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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越软弱就越像你的情人

他们根本不是举报有害的东西,他们在举报冒犯到他们的东西。


你在一个平台上发布的内容使他们感到被冒犯,他们就要你的账号去死,要终结你互联网上的虚拟生命,他们多么无比笃信自己的绝对正义啊,哪怕法律和社会公义只不过是道貌岸然的说辞,哪怕旁人揭开这层遮羞布,会看见死者唯一真实的罪名就是:“我们不喜欢你。”


得了吧,老板们,几岁啦?成熟一点吧,不是事事都必须要让你舒服,要允许别人冒犯你。你被冒犯到,可以表达你的不满、你的愤怒,双方试图沟通,如果失败了,结果还是让你不如意,那么就像生活中发生大部分让你不如意的事时一样——生一会儿气,去干点别的,然后move on。


被冒犯到,气...

他们根本不是举报有害的东西,他们在举报冒犯到他们的东西。


你在一个平台上发布的内容使他们感到被冒犯,他们就要你的账号去死,要终结你互联网上的虚拟生命,他们多么无比笃信自己的绝对正义啊,哪怕法律和社会公义只不过是道貌岸然的说辞,哪怕旁人揭开这层遮羞布,会看见死者唯一真实的罪名就是:“我们不喜欢你。”


得了吧,老板们,几岁啦?成熟一点吧,不是事事都必须要让你舒服,要允许别人冒犯你。你被冒犯到,可以表达你的不满、你的愤怒,双方试图沟通,如果失败了,结果还是让你不如意,那么就像生活中发生大部分让你不如意的事时一样——生一会儿气,去干点别的,然后move on。


被冒犯到,气急败坏地想要借公权力之刀铲除“异己”,这副嘴脸,


真像个让人作呕的巨婴:)



————

加两点:

1)我们需要变得更擅长“被冒犯”;


2)针对某个群体产生反感情有可原,但也没有高明到哪里去,人与人、群体与群体之间的对立与敌意已经够多了,何必给自己树立不必要的敌人?


人与人之间的相同之处远大于不同之处——而我们真正的“敌人”是狭隘、自大、卑鄙与不宽容,是这些特质本身,而不是某个明星、某个cp,甚至也不是某个明星的粉丝群体。


3)……不要被情绪牵着鼻子走,这是不是真的就这么难?

命弦🐱

【旭润】 龙凤呈祥 03

原来我的出生,不过是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娘亲,是我害了你,我有罪,我有罪!...


原来我的出生,不过是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娘亲,是我害了你,我有罪,我有罪!

                                                                                                     ——润玉


*

这一跪,便是整整一个月。因着玄极殿肃穆清静,润玉便在这一个月里暗自利用丹田气海中的仙元灵力来拓经脉,塑仙身。虽有成效,但离他预期所想能至报仇雪恨的地步还有很远的距离。


润玉作为天界大殿之时,主修的水系术法,灵力亦是相对温和。如此过了两万年后,他继任天帝位,却因忌惮旭凤手中的红莲业火,而慢慢转修了冰系术法。且剑走偏锋,将灵力亦是修的至阴致寒,如此方可与坠入魔道功力大增的旭凤一较高下。


冰极冻,冻极焚。此等灵力本就不好掌控,而眼下的自己不过是修行万载的上仙之躯,一直被天后打压未进神位。若是按这个速度细细琢磨下去,虽然可以将仙身修的极为强横,但至少还需万载的光阴。


以一万载的时光来打磨消化那五万载至阴致寒的灵力,乍一看,是条登天之路。


可是,他等不起。


也不想等。


虽不知为何竟然时光倒流至厮,不过,他断然不会再如以前那般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子时一过,润玉便起身出了玄极殿。参商北斗,星潮涌动,只是现在他并未是夜神,魇兽也不在身边。望了漫天星子一眼,润玉眼眸幽深,然后转身离开。


夜晚的天宫中除了各个宫殿内值夜的小仙侍,仙宫各处廊苑花园几近无人,幽静的很。可是润玉却在遥遥一瞥之中望见蓝桥对面,花簇之中立着一名粉衣女仙。


月光皎皎,河面凌凌,花枝摇曳,美人垂泪。


姿容绝色,发簪墨梅,眉眼间与锦觅竟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这位女仙却是神情凄苦,不似觅儿那般明媚无邪。


润玉四顾,方才自己所走之路皆为人迹罕至的有幽深小径,不过是因心下急切欲下凡间而走了近路以图方便。现下再一看看,却不知不觉走到紫薇宫了。


紫微宫乃历任天帝所住寝殿,占地极广,宫内更有九九八十一间房苑。而此处所在,却似近紫微宫中的玉芝苑。


玉芝,莲也。


润玉黑眸之中微起波澜,似觉恍惚。


原来,那便是觅儿的母亲,先花神吗?


润玉一心系于锦觅,即使后知无望,却仍是对已身为魔后的锦觅默默关心至极,深怕其在魔界有哪不适应,或者是旭凤会不会因为陈年往事心怀芥蒂对觅儿不好。而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虽已时过进迁许久,但是他身为天帝,若是想要知道,那些秘密,终究算不得秘密的。


润玉略一思索便知,此时应是花神梓芬与水神洛霖两情相悦,却被太微囚禁于自己的禁宫内苑之处。


而太微,更是在太虚幻境中侮辱了花神。


辱花神,辱我母,如此风流多情而自私无情的人,竟然能坐天帝之位六万载。


他,该死!


润玉如玉的眉目之中蓦的闪过一丝杀气,目光却在触及对面那道对月伤怀孤影自怜的女仙时,转而化成深沉的哀思。


润玉一步一步走过桥去,脚步声不急不缓,足以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梓芬发现来人,这才挥袖俯身郑重的行了个礼。


“小仙润玉,见过花神。”


梓芬早在听见来人脚步声时便拭了眼泪,望着眼前白衣小仙,眉眼如霜,语气蓦然带了几分清冷之声。


“润玉?可是天帝之子,天界大殿?”


润玉微微一笑,眉宇如玉人如画。


“正是小仙。”


梓芬一挥衣袖,望着夜幕星空,语气十分冷漠:“小神向来隐居花界,不爱凑你天界这些热闹,是以天界众仙中识我的不过寥寥几位罢了。却不曾想如今大殿竟是识得小神,可真是小神莫大的荣幸啊。”


六界皆知,花神梓芬,容颜绝世,生性清冷,不问世事,然待人却是有礼有节。如今这一番冷漠暗嘲的语气实在不似花神平素为人所言。


如此,便是迁怒了。


润玉亦未生气,眉宇之间一派坦荡之气,安然受之。拱手道:“仙上取笑小仙了。小仙千年前曾在东海水域幸遇水神仙上施云布雨,仙上亦陪伴在侧。试问这六界中,谁人不知水神仙上对花神情深意笃,是以小仙方识得仙上。”


花神原本面若寒霜,却在听及‘情深意笃’这四个字眼时,顿时眼中酸涩,心中凄楚难言。却强自镇定,清冷的目光扫过润玉的头顶。


“夜深人静之时,却不知大殿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润玉这方收礼,微微一笑。


“素闻花神典雅端方,气仪高贵,掌管花界数十万年来如一日,小仙心下敬重非常。方才见仙上在此,便前来见礼,并无其它意思。却不防此番唐突扰了仙上清净,小仙这便离去。”


话毕,润玉再次作揖后便转身离去。


见其进退有度,行止有节,落落大方,且身为天界大殿却以小辈身份前来见礼,自己却因心内郁结而冷言相对。梓芬面色舒缓之余心下不禁有些歉意,遂叫住了润玉。


“大殿留步。”


润玉回身,态度敬重却未失了气度。


“不知仙上还有何吩咐。”


梓芬上了蓝桥走到润玉面前,先是颔首回礼,才颇为涩然道:“方才小神若有失言之处,还望大殿见谅。只是小神此番在天界,不过是……为图一清净尔,还望大殿莫将此事,告知旁人。”


润玉心知她定是被太微威胁或是下了何禁制,是以离不得这天宫。本是秘密之事,今夜却不妨被自己撞见,这才好心提点自己。遂道:“还请仙上放心,小仙知晓。”


见花神眉宇间愁容不解,心伤哀愁,润玉顿了顿,终道:“仙上喜清净恼纷乱自是极好的,只是这天界上位却有不喜清净且不容清净之人。还望花神即便不念其它,唯与花界计,亦要多加小心。”


梓芬目光倏然转利,眉心紧簇,心中惊疑不定,莫非此子知道了什么?


润玉却已轻挥广袖离开了蓝桥。


花神乃觅儿之母,且一直为荼姚眼中钉肉中刺,此番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他方才已悄悄逼出自身一滴精血,并用在玄极殿炼化的至阴致寒至纯的灵力分出一缕来将其包裹住。然后借方才作揖挥袖之时悄悄将其附着于花神的发髻之间。


花神本属水,他的灵力对其并无任何危害。但若是碰上至刚至阳的红莲业火,便会立即融化,他届时定会有感。


而现在,他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避过天兵天将,润玉下至凡界洞庭湖。原本心中火急火燎千般悔恨万般思念,却在他的鞋面踏足水面的那一刻起,皆化作了既喜又惶的跌宕起伏之情。


在玄极殿的一个月里,他除了修炼,便是想着如何解释自己恢复了幼时记忆,又寻着龙鱼遗族找到洞庭湖。再者,他一定要光明正大的认下娘亲,且替娘亲洗清冤屈,在众仙面前揭露荼姚心狠手辣独断专横的面目,让其为当年灭龙鱼王族付出代价。


种种说辞,种种计划,他已成竹在胸。


如今却在即将见到娘亲之时,皆化作了小儿般的惶恐和思念。


不知娘亲,如今过得好不好。不知她是否怨我,恨我,当年弃她而去……


思绪万千,心中紧张之情竟是连手都在微微发抖。


润玉深吸一口气,念了好几遍清心诀,心中默念切记不可让娘亲发现端倪,然后终于是入了湖底。


谁知,千算万算,他独独没料到层层水道之后,映入眼帘的,竟是满目疮然一片废墟。


润玉一怔,心中狠狠一沉,似有不祥预感从脚底直冲脑上。


他立即冲进去,张惶四顾,却见珠帘断,红绡乱,石桌碎,且四周皆已落下厚厚沉灰。


润玉瞳孔一缩,随即踏着无数碎石将里面四处寻遍。


“娘亲,我是润玉,孩儿来晚了……”


“娘亲,孩儿知错了,当年不该随天后离开,娘亲,你出来见一下孩儿好不好……”


无人回应。


润玉顿时感觉如坠冰窖,凄寒一片,却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说不定娘亲今世并不在此,或许是水神将其藏在其它地方,对,没错,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润玉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步履蹒跚的出了水洞,在门口时摔了一跤。抬眼一看,眼前是几大块辨不出颜色的水渊青玉。


上面布满灰尘,摔得支离破碎,却依稀可辩‘云梦泽’三字。他颤着手去抚,却发现这中间这块已碎的牌匾微微悬着一角之下,似乎下面压着什么东西。


润玉忽然心生有所感,就仿佛这牌匾之下压着什么妖魔鬼怪一般,是能令他心生恐惧而极为不想面对的。


白衣仙人如今正极为狼狈的伏在地上,一身脏污,他却丝毫未觉。墨玉一般的双眸此刻布满血丝,只见他抖着手,慢慢伸过去,又缩回来,如此几回,终是将其轻轻翻开。


只见这牌匾之下压着的,赫然是一串莹莹发亮的火灵珠。


……


正是天际破晓,旭日东升之时。众仙正例行值日,众魔仍打架生事,精灵屏息修炼,凡人摆摊营生。六界各执其事之时,皆闻天际一声闷雷炸响,随即便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敲击在苍茫的大地之上,似鼓声雷雷。未待片刻,天际便似黑云压顶,狂风呼啸,海水倒灌,大山将崩。

凡界还好,五界更甚,似有神鬼哭嚎,雨水尽皆化作锋利的冰棱,虽细小如米粒,却触之即伤。砸的仙鬼灵魔龇牙咧嘴,避之不及。


正是被此天生异象所吸引,竟无人闻及那一声哀怆凄呼,闻者哀,见者伤。


“娘亲——”


命弦🐱

【旭润】 龙凤呈祥 01

沧海桑田,桑田沧海,如此一眨眼,便过了万载。


润玉自袭天帝之位以来,手执天界权柄万载,亦是形单影只万载。


万载里,他几将所有心思都扑在天界琐务之上,除陈去弊,恩威并施。天界不可谓不是一片祥和之气,与其它五界亦是互通有无。


即便天帝是如此的兢兢业业呕心沥血,万载里他亦是做过两件极为任性之事。


其一,未纳天妃天后,后宫一片清冷,真真是急死了一干老神仙。


其二,大兴土木,将天宫修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更是亲历亲为造了一百二十座彩虹桥,桥桥直通殿门。


只可惜,彩虹漫天,却无归人。


时光易逝,情爱最易消磨。可是等到他将天界治理的井井有条,等到魔界的第五位小少主都已...

沧海桑田,桑田沧海,如此一眨眼,便过了万载。


润玉自袭天帝之位以来,手执天界权柄万载,亦是形单影只万载。


万载里,他几将所有心思都扑在天界琐务之上,除陈去弊,恩威并施。天界不可谓不是一片祥和之气,与其它五界亦是互通有无。


即便天帝是如此的兢兢业业呕心沥血,万载里他亦是做过两件极为任性之事。


其一,未纳天妃天后,后宫一片清冷,真真是急死了一干老神仙。


其二,大兴土木,将天宫修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更是亲历亲为造了一百二十座彩虹桥,桥桥直通殿门。


只可惜,彩虹漫天,却无归人。


时光易逝,情爱最易消磨。可是等到他将天界治理的井井有条,等到魔界的第五位小少主都已出世,等到小叔叔与缘机仙子都开始眉来眼去之时,他却仍是寡淡一身,孤独一人。


从未有人教过他,若是作为不死不灭的神仙,该如何去打发这漫长孤寂的一生。


直到那日,润玉按例每万年便去至西天与众菩萨以及诸佛互讨大道圣言。


一番赐教后,一直闭目端坐的佛祖忽道:“今有一信徒下问,若是遇到了可以倾心相爱之人,却又怕不能把握,何如?”


如今六界相安无事,天界的神仙更是落的轻松自在,对愿力的渴求之意不若以往迫切。而愿力来自愿许,因此对那凡人的愿许便也不如以前那般有求必应。再加上西天的那些菩萨一个个闲的没事干多下界去普度众生去了,遂凡界信佛的人倒也多了起来。


所以这佛祖问的情爱之事,大抵是凡间哪个女子所心心念念之祈愿吧。


只是,这问题着实不像是从佛祖口中所出,若说是叔父所问倒还有几分可信。


润玉神色不变,沉吟片刻,方道:“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佛祖又道:“情爱本如镜中花水中月,然今有一信徒,稽首西天立下宏愿,所求不过是一情爱幻象尔。何如?”


年轻天帝如此沉默许久,漆黑如墨玉般的眼底似是划过浓烈的悲伤,却转而被沉沉墨色隐去。


半晌才道:“他人不知,然润玉却认为……纵使情爱腐骨蚀心,然千载万世,上天入地,能得那一人心,便足以。”


佛祖盘腿坐在莲花座上,头顶金光万丈。似是垂首望着座下的年轻天帝,又似透过他看向万千红尘,无悲无喜。


他已勘破、放下、自在。


佛祖道:“万法皆生,皆系缘分。缘起即灭,缘生已空。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去吧。”


佛祖话音刚落,润玉便回到了九霄云殿。


只是方才在破转空间的那一刻,似有什么东西印在了自己的眉间。润玉随手拟了个水镜,却见额头处并无不妥。


道祖,佛祖,神佛并列,前者融身天道,后者普度世人,皆是俯仰天地的人物。


若是有何不妥,只怕也是自己命中有数。


润玉这般想着,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回璇玑宫了。


没错,是璇玑宫。


天魔两界停战后,休养生息。第一次朝天会老神仙们便以不合天规为由恳请他搬入历任天帝所住的紫薇殿,而他亦是以此为借口将天规中的那些陋习弊束给改了个七零八散。


是以初始几载,扬言要效仿凡界撞死在九霄云殿的盘龙大柱上以做谏言的老神仙不知几何。


然润玉自忖自己虽贵为天帝,却实乃尊老爱幼的好天帝。于是亲至殿下将那些寻死觅活哭天抢地胡子花白的老神仙们一个个的拦了下来,又亲自一个个的将其送下凡间好好体会何为真正的肱骨谏臣血谏銮殿,顺带再经历个七苦巩固一下神本。


真真可谓是呕心沥血用心良苦。


此番苦心亦是没有白费。


自那日见识了十七八个老神仙如下饺子一般被送去了凡间,众仙便噤若寒蝉。以后的朝天会上,再无人敢与年轻的天帝意见相悖忤逆左右了,前后皆是一片叫好称是之声。


如此这般,新任夜神便顺顺利利的去了天枢宫。


所以璇玑宫仍旧还是天帝的寝殿,当年暗林前的那一汪冰池仍旧是天帝最常闭目养神之地。万载之前围在他身边的小魇兽们天帝亦是留了一只在身边。


又是数万载后的一个夜晚,新任夜神兢兢业业的布星挂夜,生怕引得自己的前任不满。而他却没料到,前任夜神现任天帝却对那陪伴了自己万载的漫天星子毫不上心,有事没事便去那璇玑宫的冰池前出神发愣。


追忆往事往往伴着伤春悲秋之情,那得寂静无声才是上佳。


偏生每次都有不会看他眼色的前来搅局。


望着已然强壮矫健能与白虎龇牙咧嘴的魇兽,翻着白眼吐着舌头摇摇晃晃的倒在在自己身边,就像以往无数个寂静的夜晚一般,乐此不疲。


润玉倚在冰池边,抚着魇兽那皎洁如月光的皮毛,如墨玉一般幽深沉静的眸中似是盛了漫天破碎的流星,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许是星空犹像,许是彩虹犹像,许是魇兽犹像,许是冰池犹像,许是桂花酿犹像……


处处犹像昨日,譬如昨日。


唯人,不像。


唯人,不往。


数万载以来,年轻的天帝在独自醉酒后终是忍不住,唇张了张,声音破碎抖如飞絮。


那个名字,那个人,已似刻入他的每一寸皮肉,每一丝骨血。


触之即痛,痛而不舍。


百转千回,终不可言。


“觅儿……”


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


天界处处碧瓦琉璃,云蒸霞蔚,好一派繁荣景象。


只是,他却再也寻不到那个曾亲切唤他‘小鱼仙倌’的女子了。


~~~~~~~~~~~~~~~~~~~~~~~~~~~~~~~~~~~~~~~~


因为新开龙族同人,考虑到晋江同人抄袭的规定,与其想着到时候被锁,不如干脆以后就在老福特上发好了。因为龙族的同人里会有涉及到香蜜同人的原创,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就重新搬文好了,小伙伴们也可以去 @琼瑛 合集里去看哦~辛苦小可爱搬文了^_^


月光下的雾凌花

【狐妖手游同人】万水千山,我带你看

本文在参赛狐妖手游的同人活动,希望首页和路过的小伙伴们能喜欢,求小红心小蓝手支持一下,如果您愿意评论一下,那月凌真是感激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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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权瞳:王权富贵*清瞳


(一)涂山有梦

王权富贵死了,顺便带走了清瞳半条命。

    瘦弱的小蜘蛛精颤抖着抱紧双腿,蜷缩在涂山苦情树下。她神情呆呆地,眼眸半睁半阖,将头枕在古老的树干上,看一轮轮的日出日落,形似失魂。


时涂山旧主已丧,一气道盟两大支柱东方月初与王权富贵亦在百年间先后殒命。新任涂山之王涂山雅雅凭借一身蛮横的寒冰妖力,在两界横冲直撞,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她便理所当然地,被弃到边角...

本文在参赛狐妖手游的同人活动,希望首页和路过的小伙伴们能喜欢,求小红心小蓝手支持一下,如果您愿意评论一下,那月凌真是感激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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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权瞳:王权富贵*清瞳


(一)涂山有梦

王权富贵死了,顺便带走了清瞳半条命。

    瘦弱的小蜘蛛精颤抖着抱紧双腿,蜷缩在涂山苦情树下。她神情呆呆地,眼眸半睁半阖,将头枕在古老的树干上,看一轮轮的日出日落,形似失魂。


时涂山旧主已丧,一气道盟两大支柱东方月初与王权富贵亦在百年间先后殒命。新任涂山之王涂山雅雅凭借一身蛮横的寒冰妖力,在两界横冲直撞,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她便理所当然地,被弃到边角。


又一日。

身穿素服的狐妖在她周围清扫着落叶。而她依旧歪在树身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

周围绒绒的花在空中飘洒,漂亮的粉红似是凋落,似是飞舞。可惜全然不曾倒映在她眼里。

素衣狐妖见她不像往日那般积极,恐她心念成灰,于是主动开口道,“今天不问我,有没有空续缘吗?”

可怜的小人儿闻言恍然惊醒,清澈的瞳眸已聚焦成形。她挣扎着起来,向含笑的素衣狐妖身上扑去,“续缘……可以了吗?今天可以了吗?”

素衣狐妖眉宇藏忧,面上仍带笑,“还不行,苦情树还未降下任务,王权少爷的转世,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

清瞳眼里的光辉抖动了两下,才慢慢地黯淡下去,今天也不行吗?已经一个月了……一个月多了吧?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素衣狐妖摸摸她的头,却不能说什么。

这样的妖怪,她见得太多。

快乐的日子屈指可数,剩下的便是度日如年。

度一日,如数年。

“你出去走走吧!”素衣狐妖劝道,“续缘任务下发,我们的红仙就会立刻找到你的。”

清瞳摇摇头,金色的发丝晃动着,遵从着主人的意愿。

素衣狐妖便不再说话了。

墨海沉浮八万字,唯有情字劝不得。


这日晚间,清瞳仍在苦情树下蜷成一团,带着失心之痛,忧愁入眠。

苦情树依然有力地伸展着枝丫,粉红的绒花不时的飘落,轻轻浅浅,在如银的月色下,格外地出尘。

“富贵……少爷……别丢下我……”清瞳闭眼,喃喃念道。

无心之痛最动情。

在她话音出口的瞬时,苦情树仿佛被误触了某种机关,整个树身散发出柔和的光,清雅美丽,如同被点燃的火炬。周围飘舞的绒花,也与它呼应般地亮了起来。

这点点细碎的光芒逐渐向一处汇聚,最终凝成了一个人形,漂浮在小蜘蛛精的面前。

那人道袍束冠,面容英秀,眉目七分冷三分情,赫然是不久前殒没的王权富贵!

既已身死,缘何在此?

说不清,亦无需向谁说清。因为此处,没有探理寻道之人,只有一个对他情根深种的小蜘蛛精,和一棵至情至性的参天巨树而已。

王权之魂双眸凝神,看了月色下的小人儿许久后,终于缓缓开口道,

“清瞳。”

上天赐给我,看清世界的瞳眸。


清瞳睁开眼睛,一个朦胧的人影在她眼前若隐若现。她似醒非醒,只下意识地开口叫人,“富贵少爷……”

王权富贵看她迷糊,再唤一声“清瞳”。

那可怜的小人儿瞬间清醒过来,颤抖的瞳孔充满惊与喜。她慌忙爬起来往这边扑,“富贵少爷!”

光华一触即散,在她冲过去后又从她身后聚拢起来。

恐惧与悲伤瞬间溢满了清瞳的身心,不能碰触……不能拥抱……少爷他……

王权富贵看着眼前瘦小的背影不停地颤抖,抬起右手意图抚慰,却在看到自己手指光晕的那一刻,又缓缓地将手垂了下去。

清瞳揉揉眼睛,擦干眼泪,才转过身来面对着魂魄聚集的男子。她努力维持着笑脸,“没关系,您回来就好了。”

“清瞳,我——已经死了。”王权富贵看着那张苍白消瘦的小脸,神色动容。

清瞳眼泪已经止不住,但她仍然笑着,“狐妖姐姐说,我们很快就能转世续缘了。少爷,我一定很快找到你……一定……”

一边流泪,却还让自己笑得这么灿烂,你是在……安慰道门兵人吗?

王权富贵的心被她的话和脸同时刺痛着,你说很快……是有多快……

王权富贵甚至可以想到,他的小蜘蛛精,会在苦情树下做一个窝,刮风下雨,炎热暴雪都不能让她离开。她会蜷成一团,缩在里面,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转世续缘,是妖用难以想象的等待与坚持换来的。】

续缘之前东方表弟的话,犹在耳边响起,不舍得她在自己死后做傻事,却也不舍得她独自受尽千百年煎熬。


“清瞳,”王权富贵轻轻道,“我有一个心愿。”

完成这人的心愿,是清瞳心中最大的渴望。她的眼中充满希翼与光彩,她是妖,寿数几近无穷,如果能为他做什么的话……

“道门兵人,足不出户。虽然你帮我织出了大千世界,但是,我还是想亲眼看一看。”

“你愿意吗?作为我的眼睛,替我去看看……”

“愿意的!”清瞳几乎要跳起来,娇嫩的声音里带着急切与坚定,“我愿意的!”

王权富贵话被打断,却不生气。他向来冷情,但是面对清瞳的时候,却总是有拥抱她的冲动。

真的……很想抱抱她……

清瞳……


金色的光芒自下而上逐渐消失,王权富贵不为所动,只专心凝视着下方的小人儿,像是看着此生所见独一无二的珍宝。

“富贵少爷!”清瞳睁大了眼睛,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消散的金色光点……


“富贵少爷!不要走!”清瞳从梦中醒来,维持着手伸向前方的姿势,明亮的瞳眸里,满是惊恐。

涂山的天色已经亮起,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昨日的素衣狐妖提着扫帚慢慢走近,清瞳看着她恍惚了好一会儿。

清风徐来,苦情树冠也微微晃动,洒了小蜘蛛精满身绒花,似是温言抚慰,催她离开。

“狐妖姐姐——”清瞳眨了眨眼,紫红的瞳孔里泛起了圈圈涟漪。

她走到素衣狐妖面前,抬起头认真地开口,“狐妖姐姐,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素衣狐妖伸手拂掉了她头上的一朵粉色的小绒花,眯起眼睛,笑着点头。


(二)雪山有景

于是,清瞳上路了。

金色头发的小妖精,穿着水红色的小浴袍,身上背着个金色的小包袱,光着白白嫩嫩的小脚丫,认真看着小手里的一卷地图,一步步地向远处走去。

那地图绘制详细生动,路标直指极南,附注一行小字——玉龙雪山天下绝,堆琼积玉几千叠。

据狐妖姐姐说,那是世上最神奇,最美丽,最圣洁,最多情的雪山。

清瞳想,富贵少爷一定会喜欢。


身后若无东西追赶,妖怪便不知道焦急是何物。

清瞳慢悠悠地走,走过村庄与荒野,走过日出与日落。

她会坐在绿草如茵的河边洗脚丫;也会躺在别人屋顶上看星星;她有时候跟着一只小鸟欢快地跑很远,有时候蹲下跟一只还未化形的小草妖聊天,告诉它自己有个很厉害的恋人,叫王权富贵。

三千世界,凡是能用眼睛捕捉到的东西,都令她感到幸福。


一年的时间过去,清瞳终于来到了雪山脚下。

那时正赶上日落,夕阳的余晖尚未散去。她抬起小小的脑袋,看着雪山的峰顶,仿如晶莹剔透的冰锥,插入碧色云霄。斜阳掩映,令这透明的利器通体闪耀着红晕的光芒,宛如纯洁的少女胴体罩上了一层红色的轻纱。

“好美啊!”清瞳漂亮的眼睛显出雪山的倒影。她情不自禁地出声感叹,“富贵少爷,你看,这里真的好美啊!”


【玉龙雪山峰顶的天池里,沉睡着一株莲花,每五十年开放一次,花开绽九色,是妖界十大美景之一。】

涂山的狐妖姐姐曾经这么说道。

清瞳看着一眼望不尽的山顶,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妖力,张口吐出蛛丝,借力向上攀去。


绝顶星河转,危巅日月通。

老穿山甲已经在这雪山的天池呆了几千年。它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安静地趴伏在天池旁边,用老而不花的眼睛,数数头顶的星河图上,画着多少颗星星。

可惜,今晚偏有人要扰了它的安静。

“啊~呼~~”稚嫩的声音从山峰的边缘传来,紧跟着一个小包袱被丢了上来,再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也爬了上来。

老穿山甲慢悠悠地撑起四肢,拖着尾巴掉转了身子,背对天池面对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清瞳筋疲力尽地爬到峰顶,立刻便被一股强大的妖力震慑,一下子趴跪在地上。

“大……大人您好,我是来自远方的一只蜘蛛精,我叫……”

“夺宝者,速——退——”低沉苍老的声音,对着小妖怪有种天然的不屑。

清瞳几乎被压地喘不过气来,“大人……我不是夺宝……我没有恶意……”

老穿山甲撩起眼皮看她。

“我只是听说……这里有九色的莲花,想来看看。”

“……看看?只是看看?”老穿山甲反问道。

“只看,”清瞳抬起头,眼中褪去惊恐,流露出渴求,嗫嚅道,“我只看看。”

老穿山甲修炼千年,已然超脱出妖王范畴,成了精怪一类。它打量了面前的小蜘蛛精许久,垂下眼皮,又转了转身子,面对天池趴下。

“那看吧!”

清瞳顿觉周围威压消去,欣喜道,“谢大人。”


“小蜘蛛精运气不太好。”

几天后,老穿山甲慢悠悠地告诉她,前几年九莲已经开过一次了。

九莲,就是那朵睡莲的名字。


那就是还有四十几年要等……清瞳在峰顶住了下来,用蛛丝做了个小屋,老穿山甲用蜕掉的壳替她加固了一下。

一只老精怪,和一只小妖怪一起住在天池旁边。一个整天懒洋洋地数星星盼月亮,一个每天认真地盯着池里的睡莲算日子。


山中岁月,不可细数。

“小清瞳,过来给我挠挠痒。”某天,老怪有气无力地叫道。

清瞳正盘坐着修炼,闻言立刻小跑着过来给它挠脖子和四肢。

“您是不是生病了?”清瞳担心,老穿山甲从一年前就开始萎靡不振,比以前更加地懒怠。

老怪半眯着眼看她,“我没事,九莲快开了。”

“快开了?”清瞳欣喜中带着惊讶,“可是,这才过了十三年零五个月。”

“十三年?这么久……”老穿山甲看着她没有丝毫长大的身体,眼睛眯地更无神了,“我记得你前几年才来的……”

清瞳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手下挠得更欢快了些。不管这老妖怪是怎么算日子的,能快点见到九色的莲花,她都很开心。

“我不太记日子了。”老怪察觉到了问题,微微叹道,“很久以前,时间对我,就没有意义了。”

春生、夏荣、秋枯、冬灭。

人间有万象,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小清瞳,你很好。”老怪双目放空,喃喃自语,“你有等待的人,和想做的事,你的生命,还在继续。何等的幸运啊!”

“大人……”

“而我的生命,早就在很多年前,就终止了。”

“不是的,大人,不是这样的……”清瞳想安慰它几句,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是……这样吗……”老穿山甲眯着眼睛,喃喃地睡去了。

清瞳心中哀恸,慢慢停下了手。


接连好几日,老穿山甲都没有醒来。清瞳一边照顾它,一边期盼着九莲的到来。

终于,在雪山灵气汇聚了整整一年后,天池的莲花,开放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清瞳永远不敢相信,世上有这样的美景。

比日出还要迷人,比夕阳还要感性,比彩虹还要炫丽。

玉龙峰顶,被九色莲花的光芒覆盖了,宛如传说中的金光普照众生。清瞳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就在沐浴着这浑然天成的灵力。

这真是一个奇迹。

“富贵少爷,”清瞳眼睛里闪动着九色的光彩,快乐地仿佛一只小鸟,“你喜欢吗?”

可惜周围寂静一片,无人应答。


九莲的光华维持了半个时辰后才散去,清瞳还未从美景中回过神来,便听到一声呻吟。

“开过了啊?”

老穿山甲慢悠悠地醒来,缓缓动了下四肢,倦怠不堪。

清瞳恍然,“大人,您醒了?”

老怪不答反问,“小清瞳,九莲……好看吗?”

清瞳先愣,后恍然大悟。若花开老怪便沉睡,那老怪在此几千年,竟然从来没有见到过九莲开放。

守护了几千年的宝贝,竟然从没看到?清瞳眼睛有点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有些等待,难道注定没有意义吗?


本想看完九莲就走的清瞳,又在峰顶多呆了几日。

九莲吸收的灵气逐渐散了回来,老穿山甲便慢慢恢复了精神,还有余力打发了一群被九莲光华吸引过来的不怀好意的人和妖。

清瞳在自己小屋窝了几天后,抱着一大卷丝绢出来,悉心铺到老怪面前。她花了许多心思,将九莲盛放的景象织了出来,送给老怪当礼物。

“大人,以后我还会来看您的。”清瞳的小脸上挂满了笑容。


老怪伸出苍老的爪子,轻轻摩挲着地上的绢图,这是九莲。它心心念念了几千年的珍宝,它一直都很想亲眼看看……


“好。”老穿山甲沧桑的眼眸倒映出金色发丝的小蜘蛛精,用毕生最温和的口气说道,“我等你再来,带着你等待的人,一起来。”

这样的话,那它也有等待的东西了,这样的话,时间对它,是否也有意义了呢?

老怪心里竟有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与希冀,也许,以后它要认真地算算时间了……

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小清瞳什么时候会来看他呢?

真期待啊!


(三)大漠有道

荒漠绵延千里,亦孤寂千里。

起伏不定的热风,将一层发烫的黄色沙砾扬起。

半掩半埋的无名枯骨,诉说着被掩埋的传奇。

唯一的树木枝叶已然风化,哀哀的死气布满了每一寸黄沙。

天空中盘旋的秃鹫们争相发出叫声,狰狞嘶哑。

一个小小的身影独自走在这广袤的天地中,移动起来宛如黄沙中的斑点。

一头金色的发丝,和黄沙意外的和谐,却又远比沙粒鲜亮。她脸上带着不甚明显的妖纹,身上穿着水红色的蛛样外袍,正是辞别了雪山精怪的清瞳。

她来到了大漠。

当年被天地一剑灭顶,险些殒没于王权世家。多亏王权少主拼死相护,她才得以存活。那时她虽然意识混沌,却犹记得心上人的哀戚与嘶鸣。

“雪山,大漠,青山,秀水。我都会看到的。”清瞳轻抿了下恶风吹乱的发丝,眨了眨紫亮的双眸,自言自语道,“富贵,我们一起看。”

漫漫黄沙中,她仿佛看到那人一身道袍的身影,正淡然点头,似对她的话万分信任。

“富贵少爷~~~”清瞳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面前的人,眼前却蓦地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天已黑了,身下上冰凉的细沙,头顶上只有星光没有月。

清瞳动了动,慢慢从沙地上坐起来,一件黄色的外衣从她身上滑落。她转了转头,眼睛搜寻到了目标。

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倚着树干,仰头望向夜空,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身后那棵树业已干枯,无枝无叶,满目糟糠,几近风化。


道士!清瞳抓紧手里的衣服,紧紧盯着对方。

“你醒啦?……你不用怕,小妖怪。”道袍男人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忙回头安抚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清瞳稍微松了一口气,却仍不敢大意。

“你白天被海市蜃楼迷了眼,多睡会儿吧!”

清瞳摇摇头,眼珠不错位地盯着他。

“真的不睡吗?那正好,”道士毫不介意,“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道士说自己叫万笙,本来是一个普通人。

他住在大漠附近的一个小村庄,和同乡心爱的姑娘订了亲,父老乡亲们帮他筹备婚礼,未来的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只是似乎而已。

突然有一天,他们村子里很多人中了毒,包括他准备娶进门的妻子。因为这毒,村民们死了大半。

幸存的人请官府调查,官府说这是妖怪下了毒,要把大家都害死。

于是万笙和剩下的村民凑钱请了道士来捉妖怪。那个道士很厉害,很快拖了一只受伤的大蝎子精回来。

村民们拿锄头的拿锄头,拿棍子的拿棍子,愤怒地把那只蝎子精打死,给死去的村民们报了仇。

这本该是结束。可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么这故事就没有刻意讲的必要了。

后来真相大白,毒不是蝎子精下的,是村里的孩子不小心把毒草掉进井里,官府没查出来,就一股脑儿的全推到妖怪身上。


“我现在还记得那妖怪的样子,”万笙望着星空,脸上很悲伤,“当时它大吼着‘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害人。’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听它说,就把它打的头破血流……”

万笙哽了哽喉咙,才继续道,“活生生打死了。”

“就因为……我们是妖怪……”清瞳喃喃地说。

这故事听得她很难过,万笙的话让她更难过。她还记得,当初她是怎么被人类和道士欺辱的。


万笙见救的小蜘蛛精伤心,忙换了话头,“小妖怪,你知道一气道盟的东方盟主和兵人王权富贵吗?”

清瞳悲伤的脸顿时愣住了。

“后来我听说,东方盟主和王权大人,努力地争取人妖共存,他们说妖怪也和人一样,有亲人朋友,喜怒哀乐。我……很崇拜他们。”


清瞳想起来了,东方少爷当上盟主后,自封宣传大使,在人妖两界极力奔走,到处散消息开场会,推广人妖共存,还经常拉着富贵少爷一起讲道,有时候还会拖上自己。

天下非人之天下,非妖之天下,乃是众生之天下。清瞳还记得,富贵少爷这句话曾被东方少爷印了几万份传单。


“所以我学了道法,”万笙认真道,“我也认为,人和妖可以共存。就像我们两个一样,可以坐在一起聊天。”

“富贵少爷……东方少爷……”清瞳低头喃喃道,“可是他们都死了……”

万笙听她似乎在念叨“死了”“都死了”什么的,怕好不容易哄好的妖怪又有了戒心,忙继续道,“他们虽然不在了,但是他们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万笙向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妖都重复着同样的故事,同样的信念。这世上,还有许多的人,因为认识妖怪,了解妖怪,愿意同东方月初和王权富贵一起努力,创造出人妖共存的和谐世界!

虽然他们两个人死了,可是他们的想法会传播开来,传承下去。

经年累月,这世上已有千千万万个万笙!


清瞳受到了极大的震惊,但转瞬就化为极大的惊喜。

道门兵人,杀妖无数。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妖怪一定要死。直到清瞳的出现,动摇了一直以来被培养的道心,后来更是在生死存亡之际,让他悟出了属于自己的道。

如今他的道被千万人所接受,被千万人所继承,清瞳怎么能不为他开心呢?


次日,清瞳告别万笙,离开了大漠。

因为万笙告诉他,大漠里环境恶劣,还有沙蜥蜈蚣等妖怪肆虐,清瞳妖力低微,对上天敌,怕是有杀身之祸。要是想看美景,不如南下,听说那里青山秀水,蔚为壮观。


“富贵少爷,”清瞳站在大漠边缘,自言自语,“等我妖力变强,会再来这的。代你看看最美的大漠景色。”


【不。你已经让我看到了——这大漠最美的景色了。】

似有人回应,轻轻淡淡的嗓音像极了王权富贵。

清瞳睁大眼睛,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只有面前黄沙漫天飞舞,身后村庄若隐若现。

两边壁垒分明,像是对映着的另一个人间。


(四)山水有情

青山秀水从不用刻意去找,世上有的是钟灵毓秀之地。

清瞳光着脚丫,浸入凉爽的湖水里,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好景致。

听说这里叫碧海湖。

湖对面十丈便是是起伏不断的山峰。湖水碧绿如镜,清澈见底。几条小鱼快活的游来游去,荡起一圈圈涟漪。

今天无风,阳光煦煦温和,天上漂浮着朵朵白云,和青青山影一起倒映于湖面,水乳交融,人间大美。

清瞳忽觉脚趾痒痒的,原来是鱼儿正在啃食她的小脚丫。清瞳“咯咯”笑着,索性挑挑大脚趾,逗着它们玩。

鱼儿灵性未开,也不知恼怒。只是来来回回地在水中穿梭游动,配合水中倒影,倒有几分像在天上云间戏耍,如入仙境一般。


此时,不远处也传来欢笑声,男女老少七八个游人也在此处玩耍,当真一派怡然自乐。

“幺妹儿,小心些,不要磕到旁边……”一个妇人正在趟水,笑声中夹杂着提醒。

“没事啦阿姆,”一个女童稚嫩的声音随之响起,“我踩得很稳……啊……啊——”

清瞳本来正看他们嬉戏,见此情景忙口吐蛛丝,栓住了跌倒的小女童。

原来是那幺妹儿只顾贪玩,脚下水波不稳,身体正向一侧倒去,额头只差手掌距离便正中水中立石。

此刻被清瞳用蛛丝缠住腰,便成了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如同扑向那石头一般。

旁边的妇人原本被吓住了,一看女儿没有头破血流,慌忙上去抱住她,先帮她重新踩正了水,又牵着她一步步地走到了岸边。

清瞳收回法术,看着母女俩走过来。

“谢谢你救了我家幺妹儿。”妇人开口,声音柔柔,满带真诚。

“谢谢小姐姐。”

幺妹儿头上的两个羊角辫,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也快活的晃来晃去。

“没关系的。”清瞳摇摇头,看着安然无恙的小女孩儿,心里也松了口气。

“小姐姐,你是妖怪啊?”幺妹儿坐到清瞳边上,和她一起光着脚丫挑水。

清瞳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脸上的妖纹,又看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脚丫。

“嗯,我是蜘蛛精。”

“嘻嘻,”幺妹儿很得意自己猜对了,又开心地问道,“那你叫什么呀?多少岁了?”

“清瞳,我叫清瞳。”

“清瞳小姐姐——”幺妹儿开心极了。不管清瞳年纪如何,但是就外表看来,两个人倒很像是同龄玩伴。

幺妹儿的母亲看两个人玩得好,又打量着清瞳善良可爱,所以也不去管束,反而回身找其他同伴聊天玩笑去了。

一个小女孩儿,一只小女妖,开心地聊起了天,末了幺妹儿邀请清瞳一起参加他们寨子里的花慕会。


花慕会是幺妹儿寨子里一年一度的大喜事。每年的今天,青年们便在寨子里的空地上,架起一根根粗壮的树木,做成一个巨大的篝火栏。到了晚上,天上升起美丽的月亮,各家各户就都拿好肉好酒出来,不分彼此,相互赠送,相互传递,然后点燃篝火,围成一个圈喝酒跳舞,欢乐得像是人间天堂。

清瞳坐在幺妹儿的家人堆里,中央的篝火映在她脸上,正欢快的跳跃,让人看了感觉暖暖融融的。周围的人载歌载舞,也让她觉得非常开心。

“清瞳,”幺妹儿捏了一小片肉,递到她的嘴边,清瞳张口吃了,眯着眼睛道谢。

“我从来都没想过,”乐舞声过大,清瞳不得不大声说话,才能让幺妹儿听见,“大家都不怕妖怪。”

“有些也怕的。”幺妹儿的声音伴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声传来,“嘻嘻,但是好妖怪我们就不怕。”

清瞳开心地点头,幺妹儿也开心,其他人听见他们说话,也开心地笑起来。

交朋友,换真心。是人是妖,又有什么要紧?

“清瞳坐好,阿伢爷爷过来了。”幺妹儿对清瞳喊道。

清瞳忙和其他人一起跪坐好,然后果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从一旁走来。他手里端着一个红彤彤的碗,依次从面前端正的人眉心抹过,嘴里不停地念叨什么。

那被他抹过的人们,就放松了,重新玩闹起来。

幺妹儿眉心上了一道红印后,就轮到了清瞳。

这可能是寨子里的祈福仪式,清瞳心想,然后任由那阿伢爷爷在她眉心抹上三道红印,又仔细听清了老人嘴里的话。

“健康圆满,忧疾消散。平安喜乐,所求皆得。”

“谢谢您。”

阿伢爷爷走过去了,幺妹儿放松下来,看到清瞳的印子,惊喜道,“是三条印哎,清瞳,阿伢爷爷给了你一个愿望。”

说着又指指自己的额头,“我是一条,阿伢爷爷要我健康长大。三条是好运,不管你许什么愿,都能够实现。”

“……真……真的吗?”清瞳睁大眼睛,“什么都可以?”

“嗯。不过只有今晚。”幺妹儿捏捏清瞳的手指,忽然沮丧道,“去年我也有三道,我许愿快点长大,可是只长大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回去了。”

清瞳没听到她孩子气的话,只是突然站起来,跑离了人群。

愿望,如果真的可以实现的话,如果……真的……

“富贵——富贵少爷——我想见你。”清瞳来到了寨子的后山,认真地喊道。

“富贵少爷——”清瞳又喊了一声,周围却始终没有人应答。

“富贵……少爷……”清瞳一时气力消失,径直跌坐在地上,哽咽着喃喃自语。不是说可以实现愿望吗?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吗?为什么不行?她只是想见见他,一晚上也好,一刻也好,见见他,触摸他,拥抱他……一刻也好……


想她一个小蜘蛛精,自幼便被刻上妖纹,投放到王权世家周围,被道士们欺凌伤害,还要作奸细给主人传递情报,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人发现,一命呜呼。

幸得道门兵人王权富贵爱惜,不仅不伤害她,还与她互通情意,订了终生。

后来王权身殒,两个人虽然约下了转世续缘。可是那等待遥遥无期,清瞳本来一心寄居苦情树下,半步不离。可是王权托梦又让她动摇,从此一步一寸土,踏遍万水千山。

在那一次次的远行中,她看着美景想的是王权富贵,和别人说话念的是道门兵人,哪怕夜里做梦,也是她的富贵少爷。

她愿意代他看遍雪山大漠、青山秀水,也愿意为他无期等待,至死不渝。只是,她更愿意的是,守候在他的身旁,两情相好,再不分离。


清瞳的心情终于面临崩溃,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富贵少爷……你到底在哪里……”

她等了很久了,真的已经很久很久了,涂山,为什么还不给她续缘?苦情树,为什么还不能帮她和心上人见面?她还要等多久?

清瞳想起了玉龙雪山上的老怪,她也要等待几千年吗?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清瞳——”一个淡漠的男声传来。

清瞳缓缓地抬头看,一个人站在她面前,身穿道袍,眉目疏朗。可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王权富贵?

“富贵少爷!”清瞳站起来扑过去,恰好被人接在怀里。

“富贵少爷,你终于出现了。”清瞳闭着眼睛抱紧对方的腰,泪水打湿了她的眼睫毛,让幼小无助的她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嗯。”王权富贵摸摸她的头发,安抚道,“清瞳。”

“富贵少爷……”清瞳从他怀里出来,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那张俊秀的脸庞,还有那双眼睛流露出的熟悉温情。

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清瞳动动嘴唇,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最后只能又自暴自弃地将脸藏进王权怀里,继续呜咽,“富贵少爷……”。

“谢谢你,清瞳。”王权倒是先开口了,“雪山很美,我从未见过九色的莲花。以前便是想,也没想过。”

“大漠的落日余晖我一直想看看,这次虽没有看成,可是你遇到的人,经历的事,让我觉得,夜晚的大漠黄沙,也别有一番景致。”

“青山秀水,令人心旷神怡。古寨民风淳朴,人人自然灵动。他们没有世俗偏见,愿意同妖怪结交,对你也心意真诚。我心中十分欢喜。”


“富贵少爷……”清瞳看着他,轻轻摇摇头,泪珠挂在脸上滚了滚。

王权富贵生前从不多言,即便对着清瞳话多一些,也很少这么吐露心意。现在这般,只能说他对清瞳,也是十分想念眷恋的。

“我答应过您的。现在还不够,我还有很多的地方要去,少爷,我会去更多更多的地方,然后让您看到更多更多的景色。”

“嗯。我相信你。”王权富贵点头。

清瞳破涕为笑。

你我之间,千山万水,一言为定。


少顷,王权富贵盘坐在地上,清瞳趴伏在他的膝上。

虽然不知那阿伢爷爷哪里来的本事,但是月过中天,王权富贵便会消失,两个人都很知道。

所以两人都分外珍惜相处的每一刻。

“清瞳……”

“少爷?”清瞳忙抬头看他。

“……没什么。”王权抚着她的头发,让她继续趴着,自己敛目沉思。

王权富贵欲言又止的原因,是想起自己刚刚出现时,清瞳显露的模样,除了悲,还有愤。她在愤什么王权也猜的到。

按东方表弟的说法,转世续缘本就如此。

几百年,几千年,能够安静等待不骄不躁的,又有几个?王权心里希望她能够安然等待,等待涂山的人找她,免得她心念一转行差踏错。

可是他又不忍,他舍不得再去苛求这个小傻瓜,只能希望涂山和妖盟能够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跟清瞳计较。而以清瞳的性子,想必是犯不了什么大错的。

如果王权知道,几百年后,他的小清瞳竟然胆大到去偷涂山红红遗留下的天书,恰被姐控狂魔涂山雅雅抓个正着,想必今日忍着心疼也要劝劝的。

只是他再剑气纵横,也想不到今时今日温顺可爱的小蜘蛛精,将来会变成一个纵火扰民,挑衅涂山的大妖怪,而且还整天拿着鞭子抽的自己转世满街跑……


——————END——————


我从哪里来

22位值得一看的作者

好像最近求文贴特别多,这个是之前做的个人爱好索引,想想干脆放出来,说不定还能给大家点参考。

包含一些已经退圈的作者,有些写了很多,有些一篇我觉得就足够了。

重复申明,个人爱好,个人爱好,个人爱好,可以不爱,不要伤害。

排名不分先后,但我有意把淡圈的作者放得比较前:

(手头不是很方便做链接,今晚偶然兴起做名录,冒昧艾特各位作者,如有打扰这里统一说声抱歉)


1. @做不成好人了(不补档谢谢) 

好人老师需要我夸么?不需要,但我还是要夸。人物鲜活,文笔雕饰感不重,自然流畅又生动,剧情百转千回,荡气回肠,千言万语总结到最后就是一句啊啊啊啊啊啊啊!


2. ...

好像最近求文贴特别多,这个是之前做的个人爱好索引,想想干脆放出来,说不定还能给大家点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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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做不成好人了(不补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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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沅木沉 

非常细腻温柔,代表作品《浮生


3. @Season 

曾经有一段非常快乐的日子叫做《浮生》旁边的更新是《汉宵


4. @白瓷碗 

声清如玉,白似霜雪,娓娓道来,如新茶煎雪。

缓缓


5. @天啦噜 

今生已不再寻觅是我当年点喜欢的第一篇旭润文,不是因为别的写的不好,是因为那个号那时候不磕旭润…然后太太把我征服辽orz


6. @收悲以欢忻 

可能是…文如其名?欢乐和平的假象里总漫着酸楚和痛,绵里藏针,扎得人辗转反侧,不能忘怀。


7. @团啾 

《鹅梨帐中香》一篇就够了

那块龙骨被他亲手埋在人间


8. @Veritas. 

《至亲》和《鹅梨帐中香》要放在一起呜,我最后的倔强


9. @f**kingD 

《醒魇

他扬手灭去那火墙,苦笑道:“你连命都肯给我,为何不肯留下?”

那人默然,许久才道:“我心有愧。” 


10./


11.@Silver 

我爱润玉,silver太太使我更爱润玉

风骨之美尤好


12. @查无此人 

举重若轻

最难得在于她不是靠修饰累赘堆积来丰富描述,而且用一种很自然整体流利的方式来织出复杂的感情。

看似沙雕实则内容十分丰富。

我见过的最立体的人物,最有张力的剧情,最轻飘飘不经意一样却一句就能砸到心里的文字。

请大家康一眼《刀头舐血》好么!入股不亏!


13.@66T狗粮 

金枝玉叶,竟态极妍


14.@谢以真 

对不住,我流个鼻血先。

谢以真太太的好,读过的都知道。

不光是车技,就是整体的张力,欲仙欲死。


15.@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呜这是我的初恋太太,她最大的好处在于,如果你相信她写的是沙雕,那你会很快乐;如果你觉得她不是,那你也会很有收获。


16. @人间抽风客 

看文最大感觉:我是个文盲

看到评论区:我文盲是个石锤


17.@离遇 

我看湮月第一眼我就爱她呜


18. @君长生 

君太除了鲤式审美,其余什么都好


19.@单寒 

文笔之好,第一眼见就觉惊艳。


20.@江涟漪 

江太身上有风


21. @南枝信 

南哥是个水晶人


22. @也荷 

如果你静下心来,荷叶底下全是宝藏。


看文看得比较早enmm但是那时候lofter的账号已经销了,喜欢也找不回来,我知道写得好的远不止我罗列的,但重复申明过,这不过是个人爱好,仅此而已,如果不是看大家总在求文我可能也不会发出来。而且大家可能能感受到这里面总体来说受众可能没有那么广的,所以有很多我觉得大家应该都喜欢的太太我没有写上去。

(所以评论大家可以安利推荐,但我应该不会再加上去了哦,也就不一一回复了,爱她就去给她点心评论让她知道呀~)


旭润神仙太太还是很多的,大家不要大意的和太太们表白啊。

为爱发电也是有限的,你的喜欢推荐和评论才是她发电的原动力

希望大家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太太,开心来去,复无抱憾。


我建议太上忘情

【双生凤x润玉】意难全(三十八)(完结)

三十八


蛟蛇伏诛,南方水境周边百姓,有幸见得上神下界的,筹款募捐,在城镇里盖起了座座庙宇。

他们听闻蛟蛇响彻天空的叫嚣,知道白衣踏浪的神仙是水神,那庙宇便不供别的神佛,只立水神一个。

水神庙宇香火茂盛,甚至一度惊动人间帝王,润玉仙人之姿在能工巧匠手中,也被雕刻的愈发出尘绝艳。

人间动静如此之大,自然也会传上天界。有仙神香火旺盛的,自会引的其余神仙香火被匀,而其中要数大头的就是天帝了。

新提上来的一些小仙都在暗暗揣测帝心,等着水神被打压的那天,而有幸目睹过那般陈年旧事的老仙,全都撇撇嘴,对那众小仙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小仙们等啊等,日子一天天过去,水神没来过天界,反倒是他们的天...

三十八


蛟蛇伏诛,南方水境周边百姓,有幸见得上神下界的,筹款募捐,在城镇里盖起了座座庙宇。

他们听闻蛟蛇响彻天空的叫嚣,知道白衣踏浪的神仙是水神,那庙宇便不供别的神佛,只立水神一个。

水神庙宇香火茂盛,甚至一度惊动人间帝王,润玉仙人之姿在能工巧匠手中,也被雕刻的愈发出尘绝艳。

人间动静如此之大,自然也会传上天界。有仙神香火旺盛的,自会引的其余神仙香火被匀,而其中要数大头的就是天帝了。

新提上来的一些小仙都在暗暗揣测帝心,等着水神被打压的那天,而有幸目睹过那般陈年旧事的老仙,全都撇撇嘴,对那众小仙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小仙们等啊等,日子一天天过去,水神没来过天界,反倒是他们的天帝,一趟趟往下界跑。

动作越来越勤快,来回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终于有一天,拴着天帝的那根无形绳索彻底断了,天帝一去过日月,堂而皇之罢朝了。

天界众仙正商量着谁下去把天帝抓……哦不,请上来的时候,魔界那边也来了消息。

拴魔尊的绳子也断了,魔尊也跑下界,一天一夜没回来了!

喔——

众仙表示那先歇两天吧,魔界如果没魔尊,那天界有两天找不到天帝问题也不大。

只要保证天魔两界不再打起来就好了。

而彻底放飞的天帝和魔尊,此事正蹲在水府结界外,笃笃笃地敲界壁。

“润玉,我带了人间的五福饺,还有薏米合莲粥,你开开结界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玄凤瞥了眼旭凤怀中用火灵温的人间小食,毫不掩饰他眼中嫌弃。

“魔尊这是何表情?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法子能进水府?”

旭凤受了个白眼,自然不会憋着闷气,下巴一抬,回给玄凤一个鄙夷的蔑视。

玄凤不欲与他多言,伸手触摸在界壁上,火灵一摧,整个结界荡开层水状波纹。

旭凤吃了一惊,以为玄凤要强开水府,却见他只发力了这么一下便收回手。小一会儿后,结界散发出一阵柔光,正中张开道缺口,润玉拢袖从当中走出,停在二人面前,愠怒道:“你们究竟要如何?”

旭凤正要张嘴,一旁玄凤捧出个食盒,上头夹着封信纸,递到润玉面前。

“柳夭与风扶都很想你,托我将这些带过来。”

润玉难得被人先发制住,噎了下,直挺挺站了片刻,伸手把东西接过去。

自禹疆宫一别,他确实再没和柳夭姐妹见过面,没曾想魔界短短数十日相遇,能得这姐妹二人记挂他到现在。润玉心中有感,连带眉目也舒展了些,他看了看仍紧盯着他步伐的两只凤凰,率先转身走入结界内。

“进来吧。”

润玉一生少有为自己做出的决断而后悔时刻,但这一回,他看着窝在院中,隔两三句言语便要暗中较劲一次的孪生兄弟,难得有些悔青肠子的意味。

当时不该心软让旭凤跟着他进入水府的。

说起来旭凤还从未来过润玉在下界的这方府邸,除掉蛟蛇的头几日,润玉当他好奇,便多容他来去了几日,没曾想后来旭凤熟门熟路,便再不肯走了。

本就旭凤一人还好,润玉还兜得住,结果又过了几日,玄凤不知从哪得到消息,闻风而来,势要做到和旭凤同进同出。

润玉被纠缠不止的二人惹恼,将他们连夜打包扔出结界外,两人熬了数夜,不见润玉回心转意,这才各使花招,有了起先那一幕。

旭凤立在院中侍弄锦觅留下来的一株牡丹,玄凤挽着袖子坐在旁边劈柴,木屑随刀斧锋刃溅起,砸在那株牡丹的花瓣上,将艳红的花朵砸歪了下边。

旭凤松开拂花的手,斜了玄凤一眼,冷哼道:“莽夫。”

玄凤抬斧的手一顿,目光落在旭凤脚边湿了一片的地面,面不改色回击:“天帝好手艺,把牡丹浇出了水仙的架势。”

旭凤面色一变,用力握紧手中空了大半的水壶。

“你!”

“都住口。”

双耳饱受摧残的润玉忍无可忍,手中茶盏磕在石制桌面上,发出声哐当脆响,唬地斗嘴双凤一下噤若寒蝉。

“天帝魔尊,皆该是日理万机,你们避于我这小小水府中多日,什么时候愿意离开?”

旭凤腹诽,那怕是不愿意了,人都进来了,好不容易又有握住的机会,哪有再说走的道理。

玄凤是个耿直的主,听润玉直白地问,他便直白地答:“我不走。”

润玉不置可否,这二人不走,他走就是。

旭凤像是看出润玉心中所想,立即补道:“你也别走。”

天帝与魔族屈居下界,一两日便罢了,时间久了,这小小水府还不被来找王的天魔两界合围?润玉不理二人,兀自起身欲走。

步伐迅速果断,毫无心软回头之意。

“等等,润玉!”

旭凤丢开水壶,几步追上来,临近润玉身旁,又硬生生稳住了步子。

“昔日忘川之上,我曾立誓,只要你安好,我可以不争不抢。如今我旭凤在此应誓,不同玄凤争斗,你可否……可否让我留下,我只要陪着你。”

如旭凤这般天家贵胄出生,后又高居帝位的龙凤之子,何曾有卑躬屈膝至此的地步,哪怕无名无分,但求能得心上人身侧一席之地。

润玉听他言语间夹杂着浓浓的酸涩,情至深处,似是连最后的恳求之音都染上了卑微的哭腔。他犹如被人施法定在原地,再迈不出一步。

“我求你。”

旭凤眼底深红一片,咬牙切齿地吐字一如他现在孤注一掷的模样。他伸出手,颤抖的指尖离润玉袖口不过半尺距离,却迟迟不敢握上去。

“无论帝位还是权利,你知道,旭凤心中所求,不过一人而已。”

润玉依旧不曾回头,只是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连掌心都被指甲掐出数到白印。

玄凤默看了许久,此刻放下斧子站起身走到了旭凤身边。

同旭凤相比,他看起来冷静不少,旭凤等不到润玉回答,已然失望地垂下头。

玄凤看旭凤心如死灰的表情,忽然抬手一掌,将旭凤整个人拍了出去。

这一掌丝毫没留情面,旭凤摔进篱笆下的花圃里,捂着胸口偏过头,连串的血珠从嘴角淌下,浇入身下一片歪倒的花草植被里。

“旭凤!”

润玉大惊失色,疾步跑过去把旭凤扶起来,旭凤也是个争气的,润玉一抱住他,他当即把脑袋靠过去,嘴一咧噗又喷出口血。

润玉脸色又白了一圈,揽起旭凤对立在不远处,袖手旁观的玄凤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玄凤冷着张脸,又露出标志的魔尊神色,居高临下睥睨着紧紧靠在润玉怀里的旭凤。

“你不是拒绝他了吗?既然他那么不识趣,仍要纠缠不休,我自然会出手替你结果他。”

润玉一听更是恼火,“我何时说要拒绝他!”

“那就是愿意我们留下?”

“我……”

两人正说着,旭凤猛地呛咳起来,润玉赶紧低下头替他抚了抚背,扣住他腰就要往屋里走。

玄凤上前一步从润玉怀里接过旭凤,一手拦住润玉上前的身姿。

“这一掌能换你点头,便是值得。你放心,我同旭凤一样,只盼你能留下我。”

玄凤微微一笑,把旭凤往上架了架。润玉望着两人背影,旭凤并未挣扎,老老实实踩着玄凤的步伐走进屋内。

玄凤所言不差,这一出不过是为了唬润玉回心转意的苦肉计罢了,可惜的是,尚未修到断情绝爱的水神如他所料,中计了。

一言既出,两只凤凰是赶不走了。

润玉捻着袖口银纹,回首望向九重穹庐,天边云卷一舒,斜似飞羽留白。

他端立出神许久,直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玄凤走到他身侧,好整以暇地卷起粗布麻袖,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润玉望了望他露出的那截小臂,沉默以待。玄凤也不急,静静等在一边,直等到润玉妥协后,无奈地轻声回答他。

“就随你罢。”


完结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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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凤:?请问我是全文最惨吗?为什么杀青了我还在挨揍吐血。

玄凤:说起来要谢谢你,你连我的那份惨一起卖了呢。

旭凤:?你像你mua的魔教中人!

玄凤:不好意思,我魔界中人。

润玉:再吵吵统统扔出水府。

旭凤:……愤怒闭麦。

玄凤:……优雅闭麦。

做不成好人了

【旭润】《劳什子》(六十八)

旭凤眼看着最后一个部下精兵被送出结界,他心头一喜,只待自己也要跨出时,只听身后有人怒喝道:“小鬼,还我女儿命来!”

众人定睛一看,有一布衣鬼差从山石之中奔出,手中挥舞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大刀,劈头朝小五儿砍来,润玉最先认出那人,失声叫道:“大哥!”

这鬼差正是齐氏,只见他手中的刀高高举起,正冲背对他的小五儿砍去。

只在这一息之间,结界外的众人眼睁睁看着事情出了变故,结界内的几人同时有了动作:小五儿头也不回,冷冷一笑,那笑容颇有几分渗人,他张开双臂,齐氏的刀劈砍上来,他倏忽化为了一阵黑雾;齐氏一惊,怒道:“哪里跑?”回头还要再砍,却只听那阵小五儿所化的黑雾在半空中浮动变化着,小五儿亦放肆地大笑...

旭凤眼看着最后一个部下精兵被送出结界,他心头一喜,只待自己也要跨出时,只听身后有人怒喝道:“小鬼,还我女儿命来!”

众人定睛一看,有一布衣鬼差从山石之中奔出,手中挥舞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大刀,劈头朝小五儿砍来,润玉最先认出那人,失声叫道:“大哥!”

这鬼差正是齐氏,只见他手中的刀高高举起,正冲背对他的小五儿砍去。

只在这一息之间,结界外的众人眼睁睁看着事情出了变故,结界内的几人同时有了动作:小五儿头也不回,冷冷一笑,那笑容颇有几分渗人,他张开双臂,齐氏的刀劈砍上来,他倏忽化为了一阵黑雾;齐氏一惊,怒道:“哪里跑?”回头还要再砍,却只听那阵小五儿所化的黑雾在半空中浮动变化着,小五儿亦放肆地大笑起来;他只笑了几声,就又笑不出来——旭凤当机立断,幻出凤翎箭拉弓就是一箭,赤焰火羽破空而去,穿过黑雾直中一物。

小五儿化出原形,浮于半空,他胸口上,正插着那根赤焰火羽。他大笑一声,一把将箭拔下,带下血肉,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像是泛着黑雾的窟窿。

此时纵是再不明局势之人,也该知道,这小五儿远非寻常小鬼,齐氏也并非如他自己所说,是担心他而来——这两人分明就是有仇。

小五儿舔舔嘴唇,笑道:“你女儿是鬼界怨魂,怎么能算一条命?我还没嫌她和她那小相好修为平平,吃起来硌牙呢!”

齐氏一愣,眼中涌出泪水来,旭凤早已听得不耐烦,搭弓又要瞄准,管他是好是坏,打下来再说!谁料此时,小五儿仰天长啸一声,他盘踞与山上的恶鬼之气如猛虎下山,朝他扑来,自他七窍钻入他体内,眨眼间就被他吞干净了。他笑道:“不错,这才有些味道——”他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齐氏,又道:“不如我帮你个忙,让你们在我肚子里团圆吧!”话音刚落,他手臂便化为黑雾,直取齐氏面门,将齐氏整个裹住,齐氏连声息都没有发出一声,就被吞没了。

与此同时,润玉和旭凤同时行动起来:润玉欲要扑入阵中营救兄长,却被旭凤反手就是一排小箭封在阵前,半步也动弹不得,润玉行动受阻,自认出这封印是旭凤全力施为,若不拼个鱼死网破无法出去,他怒道:“旭凤!”

旭凤头也不回地吼了回去:“站着别动!”燎原君记着旭凤说过的话,下意识地欲要上前为润玉解围,旭凤又吼道:“我看谁敢!”

他背对大军,迎向小五儿,厉声道:“未时将至,谁敢自乱阵脚,军法处置!”

他说完自背后化出翅膀,巨大的羽翼振动,朝小五儿飞去。两人缠斗在一处,小五儿大笑道:“不成,不成!火神殿下,我有虚无界四十九条万年恶鬼修为傍身,纵使你实力再强横,仍是不敌我!”

眼看未时将至,旭凤心中本就着急,听闻此言大怒,挥剑砍去,小五儿却哈哈大笑,和他纠缠,他全身都好似黑雾化成,纵使砍中,也只会化为黑雾,倏忽又聚集到一处,仿佛全无弱点。他以黑雾将旭凤层层包住,只听雾中鬼哭狼嚎,有幽魂哭诉,也有恶鬼咆哮,渗人得很,旭凤修火系法术,本就比一般人更易心浮气躁,此时更是心头火气,几近走火入魔时,忽听一人唤道:“旭凤,回来!”

那声音如急如惶,且带着忍无可忍的怒意,旭凤一愣,心头清醒了几分,他咬紧牙关,心中道:“玉儿,你等我——”

此时天边雷声渐起,脚下的碎魂阵已经开始隐隐发光,这碎魂阵由十二个小阵层层相扣套成,设计的极为精巧,未时发动,多半刻都不会等!待脚下的十二个法阵通通启动,碎魂阵成,神魂死灵一律绞杀!润玉因此急惶——他虽是阵主,其实更像是祭品,以他千年修为为祭,换这惊天动地的力量,他是无法左右法阵运行与否的。

若阵成时旭凤还在阵中,就连他也会被一并剿灭!

一旁已有军士急道:“统领怎么还不出来,阵法都要发动了!”

也有人求道:“监军且再等一等!”

润玉咬牙不动,这法阵已是在吸他的修为,他还要运起另一股力量去拖延法阵之力,偏他将一片神识分去保护旭凤,已经折损在裂缝前……

几项相加,他也是强弩之末了,他却知道旭凤为何一意孤行扑入黑雾,他此时怔怔愣愣,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

“旭凤,你回来!”他声中带血,眼看旭凤和小五儿争斗,因要寻找法门而渐落下风,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拖延阵法——这碎魂阵运转受阻,转而吸取他的生命,润玉只能咬牙忍耐,眼中几要落泪。

旭凤,旭凤,旭凤。

若你死了,若你死了……

他几乎已是伤心欲绝,这假设太可怕!一个没有旭凤的世界,叫他如何独自生还?

你若死了,我就殉你。

只听一声凤凰长鸣自黑雾中传来!黑雾中逐渐透出五彩的金光,那金光越来越盛,竟炸裂开来,黑雾惨叫一声,分成几股四散逃窜,凤凰神鸟自黑雾中腾空而起,口中叼着一柄长刀,就是齐氏所用兵刃,它冲天而起,朝着阵边冲去,黑雾在身后重新聚起,紧随其后,像獠牙般地要去咬住凤凰尾羽。

此时,碎魂阵只剩一阵未成。润玉嘴角、眼角已有血滴落下,凤凰冲出法阵的边缘,体力不支,摔倒在地,长刀落在地上,齐氏的身形自长刀上化出。

十二阵皆亮,碎魂阵成!只听阵内万鬼齐哭,阴风呼啸,法阵转动将一切生灵死魂尽数剿灭……

润玉体力不支,跪倒在地,凤凰忽而化出人形,跌跌撞撞地朝润玉走来。

“旭……”润玉喃喃道,旭凤沉着脸,也不顾其他人想扶他的手,直直地走到润玉面前,定定地望着润玉。润玉脸上还留着血和泪的痕迹,旭凤也满身伤痕,两人都是狼狈不堪。

“哥……”旭凤摸了摸润玉的脸,润玉只愣愣的盯着他瞧,目光流转之间,旭凤忽然弯下腰,一使劲,抱住润玉腿弯将他抱起来,扛在了肩上。

润玉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齐氏,连话都没说出一声,两人倏忽就没了踪影。


做不成好人了

【旭润】《劳什子》(四十九)

润玉是半夜离去的。

他本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叫醒旭凤,与他正式告别一番——此去三千年无法相见,于情于理,他这个做兄长的也该和旭凤说个清楚才对。

可他现在实在是怕了旭凤。就着窗户透出的月光,他摊开手掌细细地打量,分明是干净洁白的手心,可他不知怎么的却觉得一阵挥之不去的黏腻,仿佛那股热度还停留在手上,而且此生都无法抹去。

他实在是怕了旭凤,怕旭凤的出其不意,也怕旭凤和他纠缠不清,他最怕的,还是自己:若是旭凤缠得紧了,他便又会心软、走不了了。这个总是对旭凤心软的自己,才是叫他顶顶害怕的一个。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份纵容的由来。

于是璇玑宫的主人连夜离开了居住几千年的宫殿。他离开时辉儿正窝在自己的...

润玉是半夜离去的。

他本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叫醒旭凤,与他正式告别一番——此去三千年无法相见,于情于理,他这个做兄长的也该和旭凤说个清楚才对。

可他现在实在是怕了旭凤。就着窗户透出的月光,他摊开手掌细细地打量,分明是干净洁白的手心,可他不知怎么的却觉得一阵挥之不去的黏腻,仿佛那股热度还停留在手上,而且此生都无法抹去。

他实在是怕了旭凤,怕旭凤的出其不意,也怕旭凤和他纠缠不清,他最怕的,还是自己:若是旭凤缠得紧了,他便又会心软、走不了了。这个总是对旭凤心软的自己,才是叫他顶顶害怕的一个。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份纵容的由来。

于是璇玑宫的主人连夜离开了居住几千年的宫殿。他离开时辉儿正窝在自己的小窝里安睡,听见响动,便追了出去。

“呜……”小狗不明所以,见润玉形色恍惚,透着几分奇怪,他便也似有所感,咬住润玉衣摆不撒,润玉感受到阻力,停下脚步一看,眼眶便有些酸了。

“宝宝。”他小声说,其实他也只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叫他一朝舍了自己住惯了的地方和人,去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还要一去三千年,他也有几分不舍,他蹲下身,抱起小狗亲了亲,“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他说,“可能就不回来了,你要好好照顾旭凤。”

辉儿便扭动着胖胖的小身子去舔他的脸,润玉把他放下,正要再走,辉儿便又追上来,一步不离,润玉低头道:“北辰寂寥,不好玩的,你留在这里陪旭凤吧。”

说罢狠狠心就要大步离去,辉儿亦步亦趋地跟上,不小心踩到他的衣摆摔了个跟头,可他也懂事,知道不能大声嚎叫,急得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呜咽。润玉听了那声音,忍不住回头一看,见到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睛。

他立刻就想起了璇玑宫中此刻安睡的弟弟——旭凤想必也是这样,若是知道他要走了,也会露出这样委屈难过的神色。

那一刻他几乎丢盔弃甲,他只想去唤醒旭凤,跟他说,我们走吧,离了天界,我会对你很好,我们再也不回来、再也不分开了。

可他又不能。他若离开,这天界无人会去寻他,可旭凤若走了,荼姚不把六界翻个底朝天是不会罢休的。

我带不走的,就由这孩子替代吧。

他慢慢蹲下身,张开怀抱,辉儿蹒跚着扑到他怀中,蹭了两下,不动弹了,像是赖定了他,润玉摸了摸他脖颈后的胎毛,柔柔嫩嫩的。

“跟我去了吧。”他轻声说,“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永不离弃。”

他抱着小狗,朝北辰仙境的入口、虚妄山飞去。

 

 

时间回到当下。

这旭凤抓住仙侍逼问了一通,知道了润玉要去的地方,他扔下仙侍,朝虚妄山奔去。

他心里充满了委屈和不解,润玉愿意和他做那件事,就是心里有他,可心里有他,又为什么要离开?何况是这种,连个招呼都不打的方式……

他心中涌起一幕幕两人之间的回忆,晃得他头昏眼花。他化作真身,振翅朝虚妄山飞去。凤凰发出长鸣,百鸟尽出,不知为何那声中泣血。

此刻,虚妄山上,天帝天后并肩而立,月老亦在送别其列,润玉站在山门入口前,在他身后,北辰仙境的大门已经打开,露出其幽静晦暗的一面来。

时辰已是不早,他其实早就在此处等待了,若非天后执意要做这个面子给诸仙看,他早已去了仙境。润玉并拢双手,垂袖而立,山中风起,将他的发梢吹动得翻飞浮动。

他收敛心情,低声道:“父帝、母神,时辰已到,若再不启程,大门便要关闭了。”

天帝望着他,蓦地生出几分不舍来。他也并不是生下来就这般冷酷无情之人,也有渴望亲缘的时候,只是权利对他的诱惑要远大于亲情。但此刻,望着这未来三千年都无缘得见的儿子,他的长子,这世上除了他便只剩这一条应龙——他心里忽然生出几分罕见的父爱来。

他叮嘱道:“从今往后,你就是北辰的主人,这北辰仙境可由你心意塑造更改,但你要潜心修炼,才不负父帝母神对你的期望。”

他说罢,忽然想起这北辰仙境初设时,是自己和大哥廉晁一起分天地、造万物……他皱眉道:“旭凤哪里去了,怎么也不来送一送他的兄长?”

荼姚在一旁本是等得不耐烦,听闻此言一愣,道:“旭儿他……他还小,他……”

天帝面露不悦,润玉道:“旭凤在我那里——在璇玑宫。”他想到今后不会再和旭凤相见了,忽然觉得负担轻了许多,就大胆承认一次也没什么的。见到荼姚面色忽变,他还觉得有几分有趣——仿佛已经抽离了这沉重的天命,马上就要自由了。

荼姚笑着道:“也该叫他长大了,从前整日缠着玉儿,终究不成体统。”这几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月老都觉得有些奇怪了,说道:“他们兄弟感情好,这也没什么打紧的吧。”

荼姚自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她就是十分不愿意看到润玉和旭凤走得近,仿佛润玉和旭凤关系越好,旭凤就离她越远……或许这就是母亲的直觉吧,虽然此时她下意识地不愿意承认,但儿子心有所属这件事,她还是感觉到了。她定了定心神,道:“陛下,时间不早了,别耽误了。”

天帝点点头,道:“润玉,去吧。”

润玉拜别父母叔父,转身朝着入口走去,正要迈进大门,只听一声长长的凤凰嘶鸣,润玉脚步一顿,他袖中藏着的辉儿却忽然欢喜的探出头,大叫了一声。

是旭凤!

这凤凰神鸟显出原形,早已不是昔日圆润的团子模样,双翅展开,影子落在地上犹如一片巨大的乌云,扇起的狂风掀动飞沙走石。他一路俯冲,猛地化作人形,大喊道:“润玉!”

他收不住势,直直地朝润玉落去,润玉停下脚步,他心头一喜,张开手要去抱住兄长的脖子,可润玉却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的平静和决绝叫他肝胆俱裂……

“啊!”他大叫一声,被一道银色的光芒弹开,毫无防备之下摔出去好几丈远。旭凤愣愣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狼狈不堪,再去看时,润玉背对着他,一个银色的护罩将他拢在其中。

润玉动了一动,似乎要回头看他,可却始终没有扭过头来。旭凤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润玉跑去——他摔了一身伤,那银色的护罩似有无数道小针,他脸上都是细小的伤口,渗出血来。

“润玉!”他喊道,“你为什么要挡着我——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你回头啊!”他的喊声一声比一声凄厉,虚妄山的土地在他脚下阵阵颤动,“润玉,你回头啊!”

仿佛和他应和似的,润玉怀里的辉儿也跟着叫起来,他一叫,林中走兽忽而跟着发出嗥叫——灵犬一族有号令百兽之能,没想到他这么小,也从不被人看好,竟然有这样的能量!

天帝天后、月老一众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有几分诡异,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旭凤向来是和润玉亲密的,可是如今这份不舍,实在是太过情切了些……

“旭凤!”荼姚喝道,“你停下,让润玉走!”

旭凤置若罔闻,跌跌撞撞地朝润玉跑去,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伸出手去,想要去拉住润玉的袖子,可银光一闪,又将他弹了开去,他摔倒在地上,满身狼狈,可还是爬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滚滚流下来,他声音里也带了哭腔:“你不想走的对不对,你留下,你留下啊!你想要什么,你想怎么样,你不喜欢我,你不想要我缠着你,我不缠着就是了!哥哥,你别走……润玉!”

可润玉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仿佛已经化作了雕像。若是仔细去看,他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极力忍耐着回头的冲动。

那是他如珠如宝的弟弟,是他寻了一生的爱慕之人,可他身不由己,连心意都不敢承认……

在这天界中,他就如一点微弱薪火,他能护得住谁呢?他连自己的命运都左右不了。

若是他放纵自己沉沦,就等于拉着旭凤和他走一条不归路……

想到这里,他心念已定,他抱紧辉儿,头也不回地朝北辰仙境走去。旭凤在他身后唤得声声泣血,他只当做风声。

旭凤,我保护不了你,便不能拉你与我共沉沦。

他狠狠心,迈入了北辰仙境。

旭凤眼见他走进北辰仙境,入口缓缓合上,将他心爱之人吞了进去。

——润玉从始至终,没有回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眼泪慢慢从眼睛里渗出来。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上卷 完-

*大家喜爱的小凤凰,下线了。

Silver

【旭润】观心-15

为了哥哥怼人&追溯过去&悔过自新【不是】的旭凤

八千字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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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丹朱也来了璇玑宫,碰上了听、飞絮二人领了跑腿的差使,正出门来。

“月下仙人。”二人匆匆行礼。丹朱许久没人聊天,憋得够呛,挡在他二人前面,非要说上两句。

“凤娃现在是把这当成栖梧宫住了啊。”他转过头,望着空旷院中。天家尚未昭告夜神死讯,只是这院中虽未饰以缟素,却也本就冷清。

了听飞絮对视一眼,也郁郁附和。了听道:“二殿下最近话都少了,也不训我们。”

丹朱摇头叹气:“天界也就唯他活泼,如今他却也变得像——”

说话间,殿门自...

为了哥哥怼人&追溯过去&悔过自新【不是】的旭凤

八千字预警

感谢大家支持,感谢 @玻璃乃久 小天使的打赏(/v\*)

1.

丹朱也来了璇玑宫,碰上了听、飞絮二人领了跑腿的差使,正出门来。

“月下仙人。”二人匆匆行礼。丹朱许久没人聊天,憋得够呛,挡在他二人前面,非要说上两句。

“凤娃现在是把这当成栖梧宫住了啊。”他转过头,望着空旷院中。天家尚未昭告夜神死讯,只是这院中虽未饰以缟素,却也本就冷清。

了听飞絮对视一眼,也郁郁附和。了听道:“二殿下最近话都少了,也不训我们。”

丹朱摇头叹气:“天界也就唯他活泼,如今他却也变得像——”

说话间,殿门自开,旭凤走了出来。他一身白衣,唯有发带是浅浅粉色。

“叔父说我像谁?”他走近前来站定,语气平淡,也不多言,只从旁一瞥,了听飞絮便匆忙躬身退下了。

丹朱心知如今不能在他面前轻易提起润玉,话风一转:“——变得不像你了。”

旭凤却知道他想说谁,低头笑笑:“我也变得不讨人喜欢了,是吗。”

“这是什么话,”丹朱装没听懂,“做长辈的,自然希望看到孩子们开心。”

旭凤不再追问,引他来院中石桌旁坐下:“我确有一事,想请叔父指点。”

他以往讨好月下仙人,皆是美酒佳酿,如今却只幻出茶壶茶盏。星辉凝露向来是往栖梧宫送去的,璇玑宫并无留存,而泉水虽然清冽,比之酒香亦是寡淡。

“何事,你说。”凤娃不信润玉已死,却守孝似地朴素起来。丹朱有些兴味索然地接了他奉的茶。

“大伯廉晁,可还活着?”

他如此单刀直入,丹朱手上一颤,几点水色在桌案上漫开。

如此,纵然他不说,旭凤也知道答案了。

“大哥……自魔界一战不归,便已断绝尘缘。”丹朱喝了口茶,掩住一时表情,“尘埃落定已千年,莫再惊扰无辜了。”

旭凤抬眼,神色冷峻:“为免惊扰,你们就任杀兄篡位之人久居帝位?”

“……凤娃,你还年轻。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丹朱以往只教导他娶妻生子花前月下的好处,如今讲起为人处世,倒有些别扭,“大哥虽然心善,但性情闲散淡泊。而居高位者,未必要是十成十的好人。”

旭凤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原来叔父也觉得,争位杀人是无奈,是寻常。”他倍觉荒唐地轻笑,“坐上天帝之位,万罪都可豁免。”

他自小喜欢叔父,是因月下仙人掌红线姻缘,不问政事,他觉得,一定是良善温柔之人。

“原来避而不谈政事,随父帝母神偏爱于我,是热衷姻缘欢喜,亦是明哲保身。”旭凤站起身来,俯视于他,“否则怎能明知父帝罔顾兄弟情义,还能久留天界与他谈笑?”

“所以说,水至清则无鱼。”

丹朱啪地搁下茶杯,偏头望他,语气亦严肃起来。

“凤娃,你如今心中难受,无论如何指责决断,老夫可以全不在意。”他眼中有几分陌生的冷静,“但你若执意划清界限,这偌大天界怕是也没有几个干净之人有幸与你共事。最后,不过落得孤立无援,一事无成而已。”

……是了,从小叔父也回护他,让他觉得,爱或不爱,好或坏,见或不见,往来或绝交,皆是非黑即白之事,就如红线或断或续。

非是别人虚伪,是他幼稚。

“……叔父说得是,侄儿受教。”旭凤收了方才质问姿态,端正站好,鞠了一躬。

丹朱摆摆手,叹了口气。

“侄儿询问大伯的去处,不为倾覆如今天界,只为求见,一解心中困惑。”

“你有何惑,非得问他?”丹朱没好气地问。

“问他此前有何委屈,问他如何平心静气,过了这许多年。”

“你……你这小子!”丹朱气得起来砸他脑袋。

“其实还有一事,侄儿听闻父帝早年也曾命悬一线,却起死回生,便想请教一二。”

旭凤不躲,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任他敲打,只等着他打完再给他赔笑。也不疏远,也不亲近。

……当真和润玉越来越像。

丹朱打完了,也没了脾气。

“廉晁当年独自远走归隐,他如今所在,我确实不知。”

旭凤知他不愿相告,也不再劝,沉默不言。

唯一能暂无所忧聊聊闲话的小侄子也开始与他套话,丹朱觉得疲倦,懒得理他:“老夫本想来安慰你,现在看你,倒已经颇有心力了。老夫走了。”

旭凤垂目颔首,略微转身送他。

叔父说得没错,这偌大天界怕没有几人是绝对良善。人人为了自保,各自皆有筹谋。

可曾经也是有的。

比如大伯。比如曾经的润玉和自己。

只是水终究不能至清,所以他们都不见了。

.

2.

旭凤隐藏身形,化作一点微光偷溜进临渊台。

他没有带魇兽。一来引人注目,二来,润玉辛苦将它治好,旭凤舍不得再伤它。

魇兽近来夜中亦会四处奔走食梦,只是无论如何贪玩,它回到璇玑宫不见主人,也有些怏怏不乐。

旭凤自愧不如,又觉得羡慕。魇兽陪伴润玉的时日,都比自己要长。只是虽然魇兽能重现他人之梦,它亲眼所见所记,却不允人窥探。

临渊台便成了唯一可能看到润玉的地方。

他亦曾去过布星台,想象着润玉如何袍袖当风,转腕旋指间便如挥毫,送星辉流转远去。

可万千璀璨中,已寻不到润玉本命星的光亮。

哪怕只是幻影,哪怕是饮鸩止渴,旭凤也想要一试。母神所见是润玉害死自己,如今此局却被扭转。难道父帝一句别有用心的差遣,便可轻易逆天改命?

他此前不在意,如今却不得不去想。按照所谓天命,润玉是不是可以比自己多活许多年?他是否娶了锦觅,琴瑟和谐?是否就算自己死了,他也能长日安好?

……是否,他曾不信、不屑的那条路,对润玉而言,才是好的?

旭凤邻着崖边,面对脚下云波诡谲,雷霆震响,跪下身来。

都说临渊台下深藏天机,十方六界乱象,扰乱心智,折损修为。

他在心中暗自发愿。

旭凤无意窥伺天机,也不求逆天掌命。

所见是过去或未来,是真是假,我亦不在乎。

只求如今于万象之中再多看他一眼。

他结了观心咒之印,任自己一丝灵力被罡风卷入灰云之中。

他首先望见过去。

润玉被生母藏在湖底,不见天日,逼他自伤掩人耳目。

润玉不堪忍受,有意求死,才浮出水来,被母神诱骗,带来天界。他忘了生母,认了父帝。

原来润玉与临渊台也早有渊源。一次荼姚误会他欺负弟弟,气得狠了,竟将他在这里关了三天禁闭。任他敲门哭喊,也不许人应答。

旭凤那时只以为哥哥是生自己的气,躲了起来。他未曾想过去璇玑宫找找,只觉得既为孩童,定有大人照料。

旭凤如今看到,在他出生之前,润玉已明白自己在天界无处容身。

可他出生之后,润玉又总尽力相护,未曾嫌他夺宠碍事。

他明知出现在涅槃之时会受人猜忌非议,仍使了寒冰诀,灭火救下自己。旭凤那时吓得不轻,也不清楚周遭情况,只觉得有温凉灵息输给自己,醒来一看,原是在哥哥怀中。

他们时常一起玩闹,却从未如此怀抱相贴。润玉小小年纪,总笑得很有分寸,如今却是未曾见过的欣喜释怀。

旭凤心想,哥哥笑得这样好看,是因为我。

只可惜他未能再多欣赏两眼。母神赶来时见这狼狈场面,出手拿润玉泄愤。

母神自不会伤亲生儿子,润玉却似怕他被波及一般,重伤晕倒之前,仍要紧紧护着他。

旭凤不顾母神阻拦,在璇玑宫守了润玉几日。润玉醒来见他,却未有多欣喜,只是意外。

他们同赴凡间历练游玩,旭凤第一次见到润玉在月下,在花间的样子。他们在天界,侧目便有漫天星河,俯视是人间连片草木,是有多见,却未细观。如今置身花色月华之中,一片香瓣、一缕银辉便可夺目。心中隐秘,也被一并捕捉放大出来。

旭凤此前对姻缘殿的红线不屑一顾,如今望着凡尘灯火间的润玉,却取了上元街市的红线予他。

润玉亦不见高兴,只说,可惜不能是真的。

他总是觉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旭凤在身边,他也在等他离开的那天。

旭凤原本想着,可我还在,你却走了。月下仙人的蚕丝红线,你若尚在,我也是能要来给你的。

或许真是旭凤并无野心,仅有一片赤诚,临渊台下云浪咆哮,听来可怖,却未曾伤他分毫。

此种过往,皆为真实。旭凤本以为能看到自己陪他下界守孝,私下相许之事,所见却在一处有了岔路。

簌离身死,润玉受刑时,他不在他身边。

他因争抢婚事而被禁足,润玉在璇玑宫被太微逼迫,立了上神之誓,不得再将生母之事与任何人提及。

是以他只听母神轻描淡写说,簌离曾破坏自己涅槃,如今已认罪伏诛。他便想着,无论润玉母族有何错处,逝者已矣,自己总该找他赔罪和解。

三万无辜性命相胁,天雷地火之刑,母神欲下杀招,润玉在璇玑宫昏迷数日,命悬一线,竟都无人让他知道。

可笑,他竟觉得别人才是需要被原谅的一方。

润玉没有笑他,只是眼神中尽是凉意。

可他平时便凉惯了,而旭凤的当务之急是锦觅之事,又以为此事仍是不久之后便可淡去的伤痛。

润玉再不要他的东西。

他也当真没有再给。此后一切皆靠抢夺而来。

润玉设计让锦觅误会于他,一刀了结他的元神。

父帝在润玉大婚之日为保他一魄而身死,母神随后不久跳临渊台。

润玉夺了锦觅,夺了天界与王位。

任锦觅用九转金丹救他,用血灵子给了锦觅半条命。

禁止母神牌位入先贤殿,削他神籍,逼他入魔。

杀他又任人救他,任他回来又要赶他走,半条命用来成全九转金丹,又施了白微折磨于他。

旭凤失了双亲,伤心欲绝,斥润玉虚伪。好事别有用心,坏事不肯做尽。又要权位,又要名节一般。

仿佛昔日孤寂困苦,皆不白受,皆要用来为现下谋反杀戮之罪正名。

母神诛灭旁人是不留情的,可旭凤未曾恨她。

可他毫不犹豫地恨了这样的润玉。

最终也是旭凤解了气。润玉除了报仇之外,并无快意。他不稀罕王位,只想留住人心,可最终无论旭凤或锦觅,皆已离他而去。

最后润玉自己也想离开了。

他在斗姆元君处与他擦肩而过,将元神用以熔炼九转金丹,换得锦觅长久。

纵是仅存一半天命仙寿,他亦嫌长,就那样拱手让人。非是无望至极不能如此。

旭凤如今看着,虽是虚幻,亦觉痛切。

可未及他暗自庆幸,便被最终所见打破幻想。

润玉站在临渊台旁,是他如今位置。他气力有些不济,勉强稳了身形。邝露侍立在侧,眼中含泪,一言不发。

润玉此前从不曾给她希望与温情,如今总算说了一句软话:“其实,我不知如何哄人,见你为我落泪,只好视而不见。今后……别再哭了。”

他才抬手,邝露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滑落下来,滚进他袖中。润玉稍愣,继续为她拭去。

“我知万种委屈,逃不过心甘情愿四字。”他柔声道,“可还是要谢你,容我不肯回头,不识好歹。”

这如何叫不会哄人,明明会得很。

旭凤听了,也只想哭。

“陛下……邝露从未后悔,能陪伴陛下至此,只觉幸运。”

润玉一笑,放下了手,又转头望着渊中。

“当年强改锦觅命格,以为后果皆能由我一力承担,想不到有诸多牵累。锦觅及其子棠樾,命数天年,待我身死道消,亦要倒转奉还。”他目光平静,说给邝露,“若是时光倒退,你尚能将如今之事记得丝毫,便告诉自己,莫再来我璇玑宫应征。”

“不要!邝露……恕难从命。”

邝露随他低头一望,又看着他的侧脸,目光哀伤而坚决:“除非临渊台下回溯因果,能让邝露与陛下再不相见。”

这话说得赌气,润玉无奈笑笑,摇了摇头。

“种种灾祸,非由此起,而由陨丹而起。算我最后一次贪心……若能改变先花神当日抉择,但愿他二人此生顺利圆满,我也不必心存妄念,从中阻拦。

“若当真时光倒流,你便不必费心。若仍前行如常,还要劳你与太巳仙人等人,迎旭凤归位称帝。”

天帝的容颜轮廓在暗光下依旧清晰苍白。他从自己眉间引出一丝灵识,投入渊中,闭上了眼。

邝露未曾挽留,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

“……邝露领旨。”

那一袭白衣从来淡然,如今更是渐渐透明,终归消散。

不要……别走!

旭凤心痛起来,定要拽住什么,才不致觉得空茫无助。他伸出手去,却一无所及,指间唯有列列风过。

“是真的……”他跌坐在地,喃喃道。

时光纵可逆,渊流不可回。

种种人事倒退消散,唯有此处依然记得。

……竟是真的!

润玉婚约尚在,他私下去找锦觅灵修。

润玉问他,你可知我几千年来怎么过的。

他嗤道,你不过是想名正言顺地夺位,何必如此冠冕堂皇。

所以润玉不会让他知道,他如何在洞庭湖畔跪地磕头,说自己无心夺位,愿永远不回天界。

天后的琉璃净火,任他百般求饶退让,皆收不回,躲不开。

所谓苦衷,那时润玉气他,不屑与他诉说。

而今润玉爱他,更不会屡屡提起,让他徒增为难。

他拥有的不多,本来一直小心翼翼,百般珍惜。

落得失无所失,方不得不背水一战。

是我让他伤心。旭凤心想。

所以他也不再与我交心,把我扔给别人永结为好,不管我不要我了。

万种委屈,逃不过心甘情愿四字。

所以他也决绝,任凭如何牵挂喜欢,最后一次与我擦肩,都不肯回头。

崖边仿佛还有那人殒身前的幻影,旭凤往身旁看去,自嘲地笑了。

那陨丹之事,如今看来,润玉未能扭转。他将元神给了出去,只留一丝残破灵识,如何能轻易成事。

他不是为自己考虑,所以一切重来,他也未能过得好些。仍救不得生母,逃不过重伤。

接下旭凤的倾心表白,不过换来一场朝生暮死、未见天日的感情。未曾反戈一击,未曾扭转乾坤,未曾万人拥戴。

如今境况,对于旭凤,倒可说是不错。

无人与他争抢锦觅。母神修为尽失,无力谋害阻拦。父帝本就偏爱先花神之女,有意结亲。魔界纵穷奇失了人心,而战神在六界威望仍盛,如今可顺水推舟出兵一统。

都不错,如果他不曾爱上润玉的话。

若他不曾执着,在临渊台一一看过这些喜乐悲愁,他或许也很快便会释然,或许也会认为,兄长猝然而逝,不过是漫长仙途中一处躲不过的得失,供他磨炼心性,看淡悲喜。放下了,便能各方安好,皆大欢喜。

如今看到了,便不能放下。

否则,他怕润玉再不与他交心,把他扔给别人皆大欢喜,再不管他,不肯要他。

3.

洞庭仍如往昔,亭亭碧叶覆到水天交接,清润应龙灵息混着莲香萦绕。

那湖畔大石,曾是火神与夜神并肩而坐,读书谈笑之地,如今被艳阳晒得和暖,有鸳鸯成对伏着,栖身打盹。

自从此处交换太湖,成了鸟族新领地,便有许多太湖遗族回迁,如今虽不至人丁寥落,却也清净不少。

固城王便被鸟族长老隐雀藏在此处。

他此前已几经辗转躲藏。起初听闻火神因兄长之死悲愤不已,如今听隐雀说,那劲头似乎过了,迟迟不接天帝旨意去魔界复仇,他才敢找这敞亮明丽之处暂时安歇。

隐雀在树下划出结界,外界看去,他二人所在之处只是一片青草。

“你此次情报可准?”固城王道,“之前说护送御魂鼎的夜神是火神冒充,白白浪费我杀手锏。”

“如此消息是天帝暗中放出。”隐雀道,“穷奇亦是他欲一统六界的杀手锏,我怎能料到他便轻易舍得。”

“你总该看出他更舍得哪个儿子……”

话音未落,一阵炽浪自头顶冲下,将整个结界合围。

两人只觉空气都被霎时燃尽,身形被迫悬空扭曲。他们翻滚挣扎,想要呼救嘶喊,喉间却烫得似要呕血。

真火暗藏怒气,直灼神魂,要让人灰飞烟灭一般。如此折磨不知多久,血红焰色才自眼前褪去,周围仍是青天碧水,不远处立着一人,一袭白衣。

体内烫热仍在,隐雀与固城王硬是先趴到湖边捧了几口水喝,才觉气脉平顺,活转过来。

那人走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衣角还镀着火灵微光。正是旭凤。

“便是你们害死了我兄长。”他道。

临渊台中见隐雀,也曾为润玉谋反助力,怎么如今如此坏事。

“拜见二殿下,不知殿下此话何来。”隐雀赶忙叩首装傻,他是鸟族长老,蒙混过关,尚有退路。

固城王却觉得既然旭凤想至他于死地,那也不必服软让对方看了痛快,只原地坐着,抬了头道:“火神如此思念令兄,想来是尚未物尽其用。让他替你死了,又借复仇之名铲除魔界异己,难道还不够划算?”

旭凤眼中波澜涌动,一时不语。待他嚣张够了,方沉声道:“本神原不想杀你们,可别自讨苦吃。”

隐雀自不会放过机会:“二殿下对夜神殿下兄弟情深,日月可鉴。若有能效力之处,隐雀万死不辞。”

旭凤不理会他,慢条斯理地负手走开两步,让人望不见他神情。

“无需掩饰,刺探天界内情,谋害天帝子嗣,可不就是乱臣贼子所为。

“我如今要的,就是如此乱臣贼子。”

火神对待敌军叛党,纵然不是义正辞严,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划清界限。

他此言一出,那二人也忘了逢迎或是顶嘴,讶异地抬起头来。

旭凤只是望着湖中。

青莲茂盛,遮尽水波,却不入他眼。

他满心只能想到,上次我来这里,润玉还是在的。

上次我自天界归来,他就坐在这湖边等我。

伤情在心,说出的话也有几分木然。

“我细细思量兄长之事,只觉得恐怕是被父帝与固城王旧日恩怨牵累。”他任花色盈眼,道,“于私,我为人子。于公,若有人追究父帝早年旧账,我却也不应阻拦。如今焱城王保管陨魔杵不力,收治穷奇残毒不力,虽然祸事不自他起,怕也已失人心。只要于卞城王无损,固城王要如何翻覆夺位,旭凤皆不阻拦。”

旭凤此前没少坏他好事,说不阻拦,虽然听来投机,却也是份不小的助力。

固城王是识时务之人,揉了揉自己尚在发烫的喉咙:“火神殿下有何条件?”

“寻一时机,陈兵忘川。”

固城王一愣,与隐雀对视一眼,疑道:“火神殿下莫不是引我自投罗网?”

“你本就想如此,何须我引,”旭凤道,“你我皆想清算旧账,两全其美罢了。至于隐雀长老——”

“臣在。”隐雀又是一拜。

旭凤转脸看瞥他一眼,轻笑一声。

“母神失势,便是穗禾失势,鸟族仍要倚仗真才实干之人。”他扶他起身,“现下,劳烦长老帮我寻个地方。”

“听凭殿下吩咐。”

旭凤凑在他耳边,说出临渊台上所闻,锦觅取来玄穹之光时,润玉前去寻她的处所。

“蛇山。”

.

4.

彦佑化作一条细小青蛇,攀着岸边莲茎,躲在叶子下面,下巴搭在岸上。

火神那厢教训完了鸟族和魔族的二人,又不知在谈什么,密谋甚久。

彦佑待那二人幻形离去,便从岸边蹭去,展了身形一甩尾巴,溅了旭凤一身水。

旭凤抬袖挡了挡,望见是他,欲言又止,只默默看着他化成人形。

这几日彦佑不曾来天界,他也不曾去过太湖,两方似是心照不宣。

太湖哀痛一阵便生活如常,无人念念不忘,无人筹谋报仇,天帝才放心些。

彦佑上下打量他一身白衣:“几日不见,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临渊台上他一心探究润玉过往,心无杂念,逃过天罚耗损。只是观心咒本为禁术,任他如何取巧,也难免费力伤神。

“你为何来此。”旭凤问。

彦佑方才见他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往来,本不想再理他。可见他如今苍白失神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想积点德。

反正他如今也和润玉一样有些乱七八糟的心事了,索性让他们乱成一对。

“此处应龙灵力久聚不散,我自然来捞些便宜。”彦佑凑近两步,低声道,“我捞得辛苦,不过如今……换作你捡现成了。”

旭凤闻言瞠目,一把攫住他的手臂:“你说什么!”

他不复方才咄咄逼人,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生怕彦佑戏耍于他,但就算是被玩弄,又怪不得别人,生不得气,只能更加伤心灰心而已。

彦佑道了声扶稳,便与他幻形往太湖去。

旭凤心知,润玉若有残魂,想来不会留恋天界。

可太湖是他故乡……

思及此,心跳便止不住地快起来,脚下却只敢随彦佑亦步亦趋。

“他守孝结束,返回天界之前,留了人鱼泪在此,”彦佑与他走在通往笠泽的步道,“他说,他无法像在洞庭一般留下千年灵力,但也不愿就这样厚此薄彼。”

旭凤早知他是妥帖周全的人,却见他次次这样漏算自己,只觉得次次心疼。

好在如今善缘,总算有些微善果。

除凤凰一脉,神有三魂七魄,魂可以独存,魄依附肉身。三魂需齐,肉身方能复现。由此休养生息,方能复生七魄。

润玉殒身魔界,三魂之中,胎光属阳,如今不知所踪,或许升往凡间投胎轮回。

两魂属阴,曰爽灵,曰幽精,得以散回太湖,收束人鱼泪中。

“他此前只是珠串中一点微光,”彦佑道,“好在洞庭留他千年灵力,可以取来用以滋养,昨日方化形出来。你倒是来得巧。”

“彦佑,”旭凤仍然语声微颤,“这次真的,谢谢你。”

“得了吧,我只是救自己义兄。”二人已至门前,彦佑拽住他的胳膊提醒,“他神魂虚弱,你的火灵,可别散出分毫。”

旭凤目不转睛地盯着门,闻言点头,伸手推开。

房中依旧是他昔日离开前的模样。只是润玉如今丝毫不得近火,他设下的长明之焰便被彦佑收了,换作几颗夜明珠,少了几分温暖,显得沉凉安静。

鲤儿清亮声线先传出来:“哥哥你还记得我吗?还疼不疼?”

“自然记得。谢谢鲤儿,如今已不疼了。”

这声线熟悉,有些许虚弱,却清晰分明,温柔依旧。

旭凤在临渊台上见他音容,已如饮鸩止渴般奋不顾身,遑论如今。

他小心地收束灵力,却唐突匆忙地循声跑去。

卧房设了结界,润玉在其中身形隐现,只是透明神魂。鲤儿围着他转圈,来来回回地看。

他尚无实体,就算移开也撞不到谁,却原地不动,任鲤儿绕着他跑。见有人进来,他便转头看去,却是一愣。

他的记忆仍在穷奇自爆之时,只觉得自己脱险苏醒不久,便见到了旭凤。

他还记得父帝想让他去送死,那般冰冷绝望。

他也还记得,自己死前所想,不过庆幸旭凤平安。

旭凤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冲上前来,想抬手碰他,又觉得冒犯魂体,慌忙放下。

“你没事就好。”润玉道。

“哥……”旭凤又开始哭。

他想起他刚赶到魔界时,漫山遍野皆是冰凌,却一片黑暗,寻不到润玉的身影。

璇玑宫,布星台,无论如何明亮璀璨,终究照不进他心里。

他多日以来心中也似那片荒原,只求这一线微光。如今终于让他等到,虽然触不可及。

触不可及的又何止是眼前人,还有那算不得数的一世,今生无可追回的过往。

润玉抬手,想起自己不能触物,便皱眉放下:“我不会哄人,你别哭了。”

爽灵主慧,幽精主情。是以如今润玉依然心智通透,念及旧情。

可主魂不在,要论性情与分寸,却是不似从前。

鲤儿抬头看着他俩,彦佑抱臂倚在门边。润玉望他一眼,道:“你先带鲤儿出去吧,旭凤这样,在小辈面前颜面何存。”

如此重逢本该伤感些,彦佑却憋不住笑:“嗯哼,鲤儿,我们出去玩。”

房内终于静下。

旭凤不知该将话从何说起。他看到天家净丽背后的肮脏森冷,看到临渊台下残忍惨烈,苍凉绝望,看到璇玑宫种种旧物,安静藏着无数他不曾留意的过往,却越追溯越觉心空。

“哥……你别不要我。”他哽咽道,“无论如何,别不要我。”

润玉在他面前扬袖,不见丝毫风过。他望着旭凤额前未动的碎发:“如今还谈什么……”

“无论如何。”旭凤重复道。

“旭凤,世上无论何事,都是有条件的。”润玉道,“我若活着,尚可计较报复一二。如今只余残念,还有何可以执着。”

“我会让你活过来,这是我欠你的。”

“你要给我什么,总是好整以暇等着我收。这倒是第一次,求我收受。”润玉不似从前劝阻推拒,只轻笑一声,走开几步,“细究起来,你不知欠我多少。”

旭凤一愣,又为他觉得痛快,只想多听几句:“我知道……”

“如今想来,我也不过是意难平而已。”润玉摇头。

“我也想主动给你什么,而不是任别人从我这里夺走,再拿去给你。可终归我喜欢你,心意终归到你手中,是赠去或是失去,也不必太计较了。”

旭凤总算安静下来。

润玉这才觉得自己或许说得狠了,回身打量他,却见他只是呆呆望着自己。

“哥,你说得不对,”旭凤近前两步,目光执着,含着一丝伤感笑意,“有些事就是没有条件的。”

他这些时日寻他不见,念他不得,只觉得自己从前粗心愚钝,无可救药。该更爱他,又无资格爱他分毫。

可正是这样的他,润玉轻易便给了一句喜欢。

-----tbc-----

这一更里润玉视角的临渊台回忆请见番外:《积少成空


人间抽风客

归去来(19.5+20)

还是改成19.5,跟20章合起来才能算完整一章。

这一节就是论竹马如何转天降。我萌天马梗很久了,问题是老找不到合适的表述方式……再不能把这个梗塞进来我就要忘记当初挖坑的本意了,抱头。

===


19.5


这世上,江山亦能老,星辰犹可坠,沧海也会化桑田,却仍有一轮玉魄,千年不改易,长照古今秋。


中衣松松垮垮,就好似将要脱散的笋衣。


扒开那袭月白,就宛若掬起水中的月亮。


旭凤从来不能算是个耐心好的人。


他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可能只用在了一个人身上。


即使这个人,曾经手里攥着他的命,反掌间定他生死,他也还是没办法松开手去。


“你叫我来...

还是改成19.5,跟20章合起来才能算完整一章。

这一节就是论竹马如何转天降。我萌天马梗很久了,问题是老找不到合适的表述方式……再不能把这个梗塞进来我就要忘记当初挖坑的本意了,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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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这世上,江山亦能老,星辰犹可坠,沧海也会化桑田,却仍有一轮玉魄,千年不改易,长照古今秋。



中衣松松垮垮,就好似将要脱散的笋衣。


扒开那袭月白,就宛若掬起水中的月亮。


旭凤从来不能算是个耐心好的人。


他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可能只用在了一个人身上。


即使这个人,曾经手里攥着他的命,反掌间定他生死,他也还是没办法松开手去。



“你叫我来,不就是希望我能够帮你吗?”


将琉璃净火化为灵流,掌心向下覆去,旭凤一面在他身上煽风点火,一面轻轻点破他的心思。


“炼化了穷奇,我就是你的共犯了。”




省略审核不通过内容




旭凤拥住他,就像将月光拢了满怀。


这一刻,他心中认定,过往许多年,兄长不曾与他人有过肌肤之亲,全都是因为,润玉在等他。润玉本就该是他的。



夜神润玉,生长在夜之静谧中,浸润于月之清冷里,矜疏自持成了长驻窗棂的一抹飞霜。


旭凤看惯他的淡漠隐忍,便如看惯了月挂高天,流光百代,岁岁年年。


有时候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这世上有种遗憾,叫做当时只道是寻常。


就好像,习惯了月华孤高地悬在头顶上,那么多年茕茕皎皎,永夜清辉,自知可望而不可及,自然也就不敢放纵自己再起别的心思。


维系着一段距离,抬起头,一眼看到月亮就待在那里,亦步亦趋,不远不近,供人景仰而不敢亵渎。


原本,若无变数,千年万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有朝一日,旭凤突然发现,原来明月不只照楼台,也一样见容于沟渠。


广袤苍穹下,那样冰清玉洁的,是月光;阴暗沟渠里,那些粼粼闪闪的,也是月光。


长夜寂寂,他仰望了那样久的月亮,那么孤高的月轮,合该皎皎无暇,却为何自甘堕落,委身污淖,不复清白?


那个时候,遭逢巨变,他心头摧楚,胸中黯然,又是愤怒,又是失望,又是痛苦,又是惋惜,种种情愫交织缠绕成乱麻,索性统统一股脑儿冠之以为“背叛”。


复生以后那么多个日夜,他分明自觉有千万个由头,应当理直气壮地去恨,恨月无常圆,恨人心易变,恨世事莫测,恨天伦破灭……偏偏一动心思,又觉出那股仇恨是无根的,恨得那样浮浅,一点底气虚得可怜。


痛恨痛恨,在他的情思里,只要牵扯到润玉,痛固然是极痛的,恨却始终不得纯粹快意。


甚至,本就不堪重负的心,又被一种无法言说的隐秘期翼所压着——


他的月亮,长夜中那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弯孤冷霜洁,终于被弄脏了。


以生命为代价,他开始修正视角,重新去看待这个世界,重新去认识润玉。


万物循因,天道恒常。


月儿坠落了吗?


那为什么,即使魔界的天那样暗沉,却只消他略略抬起头来,也还是一样能看到月盘镶在天边?


玄穹之上得见它,渺渺人间得见它,山川旷野得见它,长沟流水依然得见它。


皎皎者易污。


可不论在于何处,清洁还是污淖,月光始终都是月光。


矜淡,清持,静谧,孤寒,他看惯了千万年的月光,不知不觉间,早已凝成了心间的一痕积霜。


到他和穗禾的婚礼上,月下仙人那一嗓子喊得惊心动魄,振聋发聩。


——他是在逃避,逃避自己的真心。


那些自以为是的仇恨焦灼,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举目四顾皆茫然,唯见头顶孤月高悬,千万年来犹在于此间,始终不曾坠落。


旭凤终于意识到——


月光原本就无处不在,而他早已将之剪下一片,悄悄收藏在心中。经年日久,思之慕之,骗不过自己,又何必在意明月也曾落于沟渠之中呢?


连同曾经那些自觉有悖人伦的,难以言明的,怎样做都无法餍足的,明知脏污不可见人的种种情愫……全部一并自胸腔中悄悄抬起头来。


——那是他的月亮啊。


纵然不再冰雪清白,却也犹然是玲珑剔透的。



其实他早该知道,他的兄长,是个聪明到作茧自缚的笨蛋。


润玉可以不惧生死,但润玉绝不想死。


正好,他也一样,再不愿意陪着润玉划地为牢了。


如此用破一生心,世间何处不销魂。


这是,润玉早该许给他的,也是他一直渴望企及的,朝朝暮暮。



二十



整整一夜,既缠绵,也折磨,旭凤没有轻易放过他。


省略若干描写



润玉原本以为,几千年风刀霜剑,他早已练就钢筋铜骨,铁石心肠,宁可流血,也不再有泪。他却委实想不到,QINGYU的滋味如此欢愉,又如此难防,不自觉间,就已顺着眼眶流落温热,滴坠成珠。



再度省略若干



卯足了力气撩【拨】作弄,旭凤这架势就是不容他再有多余精力去思考其他。润玉也确实有些想不起,他与旭凤是如何迈出这一步的。


可走到今日,又分明是出自于他自己的选择。


按照润玉的意愿来看,也许从始至终,他与旭凤的决裂都无可避免。他们是骨肉血亲,却生在帝王之家,又都坚持着各自的立场,僵持下去,结果不是止步不前,就是过犹不及。


有些难题,要就此化解,无非是一方忍气吞声,无非是一方退让妥协。


其实当初旭凤劝他的那些话,也不是全无道理。那时大婚举事,他并无胜算,不过是兵行险招孤注一掷,且公然挑战朝纲伦常,到底授人以柄。


一旦开此先河以下犯上,日后帝位不稳千夫所指,举手废立又岂非皆同常态?


因果俱在,却无从可悔。


自己争来的,和别人施舍来的,终究是全然不一样的。


被旭凤折腾到精疲力尽,终于可以昏睡过去之后,润玉久违地梦到了他的父帝。


他那一生玩弄】权谋的父帝,众叛亲离之际,竟然也会为救幼子而自毁元神,只留给他最后一句话,“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虽然对于父子亲缘,他早已断绝念想,可是梦回当日,也难免生出种无可言喻的殇恸之思。几千年的孺慕之情,臆想过的天伦之乐,就此割断抛舍,何尝不曾剜肉诛心。


虽然时日很短,他的蒙学教育,毕竟是启承于太微。太微教|会他天道无情,他也终究还是太微最好的学生。



天帝临时罢朝三日。不过该来的政务,还是一件不会少。


妖界地动,据说伤亡颇多。消息传来,旭凤奉天帝法旨,率鸟族前去援助。


天帝尤其指明,此番领兵,旭凤为正,鸟族毕方长老则作为副使,辅助旭凤。


毕方原为鸟族四大神鸟之一,且自古以来掌火神之位,可谓资历深厚。若非当初荼姚挟天后之尊,势力坐大,这火神封号还落不到凤凰身上。荼姚死后鸟族一度分【裂,如今旭凤恢复神籍,就任鸟族首领,以他资历,已是压了各位长老一头;如今天帝命毕方为旭凤辅佐,形势就更为微妙了。


旭凤前脚刚走,天帝又是一道敕令,将月下仙人遣去人界历劫。


此前兄弟阋墙,月下仙人站在哪边,众位仙家都看得清楚。如今时机掐得如此紧密,很难叫人不去多想。


璇玑宫前,有人悄来登门,片刻之后又匆匆离去。


彦佑也吃不准润玉如今究竟是什么态度。


先前润玉夺嫡,他就已对此颇多微词,且后来事态牵涉到锦觅,他则更是公然站到了天帝的对立面。


然彦佑跟丹朱都没料到,锦觅的归属竟然只在花界,而不在那只凤凰身上。


丹朱很是不平,他所认定的天成姻缘,到头来竟全然不随他的安排走。但他毕竟心疼小侄子,旭凤既然无意,他也不敢勉强。


彦佑则只为锦觅思虑。他追问过锦觅,此番突然放手,可是有难言之隐?


锦觅回他,天底下又不只有两个男人,为什么你们就认定我该参合到天帝家事中去?


彦佑从来担心她这性子,若是入了天家将来必要吃亏。如今听她这样说,倒有点哭笑不得,敢情是他自己枉做小人了。


锦觅既已抽身,他也就没了继续跟润玉对立的理由。说到底,他也不愿看润玉继续身陷泥潭。


故而彦佑此番前来,是为告知润玉,他听到了一点风声,还望润玉早做准备。



也不知是谁人编纂出来的,待到彦佑发现之时,人界、花界、水族、鸟族、魔界,都有听闻孩童传唱一首民谣:


“大雨如注,人食麦麸。地龙翻身,天无君父。”


不过十六个字,寥寥数语,其间矛头所指向者,却颇值得玩味。


前三句,历列近来所发生的灾患,不过是作为铺陈;最后一句“天无君父”,才是此中真正核心。


人间历代修订史册,自《汉书》创立《五行志》之后,天灾人祸,怪诞变异,连同民间政喻歌谣,一并皆入正史记载。


民有作歌,为讽上怨政,附会咒谶,实是常事。


如今六界动【荡,各地灾祸不断。彦佑四处游荡,一路见闻知悉,已有一个说法在悄悄流传:帝星黯淡,龙脉溃断,则世有劫煞。


天道原本无情,然而世人却愿意笃信,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世人也愿意相信,若施政不仁,则天心示【警,地动劫祸。


彦佑说,“事已至此,我看你还是为自己打算打算吧。大仇得报,心结已解,就此跟我去逍遥天地间,也对得起这一生了。干娘若泉下有知,同样会为你欣慰的。”


润玉听了,面不改色,但他背过身去,身形微颤,紧紧攥握住的双拳还是略为泄【漏了他的情绪。



大道之隆也,仁义行於其中,而民不知。道既废,而后仁义见矣。


酒昧

废妃(上)

*架空AU,吴磊x罗云熙角色拉郎,狗血又三俗

*cp:杨平x润玉

*首页相继沦陷这一绝美cp,我一个没忍住也。


1.

世人皆知,西宫里边儿住着位废妃。


杨平随杨苍进宫,现下未出正月,宫里年味还浓得很,一路见不少太监宫女抬着金银宝器往西宫去,与杨家父子走的恰好是相反方向。

杨平盯着一溜两行的宝匣猛瞅,脖子都扭了半圈,直到杨苍刻意咳嗽一声,他才恋恋不舍地把头转回来。

“这得多少好东西。”杨平语气并不艳羡,只是感慨。

杨苍瞥一眼杨平,颇有训斥意味:“告诉你多少次,在宫中,谨言慎行。”

“这不是也没说给别人听。”杨平咧嘴笑笑,带着几分讨好,“爹,我觉得新皇...

*架空AU,吴磊x罗云熙角色拉郎,狗血又三俗

*cp:杨平x润玉

*首页相继沦陷这一绝美cp,我一个没忍住也。




1.

世人皆知,西宫里边儿住着位废妃。

 

杨平随杨苍进宫,现下未出正月,宫里年味还浓得很,一路见不少太监宫女抬着金银宝器往西宫去,与杨家父子走的恰好是相反方向。

杨平盯着一溜两行的宝匣猛瞅,脖子都扭了半圈,直到杨苍刻意咳嗽一声,他才恋恋不舍地把头转回来。

“这得多少好东西。”杨平语气并不艳羡,只是感慨。

杨苍瞥一眼杨平,颇有训斥意味:“告诉你多少次,在宫中,谨言慎行。”

“这不是也没说给别人听。”杨平咧嘴笑笑,带着几分讨好,“爹,我觉得新皇召咱们入宫,肯定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儿。”

杨苍向来喜爱自己这个独子,面对这样跳脱的杨平,最终也只能颇为无奈道:“一会儿见了圣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应当有数。”

杨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转:“知道,我就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2.

杨平本是随口一胡诌,没想成了真。

新皇对杨苍道:“听闻爱卿独子武功了得,朕以为,不如就让杨平留在宫中,封千牛卫,赐千牛刀。有杨平在侧,朕也安心。”

杨平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跪下谢恩,心里直叹这样天大的好事,可不好意思再管新皇要什么红包了。

皇帝鸡贼。

新皇年纪轻轻,此刻盯着大殿正中一动不动好似王八的杨平,似笑非笑。

“好啦,知道你心思,是不是还等着朕的红包呢?”

杨平忍笑忍得双肩发颤,掐着嗓子:“使不得啊,陛下,谈什么红包,真真折煞了臣哟——哎唷!”

杨苍在身后一脚踹在杨平的屁股上。

杨平被踹得一个猛子从地上窜起来,嘴里叠声痛呼——若不是他爹制止,他还是要给新皇吊上一段嗓的。

 

这不是杨平无礼,实在是他与殿上那人太过熟稔。

彼时杨平尚且年幼,被送入宫中做太子伴读——那时的太子还不是新皇,而是新皇的哥哥。可太子生性孤僻,一口回绝了伴读之事,杨平连太子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扫地出了门,出宫路上偶遇了当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皇子的新皇。

两个小团子兴趣相投,一见如故,嬉戏打闹着,眨眼间便过了十五载。

 

杨平还欲开口说些什么,便有太监跌跌撞撞跑进了殿内。小太监顾不得杨家父子,只急匆匆跑到新皇身侧,俯身耳语了几句。

新皇脸色一变,起身振袖道:“去西宫。”

杨平看新皇面色惨白,对杨苍道:“爹,我也一并去看看。”说罢来不及等杨苍同意,便追着新皇的背影,一道去了西宫。

 

3.

门柱上剑痕累累。

杨平暗自心惊,使剑这人武功之高,怕是远在自己之上。

宫中竟无声无息地多了这样一位人物,又或者是,这样一位人物避开了宫中众多侍卫闯进西宫。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杨平觉得怪异。

他看向新皇,皇帝的手指拂过深深剑痕,脸色铁青,嘴唇颤抖,分不清是怖是怒。

皇帝问道:“屋里那位怎么样了?”

随行的太监们闻言跪倒一片,噤若寒蝉。

皇帝看向紧闭的房门,又忽然不恼了,脸色如常,声音温和地嘱咐道,那位身体不好,以后药要按时送到,懂不懂?

太监们只管一下接一下地叩头。

杨平看到这间装饰华贵的屋子前堆着许多宝匣,明白了屋里住的是什么人。

一直死气沉沉的房内忽然传来一连串窸窣响动,听起来像是铁链相互碰撞,又被拖行在地上。

里面的人是被锁着的。

皇帝忽然握住杨平手臂:“你从手下拨些人日夜看管这里,屋里这人很重要,别人我信不过。”

杨平看着皇帝黑沉沉的眼睛,脊柱莫名窜上一股子寒意,像是第一天认识眼前这位一身明黄的人似的。

或许当了皇帝,总要变的。

屋里又传来压抑的,低沉的喘息。

 

杨平说,好。

 

4.

杨平私下是这副模样。

可外人眼里见着的,却是另一个杨平。

他是大将军杨苍的独子,使得一手威风凛凛的杨家刀法,年轻英俊,性子桀骜,平日里寡言少语,行事很是霸道。

杨平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他既然答应了皇帝派人看守西宫,尽管荒唐,也一定要做到。

 

第二日,杨平亲自去到西宫。

 

宫里总是不乏些暧昧流言,有时事关哪位重臣,有时事关哪家子弟,更多的时候却是西宫的那位废妃。

没人见过这位废妃长什么样子,也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西宫的,宫里甚至有人在传,这废妃其实并不是个人,而是只妖,见了她面的人,是要被妖怪吃掉一双眼珠的。

杨平听罢只觉好笑。

那柄杨家刀叫他擦得寒芒毕露,握在手中,立在地上,似重千斤,又似鸿毛。

此刻他与那位废妃也不过隔着一扇薄薄纸门。

杨平自幼习武,身姿挺拔,就连落在地上的影子都能直接揭下来,去做皮影戏里的玄甲战神。

一连五日,杨平每个白天都亲自守在屋前。屋内除了偶有铁链哗啦的声响,其余时间皆是沉静。

可能是个哑巴。杨平随便猜测。

第六日,金乌西垂,杨平看差不多到时间换班,提刀欲走,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道声音。

“现在外面是什么季节了?”

西宫静得吓人,这一声虽不大,于杨平也如平地惊雷。

原来不是个哑巴。

他吓得一个激灵,余光瞥见院中梅树,想也不想脱口道:“……是梅花开了的季节。”

说完只想撞墙,自己都觉得自己傻得可以。

屋里的人听到愣了一下,却是笑了。

 

5.

废妃竟是个男人。

这几日杨平心绪不定,白天黑夜都只打发了手底下人去守着,自己则窝在府中研究刀法。

院中空旷,杨平对着老树挥出一刀,凛然杀气凌空在树干上劈出一道深痕。

杨平走过去用指腹划过那道印记——还不够深。

和那日西宫门柱上的剑痕比,还不够深。能劈出那样痕迹的人,要么有着极强的内力,要么有着极深的恨。

你又是哪种?

 

那日杨平虽然被吓了一跳,却也听得明明白白,门后那人声音虽然纤细柔和,但绝对不会是个女人。

他想直问皇帝,但又不知以何立场,况且事关天家秘辛,搞不好要给杨家惹出大麻烦。

心烦意乱,心烦意乱。

杨平心中的烦闷全都体现在刀法上,半日下来,秃头老树已经被他胡乱斩落半数枝桠。待杨苍回府时,看到自家秃树秃上加秃,不由得好一阵无语。

眼见自家儿子在院中闭目养神片刻,长吐一口气,睁开眼又要挥刀,杨苍不得已喝他:“杨平!”

杨平的刀一晃,斩坏老树旁的假山一角。

杨苍:“……”

杨平掩饰地一咳:“爹,你回来了。”

杨苍问道:“这几日怎么不见你进宫?”

言下之意你要是能祸害公家财产就放过私家的吧。

杨平一哂:“儿子觉得那西宫奇怪得很,不愿再去。”停顿一下,复又开口:“爹,您知不知道,西宫的那位废妃,到底是个什么人?”

 

6.

最后杨平是话也没问出来,反倒被杨苍罚练了三个时辰的基本功。

“这不是你能操心的事儿。”杨苍如此回道。

杨平折腾了一整日,倒头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见府中人声起伏,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杨平强打起精神,眼睛在黑暗中撑开一条缝,竖着耳朵仔细听,在众多字句中,捕捉到了一句:西宫走水了。

杨平略一怔忪,霎时睡意全无。

他自榻上猛地翻身而起,蹬上鞋子,只披了一件外衣在肩上,冲出门去。

“备马!”

他在院中高声一呼,顾不得去看宫仆和父亲的神情,从小厮手中夺过缰绳,一跃上马,自府中夺门而去。

 

杨平这一路行得狼狈,发髻披散,全无往日端方。

西宫走水,往小了说是意外,往大了说是杨平手底下的人看管不当。搞不好会掉脑袋的事儿,杨平怎能不急。

说白了,杨平一颗脑袋可是跟屋里这位废妃拴在一处的。

宫中守门将士一下竟也没有认出这位小将军,杨平自报了两遍家门都没能放行,直到其中一个将士借着月光看清杨平脚下皂靴,这才忙不迭地开门请小将军进宫。

进了宫门,杨平下马,一路狂奔至西宫,远远只见火光冲天,黑烟萦绕,宫女太监乱成一团,冲在最前面救火的是几个银铠将士,杨平认得,正是他的杨家军。

幸好他的人都还在,皇帝不至于治他个玩忽职守。

杨平一颗心放下大半。

他抓住其中一个太监,问道:“屋里的人呢?”

太监猛一跪地,手里铜盆的水都洒出来一半:“回大人,屋里……屋里没见有人出来呀!”

没人出来。

可不是没人出来,人家倒是想出来,也得问问那些锁人的铁链同不同意。

杨平大骂一声,脱下外袍往余下的半盆水里一按,捞出盖在自己身上。

他顾不得身后的人高喊“小将军不可!”,银牙一咬,冒着窜天火势,一头冲进了屋内。

 

7.

热浪几乎要把杨平烤化。

杨平没来过这间屋子,不知其中构造,凭着直觉向里走了数十步,果真见床榻上锁着个人。

火势实在骇人,杨平粗粗打量一眼,那人双手分别被缚床头床尾两端,锁链虽然足够长,但也不够二人逃到屋外。

杨平在顾不得许多,劈头直问:“你的剑呢!”

 

其实他心里都知道。

他知道皇帝每日命人送来的药是什么药,他也知道柱子上的剑痕出自何人之手。

药他远远闻过一次便知,是江湖上的化功散。既然没了内力,那么能砍出如此深痕的人,靠的只能是滔天的恨意。

所以他问这位西宫里的废妃,你的剑呢。

这样恨的人,他不信屋中没私藏着剑。

果然,那人只迟疑片刻,便从枕下摸出一把碧色长剑。

杨平接过剑来,那人冷静地对杨平道:“你先试试能不能斩断床柱,若是不能,便斩了我双手。”

声音依旧是那样纤细柔和,可说出的话,饶是杨平听了,都不禁心中一悚。

好狠绝的人。

杨平一抬眼,正撞上那人眼瞳。

废妃的眼睛生得很美,是那种无论他说什么,都会叫人心甘情愿去做的美。

杨平手起剑落,两侧床柱应声而断。他一矮身,将废妃打横捞进怀里,潮湿外袍罩在两人身上,废妃身形不稳,抓住杨平执剑的右手,摸到了滑腻的血。

刚刚那一剑杨平用了十成内力,床柱是断了,虎口也给震裂了开。

“若是砍了你的手才能救你,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能耐?”

杨平的声音带着点少年人的轻狂恣意,他牢牢抱紧怀中人,冲出了火海。

 

8.

杨平不但没被治罪,还被封了赏。

当日众人见杨平抱着一人顶着烈火冲了出来,只是那人被蒙进一件黑色外袍中,别说模样不知,就连是男是女都不知。

还有人上前试图接手杨平,都被杨平一一给拦了回去。

杨平此番玲珑作为,正中皇帝心思,如何能不赏。杨平照例在大殿正中跪俯谢恩,规规矩矩的,全然没了以往的玩笑心思。

杨平领了赏谢了恩,告说身体不适,要回府歇息。他这一套说话做事下来,盯着的都是自己鞋尖,没有看向殿上之人一眼。

皇帝倒是看着杨平,若有所思。

半晌,皇帝道:“杨平,你回吧。”

杨平已经转身欲走,皇帝又道,等等。

“西宫的屋子烧了,朕又给他换了个地方。以后,还是你去看着,朕放心。”

杨平猛一回头,目光灼灼,直逼殿上之人。

“皇上,杨平不愿。”

“哦?杨小将军要抗旨?”

这一声杨小将军死死拿捏住了杨平。

“……不敢。”

“如此便好。早点回去歇着吧。”

 

杨平走下金殿前重重宫阶,终究心有不甘,紧握双拳,站定回望了一眼,金殿之中的人面目模糊,一身明黄,显得很矜贵。

他认不出那人究竟是谁了。

 

9.

废妃住进了宫中一处偏僻别院。

这处比之西宫,更像一处气派行辕,前有一片精致园林,园林之后才是住处。

杨平这日前来,整个人都沉默许多。

许是上次走水事件让皇帝意识到终日锁着一个人到底还是不方便,搬来别院后,他不再命人锁着废妃,只是把别院当成了一处更大的牢笼,除杨平外,里面的人不许出去,外面的人不许进来。

此处园林照搬的是江南景致,小桥流水,白墙青瓦。杨平一介武将,对这些统统没什么感想。

他来到园林后的寝居,站在门前,犹豫片刻,推门直入。

屋内的人正在煮茶,茶具旁摆着一盘残局,像是已经算好了杨平会来,正在等他。

杨平眉间阴翳不散,没有落坐在棋盘另一端专门为他准备的位置,只坐在稍远处的椅子上。

煮茶的人停了动作,看向杨平。

“怎么这幅表情,我长得很可怕?”

杨平道:“宫里都传你是只吃人眼珠的妖怪。这样一比,你这幅样子也不是很可怕。”

那人似乎没料到杨平的回答,垂眸一笑道:“有趣。”

杨平道:“宫里有趣的事多得是,你这桩,不算稀奇。”

那人再看杨平,眼里多了几分打量:“你知道我是谁?”

杨平冷着脸将那人望了又望,最终一转脸,盯着窗外一枝刚结花苞的梅枝。

“你是——”杨平咬了咬牙,“西宫的废妃罢了。”

“润玉,我是润玉。”润玉笑说,“我也确实是宫里的妖怪,见了我面的人,都要被我吃掉眼珠。”

润玉一扬手,一把匕首落在杨平面前。

杨平顺着看去。茶香缭绕后,润玉的眼睛美得令人心醉,仿佛他说什么,你都会心甘情愿去做。

“现在,我要你剜出自己的眼睛,你干不干。”

摄人心魄的妖怪对杨平说道。


_star热爱生活呀巴扎嘿
36碗端不过来,先端18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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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抽风客

归去来(十)


天界近来明面上无大动,只两件事,乃是天帝亲下谕令:


其一,昭告天界,取消与水神之婚约,从此各自婚嫁,两不相干。


其二,去锦觅水神之位,改封花神。花界原属天界,如今花神归位,愿率花界归附天界,便以花界为其封地,统领诸位芳主,司行百花之职,自成一体,不必受天界其他规制。水神一职,则由水族另行择贤推举。


两道旨意一下,难免惹来诸多猜疑:此番取消婚约,天帝陛下对于锦觅仙上,是否已无昔日情意?去其水神位,又改封为花神,究竟是抑是褒?


需知,锦觅从来不只单单代表一个锦觅。她身后牵绕着水风花三族势力,她本人更在当初那场政变中亲手弑杀了天界二殿下,可谓从龙之功居功至伟...




天界近来明面上无大动,只两件事,乃是天帝亲下谕令:


其一,昭告天界,取消与水神之婚约,从此各自婚嫁,两不相干。


其二,去锦觅水神之位,改封花神。花界原属天界,如今花神归位,愿率花界归附天界,便以花界为其封地,统领诸位芳主,司行百花之职,自成一体,不必受天界其他规制。水神一职,则由水族另行择贤推举。


两道旨意一下,难免惹来诸多猜疑:此番取消婚约,天帝陛下对于锦觅仙上,是否已无昔日情意?去其水神位,又改封为花神,究竟是抑是褒?


需知,锦觅从来不只单单代表一个锦觅。她身后牵绕着水风花三族势力,她本人更在当初那场政变中亲手弑杀了天界二殿下,可谓从龙之功居功至伟,稳据准天后之位,便纵继任水神之后无甚作为,也不是谁人轻易动得的。


天家的婚事,会是好退的么?天帝此举,看似一举收复花界,却又允许花界自治,是恩威并施,还是敲打震慑?


这婚约一解除,天后之位无主,又要引得多少势力暗中蠢蠢欲动?远的不说,单看那太巳仙人,为全爱女一片痴情,便又该心思活络起来了。


这便是朝堂了,开口闭口仁义道德,转过头人人肚肠里皆有算计。


然后又有人感叹了,天家恩情,才最是指靠不上啊。


金陵王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浸润之谮,肤受之愬,私下传得多了不免越发玄乎,众位仙家却是把事态想得复杂了。


说来,不过是锦觅自觉才智浅薄,德不配位,难当三族重任,自请去其水神尊位,以便让贤晋能。


猜疑是他人的,短时间内,天帝倒也顾不上理会那群老臣,他同魔尊在人界视察。



此前来人界,人界四处尚且战火延年,各自为政动荡难定。如今再来,人间也不过是十数年功夫,各地已然烽烟将熄,呈现天下待定之势。


人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虽未必切中肯綮,倒也描述了个八九不离十。


眼看江山易主,一统在望,素有战神之名的凤凰,也难免惊心:“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当初天帝治下承平日久,千万年来尚且无法平息天魔纷争,两界时起摩擦。凡人寿数有尽,却能在倥偬之年,立不世之功业。


说这话时,他正坐在当初润玉将锦觅私藏至人间而设置的别院里。


“人界的圣人笃信: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润玉的音气,没了那些虚浮不稳,便犹为温和中正:“人界虽然礼敬神明,奉行的天道却同天规戒律无关。凡人愿意相信的,只是天道有常,天下为公。这片土地上,有千千万万的生民,他们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做。施政者若不得民心,换一个便是。总会有人,应运而生,一呼百应,带领民众结束这乱世。”


“威德遐被,则四方宾服;苛暴寡恩,则人心逆乱。”


能够主宰这片土地的生灵,虽然灵力低微,朝生暮死,骨子里却最是务实。


他听得出来,旭凤对于人界,依然颇有微词,大抵还在为上一次那不怎么愉快的经历而计较。


但事实上,世态炎凉,他从前在天界,就已经领略得够多了。欺善怕恶大抵是众生的通病,从来雪中送炭难,而落井下石容易。幼年时,他曾就此吃尽苦头,如今再度遭袭,竟也不再为之愤懑失惊。


他想,如今,他能够心平气和地来回顾这一切,大抵是因为,他终于有了直起腰杆的底气。


从前他自觉面目可憎,并不相信有谁会真心爱着自己,也害怕不会有谁需要他。他甚至甘于卑微,哪怕将自己伏低到尘土里去,也要求得锦觅陪伴,还将这一切当作是自己在爱着的证明。


不是的,其实那不能叫爱。


爱的底色,就如阳光,就似蜜糖,饱满热烈,勇往直前,可令人生而忘忧,死而无惧,却绝不是患得患失,只图眼前一时苟且。


如今,他终于能够平心静气地立直了,同自己的过去和解了。他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地放过锦觅了。


谁的伤心终究不是自己收拾?既然最艰难的时日,他已经独自挺过来了,风雨如晦也没有打倒他,那么如今云破天开,他又为什么还要忧惧?


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桂花香气浓烈,酒水性味温淳,两者相交勾兑,则犹为甜美厚郁。


旭凤也没注意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反正只要润玉为他满斟,他就仰首一饮而尽。


入夜月色静好,人间烟火从来胜在琐碎充实。润玉依然不胜酒力,三两杯桂花酿入口,眼尾便醺红欲滴。


他的眼睛那样动人,一翦秋水凌波光,卧蚕如山峦叠翠,碧峰照湖影,只眼眶外略略一点飘红,就能叫人胸中生起心火,躁动着,将一切情绪都蒸干。


润玉很安静,他伏在桌子上,看着像是醉了,却始终睁着眼睛不肯闭上。


夜深了,桂魄黯淡,天光月景下霜华弥漫,旭凤见得兄长一双的眸子,皂白分明,若离若即地氤氲着,似乎是虚无的,望之进去,却又觉得空泛之下隐有力量。


他守着润玉细缓平和的呼吸,忽而感受到一种安稳宁静的踏实。


润玉一贯善于掩饰,但这一刻他却坦然地在旭凤面前醉倒,旭凤便觉出心头那股莫大满足来。


他小声地问兄长:“你为什么要对锦觅那么好?她的心这么狠,她还这样算计我们,你却一点都不怪她……你当真那么喜欢她吗?”


旭凤有此一问,润玉却显得很茫然:“……我对她,并不好。”


“……”


润玉做此一答,旭凤又忍不住要怀疑,其实兄长并没有醉。


他想了想,终究不甘心,于是追问:“如果当初,我是真的要娶她,不是做戏给你看的,你是不是真的会同我开战?”


话音一落,他看到,润玉眼里起了大雾,雾随月隐空留露,一时间眼角眉梢红得越发凄艳,竟至于呈现出深邃的痛苦来。


旭凤登时便后悔了。他从前不知教训,一意孤行,要同兄长争抢,以至于险些闹到两个人不能共存,如今难道又要好了伤疤忘了疼么?


回想前事时,胸口总是蒙着尘,模糊了情仇爱恨的边界,却沉甸甸坠着各种疼痛惋惜,几要洞穿一切私密不可言说的情愫。


他看到润玉眉心微动,似乎就要蹙眉,下意识便伸出手去,按住他眉峰。


旭凤发觉,自己实在是怕见润玉再要现出当初难断神情的。不想笑却偏要挤出讥诮,不够狠又偏要故作决绝,狞厉不成只落得满面乖戾,偏生眼底又红得厉害,色厉内荏地脆弱着,叫人一眼见之,也跟着心底抽动意难平。


旭凤正觉得自己举止可笑,却不防,润玉竟在此时回复了他:“……我纠着她,不肯放她走……我待她,其实一点也不好……”


润玉已然合上了眼眸,声调嘶哑着,似极度痛楚,却不得不就此直面自己最为诛心的隐秘情思:“我总在想,若就此放走了她,她就会去找你……到那时,再无什么可拆开你们……”


“……是我私心,终于还是误了你们……这世上千万人,我唯独不愿她去找你……”


旭凤一呆。


心底有巨大的喜悦,于刹那之间全数爆发,那种欢喜甜美的感觉竟然如此矛盾。


分明蔓延着一股窃喜的甜意,随着胸中虚妄心花膨胀爆开,偏偏那丝缕斑驳的甜又是这般零丁紊乱,搅得心腔中的活物七上八下疯狂乱跳,一时间竟至于脑中空白不能思考。


虽然,这近乎魔怔的感觉叫他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旭凤到底没有收回手。


指尖微动,摩挲着,抚过眼前人的脸。润玉的眉,润玉的眼,润玉的鼻梁,润玉的唇尖,连同他呼出的一缕长气,都一并被覆落在旭凤掌心。


他早知道,兄长生得极好,却从不曾想,便不用目视,只这么被润玉的呼吸浅浅熏着,指尖感受到那点鲜活的暖意,也能令人如此发自肺腑的安宁满足。


一丝酒意,百般思绪,就着几点月光,催发出心头十分温软。似风拂山岚,似雨打南窗,于万丈红尘中,在这夜半时分,清晰得几要入骨。

琼瑛

【旭凤X润玉】香蜜沉沉之龙凤呈祥·死而复生

太太乐乎☞ @命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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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文转载文转载文!!!重要的事情说说三遍!!!


原文发自晋江,因为作者太太比较忙,顾不得乐乎,所以就拿了授权发到了这里,本意是希望好看的文被更多的人知道!!!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大家多去晋江支持留言!!!让作者太太知道!!!


会在开头放原文链接,点一下就可以直达了,希望大家多去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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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遗恨前尘  时光逆流  欲养不待  坠临渊台  水神三惑  惊天之雷  母子对峙  百年之期  两难抉择  自断仙途  多事之年  一波未平  九幽冰炎  两面三刀  晋神天劫  锅自天降  初至战场  项庄舞剑  意在沛公  将计就计  蓄势待发  一招算错 满盘皆输 血月天灯 帅位之争 白折之变 分崩离析 千年之谋 舍身为谁 问罪于天  割袍断义  三万血雷  以命偿命  沉冤昭雪  立下三誓  天族太子  斗仙台上  斗仙台下  布星值夜  千年之思  暗通款曲  下旨赐婚  用心险恶  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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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死而复生

 
 

  魔界夜战。

  

  天空灰暗欲泣,忘川冤魂哭嚎。

  

  原本热闹繁荣的魔界都城如今已然成为一块死地,无数尸骸推挤成山,他们个个浴血奋战,浑身是伤。有的四肢已然支离破碎,有的手中的兵刃已卷手心血腻成污,有的浑身被魔气侵蚀的不成人样却依旧瞪着双眼……然而他们无论是生,还是死,都死死的守住最后的一道防线。

  

  不是只有魔界才会那等阴邪血腥的献祭阵法。

  

  而他们的身后,魔界都城塌陷碎裂的废墟之上,夜神、火神与魔尊、擎城王、固城王已经激战了十天十夜。

  

  术法纷飞,气浪翻卷,横翅一拍,魔尊化成人形祭出血色长刀直冲被擎城王和固城王缠住的旭凤而去。

  

  原本他也没打算以此简单一刀就能杀了旭凤,只是想趁着众人精疲力尽而润玉相救之时反身一击。

  

  谁知那与他缠斗十日凶狠异常的小子忽然浑身一滞,在即将坠落在地之时,以身挡了他的刀。

  

  魔尊猝不及防,二人亦是双双坠落。

  

  刀尖稳稳没入润玉的身体,偏心口半掌之处。

  

  回首瞧着这一幕的旭凤目眦尽裂,震天一啸,原本已尽灵气枯竭的经脉如同爆裂一般,从身体中涌出铺天盖地的红莲业火将擎城王和固城王逼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冥城王短暂一愣之后,见劲敌浑身灵力尽失单膝跪倒在自己身前,不由得仰天长笑,随即左掌一翻,化掌成爪直取润玉头颅!

  

  “不——”

  

  旭凤心神破碎,天崩地裂。润玉亦以为自己就要葬身于此之时,魔尊狰狞的笑容忽然变的扭曲,他的神色在那瞬间变得极为痛苦狂躁。

  

  润玉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反手拔出长刀,狠狠劈向魔尊的左爪。

  

  齐腕而断!

  

  刀剑难入的妖兽之身顿时被斩去一爪。魔尊痛苦嘶嚎,却无瑕管润玉了,而是用另一只手猛烈的锤着自己的头!

  

  “你是谁……你是谁——滚出去!啊——给老子滚出去……”

  

  远处,旭凤豁出命似的赶过来,而擎城王却以自爆拖住了旭凤。

  

  机不可失!

  

  润玉灵力尽失,胸口疼痛难忍,血流如注,然而他却强撑着精神趁此时机提刀直刺魔尊心脏。

  

  在刀尖仅离魔尊心脏半寸之处,刀身被人死死握住。

  

  血污遮不住魔尊脸上的疯狂和嘲讽:“想握着老子的刀来杀老子?”

  

  刚说完,他脸上一僵,紧紧阻住刀柄的手反而狠狠用力往自己胸口一推。

  

  力道之大,穿胸而过,透胸而出。

  

  天地一瞬间变的无比的寂静。亦是身受重伤的旭凤毫不顾身后固城王的暗箭直直冲了过来扑倒在润玉面前。

  

  当他看见究竟死的是谁之时,旭凤语无伦次的拥着润玉:“幸好……幸好……”

  

  润玉将灭灵箭递给旭凤。

  

  旭凤紧紧拥着润玉,头也不回便是反手一掷。

  

  眼见着固城王魂飞魄散了,已然半身染血的润玉这才任由思绪飘远。

  

  神智模糊间,他仿佛看见故人身影。

  

  一双闪闪发亮如星河一般的眼眸正牢牢的凝视着这处。

  

  看起放荡不羁,实则似海深情。

  

  轻轻溢语如烟花一般散落在漫天的尘埃里。

  

  “想带你去看星河……然后对你说……”

  

  “吾心悦你,已久矣。”

  

  *

  

  天界最近发生了几件大事。

  

  天帝为夜神润玉与鸟族穗禾赐婚,此为一。

  

  穗禾公主在回翼渺族的路上遇袭重伤,此为二。

  

  未婚妻昏迷不醒的当头,夜神没有亲自前去鸟族探望,反而违背天规律例执意将一个凡人带回了天界,此为三。

  

  偏生这个凡人的身份不简单,来历亦不简单。听闻夜神因为此事与天帝大吵了一架,硬是将此人留在了璇玑宫不说,出则并肩,入则同席,非是一般的亲密无间。

  

  众仙噫吁叹惋的同时双目却甚是八卦明亮,唯有日日夜夜守着司南的太上老君溢出一丝疲惫苍凉的叹息。

  

  “异星出世,司南示警……六界,怕是要乱了。”

  

  *

  

  一回生,二回熟,待得润玉将那漫天星辰布的‘循规蹈矩沉稳有度’之时,太子也终于回天了。

  

  旭凤迅速的穿过庭院,遇上恭敬行礼的归流,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脚步不停直奔主殿。

  

  归流上前一步半侧着身子挡在旭凤身前:“太子殿下,还容归流通报一声。”

  

  旭凤眸色一沉,俊美近妖的面容亦压不过那日益冷肃的威严之气。

  

  “你这是要拦我?”

  

  “归流不敢,只是今日璇玑宫有客登门,怕冲撞了太子殿下。”

  

  “客?”旭凤神色莫测,淡淡道。

  

  “既然是客,那我更要同夜神好好招待一番了。”

  

  归流自然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脚步不停的进入殿内,于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旭凤在鸟族的时候就收到了燎原君的传信,说润玉带了一个凡人回来,不惜与天帝顶撞,甚是维护,他瞬间就慌了。安抚敲打完因为首领受伤或心急如焚或心思涌动的鸟族众长老之后,便急匆匆的赶回天界。

  

  仙凡之别下,男女之分并不那么重要了,燎原君并未在信中点明那名凡人乃是一名男子,因此自幼受自家小叔叔那仙凡恋等各种凡间话本荼毒之深的旭凤想当然的以为是位女子。

  

  他知道自己面上还算是看着沉稳冷静,刚刚喝退归流之时也甚是威严,但实际上内心已经是一团乱麻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纷至沓来,但是无论哪一种,都好像很难和他扯上半分关系。

  

  站在殿门口,旭凤只停顿了半晌便推开了殿门,前一刻他还在破罐子破摔的想着,若是润玉对这个女子有丝毫情谊,借机退了与穗禾的婚事也好。

  

  下一刻,便看见殿内润玉正优哉游哉的坐在一旁喝着茶,早已成婚的天玄和琼瑛并几位天将却将另一人团团围住,润玉身边那胆小羞懦的小仙侍更是趴在那人的身上哭的稀里哗啦扒都扒不下来。

  

  巨大的震惊过后,旭凤双眸微眯,顿了片刻后仍是犹自不确定的唤了声:“……雷由?”

  

  斜飞的英挺剑眉,棱角分明的轮廓,两只结实有力臂膀正空出一只给雷石抱着哭,另一只手中正稳稳的圈着一只大白兔。此刻瞧见旭凤,那张痞坏痞坏的俊颜上亦是露出一个放荡不羁的笑颜。

  

  “呦,臭鸟,好久不见啊!”

  

  能唤堂堂天界储君‘臭鸟’的,自然也不是简单之辈。说起来,二人之间还有是有么一点点渊源。

  

  雷由原是远离天界蓬莱岛主清远上神和木灵神君的长子,自小就是个调皮捣蛋上房揭瓦的性子,两位上神又着实宠的厉害,导致雷由少神直接是蓬莱岛上说一不二的小霸王,祸害无数生灵。

  

  大约三千岁时小霸王随着父母上天宫,因着小孩意气,与当时一般大的旭凤直接打了一架。一个吐火,一个放雷,小小个倒是将宫殿楼宇给毁了两三座。

  

  待天帝和清远神君找来时,二人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简直不像是自己的娃。天帝怒,第一次罚旭凤在玄极殿跪了三日,而雷由亦没捞着好,直接被清远神君拎至巅云之谷静闭思过去了。

  

  二人算是不打不相识,经常跨越千山万水打到一处,然后各自再回去挨一顿臭骂,偏生胜负还五五开。这让天地间唯二的凤凰和蓬莱岛上爹娘第一我第二的小霸王如何接受得了。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二人都幼稚的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人生劲敌,一提起来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就在大家都以为向来避世不出的蓬莱岛就要因为下一任岛主而迎来无数腥风血雨之时,雷由晋升上仙之后不知是脑子里哪一根弦搭错了,留书一封拍拍屁股参军去了,而且一去就是苦寒穷僻又危机四伏的天魔交接之处。

  

  到底是蓬莱仙岛的少神,清远神君怎么揪都揪不回来,正巧此时木灵神君有孕。清远神君忙着回蓬莱岛伺候夫人,也懒得管他了,随他折腾。

  

  这一家子,简直让仙惊掉下巴。

  

  更妙的是,雷由走了不久旭凤便受帝命掌东、西两府天兵。然他初来乍到,未必服众。旭凤犹自思索间,便见人群中那个鬼鬼祟祟很是猥琐的兵看着十分眼熟。四目相对,二人在魔界边防相遇的第一晚就直接开打。

  

  雷声嚯嚯、火灼炎炎。这个看起来油嘴滑舌心思极多的小兵竟是与火神斗了个不相上下,差点没把雷由的校尉给吓晕过去。

  

  就这样,二人一边打着架喝着酒,一边与兵营那些老兵油子勾着心斗着角。一两千年过去,旭凤掌五府天兵说一不二之际,亦是雷由晋为主将独当一面之时。

  

  *

  

  将众位天将送走,又好生将哭包弟弟雷石给哄开心了,雷由终于得了空一屁股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下。

  

  他的手一松,一直缩在他怀中的白兔子蹭的一下就跃到了同样落座许久的润玉的身上,低头嗅了嗅,红眼睛舒服的眯了眯,在润玉的腿上挑了个好位置就舒舒服服的趴着。

  

  雷由也不去管它,反而幽怨道:“你们倒好,悠悠闲闲的在这坐着。苦了我,解释了半天,嘴都快说干了。”

  

  他一边说着,目光一扫,眼睛一亮,毫不见外更不客气的直接拎起桌上的的玉壶悬饮,晶莹透亮泛着微微浅蓝星光的液体从脖颈划过沾湿了衣襟。

  

  原本被兔子分去了一丝注意力的旭凤脸顿时黑的和锅底一样。

  

  雷由还极不会看人脸色,将空空的玉壶放桌上一放,发出‘噔’的一声响。

  

  “星辉凝露啊,还是这么大一壶,好东西!”

  

  一抹嘴,眼睛晶亮亮的看着润玉:“阿玉待我果真大方!”

  

  阿玉?

  

  坐在一旁被忽视甚久的旭凤寒着一张脸道:“那是我给润玉带的。”

  

  雷由随意的摆了摆手:“客气客气。”

  

  旭凤顿时觉得手痒。

  

  看了半天戏的润玉唇角微勾,伸出手指挠了挠兔子的下巴,小兔子顺势仰着脖子,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你们是自小的交情,如此我也不在这打扰你们叙旧,慢慢聊。”

  

  四目送走润玉后,两人对视半晌,同时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丝声音。

  

  “哼。”

  

  “呵。”

  

  还是旭凤先开口:“凡间有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看这话用在仙界也极为合适。如你这般,若是当初真的就那么随随便便死在魔尊的手上,倒还真是委屈了那些年被你戏耍欺压过的天将了。”

  

  “错了。”

  

  雷由竖起手指认真辩白道:“是前天将,说的好像你就能置身事外一样。再者,不是死在那东西的手上,而是它的肚子里。”

  

  “嘴里,倒还真是体面啊。”

  

  “笑话,如果不是护着那群小兔崽子,我会落到这个地步?”

  

  二人嘴上绊着,神色却是极为放松,甚至透着一丝欣慰的喜意。

  

  旭凤的视线扫过雷由的全身:“还真是凡人之身了,偏生还不是投胎转世。若是那般天界也该知晓,清远神君和木灵神君更是将幽冥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你的一丝魂魄……说罢,究竟怎么回事?”

  

  雷由支着一只脚搭在另外一边的石凳上,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合着我方才说那么久你都没听呢……既然如此我就长话短说好了。”

  

  “当日被那蛊雕吞噬之后,我的肉身已毁,元神却未灭,在他的肚子里已经极为虚弱,所以只得闭锁心扉通识,沉寂下来。也偏生他那日不知死活贪得无厌足足吞吃了六万天兵的生魂,生前是我护着他们,死后倒是他们护着我。如此过了千年,也只剩我留着最后一丝元神了。”

  

  “魔修重体魄,略精神,我被他吞噬千年,也知晓了他的弱点所在。魔界夜战之日,我趁你们大战之际,将元神凝结成束直接攻入他的眉心罩门……后来他魂飞魄散之际,我亦要消散之时,是母神自小种在我紫府灵台得那截养魂木起了作用。”

  

  旭凤惊诧:“养魂木?倒是一件至宝,传闻可愈仙魔神魂,不过不是早已绝迹了吗?你如何会有?”

  

  雷由眉飞色舞嘚瑟道:“的确是至宝,也的确是绝迹了。我母亲乃是万木之灵,这六界间最后一小截养魂木在我出生之时就被她种在我体内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旭凤瞧着他那顺杆爬的模样,手又有点痒了。

  

  “既然如此,你的魂魄何不回天界或蓬莱?”

  

  雷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我当然做梦都想回去。可是那是魔界,养魂木又不能飞,我的魂魄一旦脱离养魂木不出十里之地就会被那些恶鬼邪魔们嗅到味道扑上来,只怕到时候再有十株养魂木也救不了我了。”

  

  旭凤皱眉:“那你如今……”

  

  雷由道:“所有人都不知道我还活着,养魂木护我几千年,又是在魔界那等污障之地,我若不想成魔,只得化去灵根仙骨,这才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正当我修养的差不多要化形之时,一魔闯了进来,还算有点眼力见,见这棵树长英俊不凡于是砍了一截准备带回界山的坊市卖出去。你也知道,界山乃天魔交汇之处鱼龙混杂之地,我这才得以想法子逃了出来传信给润玉。”

  

  雷由说着,用指节轻弹玉壶。

  

  旭凤眼风如刀,很是不情愿的重新给续了星辉凝露。

  

  “此番算你走运,也就是星辉凝露如此性温无冲的灵物你才受的了,若是换了那些仙酿,只怕你父神母神又要杀到幽冥去寻人了。”

  

  “唉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无肉不食,无酒不欢,你何时去凡界给我带几坛子好酒回来。”

  

  雷由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的晃着玉壶。谁知一掂量,感觉不对。

  

  他探头瞧了瞧,见那星蓝色的液体才将将没了个壶底,莫说一半,只怕是三分之一都还是将就。

  

  雷由不满的嚷嚷:“喂喂喂,臭鸟,怎么你当了太子之后还越发小气了!”

  

  旭凤斜他一眼:“能分你些许已算是为你庆贺了。”

  

  雷由连连摇头:“我们之间友谊的小船要翻要翻!”

  

  旭凤道:“与其顾着这艘原本就不稳当的小船,倒不如想想如何与你父神母神解释,死而复生不先想法子回蓬莱,反而传信给夜神,任由他带你回天界……你这个儿子倒还真是孝顺。”

  

  雷由一口牛饮完,然后抹了抹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久居蓬莱和魔界,天界众人多不知道我的身份,只要不外传,如此也算得个清净。阿玉已经帮我传信给蓬莱了,待父神母神来了,我与他们抱头痛哭一阵就好了。”

  

  “痛哭?我看是痛揍吧。”旭凤瞧着雷由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道:“莫非你不打算回蓬莱?”

  

  雷由断然道:“不回。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我要留在阿玉身边,哪都不去!”

  

  一直以来,旭凤眼中的旋涡愈演愈烈,紧紧的盯着雷由:“阿玉?夜神在魔界掌兵与你也就千年同袍之谊,我倒不知何时你与他这般亲密了。”

  

  雷由晃着空空的玉壶,翘着腿,似笑非笑的看着旭凤:“何时?我以为魔界之战那夜,我捧着他的脸差点亲上去时,你便知道我对他是何心思了。”

  

  “倒是旭凤,我还没问问你是怎么回事?你身为太子却发束水玉,朱衣玄纹,如此违制莫不是因为阿玉之故吧。”

  

  雷由说前一句时,旭凤眼中烽火四起。说后一句时,那漫天火焰却蓦然熄灭,化作沉沉灰霭。

  

  旭凤手心一凉,僵着脸道:“刚逃出魔界便开始胡言乱语,莫要让人以为你被魔气侵了神智。”

  

  雷由站起身来,拍了拍旭凤的肩。

  

  他的人看起来时常没个正形,说的话也经常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语气。即便自己受困魔界那么多年,也是轻描淡写的说着,像个笑话一般。

  

  但是此时此刻,旭凤却听得出雷由语气难得一见的平静和正经。

  

  “旭凤,你以前是火神,是统帅,现在是太子,这些身份单论其一便是荣耀显赫,更遑论日后你会坐上那最高的帝座……虽然你已有无数光环在身,但是我希望你别忘了可能是你头顶无数光环中最易让人忽略的一点——”

  

  “无论从前,现在,还是以后,你都是也只能是润玉血脉相连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