨涛好点的话,过阵子我就回厦门了。”
“可是...”许鑫蓁算来也来了没两天,比起说来上班不如说是个外援,自己把人叫来,结果没个一周就要离开,黄垚钦多少都有些过意不去。
许鑫蓁瞥了黄垚钦一眼,小孩心里藏不住事,心里想啥就差写在脸上:“真当哥们为了杨涛发的那点工资来的啊。”
“几年前喝酒那次,你自己喝着喝着哇哇哭,前两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猜到只要杨涛诚恳点,你俩就是迟早的事。”伸手把小孩柔顺的发顶薅乱,看着变成鸡窝的黄垚钦非常恶趣味地笑出声来:“哥们那简历都是从微博上直接拉下来的,说我厦门少爷,KPL颜值天花板,跟专业搭边的一个字都没写,就那杨涛还是把我放进来了。”
“我得亲自过来把把关,看看杨涛那连头发丝都不像好人的玩意够不够诚意把你接回去。”
“ESG我毕竟不熟,赛训有你有周诣涛,其实压根用不着我,加上贺凯在这,我留着迟早要出事。”
“等休赛期带着杨涛来厦门玩,厦门少爷请你们吃饭。”
许鑫蓁通常下的决定是没有人能改的,黄垚钦也明白这个地方再待下去只会让他更不开心,只是他跟周诣涛的事堵在黄垚钦心里,总觉得这两个人还有一段路没有走完。
不仅是黄垚钦,连杨涛都是这么觉得的,但是这两个人又一次不约而同地选择逃避问题,就是不愿意把最后那个句号落下去,哪怕不是个好的结果,谁也不开口宣布一句BE。
许鑫蓁的机票定在一个星期后,想着跟ESG的几个小孩相识一场,能教的东西想尽量教给他们,过后的几天许鑫蓁变得异常积极,天天还没到点就把选手拉着疯狂开小灶,倒是他和周诣涛,一直避开话都没说过两句。他心里想的就是安安静静过完这几天,然后卷铺盖彻底滚蛋。
但许鑫蓁在这类问题上运气一向差。
他跟周诣涛还是吵起来了。
争吵的开端倒不是什么大事,晚上几个小孩点了外卖在训练室吃,贺凯好巧不巧点的是许鑫蓁连味都闻不得的寿司。许鑫蓁胃刚好不久,还脆弱的紧,刚推门进去的那一瞬间胃里就一阵翻涌,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就跑到洗手间吐了起来。
许鑫蓁的动静不小,坐在训练室里的周诣涛吓了一跳,转头看到贺凯桌上的寿司,心里明白了个大概,跟几个小孩示意了一下没事,抬起步子向洗手间走去。
许鑫蓁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马桶,心想自己跟这个逼地方是真他娘的犯冲。一天吃的东西被吐了个干净,直到胃里空空荡荡才算舒服了些许。
然后他推门出去就看到了在门外等着的周诣涛。
许鑫蓁略过周诣涛,径直走到洗手台前捧着水漱口,抬眼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盯着自己看的男人,最终还是开了口:“在那跟个杆子似的杵着干嘛?”
“贺凯他...”周诣涛刚开了个头,便被许鑫蓁语气强硬地打断。
“我知道,没怪他,你也用不着特地为了他跟过来给我解释一句。”镜子里的许鑫蓁眉头紧紧皱起,刚刚压下的不适感好像随着心情又漫上来些许,语气冲的不行:“我在你眼里就不讲理成这个样子吗?”
两人整整几天没说话,开口就带着火气,周诣涛甚至能确定许鑫蓁在故意跟自己找架吵,他太知道什么样的语气会惹怒自己。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周诣涛心里也压着火,透过镜子跟许鑫蓁对视。
“你想让我怎么好好说。”许鑫蓁转过身,两个人的个子差不多,中间隔着一块砖的距离,火药味弥漫在狭小的洗手间里,两个人都僵着身子,谁也没打算服软:“我胃难受,跑过来吐的昏天黑地,你要么别跟过来,跟过来也他妈好歹问我一句怎么样了再开口帮你小男友解释。”
“我跟贺凯都他妈不认识,他不知道我不吃什么东西我自然不会去找他的事,合着我他妈就应该忍着,关上门再他妈来洗手间吐才是不给你们找不痛快是吧?”
“你到底怎么了。”周诣涛没打算跟许鑫蓁吵架,他能看出来许鑫蓁只是就这这件事在发泄情绪:“从来的第一天你就不对劲,到底因为什么在这不开心?”
许鑫蓁本不是太情绪化的人,这一个星期压在心底说不出口的委屈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直接吞噬了他的理智:“我怎么了?”
“换你跟我和我现在的男朋友一天十几个小时待在一起,看着他们恩恩爱爱你来试试?”
“我不想跟你闹,我知道我没立场,我就是他妈想不通,我俩到底因为点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小狐狸皮肤白,红着的眼眶放在那张好看的脸上格外明显,他已经太久没在周诣涛的面前失过态,但他的不安没处安放,迫切地想找周诣涛吵一架。
吵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了,哪怕最后闹得一塌糊涂也比现在来的好。
“我明明都改了。”
“你说我脾气不好,嘴贱,抓住一点东西就上杆子往上爬,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跟人吵过架了,你说我喜欢往外跑,到处玩,我后来宅在家里连门都懒得出。”
“我不是为了你改的。”许鑫蓁抽了抽鼻子,全然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早就不是要吵架的架势:“就莫名其妙,想这么做的时候突然觉得那是不对的。”
“可笑的是,当我变成这个样走到你面前来时,才发现你旁边早就站了个别人。”
“我不喜欢看你对他笑,不喜欢看你给他买饭吃,我他妈跑到便利店里莫名其妙买了一样的面包和果汁。”插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攥得死紧,在食指边留下了一道通红的指甲印:“可是我挑食,那两样东西我一样都不吃。”
“我以为我能大度点,祝福你,祝福你们他妈长长久久千万别像我们以前那样三两天就吵两句,可周诣涛,你就这样明明白白地把所有东西硬摆在我面前逼我看着。”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眼泪无意识地从眼眶里跑出来,许鑫蓁通红的眼弯出了一点嘲讽的笑意:“我他妈想把你抢过来,拉着你再痛苦一次,我不甘心跟你不明不白就这个结局,这个傻逼的朋友名号我他妈也不想要。”
“你问我怎么了。”自嘲的笑意逐渐放大,许鑫蓁低声重复了一句:“我能怎么了。”
“这事我干不出来,我他妈顶着这么张脸还没沦落到要去当小三。我也没自私成那个鬼样,你已经在往前走了,我绝对不想把你再拉回来。”
“所有人都在默认只要我想,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来,你知道吗周诣涛,看着你跟贺凯的每一天我都在没底气。”
“我怕我以为的重要只是我自作多情,怕哪怕我不要脸冲上去,换过来的是你要跟我保持距离,所以周诣涛,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
“你谈你的恋爱,过好你的生活,哥们惹不起但还躲得起。”
“就到这吧,小周哥哥。”分手过后的许鑫蓁再也没有这么喊过周诣涛,这个称呼连同他们之间再也不会见光的爱意一起封在回忆的最底,连周诣涛都没想过,再次听到这个称呼两个人已经成了这幅样子。
“我们现在就是拿着以前的感情,生生硬耗在对方身边。”
“再这样下去,我怕连那点回忆都要留不住了。”
四年前的许鑫蓁开口喊了停,四年后也是。老天给他们出了个无法解决的难题,混杂着爱情,道德,巧合和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跟周诣涛都嘴硬,骨子里的骄傲谁也不输谁,两人的关系像个火坑,靠近了有暖意,跳进去却灼热的连灵魂都会烧的干干净净。这一团乱的棋局最后被许鑫蓁整个掀起,给彼此留了最后一份体面和还算完整又开心的回忆。
别再互相折磨了,小周哥哥。
蓁蓁放你走了。
直到许鑫蓁推门走出去的最后一刻,周诣涛都没能开口说出一个字。过于庞大的悲伤把他吞噬殆尽,脑子一片空白,连最简单的思考都做不到。
周诣涛想过无数和许鑫蓁的结局,却独独没想过未来的全部日子都没有这个人的影子。
厕所的门被人敲响,把周诣涛的理智强行扯回来些许,贺凯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队服,正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
“这不去追?”对面的男人像是个木偶,连转过头的动作都僵硬没有灵魂,许鑫蓁的话贺凯听进了大半,一时连自己是局中人的事实都忘了个七七八八:“刚刚清融哥说,后天他就走了。”
“脑子还清楚吗?”没听见回话,周诣涛没这副样子过,这人的魂好像没在身上,跟他说话都有点费劲,贺凯皱着眉,看着目前为止还是他男朋友的男人:“脑子不清楚洗把脸,呆着在那也解决不了事。”
“...抱歉。”周诣涛用力眨眨眼睛,找回了些许理智,只不过脑子还是一团乱麻。
“真不去追?”贺凯又问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点不可置信:“我是真搞不明白你俩到底在掰扯什么东西,哪怕说句话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子。”
“我俩哪是说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周诣涛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无奈地回着贺凯的质问。
“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
“你俩之间有分锅的意义吗?”贺凯是真的像极了许鑫蓁,连那张嘴说话时都能看到许鑫蓁的影子:“分手三四年,找个了新对象有什么问题?要不是阴差阳错他跑来ESG,那点平静你们还都能维持下去。”
“至于我俩,开头你就跟我说的明明白白,我要的也只是个对我好的人,从头到尾也没想要你从九尾那给我嫁接过来的感情。”贺凯抱着手臂看着低头抽烟的周诣涛:“别成天跟个林黛玉似的这对不起那对不起的,谁没事稀罕一句对不起啊?”
“你俩饶了我吧。”周诣涛在今晚第一次发觉自己嘴笨的不成样子,许鑫蓁和贺凯两张嘴一个比一个不饶人,被怼的人只能落得个苦笑的份。
“说到底就是你俩胆子小。”贺凯撇撇嘴,没再继续跟周诣涛进行单方面输出:“脑子找回来点没?找回来点咱俩顺便分个手吧。”
这句话来的太突兀,周诣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了?”
“你别告诉我对我余情未了依依不舍不愿意跟我分手。”贺凯翻了个白眼:“信我明天中彩票都信不得这。”
“说真的,咱俩这谈的实在没意思,刚刚我跟你过来的,见你在跟九尾说话才一直没进来。”
“其实与其说是男朋友,你更把我当小孩看吧。”贺凯的语气颇为肯定,盯着周诣涛看给他留了点回应的空隙。
“嗯。”周诣涛没否认,轻轻叹了口气:“开始就跟你说过,我不知道我还能喜欢上谁。”
“我刚刚听了九尾的话,才发觉我也不是我以为的那么喜欢你。毕竟你的性子里有我喜欢也有我接受不了的东西。”贺凯走上前,周诣涛拿着烟的手下意识地往后退,这次贺凯没介意,只是伸出手来点到为止地轻轻抱了下周诣涛。
“我只是贪心,想着能有个人对我好而已。”
“你对我很好。”贺凯笑了笑:“像我哥哥,但不像爱人,但我应该会遇到对我好又爱我的人的。”
“你能遇见九尾,我也会遇到那个人。”
“谢谢你们吵到最后还在顾虑我的存在,虽然我觉得你俩中间的问题其实跟我没太大关系,但我这个没必要出现的干扰项现在可以排除在外了。”
贺凯拍了拍周诣涛的肩,露出来一个笑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不出来,直到现在九尾还很喜欢很喜欢你,你也根本没往前走,始终把自己圈在那个小圈子里。”
“你俩之间,少的是重蹈覆辙的勇气,但是钎城,跟爱的人死在一起,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爱一个人是爱到你们不爱为止,你跟他的路压根还没走完,别就这样草草结束了。”贺凯向后退了两步,冲着周诣涛挥了挥手:“我走啦。”
内心一些隐秘的冲动随着贺凯的话冒出头来,周诣涛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笑意,认真对着面前的小孩说了一句谢谢你。
你一定会遇到那个爱你的人的,小凯。
因为这个世界上懂爱的人,都该有个好结局。
10.
许鑫蓁早上是被电话吵醒的。
号是黄垚钦的号,说话的人是杨涛,听着声音很着急:“钎城电话关机了,一晚上没回基地,你知道他跑哪去了吗?”
“我咋知道。”一晚上没睡好,许鑫蓁说话还带着点起床气:“多大个人了,就他那身手谁没事绑架他不成?”
“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许鑫蓁窝在床上,懒懒散散地开口:“小黄没跟你说吗?”
“我俩不是吵架了,是完蛋了。”
“他跟贺凯分手了。”杨涛那边好像在下楼梯,说话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昨晚的事,好像是贺凯提的,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再去找找吧,一夜没回又没手机,再怎么样也不太放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挺久,许鑫蓁过了一会才低低说了一句:“找到了跟我说一声。”
电话被挂断,拉着黄垚钦的手往下走楼梯的杨涛瞬间停住脚步,慢悠悠地晃进电梯间,按下了下楼的按键。
黄垚钦全程看着杨涛表演,这人缩放自如地可以直接进军娱乐圈:“你确定这样能骗过尾子?”
“我骗他啥了?”杨涛摊摊手,一脸无辜:“人是一晚上没回来,电话也是一晚上没开机,我只是装作我很焦急。”
“所以你真不知道他去哪了?”鉴于两人有狼狈为奸的前科,小黄同学表示怀疑。
“真不知道。”电梯门打开,杨涛拉着黄垚钦走进去:“一下事情太多,钎城自己也得理理。”
“放心,九尾能找到他。”
“他要狠下心来不找怎么办?”
“不找不找呗。”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钎城压根也没打算让九尾去找他。估计想通了自己就去找九尾了,左右也就今天一天见分晓的事。”
黄垚钦的小脑袋向来想不明白许鑫蓁和周诣涛之间的弯弯绕绕,对于杨涛的笃定更是一头雾水:“到底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俩一定能和好啊?”
两人手拉手走到杨涛的车跟前,杨涛伸手帮黄垚钦打开副驾的门,看着小孩坐了进去,揉了揉挂满问号的小脑袋。
“他俩的世界太小了,多个谁都挤不进去。这两人要是不在一起,等七八十住进老年单身公寓也会擦出点火花来。”
“老天闹成这样都没没收他俩的缘分,命中注定这两个人还得再走一遭。”
许鑫蓁趴在床上盯着黑屏的手机,一直都没等到杨涛发来消息,解锁屏幕拨了周诣涛的号码,不出所料地还是关机。
挣扎了几分钟,许鑫蓁还是认命般的从酒店床上爬起来,穿上外套拿着手机往外走去。
他知道应该去哪找人。
在地图上找到了离基地最近的一家拳击馆,许鑫蓁站在门口透过玻璃,就看到坐在沙袋边的周诣涛。
像是感受到视线,周诣涛突然抬起头,和窗外穿着风衣的许鑫蓁对视。许鑫蓁的手里拎着个星巴克的袋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上午的拳击馆没有人来,连前台都不见一个服务员在,许鑫蓁向周诣涛的方向走过去,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咖啡,轻轻放到周诣涛面前。
“手机关机玩失踪,卖惨呢你?”把吸管拆开,从袋子里拿出另外一杯,许鑫蓁随意靠在一旁的拳击台上。
周诣涛没想到许鑫蓁会找到这里,看着摆在面前的冰美式有点发愣:“没,出来的时候没带充电器,手机没电了。”
“在这呆一晚上?”
周诣涛把吸管插进去,没有回答许鑫蓁的问题,只是抬起头来问向站在不远处的人:“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许鑫蓁这两天精神疲惫的不行,连着整个人都带着点倦怠的气息,压根没那个精力再去跟周诣涛掰扯事情,索性直接开摆:“我就该买今天的机票,早滚早了事,省的自己闲着蛋疼还过来找你。”
“别走了。”周诣涛冷不丁地开口,手里的咖啡杯放回原地,慢慢站起身,伸手把旁边站着的许鑫蓁搂进怀里:“你走了我还得飞回厦门找你。”
周诣涛素来闷,就连吵架都是许鑫蓁输出占大头,昨天两人的争吵这人压根就没说两句话,不知道到底抽哪门子风,上来什么都不问直接踩了高压线。许鑫蓁愣了两秒钟,随后剧烈挣扎起来。
“你他妈疯了?把我放开。”周诣涛力气大,环着自己的手臂无论许鑫蓁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许鑫蓁抬起腿,直接向周诣涛的小腿踹过去,周诣涛吃痛,神情带着点疼,随即站直身子直接对着许鑫蓁那张喋喋不休骂人的嘴吻了下去。
两人的嘴里都残留着咖啡的味道,跟对方接吻这件事仿佛是刻在他们灵魂里的本能,整个感官都被熟悉的气息包围,许鑫蓁的挣扎逐渐减缓,最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周诣涛掠夺他口中的空气。
两人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许鑫蓁逐渐呼吸不过来,周诣涛才把人放开。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晶莹,许鑫蓁整个耳根红的吓人。
“我跟贺凯谈恋爱前,不是跟他说你怎么样。”小狐狸周遭的刺罕见的收起来,周诣涛把头靠在许鑫蓁肩膀上,也没管许鑫蓁下意识僵硬的身体:“我是跟他说,我还喜欢你,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喜欢上别人。”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喜欢谁,就那一点地方,我实在腾不出空来再放一个新的人进去。他跟我说我可以试试往前看,我也确实想着能不能往前走走。”
“走到最后才发现,其实怎么走都是原地踏步。”话说到这里,周诣涛也有些无奈:“所有机会都在我面前,只不过我压根不想去抓而已。”
“昨天你走后,贺凯来找我分手了,我知道贺凯其实对我也不是喜欢,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依赖吧。”脸在许鑫蓁的颈窝里蹭了蹭:“因为我见过你喜欢我的样子。”
因为我见过你喜欢我的样子,才真的知晓而后遇到的人根本无法给我肆意张扬又纯粹的爱情。
只有你可以。
“我跟他没牵过手没接过吻,唯一一次拥抱是昨天分手的时候点到为止了一下。这是前情,蓁蓁。”
抬起头来跟许鑫蓁对视,周诣涛眼睛里的温柔多的快要溢出来:“我想了一晚上,到底该怎么跟你说,怎么把情绪表达出来说给你听。”
“所以?”周诣涛的声音好听,似乎是一件全联盟公认的事情,纵然许鑫蓁听惯了,用那把嗓子说情话时还是让人招架不住地全身发软。小狐狸耳根通红,几乎拼凑不出理智能说出来点什么像样的话来。
“想到最后才发觉,无论说什么都挺多余。”周诣涛的手拂过许鑫蓁的脸颊,唇瓣相接的柔软触感再次落进许鑫蓁的感官,温柔舔砥着舌尖,随后一点点占领,带着不由分说的占有欲。
他们在想同样的东西,他们对彼此有着旗鼓相当的热烈感情,因为同样的原因有着同样的顾虑才会争吵,才会停,说明白贺凯的事情后,他们的和解不需要长篇大论的解释,不需要用过多地词汇去点缀心底的爱意,他们甚至不用说一句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们早就知道了,在这四年间每一次对视里。
所以许鑫蓁和周诣涛的重逢,只需要接个吻而已。
“我们都是疯子,走到这谁都不甘心。”周诣涛这句话是贴着许鑫蓁的唇说的,连开口说话时唇瓣的颤动都感知得很清晰。
“我们就活该纠缠到死。”
周诣涛向来不是下决定的那个,一切一切任由着许鑫蓁,但他比许鑫蓁多了点勇气,两人相遇的最后一步,是周诣涛抬腿跨过去的。
他不知道两人之后的路到底如何,他只知道若是不跟许鑫蓁走到底,他这辈子都不会甘心。
“你想好。”这个场景在许鑫蓁的梦里出现过很多遍,连自己问出口的话都一模一样:“再分一次,我们不会有下一个四年了。”
梦里周诣涛是怎么回答的呢?许鑫蓁分出神来想了想。
梦里周诣涛说。
“没关系。”
“就算爱到相看两生厌也没关系。”
两股声音交汇,凝聚在相触的唇间,许鑫蓁听到了周诣涛的最后一句。
“我他妈闭着眼爱你。”
END
这篇文的灵感来的偶然,写的时候其实我都没太想好该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桃融是互补的,他们一个柔软但又不缺重蹈覆辙的勇气,一个坚强但对于爱情迷茫又患得患失。黄垚钦是需要一个人让他依赖的,而杨涛自始至终都可以挡在黄垚钦前面,帮他挡过可能会遇到的风雨,但也就是因为如此,黄垚钦是一个懂爱是什么的人,他从杨涛绷紧的身子里看不到杨涛对他的依赖和爱意。是他教会杨涛怎么去爱人,怎么去表达,怎么去告诉别人自己很需要他,而当杨涛学会如何表达情绪时,他们注定会走在一起。
钎九的结局是我一直犹豫的,我想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他们也应当是。可在脑子里构想了无数个场景,我发觉无论是激烈的言语还是落下的眼泪都不应该是这两个人最后的那段释怀的主题,他们太懂彼此了,多余的言语像是累赘,他们就像梗在重逢的最后一步,就差有人拽着另外一个再去疯狂一次。最后我发现原来他们的结局只需要一个吻,只需要那么一件事对于他们而言就足够了。
感谢大家耐心看完这个4.4万字的故事,有一句话我放在了文章里,也想再说给每一个看到这个的宝宝再听一次。
这个世界上懂爱的人,都会有一个好结局。
【钎九】别问,别出声
前排提醒:
写的很烂,OOC很多,he
1.5w+
因为拖得太久,有些内容跟设想出入很大,但马上过年了,就当年贺啦~
新年快乐!
01
钎城和龙哥吃火锅,毛肚下锅时浮起一阵细小的水雾。
龙哥拿湿纸巾把锅边溢出来的几滴油擦掉,侧头找垃圾桶,转头的间隙,余光看到钎城无名指上的银戒。
他顿了下,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
“你跟九尾……怎么样了?”
钎城正往调料碟里倒醋,听到这句话手突然顿了一下,过了两秒,才继续倒醋,“什么怎么样了?很好啊,他最近比赛打的很好,我……...
前排提醒:
写的很烂,OOC很多,he
1.5w+
因为拖得太久,有些内容跟设想出入很大,但马上过年了,就当年贺啦~
新年快乐!
01
钎城和龙哥吃火锅,毛肚下锅时浮起一阵细小的水雾。
龙哥拿湿纸巾把锅边溢出来的几滴油擦掉,侧头找垃圾桶,转头的间隙,余光看到钎城无名指上的银戒。
他顿了下,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
“你跟九尾……怎么样了?”
钎城正往调料碟里倒醋,听到这句话手突然顿了一下,过了两秒,才继续倒醋,“什么怎么样了?很好啊,他最近比赛打的很好,我……虽然没进季后赛,但在dyg也挺好的。”
龙哥摇头,眼中清明的盯着他,“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还喜欢九尾吗?”
钎城足足倒了半碟醋才停手,把醋瓶放回角落,低着头用筷子戳碟里的调料,“还行吧,也没那么喜欢了,就是偶尔会想到而已,我也又不是傻子,得不到回应肯定就慢慢淡了。”
他说的自然,龙哥仔细瞧了瞧他,微微叹了口气,“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如果哪天不开心了,来长沙找我。”
“别的我办不到,但是带你散散心还是可以的 。”
龙哥说着珍重,似乎已经打算好了日后要给钎城空出档期。
钎城忍不住笑了一声,从调料碟里抬起头来,“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龙哥你放心吧,我这么强的抗压选手,就这点情绪问题能消化的了,到不了要散心的地步的。”
龙哥听完他的话,心里更不放心了。
他就是怕钎城太能抗,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尤其是牵扯上九尾的问题,他永远是一副情绪稳定的笑模样,仿佛九尾什么态度对他,他都能消化接受。
可龙哥撞见过他自己一个人在阳台孤坐到天明。那时他落寞自厌的神色,能让李小龙记一辈子,从那以后,他就对钎城充满了不信任。
不信任他没那么喜欢九尾,不信任他能轻易放下。
但是李小龙能说什么呢,他沉默的想了想,从锅里捞了几个羊肉卷放到钎城碗里,“多吃点。”
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纠缠下去。
钎城抿了抿嘴,没再说话,低头夹起羊肉放入嘴里。
吃完饭后,李小龙回了基地,滔博新转了个对抗路选手,他们要打训练赛磨合。
龙哥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眼里多少还有些担忧,钎城咧着嘴朝他挥手,让他安心回去。
送走李小龙,钎城一直挂在唇角的笑瞬间落了下来,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川流不息的车辆,盯着亮起的红灯挪不动脚。
直到十字路口的交警警惕的打量了他好几眼,放下警哨朝他这儿走来,钎城才垂下眼眸,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路边。
长沙很大,钎城沿着回高铁站的路走了很远,每几步就有店铺,今天是周六,小吃摊边上挤满了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有些开心有些不开心。
钎城路过一个奶茶店的时候,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男生凑到他面前推销奶茶,脸上的婴儿肥还没退去,已经能十分熟练的开口推销了。
他问钎城要不要喝奶茶,新店开业打七折,店里的招牌是厚芋泥啵啵奶茶。
钎城眨了眨眼,问了一句能送到广州吗?
小男生愣住,有些犹豫的摇了摇头。
于是钎城没再问,无声的笑了笑,“那我来一杯吧,无糖多冰,店里喝。”
喝着奶茶坐在店里的时候,钎城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他倚在椅子上,有些懒得拿,但是奶茶已经喝完了,钎城也就伸手拿了出来。
打开屏幕,是好几个人给他发了消息。
他没点开小义和不弃的消息,直接点开了明非的头像。
ttg和dyg今晚晚上有聚餐,明非问他要不要来。
钎城咬着奶茶管,敲了几个字。
【都有谁?】
黄色鸭子的头像回消息很快,秃噜秃噜的报了一串人名,清清,不然,风萧,许诺,阿豆,九尾……
奶茶店进来一对小情侣,叽叽喳喳的坐在他旁边的椅子旁,有些挤,钎城换了个姿势拿手机。
【哦,那就不去了。】
绿色的发送框停留在最后一条,明非的名字下面显示了好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中”。
钎城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发新的消息,一旁的小情侣点好了奶茶,店员路过他给他们送到桌上。
钎城有些迟钝的脑子突然反应过来这样的语气不太妙,他打开聊天框,又补了两句。
【我跟龙哥吃过饭了,聚餐就不去了。】
【我请两天假,家里养的仙人掌死了,我要回家给它办个葬礼。】
发完信息,钎城把手机设成免打扰模式,不再接收新的消息,12306弹出消息,他定的回福建的高铁票还有四十分钟。
他没说谎,他是要回家的。
高铁-出租-电梯,钎城一路没停歇,回到家的时候,才不过傍晚。
这是他自己买的房子,没跟父母住在一起。
他打开家门,把包和手机都扔到储物柜上,走到阳台上,那里没有什么仙人掌,只有一个空盆栽。
钎城盯了它十秒,伸出手摸了摸盆沿。
[葬礼快乐,小仙人掌。]
于是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回了卧室,经过电视柜的时候,从里面拿了一瓶只剩半瓶的药。
安眠药是治疗失眠的,卧室里的窗帘是他特地买的不透光款,他请了两天假,应该能睡个好觉。
钎城躺倒在床上,睁着眼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等待安眠药的药效起作用。
02
再次醒来时,是有人在拽他的胳膊。
钎城从死寂中睁开眼,就看见远在深圳的明非,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卧室,他有些奇怪,疑问的话还没问出口,一扭头,发现床前还有另一个人。
九尾。
他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从床上坐起来。
[你怎么来了?]
九尾似乎心情有点不好,抿着唇站在床前,也不凑近他,也不离开。
在钎城茫然的目光中,九尾就这么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许久,把亮着屏的手机丢给他,那是钎城自己的手机。
[以后手机别设成免打扰了,找不到你人,烦。]
[哦。]
钎城有些奇怪,他好像没有设成免打扰的习惯,但是九尾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应下来。
空气有点凝固,两个人就这么干巴巴的看着对方,明非在一旁像个隐形人,他挠了挠头,想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算了。]九尾突然泄气一般,垂下眼眸,[我下午还有比赛,先走了。]
他说完,钎城才发现他的身上还穿着训练服,蓝白色的ttg队服,穿在九尾身上格外好看。
九尾转身就走,快到卧室门口时,又突然折了回来。
钎城看着他拿起丢在床上的安眠药。
[这东西,我拿走了,不许再吃。]
九尾把安眠药揣进兜里,犹嫌不够似的,又叮嘱了一句,[也不许再买。]
可抽屉里还有三瓶,钎城想,即使不买他也还有。
但他没说出口,点了点头,看着九尾皱着眉往外走,心里还有些不真实感。
[九尾。]
钎城想了想,叫了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从他的口中喊出了,有些久违,却不陌生。
九尾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怎么了?]
钎城摇摇头,[比赛加油。]
他说的轻声,逐字逐句的沉重。
钎城盯着九尾的背影,从卧室门前离开,然后传来一声关防盗门的声音,于是钎城知道,九尾已经走了。
他就坐在床上,静了好大一会儿,直到明非轻咳一声,忍不住提醒他这屋里还有一个人。
[你和九尾还在闹别扭?]
自从年前转会期,似乎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很奇怪,明非不止一次在网上刷到过俩人的视频,自然有所耳闻。
钎城没回话,从被子里抽出一直在抖的手,修长的无名指上还带着那只银戒,他抬头看明非,声音有点虚,[帮我个忙,给我点个外卖,我好像低血糖了。]
明非瞳孔急缩,这才明白,钎城一直没有下床,是因为没力气了。
他这两夜两天,恐怕什么东西都没吃。
直到喝上明非急匆匆点的外卖粥,在明非一直不停的唠叨声中,钎城端着粥下了床,去了客厅,起床时还顺手拿了撂在床边的手机。
[你去哪儿?祖宗,你先把粥喝完啊。]
明非急慌慌的跟在他身后,生怕他一个不稳摔了。
钎城全当他是空气,直到走到客厅的桌子旁坐下,他才回话,[哪有在床上喝粥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明非心里叹了口气,在他旁边坐下,[你还不如是个小孩子呢,小孩多听话。]
天晓得,这两天为了找钎城,dyg多么人仰马翻。
明非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给俱乐部发消息,一边盯着钎城,[粥都喝了啊,不许剩。]
钎城嗯了一声,勺子搅拌着还剩下小半碗的粥,左手解开手机屏幕。
一入眼,界面仍然停留在他和明非的聊天界面,黄色的小鸭子后来又接连发了数条消息,问他怎么了。
介于明非现在就在他面前,他直接划出了这个界面,列表上,还有99+的消息,小义不弃花海清清,只要跟他熟的人,都是几十条的消息加视频轰炸,而龙哥,到十分钟前还在给他发消息,最新的一条是【钎城你他妈的要是敢做傻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钎城往后扬了扬头,有些无奈的看明非,[你不会把整个kpl的人都问了一个遍吧?]
明非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岔,[不然呢?你又不回消息,跟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可不得四处问问?]
也就是一直小义拦着他不让他报警,说钎城有分寸,不然现在上门的就是警察了。
钎城摸了鼻子,没再吱声。
他看着龙哥的头像,叹了口气,视死如归的拨通语音。
才打过去没两秒,电话就通了。
[周诣涛!你他妈的要死啊?我那天跟你说的话都喂狗了吗?你他妈的还敢吃安眠药?]
李小龙的咆哮声穿透屏幕,带着一股要爆炸的感觉。
钎城把手机从耳边拿远,听着他生生骂了七八分钟,明非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挨骂。
钎城无语的看他一眼,侧过身挡住他的视线。
直到李小龙骂累了,停下来歇口气,钎城才找到空隙开口,[龙哥我没事,我就是回家睡了一觉,没看手机而已。]
[谁他妈的睡觉睡个两天两夜,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担心你出事了?还有,你他妈的从哪买的安眠药,哪家药店卖给你的!我非得给他举报了不可!]
钎城不意外李小龙会知道安眠药的事,刚刚他没再继续发微信,钎城就猜到九尾已经给他发过消息了。
[不关人家药店的事儿,那安眠药不是已经被九尾拿走了吗,我以后不会吃了。]
李小龙冷哼一声,总算放过这一茬,[总之,周诣涛,我不管你心里是什么想法,你要是再敢玩消失,我就把你绑到滔博,亲自盯着你。]
钎城跟他相处了四年,自然知道龙哥说到做到的性格,他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知道了龙哥,我真没事儿了,这才凌晨五点,你快去睡会儿觉吧。]
看龙哥这架势,大概一晚上都没闭眼,一直守在手机屏幕前。
钎城挂断电话,又往下扒拉着回了几个人的消息。
剩下的那小半碗粥到底没喝完,钎城把外卖袋收到厨房,回客厅把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明非叫醒,让他去卧室睡。
明非折腾了两天,累的要死,闭着眼从沙发上爬起来去睡觉。
钎城走到阳台,看了眼窗外,天才刚蒙蒙亮。
他低头,打开微信。
列表上的消息都已经回完了,只留着最上面的那个置顶,还有红色的消息提示。
钎城手指停在那个熟悉的动漫男头上,过了几秒,才点进去。
九尾【1】
九尾【在干嘛?】
两条并列的消息挤在一起,是昨天晚上十点多发的。
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钎城点开输入框,输了几个字。
【上车了吗?】
发完,他捏着手上的戒指,静静的等着回复。
过了十几分钟,九尾的消息姗姗来迟。
九尾【上车了】
九尾【图片】
九尾发来一张购票截图,是从福建回广州的高铁票,一分钟前发了车。
钎城点点头,又反应过来九尾看不到。
【好。】
【一路顺风。】
动漫男头这次回的消息很快。
九尾【嗯】
钎城放下手机,眼睛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有些发愣。
两人上一次交流,还是在年初,是他生日那天。
局促,拘谨,难过?钎城差不多已经忘记那时是什么心情,只记得那天他分完了蛋糕,推着行李箱,离开了广州。
要上出租车的时候,清清他们在路边送他,就像前天他送龙哥一样,每个人脸上都有点难过。
抱康康的时候,他看到了人群后面的九尾,穿着单薄的卫衣,捏着手机不往前凑。
九尾大概也有些难过,低着眼睛不说话。
于是钎城想,他应该主动给九尾一个拥抱。
[哥们喜欢女的。]
不知怎么的,脚一步都挪不动,钎城看着九尾,挣扎了一番,有些无奈的笑了。
我知道。
钎城在心里说。
我知道的。
直播间不隔音,ttg的网也很好,他有微博,他看见他说的话了。
九尾选手会如愿以偿。
康康是个爱哭鬼,跟钎城松开后,缩着脖子抹泪。
钎城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哭。]
他声音很轻,是最后的告别。
[再见。]
再见,九尾。
那天他上了出租车,没回头,高铁一路到深圳,小义和明非已经在出站口等他。
小义要跟他互加微信,他打开手机,才发现离开前九尾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小狐狸【一路顺风】
钎城没回,把备注从【小狐狸】改成【九尾】。
从那天之后,这个聊天框再也没更新过。
03
记忆戛然而止,钎城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回深圳的高铁。
而他的屏幕,久久的停在和九尾的聊天页面上。
他摁灭手机,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扭头问明非怎么找到的他家的,他没跟他们说过自己买的房子位置。
明非支支吾吾的,好半晌才回他话。
[九尾说的,门也是九尾开的。]
他们找不到钎城,打电话问了九尾,九尾给他报了这个位置。
钎城没再问下去,闭着眼倚在窗户上。
也对,不然九尾也不会出现在他家。
到基地的时候,小义他们都在门口等着。
钎城拿着包下车,看着他们担忧又欣喜的表情,有点想笑。
[干嘛?才两天没见就不认识我了?我以前出去录节目也没见你们出来迎接。]
他把包扔给明非,一把搂住小乐的脖子,又顺手捞过小义的肩膀。
小乐被他搂住脖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挣脱,反而拽紧了他腰间的衣服,像是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除了钎城自己,在场没几个能笑得出来。
几个人沉默了片刻,直到钎城也挂不住笑,抿直了唇,他刚想开口解释几句,小义突然侧过头,抹了把脸。
[算了,回来就好。]
说完,dyg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样,簇拥着钎城回了基地。
没人再问钎城两天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对钎城说,基地的阿姨今天做够了全队的饭,他回来正好吃上。
钎城说了句好,也没再解释。
ttg今天的比赛打得很好,尤其是九尾,拿了两个MVP,水晶破掉的那一刻,导播的镜头给到了九尾。
跟早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钎城端着碗蛋炒饭,盯着电脑屏幕,突然有点难过。
他只说了比赛加油,却忘记跟他说好久不见。
笑的皱巴巴的九尾,站上了评论席接受采访,钎城伸出手,手指轻轻碰了碰屏幕。
九尾,我和你的下一次见面,你能不能也像今天这样笑?
『钎城选手真的很喜欢你,喜欢的心脏都要碎掉了。』
04
第二天,明非起了个大早。
他到宿舍挨个把人叫起来,嘱咐小乐他们几个在家好好上分。
然后走到隔壁小义和钎城的宿舍,把钎城从床上拽起来。
钎城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
[我知道,我也会努力上分的。]
明非摇摇头,[你今天不用上分,快穿衣服,我带你出去一趟。]
钎城不明所以,明非却不肯多说,直到网约车停在医院门口,钎城被小义拽下车。
进医院—取号—到诊室。
钎城看着头顶的心理科抑郁症门诊标识,挪不动脚。
小义拽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跑。
钎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我能问一句吗?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挂的号?]
明非拿着门诊单在手机上搜主治医师,听到他的问话头也不抬。
[昨天晚上,还是拿你手机挂的。]
闻言,钎城有些疑惑的皱眉,脑里灵光一闪,突然看向小义。
小义看天看地,就是不敢跟他对视。
[你别看我,你要是知道肯定不让我挂号,我只能趁你睡着拿你指纹解锁……]
钎城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请9号患者周诣涛到1号咨询室就诊,请9号患者周诣涛到1号咨询室就诊……]
[行了别磨蹭了,先进去。]
明非一手拽着钎城,一手捏着门诊单敲了敲门,[医生您好,我们是9号。]
看诊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医师,见他们三个人进来,也没露出奇怪的目光。
[坐吧。]他指了指眼前的椅子,在电脑上调出钎城的病历,[周诣涛是吧,来复诊?上次给你开的药有一直在吃吗?]
彼时明非和小义刚把钎城摁坐在椅子上,听到老医师的话后突然顿住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大夫,我们是第一次来看诊……吧?]
小义话说到一半,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他猛地低头看向钎城。
钎城沉默着坐在椅子上,脸上瞧不出表情。
老医师的目光从电脑上移到钎城身上,又看了看表情难看的明非和小义,眼中了悟。
[上次你们没一起来是吧,既然这次来了,要是患者同意,那就一起坐下听听吧。]
钎城低头转着自己手里的戒指,没拒绝也没抬头。
小义和明非拖了两张板凳,在钎城两边坐下。
明非把看诊单递给老医师,踌躇了几息,终于开口。
[那个医生,钎城他……是什么病啊?]
[持续性抑郁症,二期,情况不算很严重。]
抑郁症。
明非和小义心里一沉。
明非喉咙发干,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捏紧,强行镇定的看向老医师。
[医生,什么是持续性……抑郁症?]
老医师很有耐心,[持续性抑郁症,比常见的抑郁症要更隐蔽,大部分时间里患者都很正常,但会持续性的心情低落,食欲不振或者过度进食,并伴随失眠的症状,他现在是二期,也就是第二阶段,症状会逐渐明显起来。]
老医师说完,终于把目光落在钎城身上,过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让看不清他的神情。
[上次我给你开的药,吃完效果怎么样?]
[我没吃药。]钎城低低的开口,[我觉得我好多了。]
他终于抬起头来,[我最近都没失眠,也没有情绪崩溃过,可能快好了。]
[哦……这样啊。]
老医师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抬了抬鼻梁上的眼睛框,[那你最近,有过想自杀的想法吗?]
他还没问完,小义就瞪大了眼睛。
[别激动,这是例行询问。]
老医师摆手,先安抚了小义,才看钎城。
钎城抿了抿嘴,按着手上的戒指,[……没有。]
老医师点点头,又问了几个寻常的问题,钎城很平静的答完,半点瞧不出有抑郁症的样子。
明非甚至在想上一次是不是诊断错了。
而老医师的神情自始至终都很平缓,问完问题,他从右手边的抽屉里取出两张心理检测表,递给小义,[你陪着他,出门右拐去观察室把表填了。]
小义双手接过表,认真的点了点头,带着钎城出门。
门一关,明非扭过头来看老医师。[医生,钎城他怎么样了。]
老医师的神情一改刚才的温和,变得很严肃。
[他的状态不是那么理想,据我推测,他的病情可能在持续加重。]
明非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
[他最近应该有过想要自杀的想法,但是他在主动隐藏。]
老医师拿着笔在诊断书上写写画画,随后撕下诊断书递给明非。
[这种情况,我不建议对他进行强制性治疗,很可能会让病情更加恶化,持续性抑郁症远比想象中的高危,他现在应该是心里还有顾忌,所以自己在有意识的控制,但是我建议他还是要吃药,不然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持续性抑郁症一般有明确原因,普遍的诱因无外乎各种精神刺激、情感突变或者重大家庭变故哦,你们平时多注意一下,尽量抽出时间多陪陪他,避免他发生自残、自杀等行为……]
医生的话一直环绕在明非脑中,即使出了医院坐上出租车,也没缓过神来。
小义坐在副驾驶,钎城在他手边,戴着口罩倚在窗户上,目光沉沉的看着窗外。
明非记得,回深圳的高铁上,钎城也是这样的神情,像是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偶。
那时他在想什么呢,他在想安眠药的药劲有点大,都睡了两天钎城还是这么没精打采。
可他现在在想,钎城本事真大,居然能瞒着所有人去医院。
但钎城,拿到诊断单的那一刻,你是在难过自己得了抑郁症,还是在庆幸是自己一个人来了医院?
明非有点难过。
他都不知道钎城是什么时候去的医院,又是怎么故作正常的回了dyg基地。
[别看了。]钎城突然开口,声音有些疲倦,他还倚在窗边,没有转头。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别像看绝症一样看我。]
他的声音低低的,不知道是在安慰明非,还是在提醒自己,[我还要夺冠呢。]
明非低下头,抱着怀里一大袋药不置一词。
而小义自从出了医院就很沉默。
就在钎城以为会这么一路平静的回基地时,小义突然开口。
[要夺冠,也要吃药。]
[不吃。]
钎城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他比谁都清楚那些药的效果,更清楚它会带来的副作用。
治疗抑郁症的药会让他情绪迟钝,意识障碍,行动力变缓。
每一条都是他作为首发选手不能承担的影响,他要是吃药,就打不了比赛了。
小义似乎只是提了一嘴,听到他拒绝,又重新沉默的缩回副驾驶。
车很快到基地,下车时,司机忍不住奇怪的看了一眼氛围死寂的三个人。
在马上要踏进dyg基地大门时,钎城停了下来,他扭头,小义还是面无表情的沉默。
钎城叹口气,[你别多想,只是轻微抑郁症而已,医生不是也说了吗,不吃药也没关系。]
[我之前没吃药不也好好的吗。]
他仍是一贯的风轻云淡,甚至有心情去揽小义的肩膀。
[那你难受怎么办呢?]小义终于肯抬起头来看钎城,一双眼睛通红,垂在身旁的拳头紧紧攥着。
[我不是觉得这个病非治不可,可你难受怎么办呢?难道每次都要自己熬过去吗?钎城,你不疼吗?]
钎城愣住,无声的张了张嘴。
疼吗?他茫然的想。
持续性抑郁症会带来躯干化的疼痛,有时是手,有时是头,但更多时候是胸口。
大抵爱意从胸口生长,所以痛苦也如影随形。
但他其实没觉得很疼,次数久了其实真的麻木了,他甚至能一边疼着,一边打一场巅峰赛。
打完差不多也就疼完了。
[其实真的还好。]钎城拍了拍小义的肩膀,说的话真的很真心实意。
小义再没话说,抿直着嘴,回抱了他一下,[我们会夺冠的。]
他的声音格外珍重。
钎城笑了笑,[我知道。]
他就是为了夺冠才来了DYG。
而明非,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
05
钎城不想把自己得抑郁症的事搞得人尽皆知,进基地大门前,把药塞进背包里放好。
其实他觉得不拿进来随便找个地方丢了也行,但是明非死活不肯,钎城无奈只能先收着。
小乐他们还在直播,钎城悄悄绕开摄像头上了二楼。
他从床下拖出一个行李箱,打开以后,里面还有不少药,他没管,从背包里把这袋药也扔进去,又伸手扒拉两下,从行李箱夹层里摸出一瓶没拆封的安眠药。
钎城盯了它很久,最后还是伸手撕开了外包装。
不吃安眠药,他保证不了自己能睡着。
[钎城?]不弃在一楼喊他,[有你的快递!]
[来了。]钎城应了声,把安眠药藏到枕头底下,又把行李箱推回床底。
他下楼,一个快递盒正放在他的桌子上。
钎城有些困惑,[我最近没买东西啊?]
不弃摇头,[快递员说是你的名字,我就拿回来了,可能是你家里寄的?]
钎城伸手,看了一眼快递单。
广州天河区广电平云广场B塔TT电子竞技俱乐部,许鑫蓁。
钎城的目光顿在这一行。
确切的说,是停留在最后那个名字上。
许鑫蓁……
九尾。
不弃正在开直播,瞥见钎城拿着快递箱很久没动,有些疑惑。
[怎么了?不是你家里寄来的吗?]
[……是。]钎城像是惊醒一样,从快递单上抬起了头。
[是家里寄来的。]
不弃哦了一声,又扭头专注自己的直播了。
钎城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刀,划开快递盒。
打开以后,是一个空盆栽,和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纸袋,应该是种子。
钎城有些疑惑,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两下,弹出聊天窗口。
九尾【快递收到了?】
九尾【我地址应该没填错吧】
钎城点进去,九尾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小狐狸的头像,软软的一只,很可爱。
他抿唇,打开摄像头对着桌上的东西拍了张照。
【收到了,没填错。】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寄东西了?】
九尾【7月10日是奥特曼日】
九尾【这是礼物】
钎城眨眨眼,突然笑了一下。
奥特曼日。
为什么奥特曼也会过节日。
钎城抱着手机,莫名乐了一会儿,直到明非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才敛住笑。
九尾【?】
九尾【人呢?怎么聊着聊着不见了?】
两条消息不停歇的发过来,钎城低头。
【在】
【礼物我收下了】
【九尾选手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聊天框安静了半分钟,才弹出新的消息。
九尾【暂时没有,你先欠着吧】
钎城看到这行字,脑里一瞬间闪过好多念头,可最后,只垂眸打了一个字。
【好】
消息框就此戛然而止,钎城等了一会儿,九尾都没再发新的消息。
于是他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惊喜要结束了。
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也不去猜九尾为什么突然给他买礼物。
只是摸着还没种东西的盆栽,心里好像也变得跟它一样空落落的。
九尾【好个鬼】
九尾【你都没有问我这是什么种子】
手机震动声时隔很久又重新响起,钎城低头,看见九尾发了新消息。
他眨了眨眼,眼眶突然有些湿。
他突然想起小义在基地门前问他的那句话。
疼不疼?
疼的。
因为思念一个人,想见一个人。
想的发疯。
一滴泪落在手上,烫的钎城惊神,他伸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他没顾上擦泪,低头看聊天框。
【这是什么种子?】
九尾【哼】
九尾【向日葵】
九尾【等熟了以后给我寄瓜子吃】
钎城一愣,伸手摸到种子包,打开瞧了瞧,确实是葵花种子。
【可盆栽向日葵的瓜子好像不能吃?】
钎城敲下一行字,犹豫了一会,又删了。
【好】
【我给你寄过去。】
九尾【这还差不多】
九尾【表情包】
九尾最后发来的了一张小猫表情包,头上插着朵小花,看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钎城看着表情包,久违的觉得有点轻松。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表情包,还是因为他和九尾如此平常的交流。
他有一种回到转会期前的感觉,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分别,从未有过疏远。
他们就应该这样亲昵。
钎城把手机放到桌子上,伸手撕开盆栽上的薄膜,抱着它去浸水。
刚买来的盆栽里的土壤是干的,不能直接放种子,用清水湿过一遍后才能用。
他其实真的会养植物,家里的那盆仙人掌死了,是因为他去年太久没回家,过年的时候回去已经枯死了,他才把它扔了。
清水流过钎城的手指,把土浸湿,他把种子埋进去,小心盖好土。
打眼一瞧,手里的盆栽跟刚刚没什么不同。
只有钎城知道,里面多了一粒种子。
小小的,扁扁的。
九尾送来的。
怀揣着不知名的情绪,钎城特地把床头收拾出来,将这个盆栽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
这样每天都能看到它,钎城想。
闭上眼睛时,钎城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套忘在了楼下,连同那瓶安眠药。
他重新起身,一只脚刚穿上拖鞋,跟他一个房间的小义正准备关灯睡觉。
[怎么了钎城?]
小义一手按在开关上,一边疑惑的看他。
钎城抿嘴,还是摇了摇头,转身掀开被子。
[没事,关灯吧。]
房间的灯应声关上,陷入黑暗中。
查出抑郁症的第二十三天,钎城第一次睡觉没吃安眠药。
06
时间像雪花一样,慢悠悠地落在每个人的头顶。
在阿豆的加入后,19岁的风箫快速成长,刚开始傻乎乎的站在周瑜火里被烫死的小射手,逐渐成为ttg的团队核心,被解说和评论席夸了又夸。
同他一样出彩的,是天才中单九尾选手。
ttg的季后赛并不一帆风顺,状态差时,甚至都要面临淘汰。
但难得的是,逆风时九尾总会站出来。
是一脚踢三个的火舞,是自信之选的上官婉儿,是精准收割的武则天。
一路跌跌撞撞地,ttg竟然又进了总决赛。
确认ttg晋级2024年夏季赛总决赛的那天,钎城正在给盆栽里的刚刚冒出来的小绿芽换土。
自从医院回来后,小义和明非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刻不停的盯着他,不让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尤其是小义,每次直愣愣的盯着钎城,直到钎城举双手投降,无奈离开房间。
他最近才发现,小义在他不在时,总会顺手给小向日葵浇水。
浇的次数多了,嫩嫩的小绿芽都变得有点蔫吧。
钎城今天有空,先是在房间里贴上‘禁止汪启俊浇水’的醒目标识。
然后准备给它换换土。
换土的时候,钎城把手机放在旁边听直播。
【时隔两年,广州ttg终于再次进入了总决赛!】
大概期待已久,空旷的房间里充斥着解说和粉丝们激动的喊声。
钎城手抖了下,透明袋被他撕了个大口子,干燥的盆栽土撒落到地上。
几秒钟后,钎城才回神,狼狈的蹲在地上收拾洒出来的土。
手掌握住一捧土,无名指上的戒指被暴露在他眼前。
目光触及到它的那瞬间,钎城突然忘了怎么呼吸。
手机里的比赛声音如魔音一般环绕在钎城耳边,他垂下头捂住胸口,恍惚又回到了22年的世冠。
[这是我们五个人的最后一次机会.]
[期待你们下一次的比赛表现.]
[广州ttg钎城……断开连接.]
眼前阵阵发黑,如梦魇般出现在每一个睡梦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钎城跪在地上,整个人不自觉的打颤。
高傲的命运总是一次次的嘲笑他,笑他不自量力,笑他像个小丑。
你瞧,这才是正确的五人组。
没有钎城,只有九尾的五人组。
他才是真正的破绽。
紧闭的房门被嘭一下打开,明非慌张的闯进来,一眼见到倚在床边、面色惨白的射手。
[钎城!]
他冲过来抱住钎城,焦急的朝门外喊人来帮忙。
钎城深呼了几口,颤抖的手拽住明非的胳膊。
[不许打……电话]
在明非不赞同的目光中,钎城虚弱却异常坚定的摇头。
他不允许【广州ttg进总决赛】和【前ttg射手钎城进医院】的热搜同时出现。
小狐狸会笑的皱巴巴,跟所有队友兴奋拥抱,还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的哭红眼睛。
然后会强装稳重,一副谦虚的样子跟来贺喜的选手们说都是小操作。
最后在凌晨一点钟的朋友圈,发上一句话。
——【哥们回来了。】
他们彼此陪伴了太久太久,久到钎城用不刻意想都对九尾的反应了如指掌。
所以他更不能,让自己成为今天的污点。
钎城的理智濒临崩溃,仍记得要让九尾拥有一整份快乐。
平日里一向温柔随和的人犟起来,没人能让他转变心思。
那天明非拦着死活不让扔的药,兜兜转转还是进了钎城的肚子。
躯壳性的疼痛半分没减少,钎城的情绪却慢慢抽离。
痛苦、喜悦、苦涩,让钎城濒临破碎的种种情绪,最终都在药力的作用下,逐渐归于平静。
变成一片死寂。
钎城漠然的看着明非替他收拾好盆栽,重新撞上土,把用来放药的行李箱掏空,将每一盒药都仔细拿出,让小义抱走。
最后的最后,明非看着倚在床边的钎城,叹了口气。
他拉上窗帘,又将钎城塞回被子里。
[你好好休息,别乱想。]
因为钎城的突然发病,dyg不得不召开一个没有高层和经理的临时加急会议,来商讨如何瞒住钎城的病情,不被高层换下去做替补。
明非走的时候关了灯,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钎城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不明白明非的最后一句话。
——他为什么会乱想?
——又会乱想什么?
黑暗中亮起一道光,钎城慢吞吞的扭头,看到被遗落在桌子上的手机正在显示来电。
他眨了眨眼,迟钝的起身,赶在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划开屏幕。
[你好?]
没看清名字,钎城只能试探性的问好。
[……你没存我手机号?]
电话的另一端,九尾语气郁闷的问道。
听出了对方的闷闷不乐,钎城好脾气的道歉。
[抱歉,刚刚没看名字,九尾,有什么事吗?]
[你看没看比赛,哥们进总决赛了钎狗。]
他的语气压抑不住的兴奋,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求夸奖。
为什么九尾会特地跑来跟他说一声?
钎城觉得奇怪,但出于礼貌,还是回了一声。
[那恭喜你了。]
[……]
说完后,钎城等待着九尾的下文。
黑暗里寂静一片,钎城只能听到手机里突然变重的呼吸声。
莫名让钎城觉得心脏难受。
他茫然的捂着胸口,疼痛再一次席卷全身。
但他这次忍住了,只是皱着眉感受,更意识到九尾的状态好像不对劲。
[九尾,你很难过吗?为什么我感觉你在哭?]
手机的另一端久久没有回话,直到钎城忍不住再次叫九尾的名字时,对方挂了电话。
钎城更加疑惑,下意识的想要回拨。
——可他为什么要打回去呢?明明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治疗抑郁症的药战战兢兢地发挥着安眠效果,他只犹豫了一瞬间,疲惫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钎城慢慢闭上了眼,陷入昏睡。
只是眼角无意识的流下一滴泪。
07
第二天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小义早就起床离开了,房间里只剩钎城一个人。
钎城坐在床上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
回忆到记忆最后的那通电话,钎城猛地扭头看向床边的手机。
只剩十格电的手机,最后的界面还停留在通话记录。
最新一条便是九尾的来电。
钎城几乎想也没想的回拨。
他摁着突突抽痛的太阳穴,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吃药。
明明以前都能扛过去的。
九尾昨晚一定很难过。
手机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等了片刻,终于接通。
[喂,干嘛?]
九尾不情不愿的开口,鼻音很重。
[……你吃饭了吗?]
道歉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说出来的话连钎城自己都觉得离谱。
九尾似乎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顿了几秒,才慢吞吞的开口。
[我刚起床……]
那就是没起床。
钎城轻笑一声,很难不知道九尾是被自己的一通电话吵醒的。
这声笑太过明显,九尾恼羞成怒,[所以你要干嘛?你打电话过来,不会就为了问我吃没吃饭吧?]
炸毛的小狐狸要顺毛捋,最好买一杯冰美式,再装作可怜的求求情,小狐狸便会消气。
这样的招数,钎城从前屡试不爽。
可如今却不能够了。
钎城的眼眸暗了一瞬,而后又变得正常,收敛了笑意的嗓音,温柔又正式。
[九尾,恭喜你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四个字的分量。
这是清醒时的他最想告诉九尾的话。
远在广州,还在气头上的小狐狸突然平静下来。
钎城等了几秒,听见九尾哼哼唧唧的小声开口。
[行叭,原谅你昨天晚上的态度了。]
他别别扭扭的嘟囔,[哥们会好好打的,你……你也好好打。]
姗姗来迟的一句加油,钎城从冬天等到夏天,等到dyg遗憾告别夏季赛。
不过还好。
九尾的加油在钎城这里永不过时。
于是钎城轻轻的笑了,眸中尽是温柔。
[收到。]
他回应道。
08
筹备总决赛的ttg是非常忙碌的,老盖和张凯复盘着从前的每一场比赛,对bp和战术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讨论和调整,而ttg一队恨不得连吃饭睡觉都在训练室里解决。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了点焦虑,抛开选手个人不说,这次总决赛对ttg的意义实在太重。
而选手们的焦虑尤其体现在风箫把张凯买的金典一口气喝了半箱,还犹嫌不够的让T仔去买。
T仔罕见的没有骂他,屁颠屁颠地跑去买完回来,分给每个队员一箱。
多喝多赢,T仔拆开新一箱的金典牛奶时跟风箫说。
九尾知道后,跑去对风箫狠狠嘲笑了一番,并且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不紧张。
但其实风箫不知道,他已经偷摸连着好几天每晚喝一瓶金典了。
那没进风箫肚子的另外半箱牛奶,九尾的贡献绝对不小。
可九尾嘴多硬,绝对不承认是自己喝的。
就在这样紧张筹备总决赛的氛围中,九尾接到了钎城的电话。
钎城打电话时,九尾刚刚结束一局训练赛,打的一般,正准备好好复盘一下。
但看到是钎城打来的,他想也没想的放下了训练机,接起电话出了训练室。
[喂?]
九尾一边拿着手机,伸手打开自己直播房间的灯。
钎城好像在外边,声音忽大忽小,但仍是让九尾心安的温柔。
[在忙吗?]
九尾拉过电竞椅,整个人松懒的窝在里面。
[没有,刚打完训练赛,躲房间偷懒呢。]
这几天ttg的氛围多少有点压抑,钎城的电话很及时,让他能短暂放松下来。
[你怎么没去打巅峰赛?]九尾黏黏糊糊的问。
他刚打训练赛的时候可看见了,钎城居然一天没上线。
这简直跟他‘巅峰赛脑’的人设不符。
手机另一端的风声依旧还在,九尾一边等着钎城的回话,一边想着一会儿要不要点个外卖。
才晚上九点多,吃个外卖好像也不是很过分。
[今天有事。]钎城言简意赅的说。
九尾正准备切出通话界面,点个沙县小吃。
他刚摁开扬声器,便听见钎城再次开口。
[那你有空下楼一趟吗?]
那你有空下楼一趟吗……
钎城带着些许试探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九尾要点开美团APP的手顿在半空中,直接愣住。
过了大概半秒,九尾猛地从电竞椅上弹射起来,大步走到窗边,往楼下瞧。
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站在车旁,正抱着个东西,握着手机望向他的窗户。
钎城在楼下。
钎城在楼下!
这念头瞬间充斥在九尾的脑中,他瞬间无法再冷静,猛地夺门而出。
他无比庆幸自己的直播间在二楼,只需走下一段楼梯就能到门口。
急促的拖鞋声在耳边响起,钎城无奈的提醒九尾。
[你慢点,注意安全。]
话还没说完,ttg的大门便砰的一下被推开,九尾冲出门外,一眼看见站在车旁,正朝他笑的钎城。
[怎么跑这么快,我又不会突然消失。]
钎城挂断电话,眼含笑意的走向九尾。
刚刚跑的飞快的人,此时却没了声响。
九尾站在台阶上,呆呆的看着钎城靠近他。
心里说不清的情绪。
[你怎么来了?]
钎城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停下,把手机放兜里,干干净净的手上,只拿着一个盆栽。
[来给你打气了。]钎城盯着九尾的眼睛,目光眷恋温柔。
九尾低头,看着熟悉的花盆和那株长着三片叶子的小绿芽,不确定的开口。
[这是……我送给你的向日葵种子?]
钎城点点头,把小向日葵塞到九尾怀里。
[时间太短,还没长结花苞,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
[九尾,你会赢的。]
抱着小向日葵回到基地时,九尾还是蒙的。
被老盖拽着复盘的清清,借着上厕所的借口溜出来,刚出训练室,看见训练室门口的九尾。
[尾?]清清被吓一跳,[怎么一声不吭的站在门口?]
九尾迟钝的抬起头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钎城来了。]
他跟一脸茫然的清清说。
[谁?钎城?]清清惊讶的扭着小尾音,往他身后张望,[哪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九尾抿嘴,抱紧了手里的盆栽,低低摇头。
[已经回深圳了。]
给他送完向日葵,钎城就开着车走了。
清清找人的目光一顿,惊讶转身,目光锁定在九尾怀里。
[钎城不会就为了给你送这株草才来的吧?]
九尾拨弄着小向日葵的绿叶,反驳他,[不是草,是向日葵。]
[这不重要。]清清摆手,示意他别在意这个,[问题是钎城居然会为了这玩意大晚上来一趟广州,这也太离谱了。]
[哪儿离谱了?]九尾哼一声,有些不服气,[钎狗是来给我加油的,他等着哥们拿FMVP呢!]
说完,气势汹汹的跑回训练室,把盆栽往自己的桌子中央一放,捞起训练机。
[来!打训练赛!]
打了鸡血一般的九尾拽着整个ttg彻夜训练。
09
没有一场巅峰对决是轻松的,进过三次总决赛的钎城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所以金色雨落到九尾头顶的时候,钎城如释重负的笑了。
九尾会赢的。
九尾真的拿到了冠军。
贯穿整个职业生涯的期盼,早已在钎城离开时,从年度最佳发育路变成了想要夺冠。
所幸上天从不让努力的小孩失望,他终于亲眼目睹九尾得偿所愿。
粉丝的喧嚣喊声冲破场馆,钎城带着口罩,弯腰离开了座位。
或许是因为还没颁奖,出口通道没几个人,他得以一路无阻的离开场馆。
靠近停车场,明非蹲在白色的SUV旁边看手机。
屏幕上是总决赛的直播。
见钎城过来,他关上手机,从地上站起来。
[夺冠了?]明非明知故问道。
钎城冲他笑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明非摇摇头,转到另一边上车。
汽车发动,明非打开导航,踩油门前,还是忍不住扭头问了句。
[来都来了,真不打算跟九尾当面道声喜?]
钎城缩在副驾驶位上,闭上眼养神,[我跟他说过了。]
明非不信,瞥一眼他手里亮起的手机,一挑眉,[手机上?]
[我饿了。]
钎城答非所问道。
明非啧一声,扭回头去倒车。
见他老实开车,钎城才睁眼。
望着窗外的飞速倒退的霓虹,沉寂无声。
许久过后,久到明非已经下了高速,回到深圳。
钎城叹了口气,低头拿起手机。
停在一小时前的聊天界面,九尾给他发了一段视频。
是小向日葵。
九尾把它带到了舞台上。
带着冠军戒指的手,抓起一把金色亮片。
金色雨被九尾撒向小向日葵。
纷纷扬扬的,落在钎城心尖上。
【钎狗,我们夺冠了。】
九尾安静又认真的说。
钎城盯了许久,看的却不是这份被用心拍下的视频。
而是九尾。
是备注上的九尾。
是手上有纹身的九尾。
是他抱过、他背过的九尾。
困住钎城一整年的噩梦,突然开始消散。
不知何来,不知所踪。
就那样轻飘飘的消散了。
像极了他莫名其妙又肆意生长的爱恋。
钎城好像释怀了。
80码的车速不慢,钎城让明非停下。
明非很奇怪,但对上他哽咽的嗓音,明非只能顺从。
但他让钎城等等,等到红绿灯变绿,车子最终停在靠近海边的公路。
明非没有下车,他看着钎城一个人打开车门,走向路边。
而后在昏黄明亮的路灯下,伴着海风蹲下。
经久不散的海风,呼呼的吹着,掩盖了细微的哭声。
嘘,现在没人知道钎城在哭了。
10
dyg近来多了个奇闻。
据说有个人在海边哭到差点昏迷,听说是失恋了。
小义好奇的问了所有队员,得来的都是一句不是自己。
他对此非常怀疑,并准备去问明非。
明非29了,肯定谈恋爱了,虽然没听他说过,但如果要从dyg找一个怀疑对象,那只能是他。
——因为包括他在内的5个队员都是单身。
——好吧,其实他更觉得是钎城,但钎城他不敢问。
这个传闻让小义好奇了很久,以至于他睡觉前都得念叨一次。
直到某天晚上,dyg照例打完训练赛。
Awoke结束复盘后,小义正准备拉着钎城开个小会。
话还没说出口,钎城把手伸到他面前制止他。
[停,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钎城把自己的训练机丢给他,而后拿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挎包。
[是我,别问、别出声,全当我那天犯病。]
[现在我病好了,哥们要去旅游了,这事儿就此翻篇。]
说完,他朝呆住的小义拜拜,捞起手机离开了。
徒留惊讶又疑惑又担心的小义。
[不是,他去干嘛了?钎城去干嘛了?]小义惊慌失措的看明非,满心的惊恐。
这还没到转会期,钎城去干嘛了?
他不是还病着呢?
明非拍拍小义的肩膀,满嘴胡诌。
[没事,应该死不了。]
[你说什么屁话呢!]这话换来小义的一拳,小义急匆匆的往外跑,想拦住钎城。
明非疼的皱脸,还得分神拉住莽撞的小义.
[祖宗,我胡扯呢,你别去了,人家有人陪。]
说完,拿起手机,给他看自己和钎城的聊天界面。
钎城【1】
钎城【请个假,出去玩几天。】
明非【真玩假玩?你不会又搞上一次那事儿吧?】
明非【和谁?去哪儿?】
钎城【和冠军中单。】
钎城【其他的不该问别问~】
明非【6】
聊天戛然而止,徒留风中凌乱的小义。
楼下,钎城背着包,几步跑向车。
司机是个熟人,一头金发。
[你好帅哥,去哪里啊?]九尾扭着自己的小腔调,从窗户探出头来。
钎城笑一声,把背包扔后座。
然后打开驾驶位的门,[下来吧少爷,我开。]
九尾哼哼两声,绕到副驾驶。
坐稳后,九尾嗷呜一声,兴奋的指向前面。
[冲啊钎狗,我们去征服宇宙]
[你好吵啊九尾。]
[闭嘴,我喊,你开车]
[知道了。]
[傻子。]
彩蛋是捡手机,我家宝贝于老师做的,么么么~
陈伤旧疴
·左邓
·OOC/勿上升/黑道/破镜重圆
·5.4k|张扬潇洒二世祖×冷心冷情小少爷
*
荒凉的废弃钢材厂内,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像鱼腐烂后的、令人反胃的味道。暗红色液体如泼墨般在地上占了一大片位置,甚至还有在地上拖拽形成的痕迹。
“左哥,事办妥了,等明儿我和兄弟们去做个简单的收尾工作,这件事就结束了。”黑衣男人快步走到左航面前,谄媚地笑道。他的右脸颊到眼皮上方约摸四公分的区域,是一条狰狞伤口。伤口结痂许久,不见脱落。
当他咧开嘴笑时,伤口也连着带起来,在皮肤的褶皱上形成如...
·左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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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的废弃钢材厂内,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像鱼腐烂后的、令人反胃的味道。暗红色液体如泼墨般在地上占了一大片位置,甚至还有在地上拖拽形成的痕迹。
“左哥,事办妥了,等明儿我和兄弟们去做个简单的收尾工作,这件事就结束了。”黑衣男人快步走到左航面前,谄媚地笑道。他的右脸颊到眼皮上方约摸四公分的区域,是一条狰狞伤口。伤口结痂许久,不见脱落。
当他咧开嘴笑时,伤口也连着带起来,在皮肤的褶皱上形成如坎坷山路般起伏不平的崎岖表皮。
看着就吓人。
左航睨他一眼,从口袋里抽出张卡,“嗯,干得不错,卡里有五十万,你给弟兄们发下去。”
黑衣男人眼前一亮,看卡的眼神好似野兽看见肉,立马忘了所谓礼数,满口答应就要扑上去。却被左航躲过,眼神戏谑:“记住,别让我知道你私吞了。”
“……好、好的,左哥。”黑衣男人见左航猜准自己的小心思,立马缩成鹌鹑,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左航冷哼一声,将卡丢过去。
见他转身要走,黑衣男人妥当收好卡,又屁颠屁颠跟了上去,恭恭敬敬地问道:“左哥,您是要去哪儿啊?我有车,可以送您一程。”
“不用。”左航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出废弃钢材厂,坐进门口的一辆黑色保时捷里。过了半秒,又像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事,慢慢摇下车窗,抬眸看向黑衣男人,脸色阴冷,但却带着一丝笑意:“我的话,牢记于心。”
闻言,黑衣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冷汗直冒,瞬间打湿了手心。
左航满意地笑了笑,关上车窗,坐车离开这里。
轿车驶离郊区,进入市区只需要十分钟。左航坐在后座靠右的位置,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哼着小曲儿,非常符合常规对“二世祖”的刻板印象。
当然,A市没有人敢对左航说出这三个字,因为左航背后的家族势力极大。表面是掌握A市大部分资源的房地产公司,实则是手握多种向外渠道的地下组织。
有这种背景,谁还敢对左家唯一的直系继承人不敬。这也使得左航从记事起,就一直处于一种非常桀骜不驯的性格。父母让他出国留学,他不答应,自己在外面租房子考了高考,结束后才搬回家。
虽然成绩中规中矩,但左航考上了第一志愿院校。大学毕业后,左航也没顺从父亲的意思,回公司继承家产,而是跑去酒吧当驻唱,还说以后要当rapper。
父母一气之下,把他的卡给停了。他手里头存款只够他在外面正常吃喝三个月,但他仍旧不慌不忙,找了份月薪3400的工作,省吃俭用没成想还真让他在外面待了一年左右。
也正是这在外工作的一年,左航遇到了一个,令他念念不忘、如鲠在喉的人。
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也是他受不住母亲的劝阻,无可奈何回家开始学习公司业务时才知道的。这人的身份,和本人的样貌一样不同凡响,也和本人的性格一样有趣至极。
是左航这辈子,最有趣的人。所以他记了很久很久,久到两人都分手三年,他仍旧不敢忘记,怕以后再度回想,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司机按照安排,带左航赶到酒店大楼的楼下,“少爷,到地方了。”
“嗯。”左航推门下车,边往里走,边整理自己的西装衣领和袖口,比之前随心所欲的态度要好很多。因为他知道,今天会见到一位熟人。
想到这,他进电梯时都忍不住笑了声,真是叫人期待万分。
左航不习惯穿西装,只是今天的场合比较盛大,为了不让父母唠叨,只能配合着去买了一身合适的西装。但他走路双手插兜,每走一步像是带起了一阵阵微风,完全没有穿西装时该有的风度和气质。
A市无人不知左家唯一继承人的名号和样貌,见他入场,不一会儿就有人纷纷簇拥上去寒暄客套,他皮笑肉不笑,一一回应,最后直接找个借口逃走。
比较父母的唠叨,这些人的嘴脸才是最烦人的。左航走进厕所,在洗手台前站定。这个环境又闷又热,他烦躁地撑在洗手台上,一手扯下西装领带,连带着将衬衫最顶端的扣子扯松。
他掀起眼皮,对上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凑近些,欣赏起自己左右侧脸,啧啧赞叹,“真是太帅了。”
倏地,镜子里多出个人来。与此同时,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响起:“左少,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左航一顿,眉头紧蹙着回头,正正好好对上邓佳鑫疏离冷冽的眉眼。这人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只是更瘦了,气质也更冷了。
不过,那张嘴一如既往的毒。
“好久不见。”左航往后轻轻一靠,抵在洗手台边,笑意不达眼底,视线是明晃晃地正在打量对方。“你还在A市呢。”
邓佳鑫冷脸,“如你所愿,没走。”
闻言,左航笑容一僵。这句话源于两人分手时,左航情急之下说了一大堆不好听的话,最难听的莫过于让邓佳鑫最好留在A市,这样自己才好玩弄邓佳鑫。
没成想,当时脱口而出的一句难听话,竟然成真。邓佳鑫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出国,留在A市打理家业。不过,不知是邓佳鑫有意还是无意,两人这三年从未见过面,左航倒是没少听过他的传闻。
“你不是谈恋爱了么。”左航双手抱胸,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时是咬着牙,带着浓浓的醋劲儿,“怎么没看见那位?”
顿了顿,哼笑:“分了?”
邓佳鑫表情不变,“左少多心了,她今天不舒服,所以没来。下回一定让你见见面,毕竟是前辈。”
在最后两个字,他故意加重咬字。说罢,他转身就走,仿佛来这一趟只是为了恶心恶心左航。
左航冷下脸,骂骂咧咧地接了捧水,给自己冲了个凉。
妈的,好气。
邓佳鑫这个人十分奇怪,两人初遇是在酒吧。那时左航隐藏身份,在酒吧驻唱,偶遇来买醉的邓佳鑫。两人聊了两句,稀里糊涂地就去了酒店开房。之后,两人又顺理成章成为了床伴关系。
谈恋爱,是左航提出来的。邓佳鑫没同意也没拒绝,左航就默认他是同意,于是开始进行直球式示爱。
可左航从不认为,邓佳鑫喜欢自己。分手后再想起,左航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其实人家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只是想看自己围着他团团转的可怜样儿。
分手也是左航提的,他当时正在发愁,为什么邓佳鑫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那样冷淡。正巧,那天晚上在路上,碰巧看见邓佳鑫在和另一个陌生男人走在一起。他顿时来火,在邓佳鑫家等到人后,直接质问。邓佳鑫没多说什么,他更认定了自己就像是小丑一样,只会傻傻地付出。
于是他提了分手,也没管邓佳鑫同不同意。就像一开始,他也没管邓佳鑫同不同意两人恋爱一样。
顺理成章地恋爱,自然而然地分手。
这段关系,一直都是左航作为主导的那一方,邓佳鑫不仅没有话语权,连选择权都没有。左航从未后悔当时做出那个决定,当然,他也不会后悔在周六这天下午,去邓佳鑫公司堵人。
“邓哥,你女朋友呢?”左航在邓佳鑫偌大的办公室里散步,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找到邓佳鑫和女朋友的合照或者其它物件。
邓佳鑫坐在电脑桌后面,泰然自若地查看助理发来的文件,“不在,她有事。”
上回宴会女朋友生病没来,这回女朋友也因为有事没来。左航抬眸瞥一眼邓佳鑫,不屑轻笑:“邓哥,你这女朋友不行啊,怎么回事,回回都见不到人。”
“关你什么事。”邓佳鑫头也不抬。
“好歹我俩还有过一段呢,问问都不成?”左航将手里的文件袋丢到电脑桌上,双手抱胸,“何况,我今天来找你可不止为了你女朋友。还有,这个。”
听见后半句,邓佳鑫才看过来,抬手拿过文件袋,打开一看,是一份资料。微微蹙眉:“你认识林虎?”
“不认识。”左航顿了顿,“也不能算是完全不认识,林虎之前在我爸手底下做事,见过几面。但他具体怎么样我不知道,现在也没在我这工作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调查他?”邓佳鑫眼神锐利,像一把利刃般直直刺向左航。
左航神色淡然:“我自有我的办法。这么久不见,就当做见面礼了,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各走各的路。”
邓佳鑫眼神暗暗,嗯了声,然后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完全没有要搭理左航的意思。
还真不理人了,果然,这就是男人。
左航气愤地看着他,转身摔门离开,骂骂咧咧地往外走,边走,边打电话:“帮我查一下,近几年和邓佳鑫走得近的异性,把名单全部列给我。”
我还真不信,连个人都查不出来。
但是,结果就是,左航还真没查出什么东西。十天半个月过去,他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仿佛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邓佳鑫那张嘴除了毒,从不会撒谎的。
该不会三年不见,学坏了?
左航关门下车,往市里最大的商场走。过两天是母亲生日,他得挑件上档次的生日礼物。无奈心事重重,他在二楼转了半圈都没有心仪的物件。
不过,在他路过一家化妆品店时,无意间瞥见店里有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女人他不认识,没什么印象。男人,他倒是熟悉得不行。
左航顿了顿,得意地笑了声,往里走。
“邓哥,我想要这个。”汤沁指着一样大牌粉底液,语气软软,“看着就好用,我想要,我要嘛。”
邓佳鑫叹气,对导购员说:“包起来。”
他刚说完,汤沁又看见另一边的口红货架,快步走过去,左挑右选,很快手里又多了四支口红,“邓哥,这些我全要!”
“……你买这么多,用的完吗?”虽然这样说,但邓佳鑫仍旧示意导购员将她手里的东西一起打包,“以后我给你卡,你自己和朋友出来逛街吧,我没太多时间。”
“陪女朋友都没耐心,邓哥,你这样多对不起嫂子。”左航从旁边走过来,眼神戏谑,视线却在邓佳鑫和汤沁之间徘徊。
邓佳鑫一皱眉,“你怎么在这?”
左航轻笑,“你也太霸道了,这商场又不是你家,我还来不得?”
“你随意。”邓佳鑫对他态度疏远,显然是不想在这看见他,转头对看热闹的汤沁说:“东西买好了?走吧,该回家了。”
汤沁忙跟上去,一步两回头。最后走进电梯,才得了空,好奇地问:“邓哥,刚才那个人是谁呀?跟你看起来好熟的样子。”
熟么。
邓佳鑫没说话。
两人刚走出商场,忽然,左航架势一辆白色SUV从路边横插一脚,直直停在邓佳鑫身前。摇下车窗,他挑眉:“上车坐坐?”
邓佳鑫不语,看向汤沁,显然是在询问后者的意思。
汤沁一噎,赶忙摆手:“你去吧你去吧,我正好找我闺蜜呢。”说罢,就着急忙慌跑了,活像落荒而逃。
见状,邓佳鑫不坐也得坐。他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坐进去,不过,坐的是后座。
左航气得咬牙切齿:“邓佳鑫,我是你的司机啊?坐前面来!”
“哦。”邓佳鑫又坐到副驾驶位。
坐稳,轿车慢慢上路。车内氛围微妙,邓佳鑫拿不准左航为什么莫名其妙让自己上来,但他不想问,就像当初左航向他提出谈恋爱时,他没问。左航提出分手时,他同样没问。
怕问了,答案会超乎自己的预料。
就在轿车驶上主干道,左航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女朋友怎么样?”
“挺好的。”邓佳鑫淡淡道:“为什么这么问?”
“好奇。”
“只是单纯好奇?”
“那不然呢,真当我还喜欢你呢。”
话音落地,车内莫名安静下来。
邓佳鑫似乎几不可闻地笑了声,偏头看向窗外,轻飘飘地道:“嗯。”
左航一愣,脸颊微微发烫,“你……”下一秒,又想到什么,冷笑一声:“但你不是有女朋友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邓佳鑫,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就笃定,我真有女朋友么。”邓佳鑫手指轻轻敲打在车窗台上,语气里是浓烈的促狭的笑意:“左航,你怎么还是这么笨。”
“你真当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查我的女朋友身份么。但你仍旧棋差一招,因为我根本没有女朋友。”邓佳鑫淡定自若,偏头看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僵硬,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我原以为,你这三年接手左家能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这样不堪一击。”
左航气急败坏,“你说谁不堪一击呢!”
“你的脑子。”
“你……!”
左航气得牙痒痒,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自己浪费了很多时间在查找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女朋友身上,但起码,邓佳鑫仍旧单身。
这就,挺好的。
他自我安慰完,又喜滋滋地哼起歌。见状,邓佳鑫哑然失笑,无奈摇头。和以前一样笨,也和以前一样乐观。
不过,挺好的。
“左航。”邓佳鑫问,“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有啊。”左航默默挺直腰板,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似的。视线止不住偷瞄,轻咳两声,“你这三年,过得还好吗?”
邓佳鑫点头:“还不错。”
左航稍稍安心,又问:“那你……就没想过我?”
“你如果想听实话,”邓佳鑫说,“有。”
“我想不明白,你是怎么能做到轻而易举地得到我,又轻而易举地丢下我。”邓佳鑫自嘲一笑,“左航,你是真当我很好玩吗?我和你不一样,不像你这样乐于游戏人间,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仅此而已。”
“我只问你一次,你还喜欢我吗?还想和我在一起吗?如果你不想,那我会立马下车,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见……唔!”
后面的话,被完完全全堵进一个吻里。
黏糊、浅薄的吻。
左航迷迷糊糊想,邓佳鑫也没变,嘴巴还是和以前一样柔软,亲起来特带劲儿。人,也很好,好喜欢。
一吻毕。左航没舍得放开他,“对不起,当时我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因为我、我没谈过恋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你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我就觉得你应该不喜欢我,所以……”
话未说完,他看见邓佳鑫卷起袖子,露出右手小臂一截约摸三公分左右的疤痕,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记得么。我们确定关系那天晚上,你当时接了通电话就走了。后来我才知道,是林虎退出你们公司后,一直在找你麻烦。于是我去找他,让他收手,否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时恼怒,用刀刺向我,我躲开了,但还是挂了彩。”
邓佳鑫语气平平,像是在叙述一段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左航,我也没谈过恋爱,我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最初的我以为,只要你能平安就好。后来你向我提分手,我才意识到,原来爱是要说出口的,否则你根本不知道。”
左航愣愣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许久过后,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硬邦邦的:“林虎……我会杀了他的。”
邓佳鑫无奈笑笑:“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都喜欢你。只是我真的不会表达,你可以教我,但你不能不要我。”
“可是……”左航一噎,“那个跟你一起散步的男人是谁?”
皱眉,邓佳鑫回忆片刻,“我表哥。”
顿了顿,补充道:“今天那个女生的哥哥。”
左航:“……你们这一大家子,人真多。”
邓佳鑫不置可否:“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
“没了。”
“好,去酒店吧。”
左航一震,结结巴巴地脸了红:“嗯……这么快么,我还没准备好,东西也没买……”
邓佳鑫不明所以:“我是要去拿林虎的档案,你以为呢?”
“哦。”
“你以为什么?”
“……别问了,没什么。”
END.
【钎九】仓颉
检察官钎x翻译官尾
全文3.6w字 一发完结
同性可婚孕设定
离婚文学 破镜重圆 怀流剧情预警*
打破语言的桎梏
唯有体温才是爱的象征
国际惯例ooc属于我,美好属于他们
——————————————————
多遥远 多纠结 多想念 多无法描写
疼痛和疯癫 你都看不见
——《仓颉》
(一)
“许翻译,许翻译”
两声轻唤把许鑫蓁从走神中拉了回来,他的视线从窗外停在路边的车上挪开,转过脑袋看向桌对面的人。...
检察官钎x翻译官尾
全文3.6w字 一发完结
同性可婚孕设定
离婚文学 破镜重圆 怀流剧情预警*
打破语言的桎梏
唯有体温才是爱的象征
国际惯例ooc属于我,美好属于他们
——————————————————
多遥远 多纠结 多想念 多无法描写
疼痛和疯癫 你都看不见
——《仓颉》
(一)
“许翻译,许翻译”
两声轻唤把许鑫蓁从走神中拉了回来,他的视线从窗外停在路边的车上挪开,转过脑袋看向桌对面的人。
“嗯?怎么了?”
“没有,我看你好像在发呆,就喊你一声”卢家鹏放下了手机,随后挠了挠脸颊,指尖划过右边那道弯弯的酒窝,“不好意思哈,公司来的电话临时有些事要处理,让你久等了。”
“没事”许鑫蓁挤出一个笑容回过去,“百忙之中抽时间出来见面,麻烦你了。”
“诶,怎么能算麻烦,你肯赏脸是我的荣幸。”
“你太客气了。”
许鑫蓁僵硬地扯着嘴角,他现在整个就是如坐针毡,单位公派出去研修三年,刚从国外回来沙发都还没坐热乎呢,就被自家老姐安排了一回莫名其妙的相亲。关于这个相亲对象,除了知道他跟自己同龄以及从事商贸相关的工作外,其他便一无所知,最开始许鑫蓁是直接拒绝的,但姐姐说她开工作室选商铺的时候这人帮了不少忙,让他无论如何去见一面就当是还个人情。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看上自己啥了,至少在许鑫蓁看来,他的那些过往足以在他们这个年纪的相亲市场里让人避之不及了。
服务员的到来打破了尴尬,她的托盘里放着两杯咖啡,一杯透过杯壁能看到过半的冰块,一杯白瓷口上腾着热气,卢家鹏主动搭了把手,将冰咖啡端到许鑫蓁面前,自己则拿走了另外那杯。
一颗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子外壁滑落下来,许鑫蓁一时有些为难。
“这家的冰美式是招牌,我就给你点了一杯,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最爱喝冰的,大冬天的也只喝冰水,说实话我特佩服你。”
“嗯?”许鑫蓁抬起头面露不解,“我们之前认识吗?”
卢家鹏腼腆地笑了笑,“我们是高中同学,本来我也不相信会这么巧,你姐姐给我看照片才知道原来真的是你。”
“这样啊…我跟高中同学很少联系,都没什么印象了。”
“高三那年我转学了,你的毕业照上没有我,也难怪你不记得我了。
“都过去十多年了,难得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你可是班上的风云人物,能一呼百应的那种。”
“年纪小不懂事,有点中二病”许鑫蓁放下拘谨,开始说些玩笑话。
“你别说我还挺崇拜你的,我觉得你特勇敢,尤其是你带着大家一起抗议班主任霸占体育课给补数学的时候。”
“我想起来了,那次我被叫了家长,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检讨,丢死人了。”
许鑫蓁笑着回忆糗事,卢家鹏也一同笑弯了眼,看着许鑫蓁的目光中透着柔情。
“我感觉你都没变什么,还是像之前那样,很…很吸引人。”
卢家鹏端起白瓷杯抿了一口咖啡,他低下脑袋遮掩羞意,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许鑫蓁脸上突然滞住的笑容。
“哪有,我变了挺多的”许鑫蓁又抱起了胳膊,“我现在已经不喝冰的东西了。”
“啊?”
“身体原因,受不了。”
“也是,我们这个年纪也该开始养生了,那我重新帮你点一杯,他家的意式浓缩也不错,你看如何?”
“行,谢谢”许鑫蓁客套地回应,他还没琢磨明白卢家鹏这番反应是为了避免他难堪,还是他姐姐并没有把他的过往全盘交代给对方。
“卢先生”
“嗯?”
“你了解我的过去吗?我是指高中之后的事。”
“嗯…大概知道,你姐姐差不多都跟我说了。”
“那,你不介意吗?”
“如果我介意的话,就不会主动把你约出来了。”
“可是…”
“人都会有过去,失败也好,痛苦也好,遗憾也好,无论过去如何,都不能剥夺人追求幸福的权力不是吗。”
这话许鑫蓁听着耳熟,总觉得有很多人都跟他这么说过,每一次他都是敷衍着回应,但却又暗暗地试图说服自己。
“嗯,你说得对。”
“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开始新生活总需要一个过程,我们可以先当朋友,诶不对我们本来就是老同学。”
话语间的真挚让许鑫蓁有些招架不住,刚回到这片镌刻着无数过往的土地上,他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心情,面对卢家鹏这不加掩饰的示好,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拒绝吧,像在赌气。
接受吧,像在游戏。
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没有脑子一热的资格了,试错成本太高,瞻前顾后首鼠两端,就像他姐说的那样,比起喜欢的人他更需要合适的人,起初他还顶嘴说她怎么跟自家老妈似的传统又迂腐,结果被姐姐的一句:
“怎么,你在喜欢的人身上吃过的亏还少吗?”
给干脆利落地格挡了回去,甚至还衍生了双倍的攻击力。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许鑫蓁从精神内耗中解放了出来,拿过来一看是翻译院打来的电话,他赶紧接通,“嗯,嗯”了几声过后就开始收拾起背包。
“不好意思,我刚返岗有些工作要交接,单位催我过去一趟,我先失陪了。”
“那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我自己开了车。”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谢谢”说罢许鑫蓁从座椅上起身准备离开。
“下次”卢家鹏从背后又叫住了他,“下次有空再见。”
回头看着对方带着期待的笑颜,许鑫蓁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下次见。”
(二)
今天真的不宜出门,看着爱车被修理厂给拖走,蹲在路边打电话的许鑫蓁如是想到。
不记得数了多少辆对面站台停驶的公交车,耐心即将消磨殆尽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他姐姐。
“怎么拖了这么久啊?早知道我就自己打车回去了”坐上副驾驶系安全带的许鑫蓁颇有些埋怨。
“路上堵车谁能预想到啊,而且幼儿园今天拖堂,我接到饼干的时候都快五点了。”
窝在后座宝宝椅里的小朋友听到自己被cue,趁势刷了一波存在感。
“舅舅舅舅~今天老师教我们折纸啦,你看我折的车车~”
“哇~饼干好厉害啊,折的车车真好看~”扭过头看着自己粉嘟嘟的小外甥女,许鑫蓁满眼的宠溺。
“妈妈说舅舅把自己的车车给撞坏啦,那我把这个车车送给你吧。”
许鑫蓁脸颊抽搐了两下,他强撑着笑容接过了饼干手中的小玩意,说了句:
“谢谢饼干~”
然后回过头收起笑容,对驾驶座上的人说:
“你跟她说这些干嘛啊,怪丢我面子的。”
“那我临时过来接你她问为什么我怎么回答啊?难不成说你迷路了?”
“你就说我车半路故障了不行啊。”
“诶呀想这么多干嘛,小孩子又不记事的。话说回来你什么情况,好歹也是快十年驾龄的老司机了,走大马路还能把车给怼水泥墩子上面去,怎么还没适应国内的交通环境?”
“没有,就…就分了一下心,没注意就撞上去了。”
“得亏没撞到人,你想啥呢开车都能分心。”
“工作上的事呗,还能是啥。”
“这就给你安排工作了?你们单位也太剥削人了。”
“没办法啊,毕竟是公派出去的,拿人家的手短,回来了只能听从安排呗。”
“你这打工人的思想觉悟够高,这回是干啥啊?接待还是商务?”
“协助一起跨境诉讼。”
此时正巧遇上红灯,许嘉欣踩了一脚急刹,车停稳后许鑫蓁刚想吐槽她一句,转头却看到她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许鑫蓁了然她心中所想,便扯了扯嘴角,补充道:
“嗯,跟检察院对接。”
许嘉欣没有回话,姐弟俩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直到绿灯亮起后方传来催促的鸣笛声,许嘉欣才赶忙转回头起步。
“为什么不推掉”没走多远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口,话里一半不解,还有一半愠气。
“刚不都说了么,推不掉啊,而且这事我比较有经验,也算是拣回老本行了。”
“许鑫蓁”沉沉的话音揭穿了他佯装出来的不在意,许嘉欣目视着前方,说“你不要忘了你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我没忘”许鑫蓁抱起胳膊微微颔首,“我记得的。”
“嗯。”
车里陷入一阵沉默,在幼儿园玩累了的饼干早已呼呼大睡,许鑫蓁歪着身子脑袋靠在车窗框上,看着外头忽闪忽闪的霓虹闷闷不语。
“对了”见气氛过于尴尬,许嘉欣决定换个话题,“你今天跟小卢见了面吗?感觉怎么样?”
“就在咖啡厅见了一面,没聊多久”许鑫蓁淡淡答到,“感觉一般吧,说不上多好但也不坏。”
“那以后就多接触接触,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哈,你这种条件还能遇到他那样的可真得好好珍惜,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他看上你啥了。”
许鑫蓁白了一眼许嘉欣,“他是我高中同学,见面的时候说的。”
“哟?”许嘉欣挑了挑眉,“怎么?不会是他那时候就暗恋你吧,可真够长情的。”
“想啥呢没有的事,指不定他就是想来见见老同学缅怀一下青春。”
“诶你说如果你最开始交往的人就是他”没有理会许鑫蓁的白眼许嘉欣自顾自地说着,“可能现在要过得幸福很多。”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许鑫蓁闷哼一声,“吃一堑长一智,也不算亏。”
“你这长一智的代价可真够大的。”
“所以才能彻底清醒过来啊。”
等红灯的间隙许嘉欣转头对许鑫蓁笑了笑,随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头发都给弄乱了,还没等他开口抱怨就嬉皮笑脸地喊了一声:
“臭弟弟”
“干嘛”
“要幸福啊”
“哼,知道啦。”
(三)
“您好,需要为您续一杯咖啡吗?”
温甜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打断了正在翻看材料的许鑫蓁的思绪。
“哦,好的,谢谢。”
“不客气,您请稍等。”
目送服务员回到吧台,许鑫蓁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意识到对方已经迟到了快半个小时,他心中生出了些不悦。
点开通话正准备拨号,这时大门处传来动静,一个穿着检察官制服的小男生推开门急冲冲地向这边小跑过来,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厚鼓鼓的公务包,原本梳得盘整的头发都因跑动散落了几缕下来,来到桌前满脸歉意地对许鑫蓁连连哈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去了一趟法院,路上堵车耽误了一阵,让您久等了,许翻译。”
许鑫蓁愣了愣,对方看着面生,神姿里尽显青涩,领口的检徽锃亮锃亮的,想必是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面对他诚挚地道歉赶紧起身道:
“没事,你们经常会遇到突发状况,我理解的。”
“谢谢您,实在抱歉。”
“先坐下吧,歇口气。”
“诶,好。”
落座后恰逢服务员过来续杯,许鑫蓁趁势问了句:
“对了你要喝点什么?彭检…是彭检没错吧?”
“是的,我叫彭俊岚,是上个月刚入职的检察官,您叫我小彭就好”对方挺直身板一脸正气的模样把许鑫蓁给逗得扬了扬嘴角,彭俊岚做完自我介绍后转头对服务员说“我要一杯冰美式,谢谢。”
这一瞬光景让许鑫蓁恍惚了一下,记忆中的一幕闪现在脑海中,牵着他的心神乱了一拍。
“你也喜欢喝冰美式么?”
“嗯,是一位前辈安利给我的,他说干我们这行的可以把冰美式当饭吃,许翻译也喜欢么?”
“不是,我认识的一个当检察官的…朋友,他也爱喝这个。”
“哦,那看来前辈说的是真的,哈哈哈。”
“可能是吧”许鑫蓁笑得有些勉强。
等咖啡的间隙彭俊岚弯腰拉开放在脚边的公务包,从中掏出了一沓材料递给许鑫蓁。
“许翻译,我把材料先给您吧,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我先看看。”
“因为是机密文件怕被技术窃取不能线上发给您,很抱歉耽误您这么多时间。”
“没事,这些我都懂的”许鑫蓁抬起头对彭俊岚笑了笑。
“嗯…也是哦,这类工作许翻译比我有经验多了,我还是第一次接手跨境诉讼,还得跟您多学习才行。”
“有什么好学的,我不过是协助你们的工具人而已。”
“许翻译您也太谦虚了,没有您我们工作都开展不了。”
听着彭俊岚的褒扬许鑫蓁暗暗叹了口气,他想这小伙子果然是刚进这行,尚且还保留了些人味儿,而不是像他印象中那一个个天天摆死人脸懒得多说一句话的冰山一样。
“我大概翻了一下,材料的完整度没问题,我尽量一周内把译本准备好,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好的好的,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客气了,应该的。”
为了不多耽误双方的时间,俩人喝完咖啡后就准备道别,走出咖啡厅许鑫蓁到路边等车,彭俊岚便提议送他一程。
“许翻译,您没开车啊?”
“嗯,我的车前几天出了点故障,现在还在修理厂。”
“您是回翻译院吗?要不我送您过去吧,反正也是顺路。”
本来许鑫蓁想答应下来的,可顺着彭俊岚手指的方向看去,停在对面的那辆黑色色系的小轿车映入眼帘时他又退缩了。
那辆车,他搭过。
车牌上的数字,他甚至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
“不过我是开单位的公务车出来的,您别嫌弃。”
“不用了”许鑫蓁冷声拒绝,又怕对方难堪,补充了一句:
“我同事也在附近公出,他待会儿过来接我,我和他一起回去。”
“那…”
“没事你先走吧,他马上就过来了。”
“好,那我先走了,材料就麻烦您了,等您联系。”
“嗯,再见。”
道别后许鑫蓁把头转向一边,他固执地不愿再多看一眼那辆车,但彭俊岚上车后把车窗摇了下来笑嘻嘻地朝他挥了挥手,出于礼貌他又不得不给予回应。
于是那辆车在他视线中渐行渐远,车轮轧过路面扬起一阵轻沙,也翻起了他记忆中的那阵沙尘。
(四)
“不好意思许翻译,单位临时插了个会,让您久等了。”
“我要一杯冰美式,谢谢。”
“嗯?您也喜欢冰美式么,好巧啊。”
“许翻译,要不我捎您一程吧,不过我是开公务车出来的,我怕您坐着会不自在。”
“许翻译,我等您联系。”
……
“你说,我们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捎我回单位的那辆公务车当婚车怎么样。”
“嗯…这我得跟领导请示请示。”
“哼,我不管我就要……”
许鑫蓁这几天总是做着重复的梦,梦里都是些零碎的话语,散乱的画面,还有那张被强制虚化的面庞。午休期间趴在办公桌上打了个盹儿,他就又一次的被梦魇惊醒,睁开眼睛后睡意全无,他捏了捏睡得发僵的脖子,从一旁抓来手机点开屏幕看了一眼,发现还是没有任何回信。按照承诺他在一周内完成了诉讼材料的翻译工作,第一时间联系了彭俊岚,可对方却抽不出时间来跟他对接,说是院里接了个大案子自己也被派过去了其它的事情全都暂且搁置,低声下气地恳请许鑫蓁帮忙多保管几天材料。许鑫蓁先是就着他的要求,但时间长了也觉得这种机密文件总放自己手里不是个办法,只能每天都打电话催对方尽快对接,没成刚催了还没两天对方就直接失联了。
这事换别人早就得大动肝火了,许鑫蓁倒是沉得住气,顶多对着手机冷哼几声。
这才过了几天,也被同化成这幅德性了。
检察院果然不是正常人能呆的地方。
让他亲自把材料送上门他才不愿意,又不想跟其他认识的检察官打交道,一直这么干等下去也只会徒增文件泄漏的风险,到时候不光是他整个翻译院都得担责,许鑫蓁越想越烦,中午没休息好脑子本就抽抽地疼,想着这些事情头更疼了。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连带着振铃,屏幕上显出一串座机号码,这号码许鑫蓁认识,是检察院的办公室电话,虽说憋了一肚子的火,但他也不想挖苦别人,他收了收情绪,按下接通后尽量和善地开口道:
“喂,彭检你好,今明两天你抽个时间来把材料拿走吧,这么重要的文件尽快归档我们双方都能安心。”
把编排了许久的台词一口气溜了出来,许鑫蓁想着要占据主导权,不能给对方留继续推脱的余地。
对面先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响起一道低沉的话音:
“你好”
许鑫蓁目光滞了一瞬,这声音让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他还被困在方才的梦境中没有醒来。
“许翻译,我是周诣涛。”
冷静,别慌。许鑫蓁其实早就预见会有这么一天,他自认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来应对当下这种情景,他不允许自己在这时候表现出狼狈,电话对面的人于他而言已经不具备任何的符号价值,除了“前夫”这个权当空壳的身份外,他不过也只是诸多跟自己有过工作接触的过路人一般的存在。
许鑫蓁清了清嗓子,心平气和地说:
“你好,我找彭俊岚检察官。”
“他被临时调派去处理一桩公诉,现在抽不开身”对方亦是不卑不亢的语气,许鑫蓁都能想象得到他那张死人脸。
“如果你方便的话,今天下午我来跟你对接材料,具体的时间地点你来定。”
真是见鬼,许鑫蓁强忍着没骂出声,虽说他不会怯于面对周诣涛,但也不代表他乐意见他。
“不好意思,我下午没有时间,不如这样,我让同事帮忙拿给你,我告诉你他的联系方式你直接跟他商量见面的地点。”
“许翻译,这类材料在你们院内不该经由第三个人的手,这点我想你比我清楚。”
“那这样,我直接把电子档发你邮箱,免得耽误双方的时间。”
心一乱嘴巴就比脑子快,话说出口才意识到犯了原则性的禁忌,这么一来就显得他在自乱阵脚,自觉失态的许鑫蓁恨不得给自己来两耳光清醒一下。
可周诣涛并没有拆穿他的慌乱,而只是低唤了一声:
“许鑫蓁”
“你在躲什么?”
谁躲了,有什么好躲的,谁躲谁是孙子。
许鑫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咽下了喉间的颤意,毫无波澜地说:
“下午四点,市图书馆旁边的咖啡店。”
“好,下午见。”
这家咖啡店许鑫蓁并不常来,过去和检方对接工作,包括上次和彭俊岚见面,都是选在距离他们两家单位折中位置的另一家店,但他并没有兴趣跟周诣涛一起重游故地,至于为什么在电话中脱口而出这个地方,他也是走到店门口了才想起。
对哦,上次他跟卢家鹏是约在这里见的。
透过落地窗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许鑫蓁有些意外,他瞄了眼时间确定自己没有迟到,才抱着材料推开了店门。
刻意无视掉从进门开始就定格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许鑫蓁不紧不慢地朝那个靠窗的位置走去,走到他面前也没打算寒暄两句,而是自顾自地坐下了。
“来的挺早啊,周检。”
几年不见,面前人的模样变得成熟了很多,旁人见着会夸清秀俊朗,可在许鑫蓁眼里只觉得刻板薄凉,对着这张死人脸他实在摆不出什么好态度。
“正好在附近有事,结束后就直接过来了。”
“哦,我还寻思有够稀奇的,你也会等人了。”
“我也才刚来,没有等太久。”
顶着死人脸的死脑筋,许鑫蓁暗暗呸了一声。
“材料都在这里,我校对过很多次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懒得再跟这块木头较劲,许鑫蓁把怀里的材料一股脑儿地递到周诣涛面前,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对方接材料的时候右手轻擦到他的指尖,他皱了皱眉迅速把手给收了回来,动作太急还差点把材料翻落在桌面上,还好对方反应够快及时接住了。
“辛苦你了,我检查一下”周诣涛没有多言,接过材料后开始翻看起来。
鉴于俩人关系特殊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许鑫蓁抱着胳膊坐靠在椅子里,百无聊赖地扭头往窗外看去,然后就注意到摆在窗边桌沿上的两杯冰美式,一杯是喝过的,另一杯明显没有动过。
对于周诣涛而言,自己也同样只是活在“曾经”里的人罢了。
“服务员”许鑫蓁抬手招来侍者,“麻烦给我一杯柠檬水,不要加冰。”
闻声周诣涛抬头看了许鑫蓁一眼,又沉默地低下脑袋,扶了扶眼镜后继续埋头在材料当中。
之后他俩都没有说话,窗外日头渐沉,道路上来往的车辆变得多了起来,行人的步履间也加了几分匆匆。小口小口地嘬完了一杯柠檬水,桌对面的人还在看资料,许鑫蓁清楚他是在故意拖时间,但毕竟是公事许鑫蓁也不想动火,只能原地干坐着,正琢磨着要找个什么合理的借口开溜,他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卢家鹏打来的,犹豫了两秒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许翻译”听筒里很快传来爽朗的招呼声。
“喂,卢先生。”
“冒昧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我已经下班了”他刻意在“下班”两字上提高了音调,“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我刚刚听你姐说你前阵子出车祸了,就想来问候一声。”
“小事故而已,把车撞坏了,我没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车现在修好了吗?”
“还在修理厂,因为很久没开有些零部件都老化了,我就想着干脆一趟都弄好。”
“哦…那你现在上下班岂不是不太方便。”
“也还好吧,蹭我姐的车,无非就是多走一段路。”
“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来接送你的。”
许鑫蓁怔了怔,虽然知道卢家鹏爱打直球,但放在当下这场景里多少有点别扭。
“谢谢你啊,不过我车明天可以拿回来,就不麻烦你了。”
“这样啊…看来是我知道晚了,你现在还在翻译院吗?要不我过来接你,我想请你吃个饭,就当是给你压压惊。”
相较于跟周诣涛在这里僵持,许鑫蓁还是更乐意去跟卢家鹏吃这顿饭。
“我没在单位,我下午公出了现在在上次我们见面的咖啡馆,要不你给我发个地址我自己打车过去。”
“你在那啊!?那太巧了,我公司就在附近,我现在过来,你等我五分钟马上到。”
“额,不着急的,你慢慢来…”
“那待会儿见!”
说完对面便挂了电话,许鑫蓁看着手机屏幕抿了抿嘴,随后着手收拾起了东西,只是在他没留意的地方,从他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起周诣涛手里的那一页材料就没有再被翻过去。
“周检,时间也不早了,我待会儿跟朋友有约,先失陪了,如果材料有什么问题之后再联系。”
收拾妥当许鑫蓁背上包起身,他俯看着周诣涛说到,然后转身往店门方向走去。
“许鑫蓁”
背后的人叫住了他,他在原地顿了几秒才回过头去。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也许是错觉,许鑫蓁总觉得在周诣涛的眼里,好像看到了一丝乞怜,这是他不曾见过的低姿态,对此他感到无所适从,便匆忙把目光从周诣涛身上挪开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在过去,他或许会有满腹的抱怨想要趁此发泄,可于现在的他而言,那些依托亲密关系的话语早已没入到他心中的那片冰川冻土里面。
“可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周诣涛也站了起来,许鑫蓁又扫了他一眼,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流露出陌生的神情,可也并不值得他去琢磨其中的深意,他把头转了回来,双手插进风衣口袋,决绝地迈开了脚步。
(五)
“舅舅~我想吃草莓绵绵冰~你带我去吃嘛~舅舅最好呐~”
被粉嘟嘟的小外甥女抱着脖子撒娇,许鑫蓁从来是顶不住她这一套的。
“那我们先约好哦,一人吃一半,吃太多冰的话你的小肚子又要痛痛啦。”
“好嘛,一人一半拉勾勾~”
“拉勾勾~”
哄完小姑娘许鑫蓁将她一把抱起,一边蹭着她白嫩嫩的小脸蛋一边往甜品店走去。处理完积压的工作,好不容易能过个周末,却被亲姐一顿夺命连环call叫来帮她带孩子,说是工作室临时接了个大单忙不过来,把饼干往许鑫蓁怀里一塞连句嘱咐都没有扭头就走喊都喊不住,提议带饼干先回家小姑娘自己又不乐意,无奈许鑫蓁只能带着她在商场里到处晃悠。
周末的商场人不会少,甜品店里不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就是带着孩子的家长,等了半天才占到一张靠窗的小桌子,饼干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吃起了绵绵冰,小姑娘吭哧吭哧地吃得热火朝天,草莓果酱沾到脸颊上活脱脱像只小花猫,许鑫蓁坐在一旁托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她。
“舅舅,我喂你,啊——”
小姑娘一向大方,见许鑫蓁光是看着不动手,索性挖了一大勺冰举到他面前。
“谢谢饼干,舅舅现在太饱了还吃不下”说着许鑫蓁拍了拍肚子,“我等一下再吃,你记得要留一半给我哦。”
“好吧,那我先吃呐。”
绵绵冰被饼干拿了回去,顺势一口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下一秒她就被冰得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许鑫蓁被她这幅小模样逗得笑弯了眼睛。这时他注意到手忘了收回来还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顿时心里涌起一阵说不上来的滋味,他轻叹了口气,把胳膊撑回到桌子上,继续乐呵呵地看小饼干跟绵绵冰斗智斗勇。
“叩叩”
耳边传来一阵玻璃的敲击声,转头竟看见卢家鹏站在窗外弯着腰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许鑫蓁有些意外,愣愣地朝他挥了挥手,卢家鹏指了指甜品店大门的方向,许鑫蓁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进来。
“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卢家鹏也不见外,走到后大咧咧地从旁边桌扯了张空椅子过来坐下,跟许鑫蓁打了声招呼,然后对小饼干和善地笑了笑。
“是挺巧的”许鑫蓁笑着回应,他见饼干正咬着勺子一脸好奇地打量卢家鹏,便对她说:
“饼干,这是舅舅的朋友,叫卢叔叔。”
“卢叔叔好~”饼干甜甜地喊了一声。
“你好呀,你是叫饼干吗?好可爱的名字呀,就跟你一样可爱。”
“嘿嘿”小姑娘不经夸,一逗就呵呵傻笑。
“对了,谢谢你上次请我吃饭,本来我想回请一顿的,但你最近貌似挺忙的每次问你都抽不出时间。”
“抱歉抱歉”卢家鹏双手合十于面前挤眉弄眼道,“这阵子公司事情比较多实在抽不开身,这不今天到这来都是处理工作的。”
“诶对,听我姐说过这家商场是你们公司投资的,她开工作室的时候你还帮了不少忙,实在太感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这么客气干什么,不过你要是想多请我吃一顿饭的话我还是很乐意的。”
“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必须得请了。”
“怎么搞得像是我在坑你一样。”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卢家鹏这人说不上有多对许鑫蓁的胃口,但至少相处起来还算轻松愉快。
“舅舅,我吃完呐,这些给你”大人聊天的片刻功夫饼干解决掉了半份绵绵冰,按照约定乖巧地放下了勺子。
“饼干真听话”许鑫蓁抽了张纸巾帮饼干擦了擦嘴,一边跟卢家鹏解释说:
“她肠胃不太好,我姐不让她吃太多冰,怕她吃坏肚子。”
“是该多注意些,小孩子闹毛病父母最心疼。”
许鑫蓁没有回话,他帮饼干清理干净后伸着脖子四处看了看,突然目光一亮兴奋地对饼干说“那边有叔叔在吹气球诶,你想不想去看啊?”
“我要去我要去”顺着许鑫蓁手指的方向往店铺一角望去,饼干忙不迭地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敷衍过许鑫蓁“不可以乱跑哦”的叮嘱蹦跶着小脚扎进小孩堆里。
饼干走后卢家鹏看着桌上的半份绵绵冰,犹豫着开口:
“你不是…”
“对啊,所以才要把她给支开啊”许鑫蓁无奈笑笑,随后拦下路过的服务员,对她说:
“麻烦帮我把这个收走,谢谢。”
“诶等一下”服务员刚伸出手就被卢家鹏给叫住了,“扔掉多浪费啊,你不吃的话给我吧,正好我有点饿了”说完卢家鹏便从餐具盒里又取出一把勺子。
“诶这是我外甥女吃过的…”
“小孩子有什么好嫌弃的啊”卢家鹏舀了一大勺冰干脆利落地一口吃掉,结果也跟饼干刚才似地五官皱成一团,“唔…好冰…”
许鑫蓁不禁失笑,当初他姐介绍卢家鹏就夸他从来不摆架子,如今还真欣赏他不被身份所拘着的自在。
本就只剩半份的冰品很快就见了底,饼干也看完热闹回来了,见店门外还有人在排队,三人便匆匆收拾了一番走出了甜品店。出来后卢家鹏要回办公室,他问许鑫蓁准备带饼干去哪玩,听说他俩也只是在商场里随便逛逛等他姐姐下班,便提议要不要去商场新开的一家儿童乐园看看,因为还在内测阶段只对工作人员开放,设备够新人还不多。许鑫蓁询了下饼干的意思,小家伙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卢家鹏摸了摸饼干的小脑袋,然后让他俩跟着自己去办公室拿员工证。
商场的办公区在副栋的写字楼里,跟着卢家鹏弯弯绕绕了一路,才终于走到他办公室门口,一路上几人都有说有笑的,可办公室大门打开后他俩的笑容都瞬间僵在了脸上。
“卢总”助理模样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检察院的人过来了,说是找您。”
“卢家鹏先生”端坐在沙发上的人这时起身走至几人面前,“冒昧打扰,上次跟您提过的材料,不知道您准备得怎么样了。”
周诣涛语气里察觉不出一丝波澜,却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死样子还是那么让人讨厌,站在卢家鹏身后的许鑫蓁大翻了个白眼。
“周检,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卢家鹏不卑不亢地客套回去,“要不您先去会议室等我,我待会儿就把材料带过去。”
“方便的话,还请您跟我一起去会议室。”
“行,那您稍等”说完卢家鹏转过身对许鑫蓁尴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哈,让你见笑了。”
“没有,是我们打扰了。”
自从卢家鹏转身后许鑫蓁就知道周诣涛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但他还在郁闷冤家路窄,也懒得跟周诣涛有什么眼神交流,只想着赶紧开溜。
“待会儿叫我助理带你们过去吧,让他拿两个员工证。”
“谢谢,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准备牵起饼干的手,低头却发现刚刚还在腿边的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影,许鑫蓁左右找了找,接着就看到了让他血压飙升的一幕。只见饼干悄摸摸地走到了周诣涛身边,伸着胳膊捏住了他西装下摆的一角,另一只手指着他,扭过脑袋看着许鑫蓁一脸单纯地问到:
“舅舅,这个是不是舅爸?”
许鑫蓁感觉头顶霹了道雷下来。
在场的人神情各异,许鑫蓁实在不想多做解释,他深呼吸两下平复心绪,强装淡定地回答说:
“不是,你没有舅爸。”
“啊…我记得之前有的,长得跟这个人好像,他还陪我玩骑马马。”
“没有的事,那是你在做梦。”
许鑫蓁快步走来拉起饼干的手,对她说“走吧我们去儿童乐园玩”,饼干骨碌着眼睛看起来还想发表些困惑,但许鑫蓁没给她这个机会,抓着她的小胳膊就往门口走去。
一步三回头的饼干就这么被许鑫蓁大步领着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
(六)
听筒里传来的咆哮让许鑫蓁皱起了眉,他把手机拿远了些,心里默默吐槽许嘉欣生完孩子后脾气是愈发暴躁了。
“所以说,你跟他又见面了!?!?”
“之前因为工作打过次照面,公事公办也没多说什么,今天是偶然碰到的,我到卢家鹏办公室拿员工证带饼干去商场内测的儿童乐园,正好那人过来找他就在办公室遇上了。”
为了平一平他姐的火气许鑫蓁赶紧一口气把事情都交代了,说完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刚刚听饼干说什么见到舅爸了,我还以为她在说瞎话,那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的”对面音调是降下来了,但火气明显还在烧着。
“我也没想到她还记得,明明那时候她都还没满两岁。”
“没办法,这孩子智商遗传的我。”
许鑫蓁:?
“不过你这么一讲,我想起上周我们开商户大会的时候,好像听到些风声,说小卢公司的资金往来最近被检察院给盯上了,有要冻结资产进行清查的可能,会长还给我们打预防针说到那时候商场也会跟着停业。”
看来卢家鹏这阵子就是为这事忙得抽不开身。
“那…停业的话会停多久啊?”
“可长可短,看检察院那边的态度。”
凭许鑫蓁对检察院的了解,那就是看周诣涛的态度。
“那人跟咱家是不是犯冲啊,谁碰上他都得倒霉…”
许嘉欣还在絮絮抱怨着,许鑫蓁在电话这头一言不发,他心底隐隐生出了些担忧,若是因为自己这段纠葛的存在而让卢家鹏平受为难,这显然不是他想看到的。
然而事实的确在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自那之后又过了大半个月,卢家鹏那一直没有消息,知道他忙许鑫蓁也没有主动联系,后来有一回他去商场给姐姐送东西,想着从卢家鹏那借的员工证还在自己手里,就寻思趁这趟功夫给他还回去顺便问候一声。
敲开卢家鹏办公室大门后,对方的模样让他客套的话音蓦地哽在了喉间。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啊?”
还是卢家鹏先行起身打了招呼,许鑫蓁又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他看起来瘦了些,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显露出疲态,头发有些长了散散地搭在额前,眼下乌青一片,脸颊两侧生出的细细胡茬都来不及打理,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扔在椅背上,身上那件暗纹的墨色衬衫多了几道平日里不曾见过的褶皱。
“我…”许鑫蓁眼神有些躲闪,“我来给我姐送东西,想顺便把员工证还给你。”
“你给我打个电话我让助理找你拿就好了,过来一趟怪麻烦的。”
“不麻烦,我想当面跟你道个谢。”
“客气什么,主要是你突然过来”卢家鹏尴尬地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我都来不及收拾一下,现在这个样子太失礼了。”
“是我唐突了,没想到你这么忙…”
这时传来敲门声,卢家鹏的助理抱着一堆文件夹走了进来,他看到许鑫蓁后点头示了下好,随后对卢家鹏说:
“卢总,子公司的财政报表都整理好了,请您过目。”
“嗯,你先放桌上吧。”
“跟商会会长的见面约在下午两点在会议室。”
“好,你到时候提醒我一下。”
交代完事情助理便退了出去,卢家鹏转回身来,他看到许鑫蓁正盯着桌上那一沓厚厚的资料愣神,知道他在胡思乱想,卢家鹏走过去只手盖在上面,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别看了哈,这可是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
“啊抱歉”许鑫蓁赶紧挪开了视线,“我也没看到什么,只看到个封面…”
“噗”卢家鹏不禁失笑,“跟你开玩笑的呢,我怕你想太多有的没的。”
从商的人不至于迟钝,许鑫蓁纠结的东西卢家鹏自然明白。
“检察院那边,有在为难你吗?”扭捏了半晌,许鑫蓁还是问出了口。
“算不上为难,这也是合理的检查内容,不过这次确实比之前查得要细致些,但这趟查完了也好,至少以后就不会再这么揪着不放了。”
说是这么说,但卢家鹏脸上的苦笑还是表露出他遭遇麻烦的无奈,许鑫蓁嚅了嚅嘴,坦白道:
“卢先生,有件事我不想隐瞒,周诣涛…他是我前夫。”
“嗯,我知道”卢家鹏不显半点意外,“上次在办公室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对方的坦诚让许鑫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低下脑袋,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话说的”卢家鹏轻拍了两下许鑫蓁的肩膀,“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人家公事公办,我们根正盘清的也不怕他们查,你别多想。”
“我…”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开,助理从门外探出个脑袋:
“卢总,子公司的人过来了,在会议室。”
“好,我就过去。”
卢家鹏走到办公桌后捞起外套穿上,又从桌上捧起两本账目,然后回到许鑫蓁面前,说:
“抱歉我有点事要先失陪了,你别胡思乱想,先回去吧。”
“嗯”
“别忘了你还欠我两顿饭,等我忙完这一阵到时候你可别赖账哈。”
“怎么会,你得空了随时联系我。”
之后许鑫蓁天天都抱着手机等卢家鹏的信息,他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了结,这样他心理的负担才能早日卸下,他不想让这件事以及周诣涛这个人成为他和卢家鹏的心结,如果他们日后还要继续相处下去,无论是以怎样的身份。
迟迟等不到卢家鹏的联系,许嘉欣也因商场停业赋闲在家牢骚满天飞,虽然没直说,但许鑫蓁能听出她话语中对于那个人的埋怨,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当出气筒随他姐发泄情绪。后来在又一次接到停业延期的通知后,许嘉欣彻底坐不住了破口大骂周诣涛不是个东西,在一旁看着的许鑫蓁攥了攥拳,终于下定了决心。
虽然不知道能起多大的作用,但他还是想出面跟周诣涛谈判一次,就算迟了三年,也终归是要给彼此一个交代,给这段关系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喂,约个时间出来见一面吧。”
许鑫蓁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发过誓要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却还是被他给套路了进去。
“行,时间地点你来定。”
周诣涛像是早知他会联系,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意外,平淡如商量工作对接时一样。
“这周六下午三点,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好。”
(七)
许鑫蓁推开店门的时候,相识的酒保正站在吧台后面擦着玻璃杯,他抬头对来人热络地打了声招呼:
“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阿凯”许鑫蓁朝他摆了摆手。
“喝点什么?还是老几样吗?”
“不了不了,来杯低浓度的,不要加冰。”
“哟?”从吧台后传来一番上下打量的眼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许鑫蓁扯了扯嘴角没有回话。
“那你先去坐吧,我待会儿给你端过来”阿凯伸着下巴指了指方向,“他来挺早的,等了快两个小时了。”
“嗯”许鑫蓁朝他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酒吧里灯光不算亮,在角落的位置上隐约坐着一道身影,许鑫蓁在原地定了定神,而后悠哉悠哉地朝他走去。
听到脚步声周诣涛没多大反应,直到许鑫蓁在他对面坐下,他才放下手里的玻璃杯缓缓抬起头来,昏黄的灯光从他头顶落下,把他一半面容掩进了阴影里,神情晦暗不明。
“你迟到了。”
这开场白确实是他的风格。
“抱歉,今天这顿算我的。”
“许鑫蓁,你这样有意思吗?”
许鑫蓁放下包,脱下外套搭在旁边的椅子上,挽了两下袖口,抱起胳膊直面周诣涛的不悦。
“那你呢,你这样有意思吗?”
周诣涛捏着玻璃杯默了半晌,而后低沉地发问:
“你和卢家鹏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周诣涛冷哼一声,“你是觉得自己的上一段感情已经处理妥当了是么?”
面对质问许鑫蓁也不惧,“那不然呢?我们已经离婚了。”
周诣涛一时语塞,这时阿凯端来一杯果酒,见俩人之间气氛诡异也没敢久留,许鑫蓁拿起杯子浅抿了一口,继续说:
“周诣涛,我不想因为我俩的关系影响到别人,虽然你是按流程办事,但我希望你不要在工作中夹杂过多私人情感,请你适可而止。”
“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你会愿意出来见我吗?”
“那我现在被你弄来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周诣涛有太多的不解,关于许鑫蓁三年前的不告而别,关于他三年间的了无音讯,关于他俩三年后的形同陌路,他想抓着许鑫蓁的肩膀一一问清,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该如何措辞。
直到捏着玻璃杯的手指关节都开始泛白,周诣涛才悠悠地开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抬起头看向许鑫蓁,眼睛里带着几点光亮,连声音都捎上了些轻颤:
“阿蓁,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许鑫蓁仰头喝光了手中的半杯果酒,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才慢慢咽下去,借由着糖精和酒精对于味觉的双重刺激,才压下回忆翻涌时带起的酸楚和苦涩。
“周诣涛,你知道有个词叫‘感同身受’么?”
“你想说什么?”
“刚才等我的两个小时里,你觉得难熬吗?”
“还好”周诣涛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没有这三年间难熬。”
“是么”许鑫蓁苦笑一声,“那也勉强算是跟过去的我感同身受了一回。”
“阿蓁,我承认过去我对你疏于陪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
“你不知道”冷冷的话音打断了他,“周诣涛,你什么都不知道。”
许鑫蓁闭着眼长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说起了编写了很久的腹稿:
“我们刚交往的时候,我记得你跟我说,说检察官代表的是公权力,肩负着国家赋予的权责,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说你没有那么多时间能陪我,说你外出工作的时候偶尔还会失联,你给我打了不少预防针,但那会儿的我年纪小不懂事,想法总是很简单也很乐观,我还劝自己说,这样也好,可以给我保留足够的自由空间,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总听你的唠叨,毕竟你确实挺爱唠叨的。”
“结果就是我现在回想过去,跟你有关的那些记忆,我总是在等你。交往的时候我们约会,经常约在这里见面,你十次有八次会因为工作上的事迟到,那时我也喜欢坐在这个位置等你,因为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总是孤身一人,我记得有两回我等到酒吧打烊了你都没来,阿凯问我还要等多久,我就跟他说,再等等吧,说不定你马上就到了,然后他就陪我一起等,可惜最后也没能等到你,倒是把我的酒力给练出来了。”
“我们结婚之后,第一年的除夕,你答应陪我一起回家,我们行李都收拾好了准备出发,结果你又被一通电话给叫走,你让我先回去你忙完了就来,其实我不想让你去的,但我知道自己不该那么任性。那天晚上我又等了你很久,家里人都在客厅有说有笑地看春晚,我一个人在书房里给你打电话,打了很多次你都没接,过了零点长辈们都准备休息了,他们问我你什么时候来,我也是跟他们说,再等等吧,说不定你已经在路上了,后来一大家子人陪我一起守了个夜,才把你等了过来。”
“就算在平时,我也总是在等你,等你回家,等你电话,偶尔休息日你陪我在家看电影,我想跟你聊聊剧情,或者是想把好吃的零食分给你,但我转头的时候你大多都是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知道你很累,也舍不得把你叫醒,我就只能等你自己醒过来,等到电影都结束了,等到零食都吃完了。”
“周诣涛,过去我以你为荣,我喜欢跟别人炫耀我的丈夫是惩恶扬善的大英雄,我也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耽误你扶正黜邪的伟大事业,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些面子上的荣光,也不是你这张好看的脸或是你在肉体上带给我的欢愉,我需要的是你的陪伴,是你在我身边实实在在的存在。”
“如果你非要问‘为什么’的话,我只能说因为我高估了自己的慷慨,也高估了自己的大度。”
说得口渴,许鑫蓁招来阿凯续了一杯软饮,等待的间隙他看了一眼对面,周诣涛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双手捏着玻璃杯一言不发,他这人就是这样,一旦钻进牛角尖了就宛若一尊雕像,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周诣涛不是口笨的人,但是离开了那些白纸黑字的规则和法条,在表达感性这方面他却显得格外笨拙,过去他俩争吵陷入僵局时也是这样,往往都得靠许鑫蓁来撬开他的口。
“我说完了,该到你了。”
许鑫蓁右手搭在桌上抓着玻璃杯,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杯壁,“嗒嗒”的声响合着墙上挂钟的走针,如同倒计时一般宣告着他的耐心正在逐渐耗尽。
“阿蓁”敲击声停了下来,接替上透着悲伤的话音,“我承认过去对你的亏欠,可是你已经惩罚了我三年,当年你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就走了,一句解释都没有,连挽留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找你找得快要疯掉了,我在你家楼下等了无数个整晚,把可能知道你在哪的人都求了个遍,后来听说你出国了,只要休假我就去你研修的国家找你,可一丁点儿你的痕迹都找不到。”
“我找了你三年,也等了你三年,这三年里的煎熬,三年里的折磨,难道还不够吗?”
“阿蓁”周诣涛又唤了他一声,语气近乎哀求,“三年了,还不够吗?”
许鑫蓁紧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在那双水光涔涔的眼眸前保持镇定,他冷冷地看着周诣涛,随即哼出了一声轻笑:
“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看看你发疯的样子,你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山脸我都看腻了。”
他又晃了晃脑袋。
“可是周诣涛,感情不是债务,不是你欠我多少我就该还你多少,感情也不是诉讼,那些亏欠和伤害也不能被量化成有期徒刑,况且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我所经历过的事情,你不可能也同样经历一遍,你不会懂我在其中的痛苦,可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不是吗,这三年就当是你给我的补偿,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些,毕竟夫妻一场也没必要闹得两败俱伤,往后就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你看如何。”
许鑫蓁不卑不亢地说完在脑中构思了无数遍的台词,他尽量不带入任何情绪,听起来就像是法官在下达最后的判决。
可周诣涛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
“你还要我怎么做?”
“什么?”
“你可以像过去我对你那样对待我,把我带给你的伤害都复刻一遍在我身上,或者你想要加倍都好,直到你满意为止,只要你肯原谅我。”
“你做不到的。”
“我可以做到。”
与对方的执拗相对峙,许鑫蓁叹了口气,拿起玻璃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而后轻咬住下唇,把杯子放回了原处。
“周诣涛,我走之前的那段时间,你在干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装着云淡风轻,亲手撕开了那道最血淋淋的伤疤。
“…我接到了个案子,在外地呆了一个多月。”
“你当时给我发了条消息说要出差,然后就再没了音讯,你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我也联系不上你。”
“对不起,但是我,我当时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的,你们这职业就是这样,总会有这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可是”
许鑫蓁停住了,他仰头看向墙上的挂钟,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尽量克制住情绪,缓了几秒后继续说:
“你走之前,我去医院检查,发现…发现我怀孕了。”
闻言周诣涛眸子骤然一紧,微张开嘴一脸错愕地看向许鑫蓁。
“我故意没跟你说,是想着你的生日快要到了,我想等你生日的时候告诉你,告诉你我们有孩子了,我们要当父母了,我想你肯定会很开心,要是我们也能生一个像饼干那样粉嘟嘟的小姑娘就好了。”
“那…那后来…”
“后来我流产了。”
“医生说孩子情况不乐观,让我住院保胎,她让我联系家属,可是我联系不上你,那时我姐正带着我爸妈在国外度假,我想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糕的程度就没跟他们说,我让医生先给我办住院,我说我丈夫过两天就来。”
“只是没想到他走得那么快,我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就先离开了。当时我流了很多血,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从我身体里一点一点地剥离,没有任何挽回的办法,我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那种疼痛和绝望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可那个时候你在哪?在我最无助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周诣涛如脱力般垂下肩膀,无言中他摘下眼镜,将脸庞埋进掌间,从掌缝漏出两声低低的抽泣,许鑫蓁注意到他浑身都在颤栗,带着桌上的玻璃杯轻微抖动,许鑫蓁看到杯中液体泛起的细小涟漪,就如同方才一番话语在他心中带起的一阵波澜,痛彻心扉,但也早已痛到麻木。
“算了,再说这些也没必要。”
“阿蓁”周诣涛眉眼还掩在手心之下,哽咽着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孩子没了也不是你的问题,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也不需要我的原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对你也不存在什么怨恨。”
“我只是,觉得太累了。”
(八)
许鑫蓁在国外的时候,曾听一位学者说过:
造物主干过最狡猾的事,就是创造了语言。
作为人类社会中最为崇高的律法,人们借由语言来进行思考与表达,语言统治了人类的逻辑和理性。
可灵魂不甘臣服于语言,保留住了最后的一寸净土,谓之感性。
五官六感七觉八识,伟大的作家及哲人总是在想方设法地开拓语言的疆域,试图用文字来还原那些可念而不可说的体验,也始终难以越过感性和理性的边界。
语言的局限性存在于两种文明之间,两类语系之间,甚至是两个个体之间。
这就是造物主的恶作剧,他让人类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彼此,让每个人都只能是孤独的个体。
当时许鑫蓁听得一知半解,现在他好像悟明了其中的道理。
若无身受,何以感同,周诣涛永远都不会理解他所描述的疼痛,就像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周诣涛所言说的疯癫。
或许该说是命运弄人,原来他俩也不过是造物主手中的云云玩物罢了。
没过多久检察组就从卢家鹏公司撤离,商场也恢复了正常营业,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许鑫蓁想找个时间把欠的那两顿饭给兑现了,好不容易定下个他和卢家鹏都得空的周末,周五下班前却被主任叫过去临时安排了工作,看着递过来的文件上“检察院”三个大字,许鑫蓁的公式微笑瞬间僵在脸上,后听说对接的人是上次那个小年轻检察官,他才松了口气,捧着材料郁闷地走出办公室,转头给卢家鹏发消息赔不是约下次。
命运弄人,没错,就是命运弄人。
再见到彭俊岚他看起来变得精炼了不少,原先觉得他憨憨呆呆的模样像极了绘本上的小流氓兔,现在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了,只是说话的时候还带着股尚未退去的稚气。
“许翻译,不好意思,这次又得麻烦您啦。”
“客气了,应该的。”
“上次跟您对接的材料我负责到一半被临时派去外地出差,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没事,没有耽误到你们工作就好。”
“我原本想把手头的案子处理完的,但那次公派的名额很难得,我才刚进检察院不久,难得前辈愿意推荐我去,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就把跟您对接的事情拜托给前辈了,其实我挺过意不去的。”
对于彭俊岚所说的话许鑫蓁并不感到意外,凭他对周诣涛的了解这其中肯定是有刻意的安排在的,只是他有些诧异彭俊岚会跟自己坦白实情,他俩不过是工作上打过两次照面算不上熟,不过他也不讨厌听他讲这些私下里的内容,在检察院那种环境里,像这样生动的人确实不多见了。
“是吗,那挺好的啊,那种机密要案处理起来很锻炼人的。”
“诶?你怎么知道是机密要案?”问出口后彭俊岚立刻敲了下自己脑袋,“不对,差点忘了,您说过有朋友是检察官的。”
“嗯,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学着他们那样一走就彻底失联,有机会的话还是跟家人报个平安”说到这许鑫蓁顿了顿,“你家人…会担心你的。”
“许翻译,这您就不懂了吧”彭俊岚颇有些神气地摇了摇头,“检察院里有个潜在的规矩,在接触这些机密要案的时候要做到对家人绝对的保密,包括自己的行踪也不能透露,因为这些案件往往会牵扯到复杂的利益关系,处理起来有很大的危险,所以对家人保密就是对他们的保护,尽可能不让危险波及到他们身上。”
“我前辈跟我说,有一次他查案的时候被对方拿枪抵住过太阳穴,他说如果让对方追踪到自己家人的信息,那把枪可能就会抵在自己家人的额头上了,他说的怪吓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吓唬我,不过我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毕竟他总不会害我的是吧,许翻译?许翻译?”
注意到许鑫蓁在愣神,彭俊岚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哦,这些我还真不知道。”
“您朋友没有跟你说过啊?”
“嗯…他没跟我说过。”
“嘿嘿,那我今天就给您科普一下吧。”
“好,谢谢你哈。”
总感觉许鑫蓁看起来有些怏怏的兴致不算高,彭俊岚以为是自己过于话痨耽误太多对方周末的休息时间,赶紧三两句沟通完后续的工作,然后就收拾东西提议送许鑫蓁回去。许鑫蓁今天自己开了车来,就婉拒了彭俊岚的好意,等他走后许鑫蓁走到车边,他没着急解锁,而是透过车窗盯着方向盘看了几秒,吃过上次的教训,他清楚自己的尿性,脑子里有事的时候开车就容易走神,捏着车钥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把车停在这里自己打车回家,等晚些再让姐姐帮忙开回来。
自从跟周诣涛谈开了之后难得睡了几个好觉,可那天晚上他又失眠了。
窝在被子里辗转反侧,脑中全是彭俊岚说的话,他不清楚他所言之事的虚实,不过扪心自问,他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这样似乎可以给过去那么多个悬悬而望的日夜一个相对合理的交代;但他又希望他说的有一部分是假的,至于为何,他不想承认,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已经彻底划清界线了的人,他所经历过的险境并不值得自己去揪心。
夜里总睡不安生,许鑫蓁索性爬起来加班,这一次的材料完成得比预期要早很多,通知彭俊岚时对方显得很是意外,说没想到他弄得这么快,说自己在外地出个小差要过两天才回来,许鑫蓁迟疑了片刻,说:
“我手头还有别的任务,怕把材料给弄混了,要不,我下午送到检察院去吧,你…你跟你前辈说一声,如果他在的话,我把材料给他。”
“啊?那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没事,我送过去顺路就直接回家了,正好找个理由提前开溜。”
“哈哈哈那行,那我问问我前辈,他应该在的。”
“好,你联系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好提前安排。”
对方答应下来后便挂断了电话,许鑫蓁捏着手机平复着忐忑的心绪,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主动提那样的想法,他只当是自己最近睡眠不足一时嘴快没考虑太多,不过话说出口就没有再撤回的余地了,他盯着已经熄掉了的手机屏幕,默默地咀嚼泛上心尖的一阵怔忡和慌乱,以及夹杂在其中的那一缕微渺的期待。
对方很快回了信,告诉他已经联系好了前辈,说他下午随时可以过去:
“许翻译,您到时候就跟接待说找周诣涛检察官,她会带您到我前辈办公室去的,我前辈您之前也见过的,我已经跟他讲好了。”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许鑫蓁还是不禁心颤了一下。
“好,知道了,希望你出差一切顺利。”
“我到时候给您带些特产回来,就当是感谢您这次的协助了。”
“行,那我先谢谢你了哈。”
“嗨,您跟我客气什么呀。”
一来二去的俩人也算熟络了起来,彭俊岚这人也不说有多讨人喜欢,但总给人一种自来熟的亲切感。
白天许鑫蓁给自己安排了很多工作,他想尽可能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去想即将到来的跟周诣涛的见面,可忙起来的副作用就是时间过得飞快,等他处理好一份短篇材料,一看时间已经三点过了,掐指一算开车到检察院差不多四点,属于正好合适交接材料的时间,秉承公事公办的原则,让对方等太久也不符合礼节,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许鑫蓁终于收拾好东西启程去往检察院。
他上一次来这里,已经不记得是多久前的事了,莫约是他和周诣涛刚结婚,那时候许鑫蓁大部分时间都是居家办公,自诩贤妻良母的他天天在家研究食谱变着法地倒腾各色佳肴,本来说要回家吃晚饭的周诣涛临时接到工作要在单位加班,做了一桌子好菜的许鑫蓁一是觉得可惜,更主要的是心疼周诣涛,就把饭菜给打包好送到了检察院。
他还记得他俩一起坐在检察院的天台上,看着晚霞吃着热饭热菜偎依亲昵,周诣涛吃得狼吞虎咽,糖醋排骨的酱汁蹭到了脸颊上,他一边嫌弃一边拿纸巾给周诣涛擦干净,结果被对方趁机偷亲了一下,他瞬间羞红了脸,绯色不逊于天边的晚霞,他装怒跟周诣涛打闹,对方受着他没注力的拳掌一味地嘿嘿傻笑。
本以为会是婚后的日常,可实际却成为了仅有一次的悠远回忆。后来周诣涛又遇事在单位加班,许鑫蓁摩拳擦掌地说要给他送饭来,却被他给婉拒了,论及缘由,在于那天之后领导找过他说若非工作上的事,家属进检察院不合适,说让他以后注意一点。许鑫蓁听后心凉了半截,虽然周诣涛没有明说,但他猜测是出于对检察院内部事务保密性的考虑,他有些想不明白,过去身为工作的协助方时他可以相对自由地出入其中,现在不过多了层家属的身份,反而却要被拒之门外,他郁闷得很,嘴上抱怨了两句说他们单位不够人性化,但实际也不想让周诣涛为难,最后只能老实遵守他们这些暗默的规则。
现在回想起来,结合彭俊岚之前所说的那些,或许那也是出于一种保护思维,可既然误会已经造成,也无所谓再去争辩孰是孰非了。
踏入检察院大门,这里的氛围还是如印象中那般庄严肃穆,来往都是穿着统一制服行色匆匆的检察人员,其中不乏一些似曾相识的面孔,许鑫蓁感觉有点不自在,低下脑袋小心翼翼地穿过大厅,直奔接待处报周诣涛的名字。台后的工作人员已经换了一批,接待他的不再是那几位总喜欢拿他和周诣涛打趣的小女生,面前的人带着初次见面的拘谨,恭恭敬敬地同他问了声好,然后就从台后绕了出来引他向周诣涛办公室走去。
本以为会紧张,但一路上许鑫蓁意外地很平静,跟周诣涛的那次谈话让那些长期以来梗在他心里的芥蒂也都一并解开了,抛开那些过往不谈,或许他俩还是可以在彼此面前以朋友身份自居的。
敲开办公室的门,许鑫蓁敏锐地捕捉到一缕茉莉花茶的清香,周诣涛正站在窗前泡茶,听到开门他转过头来轻快地打了声招呼:
“你来了,先请坐吧。”
很好,周诣涛看起来也已经放下了。
许鑫蓁对前台接待说了声“谢谢”,等对方走后就进到办公室在沙发上找了个地儿坐下,周诣涛端着茶壶走来,在许鑫蓁斜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问到:
“你怎么还亲自送过来了?”
“想着过来一趟就直接回家了,反正也算顺路。”
“你现在是跟嘉欣姐一起住吗?”
“嗯,我姐夫还在驻外,先在她家蹭住一段时间,之后再慢慢找房子。”
“有需要帮…”周诣涛突然停住,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没有,没事。”
说话间周诣涛沏了两杯茶,许鑫蓁拿起自己面前的抿了一口,过去他就爱喝两样东西,一个冰美式一个茉莉花茶,而且只喝一个品牌的茶叶,那股熟悉的馥郁风味此刻充盈在舌齿之间。
“对了,我把资料拿给你,你检查一下吧。”
“好,辛苦你了。”
周诣涛接过资料翻看了起来,许鑫蓁小口小口地抿着茶,以热茶的蒸气作为掩护,偷摸着打量起了周诣涛。前几次见面带着情绪,都没有认真看看他现在的模样,他的面容相比过去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瘦了些,棱角分明了些,神态成熟了很多。许鑫蓁视线停在他太阳穴的位置,他想起彭俊岚说过的话,心里蓦地生出了一丝心悸。然后又顺着他脸部线条划到他的脖颈,他知道他颈根处有一道疤,是他某次外出查案时受的伤,他自己说是不小心划到的,但许鑫蓁偷偷问过医生,医生说是被刀割伤的。并非只此一处,他的肩膀上、手臂上、腰上背上,都有着或深或浅的伤疤,过去的温存时刻许鑫蓁总会轻抚过这些痕迹,揪着心问他疼不疼,每每都会被对方嘻嘻哈哈地敷衍过去,许鑫蓁也只能皱着眉唠叨让他以后小心一点,每次就会被他以同样的方式堵嘴,再然后就…
等等,许鑫蓁及时屏蔽掉脑中自发浮现出的画面,他眨了眨眼睛,注意到周诣涛手里的材料已经被翻至末尾,就把目光在他身上迅速地溜了两圈,然后便收回了视线。
这三年间想必他过得也不算好,不知道他身上是不是又多了新的伤痕,许鑫蓁看着杯中的茶水暗暗思忖着,其实对自己坦诚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清楚地知道,今天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只不过是,想来看他一眼罢了。
(九)
“我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辛苦了。”
“行,那我就先走了,正好还没到晚高峰不会堵车。”
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也就没有久留的必要了,俩人一道起身,许鑫蓁背起包,挪步时却被周诣涛给叫住:
“那个,你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吗?”
许鑫蓁以为周诣涛是想送他回去,他觉得那大可不必,赶紧回说:
“对,就停在停车场的,保安大哥还记得我,把我给放进来了。”
“嗯…那我送你到停车场吧,我有些东西想拿给你。”
本想先问个明白,但周诣涛直接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取出车钥匙,然后径直往门口走去,还不忘扭头招呼一声“走吧”。许鑫蓁猜测他是从家里收拾出来一些自己的遗留物品,不禁暗暗腹诽他这是准备跟自己彻底撇清关系了,许鑫蓁翻了个白眼,默默地跟了上去。
跟着周诣涛来到他车位,周诣涛打开车后座门拿东西,许鑫蓁站在两步远的地方等,他粗看了一眼这辆车,之前周诣涛跟他提过想换车,也不知道他当初看中的是不是现在这款,不过这车跟他的气质还挺搭的,给人一种沉稳持重的感觉,只是透过车前窗看到的一样内饰跟整体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
许鑫蓁认得那个挂在前排后视镜上的玩偶,那是他俩交往的时候他在电玩城的娃娃机里抓的,在抓娃娃这件事上他属于人菜还瘾大的类型,当时把所有的金币都用光了才终于抓上来一个,后来又说要给周诣涛也抓一个凑一对情侣款,周诣涛也不嫌他多事,而是默默地去给他又换了一框金币,站在旁边不断地给他打气,努力了又大半个小时才终于把另一只也抓了上来。那只红毛小狐狸一直挂在周诣涛的车里,就算换了车,也还是在那里。
许鑫蓁看着那个玩偶恍惚了一下,而后又感慨自己果然是上了年纪,总容易在不经意间忆起过去。
那边周诣涛从后座拎出几个精致的纸袋,用手肘关上了门走回到许鑫蓁面前,他先将其中最大的一个递给许鑫蓁。
“这是?”
“我记得,这周六是饼干的生日,这是我给她准备的礼物,想拜托你帮我带给她”周诣涛挤出个笑容,“难得她还记得我,也算是我身为长辈的一份心意。”
许鑫蓁看了一眼内容物,里面不止一样东西,花花绿绿的好几个包装。
“你,你买这么多干嘛啊?”
“之前嘉欣姐不肯见我,过去三年都没能给她庆祝生日,就想着这次补上,我也不会挑,都是店员推荐的小女孩爱玩的东西,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小孩子懂什么好恶,只要有新玩具就高兴”许鑫蓁对他笑笑,“那我先替她谢谢你啦。”
“还有这个”周诣涛又递了一个小纸袋过来,“我给她买了一枚平安锁,你也一并给她吧。”
许鑫蓁认出纸袋上的logo,赶忙推脱道: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又没让你收,只是让你帮我带给饼干”纸袋被强行塞到许鑫蓁手里,“多点平安总不为过,希望…希望她能无病无恙,健健康康地长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鑫蓁从周诣涛后半句里听出了些颤意,他鼻头一酸,吸了吸鼻子后说:
“好,那谢谢你。”
“还有,这一袋是给你的”周诣涛把手中最后一袋东西递了过来,其中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着杂物,许鑫蓁一时间没有伸手接。
“这是什么?”
“这是…一些补身体的营养品。”
许鑫蓁抿了抿嘴:
“我现在挺好的,不需要吃这些。”
“阿蓁,我…”
“我知道你想弥补,但是真的没有必要,往事已矣,今后我们各自安好,这些我就不收了。”
周诣涛没有把东西收回去,而是半低下头一言不发,许鑫蓁知道他又开始钻牛角尖了,索性主动叫停这场僵持。
“这些我会帮你转交给饼干,我先替她跟你说声谢谢,我先走了,不然待会儿要开始堵车了,那就再见。”
许鑫蓁说完朝周诣涛摆了摆手,虽然有些失礼,但他没等周诣涛回话便转身走开了,留在原地的人只能干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卢家鹏怎么得知的饼干生日,他主动给许鑫蓁打来电话,问那天有什么安排。
“小孩子过个生日而已,就买个蛋糕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呗。”
“要不这样,在商场儿童乐园给饼干办一场生日party吧,就是上次你们去玩的那里,场地够大可以把饼干幼儿园的小朋友也叫上,具体我来安排,你只管当天带他们过来。”
“啊?不是,这也太麻烦你了,没必要搞这么隆重的。”
“诶,五岁生日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怎么能随便应付过去。”
“也没有随便应付吧…”
“现在那边还没开始正式营业,布置起来也不算麻烦,而且有小朋友一起陪饼干过生日的话她肯定会更加开心,那就这么说好了哈,我周六上午有点事,你们到时候直接过去,我忙完了就来。”
“诶等一下…”
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卢家鹏就以会议为由挂了电话,许鑫蓁始终觉得太过劳烦,但卢家鹏盛情难却,又想着饼干生日她开心才最重要,就还是扭扭捏捏地知会给他姐姐,面对姐姐一脸暧昧的追问他和卢家鹏的进展,嗯嗯呀呀地打马虎眼搪塞了过去。
本以为只是简单布置一番,可周六到现场直面卢家鹏整出来的阵仗许鑫蓁直接给看懵了,乐园里所有的角落都被精心布上了生日主题的装饰,商场里的演职人员都被叫了过来,穿着各色玩偶服使出浑身解数逗孩子们开心,正厅里摆着一个多层生日蛋糕,目测比饼干还高许鑫蓁都得仰着头看。这时卢家鹏处理完工作过来了,他悄悄地走到许鑫蓁身边,邀功似的语气说:
“怎么样,我准备得还可以吧?”
许鑫蓁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后他转头看向卢家鹏,神色有些复杂。
“你这也太客气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有什么好感谢的,饼干这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这就当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啦。”
“等会儿她的生日蛋糕我要她把第一块拿给你,得让她亲自谢谢你才行。”
“好呀,那我也算沾沾小寿星的光了。”
没聊一会儿孩子们就纷纷围了过来,玩了一上午都累了饿了喊着要吃蛋糕,许嘉欣也牵着饼干走到俩人面前,跟卢家鹏打了声招呼道了个谢,又摇了摇饼干的手示意她也跟卢家鹏说声谢谢,穿着公主裙戴着水晶头饰的小姑娘娇滴滴地说:
“谢谢卢叔叔~”
卢家鹏当即就被萌化了,他弯下腰摸了摸饼干的小脸,宠溺地说:
“不客气~快切蛋糕吧,尝尝看我挑的蛋糕好不好吃。”
“好~”
孩子们一多再大的蛋糕没一会儿就分光了,成功拿到第一块蛋糕的卢家鹏也很快给吃完了,他想问问许鑫蓁对于蛋糕口味的评价,转头却发现许鑫蓁盘子里的蛋糕还剩了大半,看起来吃得很是勉强。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口味的蛋糕吗?”
“没有”不想让卢家鹏难堪许鑫蓁吃了一口奶油,“我对鸡蛋过敏,平时都不吃蛋糕的。”
“啊?对不起,我该提前问一下的,早知道我就订冰淇淋蛋糕了,诶不对,冰的你好像也不能吃…”
卢家鹏显得有些慌,许鑫蓁赶紧安慰到:
“诶呀没事的,今天又不是我生日,饼干才是主角,你看她跟小朋友们吃得多开心。”
“我希望你也可以开心…”
“我挺开心的呀,我们家平时就我跟我姐还有饼干,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想热闹还不简单啊”许嘉欣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吃成小花脸了的饼干,她拿下巴在小姑娘头顶蹭了蹭,问她:
“饼干,你喜不喜欢卢叔叔呀?”
“嘿嘿,喜欢~”饼干甜甜地答到。
“那让卢叔叔当你舅爸好不好,再让他们给你生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陪你玩,以后家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啦。”
“姐你这说什么呢!”许鑫蓁顿感一阵热气腾上脸颊,他紧张地看了卢家鹏一眼,却发现对方脸上没显出半点尴尬,反而像是很期待饼干的回答。
本来还呵呵笑着的饼干一听这话嘴角却突然垮了下来,她缩到许嘉欣怀里抱着她的脖子,皱起眉说:
“我不要他当舅爸,我喜欢以前那个舅爸。”
“什么以前那个,你记错了你没有过舅爸”许嘉欣语气一厉。
“才不是,你跟舅舅都骗人,我有舅爸,我之前还看到他了。”
“你再胡说妈妈要打你屁股了啊。”
见许嘉欣扬起胳膊,饼干吓得眼泪花子瞬间泛了上来,卢家鹏赶紧劝到:
“嘉欣姐算了算了,今天饼干生日还有这么多小朋友在这看着呢。”
“抱歉啊小卢,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没事的,饼干跟我还不熟,等以后熟悉了说不定就能接受我了。”
“你这话说的,等回去了我再教训这个小白眼狼。”
“诶呀好啦好啦,我没介意的,你快带饼干过去玩吧,她朋友们都在等她。”
许嘉欣一边赔着笑一边牵走了饼干,她俩走后一直沉浸在尴尬中的许鑫蓁才别扭地开口:
“不好意思啊。”
卢家鹏显得满不在意,说:
“没事,我能理解。”
“我没想到她能记这么久,我跟…跟周诣涛离婚的时候她才两岁都不到。”
“因为周检对她是真的很疼爱吧”卢家鹏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直视着许鑫蓁的眼睛,一脸诚挚地说:
“但我会对她更好的”顿了一下又补充到“阿蓁,我也会对你更好的。”
其实卢家鹏从未掩饰过对于许鑫蓁的好感,但这么直接的告白还是让许鑫蓁措手不及,他转过头躲闪着对方灼热的目光,竭力克制住内心里翻涌起的慌乱,紧咬住下唇默了半晌,然后低低地说:
“抱歉,我,我想再考虑一下。”
卢家鹏像是早有预料,坦然接受了这个回答。
“好,你慢慢考虑,不用着急。”
“嗯…”
之后俩人没有再交谈,只安静地看着乐园里孩子们的嬉闹,又玩了一阵大家伙儿都累了,就开始张罗着各自回家,把小朋友们都送走之后,许嘉欣和许鑫蓁说要留下帮忙收拾场地,卢家鹏说已经安排好清洁人员了让他们不要操心,见俩人难为情的样子索性大手一挥直接把他们带离了儿童乐园。一行人来到停车场,许嘉欣要带饼干去爷爷奶奶家吃晚饭,分别之前饼干生怕许鑫蓁赖账似地抱着他的大腿要生日礼物,许鑫蓁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随后就从一旁自己车里拎出了两个纸袋。
如果坦白说这些东西是周诣涛准备的,估计会被许嘉欣给直接扔出去,许鑫蓁索性把自己给饼干买的小裙子也塞进了那个大袋子里,权当是借花献佛算成自己的心意了,果然饼干接过去后乐到合不拢嘴。
“嚯!你给她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啊?”
“过去三年都没送,今年一趟补上呗”连理由都直接照搬过来了。
“看来你小时候我没白疼你。”
“切”许鑫蓁把那个单独的小纸袋拿给许嘉欣,“还有这个平安锁,保佑饼干健康平安。”
“这…这么大手笔,你上次撞车把脑子给撞坏了啊?”看着包装袋上的logo许嘉欣都有点犯怵。
“什么啊,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可不得使劲疼么。”
“那我得好生收着以后给她当嫁妆。”
“她愿不愿意嫁人都还不知道呢,想那么远干嘛。”
“那不然她在家呆一辈子啊,啃我跟她爹的老。”
“哼,你不要就给我,我乐意养她。”
“好嘞~那就先谢谢饼干舅舅啦~”
“得了你们快走吧,晚了路上塞车。”
“行,饼干跟舅舅和卢叔叔拜拜。”
“舅舅拜拜~”饼干爽朗地朝许鑫蓁喊到,又收起笑容躲到许嘉欣身后,小声地对卢家鹏说“卢叔叔拜拜…”
站在一旁出神的卢家鹏这才反应过来,也朝饼干挥了挥手,说“嗯,拜拜。”
许鑫蓁注意到卢家鹏的异样,在许嘉欣走后便问怎么了,卢家鹏扯了下嘴角,说:
“我刚看到那个平安锁的包装,想起那个品牌我们市只有一家店,就在我们商场里。”
“啊,哦对,我就是在你们商场买的”许鑫蓁心虚地眼神乱飘。
“以后你要买的话可以先联系我,我给你拿内部折扣。”
“是么,那好啊。”
许鑫蓁又露出标准化的笑容,卢家鹏看着心里有些堵。
刚才那两袋东西,他之前见到过,在周诣涛手上,当时周诣涛来找他要材料,进门时手里就拎着那一大一小的两个纸袋,卢家鹏那时还不知道他跟许鑫蓁的关系,跟他打趣说他真是个好爸爸这么疼女儿,对方保持着严肃正经的表情,只是话语间透出了一丝柔软:
“没有,给外甥女买的,她快过生日了,我想着今天过来顺便把礼物给买好,免得之后又不得空了再出来给他挑了。”
如果只是出现其中之一,那卢家鹏还能相信是巧合,但如若两者皆在,那显然不是一句巧合能解释得清的。
虽然卢家鹏能明白许鑫蓁的用意,但他还是,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诶对了,你晚上有时间吗?我还欠你两顿饭呢,今天又欠了份大人情,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吧,餐厅你来挑。”
“今晚么…”虽然为许鑫蓁的主动邀请而开心,但他觉得他现在的心境并不适合赴这个约,“抱歉哈,今晚我有个应酬。”
“哦…那明天呢?明天你有时间吗?”
“明天…明天我得去趟子公司,那边出了点情况要去处理。”
“啊…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跟我说。”
“嗯,好。”
“那你快去忙吧,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啦。”
“不用客气,路上小心。”
“那就—再见。”
“再见。”
(十)
往后一段时间许鑫蓁的生活突然转换为风平浪静模式。
他和卢家鹏的节奏好像再也没能合上拍,他得空时对方在出差,对方闲下来时他在赶材料,一来二回的一直没能见上面。没有再起什么波澜,平淡如水的生活进一步稀释掉了过往的那些恩怨,他和周诣涛现在已经可以泰然自若地跟对方聊“诶我是不是有本翻译书忘带走了,改天你帮我找找”“你之前买的那个泡面挺好吃的,能给我个链接不”诸如此类的话题,许鑫蓁觉得这样挺好,反正也没闹出过什么腥风血雨,那就对他俩的关系淡然处之即可。
如果非说这段时间里发生过的比较扎眼的事情,那就是从外地回来的彭俊岚特意把他约了出来拿给他几盒特产。
“那边有家老字号的糕点店,当地人都给我推荐他家,我尝过几样觉得真的挺好吃的,就买了些带回来给您。”
接过彭俊岚的伴手礼,许鑫蓁掂了掂袋子里的重量,说:
“买这么多干嘛啊,给我带两样尝个口味就行了。”
“我觉得每样都好吃,根本挑不出来,索性就多拿了几种。”
“谢谢你啦,我带回去跟我家里人分着吃。”
“不客气,不过”彭俊岚撇了撇嘴,“其实他家最有名的是蛋黄酥,真的超级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黄酥了,本来我想给您带一盒的,但我前辈跟我说您对鸡蛋过敏,我就没买了。”
听到这许鑫蓁愣了一下,没等他接话彭俊岚就继续问到:
“对了许翻译,您跟我前辈,就是周诣涛之前认识吗?我感觉他跟您很熟的样子。”
何止认识,熟过头了已经。
“认识,他就是我说的那个检察官朋友。”
“嗨,原来就是他啊,那您俩之前还让我在中间传话,多麻烦啊。”
“额,公事公办嘛,毕竟跟我直接对接的是你,该有的流程不能少。”
“嗯…也是哦”彭俊岚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两声,说:
“不瞒您说,我之前还想撮合您跟他来着,我觉得您跟他人都很好,还蛮般配的。”
许鑫蓁感觉两眼一抹黑。
“朋友而已,没想过那些,而且…而且我已经有准备结婚的对象了。”
“是吗!?那您到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想来吃喜酒。”
“好,一定通知你。”
考虑再三,如果一段稳定的亲密关系于他而言是必需品的话,那就现阶段来说卢家鹏的确就是那个最合适的对象,他几乎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不如随遇而安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卢家鹏把他俩的饭局约在了一个工作日的下午,许鑫蓁开玩笑说让他体谅一下自己工薪阶级别挑太贵的店,对方颇显深意地笑了笑,然后给他发来一个地址,他收到后愣了一下,虽然有些不懂他这样的安排,但人情者为大,许鑫蓁还是跟单位请了个假赴约。
推开小店的门,店里的阿婆正嗑着瓜子看电视,听见声响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来客,随后用不那么标准的普通话热情地招呼说:
“想吃点什么?菜单在墙上。”
许鑫蓁还记得她,她比过去增添了几分福态,皱纹新增了几条,不过铺在珠圆玉润的鹅蛋脸上也没显出多重岁月的痕迹。他顺着阿婆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菜单,还是原来的那些样式,这家的牛肉面占据着他中学记忆里的一隅,那时候阿婆心疼他们长身体,加肉码时总格外大方,她甚至能记住每一个学生的喜好,给许鑫蓁的面里都只挑精瘦的牛腩,许鑫蓁还插科打诨说等毕业之后要来拜她为师,她笑呵呵地答应了下来,可现在她却已经把这个小徒弟给忘了。
“这里”坐在窗边小方桌旁的卢家鹏抬手喊了许鑫蓁一声,又偏过脑袋对阿婆说“阿婆,要两碗牛肉面。”
“好嘞,这就给你们下。”
许鑫蓁走过去在桌对面坐下,眉眼带笑道:
“怎么选了这家店啊。”
卢家鹏也堆出了两个酒窝:
“不是你说的么,让我体谅一下你工薪阶级别挑太贵的地方。”
“再怎么工薪阶级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正儿八经地请你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这里怎么就不正经了,我就爱吃这里的牛肉面,你请我吃饭当然得依着我的口味。”
“行行行,都听你的。”
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很快被端了上来,阿婆叮嘱了一句“慢点吃,不够再加”后就又坐回到店头看电视,卢家鹏从竹筒里抽出一副一次性筷子,“啪”的一声掰开递给许鑫蓁,对方回了声“谢谢”,接过筷子夹起一串面条,“呼呼”地吹了两下后送进了嘴里,咀嚼之间半眯起了眼睛。
卢家鹏浅浅笑着看许鑫蓁的这些小动作,对方见他迟迟没动筷子,含糊不清地问到:
“你怎么不吃啊?待会儿面都要坨了。”
他这才又拿出一副筷子,把即将成团的面条给拌开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吃面的样子跟过去一模一样。”
“嗯?”
“上学的时候你也总是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一边吃牛肉面一边跟同学谈天说地,我每次都坐在那里”卢家鹏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小桌,“也点一碗牛肉面,一边吃一边偷看你。”
许鑫蓁脸颊泛起微红,半低下头说:
“你,那你怎么都不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啊。”
“我那时候很胆小,也很自卑,还不会聊天,怕扰了你们的兴致。”
“那你应该私下跟我说一声,我带你一起来,有我罩着你怕啥。”
卢家鹏不禁失笑:
“你那时候就像是被群星拥戴的月亮,站在人群中闪闪发光,我都不敢靠近你,不敢开口向你讨要一个朋友的身份。”
“你这太夸张了,把我夸得都要找不着北了。”
“不是夸张,在我心里你就是这样,我转学之前班主任发动班上同学给我写了一本同学录,你还记不记得你给我写了什么?”
许鑫蓁呆呆地看着他,他还真没什么印象了。
“你写的是‘希望你一切顺利,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那页同学录我一直珍藏着,就像是我人生里的一座灯塔,我下决心一定要成为一个强大的人,等和你再见的时候,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向你表达我的心意。”
“没想到命运真的让我们重逢,我也成为了我所期待的样子,能够堂堂正正出现在你身边的样子,但是好像,还是晚了一步。”
“我…”许鑫蓁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最近一直在想,那时候我要是能勇敢一点就好了,或许你会拒绝,但至少是因为当时的我并不讨人喜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输给了另一个人。”
“不是…我没有…”许鑫蓁下意识地反驳。
“其实我能够理解”卢家鹏淡然地笑了笑,“人生中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就会喜欢一辈子,往后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除他之外所有的都只是将就。我是这样,我想你也是这样。”
“阿蓁,遗憾的感觉并不好受,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卢家鹏话毕,许鑫蓁无言以对,他俩陷入到一阵沉默之中,只能听见电视里新闻播报的女声。许鑫蓁捏着筷子,看着面碗上漂着的一层浮油沉默不语,卢家鹏方才的一番话让他心神止不住地发颤,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阵躁动,到底是因为被擅自揣度对前夫余情未了的恼羞,还是他一直以来自己都怯于直面的本心被突然戳穿的慌乱。
许鑫蓁心乱如麻,良久之后才低语到:
“对不起…”
卢家鹏摆了摆脑袋,强挤着笑说:
“好了快吃吧,面都要坨了。”
各自安静地吃着面,卢家鹏埋头吃得很香,许鑫蓁却胃口乏乏食不知味,在来之前他构思了很多要跟卢家鹏说的话,可现在却显然没有办法再说出口,那个或许是大家都期待的结局,终究再难以实现,世间难得皆大欢喜,不过这也无非是他咎由自取。
沉思了很久,许鑫蓁还是想跟卢家鹏郑重地说一声抱歉。
“那个,我…”
“插播一则快讯:今日下午四时三十分许,市人民检察院发生一起重大恶性事件,犯罪嫌疑人疑似因蓄意报复,伪装成保洁人员携带自制枪械潜入办公大楼,朝多名工作人员开枪射击,嫌疑人被当场控制,目前警方已封锁现场,伤亡情况尚不明确。”
沉稳的播报音传入许鑫蓁耳中,他转过头一脸惊慌地看向电视屏幕,“检察院”“开枪射击”“伤亡不明”,这一个个关键词敲击着他的大脑,一阵刺骨的寒意如决堤一般蔓延至他全身,激起一阵战栗让他瞬间失语。
卢家鹏注意到他颤抖着几乎快要握不住筷子了的手,默默地将他的那碗面从他手底下挪了过来。
“面已经坨了,别吃了。”
许鑫蓁回过头看向卢家鹏,眼睛里渐渐笼上了一层雾气,卢家鹏又把他手中的筷子给抽了出来,像哄孩子似地说:
“你快去吧”
“快去找他。”
(十一)
可他该去哪里找他。
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检察院封锁了不让进,警方也不肯告知任何消息,只因一句:
“抱歉,除家属之外不便透露。”
原来,他现在连关心他安危的立场都没有。
东奔西走了一大圈,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能获得任何信息,奔走的劳累与紧绷的神经让许鑫蓁身心俱疲,他失魂落魄地立在街头,万家灯火业已尽明,点点霓虹垂入眼底,他的眸子猝然一矍,他想到了一个地方,那里一定能够找到他,如果他平安的话。
火急火燎地赶到目的地,这里还是原来一样,楼下的门禁密码,电梯间的装饰灯箱,家门口的外卖和快递架,一切都跟他离开时无差,甚至连眼前的对联都还是他俩一起贴的那副,原本鲜红的印纸被时光冲刷有些褪色,除此之外便再没有破损的痕迹,显然是被细心保管着的。
许鑫蓁盯着门上的指纹锁,犹豫了片刻,把手放了上去。
房门应声而启,他推开门走进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是他们在商场里一起挑选的无火香薰的味道,在日常用品上许鑫蓁是个长情的人,一旦相中了一款就会不停回购,他们家的味道从来就没有变过,直到现在,也从未变过。
轻车熟路地打开灯,引入眼帘的场景都与过去几乎一模一样,玄关处的衣架、沙发上的玩偶、落地窗边的躺椅、置物架上的相框,由他亲手布置的一切都维持着原来的样子,许鑫蓁走到置物架前,照片里记录着他和周诣涛过去的点点滴滴,相框上没有一点落灰,也许周诣涛就是守着这些回忆,熬过了三年间孑然一身的时光。
许鑫蓁吸了吸鼻子,转身走到沙发旁,按亮了落地灯,然后折回玄关处把大灯给关掉,房间被暖黄调的灯光笼罩,他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回到沙发上坐下,拿过一旁的玩偶抱在怀里,安静地等着周诣涛回来。
如同曾经无数个夜晚等他归家时的那样。
周诣涛到家已经过了零点,拖着疲累的身躯出了电梯,一手撑在门框上解开指纹锁,推门时一线暖光从门缝里漏出,他顿时心生诧异,猛地将房门打开,然后就撞上了一双如秋水般涓涓的眼眸。
他一时失语,呆呆地看着沙发上的人,许鑫蓁放下抱枕,站起身来跟他对视了几秒,然后挤了挤眼睛,对他说:
“你回来了。”
虽然已经极力克制,但话语里的哽咽还是悄然渗了出来。
周诣涛定了定神,强装淡定地问:
“你怎么过来了?”
“我下午看新闻说检察院出事了,我…”
“很担心你”哽在了喉间。
“…我怕你一时半会回不来,没人帮我找书,我过着急要用,就自己过来拿了。”
周诣涛听后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他在玄关换好鞋,转身想把搭在胳膊上的制服外套挂到衣架上,却发现自己习惯挂的地方已经被一件风衣占据,他愣了愣,随后把自己这件挂在隔了它两个位置的挂钩上。
“书你找到了吗?”
“我才刚到,还没开始找。”
“那我现在去帮你找,你在这坐一会儿。”
等他走近些后许鑫蓁才注意到他右脸颧骨下的一处淤青。
“那个”
“怎么了?”
“你的脸…”
周诣涛抬手用食指轻蹭了下伤处,扯了扯嘴角,说:
“下午我从那人手里把枪抢过来的时候接了记肘击,小伤而已不打紧。”
“还疼吗?”
“不疼了。”
俩人又陷入了沉默,见气氛有点尴尬,周诣涛说了句“那我去帮你找书”后便转身往书房走去,没成想许鑫蓁也跟了过来,书柜正对着房门,他径直打开书柜门俯下身开始翻找,许鑫蓁就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检察院的其他人,都没事吧?”没一会儿许鑫蓁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到。
“没有新闻里说的那么严重,还好那人枪法不行,开了那么多枪只有一个同事被子弹擦伤了肩膀,但也只是皮肉伤,其他人都是小磕小碰,我这样都算伤得重的。”
他说得轻松,许鑫蓁听来却生出一阵后怕。
“周诣涛,你不要老是这样”
被唤的人停下了动作,等待后话:
“每次受伤了都嘻嘻哈哈地不知道反省,你干嘛总是什么事都冲在第一个,从来都不考虑后果,你总是这样子受伤”许鑫蓁仰起脑袋看着天花板硬把眼泪挤了回去,“伯父伯母会担心你的…”
周诣涛轻点了下头,说:
“好,我以后会多注意。”
许鑫蓁犹豫了片刻,接着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种职业?我跟我朋友打听了一下,检察官离任两年之后就可以当律师了,或者你也可以跳出司法圈,去做一些别的行政职务,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努力,肯定在哪都能干出一番成绩。”
周诣涛没有回话,他从书柜里翻出了一本外文书,揣着走到许鑫蓁面前递给他:
“是这一本吗?”
许鑫蓁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后说:
“嗯,是这本。”
“那快回去吧,很晚了别让家里人担心。”
“我刚刚说的…”
“我会考虑。”
“…好,那我走了。”
“你是自己开车来的,还是”周诣涛顿了顿,“还是有人在下面等你?”
“我自己过来的,车停在外面,我那车登记信息过期了,保安拦着不让进。”
“嗯,那我送你出去吧。”
俩人走到玄关,许鑫蓁把外套从衣架上取了下来,换好鞋后对周诣涛说:
“不用送了,你早点休息吧,今天肯定累着了。”
“没事,小区里的路灯坏了,你本来就怕黑,我怕你一个人会心慌。”
许鑫蓁抿了抿嘴:
“好,谢谢。”
“走吧。”
一路无言地走出小区,周诣涛把许鑫蓁送到他车前,叮嘱了一句“慢点开,到家后跟我说一声”后便道了别,转身时却被许鑫蓁又给叫住了:
“周诣涛”
“嗯?”
“我今天过来…不算私闯民宅吧?”
周诣涛失笑,说:
“不算,你光明正大解锁进来的,怎么会是私闯。”
“哦…那就好,不过…不过你要不把我指纹信息还是删掉吧,免得你家以后进小偷,警察第一个就来找我。”
周诣涛又笑开了些,然而却带上了几许酸楚:
“好,那我等会儿就删掉。”
“嗯…那我走了。”
“许鑫蓁”这下换周诣涛把他给叫住。
“啊?”
“我听彭俊岚说…说你准备结婚了,时间定了的话,也告诉我一声。”
看着周诣涛拧巴的表情,许鑫蓁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你也想来吃喜酒?”
“我这身份…不太方便”周诣涛一本正经地说,“但是份子钱还是要到位的。”
“可惜你的份子钱我要不了了。”
“为什么?”
“我不结婚了”许鑫蓁撇着嘴摇了摇头,“就今天下午,我被甩了。”
周诣涛眼里掠过一丝错愕,很快又显出自责。
“是因为…”
“没有,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周诣涛默了半晌,说:
“是他不懂得珍惜”停住咽了咽,又说“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许鑫蓁歪着脑袋苦笑了一下,说:
“那借你吉言。”
周诣涛也跟着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
“你上去吧,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晚安。”
“晚安。”
(十二)
许鑫蓁和卢家鹏婚事告吹,许嘉欣为此整日痛心疾首。
最开始痛斥许鑫蓁不知好歹,后来听说是卢家鹏主动提的又改口骂他始乱终弃,这其中的纷纷扰扰许鑫蓁也不好跟她解释,只能由着她说,后来许嘉欣烦够了,就又开始张罗着给他介绍新的相亲对象了。
在家里耳根子不得清静,许鑫蓁就找借口往外面躲,他主动担下了晚饭后带饼干出门遛弯儿的活。旁晚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饼干和小朋友们排着队玩滑滑梯,偶尔跟同带孩子过来玩的家长聊聊天,听他们抱怨家长里短,听他们憧憬孩子们的未来,虽然周遭环境闹闹嚷嚷的,但许鑫蓁内心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没有了那些人情世故,远离掉那些爱恨纠葛,他甚至会想,如果能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完这一生,也不失为一种极大的幸运。
可生活就是这样,安宁是种奢侈,风浪才是寻常。
这天晚饭吃得早,带着饼干到公园的时候还没什么人,在公园大门外看到糖炒栗子出摊了,一时嘴馋就买了一小袋,饼干去玩儿童秋千,许鑫蓁就坐在不远处剥栗子吃。他虽爱吃但不擅长剥,每剥一粒都要跟上面的碎皮纠缠很久,过去这些事都是由别人来干的,可现在只能靠他自己慢慢磨了,剥着剥着耐心逐渐耗尽,赌气似地把手中剥了一半皮的栗子扔回袋子里,气乎乎地“哼哼”了两声,斜着眼睛瞟一眼袋子,最终还是认命把那颗栗子又摸了出来,继续跟那层毛茸茸的褐色内皮缠斗。
眼睛用累了便抬头看了眼天空,夕照的云霭已经蔓了上来,一架飞机刚驶过,留下一道长长的尾迹云,在深秋的澄空上显得格外显眼,延伸至落日的方向。
就连这片天空,都跟曾经偶尔的饭后散步时看到的那么像。
不可遏制的,他想起了周诣涛。
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许鑫蓁拿出来看了一眼,就像是心灵感应,方才浮现在脑海里的名字出现在了屏幕上,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按下了接听。
“喂”
“喂,阿蓁”周诣涛话音里带着些轻喘。
“怎么啦?”
“没怎么,就是…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许鑫蓁越听越觉得周诣涛声音不太对劲。
“你声音怎么是这样的?刚跑步啦?”
“没有,可能是…我觉得有点累。”
“累就回去休息呗,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啊。”
“可是…我好像回不去了…”
许鑫蓁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下一秒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我又把自己弄伤了…”
“你伤到哪里了?”
周诣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悠悠地说着:
“我流了好多血,我感觉好疼…”
“阿蓁…那个时候…你也是这么疼吗…”
许鑫蓁眼眶瞬间被浸湿,他提高了音调问:
“你现在在哪?周诣涛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这里好冷,只有我一个人…咳咳”
“你不要乱动!你给检察院打电话了没有?他们肯定会有办法找到你的,你先想办法止血,再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建筑物…”
“阿蓁”周诣涛虚弱的话音打断了许鑫蓁的焦急,“我大概等不到他们过来了…你再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跟你说话了…”
“你又不听我说的话!”许鑫蓁眼泪顷刻间决堤,“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不会再受伤了的…”
“对不起…我食言了…你之前说的,我,我有考虑过,但我觉得…咳咳…我觉得我做不到…这个身份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维护正义已经是我潜意识里的一种本能,我还是想忠于本心…想继续当一个惩恶扬善的大英雄…”周诣涛吃力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很自私…可是…我好像也当不了英雄了…”
许鑫蓁感觉胸口被一块石头堵着,说不出话来,只由着眼泪不住地砸落,不远处的饼干注意到他在抹眼泪,赶忙从秋千下来小跑到他面前。
“舅舅,你怎么啦?为什么在哭鼻子呀?”
看到饼干许鑫蓁眼眸突然亮了一下,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打开免提放到饼干嘴边,克制住啜泣对她说:
“饼干,这是你舅爸,你快跟他说,让他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饼干兴奋地点了点头,对着手机大声喊到:
“舅爸舅爸~我是饼干~你还记不记得我呀~”
“当然记得,你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饼干嘛”周诣涛强忍着痛尽量说得轻快,话语里也悄然带上了几分哽咽。
“舅爸你去哪里啦?什么时候来我家玩呀?我想和你一起玩骑马马。”
“我…我可能…”
“你舅爸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他就来陪你玩骑马马。”
“好耶!那我们约好了哦~骗人是小狗。”
“周诣涛你听到了没有,你要回来陪饼干玩,不然你就是小狗。”
“阿蓁…”感觉到周诣涛说话越来越吃力,许鑫蓁支走了饼干让她继续去玩秋千,然后关掉了免提又把手机放回耳侧,他清楚地听到,周诣涛也在流泪。
“嗯…你说…”
“如果…如果那个孩子平安出生了的话…现在是不是也像饼干一样,这么乖巧可爱…还会缠着我们陪他玩游戏…”
“会吧”许鑫蓁眼泪滑进勾起的嘴角里,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他现在可能在跟饼干一起荡秋千,我们就坐在一边,我在看天上的尾迹云,你在给我们剥栗子吃,说不定我还会跟他们抢,但你肯定会偷偷地先给我。”
周诣涛也虚虚地笑了两声,“我看到了尾迹云…但是…但是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剥栗子了…”
许鑫蓁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跟周诣涛确认,就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逐渐变得虚渺。
“好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肯定会跟你一样好看…”
“阿蓁…我好困啊…”
“周诣涛,周诣涛,你不要睡你听我说,当年我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留下了一张B超单,我一直没舍得扔现在都还保存着,虽然那时候他手脚才刚长出来只有一小团,但那是我们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据,是他唯一的一张照片,你不是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你回来了我就给你看。”
对面已经只传来些不成句的破碎音节:
“我…我…有资…格…”
“你是他的父亲,你不能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大概猜到你在哪个区域了,我马上跟检察院联系让他们来这边找你,会很快的,他们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你的”
许鑫蓁语气近乎哀求:
“我等你平安回来,这一次你不要让我再等那么久了。”
“好…”
把饼干送回家后,正准备出门就接到彭俊岚的电话,说是周诣涛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医生说他求生欲强得惊人,这么大的出血量还残留了一点意识。许鑫蓁一直悬着的心暂且落下了,又疑惑他为何会遭此不测,彭俊岚吸着鼻子说:
“前辈他最近办了起案子,得罪了黑道势力,我们怀疑是蓄意报复。”
“他们…他们对他干了什么?”
“找到前辈的时候他浑身都是伤,最严重的是下腹部的一道贯穿性刀伤,医生说…说我们要是再晚一点到的话他可能就…”
许鑫蓁心揪得生疼,他听出彭俊岚话里的哽咽,强装镇定地安慰到:
“找到了就好,不会有事的哈。”
“许翻译,还好您让我们去城南的那片荒地找找看,我们是在那边一个废弃的平房里发现他的,您为什么会知道他在那里?”
“他跟我说…他看到了飞机的尾迹云,这个时间段只有一条航线,只有在城南才能看到。”
当初周诣涛每次出差都不会给许鑫蓁报备行踪,许鑫蓁就把本市每个时间段的航线都摸了个遍,每当有飞机驶过的时候就会抬头望一眼天空,猜想着周诣涛会不会就在那个上面,正在奔赴下一场正义,又或是携着荣光归来的路上。
“许翻译,您救了前辈,谢谢您…”
电话这边的许鑫蓁咧嘴笑了笑,他望着天空,说:
“他是个惩恶扬善的大英雄,上天都会保佑他的。”
(十三)
许鑫蓁赶到医院的时候,周诣涛已经被推出手术室转到了ICU病房,病房外站了很多检察院派来的安保人员,许鑫蓁想进去看他一眼,却被他们以除家属外不得探视的规矩给拦下了,更甚者以妨碍公务为由要求他离开,他急红了眼眶,手足无措之际听到了人群后方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等一下。”
一位双鬓已染上银霜仍不掩威严肃穆的男人穿过安保走到许鑫蓁面前,许鑫蓁认得他,不让家属进检察院就是他定的规矩,当时许鑫蓁没能给周诣涛送成饭还吐槽过他不近人情棒打鸳鸯。
“李检察长”许鑫蓁毕恭毕敬地喊了他一声。
“小许,好久不见了。”
“检察长,我,我想…”他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无助。
“去看看他吧,我带你进去。”
“好…麻烦您了…”
隔着玻璃窗看到浑身插着各种管子,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人,许鑫蓁再也按捺不住,豆大的泪滴瞬间砸落下来,他踉跄着向前半步趴在玻璃上,压抑着呜咽泪如雨下,身旁的检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默默走开了,出病房门后他跟安保人员交代了几句,随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后来许鑫蓁一直守在周诣涛身边,在ICU里他就隔着玻璃望着他,等周诣涛生命体征恢复平稳转到普通病房,就寸步不离地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等他醒来。
周诣涛是在第三天晚间才转醒,他半睁开眼睛,虚弱地反握了下许鑫蓁的手,哑着嗓子竭力唤了一声:
“蓁…阿蓁…”
许鑫蓁知道他想说什么,便胡乱地抹了把因激动溢出的眼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白的影像单,趴到周诣涛枕边举到他面前给他看,一只手还在影像单里那一小块椭圆形的暗色区域上勾画着。
“你看,这是他的脑袋,这是他的手,这是他的腿”
“你说…你说他长得像谁?”
周诣涛动了动眼睫,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许鑫蓁手指着的影像,嘴里喃喃念着:
“像你…像你…”
因伤势过重周诣涛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慢慢恢复,许鑫蓁索性请了年假照顾他,期间有很多检察院的同事过来探望,其中有些老熟人还会八卦问他俩准备什么时候复婚,周诣涛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许鑫蓁却咧着嘴大大方方地跟他们说:
“等他身体恢复好了,到时候一定请大家吃饭。”
起哄声还未歇刚出差回来的彭俊岚就抱着一个巨大的果篮姗姗来迟,显然还没搞清状况的他对着许鑫蓁一脸感动地点点头,慨叹到:
“许翻译,前辈有您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然后就被其他同事抓着领子给拎走了。
让许鑫蓁有些意外的是卢家鹏也来了一趟,当时他刚哄周诣涛睡下,卢家鹏捧着一束花敲门进来,诧异之余他压低了声音问:
“你怎么来了?”
卢家鹏轻手轻脚地把花放到窗台上,小声答:
“我来看看他,他恢复得还好吗?”
“谢谢你,他恢复得挺好的,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那就好。”
卢家鹏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许鑫蓁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他没有动,而是犹犹豫豫地说:
“那个,许翻译,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许鑫蓁看了一眼周诣涛,见他睡得还算安稳,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下抽了出来,起身走到卢家鹏面前,说:
“走吧,出去说。”
俩人来到医院天台,趴在栏杆上吹风,先是无言,而后卢家鹏突然笑了两声,许鑫蓁转头问他笑什么,他说:
“其实,我刚刚看到他那副模样,说实话我心里有点暗爽”卢家鹏转头看向许鑫蓁,自嘲到“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很恶劣。”
许鑫蓁扯了扯嘴角,“嗯,是有点恶劣。”
“他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啊,他为什么就不能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过啊。”
“这话你得问他爸妈。”
卢家鹏不禁失笑,他又回过头看着前方,顾自说着:
“我约你去面馆之前,跟他私下见过一面,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挺幼稚的,我跟他说,他什么都不如我,明明是我认识你在先,他过去还对你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我问他凭什么跟我争。”
“他最开始没反应,可能是在等我火气消下去,后来我情绪稳定下来了,他就跟我说,说你现在身体还没养好不能吃冰的东西,说你爱吃零食但是对鸡蛋和花生过敏要格外注意,说你喜欢吃炒栗子但是一直没学会剥皮,说你喜欢看剧情片和最欣赏的电影导演是谁,说你怕黑怕孤独让我以后不要只会忙工作也得多花点时间陪陪你。”
“最后他说,他已经没有关心你的资格了,希望我能好好照顾你。”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输给他了。”
许鑫蓁安静地听着,不经意间视线又变得模糊,卢家鹏叹了口气,接着说:
“那天在面馆里我跟你说那些话,其实是想试探你一下的,只能说你的反应也在我的预想之中,正巧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你关心则乱的模样也证实了我的猜想,那一刻我就彻底认输了。”
“我也想明白了,感情从来就不会管什么先来后到,遇见得再早又怎样,毕竟你一开始爱上的人,是他才对。”
低着头沉思了片刻,许鑫蓁还是补上了那天没来得及开口的道歉。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卢家鹏摇了摇头,莞尔道:
“不用道歉,就像我那天说的,无非我们是同一类人,我对你的祝福也是真心的,许同学,许翻译,不要有遗憾,你一定要幸福。”
许鑫蓁回看向他,与他相视一笑,咧着嘴说:
“好,我会的”
“你也一定。”
许鑫蓁跟许嘉欣说自己准备跟周诣涛复合的时候,不出意外许嘉欣的火气差点把屋顶都给掀了,她指着许鑫蓁的鼻子一顿臭骂:
“是谁说绝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的!你自己发过的誓都喂狗了是吧!”
许鑫蓁撇了撇嘴一脸的委屈:
“可是,吊都吊死了,也没法再挪到别的地方去了嘛。”
End
结尾废话
(先顶个锅盖)
文中所有关于职业的设定都是我瞎编的
出于剧情需要绝无恶意抹黑意图
向惩恶扬善的人民检察官致敬
写到一半真的满脑子都是
这个破镜是非得重圆不可么
最后还是没忍心对两位下毒手
果然不知道怎么圆的时候就捅小周一刀(x
之后他俩好好过日子去吧
让我独享卢家鹏
这篇写得我蛮揪心的
经常写着写着就开始牛眼泪
感觉跟《极鲸》有点像
有隐忍 有误会 有分离 有隔阂
还有离婚(彻底离干净版
好在他们最终都回到了彼此身边
而且还更爱了不是吗
多好
关于为什么选了《仓颉》这首歌作为基调
一是我尚处于五月天中毒状态
二是我很喜欢这首歌里的感性思考
读书的时候我有接触过一些语言学的东西
语言构成了人类的思维和历史
所以我感觉阿信真的是一位诗人
关于语言的局限性
关于感性的生命力
除语言之外还有很多有关“爱”的体验
如果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爱”的话
就去拥抱一下你爱的人吧
凌晨赶着把这篇发出来是有一点私心在的
就是说周哥
卡位赛的时候
能不能也赢下某鹏
嗯?
再会~
收集的一些可爱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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𝟰. ૮꒰ ˃̵͈᷄ ˂̵͈᷅ ꒱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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𝟴. ૮꒰˶>𖥦<˶꒱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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𝟮. ꒦ິᯅ꒦ີ
𝟯.૮꒰˶´ᜊ` ˶꒱ა
𝟰. ૮꒰ ˃̵͈᷄ ˂̵͈᷅ ꒱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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𝟰𝟲. 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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𝟱𝟭. ٩◔̯◔۶
𝟱𝟮. ๑⃙⃘´༥`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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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失温》
*极禹。
*大总裁x小画家。
先婚后爱。
关于如何融化冰山这一回事。
学着爱人的冰山脸总裁x偶尔吃醋的小少爷画家。
00.
爱意滚烫,能融化冰山,爱意缠绵,让水星都失温。
01.
好吧,张泽禹承认,从他见到张极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这个人实在很难接近。
02.
“你不喜欢吃芹菜?”
张泽禹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张极此刻的神情有些冷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面无表情,明明是个疑问句,从他口中说出来活生生像是在没有感情的陈述事实,语气淡...
*极禹。
*大总裁x小画家。
先婚后爱。
关于如何融化冰山这一回事。
学着爱人的冰山脸总裁x偶尔吃醋的小少爷画家。
00.
爱意滚烫,能融化冰山,爱意缠绵,让水星都失温。
01.
好吧,张泽禹承认,从他见到张极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这个人实在很难接近。
02.
“你不喜欢吃芹菜?”
张泽禹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张极此刻的神情有些冷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面无表情,明明是个疑问句,从他口中说出来活生生像是在没有感情的陈述事实,语气淡然。
他该怎么说。
他不喜欢吃芹菜,不喜欢吃葱,不喜欢吃香菜,不喜欢吃生姜,好巧不巧,张极一个人做了顿饭,把这些东西全部集齐了,样样不差。如果不是两人同居不到一个星期,张泽禹一定会怀疑此人是故意折磨自己,才能够如此精准踩雷。
“还好。”张泽禹抿了抿唇,毕竟是寄人篱下嘛,他想,自己又不会做饭,未来自己在吃饭这一方面还是得靠张极,太挑食的话总归会惹人厌招人烦,大丈夫能屈能伸,算了算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又有些生闷气的感觉,说,“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徒留张极一个人愣在原地,停下手中的筷子,呆呆地望着还剩半碗的米饭独自发懵。是做的饭不好吃吗?他这么想,自己太久没下厨,果然还是不太擅长啊……
没办法,认识张泽禹之前他很少自己做饭,一来是工作太繁忙,忙到只吃外卖或者是让保姆来做,二来是他确实厨艺不精湛,这也难怪张泽禹会剩下一大半儿的饭菜。
张极和张泽禹结婚说是被逼无奈,倒也有些过了头。
张极他本人对结婚一事不感兴趣,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初中高中正值青春,小男孩总会因为一点点暧昧的小事而暗生情愫,可张极不同,打小儿他就像是情感缺失,看谁都一样,整日垮着张脸,用朋友的话来说,不知道还以为谁欠他钱了,拽的要死。有些小姑娘喜欢这套,也得不到他的回应。
在上流社会中,很多父母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让自家小孩儿嫁给那个娶了这个,商业联姻一事见怪不怪,表面上看起来是婚姻关系,但背地里各玩各的夫妻比比皆是。
他对自己未来的配偶没什么要求,听闻父母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一句话没问点点头就当是解决了对于他父母而言的人生一件大事,以至于见面之前,他只知道自己要娶的张家小少爷名字叫做什么……张泽禹来着。
哦,听说还是个小画家。
03.
小画家画的还不错嘛。
张极打量着家里墙壁上挂着的绘画。这是前不久张泽禹搬来这里的时候带过来的,因为不太熟,小画家还特意打来电话问自己能不能将他的画作挂到墙壁上,张极自然没有拒绝,顿了顿又学起自己的好兄弟平时谈恋爱的模样,末了添上一句,怎样都好,你开心就好。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就在张极要挂断电话时才听见小画家说,谢谢。
张极起身把餐桌收拾了一下,家里的保姆最近有事回了老家,他下厨也是迫不得已,总不能让张泽禹刚来自己家没几天就吃外卖,现在饭没吃完,盘子还得自己来洗。
张家受宠的小少爷,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也确实不该干这种活,张极没有怪他独自回了房间什么也不做,反而开始担心他会不会饿到,刚才像只小猫一样,只吃了一点点。
张极又想起来,在张泽禹搬来时,他的母亲曾拉着张极的手,语重心长告诉他,要帮忙照顾好小宝,彼时的他听到这个小名还在想太可爱,又念及自家父母与张泽禹父母的多年情分,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张极他从没爱过人,如今第一次要学着去爱人,属实有些为难张大总裁了。
凌晨一点,主卧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张极正坐在书房处理公司的事情,没关上门,清清楚楚听见客厅的响声,揉了揉太阳穴,将电脑合上,轻手轻脚也走出了书房。
张泽禹半夜被饿醒,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就走了出来,入冬的夜晚气温骤降,他连鞋都没穿,光着脚丫来到客厅寻找食物,他以为都这个点儿了张极也该睡觉了,没想到与刚好撞上,四目相对,十分尴尬。
“……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
张极率先打破沉默。客厅没开暖气,张极也只是穿着睡衣,从书房出来就能感受到一阵寒意,更别提现在鼻尖红红,被冻到浑身发抖的张泽禹了。
“饿了。”张泽禹格外诚实,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憋着不说要饿到天亮,比起面子,还是肚子重要些。
张极早就料到会如此,先是贴心的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给张泽禹披上,将客厅里的暖气打开,才转身回到了厨房。
“那你先等会儿,”张极隔着厨房的门告诉他,“家里还有些面条,我厨艺确实不好,不过煮面应该不会太差,最起码能吃,小少爷你就凑合一下,可以吗?”
本来还想着点外卖的张泽禹顿时消了气,饿肚子的委屈在此刻也因为张极好脾气的询问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倒真没想到,表面看起来这么高冷的一个人竟然如此体贴。
外界人都说张极是个冷冰山,听多了连张泽禹第一次面对他的时候都有些犯怵,现在看来,外界人的传言也没那么准嘛。
“吃吧,”张极端着碗走了过来,热气腾腾的挂面里还卧了两颗溏心蛋,没有葱花香菜和生姜,看起来格外用心,像哄小孩儿一样,语气轻柔,“吃完赶紧去睡觉。”
张泽禹“嗯”了一声,因为一碗面,心跳漏了一拍。
他又听见张极补充,“我以后会学着做饭,你不喜欢吃的,我也会记着,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记得告诉我,我都会改。”
这哪是冷冰山呀。张泽禹一边吃着面,一边心不在焉地想。
然后心跳加速,彻底找不到原先的节奏了。
04.
没过几天,张泽禹注意到家里的地板被铺上了毛毯,他想允许自己自作多情一下,暂且认为这是张极为了他而特意嘱咐人做的。
他在结婚之前多次听自己的朋友提起这个结婚对象,什么身价过亿的总裁啦,什么年纪轻轻就在名利场里混得风生水起啦,什么脾气冷淡寡言少语格外高冷啦,听到耳朵起茧,最终总结出此人一定是个不好说话难以接近的冷冰山。
见面第一眼,张泽禹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相处久了,这种感觉逐渐消失,甚至偏向了意想不到的方向。
“怎么还不睡觉?”
画室的门被人推开,这是在张泽禹搬来之前,张极得知他是画家亲自让人装修的一间屋子,足够宽敞,足够让张泽禹整日窝在在家里作画,不用出门。
思绪突然被人打断,张泽禹连忙慌里慌张站了起来,神色紧张且不自然,小心翼翼试图将身后的画板藏起来,连画笔都在不注意之间掉到了地上——绝对有秘密。
张极挑了挑眉,心里疑惑,他不会强迫张泽禹告诉自己在干什么,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又用哄小孩的语气,问,“在画什么?我可以看一下吗?”
“不可以!”
被人斩钉截铁拒绝,张极也没有生气,他与张泽禹的相处模式一直是古人所说的举案齐眉,他不去过多的干预张泽禹的生活张泽禹也从来没有过问他的事情,朋友说这不叫谈恋爱。
那什么才叫?
张极正打算离开,就感觉到衣服的一角被人抓住,听见身后的人小声说,“你要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
张泽禹脸皮薄,被人一盯,耳朵就开始发红发烫,将身后的画板露出一角,吞吞吐吐说,“你可以看,就是,就是别嫌弃我画的不好看……”
“不会。”
张极看向他身后的画纸,画的是他自己。
是他平时办公的样子,从头到尾一丝不苟,明显可以看出画的十分用心,且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画成的,细节也刻画的很好,就连自己左手手腕处有一颗不太显眼的痣,张泽禹都画了出来。
小画家怎么会画的不好看呢?张极抿了抿唇,看着张泽禹脸红的模样觉得实在有趣,手指搅在一起,时不时还搓一下衣角,不敢看自己就用余光偷偷的瞟,小动作不断,格外可爱。
“很好看,我很喜欢。”张极轻轻地说,眉眼带笑。
05.
张泽禹本以为外人传言张极太高冷,只对自己温柔,可事实证明还是他想太多。
张泽禹不爱出门,有时候一个能在画室里坐一整天,喜欢听歌,看窗外的风景,在家里被父母宠着,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从来不过问也不用操心生意上的事情,一心扑在画画上,活得舒坦。即使被父母当做名利场中的筹码,他也没有心生怨气,觉得在谁家都一样,无非是要多认识一个人罢了。
可张极对他而言有些不太一样。
自己挑食,他就清清楚楚记着,十分用心。自己喜欢熬夜,他就皱着眉头假装生气喊自己去睡觉。自己讨厌社交,需要自己出席的场合他都不动声色拒绝了,不顾别人的眼光。
很难不心动。张泽禹在走进张极办公室的前一秒是这样想的。
“你怎么来了?”
很显然张极的表情有些震惊,身侧的女员工也愣了愣,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方才还谈笑风生,现在神情流露出惊讶。
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张大总裁金屋藏娇,张大总裁的夫人是个小画家,画的画好看人也好看,张大总裁最喜欢称呼他为“小孩儿”,听起来格外宠溺,谁都想见一眼。
如今见到了,一时间立马想明白为什么张大总裁每次提到他家小孩儿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嘴角上扬。漂亮的长相乖巧的模样,难怪张大总裁自从娶了老婆之后就准时准点下班。
不过张泽禹只看见了自己的合法丈夫与女员工聊得很开心。他才不吃醋。张泽禹只是觉得有些委屈,他转身就走,并在心里暗自发誓永远都不会再理张极了。
过了会儿女员工才反应过来,欲哭无泪,“张总,老板娘他不会误会什么了吧,呜呜……”
天地可鉴,她刚才只是为了,向来不开窍的张大总裁居然会小心翼翼询问自己平安夜买什么礼物比较好,而感到铁树开花难得一见,十分高兴罢了。
06.
回到家的时候主卧房门紧锁,张极有些苦恼。
毕竟不久前张极才从客卧搬到主卧,与小画家一起同床共枕,当然的小画家还红着耳朵尖,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如今不到一个月,就又被人拒之门外,心凉半截。
他轻轻敲了敲门,笃定张泽禹没睡觉。
果然,过了一会儿,房门还是被打开了,他家小孩儿总是会心软,这是张极能料到的事情。家里的养的小猫还是因为张泽禹某次在楼下遇见了它,觉得它可怜,才带回来的。
“干什么。”态度很差,小孩儿看样子在床上躺了蛮久,头发乱糟糟的,皱着眉头,倒与那只小猫生气的样子很像,也不知道是猫随了主人,还是主人随了猫。
张极微微俯下身子,凑在他耳边说,“我来哄哄你。”
被人在耳边轻轻说话,张泽禹浑身一痒,耳朵又开始泛红,他当然不想生张极的气,心里也很清楚张极不是那样的人,只是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也能笑得那么开心,内心不太痛快。
“小画家,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张极捏了捏张泽禹手心里的肉,软乎乎的,语气也放缓了很多很多,在面对张泽禹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把他当做小孩子来哄。
他从小没谈过恋爱,没爱过人,遇见张泽禹之前,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一顿丰盛的晚饭,不知道为什么要准点下班,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哄人,遇见张泽禹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心动,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
张极看着小少爷红到滴血的耳朵,又凑近了些,吻了吻他的耳垂,说,“还生气的话,那就亲一下,亲亲可以哄好你吗?”
张泽禹还没能从吻耳垂中缓过神来,就被张极的一束玫瑰花吸引了注意力。
“刚才那个人只是我的员工,我找她,也是因为你。”
“我没喜欢过别人,”张极说,“但在爱你这件事情上,我无师自通。”
07.
那束玫瑰花上还附带了一张贺卡,上面写着:遇见你,水星都要失温。
00.
世界上哪有什么圣诞老人,礼物都是来自爱你的人。
end。
祝大家平安夜快乐ψ(`∇´)ψ
好久没写极禹了 有些手生 还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包涵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麻烦大家私信告诉我 谢谢啦。
以及 这篇文章我写的时候真的心软软 呜呜 先婚后爱yyds!
(彩蛋赠送一个婚后日常 嘻嘻(*^^*))
评论评论!不要kiss最喜欢评论了捏!!!
左邓|浪漫天分.
|非典型先婚后爱.abo.破镜重圆.1W+.
|香槟味alpha×风信子omega.
|留学归国少爷左与新锐设计师邓.
|私设年下.差一岁.(其实也没什么用)
“浪漫主义者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没有一点浪漫天分的现实主义者,又心甘情愿的堕入情网。”
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左小少爷最近心情欠佳,父母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按着他的头给他指腹为婚。
尽管左航苦口婆心的劝说父母,二十一世纪已经不兴这包办婚姻了,耐不住左母说的先去看看先去看看。于是他现在一只脚踏进了饭店大门,还在翻着手机中张极刚给他发的信息:
「我们左少爷怕不是以后也是个有家室的人...
|非典型先婚后爱.abo.破镜重圆.1W+.
|香槟味alpha×风信子omega.
|留学归国少爷左与新锐设计师邓.
|私设年下.差一岁.(其实也没什么用)
“浪漫主义者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没有一点浪漫天分的现实主义者,又心甘情愿的堕入情网。”
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左小少爷最近心情欠佳,父母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按着他的头给他指腹为婚。
尽管左航苦口婆心的劝说父母,二十一世纪已经不兴这包办婚姻了,耐不住左母说的先去看看先去看看。于是他现在一只脚踏进了饭店大门,还在翻着手机中张极刚给他发的信息:
「我们左少爷怕不是以后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
左航不屑的“嘁”了一声,他自认为对感情的把控极好。尽管男朋友女朋友交了挺多任,那各种花味酒味香水味的omega,他见得太多了,但是他仍然保守着最后底线。
所以外面盛传左少爷不行,甚至有一段时间还被苏新皓拿来调侃,左航都不甚在意。
他的梦里偶会出现一小股清香,那香味不浓郁,只是淡淡的,但又有着说不上来的好闻。
风信子。左航心里门儿清。
所以当他坐在订好的包间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沿,眼看着手腕上表针已经走过了约定的时间,他轻笑一声,料想对方大概也是只是想走个形式,拿了手机便准备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顿住了身形,那说不上来熟悉不熟悉的风信子味道又萦绕在他鼻尖,与他的鼻息缠缠绵绵。左航摇摇头暗自好笑,大概只是幻觉或者是太像了吧。
直到有一个小人带着得体的风信子味道跌跌撞撞进了门,一头撞进他怀里,左航才真真实实感受到,自己不是在梦境中。
嘴总是比脑子先要快一步的,听着对面的人还没来得及抬眼,就嘴里轻声念着抱歉等久了的话,左航心情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明快。
“邓佳鑫,与我结婚令你很为难吗?”
对面的人在听到他说出来这话的时候,明显也是愣了几分,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抬头,就对上左航带着戏谑的深邃眼眸。
“……左航……好……”
邓佳鑫发现他自己喉咙干涩的说不出来话,甚至刚刚才以抑制针压制过的情chao大有再来一次的趋势。他身上的风信子花香浓了几分。
这算什么啊?他吸了吸因为外面寒风刺骨而冻的通红的鼻子。不都说前任分手后见面第一次应该以“好久不见”开头吗?怎么到他这,或者说是,怎么到了左航面前,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眼泪大有往外奔流的趋势呢。
左航的目光一直不加掩饰的追随着他,搞得邓佳鑫心底有点忐忑不安。把自己的大衣挂在衣钩上,邓佳鑫感受到身后的寒流消失了,只剩下屋内的暖气。回头去看,是左航默默的关上了大开着的包厢门。
他也不知道左航举动的意思,只能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先开口解释:“因为有位客户比较着急……有一些不太愉快,所以来的晚了点。”
不该是这样的。
他好想就说出自己刚刚受了被强制发情的委屈,要不是张泽禹看见了把那人拦下来,自己可能身处于危险之中。
可是这是24岁的左航,不是16岁的他了。
邓佳鑫也保不齐,五年的时间,左航如果听到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所以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用了他19岁那年就会熟练使用的粉饰太平,脸上挂起合适的笑容,不温不火的没有对左航刚刚那个明显带着刺的问题作回答。
包厢昏黄的灯落在两个人身上,平白给邓佳鑫带来一种安心的氛围感,他见那人许久没有回应,心下了然。只是以设计师的职业素养,开始打量这个包厢的格局。
鎏金色调,很有八十年代港风的味道,看起来就像是左航这种典型浪漫主义者喜欢的地方。邓佳鑫蓦然想起自家小妈的叮嘱,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攀上他们这高枝,邓家百废待兴的企业也能重新运转起来。
他当时只觉得烦躁和悲哀,也就选择性忽视了小妈接下来的一堆絮絮叨叨。也是等他到这了才知道,原来,要和邓家进行商业联姻的,是左家小少爷,尽管人在国外,却外面盛传不行的那个,左航。
当然,于邓佳鑫来说,他也有另一个身份,就是邓佳鑫唯一的前男友。
“愣在那干什么?”左航的声音穿过层层回忆的墙,唤醒了邓佳鑫。
邓佳鑫抬眼,左航已经站在他的椅子前面,绅士的帮他拉开了与桌子的距离。
他恍然觉得灯光太刺眼,刺眼的像是这一幕好像在距今不久的时候也发生过。
还好他稳了稳心神,没有顺着左航的意思,径直去了另一边的椅子,拉开,坐下,一气呵成。左航不意外的挑了挑眉,邓佳鑫还是那个熟悉的邓佳鑫,温柔的背后是反骨。
也没有丝毫尴尬的就坐在刚刚自己拉开的椅子上。左航盯着面前明显已经开始打量一桌子菜的人儿,心下好笑,温声叫他:“哎,邓佳鑫。”
这可能是他们时隔五年的见面后,左航第一次带着温柔的对话,搞得邓佳鑫也傻了,抬头与左航对视上。
左航又开始有想要眨眼睛的冲动,他暗叹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变的还是栽在邓佳鑫身上,一边示意邓佳鑫打开他右手边的袋子。
对面邓佳鑫疑惑的照做了,打开来看,是一棵小小的风信子,还没有开花的样子,待在玻璃花盆里显得恬静乖巧。
邓佳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的信息素是风信子,左航不会不知道。可是给一个omega送对方信息素代表的物品,左航也不会不知道。
可是左航究竟知不知道今天来的是自己呢?
那就自私的先把它归结为左航不知道吧,邓佳鑫这样想着,用手轻轻隔着玻璃杯抚摸上风信子花的那个球,带着笑意:“谢谢,我很喜欢。”
左航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来。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心底突然涌上来点自嘲。
他的浪漫主义不允许他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给对方准备礼物,可能是鬼神使差,他本来要伸向那束玫瑰的手,蓦然被旁边的这么一小棵风信子吸引了。
所以他放弃了那束包装精美华丽的玫瑰,转而选择了这一株看起来平淡又温吞的风信子。
左航想着,把这棵风信子送给相亲对象的时候,就会说,他心底其实有一个带有这样味道信息素的人,从他青涩的16岁开始,魂牵梦萦了八年之久。
他也万万没想到,对方是邓佳鑫。
此时此刻他心底更多的是庆幸,失而复得,久别重逢,以及,大概是老天旨意,让他在看向那束玫瑰的同时,注意到了旁边的风信子。
看到邓佳鑫眉眼弯了弯,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等邓佳鑫懵懵懂懂吃完了饭,懵懵懂懂被左航以“送回家”的理由拐上车,他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看着窗外明显越来越偏离航向的路,他还是没忍住提醒:“左航,偏航了。”
“没有,我就没有偏航过。这是,去民政局的路。”左航说的很是轻快,仿佛就不是在交代终身大事,只是在跟邓佳鑫唠家常一样。
香槟味被alpha心情很好的收拢在四周,邓佳鑫不确定是刚刚吃饭的时候喝的酒味还是左航的信息素味道。他只是觉得这味道让他的发情期感觉不太好,于是他看向驾驶座上单手开车,一手托着下巴明显带着笑意的左航,开口说:“信息素收收。”
邓佳鑫心底极其清楚他们俩的契合率,低的离谱。所以他不太会受到香槟味道的影响,只是单纯觉得有几分醉意,像活在梦里。
左航听到这话明显瞪大了眼睛想要反驳,却在看到邓佳鑫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时闭了嘴,听话的把自己的信息素敛了几分。
“……说真的,邓佳鑫,跟我结婚真的让你很为难吗?你要不想结……”
“没有。”得到的是椅背上人儿懒懒散散但又斩钉截铁的回应,左航唇角弯起,愉悦的继续开车,就听到邓佳鑫清泉流淌般的声音。
“家族联姻,怎来的为难不为难一说,左小公子真是……说笑了。”说出来的话却温吞中带着刺。
左航猛的一刹车。
邓佳鑫不可避免的身体前倾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看向他。
“……行。”
车子重新驶动,两人却再没了交流。
“所以……你就这么……跟左航?”张泽禹听完邓佳鑫平平淡淡的叙述,不可思议的发问。他看向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赶着设计稿的好友,心下不知是为谁悲哀更多。
“是啊,想一想……好像从领证到今天……也有三个月了吧。”邓佳鑫没有什么波澜的回他。
那天去民政局领证,左航的怒意还是在脸上带着的,还是像当年一样不会好好收敛情绪。民政局登记的工作人员疑惑的问他真的是来结婚不是来办理离婚的吗?他笑了笑说真的是,又轻轻拽拽明显还不太愿意搭理他的人的衣角,开口就是软软乎乎的:“阿左,别绷着脸嘛,对不起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在道哪一次的歉,他和左航之间太多不明不白的牵绊,最后尘埃落定结婚竟然也是家族利益在背后做推手。
他也在赌左航是不是仍然还像五年前那一般,最吃他软着嗓子喊“阿左”。
还好,邓佳鑫松了口气,拿捏住了。
左航听到这句时隔了五年,跨越了几个国家的“阿左”,明显是愣了很久的。久到邓佳鑫快要撑不住这一台独角戏,那个主演才姗姗来迟。
“下次不许。”他上前假借粉饰太平之意,把邓佳鑫的手握进自己手里。
他还是没变多少,大冬天手冷的像冰棍,捂在怀里跟他那心一样暖都暖不热。左航带着几分心疼的带着邓佳鑫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兜里,满意的看到邓佳鑫也因为他这个动作的失神。
扯平了。他快意的想到。
怎么还像十六岁那年,喜欢争来争去的。
“这位alpha左先生是香槟味信息素,这位omega邓先生是……风信子味的信息素。”办理登记的工作人员小声嘟囔着二人的身份信息,明显在看到邓佳鑫的信息素味道时露出了点疑惑的味道。
邓佳鑫耳尖,当然听到了。
只不过他也不像十八岁那一般,还能炫耀的搂住当时甚至比他略微矮了一点的左航,冲着那些质疑他信息素的人喊:“别啊,左航就喜欢我这样的。”然后再被左航宣誓主权的搂进怀里。
所以他究竟还是不是左航喜爱的那个,十几岁打头的模样。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是左航开口出来打断对方。
“不好意思,我先生的信息素味道就是我所喜欢的,不需要任何人评头论足。”他说的冷峻,眼神死死盯住刚刚说话的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连忙出声说不好意思,没有不尊敬的意思。
邓佳鑫意外的扭头看他,刚刚左航说话的时候明显是往前走了一步,把他往身后带了带。
他还记得,当年左航努了劲的学习,高考完当天晚上就坐着飞机来异国他乡找当时还在留学的自己。他们在浪漫的法国巴黎街头牵手散步,没有那么多顾忌的,旁若无人的诉说着思念。
左航太适合法国了,这个见面都要有面颊吻的国家。他的浪漫天分在那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只是邓佳鑫掰着指头数着日子,跟他待在一起多一秒,都像在度过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就在左航被家里勒令回国的那一天,还在拉着邓佳鑫絮絮叨叨他们的未来,左航看起来很喜欢法国,捻着他的手指把玩着,问他以后想不想来法国定居。
就被邓佳鑫嘴里的“我们不要再见了好不好?”一盆冷水浇下来,淋了个从头到脚。他们之间又是长久的沉默,邓佳鑫设想了很多次左航会生气,会询问,会带着怒意拉着他亲一顿。
结果是都没有,左航只是固执的带着红透了的眼眶看向他,僵持着不肯做先开口的那个人。邓佳鑫也不想开口,只是他骨子里的现实主义,在这段开始的不明不白的感情中,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惶恐,对未来的不确定,对自己出身与对方差距的自卑,左航在法国似乎是对每个人都有的态度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些天他打了无数次腹稿,想跟左航提这件事,可终究是被自己心底的不舍给压了回去。刚好,现在左航要回国了,大概率是要好好在国内上最好的大学,然后接手左家的产业。
刚刚好好,他一时半会也没有回国的打算,刚刚好好,他们可以度过冷静期,刚刚好好,这段始于左航16岁,他17岁的那段,将近三年的感情,可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最后是邓佳鑫先开了口:“我好害怕啊……左航,我甚至会在想,如果当初在酒吧不是我碰上你,是另一个,比如说……玫瑰味信息素的omega碰上你,你们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爱上彼此。”
“所有人都疑惑为什么你会选择跟我在一起,被质疑的多了我自然也是会怕啊……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清楚吗?”
“我们是天时地利,所以,即使当时换一个人,应该也会是同样的结果。我没有浪漫天分是大家公认的事情,也许确实是这样……我总想着我们的未来,可是你说过看好当下,我便顺着你的意思。”
“左航,在他们眼里,甚至是在你的潜意识里,香槟就该配玫瑰。风信子的花期太短,风信子本身也不热烈,你的爱他承受不住。”
“左航,跟你在一起是我十九年人生中最疯狂但最不后悔的事情。我真的很爱你。”
最后左航怎么离开的他也不知道,大抵是拥抱了他,带着最后的爱意。在法国这个极致浪漫的国度,邓佳鑫和左航有面颊吻,可却没有离别吻。
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邓佳鑫每晚在法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会后悔当初前一天晚上没有问左航索要一个晚安吻,又或者是离别的时候应该好好吻一下的。
原来是他的骨子里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法国的浪漫氛围吗?
后来他单方面切断了和左航的所有联系,在国外读满了四年学,二十二岁回国成立自己的设计公司。邓家这时候开始想要拼命讨好他了,很可惜,邓佳鑫说他全身上下,除了“邓”这个姓,他没拿过邓家一分。
他跟高中时的二人共同好友张泽禹和朱志鑫取得联系完全是偶然,他终于有了三年没见的左航的消息。结果却是令他彻底没了希望。
左航没在国内读书,而是迫不及待的出了国。
远在另一个大洲的美国。
邓佳鑫不免失神,然后就又听朱志鑫说,似乎是在那前不久刚找了一个同属华国的野玫瑰味的omega。
他手中的笔尖将纸划破了。
然后又好笑的捡起笔,暗叹这是必然选择,这跟他规划的,左航本来走的道路是一样的。对方能有开启下一段感情的机遇,是他该祝福的事情。
大概也只有放在他工作室抽屉内的,装了满满一盒子的不同时期的飞往美国的机票,以及每一张后面的寥寥数语,可以反驳邓佳鑫,你没有放下左航。
“夹心……夹心……”张泽禹轻唤他的声音让他回了魂,“可是……就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邓佳鑫沉思片刻,抬头对上张泽禹的视线:“不知道吧,说不定呢。这不得看左航怎么想的?”
张泽禹不说话了,他看着手机里左航给他发来的信息轰炸,倒是真没品出来这段感情中的主导位到底是左航还是邓佳鑫。
「他好好吃饭了没?」
「看着点他啊,别让他一直工作,胃本来就不好。」
「如果晚上有任何酒会活动一定要报备我。」
张泽禹顿觉无语,最后还是没忍住给张极打了电话,叫他如果有点男人的自信就不要来轰炸他,自己发信息给邓佳鑫。结果得到的结果是原来邓佳鑫还没有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行吧行吧行吧,张泽禹无奈道。早知道当初那会为什么要怂恿夹心去勇敢追爱。
话虽然是给左航这么说的,但是结婚三个月以来,邓佳鑫倒是每晚都回家,左航也一样。然后两个人就处于两相对望的尴尬场面,最后总是左航败下阵来,认命的抱着被子去客房睡还不忘叮嘱邓佳鑫空调温度开高记得把空气净化器也打开。
邓佳鑫总会温声说好。
可是一到他发情期的那几天,晚上又是见不着人。邓佳鑫把自己关在自己工作室里,张泽禹身为一名beta尽职尽责的看着他以防出了什么意外。
他和左航是有临时标记的,最开始与左航分开时,发情期的感情来的确实气势汹汹让他抵挡不住。好在这一次多亏了他俩的契合度低,两次之后邓佳鑫就适应了自己给自己打抑制剂的过程。
只是心底不免还会想起左航的怀抱。
左航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伴侣,从前是,现在也是。邓佳鑫很确信这一点。
只是从前的左航对谁都好像是关心的,天生浪漫的性格,致使邓佳鑫往后退了一步,左航识趣的往后退了九十九步。现在的左航只对邓佳鑫一个人敞开心门,并且已经朝邓佳鑫走了九十九步。
差的只有邓佳鑫那一步了。
今天邓佳鑫留在这里设计稿子留的有点晚,他后知后觉的抬眼看表才惊觉已经是八点半了。
想着今天的的确确是三个月,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纪念日,但左航这个家伙前两个月的日子都会在家里备好一桌子菜与一束花。
每每想到这邓佳鑫心底都会软下几分。
他也有在尝试着给左航回应,毕竟谁不是魂牵梦萦了八年之久。于是他在第二个月的纪念日的时候给了左航一个五年没有过的拥抱。
左航当即就愣在那了,而后欣喜的回抱住他的全世界,他在他耳边唤他佳鑫:“佳鑫……佳鑫……”音调缱绻又眷恋,去轻嗅他颈侧带着的风信子味道。
邓佳鑫承认,香槟味确实醉人。
所以每次左航有更进一步的趋势时,他都会往后迅速退一步,轻声道晚安然后带着那束花光速溜进主卧。只留下左航一个人在客厅对着吃完的盘子愣神,然后又克制不住笑意的收拾盘子去厨房洗刷。
像个坠入爱河的傻子。
说的不是只有左航,还有跳上主卧的床拿住被子疯狂盖头的邓佳鑫。
接到张极电话的时候他已经下了楼,入春的晚上还是冷的,他搓了搓手划开接听键。
“邓哥!哥!我求求你了把左哥弄走吧!我快崩溃了啊啊啊啊……”入耳就是张极的怒吼声,那边似乎很是嘈杂,邓佳鑫听力好,甚至从嘈杂的背景音中还听到了苏新皓劝酒的声音:“左航?别喝了!左航!”
他心下了然。叹了口气问他们在哪。
张极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就差没在电话里对着邓佳鑫磕几个头,报出酒吧名称后匆匆忙忙又挂了电话。
邓佳鑫不免失了神,这家酒吧……他很熟悉。
当初和左航初遇于此,他来这里跟朋友一起庆祝朱志鑫生日,喝了两杯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去厕所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隔间里正好处于易感期的左航。
他那时候也是因为突然涌起的关心,去问左航有没有事,却忽略了自己因为喝了酒而无意识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味道。
那就是他们的第一次临时标记。
标记的过程是疼痛又难捱的,左航发了狠的往他体内注入香槟味的信息素,他也知道易感期的alpha暴躁易怒不能激,只能抱住对方的脑袋一下一下顺着毛。
他倒是不太在意被咬了一口的事实,毕竟临时标记,而且……他也不是没见过左航。
于是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在昏暗的酒吧卫生间的灯光下被放到最大,他顺理成章的和左航有了更亲密的联系。
可是邓佳鑫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事日后竟然也成为了他退缩的原因之一。
在一起之后,学校组织体检。他偷偷拿着他俩的信息素提取物去测了一下契合度,那数字低的他眼眶酸涩。回去左航就细心的发现了他不对劲,一再询问才从邓佳鑫嘴里套出来话。
其实并不是无迹可寻,毕竟临时标记的痛苦邓佳鑫是结结实实尝受过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低到了一个不建议二人结合的地步。
左航抱他在怀里安慰,亲亲他好看的眉眼告诉他没有关系的,我是真的爱你。
少年人被心上人的几句话哄好,却不免在分开的五年中的日日夜夜想起那段快乐时光,在深夜哭的肝肠寸断几次昏厥。
等邓佳鑫回过神,他已经无意识站在张极给他发的包厢门口了,深吸几口气敲敲门,就看到里面似乎是被折磨的失去灵魂的苏新皓张极。
“啊……邓佳鑫来了……”苏新皓有气无力的扶着左航到沙发上,“哥你赶紧带他走……阿志刚还问起来我在哪……”
邓佳鑫上前扶住左航,冲二人道了谢,也表示了歉意说给你们添麻烦了。张极有深意的指了指左航,说解决问题还是要从根源来看,邓佳鑫歉意的笑笑。
他哪会不想解决问题。
“夹心~夹心~音音……”左航变着花样叫他。
“别乱叫。我们回去好不好?”邓佳鑫耐心的哄着左航。
不知道哪一点又触怒着他了,左航从沙发上起来,一摊烂泥般的身子坐都坐不直,可是又执拗着让邓佳鑫别扶着他,委委屈屈的又不允许邓佳鑫真正放开他不管,一只手拽住邓佳鑫的手指不松开。
“是回家。”他蹩脚着说。
邓佳鑫一愣,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他知道跟醉鬼沟通没有用,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好好好,我们回家,回左航和邓佳鑫的家。”
醉酒的alpha被这句话深深的取悦到了,亦步亦趋跟着邓佳鑫出了酒吧门上了车。
回到家里邓佳鑫就开始忙前忙后的给他准备醒酒汤,放着那么大一只烂醉如泥的alpha窝在沙发里。左航长的越发的挺拔起来,躺在小沙发中间束手束脚,搞得邓佳鑫觉得好笑。
“左航,把醒酒汤喝了。”
邓佳鑫把熬好的醒酒汤放在左航面前的桌子上,又费劲的把人拉起来,突然发现左航眼里亮闪闪的,愣在那里没了下一句话。
“夹心……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你啊……”左航的头埋进了邓佳鑫的肩膀上,狠狠吸了一口omega好闻的风信子味道。
“我好后悔当时为什么不硬气一点……没有亲亲你……抱抱你。你说我潜意识……里觉得,香槟,配玫瑰。可是没有……”
“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醉酒的alpha说这些有些困难,但是左航执拗的没有闭嘴,邓佳鑫也软了下来放任他说。
“你说我浪漫主义,不规划实际未来,只顾当下享乐,可是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认真的考虑,我以后,跟你,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真的好爱你啊,结婚的决定,其实我妈并没有下最后通牒,领证的时候是我唬你的。但是我是真的爱你,我真的想跟你结婚。”
“这三个月,我每次看到你的脸,就会想,我还没跟夹心儿道歉,我还没跟夹心儿和好,我还没跟夹心儿重新谈恋爱,我还没跟夹心儿求婚,我还没跟夹心儿有一个世纪婚礼……怎么就……先,领了个红本本。”
alpha顿了很久,似乎是很委屈。
“还是个没有实际权利连个抱抱都很少的红本本。”他想了想,补充上,给邓佳鑫整笑了。
“别笑啊……我很认真的……你说我爱的太热烈,我这三个月都没很打扰你,疯狂炸苏新皓朱志鑫张极张泽禹几个人,他们都被我整烦了。我没有朋友了邓佳鑫。”
“我只有你了。可是你好像也不要我。”
“我真的好想你啊……我易感期,也不能找你,就好难过好难过……你说过的话我都有记得。”
“那……那我慢一点,我温柔一点,但是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香槟,跟风信子是绝配。”
左航没头没尾甚至还有些混乱的话语,一句一句狠狠砸到邓佳鑫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看着爱人伏在自己肩膀上,感受到似乎是有一滴泪水滑落下来。邓佳鑫吸吸鼻子拉起左航。
“阿左,你想接吻吗?”
也没等左航给予他更多的反应,邓佳鑫先入为主的贴上了左航泛着酒味的唇瓣。也不知是刚刚在酒吧喝的酒还是alpha本身的香槟味。
左航一开始似乎是愣住了,唇瓣上熟悉又温软的触感让他眨了眨眼,然后就扣住邓佳鑫的后脑,温柔的加深了这个吻。
相爱的人何必折磨。
他细细描摹邓佳鑫的唇形,掠夺邓佳鑫嘴里的每一丝空气,迟到了五年之久的吻让左航眼眶中的眼泪差一点没绷住。他迷迷糊糊的在醉意中想,这辈子就邓佳鑫了。
不知过了多久,邓佳鑫瞪着迷蒙的眼睛看向左航明显眼底已经充斥着的情欲:“左航,喝醉的人说话算数不算数啊?”
“只要是给邓佳鑫说过的话都算数。”
第二天早上左航头痛欲裂的起身,就感觉怀里有个香香软软的人儿。
他第一反应是完了这谁邓佳鑫呢?
低头一看,邓佳鑫可不就是好端端窝在他怀里的嘛。
等到宿醉的劲过了一点,昨晚的场面才一点一点涌进他脑海里……他好像哭了……邓佳鑫好像主动亲他了……
最后……最后他喝了醒酒汤……然后就……断片了……
他带着对自己的无语看向怀里睡的安安分分的人,睡颜都是安安静静的像幅画一样,闹的他喜欢得紧一样在心底装了八年。
什么狗屁交的男朋友女朋友什么野玫瑰味道的omega,都只是虚构的罢了。
他左航从头至尾也不过只有一个邓佳鑫罢了,他毕生的浪漫细胞都奉献给了邓佳鑫,他的余生温柔,一生只一次的结婚也只属于邓佳鑫。
只是和好来的太晚,他猝不及防。
拥着怀中omega的手紧了几分,他亲亲邓佳鑫的发顶,意外的听到怀中人的笑意:“我醒了。”
他抬眼看着自己:“左航,说过的话要算数。”
左航只觉得心底一片柔情,恨不得摘下来星星月亮给面前拥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眼睛的漂亮宝贝,温温柔柔的问他:“我都说了什么啊?”
邓佳鑫起劲的开始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数“家规”,末了还不忘补上一条:“左航会永远爱我。”
“嗯,我答应。”
“乖,我错了。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浪漫天分都是为你而生。”
邓佳鑫看着他笑:“阿左,别道歉。是我的错啊其实……不应该对我们不坚定,不应该不跟你沟通……”
左航怎么看怎么喜欢他身上的风信子味道:“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啊,邓佳鑫。”
“全世界最最最最爱邓佳鑫。”
“那我也全宇宙最最最最爱左航。”
浪漫主义者堕入情网的开始,现实主义者却早已坠入爱河。他们是同类,他们彼此相爱。错过的几年令彼此成长,也让左航和邓佳鑫对爱情的定义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所以他们之间,只差一个吻。
END.
一个不小心写多了,没收住,可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细节感觉没有交代出来。
年少感情应该是清晰的吧?
应该是不会有后续了,过去与将来都凭大家想象。
左邓会在平行时空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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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谙/执笔.
左邓/苦味柑橘
追妻火葬场|先虐后甜|带其他CP|文笔不好勿上升|依旧是投稿
“我也曾是满身傲骨,遇见你之后卑微如土。”
01
邓佳鑫的妈妈把左航介绍给他的时候,他眼底的喜悦差点没藏住,虽然他不喜欢包办婚姻,但是对象是左航,他可以接受。
左航对他来说是什么存在呢?是光吗?还是空气,不管了,反正就是,没了左航他也许活不了。
十四岁的怦然心动,到了现在二十四岁。
换了个身份再见面吧。
左航。
02
再见到左航的时候,他一身正装,嘴角挂着笑,但是邓佳鑫看得出来,那个笑并不发自内心。
“那我们夹心,就拜托小左了。”
邓妈妈把邓佳鑫的手放在左航的...
追妻火葬场|先虐后甜|带其他CP|文笔不好勿上升|依旧是投稿
“我也曾是满身傲骨,遇见你之后卑微如土。”
01
邓佳鑫的妈妈把左航介绍给他的时候,他眼底的喜悦差点没藏住,虽然他不喜欢包办婚姻,但是对象是左航,他可以接受。
左航对他来说是什么存在呢?是光吗?还是空气,不管了,反正就是,没了左航他也许活不了。
十四岁的怦然心动,到了现在二十四岁。
换了个身份再见面吧。
左航。
02
再见到左航的时候,他一身正装,嘴角挂着笑,但是邓佳鑫看得出来,那个笑并不发自内心。
“那我们夹心,就拜托小左了。”
邓妈妈把邓佳鑫的手放在左航的手上,一大一小的手型差还有点可爱。
后来他俩领了证,左航把他的那一份拿着之后就说公司有急事,他要回去。
扯证的过程不到半个小时,跟妈妈见面十分钟,左航总共跟他待了不到四十分钟就走了。
左航,你别不喜欢我。
那一刻的邓佳鑫是天主最衷心的信徒。
我不信神,但我会为你祈祷。
03
邓佳鑫跟左航的婚礼是在三个月后。
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没有特别浪漫的求婚,就连婚礼都是从简,双方都只是请了最亲的家人朋友罢了。
宣誓完交换完戒指,双方接吻的时候,左航用大拇指错了位。
最基本的一个吻都是错位的。
这么想,这场婚礼好像除了有个戒指有个仪式什么都没有。
阿谀奉承的祝福太假了,邓佳鑫一点也不在乎。
最好的朋友左航不让请,说不用了,自己最重要的时刻最好的朋友没在。
最最重要的是,左航不喜欢他,从始至终都不喜欢,这从领证开始就注定是没有感情的婚姻,是商业的筹码。
左航没给邓佳鑫一个风风火火的婚礼,连结婚的信息都没几个人知道。
邓佳鑫这辈子就一次婚礼。
04
新婚夜那时候,左航把邓佳鑫一个人留在婚房,自己去了一家酒吧喝得烂醉。
记忆里的那双大眼睛眨阿眨,好像在说,阿左哥哥,你还是没兑现承诺,给我一个未来。
不知不觉身边就那不是喝空了的酒瓶子,歪歪斜斜地在地毯上。
“左航你有毛病?没事喝那么多酒干什么?”被叫来陪酒的张极扶额,这祖宗,喝醉了不认人他不知道吗?
“我结婚了张极,跟邓佳鑫。”左航看着酒杯里的酒,眸子里浸满了凄凉。
“邓佳鑫?邓家小公子,很有才啊,很有名的画家,小宝的朋友,我家老头子天天想着能不能买他一幅画挂家里。”张极抢过左航手上的酒瓶。
他不惊讶,他们这群富家公子,最后都会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欣然接受比坚决抵制要好受的多。
张极看着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左航,摇摇头输入了一串号码。
“喂?来接一下左航。”
对面的人沉闷了一会,应了句好。
邓佳鑫是二十分钟之后到酒吧的。
在那之前邓佳鑫没去过酒吧。
重金属的音乐炸得耳朵很难受,男男女女身上香水的味道混在一起,令人作呕,酒瓶碰撞,酒精入肚,万愁不复有。
他拉着一个服务员问到了左航他们的包厢。
敲了敲门才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去。
“邓佳鑫?你可算来了。”张极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把酒杯里最后的那点红酒喝完就出了包厢。
门外家里的司机早就在等他了。
邓佳鑫看着还倒在沙发上的左航,这是今天婚礼的主角。
“左航?”邓佳鑫试探着喊了声。
沙发上的人只是动了动,就没什么反应了。
邓佳鑫舒了一口气,然后将左航扶起来,把他一只胳膊放到自己肩膀上,搀扶着他往外走。
邓佳鑫很瘦,馋着比他还高的左航有点吃力,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酒精的味道让他特别难受,但是他是左航。
好不容易回到家,没进过厨房的小少爷看着路上买的醒酒汤材料有点头疼。
照着网上的教程,倒了很多锅失败的醒酒汤才煮出来一碗像样的。
端着一小碗醒酒汤很小心地上了楼。
好不容易骗左航把醒酒汤喝完,才有空处理自己手上的烫伤。
原本白皙的手上,一大块一大块红色的被烫伤的皮肤跟几个被烫出来的泡显得很刺眼。
“邓佳鑫,我不会喜欢你的。”
左航还在床上迷迷糊糊,像是说梦话一样说出了这句话,没人知道他那时候是不是清醒的。
邓佳鑫抹药的手顿了顿,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充斥了他的眼眶,一滴一滴落在手上的伤口上。
阿左,你还是不愿意喜欢我吗?
05
左航睡了很久,早上十点多才起来,太阳穴没有很往常一样疼得要命,自己也没有倒在楼下的沙发上。
邓佳鑫,我不需要你虚伪的关心,你跟其他人一样,都只是为了利益。
左航想起好久之前看到的邓佳鑫工作室资金周转不过来的消息。
缺少的金额不是一般的大的,想找我帮你吗?邓佳鑫。
邓佳鑫起得早,八点钟就会准时出现在工作室,然后开始找灵感或者是完成没画完的作品。
拿着画笔在纸上勾了个线,隐隐约约看得出来是两个少年。
今早张泽禹要来找他取画,说是给张极父亲的一份礼物。
“夹心儿,我来了,给你带了你喜欢喝的那家奶茶。”张泽禹把带来的奶茶放在桌子上,跑到画室里找邓佳鑫。
“等一下我,立刻就来,你先去坐着。”他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把刚刚还在画的画盖上。
他出去的时候张泽禹已经在沙发上躺着了,邓佳鑫的工作室张泽禹当成家来着。
“喏,叔叔要的画,我感觉叔叔会喜欢。”邓佳鑫拿出自己早就画好的一副油画递给张泽禹。
好朋友的人生大事,他没敢马虎。
插上吸管喝了几口奶茶,这奶茶跟平时点的一样,今天喝感觉有点无味了。
“手怎么了?包扎那么丑,单手包扎的?怎么不让左航帮你?”张泽禹眼尖,注意到了邓佳一直藏起来的手。
“没……没事啦,他对我很好,你快去吧,不应该要好好做造型的吗?去去去快点的,别到时候男人跑了怨我。”
说实话,这次他慌了。
好不容易张泽禹才放下疑心,蹦蹦跳跳出了他工作室的门。
好羡慕,小宝爱的人也爱他。
06
邓佳鑫没有中午回家的习惯,但是想想自己现在结了婚,十二点的时候准时回了家。
入眼发现客厅一片混乱,地上还有不属于左航的一条领带。
至于为什么邓佳鑫知道,毕竟左航这个人最讨厌黄色的领带,所有人都知道的。
书房里有一点声音,他探头进去发现一个男人附身要吻左航,但是左航没躲。
结婚第二天,他把外面的人带回了家。
我的爱不廉价,但是不可以被玷污,阿左。
07
之后的半个多月,邓佳鑫都没见过左航,因为左航根本没回家。
爸爸妈妈打电话问他左航有没欺负他,他也只是摇摇头说没有啦,左航挺好的。
张极跟张泽禹的订婚仪式,张泽禹硬是喊着他去了。
邓佳鑫随便找了件西装套上,然后去弄了个发型,带着一副小小的画去了会场。
张极对张泽禹很好,这次的订婚仪式办得很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张泽禹会跟张极结婚,他们才是一对的。
“小宝,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幅画给你。”那幅画可小了,只有张泽禹一个巴掌那么大。
上面画着张极跟张泽禹高中那会。
张极在篮球场上打球,张泽禹在台下为他加油打气,手边永远是张极喜欢的橘子汽水。
兜兜转转,张极还是跟张泽禹在一起,左航也跟自己结了婚,可是性质大不相同。
“谢谢你,我会照顾好小宝的。”张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搂着张泽禹的肩膀冲邓佳鑫笑。
挺好的,以前也是这样。
但是邓佳鑫看到了一个人。
是左航。
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孩子。
哦对,那天带回家那个。
连这些宴会都不乐意带自己一个,邓家小公子邓佳鑫就那么上不了台面。
“张极,祝你幸福。”左航举着酒杯,跟张极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邓佳鑫站在一边尴尬得要命。
“夹心走,不理他们,我们去找张极爸爸玩,我给你讲他可喜欢你了。”张泽禹想带邓佳鑫走。
他看到邓佳鑫的情绪波动了。
即使他藏的再好,那么久的相处也能让张泽禹一眼看出他的不对劲。
“不了小宝,身体不适,我就先回去了。”
看嘛左航,就你那么讨厌我了。
后来邓佳鑫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天天就跟画笔打交道,他想了很久,自尊很重要,左航不喜欢,他也不想往上撞。
“喂?左航?明天有空吗?也许我们可以来民政局离一下婚。”犹豫了好久,他还是拨通了置顶的那个电话号码。
“你找左总吗?他刚出去给我买吃的了。”
原来左航也会温柔啊。
晚上邓佳鑫破天荒地喝了酒,一个人从外面买了啤酒就开始灌。
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
他喝醉了不会发酒疯,就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沙发上,嘴里念叨着左航的名字。
“邓佳鑫我告诉你哦,这婚你要结的,就要承受的住,离婚的话呢,不太可能了。”左航给邓佳鑫打了电话,这是第一次。
邓佳鑫啊,我的小哭包还没找到你就让我结了婚,小哭包要是不开心了,那怎么办呢?
08
邓佳鑫起来的时候头特别疼,跟被人拿棒子敲过一样。
今天下了雨,淅淅沥沥的,倒也不是非常大,刚好可以降降温了。
他捡了一只小猫,小小一只也不怕生,他画画就趴在猫窝里睡睡懒觉。
很听话,从不捣乱。
他把今天的雨画了下来。
这幅画只有黑白色,跟以往的风格全然不同。
第一次宿醉之后的第一个早晨。
为了左航。
婚左航不让离,左航又不喜欢他,所以邓佳鑫也没再回过婚房,住在工作室里。
隔壁舞社的老板人很好,时不时就会来找邓佳鑫聊聊天。
一回生二回熟,也就成为了朋友。
左航看到之后嫌他脏了。
真搞笑,我清清白白,你一句话就判定了我,为什么?凭什么?
邓佳鑫第一次跟左航顶嘴了。
“凭你的品行不端。”左航的话总是没什么情绪的,很扎人心。
哦对,我好像是错的。
09
邓佳鑫也会想放弃,十几年的暗恋也不是让他当舔狗的 。
学艺术的人总还是有尊严的。
左航不让离,那就分居两年呗。
他回婚房,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
有一条项链被他压在了行李箱的最底层。
他在外面买了套公寓,请了个保姆,只是不常回去。
左航,你所希望的,就是我的离开吧。
10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的雨越下越大,就好像是被人诅咒过一样,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路上满是积水,被弄脏车的司机总是骂骂咧咧,这几天还多了几例交通事故。
邓佳鑫还是像往常一样,晚上十一点的时候锁上工作室的门准备回家。
他也不喜欢下雨天。
撑着一把黑伞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个黑衣人,用布料蒙住了他的鼻子。
迷药让他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的时候,他被锁在一张床上,四周的环境很阴暗。
他想跑,但是铁链锁住了手脚。
动一下手都被勒得生疼。
他费力地点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点了紧急通话的第一个键。
没有答复。
后来打给了张泽禹,刚接通,就进来几个黑衣人,他连忙把手表藏了藏。
张泽禹接到电话的时候挺意外的,邓佳鑫很少给他打电话的。
可是等听到那边的声音之后他才彻底慌了。
“邓佳鑫,我们找不到左航,那你就受点委屈,满足一下我们这群兄弟。”
随后传来的就是布料撕碎的声音,还有邓佳鑫的哭声。
手表被他们摔倒地上,邓佳鑫感觉应该是没人能救自己了,闭上眼睛,一滴眼泪划过脸颊。
那群人很禽兽,为了钱什么都干。
本来干净的白纸被他们摧残,染上了洗不掉的污点。
张泽禹踹开门找到邓佳鑫的时候,他已经晕了,身上的衣服没了,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
“给小爷打,打不死都别回来见我。”
张泽禹第一次这样,在外面失了态。
他把外套脱下给邓佳鑫披上,背着他去了私人医院。
左航,你欠邓佳鑫太多了,我最干净的朋友被你弄得那么不堪。
如果可以,我宁愿让十四岁的邓佳鑫别跑。
这样他才不用受这些。
邓佳鑫,你一定要活着。
11
吊瓶里的药一滴滴往下掉,消毒水的味道特别刺鼻,床上的人脸色依旧苍白。
这是张泽禹守在邓佳鑫身边的第三天。
医生说,情况不太一样,可能是邓佳鑫自己不想醒。
这期间左航没来过,张极把左航打了。
再怎么说邓佳鑫也是因为左航这样的。
“夹心你醒醒好不好?没什么的,梦里什么都没有,你醒醒,我还在等你,求你了。”张泽禹哭了,哑着嗓子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邓佳鑫的手一直都是凉的,好像怎么都捂不热一样。
邓佳鑫的手动了动,吓得张泽禹立刻喊医生。
不过一会他就醒了。
盯着天花板什么都不说。
太脏了。
“夹心你疼不疼啊?”张泽禹趴在他手边哭。
“我要是那天去找你,会不会不会发生这些啊?”
“傻,不怪你,别哭了,从小到大都那么爱哭,不怕张极嫌弃啊?”
邓佳鑫伸手摸了摸张泽禹的脑袋,帮他擦掉了眼泪。
但是他苍白无力硬扯出来的笑真的很难看的。
“小宝啊,以后别为我哭。”
“行,你让我省心一点,我就不为你哭了。”
对不起小宝。
12
邓佳鑫强行出了院,拔掉了针,回了工作室。
他把自己关在工作室,睡觉都在那里睡,天天就跟画笔打交道,画完了一年的量了。
后来他叫张泽禹出去,说有事。
“小宝,再陪陪我,答应我,好好的,别对左航有偏见。”
邓佳鑫,你什么时候可以不提左航呢?
那天张泽禹陪了他一晚上,跟他讲小时候的事,吃着两个人都很爱吃的零食,看着最喜欢的电影。
拍了很多照片。
他想用镜头,定格一切。
“小宝,帮我办一个画展,画都在工作室了,名字都贴在上面,主角就是那幅,叫《悸动》的那幅”
早上送走了张泽禹,邓佳鑫拿出了自己很早就买好的安眠药。
稀释在水里喝了下去。
再见啦,我要还世界一个干净的邓佳鑫。
最终他还是没走出来,到死也没见到左航。
但是他喝药那一刻,左航手心的生命线特别疼,灼伤的感觉。
心里感觉堵得慌。
他的朋友圈定时发了一条朋友圈:Goodbye, this is not a beautiful world.
等被人发现之后,原本铿锵的心跳早已停工。
手里攥着那条项链。
乖啦乖啦,再见啦。
原谅我还是放不下你。
13
后来左航看到了那条项链。
原来邓佳鑫就是小哭包啊。
原来一开始自己就做错了。
邓佳鑫留了三封遗书,一封给张泽禹,一封给邓佳鑫,一封给家人。
每封的落款都是跟脏的邓佳鑫绝笔。
每一封都有被泪水晕开的字。
特别是左航那封。
左航把自己关在邓佳鑫那间小公寓,一遍遍翻着邓佳鑫的日记,十四岁开始,邓佳鑫的日记每天都会有ZH或者左航。
小哭包对不起。
我没及时认出你。
如果可以,换我追你好不好?
我欠你的我慢慢补好不好?
打我骂我都行可不可以,只要你回来,叫我一声阿左。
14
张泽禹帮邓佳鑫办好了画展,看看他的画,一大半都是左航。
《悸动》,是邓佳鑫跟左航初遇的时候。
戴着口罩跟帽子的小孩儿抬着头,抱膝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看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在笑,带着光来。
这是少年悸动的开始。
15
左航去看了画展,他去了初遇的巷子边附近的小河边,脖子上戴着那条项链。
喝了很多酒。
他看到,邓佳鑫在笑,他想去抱抱邓佳鑫。
“下面报道一则新闻,左家小公子左航于昨日投江,疑似自杀。”
小孩儿,我来补偿你。
他看到了在笑的邓佳鑫,在哭的邓佳鑫,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邓佳鑫……
一开始就错了,错在,我没认出来。
错在那天手机没电关了机。
错在找人故意气他。
错在一直没注意在角落里偷看他的邓佳鑫。
错在欠了他许多该有的仪式。
……
16
左航回到了相亲那天。
确认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他又看到了邓佳鑫。
那天的邓佳鑫真的很好看的,怪自己没注意。
白衬衫贝雷帽。
“小左觉得怎么样?可以就直接结婚吧。”
“不行。”
左航看着邓佳鑫笑。
害的邓佳鑫耳根红红的,把头埋了下去。
“先订婚吧伯母,然后我慢慢追他。”
“也行,那我就先去准备订婚了啊。”
咖啡馆里又只剩他们。
“小哭包,我要开始追你咯。”
“你以为就你记得上辈子?解释不清楚你就别想。”
左航惊讶地看着。
好啊,还是那个会骗人的小哭包。
“我没别的人,没出轨,没接电话是没电了,我发誓!对你不理睬是因为心里都是以前的你,这我也发誓!”
“好啦,原谅你了,我现在是干净的哦,可以跟你平起平坐哦,你追不到的话,那我就去找别人了。”
他一笑,万千星河尽失色。
“行啊,先从哪开始呢?直接谈恋爱吧,你谈腻了就结婚呗。”
“好呗,走啦左航。”
我的小哭包,我的白纸,值得永远珍藏。
现在不会让你进厨房啦,你是我的宝贝,要养尊处优哦。
“你会把我宠坏的你知道不?”
“没关系啊,我欠你的,也是你陪我重蹈覆辙的回礼。”
——end——
我写的好吃力救命,我感觉这种真不太好写害,写得不好我道歉我道歉
@励志不鸽的阿辞投稿,名字也是她起的哦
【夏之曦阳】折断白山茶
左邓0723夏之曦阳联文活动
12:00上一棒老师:@肖予诺🥑
| 非典型破镜重圆文学 纯甜 一发完
| 忠犬腹黑导演左&敏感心软演员邓
| 私设如山 无女化 勿上升
01.
“你写给我,我的一首歌。”
02.
窗帘被猛地拉开,外面炽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霎时变得明亮起来。邓佳鑫眉头微皱,本能地扯起被子盖在脸上试图逃避这刺眼的光线,他翻了个身子刚准备继续睡,下一秒就被扑过来的人搂住。...
左邓0723夏之曦阳联文活动
12:00上一棒老师:@肖予诺🥑
| 非典型破镜重圆文学 纯甜 一发完
| 忠犬腹黑导演左&敏感心软演员邓
| 私设如山 无女化 勿上升
01.
“你写给我,我的一首歌。”
02.
窗帘被猛地拉开,外面炽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霎时变得明亮起来。邓佳鑫眉头微皱,本能地扯起被子盖在脸上试图逃避这刺眼的光线,他翻了个身子刚准备继续睡,下一秒就被扑过来的人搂住。
“爹地!起床啦!”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左安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后靠在他身边就开始撒娇,邓佳鑫瞬间被自己女儿磨得没了脾气,迷迷糊糊伸长手臂就把她带进怀里。
“安安乖。”
在她身后进来的左航顺手就将提着的袋子放在桌上,看着床上的一大一小他只静静地把里面的早餐一盒一盒地拿出来摆好,没过多久邓佳鑫被女儿折腾清醒了,支起身子瞧见他时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
“今天你的戏份往前调了,安安一大早说要来叫你起床我就陪她过来了。”
左航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后招呼女儿过来吃饭,邓佳鑫“哦”了一声也没深究,利索地下床就进了卫生间洗漱。等他再出来时安安正坐在桌前啃着生煎包,身边留着给他的空位。
邓佳鑫很自然地走过去坐下却并没有动筷子的打算,只是默默地看着女儿。手边的豆浆已经不冒热气了,对面左航见他半天没有动作不由得开口询问。
“怎么了,不舒服?”
“没什么事,就是刚醒有点没精神。”
邓佳鑫昨天夜里回到酒店后胃突然绞痛得厉害,喝了热水却丝毫没有缓解,最后只能打电话叫外卖送药过来。折腾半天好不容易吃完药痛感褪去已经两点了,他浑身是都汗,在床上又躺了约莫半个小时才睡着。
他没打算和左航说实话,毕竟离婚快两年了,加上对方现在算自己半个领导,说出来倒显得像他在卖惨怠工一样。
吃完饭后左航把桌子简单收拾了一下,邓佳鑫坐在沙发上陪女儿玩了会儿。他们离婚时左安的抚养权协商过后归了左航,小姑娘从三岁起就一直跟着爸爸生活,平时至少也得一个月才能见到爹地一次,更别提忙的时候了。
当初左航想邀请他出演新电影男三号时他本来是不同意的,但对方的一段话就让他动摇了。
“这部电影我预想的拍摄周期是半年,我会全程把安安带在身边,家里的阿姨会跟过来照顾她。男三号的戏份并不多,如果你进组拍戏,每天可以有大把的时间陪在安安身边。”
左航说着低头打开背包,拿出里面的东西递给邓佳鑫,后者轻轻接过。白纸被叠得方方正正,他缓缓地将它展开在桌上,一张被蜡笔涂得满满当当的画就这样呈现在他眼前。
画面上是简单的三个人,两个肩并肩站着的大人,牵着中间一个扎双马尾穿公主裙的小女孩。
邓佳鑫鼻间有些酸涩,他伸出手用指尖仔细地抚平画纸边角的翘起,瞥见下面一行小字时眼泪差点掉出来。
“爸爸爹地和我是世界上最棒的一家三口。”
他都不知道,仿佛昨天还赖在他怀里撒娇要抱的小女孩,转眼间已经学会写字了。
“安安很想你。”
左航轻叹了口气,然后把签字笔推到他手边。
邓佳鑫的睫毛颤了颤,他望着面前那份实在称得上是优渥的合同,又看向那张承载了女儿太多期待的画,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紧紧攥住裤子的布料,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大名。
他不禁感到有些恍如隔世,依稀记得上一次他与左航这样正式地面对面坐着,还是在民政局的离婚登记处,在工作人员开口询问时,他没有半分犹豫就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动作看起来很洒脱,很傲气。
也仅仅只是看起来如此。
03.
左航和邓佳鑫当初领证时并没有选择对外公开,原因很简单,是担心家人的正常生活被打扰。直到后来左安出生,他们在医院里被拍上了热搜才结束了这段清净的隐婚日子。
邓佳鑫素来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总是费尽心思希望将事业与家庭的天平平衡,他的工作需要他花费大把的时间精力去完成,他的爱人和女儿也同样需要他的照顾与陪伴。
但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并不能把一切都做得那么好。
安安一岁半的时候,邓佳鑫接到了一部大热IP的剧本,这个合作是公司辛辛苦苦与对面拉扯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谈下来的,他自然十分珍惜这个机会。
他把这件事告诉左航后又花了三天时间草草打点好家里的大小事,然后提着行李箱远赴北京。
六个月的半闭关式拍摄,邓佳鑫时常会接到左航的视频通话,看着镜头内的女儿乖乖巧巧不哭也不闹,只口齿不清地咿呀着说很想他,他心软的同时也感到愧疚万分。
女儿还那么小,他就舍得为了工作而丢下她。
后来左安因突发过敏进了医院,彼时的邓佳鑫刚刚下戏,穿着戏服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导演告知了此事,他心急顾不了那么多,直接订了最早的航班飞回重庆。
当他按照手机上的信息匆匆赶到医院病房时,一眼就看见小姑娘安安静静地躺在左航怀里,眼睛松松地闭着像是睡着了,右手上扎了针正在输液。
他心里不由得一痛,放轻了步子走过去生怕吵到女儿。左航远远就看见邓佳鑫来了,由于抱着女儿不方便动作,只等他靠近后朝他无声地比了个口型,告诉他已经没事了。
“怎么回事?”
邓佳鑫紧紧注视着安安手背上的针,想着小姑娘那么怕痛,不知道打针的时候有没有掉眼泪。
“食物过敏,在幼儿园里老师一时没看住,又自己偷偷乱吃东西了。医生说不算严重,输液后就没事了,你也不用太担心,看你妆都没卸赶飞机肯定累坏了吧。”
邓佳鑫不说话,只沉默地把头靠在左航肩膀上。
他是个不称职甚至是糟糕透了的父亲,这也是日后他主动放弃左安抚养权的原因。
左安跟着左航才能生活得更好。
04.
左航诚不欺他,男三号的戏份确实不多。
但谁能来告诉他,他那一向喜欢立善良人设的前夫怎么突然这么恶毒了。
左航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素人导演,他时常亲自上阵出演电影中的角色,有时是因为喜欢这个角色人设,有时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演员。他本就因着一张似乎并不与“幕后工作”四个字相符的脸而在圈内小有名气,和顶流隐婚曝光后更是被营销号彻底扒了个干净,整个人的知名度也因此大大提升了几分。
邓佳鑫曾在节目中评价爱人是个比较佛系的人,同台出演过其作品的演员也纷纷表示左导人很好,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又有耐心,如果几条不过还会亲自上前指导拍摄,几乎是没什么脾气的。
但现在邓佳鑫觉得,自己从前可能是看走了眼。
当左航的第三声“卡”在不远处响起时,邓佳鑫彻底心死了,自己一下子卸去力气跌坐在地上。额头被细细密密的汗珠浸满,他伸出宽大的袖子擦了擦,内心却早已把对方骂了千百遍。
神经病,剧组那么多人就逮着他一个人针对,几百双眼睛都盯着看呢是嫌自己的导演生涯走得太顺畅了吗。
邓佳鑫进组以来和左航之间的气氛就一直异常紧张,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左航对待邓佳鑫比其他演员更加严苛,拍摄时但凡细节有一点点不到位就要重新来一条,饶是邓佳鑫作为演员的专业素质再高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剧组里的人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只当是两人吵了架在冷战,不过女儿都在身边想来也不会闹得太严重。况且这毕竟是别人家里的事,谁也不好多说什么。
邓佳鑫只能这样被众人围在中间,撑着手臂半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休息,所有人都向他投来各异的目光,带着同情的,不解的,幸灾乐祸的。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委屈瞬间涌上,他咳嗽两声竟是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紧绷的情绪加上没吃多少早饭让邓佳鑫本就伤痕累累的胃雪上加霜,他脑袋晕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想蜷缩身子减轻疼痛又害怕弄脏了戏服,只能弯下腰使劲用手掌抵住痛处。
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一定狼狈极了,他想到这里不自觉红了眼眶。
他讨厌左航。
05.
邓佳鑫晕倒后被上前检查他情况的左航不慌不忙地抱回了休息室,安安由于看见爹地不舒服哭得厉害也被经纪人一起带去了。能控场的都走了,留下现场一堆演员和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正当气氛诡异安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不和谐的窃窃私语声。
“你看,我就说他们俩肯定是感情出问题了,这样下去没准马上就要离婚了。”
“不会吧,感情有问题两个人还把女儿带在身边一起拍戏?”
“你没见左导这几天怎么对邓佳鑫的吗?只要一个眼神不对就重拍,忘词了也训得半点不客气,今天三十多度这么热把人家都折腾晕倒了,要是感情真好哪家丈夫舍得这么对待爱人的。”
“可刚刚左航不还把邓佳鑫抱回去了吗?”
“拜托,他可是总导演,他有意挑剔几次重拍下来演员身体出了问题,他要是不闻不问传出去对名声就不好了。”
两个演员的议论声不大,但周边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大家都尽量避开目光假装不注意那个角落,却无人出言制止。
有一说一,经过这么多天下来的观察,大家心里的天平其实还是更倾向她们的话的。
“在背后嚼人家舌根子,也真是不怕舌头烂掉,人家两口子吵架还得跟你汇报吗,你算什么东西这就上赶着开始搬弄是非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那两个聊天的小演员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被骂了气急败坏转过头去就想还嘴,一句“多管闲事”刚到唇边在看清对方脸时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左航特别钦点的男二号,张泽禹。
这个张泽禹是有名的京圈少爷,从小没受过什么苦,被父母娇生惯养到十八岁开始玩起了重金属音乐,后来家里公司为他喜欢砸钱组了个乐队让他出道当吉他手。三年后乐队解散,他转行做了演员,恋爱又三年嫁了个娱乐公司的老总。
顺风顺水的人生经历让张泽禹身上充满了任性,剧本商演代言广告,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连理由都懒得编一律不接,出席活动主办方搞双标针对直接当面怼,横竖他不缺这点钱。
至于面子,谁见了他不叫一声张老师。
外界都传张泽禹这人傲气得很,自己出身好,丈夫家庭背景也好,长这么大从来都只有他选择别人的份儿。不少人都暗地里嫉妒着对他不满,奈何人家实力素质都过硬,虽然挑本子的时候任性但拍戏的时候从没大牌过,吃穿用度都按剧组统一标准来。
反正爆了张泽禹的黑料也会被撤下去,这么想着连营销号都懒得扒他的私生活写通稿了。
而这次对方会同意参演也纯粹是因为和左航是学生时代的旧相识,除掉些熟络的朋友整个剧组几乎没人敢对他说三道四。
见对面那个方才还嚣张气焰的女演员瞬间闭了嘴,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张泽禹心里只觉得没劲。拍戏这么多天憋得他无聊死了,难得碰上个脑子有问题的他还想多怼几句呢,这就熄火了。
他冷哼了一声,环视四周便起身离开,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对方。
但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左航你这么恶心人活该一辈子追不回邓佳鑫,这要换作张极故意这么整他肯定忍不了一秒早两巴掌上去了。
服了,还要他在剧组为他们的爱情保驾护航多久啊,和脑残讲话真的累死人了。
06.
邓佳鑫醒过来时只感觉头疼得厉害,昏昏沉沉撑着身子想坐起来突然眼前一黑差点又摔回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耳边传来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帮他回忆起来。
“醒了?还难受吗?要不要喝口水?”
邓佳鑫不想听他讲话,干脆又躺下去翻了个身子背对左航。
“现在请你出去,顺便把门带上谢谢。”
“你在生我的气吗?”
邓佳鑫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人说的是什么废话,难道他还要对恶毒前夫的公然针对感恩戴德吗。
“我不生你的气,麻烦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行吗。”
“为什么不吃早饭?”
“没胃口。”
因为胃病犯得厉害。
“为什么同意来剧组拍戏?”
“被你说动了,我想陪着安安。”
因为这里让我感到熟悉和安全。
“面对我的故意针对为什么不出言反抗。”
“你是老板,我还得从你那拿钱呢。”
因为我知道你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刁难我。
“你委屈么?恨我吗?”
“刚刚确实有点委屈,但现在不觉得了。至于恨这个字太重了,咱们俩之间谈什么恨不恨的,你再可恶我也顶多是讨厌你一会儿。”
只有一小会儿,因为我不想让你在我心中变成讨厌的人。
“邓佳鑫。”
左航忽然叫出他的名字,邓佳鑫被他这样少见的正经语气吓了一跳,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翻回身子与他对视。
“嗯。”
“你真的特别傻。”
“我要是不傻当初怎么可能让你追到。”
邓佳鑫的语气不甚在意,轻快得像是在开玩笑,左航却深以为然。大学里喜欢邓佳鑫的人很多,要真论先来后到左航根本排不上号,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并不是之中最优秀的追求者。
见对方半天没应他的话,邓佳鑫懒洋洋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抬手间左航瞥见对方纤细手腕上的一抹金色,不禁愣了半晌。
“这个转运珠,你一直带着吗?”
左安的生日在七月份,和邓佳鑫离得很近,每当女儿生日邓佳鑫都会推掉工作去和左航一起陪着她过,唱歌许愿吹蜡烛吃蛋糕送礼物,该有的一个环节也不少。到了晚上邓佳鑫会坐在床边给女儿念睡前故事,直到她睡着,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起身离开。
“这么晚了,你开车回去会不会不安全?反正家里有空房间,要不要住一晚明天再走。”
邓佳鑫摇了摇头。
“不了,要是明天安安醒了看见我在这,还怕她舍不得我走。”
“那好,你路上记得慢点。”
“嗯。”
“对了,这个给你。”
左航从玄关的柜子里面摸出了个白色的袋子递给邓佳鑫,对方伸手接过问道。
“这是什么?”
“送你的,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
邓佳鑫感觉心头微微颤了一下,他轻轻掀开礼品盒的盖子,一条精致的转运珠瞬间映入他的眼帘,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左航每年都会给他送生日礼物,不在他生日那天,而都在女儿生日那天,在他要离开之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顺手将礼物给他。
一条转运珠,邓佳鑫带了三年。
左航一直以为邓佳鑫收下他的礼物只是出于礼貌,可能拿回去之后也只是放在家里落灰,毕竟对方向来顾及别人的感受。但时隔三年再看见那条熟悉的转运珠时,一瞬间左航感觉心跳都慢了半拍。
那是他在巷口饰品店里逛了几近一个小时才选定的礼物。
那是被邓佳鑫倍加珍惜的礼物。
“邓佳鑫,我好像有些后悔了。”
“你终于良心发现,后悔在片场刁难我了?”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好像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那么冲动地同意离婚,后悔那么干脆利落地签了离婚协议,后悔没有低头哄哄你挽留几句,后悔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心中所想。
邓佳鑫突然笑了。
“看来后悔也是你蓄谋已久的一部分,那今年生日你打算送我什么?”
“一次正式的求婚,一枚崭新的戒指,一场你喜欢的婚礼,一次海边的旅行,外加我和女儿,请问你愿意收下吗?”
“既然你这么真诚,那我就勉为其难考虑一下咯。”
你我之间,再无遗憾与间隙。
07.
“我想要陪在你的周围跟你爱到一百岁。”
END.
14:00下一棒老师:@期许悲酒
【豪丞】离婚后我和前夫同居了
掀开隐秘情史,今夜注定无眠。
💬大明星顺V素人恩/破镜重圆但没完全破/疫情背景/一点点追妻/恩第一视角/全文7.6k
奶酪绡崽 原创
-“你再爱我一次 我保证一颗心都给你。”
/
我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这种又狗血又有病的剧情到底是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张峻豪现在正坐在沙发上,和我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你……”“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很有默契的同时移开了看向对方的视线,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了,转...
掀开隐秘情史,今夜注定无眠。
💬大明星顺V素人恩/破镜重圆但没完全破/疫情背景/一点点追妻/恩第一视角/全文7.6k
奶酪绡崽 原创
-“你再爱我一次 我保证一颗心都给你。”
/
我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这种又狗血又有病的剧情到底是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张峻豪现在正坐在沙发上,和我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你……”“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很有默契的同时移开了看向对方的视线,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了,转身进了卧室,不再理会张峻豪。卧室里的窗帘没有拉,仍然尽职尽责的抵挡窗外阳光,关上门迎接黑暗的瞬间我瘫在床上,揪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闷在里面。
真的,要烦死了。
而张峻豪看着这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地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对面就是紧闭的卧室门,张峻豪烦躁地揉了揉脑袋,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给经纪人,对方也已经被控制了行动。
看来只能认命了。
/
张峻豪,当红小生,突然被挖掘出来的演艺圈新秀。有颜值有实力有演技的人是不缺粉丝追捧的,张峻豪很快成为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是我前夫。对,你没听错,这个年龄不算大的大明星,人生阅历已经走到了极其超前的一步,别人还在背地谈恋爱的时候,他已经在背地离婚了。
我和张峻豪办离婚是在一周前,他不是缺钱的人,所以在商量过后我们决定离婚三个月的冷静期分开度过,等时间一到就去把手续办完,彻彻底底离开对方的生活。
就在今天,张峻豪发消息跟我说要回来收拾一下行李搬出去,我欣然同意,半上午的时候我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家门突然被打开了,我才想起来忘了把钥匙要回来。
我静静看着他拖着行李箱往出走,自觉把钥匙放在了鞋柜上,门合上的时候我突然生出无力感,瘫软在地上。
结束了……
正当我打算把关于张峻豪的东西清理干净时,家门被敲响——是张峻豪。我不解地看着他,随后手机收到信息。
疫情,封控。
我愣住了。
我要和前夫,同居了。
/
这个房子是我的房子,是我自己背着张峻豪偷偷买下来的。
回忆突然被自己勾起来,我蒙在被子里回想我们之间的过往。
最开始我和张峻豪是异地恋。大学毕业的当天,张峻豪向我表白,我和张峻豪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暧昧关系终于结束,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两个人选择了不同城市的痛苦。
我考了同校的研究生,而张峻豪收到offer后选择了去另一个城市就业工作。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异地恋生活。
我和张峻豪都是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人,至少我们对对方足够认真。我是容易焦虑的人,读书压力大的时候,张峻豪经常抽着空和我视频电话,陪我聊天疏导我,在他工作遇到问题的时候,虽然我很难实质性的帮助他什么,但我依然坚持要安静的陪着他。
五年,我们就这样度过了五年的异地恋时间。
这五年间我们不乏有其中一方突然飞到对方的城市给对方一个惊喜,汇聚起来的思念总在见面时将我们淹没,能在身边一起度过的时光在分离时往往变成让彼此最痛苦的刀剑。
五年时间已经足够长了,我思考了很久,我确定我已经没办法再忍受只能隔着屏幕见到爱人,触碰到冰冷的屏幕时所有的即将倾吐的委屈皆被咽回肚子里。
两个城市之间隔的很远,我提前在那边找好了工作,读大学的时候我做了很久的兼职,也去做过实习生,上研究生的时候被自己心仪的公司录取半工半读,从小又不习惯大手大脚的花钱,几年下来攒了不少钱。我同爸妈提出了这个想法,他们表示理解和支持,我毫不犹豫地飞到了我陌生的城市,联系中介去实地看了一下提前在app上挑中的房子。
首付差的钱暂时找爸妈借了一下,我在那边租了个很小的房间,买下了那所房子,开始着手装修。
新找的工作薪资待遇很好,给我的生活减轻了不少压力,我瞒着张峻豪打理着这边的事情,他工作似乎最近有了很大起色,忙了不少,我懂事的让他不用忙里偷闲陪我,只要每天保持一定的联系我就很开心,这样也能避免被张峻豪看出什么端倪。
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居然真的就这样蒙混过关,我搬进了新房,退了租的房子,把地址发给张峻豪,他回了一个问号给我。
MU:「有个礼物在这,去看看」
ZHANG:「好嘞,一下班我立马就去」
张峻豪说到做到,今天也难得没有加班,距离他下班的时间过了四十分钟左右,张峻豪敲响了我的房门。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我看到张峻豪整个人石化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着我。
我有点好笑,张开双臂看着他:“见到我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不打算抱抱男朋友吗?”
/
回忆在此刻被暂停,我不愿意再想下去。
但大脑似乎并不打算遂了我的意。
我和张峻豪就是普通情侣,也会有争执和矛盾,但我们往往都很妥善的解决了,一直以来没有被这些事情影响到什么感情。
我和张峻豪是在我搬到这边半年后结婚的。
他求婚的很突然,突然到我甚至没反应过来。张峻豪捧着花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完全没在意。张峻豪回家的时候经常会带花回来,我以为是日常的一次表达爱意的瞬间。
然后我注意到他身后的箱子,问他那是什么东西。
“乖乖儿自己打开看看。”张峻豪笑着把箱子抱到前面,我打开的时候几乎开心的要起飞——是一只猫,狸花猫。
我抬头惊喜地看着张峻豪,他眼神示意里面还有东西。
我抱起小狸花,它腿上绑着一个小盒子。我解下来把小狸花放回箱子里,打开盒子,是一枚戒指。
我懵了,张峻豪从我手中拿过戒指,单膝跪在我面前。
他好像说了些什么,但大概时间久远,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在最后时他说:“乖乖儿,嫁给我吧,我一辈子都爱你。”
我也是,一辈子都爱他。所以我答应了张峻豪的求婚,我们就这样,定下余生。
我和张峻豪的分开,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洒狗血,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大小事堆积在一起,终于被导火索引燃,而我也只是平静着、淡淡地告诉他:“我们离婚吧。”
婚后本是很正常的生活着,但某一天张峻豪下班回家,他突然告诉我,他可能要进娱乐圈了。我很疑惑,张峻豪告诉我他今天被星探看中,那家公司也正是娱乐圈非常有名的一家公司,星探甚至直接带他去公司看了一圈以证自己不是骗子。
我说,这是好事。张峻豪上大学的时候就因为长相和才华非常吸引人,在校庆的时候甚至有人为了看张峻豪偷偷混进学校里面。我当时调侃他有做大明星的潜质,没想到一语成谶,他真的要做大明星了。
张峻豪向往舞台和灯光,也从不畏惧镜头,表现力很强。
最后,张峻豪还是去了,默默地出演了一部小成本网剧,没想到意外爆红,作为男主角的张峻豪也理所当然的一夜成名。
我的老公,成了万人仰望的大明星。
我当然为他开心,同时骄傲他是我的丈夫。但当明星自然有利有弊,爆红的同时随之而来的是我们都未曾想象到的问题——他还在事业上升期,而公司没有过问,给他立了一个单身人设。
张峻豪自然是不满的,但违抗公司的下场显然是合同上的一串违约金,我宽慰他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和公司作对。
我后悔了,后悔死了。早该知道那个公司的套路一向是炒作,为什么要让自己遭罪。
公司给张峻豪安排了另一套房子,自从他爆火,很多时候并不能回这里,要回公司安排的居所。明明在同一座城市,我们过的像是异地恋。更不用说他进组了,外出拍戏一拍就是几个月,这几个月里我自然是见不到他的,也不允许有探班的权力。
我和张峻豪就好像短暂的交汇,但本就注定遥望。
如果是这样我也能忍受,几年的异地恋让我们都对见不到面的包容度很高,但演艺者的工作比他原先来的要忙的多得多,我惊觉我们能联系对方的时间越来越少,张峻豪也总是很累,累的我们说不上几句话他就会趴在枕边睡着。
我想到这里时,麻薯挠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开门,麻薯反应迅速的钻进来,熟练的跑到我的被窝里。
这就是张峻豪求婚的时候送我的小狸花,我们给它取名叫麻薯。麻薯这只猫乖得很,又乖又聪明,从小没怎么给我们惹过麻烦,虽然也不可避免的会乱抓乱挠的时期,不过在我们给它买了猫抓板之后就几乎没有过了。
麻薯和我们两个人都很亲近,没有对谁偏心,但估计是和我呆在一起时间更久的缘故,麻薯和我更有默契。
“你爸爸在外面吗?”
麻薯正坐在床上舔毛洗脸,听到我说话后喵了一声。
这个房子不大,两室一厅,我听到隔壁传来声音,知道是张峻豪自己去收拾屋子了,垂眸眼睫颤了颤。
原来,你早就这么想离开了。
/
虽然在一起同住已久,但身份的改变让再次同居的我们都多了一丝尴尬。
我发誓就一丝。
我每天都尽量待在卧室不出去,吃饭的时候我俩还是像以前一样坐在一起,协商之后决定一人一天的做饭。
好在之前我就不是很喜欢出门,平时家里囤了不少“物资”,也算支撑得起我和张峻豪两个人生活一段时间了。
我们之间奇怪的氛围一直没有缓解,我能感受到张峻豪的不自然。他总在看我,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在沙发上,视线就会向厨房投过来;吃饭的时候,我们相对而坐,我也能感受到他偶尔没有控制住的目光如炬。
张峻豪明明一点都不会演戏。我心里嘀咕。
封在家里已经有二十天了,最近张峻豪似乎压力很大,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本来不想管,但在注意到他凌晨起夜,熟练的取了酒回到旁边的房间里,我实在心慌了。
这么长时间,我没有靠近过他的房间,除了吃饭也只有在客厅碰到才算有点交集,说的话一共也没有几句,除去非说不可的应该就一句都没有了。
我站在那个卧室门前坐了很久的思想工作,终于还是推门进去。
张峻豪坐在地上,左手拿着酒瓶子,右手双指间夹着烟,整个房间的味道难以言喻的难闻,我有些难忍的蹙眉。
张峻豪回头看到我站在门口,有些慌张,把烟在手里掐熄扔下,跑到我身边,我后退了一步,他本欲抓我的手放下去,在裤子上蹭了蹭。
“我,我们出去,这里烟味大。”
“不用,我听到你取酒来看看。”我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透露出的关心分明就是在表明自己放不下,转身欲走,张峻豪抓住我的手,我回头看他,他赶紧放开。
“小恩……”
“早点睡。”
我不予理会,快步离开。回到房间后动作迅速的锁住门,握着门把手蹲下来。
“不是要你少抽烟少喝酒的……没有我了,你可怎么过啊,张峻豪。”
那次之后我愈发觉得尴尬,处处避着张峻豪,反倒是他,不知道哪根筋抽着了,越是不想跟他有交流他就越是往我眼前跑。
麻薯也是的,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老是往张峻豪怀里钻,我叫它吃个饭比登天都难,非要张峻豪抱着才肯过来,弄得我不得不每天都去找张峻豪抱它吃饭。
小崽子,等张峻豪走了看我不制裁你。
我大概知道张峻豪为什么压力大。因为不能正常开工,公司这段时间安排他直播,张峻豪的粉丝其实大多很好相处,但毕竟人红是非多,难免看到不好的言论。张峻豪心里承受能力不算差,不过长时间下来换做谁都会有点难崩。
他还要费着心思每天想办法多跟我说两句话。要不是问我要不要喝汤,要不要吃这要不要吃那,要不就是逮着我去厨房的时候让我帮他倒杯水。
那点心思全给他写脸上了,生怕我不知道似的。
我发誓我本来不愿意的,但是看他够愁眉苦脸的了,不想给他再添堵,所以就没扫他的兴。
单纯是我善良,没别的。
终于在我的纵容下,张峻豪学会了得寸进尺,开始有点放肆了起来,我偶尔躲一躲不跟他计较,权当没看出来。
不过效果好像很明显,我没有再看到张峻豪起夜拿酒喝了。
张峻豪有直播的时候都会提前和我说,我就会把麻薯抱到房间里,不让它去打扰它爸工作。
张峻豪以前的社交平台里都没出现过麻薯,拍的vlog也是在公司安排的新家,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和粉丝解释和那个家装修截然不同的房间的。
张峻豪每次直播完都会敲我房门,说要和麻薯玩,麻薯听到它爸的声音就往出跑,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人一猫就坐到沙发上去了。
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你爸才陪你多长时间,你爹我尽心尽力养你到大,都不和我玩。
我怒瞪麻薯一眼,回屋关上门。
/
在房间里终于写完了方案,我抻了抻懒腰,想出去倒杯水。
“小麻薯。”听到张峻豪的声音,我放在门把上的手动作一滞,没有按下去。
麻薯喵的回应他。
“你爹不要爸爸了。”张峻豪苦涩又委屈的声音传来,我有点气笑了。
麻薯还跟听懂了似的,也跟着他委屈的喵喵乱叫,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把这一人一猫得罪上了。
我推门进去,张峻豪还蹲在地上,和麻薯挤在一起。
“乱跟麻薯说什么呢?”我挥手招呼麻薯过来,小狸花听话的从沙发上蹦过来,我伸手把它抱进怀里。
张峻豪有点可怜兮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麻薯的眼神似乎有点同情。
我抱着麻薯往卧室走,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我被抱进了怀里,张峻豪剧烈的喘息打在耳边。
“……你干什么?”我故作冷漠,但心脏已经开始飞速跳动。
“你怎么不抱抱我?”
他哭了。我一时间没了动作,麻薯从我怀里跳出去窜进漆黑的卧室里。张峻豪的下巴抵在我肩膀上,泪珠不断滚落。
“小恩,你抱抱我吧。”张峻豪环着我腰部的手缩紧,“我很想你,特别想你。”
我的手放在张峻豪的手腕上,用力掰开。
“张峻豪,离婚了。”
“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自重。”
我背对着张峻豪,说完就仓惶逃窜,沉重的关门声隔绝两个人,我听到张峻豪靠着门坐下来,而我也崩溃的窝在地上。
麻薯走过来跳到我腿上,舔了舔我的眼泪。
“爹爹没有不想要他……爹爹只是……”
只是太累了。
/
第二天的饭桌上,我不敢抬头怕和张峻豪对视,以最快的速度扒完碗里的饭,打算赶紧洗完赶紧回屋。
“小……穆祉丞,我们聊聊。”
……聊你个大头鬼。
我关掉水龙头,把碗放在碗槽里,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出去。
“聊什么?房租吗?”我刻意把语气尽可能放冷,让他知难而退。但我貌似忘了,张峻豪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的人。
“聊聊,为什么离婚。”
我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在我当初淡漠的一句离婚抛出后,张峻豪火急火燎的赶回来问我为什么,我的回答是不爱了。我不知道张峻豪信了还是没信,现在看来是没有。
再想用这种破烂的理由去搪塞他,显然不现实。我叹了口气,坐在张峻豪对面。
“问吧,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
他的问题简洁的要命,也确实要我命。我脑子里心里一团乱麻的思绪被他揪起来,被迫面对自己掩盖的往事。
“就这么想知道吗?”
我抬眸,看向他,张峻豪点了点头。
“好。”
我摆出一副翻旧账的架势,既然要说就都说出来。
“聚少离多,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了吧?”张峻豪欲开口,我抬手制止,“我知道你很忙,我没有抱怨过,也没有怪过你。但影响感情是真的。同一个城市过成了异地恋,越来越少的相处时间,越来越感受不到的喜欢,张峻豪,我太动摇了。”
“我知道你压力大,你抽烟喝酒我从来没让你戒,我只希望你听话少抽少喝,对身体不好。但你没听过,那天起夜喝了至少三瓶,烟头扔了一地,烟味冲的我想发火,但我没机会了。”
张峻豪放在桌面上的手捏了捏,我知道他在紧张,在难过。
“明明是合法的伴侣,却要被藏匿起来不能被发现,要看着她们兴致勃勃地说我老公和谁谁谁好甜好配。”我低下头,“你演的那么好,真的不会动心吗?”
“我,胃出血那天,你在组里拍戏,我知道。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我打开手机,翻找后点开了一个视频,“看到了吗?甜蜜互动。”
我放下手机,笑了笑。
“我们的错过是注定的,张峻豪,我和你不在一个平台上面了。”
“张峻豪,是我太任性了,是我的任性让我们走到这一步的,我很抱歉。”我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所以就分开吧。”
/
我没有再和张峻豪说过一句话,吃饭的时候也回避了。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逃避可耻但有用,我选择最笨的方式。
平平无奇的一天,张峻豪的房间里爆发了猛烈的争吵,似乎是和他的老板,我没有细听。
晚上,百无聊赖的刷手机时,微博推送了张峻豪的直播,我莫名其妙地点了进去。
张峻豪,正面对着镜头,笑脸盈盈。弹幕里的粉丝正激动地发疯,张峻豪笑看她们乱闹。
[哥哥晚上好!]
[老公今天帅到我了!!]
[和羽羽姐好配啊啊啊]
[说出我的心声,顺和羽羽是真的吗?]
我看到这已经有了退出的念头,张峻豪清了清嗓子,干脆利落的一声“假的”,躁动的直播间瞬间安静下来。
[拆CP?]
[什么啊……CP粉不知道圈地自萌吗?]
[羽羽姐和顺明显只是好朋友啊一直在yy什么]
[什么叫顺拆CP啊,羽羽从来都是持沉默否认态度啊!]
“好了,好了,不要吵。”
张峻豪出声安抚粉丝情绪。
“我今天就正好借着这句话,和大家说一些事情。”
“我其实是有爱人的。”
我懵了,这句话就是在平静的潭水里扔了一颗石子,炸开了整个直播间。
[???]
[认真的吗?你是打算退圈吗这么勇?]
[别搞笑,顺是实力正剧路线结不结婚不影响好吗]
[结婚不戴戒指?故意炒CP吗?好ex]
“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也很对不起我的爱人,我也为此付出代价了,现在我即将失去他,但是我……做不到。”
“所以我要告诉大家,我结过婚了,现在在离婚冷静期,这段时间我被意外封在我们的房子里,他现在和我一墙之隔。”
“他为了做了很多,我们异地恋,他为我换工作,攒钱买房子,远嫁到这里,都是为了我。”
张峻豪说着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我知道那是我房间的方向。
“所以我也要学会爱他了,学会为了他戒烟,学会理解他的难处,学会表达我的爱意。”
“我感谢冷静期,但我不需要冷静,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要我的爱人坦坦荡荡的在我身边,我想要我们曾经无数次约定过的以后都不是遗憾成空。”
“我爱他,我永远爱他。不论是爱意上头还是日久的冷静”
“我对他的爱这辈子都不会变,我说的,张峻豪说的。”
我近乎失控的扑倒在床上失声痛哭,哭的脑仁胀痛,一塌糊涂。
/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大概是哭的太累了。
第二天醒的很早,我躺在床上发呆,只想到张峻豪说的那些话,看不清自己的想法。
房门被敲响,我不知作何回应,于是保持沉默。
“小恩,解封了。”
张峻豪的声音沉闷又低落,我还是没出声。
“早饭我放在桌子上了,记得起来吃,我……我走了。”
我听到行李箱的轮子和地面摩擦,听到门一开一关,房间归与沉寂,只剩麻薯在对着门喵喵叫唤。
我看了看麻薯,长舒一口气后翻身爬起来。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我飞快的往楼下跑,站在楼道的时候看到张峻豪抬头往家里望,低头转身。
我追出去,大喊一声:“张峻豪!”
张峻豪回身的瞬间,我与他抱了个满怀。
我调整自己的呼吸,把头埋在张峻豪怀里。
“我……我冷静不了了张峻豪,我不想离婚,我根本做不到离婚。”
“我们已经付出那么多了,我成本太高了,没收到利润我不甘心。”
“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麻薯想要爸爸。”
“我想要你。”
不爱了这话,任我自己都不信。我怎么会不爱张峻豪,就算是死了我也爱张峻豪,说一辈子就是一辈子,一天一分一秒都不会少。
/
搬出家门的行李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麻薯满意地躺在张峻豪怀里,我看着他无名指上的对戒在阳光下闪着光。
张峻豪特意留出了一个多月的空档期,信誓旦旦的说要陪我。
我大概是知道那天的争吵究竟意欲何为了,他在用他的实力与公司对抗。不过显然他成功了,因为这一假,直接放到了年后。
疫情缘故不能走串,今年我们哪边都没能回去。张峻豪冒着风险给我买了烟花,带我跑到城郊结合处去放。
胆子真是大了。我嘴上嗔怪,心里倒还是开心的。
烟花腾空炸开,璀璨的烟火占了满天,我抬头望着照亮了天空的亮色,身旁传来炽热的目光。
我回过头,张峻豪笑着看着我,但他眼底分明是有泪的。
张峻豪一步一步贴近我,烟花依然在天空燃烧,他眼底只映照我一个。
“小恩。”他唤我,我轻声应和。
“你再爱我一次,我保证一颗心都给你。”
我握住张峻豪冰凉的双手放在我心脏:“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一次就到永远。”
离婚后我和前夫同居了,不过……我看向逗猫的张峻豪。
现在,他是我的丈夫了。
— END —
奶酪绡崽祝大家新春快乐!!!
【豪丞】越乖他越爱
私设‖勿上升‖老套的先婚后爱‖一夜情‖O装A‖强强联姻‖带球跑‖9.3k+
反正集各大元素为一体的非典型豪门故事
—01—
捡起地上的衣服,昨晚战况惨烈,衣服已经不成样子,随手拿起酒店的浴袍套身上。
屋内的信息素熏得人头发昏,穆祉丞强忍着身上的酸痛坐在沙发上,一坐下去下身就传来疼痛。
真是要命,床上的人还在熟睡,背上是昨晚自己挖的血痕,脖颈处是自己咬得牙印。
他怎么也没想到,胆小甚微地过了十三年,他做了十三年的Alpha,就这样一晚上,不仅被一个外人知道了自己Omega的身份,还被标记了。
床上的这个人他认识,张家小少爷,传闻脑子有...
私设‖勿上升‖老套的先婚后爱‖一夜情‖O装A‖强强联姻‖带球跑‖9.3k+
反正集各大元素为一体的非典型豪门故事
—01—
捡起地上的衣服,昨晚战况惨烈,衣服已经不成样子,随手拿起酒店的浴袍套身上。
屋内的信息素熏得人头发昏,穆祉丞强忍着身上的酸痛坐在沙发上,一坐下去下身就传来疼痛。
真是要命,床上的人还在熟睡,背上是昨晚自己挖的血痕,脖颈处是自己咬得牙印。
他怎么也没想到,胆小甚微地过了十三年,他做了十三年的Alpha,就这样一晚上,不仅被一个外人知道了自己Omega的身份,还被标记了。
床上的这个人他认识,张家小少爷,传闻脑子有问题,这个有问题不是骂人,而是真的有病,至于具体是什么,穆祉丞不知道,但看起来至少身体挺好,连带两个小时不让人歇的。
凑近撑着头看熟睡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睁开双眼,对上了穆祉丞水汪汪的眼睛,吓得外头直起身子。
“你是张家的小少爷?”
“是,昨晚是我的错,穆先生放心,我会负责的。”
穆祉丞看着呆呆傻傻的人,笑出了声,缓慢地坐回沙发上。
“没事儿,我发情期,说起来是你帮了我。”
坐在床上的人看着穆祉丞胸口遮不住的痕迹,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
纯情小狗?穆祉丞有种负罪感,他不会和一个智商停留在六岁的人上/床了吧!?
“那你的意思是怎么补偿?”
“看穆先生的意思。”
“联姻,但我不能以Omega的身份嫁入张家,而是双A联姻。”穆祉丞站起身整理着浴袍“放心,我会拟一个合同,毕竟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在婚姻期间我不会过问你任何私人隐私。”
看了一眼发呆的人,穆祉丞扶额,他不会真是个傻的吧?
“听懂没?同意的话点头。”
“嗯。”张峻豪乖乖地点着头。
穆祉丞被对方逗笑了。蛮乖的,不傻,挺可爱。
—02—
领证这天,微风和煦,阳光明媚。
穆祉丞一早在民政局门口等候,看到一辆大G停在自己面前,张峻豪从上面下来。
白色衬衫被打理的一丝不苟,头发也精心梳理过,哪里像奔三的人,明明就是纯情男大。
拍照时工作人员示意两个人坐近点,张峻豪是个笨的,微微将头凑近,有些犹豫地问“可以吗?”
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穆祉丞一把将人拽近,将头偏向张峻豪,做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笑容。
走出民政局后,拿起结婚证看了一眼,穆祉丞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和我结婚这么不情愿?像个苦瓜一样,不上相。”穆祉丞打趣着。
张峻豪憋得脖子红,最后崩出来一句“没,没不情愿。”
“随便了,你要是想,我们可以随时离,不过必须等到一年后。”说完穆祉丞就坐进车里,给张峻豪留下了一个车屁股的影子。
两个人就此在门口分手,张穆两家联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双A联姻,确实罕见,甚至有地下赌场,赌两个人的婚姻能维持多久。
一个性冷淡的穆家少爷,一个是被传脑子有问题的张小少爷,难道不就是天作之合吗?
这些无聊的事情,穆祉丞从来不关注这些。可他不关注自然有人关注。
张峻豪快烦死了,自己在短短一个星期就完成了结婚,洞房还是结婚前做的,那还算是吗?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
结婚前一天张家二老就为两个小年轻布置好新房,他们为自己儿子供到白菜而感动。
可另一边,穆家的老大哥气得吹胡子瞪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保护了这么长时间的弟弟,就这么被拐走了。
东西搬进新房后,穆祉丞如同人间蒸发,不见踪影,见不到人,消息也是偶尔回复。
偌大的房子里,只住了张峻豪自己一个人,有时看到成对的生活用品,才会想起自己已经是和别人领过证的有夫之夫。
穆祉丞这些天没怎么闲着,天天在飞,好朋友那儿出了点问题,穆祉丞在帮忙处理他公司的一些事物。
再次见到张峻豪,距离领证已经过去一个月,穆祉丞感觉这个联姻对象有点腼腆。
谁能想到,在工作上雷厉风行的大总裁,在情感上是个一窍不通的小笨蛋。
有一说一,穆祉丞挺喜欢现在的相处方式,相敬如宾,谁也不过问自己身边的私事,就当彼此的工具人。
张峻豪每天都按部就班,平时一个人也习惯了,回家就自己做饭,吃完饭洗碗,然后就坐到书房工作,到十一点就睡觉。
突然多了一个人,反而让张峻豪有些不知所措。
做饭时做了两人份,害怕对方不喜欢,张峻豪一直小心谨慎地观察对方的表情。
“没想到张少爷有这等手艺。”
没有预料的那样沉默不语,男生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让张峻豪沉溺其中。
穆祉丞吃完顺手将碗盆端进水池,张峻豪拦住“你去休息吧,这些我来。”
看着对方洗碗的背影,穆祉丞吃着张峻豪刚刚洗的葡萄,心情有些愉快,在家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洗完碗的张峻豪坐在沙发上,假装看电脑,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遇到这么漂亮的Omega,还这么优秀。
最关键的是,他还和自己是合法夫夫。
—03—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张峻豪发现穆祉丞真的是一个很闲的人,出门时穆祉丞没起床,回家时穆祉丞还在床上。
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三个月了,说过的话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
搞到好像合租对象,不是对象。
“今晚我要出去一趟,不用做我的饭。”
看着聊天置顶的信息,张峻豪想要问去做什么,却想起来自己没有这个权利,两个人的合同里明确写到,不可过问对方私事。
都知道穆祉丞性子随和,朋友圈很广阔,几乎是每个圈子的人都认识一点。
梁诃旭一手晃着酒杯,另一只手搭在穆祉丞身上“怎么这么想不开?不是说这辈子不结婚?”
“没办法,张家少爷太帅,没把持住。”
“那张极不比他张峻豪帅?”
听到这个名字穆祉丞愣了一瞬,张极是他的学长,人帅还学习优秀,性格也是很好的一个Alpha ,两个人大学在一个社团,毕业后一直联系不断。
一年前张极向自己告白,穆祉丞没有回应,并告诉自己不要因为这份喜欢而感觉到压力,还是可以做朋友。
穆祉丞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他不想暴露自己Omega的身份,所以有喜欢的人他并不敢表达,只能看着对方走远。
前些日子,张极公司出现问题,穆祉丞不辞辛苦飞到对方身边,他清楚自己对张极的感情,只有仰慕,作为一个学弟仰慕一个优秀学长。
“我和极哥,我们俩只是很要好的朋友。”
梁诃旭知道穆祉丞的,这个表情,这个眼神,这么坚定,大概是真的只想要做朋友。
摊开手靠在沙发上,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拍了拍穆祉丞的肩膀“说曹操曹操到。”
随着梁诃旭的目光看去,张极一身西装,刘海全部梳了上去,正与人谈笑风生。
“我真的发现了,恩仔,你是真的和老张家的人磕上了。”
…有病
酒喝多了难免头晕,独自走到后院透气,坐在水池边望向天上的明月。
一个身影朝自己走来,穆祉丞不认识来人,本来不想搭理,但对方释放出信息素,熏得慌,穆祉丞站起身拍了拍衣摆,随后就要离开。
被人拽住胳膊,一时没反应过来,穆祉丞被抵到树下。
看清来人,穆祉丞表情才好了一点“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结婚了?你不是说不接受AA恋吗?”对方的眼睛很亮,就这么盯着穆祉丞,让人心虚。
“张榛,抱歉。”
梁诃旭说的真不假,他真的和老张家的人过不去了。
张榛是自己的邻家弟弟,比自己小了七岁,今年二十二,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从小到大都黏在穆祉丞身边。
还记得张榛九岁生日愿望就是分化成Omega,不为别的,因为穆祉丞那年分化成了Alpha,他并不知道自己真实分化性别,单纯的小孩只想和自己最喜欢的哥哥在一起。
当张榛十五岁分化成Alpha时,这个要强高傲的小孩,第一次哭得不受控制,哭着问穆祉丞能不能接受双A,得到一个不明不白的答案。
什么意思,再笨的人也知道,更别说张臻这种天之骄子。
“丞哥,你不喜欢弟弟了吗?”
穆祉丞像个老父亲一样抚摸着对方的脑袋,有些无奈地说着“喜欢,子子永远是我的弟弟。”
“可我不想做弟弟。”说着男孩的信息素越来越浓,刺得穆祉丞后颈疼。
张极看到这一幕连忙将张臻拉开,白兰地的信息素有些呛人,穆祉丞靠在树上缓了好一会儿,他分化后就打了封闭剂,把自己的Omega信息素封住,可自从上次的事后,他的封闭剂就彻底没用了。
现在穆祉丞唯一的感觉就是腺体发烫,实在难受的紧,不顾张极的关心直接走了出去。
抑制剂根本没用,穆祉丞难受地靠在车座上,今天刚好没带司机,现在他也不敢开着车上路。
打开手机想打给大哥,有想到自己已经结婚了,只好电话打给张峻豪。
几乎是秒接,穆祉丞深深吸了口气“张峻豪,我知道不该麻烦你,但我好像很不对劲,我给你发了个定位,帮个忙。”
刚发出定位,手机就从手中滑落,穆祉丞趴在方向盘上穿着粗气,他真的要气死了。
“穆祉丞?”
穆祉丞被张峻豪抱着坐到了后座,然后自己坐上驾驶座。
车内空间逼仄,充满了柑橘味的信息素,张峻豪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来安抚身后的人,他的易感期要被勾出来了。
“张峻豪,我这是不是发/情期?”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张峻豪的声音有些抖,但是难受的穆祉丞感觉不到,靠在车窗边试图平复心情。
“你是不是跟踪我?”
张峻豪没接话,只是暗暗加速了车速,他之所以能这么快来到这,是因为他一直守在外面,怕有什么情况,不能及时赶到。
一到家,穆祉丞被张峻豪抱着,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
刚把穆祉丞放进房间,张峻豪就要离开,他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解决,只知道自己待在这肯定不行。
“你要看着你的丈夫难受死?”
“没!不是,我…”
这种情况不是一个临时标记能解决的,穆祉丞的腺体这些年被压制太久了,这大概算是他人生第二次发q。
张峻豪忍的汗落在地上,他的易感期被穆祉丞勾出来了,雪松的味道充斥在屋内每个角落。
忍着腿软,穆祉丞站起身搂住张峻豪的脖子,覆上了对方的唇,易感期的Alpha就是火药桶,一点就炸。
屋内云朝雨暮,一片旖旎缱绻。
—04—
在床上不知道折腾了几次,第三日时穆祉丞的身体恢复了差不多,看着可怜巴巴的张峻豪,穆祉丞叹了口气。
窝在家里休息了一周才去上班。
这件事过了一个月,穆祉丞当没发生过,可张峻豪却总是看着自己脸红。苏州那边的分公司出了点问题,不得不让穆祉丞出面,两个人下了床就没有感情,本来不想麻烦张峻豪,可人还是坚持开着车去送他。
张峻豪真是莫名的烦躁,他真的不想让人离开自己的身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脾气越发不好,只有在穆祉丞身边才能好受一些。
车内很安静,静到张峻豪能听到穆祉丞细微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睡着的人,白皙的脸上有一个小红点,是被虫子咬的,嘴唇像撅着一样,可爱得紧。
到达机场后,穆祉丞揉了揉眼睛,脸旁是因为压在抱枕上而枕出的印子。
二十九岁的成熟年纪,长得却像九岁的娃娃,张峻豪就是颜狗,他真的好想狠狠嘬一口对方的脸颊,为什么当时没敢在他脸上亲。
入秋后的天气不算凉,但穆祉丞因为刚睡醒,一下车打了个哆嗦,张峻豪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对方身上。
“那边天凉,你注意身体。”
雪松味淡淡的,穆祉丞忍不住多闻了一下,随后点头“嗯,谢谢。”
啊啊啊!烦死了,他为什么要说谢谢,他怎么这么乖,我是你老公,送你是我的义务,干什么谢谢啊,我宝宝怎么这么有礼貌,以后要是被骗了怎么办。
张峻豪表面冷静,内心快要郁闷死了。
梁诃旭看见穆祉丞到了就走上前,把手搭在对方身上,然后打量着张峻豪。
看见有人将手搭在穆祉丞的肩膀上,张峻豪气得吹胡子瞪眼,死死看着那只手。
“介绍一下,这是梁诃旭,我发小。”
“他是我的…丈夫,张峻豪。”
感受到对方的眼神,梁诃旭笑了笑,将手递过去“你好,梁诃旭。”
张峻豪有些不情愿地与对方握手,然后迅速松开,像是摸到了什么脏东西。
“那我们先走了,拜拜。”穆祉丞挥了挥手,然后跟着梁诃旭走到安检口。
目送着对方过安检,然后才开车离去。
什么梁诃旭,梁何许,怎么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吃自己宝贝的豆腐,真可恶,真烦。
穆祉丞真是感慨,合约夫夫做到他这种地步,真是自己的福气,也不知道他大哥怄什么气,公司也不帮忙管了。
两个人距离领证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张家夫妇一直催着二人办婚礼,张峻豪以自己工作忙推脱了。
这次工作有梁诃旭帮忙,进度比预想的快了一倍,穆祉丞带着人去了附近的酒吧。
“诃子,你怎么人这么好?”
“你第一天知道?”抿了口酒“张极也来苏州了,我昨天见他了。”
“又不是来找我的你和我说干什么?”
自从张极和穆祉丞表白后,一听到他的名字穆祉丞就浑身不自在,他人真的很好,就是穆祉丞配不上。
梁诃旭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穆祉丞,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表面一副历经情场,片叶不沾身的样子,实际这么愚钝。
“你老公喜欢你,你看不出来?”
“我们之间哪里来的感情?”
“我记得四年前我就见过他。”梁诃旭一副在思考的样子,随后拍了拍穆祉丞的脑袋“我想起来了,四年前林琳的生日会,他也在,还问了你是谁。”
“你想起来了拍你的脑袋,拍我的干什么?!”穆祉丞踹了一脚对方的小腿“问你了?你怎么知道?”
“我刚好在旁边听到了,我感觉他对你一见钟情,之后几乎有你的宴会,我都见到过他的身影。”
看着对方手里的酸梅汁,梁诃旭一脸诧异“你怎么回事,来酒吧喝酸梅汁?”
“这几天喜酸。”
梁诃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这个发小,因为从小当Alpha养,对于生理知识很薄弱,又因为封闭剂的缘故,难以察觉身体上的变化。
“你和张峻豪终生标记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你啊?”
完了完了,倒霉的孩子,失身了不说,还要被忽悠生个娃。
那这Alpha的身份装不下去了。
“你和他真心相爱吗?”
“合约夫夫,他要是有喜欢的人了可以随时离婚。”
看着穆祉丞无所谓的表情,梁诃旭算是被气笑了“你倒是大气,没心没肺的东西,难怪你大哥生气。”
大概猜到了什么,穆祉丞看着手中的酸梅汁,心里的酸比这梅汁浓。
医院检查结果下来后,穆祉丞心情十分复杂,他不是说不可以与张峻豪共度余生,有这么一个纯情且乖的老公,怕就怕人家不愿意。
“没关系,那家伙不要,我养你们俩。”梁诃旭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十分严肃地看着穆祉丞。
捏着报告单,以为是萍水相逢,没想到二人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九,什么概念呢?两个人就是这世间难得可贵的天作之合,投胎时老天专门给两个人留的印记。
没想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两个人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死死绑住。
“不是,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不想要孩子,你不是还说他喜欢我吗?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喜欢我的孩子?更何况那孩子还是他的。”
“穆祉丞?”
寻着声音来源看过去,看见一个瘦高的男人,穿着黑色风衣,手上拿着医院的报告单“极哥?你生病了?”
“感冒,你怎么了?”瞥了一眼单子,张极愣住了,又迅速回过神“怎么不见你爱人。”
“我出差,没带他。”
“如果你有需要,一定要来找我。”
听明白张极的意思后,穆祉丞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他怀个孕,一个两个上赶着做自己孩子爸爸,是他孩子吗?就乱认。
忙完所有工作后,穆祉丞开始有了妊娠反应,所以回去的时间往后推了推,期间张峻豪偶尔会发信息问候,算是尽一下丈夫的责任。
张峻豪并不知道穆祉丞怀孕的事,这件事穆祉丞也在思考,穆家大哥听到自己的宝贝弟弟怀孕后气得杀到苏州。
“你真是,和我说的好好的,就是做做戏,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现在搞出来一个孩子,你,Alpha ,怎么怀?”
穆大哥来回踱步,烦的薅了一次又一次自己的头发“一是公开你Omega的身份,但要准备好股票暴跌的风险,二是现在离婚,孩子打掉,或者你想留就去国外生下来,到时候以领养子的形式回来。”
这个四十岁的男人,经营弟弟的生活二十年,因为一点小插曲,火车就彻底脱轨。
孩子不可能打掉,Omega的身份可以公开,但现在不能公开,还有那些亲戚们看着呢,现在公开,等于给了他们钻空子的机会。
“我去国外生孩子,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公开的真实性别。”
—05—
另一边的张峻豪快得相思病了,天天抱着穆祉丞的衣服睹物思人,现在开始后悔为什么没跟穆祉丞一起去了。
要是他喜欢上了那个梁何洗怎么办?
亲亲老婆为什么不能多看我一点?
坐在飞机上的穆祉丞心里五味杂陈,梁诃旭拿起书看着“我感觉你得收收你的疑心,你像个仙人掌一样,谁能走进你的心里?”
“你知道我,从小我就没…”
梁诃旭打断了穆祉丞的话,接着说道“没父母,从小大哥养你长大,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你这些年用这句话道德绑架我多少次。”
“靠,我真烦死了,张峻豪要是不要怎么办?”
“让这孩子认我做爸爸。”
“滚。”
“弄不成还想着张极啊?”
“选一个帅哥当孩子干爹也是行的。”
刚出机场,就看到张峻豪靠在车上,戴着帽子,看不清神情。
穆祉丞和梁诃旭告别后走向对方,看清来人,张峻豪立马接过穆祉丞的行李,然后打开车门,让对方先坐上去,自己将行李放到后备箱。
看着对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穆祉丞感受得到,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张峻豪坐到驾驶位上,穆祉丞才开口问了句“你怎么不让司机来?”
“他家里有事,我给他放假了。”实际就是张峻豪自己想亲力亲为。
一回到家张峻豪就跑到厨房,小心翼翼地端着汤出来,然后一勺一勺舀出来,放在穆祉丞的面前。
“趁热喝,喝完洗个澡就休息吧。”
穆祉丞看向墙上的日历,今天满打满算两个人领证半年时间,当初穆祉丞不允许张峻豪一年之内提离婚,但没说自己不可以。
秋日雨多,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他不想要给张峻豪造成太多烦恼,所以还是瞒着比较好。
“离婚吧。”
?张峻豪拿水果的手顿住“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抱歉,利用了你。”
“没事,你什么时候有空通知我。”
穆祉丞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眼,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为了孩子的安全,也为了公司的安全,不得不欺骗一下这个小笨蛋了。
雨一直下个没完没了,穆祉丞撑着伞在门口,看着手里的离婚证,又抬头看了一眼对方落寞的背影。
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有种心爱的玩具被自己弄丢了的感觉。
小可怜,等着我生完娃就回来,再来宠你。
—06—
在国外的别墅里,穆祉丞喝着橙汁,靠在摇椅上晒太阳。
“没见过你这样的。”
瞥了一眼梁诃旭,怀里正抱着娃娃喂奶,自从生了孩子,穆大哥就找了保姆月嫂,都是中国人,梁诃旭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天天抱着孩子不撒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姓梁。
“我怎么样了?我闺女真是随我,除了饿了哭两嗓子,剩下时候我就没见他哭过,连打疫苗都没哭,真是我穆祉丞天大的福气。”
“你能不能多动动,我们晃晃不喜欢哭,也并不是你懒的理由。”
“我大哥催我回国了,他说他已经把那几个烦人精处理完了。”
看了一眼怀里的娃,梁诃旭叹了口气,遇到一个这么不着调的爹,真是他闺女的福气。
说来出国已经一年有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穆家那几个恶毒亲戚搞完,穆大哥真是有点实力。
“你现在可以放心公开小晃晃了。”
也不知道张峻豪怎么样了,一年来一直没有他的信息,也没来找过自己,看来感情还是没那么深厚。
心里有那么一些失落。
长途飞机上小晃晃一直很乖,就哭了一次,还一分钟就止住了,这一点穆祉丞敢肯定,不是随了自己,天天穆大哥在自己耳边唠叨,小时候怎么尿了他一身,怎么哭得天昏地暗。
“穆祉丞,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像小说里的男二,一味奉献不求女主回头看我一眼。”
“那我是女主?现在咱俩算是第一章:回国。”
…梁诃旭从小到大就没说过穆祉丞,他的反应能力真是好。
又是一年秋,枯叶被风吹落,今年的雨水迟了点,晚秋了也没下几场雨,反而是落叶洋洋洒洒地先揭开了秋天的序幕。
说来也巧,刚回国就遇到了张峻豪,他向来不喜出席各种晚宴,大家也各自对他没什么印象,少数有人给他敬酒。
男人笔挺地站在哪儿,头发三七分梳了上去,三十岁的男人真是魅力十足,已经有不少Omega看直了眼。
穆祉丞喝得是果汁,一个两个三个全看着自己,自己闺女认了张极做干爹,而梁诃旭,落了一个好叔叔的称呼。
为什么认张极,还不是因为刚出生的时候,别人抱都不行,只有张极抱才不哭,后来穆祉丞大概想明白了,张极的信息素是香柏,与雪松相似。
喝果汁喝多了就是坏事,穆祉丞放下杯子然后走向卫生间。
刚到走廊拐角就被抵在强上,熟悉的信息素将自己包裹住,穆祉丞抬头看向对方“前夫怎么做这种事?”
“你…那个孩子是你的?你结婚了?”
“是我的,但我没结婚。”穆祉丞饶有兴趣地看着脸红脖子粗的人,一年过去了,这小子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脸红的像是随时要炸了。
“你又离婚了?你一个人照顾孩子吗?”
什么叫又离婚,在他张峻豪眼里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
自始至终穆祉丞就没想过要瞒他,可惜大哥不信任,自己也没办法违背大哥的意思。
“当然是我一个人,好辛苦的。”说着穆祉丞就蔫了下来,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招也就对张峻豪管用了。
张峻豪紧紧抿着唇,似乎很纠结的样子,然后憋出了一句“我可以做孩子的爸爸,我帮你照顾孩子。”
说着张峻豪又低下了头,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你可不可以多看我一眼?”
穆祉丞仰起头覆上他的唇。
雨愈下愈大,无情地拍打着窗户,穆祉丞回到了那间房,看着屋内的陈设依旧没有改变,心里一股酸涩。
一晚上张峻豪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多少句对不起,还有如果可以他愿意当后爹,听着让穆祉丞心里十分难受。
当初他就叛逆一点,告诉张峻豪实情然后再走,不过也有风险,谁都不能保证,张峻豪会在知道穆祉丞下落情况下,忍着一年不见穆祉丞。
“你没洗标记…”
“昂。”
张峻豪不可置信地看着穆祉丞,没有洗标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个孩子是他的,也没有和谁结过婚,一直以来只有他张峻豪。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在那儿,但我不敢找你。”
“不是有意瞒你,是我们家的情况确实复杂,解决完了我才敢回来。”
张峻豪抱着枕头呜呜哭出声,从来没有见过心思这么敏感的Alpha,穆祉丞拍着对方的脊背“对不起啊,我觉得咱俩挺适合过日子的,要不改日把证领了?”
“只是适合过日子吗?穆祉丞,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一次次的因为你,我自降身价。”
这个问题穆祉丞确实没思考过,他不能对方这份喜欢,能坚持这么久。
张峻豪很会做饭也很会照顾人,一年前的那三个月的时光,确实是穆祉丞从未体会过的,每次放学回家,面对的都是空荡的房子,一个人在偌大的家里生活。
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张峻豪的无微不至让他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他甚至贪婪的想要继续那段日子。
可好像他从未想过张峻豪的感受。
—07—
冬日临近,天也越来越凉,西北风寒意刺骨,大片大片的云重叠在一起,将月光遮住,时不时干枯的树枝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躺在床上看着熟睡的人,穆祉丞用食指勾绘着对方的样貌,闺女的嘴好像随他爹了。
张峻豪抓住对方的手腕“怎么还不睡?”
“没,就是觉得,你真的特别特别好,我这么作你都能无怨与我结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好久了?”
“五年。”
“我喜欢你五年了,从那场宴会开始,你喜欢笑,笑起来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真的好漂亮。”
穆祉丞笑着亲了亲对方的鼻梁“那我们可要谢谢梁诃旭。”
听到这个名字张峻豪就烦,讨厌所有与穆祉丞亲近的Alpha “谢他干什么?”
“要不是他,可能就没有晃晃了。”
…那真是,谢谢。
穆祉丞和张极参加了学校百年校庆,本来是要喊张峻豪的,奈何这厮忙得见不到人。
刚一出门就看到门口的迈巴赫,不用猜就知道是某个醋坛子翻了。
“我先走了,哄哄某人。”
与张极道别后坐上车,看着驾驶座的人黑着脸,穆祉丞开心地笑了笑。
“不喜欢香柏味,难闻。”
“你狗鼻子?”
张峻豪撇了撇嘴,他怎么说穆祉丞才能明白,他吃醋了,不喜欢别的Alpha靠近。
扣住对方的后脑勺,张峻豪像狗一样地啃上去,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因为刚从外面进来,穆祉丞身上带着寒气,手也冰冰的,张峻豪将对方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好不容易将对方推开,张峻豪又立刻做回委屈的样子,把穆祉丞给气笑了“能不能有点正经,都当爸的人了。”
“不能,昨天你没给我炖山药排骨汤。”
“就昨天一天没炖,再吃乱醋,你小心我带着晃晃走。”
张峻豪抱住对方,似乎害怕穆祉丞跑了,死死禁锢住对方,几乎要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了。
“你走吧,你走到天涯海北我都能找到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