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拓林】溯洄(十五)
15.
没有与任何人告别,王林与司徒两人一起离开了朱雀星。
周茹复活后他便将她送还父母家中,让铁岩暗中保护的同时,留下了一枚玉简,他没有抹去小茹儿的记忆,也没有告知自己的去向,只是让她安心修行。
至于修星之晶,他已将其交给司徒,只要此物一直流落在外,哪怕修星联盟回到朱雀星,也无法另设一块收取命魂。
而且他和朱雀子云雀子三人都已经约定好将一切问题全推到拓森身上,那联盟使者若是有胆量便去碎星乱找那位古神问责。
当然,王林对那两人并无信任,他有言在先,若听到联盟通缉自己的消息,不仅将真相公开,还要毁掉修星之晶。
如今仙遗族虽拿回命魂,但墨智之死导致随时可能会有联盟修士...
15.
没有与任何人告别,王林与司徒两人一起离开了朱雀星。
周茹复活后他便将她送还父母家中,让铁岩暗中保护的同时,留下了一枚玉简,他没有抹去小茹儿的记忆,也没有告知自己的去向,只是让她安心修行。
至于修星之晶,他已将其交给司徒,只要此物一直流落在外,哪怕修星联盟回到朱雀星,也无法另设一块收取命魂。
而且他和朱雀子云雀子三人都已经约定好将一切问题全推到拓森身上,那联盟使者若是有胆量便去碎星乱找那位古神问责。
当然,王林对那两人并无信任,他有言在先,若听到联盟通缉自己的消息,不仅将真相公开,还要毁掉修星之晶。
如今仙遗族虽拿回命魂,但墨智之死导致随时可能会有联盟修士来到朱雀星,云雀子还需要朱雀宗帮他们遮掩,倒也不敢修星之晶被毁,朱雀子被仙遗族时时监视,也不可能告知联盟真相,如此各有顾忌,维持一两百年的平衡应该不是问题。
时至今日,王林对朱雀星上的牵挂早就不多,他眼下最在意的是如何复活父母,拿到父母命魂只是第一步,想要逆天改命复活两个凡人,远比复活修士要难上太多。
毕竟能踏上修行之路的修仙者,神魂远比凡人稳固,若能修行到元婴,转世后再觉醒宿慧想起前世也非难事,当初王卓便是如此。
唯独凡人,魂魄脆弱不堪,一点术法波动恐怕便会让其魂飞魄散,想要复活这样的存在,几乎是闻所未闻。
即便是司徒也只是让他想办法不断用灵液蕴养,等魂体强大一些,或许能恢复神智,到时候就能让父母走鬼修的路子。
王林心中叹息,若是可以,他何尝想让父母如此无知无觉的活着,但凡人魂魄微弱,若是转世,很难如修士一般寻到痕迹,他一旦放手,便是生生世世都不会有再见机会,哪怕擦肩而过,也不会有丝毫感觉。
“王林,此去定要自己保重。”
本尊与分身对视一眼,齐齐对司徒下拜。
这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
王林幽幽一叹。
他去朱雀圣宗,与分身司徒并不同路,便只能先行一步。
百年后,联盟星域深处。
一片火海之中,九颗星球如月牙一般互相排列。
这里便是朱雀圣宗的圣地,没有人知道这片火焰来自何方,又到底燃烧了多少岁月,若是追溯,远在仙界之前,甚至远古时期似乎已然存在。
修士代代交替,仙界大劫崩溃,远古上古流逝,但这火焰,却始终永恒。
那九颗始终在熊熊烈火中灼烧不灭的星球,便是朱雀圣星。
一百八十二年前,本尊独自一人来到此地,以眉心的朱雀印记为凭据拜入圣宗,成为第九千九百九十四位朱雀圣宗内门弟子,踏入第一圣星。
每颗圣星都有一座庞大无比的朱雀圣像,仅仅尾部一片羽毛便占据了方圆八百里,整座身躯更是直入云霄,脚下星球好似它的一处巢穴。
这朱雀双目完全是由火焰形成,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有浓浓火海从天空云涌凝聚,融入朱雀之目。
在那朱雀圣像下方,盘膝坐着密密麻麻无数修士,他们穿着统一的装束,默默的吸收从圣像上散出的火焰。
也是在此地,本尊当年第一次接触圣像时,以四星王族古神的强悍体魄,吸收了大量火焰,完成了第一次朱雀觉醒,从内门弟子一跃成为朱雀圣宗第四序列。
那是朱雀圣宗自败于修真联盟后,第一次朱雀之变!
其意义极为重大,为此,九颗朱雀圣星的长老都被惊动,这自然也超出了王林的预料,他本就不是张扬之人,如此大张旗鼓非他所愿,只是他体内还有一丝拓森给予的九星古神之血,导致他刚一接触火焰,那还未被他完全炼化的鲜血便宛如沸腾一般。
那一日,他不仅完成了朱雀觉醒,甚至踏入了五星古神之列。
他见到了朱雀圣皇,正式成为了他的弟子。
此后百多年,作为第四序列,他与另外三位序列也有过几次交锋,最终在大比中力挫三人胜出,成为朱雀圣宗的少宗。
王林这才知道,朱雀圣皇受伤多年,已经命不久矣,他将所有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希望自己能在千年内完成朱雀二次觉醒,修成九玄变中的第一变。
同时他也没想到拓森给予自己最大的帮助并非洗体,也不是古神的力之传承感悟,而是九星古神的一丝鲜血,那是相当于传说中第三步大能的血,完全超越了八星巅峰古神涂司。
能达到这种境界的古神,绝不可能是普通古神,必然是王族才机会修出第九颗星点。
如此一来,他体内原本并不浓郁的古神血脉反而在朱雀之变中重新凝练,达到了王族才有的浓度。
朱雀与古神两种力量的融合,让他的修行速度堪称恐怖,如今哪怕在第二步修士中,也是相当于净涅后期的佼佼者。
相比之下,分身虽进入了妖灵之地,现在修为也只是问鼎层次,距离第一步巅峰阴虚阳实都还有不少距离。
王林知道自己能有这般速度,有一大半要归功于那人,也因如此,他对拓森的忌惮更深。
冥冥之中,他有预感,距离那人脱困之日,恐怕不远了。
“拓森……他绝不会放过我的。”
王林叹了口气,心中沉重化作浓浓苦涩之感。
越是不断变强,他就越发意识到拓森的强大,想到自己昔日竟能在他手中接二连三逃出生天,甚至毫发无损。
他便知晓那家伙对自己留情之深,但再怎么深的感情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王林自认若是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至少也要废去修为。
王林端起酒杯,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思绪越发复杂。
酒很烈,烫过喉咙的感觉格外分明,便如……
他忘不掉。
那些记忆总会不自觉出现,身体上的触感,擦过皮肤的温度,甚至是其他人偶尔看过来的暧昧眼神,都会让他瞬间回忆起相似的画面,回忆起那个人。
即便极力克制,他也下意识厌恶起和他人的肢体接触。
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反而说明那个人对自己的影响之深。
“按照分身那边的消息,或许将其引到风之仙界,借蚊兽大军之力才能对付那人……”
念及此,王林立刻传出消息,让朱雀圣宗弟子立刻收集风之仙界及蚊兽相关资料,他这些年在朱雀圣宗名头极大,成为少宗之后,朱雀老圣皇更是将宗内重要情报势力交于他手。
自然无人不敬,无人不尊从。
“殿下,圣宗外有一女子,自称是您在朱雀星的故人。”
两个容貌极美,仅次柳眉却远胜李慕婉的宫装女子对着站在窗台前的王林躬身行了一礼,这是朱雀圣宗特意安排给他的侍女,原本准备了十六人,都是精挑细选容貌绝佳资质修为不俗又是处子之身的女子,这也是少宗一贯的待遇。
但王林喜静,便只留了两人负责通报消息。
“朱雀星的故人。”王林沉吟片刻,道:“可报了名字?”
“她……自称周茹。”
王林目光一凝,心下有些惊疑不定。
他确实没想到,居然是小茹儿,记忆里的娇俏少女,区区两百年,居然有了独自前来朱雀圣宗的能力。
“带她进来。”
侍女微微点头,立刻神念传音让人将周茹带入第一圣星。
昔日年幼少女,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美人,一身嫩绿衣裙,裙摆处却绣着两只活灵活现的老虎,美目流转间,一丝淡淡的忧愁若隐若现。
“叔叔!”周茹脸上露出喜色,她远远看到王林时便顾不得其他,一路飞奔,径直扑到王林身上。
红发古神唇角含笑,一如往日般将少女接住,只是小茹儿已经长大,他只是握住对方手臂,没有如她幼年一般抱在怀里。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周茹哭得一塌糊涂,她幼年与王林相伴多年,有记忆开始就很少分开,何况这次王林一走就是近百年。
“小茹儿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她声音哽咽,拉着王林的袖子死死不肯放开。
“怎么会?”王林撩起她的发丝,从储物袋里找出手帕给她擦掉眼泪,“叔叔不会不要小茹儿的。”
“那你为什么始终不来看我?我等了你好久好久,还有你给我的玉简,我看了好多好多遍。”
王林看着周茹手中磨损严重的玉简,这分明是反复查看了太多次才会留下的痕迹,他沉默片刻,轻抚周茹头顶。
“叔叔还有其他的事要忙。”
“那我能留下来吗?我不想和你分开。”周茹目光紧紧追随王林,深怕他吐出一个不字。
“当然。”王林立刻吩咐侍女收拾一间房屋出来,在他偏头的一刹间,周茹眼底一道红光一闪而逝。
“对了,你是怎么一个人找来的?铁岩呢?”王林一眼看出周茹此刻修为不过元婴后期,竟能跨越漫长星海来到这里,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铁岩叔叔还在朱雀星,是雷吉叔叔带我来的。”
“他人呢?”
“还在外面。”
王林想起当初自己让雷吉返回巨魔族,并没有抱着对方真会认自己为主的念头,没想到他竟是护着周茹来到这里,以巨魔族的神通和强横身躯,能横渡星空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本尊神念一扫,果然在第一圣星外看见了那具魁梧的蓝色身形,多年不见,雷吉的修为竟突破到了阴虚之境。
他肆无忌惮的神念似乎让雷吉有所察觉,在感应到神念熟悉的气息后,雷吉连忙跪下,额头触地高呼主人。
这人……还真认他为主了不成,想到雷吉一路不辞辛苦护着周茹完好来到这里,王林心头多了一丝暖意。
“起来吧。”
雷吉连忙起身,跟着侍者走进宫殿,在见到王林后,他心头大喜。
“拜见主人。”
“你当真要认我为主?”
“二百年前我就发过誓,若你能救我出来就认你为主,我巨魔族对誓约看得极重,轻易不会成为修士坐骑,可一旦成为坐骑,终生不会背叛。”
时隔多年,再次听得这番话,王林不由想到昔日巨魔老祖,又想到叱虎,过往在朱雀星的种种真如梦幻一般。
“你不记恨我对巨魔族做的一切?”
雷吉的头更低了。
“此事我从叱虎那边了解过前因后果,是他们心生贪念,有错在先,主人已经足够手下留情。”
他也没想到昔日区区一个筑基期修士,竟在短短几百年内接连突破,甚至成为朱雀圣宗的少宗,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雷吉心中宛如惊涛骇浪,他知道王林前往朱雀圣宗后绝不会籍籍无名,但也没想到,他竟能爬上如此高度。
雷吉心中一定,越发肯定自己的选择。
王林目光微动,他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念你一路护送周茹,我便收下你。”
处理完雷吉之时后,王林看向周茹,后者此刻还紧紧拽着他的袖子,不由柔声劝道。
“别怕。”
周茹闷声回话,声音里还夹杂着浓浓委屈。
“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王林想要抚摸周茹发丝的手在空中停下,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周茹对他的依恋不减反增。
“一路奔波,你一定累了,先去休息吧。”
周茹想要说些什么,但看见王林不容置疑的眼神,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像她小时候一样,紧紧的抓着王林的衣角,似乎害怕一松手,叔叔就会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茹儿长大了。”王林柔和地看了一眼周茹,手掌落在她的青丝上,这个孩子,陪伴他走过了很多年。
“罢了。”
他让侍女摆上茶具,与周茹对坐,这么多年不见,小茹儿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王林以后之后自己的生活,她陪伴着父母直到他们老去,后来又去了朱雀山修行,还去过仙遗族、巨魔族,几乎朱雀星的所有人都对她礼遇有加。
但周茹知道,这些人对自己如此客气,甚至接连赠送许多宝物,都是因为她的叔叔。
她知道自己和王林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因为一个女子,但后来她离开朱雀山后四处游历,又在一个名为火焚国的地方见到了她。
她的容颜比自己记忆里苍老了许多,修为也一直停留在元婴初期,看到自己时,那女子满是震惊,随后又露出似哭似笑的神情。
听着那女子跟自己絮絮叨叨着那些和叔叔有关的过往,从初识到再遇,从火焚国救命之恩到云天宗生死相许,她痴等数百年……她记得那么清楚,唯独忘记了那个人的样子,忘了他是谁。
周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待在这里,为什么叔叔复活了她却没有带她走,对于此事,无论是铁岩伯伯还是朱雀子爷爷,都三缄其口,不愿告诉她缘由。
她只知道此人多年前去过一次朱雀墓,回来后就生了一场大病,醒来时已经忘记了许多东西,只一个人待在离修魔海最近的山谷,每日看着谷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周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叔叔选择分开,如今与王林重逢,她小心翼翼问出了这个问题。
王林沉默良久,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我非她良配。”
周茹看王林神色不佳,忍住心下窃喜,没有再聊起这个话题,而是尽可能说些修行上的趣事,她其实一直在探寻他的过去,离开修魔海后,她还去了赵国,去了王家村。
说起那些地方如今的变化,倒是让王林心头百转,时而也会捏着茶杯若有所思,像是在回忆什么。
数个时辰后,周茹离开。
王林心头危机感却越来越重,修行多年他冥冥中也有预感,距离拓森出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他是时候去一趟风之仙界,至于周茹,还是将她留在朱雀圣宗更妥当些。
本尊起身来到密室,盘膝坐下,他要与分身沟通一二。
妖灵之地,王林盘膝坐在深渊之下,他与贪狼第二元神一战,以吞魂之身强行吞噬了半具太古雷龙之灵,以至于神识逆变,元神被电光环绕间,隐约可见其内有一条雷龙好似肉身经脉一般在体内延伸游走,这雷龙表情极为痛苦,甚至还有一丝狰狞。
这龙自雷中蕴化而生,是天道宠儿,在太古时期甚至有一段时间,曾替天道行驶雷的力量。
吞下这太古雷龙,不亚于是吞下了满天之雷,修士的元神,岂能承受如此雷威!
但王林昔日在寂灭空间扭曲的时间规则下无意识的吞了七百年游魂,那时他的庞大神魂可以分裂无数神识,甚至让域外战场提前崩灭,其吞魂凶威也非比寻常。
大量雷电在王林周身覆盖,雷霆霹雳轰隆之声不曾断绝,巨响之下,王林的元神之内,居然也带有了一丝雷光!
元神蕴雷!
他的神魂正在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中,进行着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知过去了多久,王林元神双眼蓦然睁开,湛蓝瞳孔中好似万条银蛇在游走,无尽霹雳声响中,他的目光如雷霆般慑人心魄。
与此同时,他也收到了本尊传来的神念。
“小茹儿寻来也好,让我少了几分顾忌,本尊此去风之仙界,以蚊兽大军对付拓森定然凶险万分,但我现在修为也难相助于他,何况此行妖灵之地,我拿到了仙帝洞房的钥匙之一,天运子、凌天候他们定不会放过我。”
想到天运子,王林心中一冷,他敬他是师尊,如今发现此人传授他杀戮仙诀并非好意,其中算计太深,让他着实有些低落。
但多年修道经历让他道心坚定无比,如今处境虽难,但只要离开此地,他便能去找本尊,届时以朱雀圣宗之力,哪怕是天运子也留不下他。
王林心中一定,正欲离开深渊去寻蚊兽时。
储物袋中忽然传出一道女声。
“下去……”
“快下去……求求你……下去……”
是那画轴中的女子。
他昔年偶尔得到的画轴,不仅与仙遗族中的圣物极为相似,其内还囚禁着一个女子残魂。
这一点若不是这女子主动出现,恐怕他还一无所知,想到这些年被此女知晓了那么多秘密,王林杀心顿起。
无论是天逆珠、射神车还是本尊身上的古神血脉,这些都不是他愿意示人的秘密,只是他暂时没有毁掉这画轴的能力,或许本尊会有法子,王林正打算将这画轴彻底封印,却听到她说。
“你不想复活天逆珠里的残魂吗?”
王林脚步一顿。
“你说什么?”沙哑的声音,以一种从未在王林口中出现的语调传了出来。
“下去……”
他这一生自认问心无愧,唯独对父母,亏欠至深,那不仅仅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更是全族因他而死的至痛,灭了藤家,屠杀百万,却换不回父母至亲一夕陪伴。
纵然在朱雀墓中拿回命魂,王林对如何复活两个凡人之事也毫无头绪,但只要继续修行,达到更强的境界,总会想到办法。
眼下这卷轴女子的话语让他心中起了无尽希望,无论是真是假,若不去一试,自己日后定会后悔。
王林腾身不断下落,随着下方吸力急速而去,直到在漆黑之中,出现了一处短暂的回廊。
回廊处,是一个巨大的旋涡,这漩涡,缓慢的旋转,吸力,便是漩涡内传出……
在王林看到那漩涡的一瞬间,一股奇异之力从画轴内传出,钻入王林体内,凝聚在其双目,在这刹那,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漩涡,看到了其内。
一片星空,无数修真星……好似,另一个世界。
“这是……”王林望着那漩涡,有些动容。
“我的家乡……罗天星域……”画轴的女子,轻声道。
“罗天星域!”王林双目瞳孔一缩,在他的记忆之中,没有任何与罗天星域有关的资讯,即便是古神涂司记忆传承中,也没有星域之说。
画卷内的女子,此刻身子颤抖,她似乎想要转过身,但却始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使得她无法回头。
“家……”
王林沉默,少顷之后盯着那画轴,沉声道:“我已经把你带到了此地,该你了!”
“想要复活你的父母,我家先祖可以帮你,只要带我通过这漩涡进入罗天星域,并把我送回东临星,我定会求先祖帮你复活他们!”
王林目光阴冷,盯着那画轴内的女子,许久,他收回目光,他在看到罗天星域的刹那,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这女子所说,分明就是想要把自己引进罗天星域。
他将此事与罗天星域的存在告知本尊,很快便从本尊那边得到了消息。
罗天星域乃是雷之仙界下辖所在,与本尊将要去往的风之仙界下的云尘星域乃是差不多的所在,风云雷电四大仙界,他确有耳闻,当初他在赵国化神之后,就曾凭借雨鼎去过雨之仙界。
“在罗天星域,你是什么宗派的弟子?”王林不动声色的问道。
“罗天星域与你们联盟星域不一样,没有宗派,有的,只是修真家族。我的家族,便是在东临星上向家。”
王林好似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漩涡,怕是以我的修为,无法通过吧……”
画轴内的女子摇头,轻声道:“你有天逆珠,定可通过。”
王林眼中寒芒微不可查的一闪,这女子话语如此肯定,想来定是隐瞒了很多事情,没有全部说出。
不过无妨,拓森破除封印在即,本尊去往风之仙界寻找蚊兽,那他便去罗天星域,无论这女子话中是真是假,其身份定不寻常。
若是真有复活父母之法,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拿到,若她谎话连篇,就别怪自己祸水东引。
“我可以答应你,但去罗天星域之前,我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
王林说完没再理会画轴女子,径自向上冲去。
趁着深渊吸力逐渐变弱的机会,他用仙卫傀儡开道,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许久之后,随着渊口距离越来越近,他远远便看到了深渊出口处密密麻麻围着的数千蚊兽。
其中一只通体紫色的蚊兽连连尖啸,只见它原本萎靡的双目,在这一刹那立刻明亮起来,它迅如闪电,瞬间将一些飞在身前的同伴撞开,直冲王林而去。
察觉到上方的呼啸之声,王林一眼就看到了阔别了数十年的蚊兽。
此兽看到了王林,眼中露出惊喜,在王林的身边连连呼啸,仿佛离开父母多年的游子,突然看到了亲人一般。
王林轻抚它的触角,将本尊的位置告知于它,这一次,他不打算带其进入罗天星域,因为他知道本尊那边更需要蚊兽,而且带这些残留的蚊兽回到风之仙界的族群所在,对它们也是好事。
据本尊所知,风之仙界早就是蚊兽地盘,自仙界崩溃后它们在那万年,数以亿万计,其凶威之甚,便是古神涂司都要退避。
不过想到自己在蚊兽记忆里看到,那对仙侣故意收走的数万蚊兽,王林心中急迫感更强,这妖灵之地强者太多,自己眼下修为不足,还是早日脱身为好。
嘱咐完蚊兽,看着它带领蚊兽群离开后,王林又去了一趟炼魂部落和天妖郡,料理好一切琐事后,他身子一跃,再次踏入潮汐深渊,其身子,好似闪电流星,直奔下方而去。
天运子、凌天候还有云仙道侣几人虽有感应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容离开。
就在众人怒火中烧之际,一道血红身影同样赶至。
那人红发红衣,双眸艳丽如血,眉心八颗星点急速旋转,散发出一股荒古巨兽般的恐怖气息!
【拓森x王林】溯洄(十二)
12.
婴变初期对阵婴变后期,无论怎么看都是胜算渺茫,但本尊并不担心,因为分身手里还有尊魂幡,有此宝在,即便是问鼎修士他也能一战。
除非……本尊目光一凝。
“意境之战。”
柳眉身前孔雀的虚影已经变得有些黯淡,但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非常平静。
素手一探,一滴水滴落在她的手心,这是她之前在山谷观察许久,又用秘法探查才确定此物便是李慕婉的命魂,她当然不是出于好心才救下李慕婉,一切是为了与王林一战,好抹除对方烙印在她道心上的身影。
即便心中对拓森的存在还有顾忌,但柳眉知道眼前的王林并非本尊,她有五成把握那个人不会插手这一战,便设下这一局。
道心,道心。
若心中无道,如何问鼎,这不...
12.
婴变初期对阵婴变后期,无论怎么看都是胜算渺茫,但本尊并不担心,因为分身手里还有尊魂幡,有此宝在,即便是问鼎修士他也能一战。
除非……本尊目光一凝。
“意境之战。”
柳眉身前孔雀的虚影已经变得有些黯淡,但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非常平静。
素手一探,一滴水滴落在她的手心,这是她之前在山谷观察许久,又用秘法探查才确定此物便是李慕婉的命魂,她当然不是出于好心才救下李慕婉,一切是为了与王林一战,好抹除对方烙印在她道心上的身影。
即便心中对拓森的存在还有顾忌,但柳眉知道眼前的王林并非本尊,她有五成把握那个人不会插手这一战,便设下这一局。
道心,道心。
若心中无道,如何问鼎,这不仅是她的意境之战,更是为日后晋升问鼎迈出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王林,若我败了,此女命魂我双手奉上,若我赢了,你的意境归我,可好?”
王林目光冰冷,抬起右手,指向天空,顿时天空一暗,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撕裂一般,阵阵灰气从天际涌现,随着灰气的越来越多,一个巨大的画轴蓦然间自灰气内幻化而出,铺展在天空之上。
“起!”
天空上的画轴立刻传出一阵霹雳之声,这黑白两色的画幕内浮现出阵阵山水之色,一道道灰气,从山水画幕上宣泄而下,蓦然间形成一条巨大的苍龙,咆哮中,向着柳眉上方的孔雀,一口吞去。
孔雀连声厉鸣,其上七彩之光相互融合,幻化成一道彩虹,从灰色苍龙身内穿透而出,直达天际,与画幕中的黑白山水,融合在了一起。
“这世间最美丽的,往往都是最无情的,彩虹美丽,受亿万之人侧目,但它却是无情的,没有人,可以把它留下,王林,你用李慕婉修生死轮回意境,以情入道,如今她恨你入骨,这便是你最大的破绽!”
画轴内七彩颜色越发浓郁,画幕内的山山水水,渐渐好似逼真一般,有了色彩不说,就连那山上本用黑白二色勾勒出的树木,此刻也充满了绿意。
“柳眉,你当真以为我的意境……只是生死轮回吗?”
王林闭目,他的心仿佛回到十九年前独战天道那日,回到古神之地舍弃古神肉身自爆之时,回到决明谷外护父母魂魄力战元婴身死那刻。
藤厉之战,以命相搏,生死之争,毫厘之差。
化凡数十载,感悟天道下的蝼蚁众生,生老病死,难逃轮回,见惯无数的生死离别、哀戚苦痛,他才懂得,何为凡。
是滚滚车轮下的一粒尘,是滔滔黄河里的一滴水,是飘摇大地的蒲公英。
是随波逐流,顺势而为,逃不出天地,挣不脱命数。
“我不信命,也不信天道,我的生死轮回并非无情之物,是以我微薄之身,与天争命。”
“我非无情也非多情,恩会还,仇要报,我要走的路是将此身命数尽数握于我手,吾心即天心,吾意即天意。”
“此道,名逆。”
与天斗,与神战,与命争。
他本平凡,出生在寻常村庄,祖辈都是木匠,父母温厚慈爱,供他读书明理,直到那日四叔恩赐仙缘,才有机会走上仙路。
哪怕此路艰险,处处死里逃生,但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竟是逆修?”柳眉失声。
“轮回,转!”
天空之上的画轴,蓦然收拢,好似两排怒浪从南北两个方向相互撞击一般,画轴啪的一下,全部合上。
一合之下,彩虹立刻碎裂,其上的七彩颜色,顿时被生生逼出,向着柳眉上空的孔雀倒卷而去。
两缕黑白之气直逼孔雀双目,只听一声长鸣。
孔雀本能挣扎起来,但这一丝轮回气息却轻易进入柳眉的意境,进入了融合魅姬情欲意境的天道宗柳眉体内。
她眼中原本被本体压制的情欲之色开始翻转,有情、无情,有欲、无欲,她的目光越发挣扎。
柳眉从未想过王林竟是逆修,她若是真的吸收了王林意境,她的千幻无情恐怕会被反客为主。
“将婉儿命魂给我,我便帮你抹去这些不该存在的记忆。”
记忆里的恒岳派内,她曾经看到的那个少年忽然转过身来,对她开口。
柳眉沉默,一种说不出的刺痛感狠狠攥紧她的心,她真的想让这个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吗?
内心的犹疑很快被坚定的决心斩断。
“王林,我们还没分出胜负!”
王林皱眉,他与柳眉之间,并无深仇,也无大恨,白白将尊魂幡的魂魄浪费在此女身上,并不值得,但意境之战,以他婴变初期的修为对抗后期,到底是勉强了点。
仙道分身擦去唇角朱红,眼神越发冰冷,他打算取出尊魂幡了结此事之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师兄……”
李慕婉的身躯被柳眉分身一剑穿透,王林脸色一沉,一时有些分心,柳眉却是毫不犹豫一掌击向他的胸口。
五脏六腑像是移位一样剧痛,鼻翼间却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听见柳眉在他耳边轻笑。
“你的意境我不要了,王林,作为你在我道心内留下身影的代价,这一丝欲念,你受着便是。”
仙道分身猛地从空中坠下,快要跌入地面前,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将他腰肢稳稳揽住。
本尊单手搂着分身,脚下用力,他面无表情一拳轰向柳眉。
“噗!”
一口鲜血洒落半空,柳眉直接被轰飞数十丈外,生死不知。
本尊脸色冷淡,本想过去了结了那个女人,但分身此刻实在不算好,原本白皙皮肤开始泛红,脸颊发烫,还主动往他怀里靠,感觉到自己衣物正在被解开,王林更觉得头疼,他总不能把分身交给拓森。
狠狠心,王林直接封住分身经脉,将他暂时封印在储物袋里。
“王林,你站住!”李慕婉捂着小腹上前,柳眉无心杀她,因此没动仙力,她所受的只是些皮肉伤。
本尊冷漠转身。
“有事?”
“我问你,那日抱着你……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李慕婉目光哀怨地看着本尊。
“与你无关。”王林淡淡道。
李慕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刚才按照柳眉所说,王林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分明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师兄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婉儿可以与你一起分担的!”
王林静静看着她,此刻面对此女,他心中只有怅然与平静。
他不后悔过去为她付出的一切,但一切止步于此,曾经的感动已经毫无意义,或许一切本就是一场阴差阳错。
事实也是如此,他和李慕婉最在乎的都不是彼此,只因生死相隔让这种错觉延续了下去。
“不必了。”
王林说完,径自来到柳眉重伤落处,此处只剩些许鲜血还有李慕婉的命魂,那个女人,跑得倒快。
本尊拿起命魂抛向李慕婉。
“李道友,这是我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拿着命魂离开朱雀墓。”
“你我之间,已无情面,今后,各自珍重。”
没等对方回答,王林已经消失在原地。
既然已经不想在乎,就没必要再给对方半点希望,临走之前,他也给李慕婉下了禁制,若是对方试图说出任何关于天逆珠和灵液之事,都会提前死在禁制之下。
拓森依旧坐在山峰上,见本尊过来只稍稍抬眼。
“处理好了。”
“嗯。”
“真慢。”红发男子道,“他们都进去了。”
拓森直接抓着本尊的手向朱雀墓大门迈去,他的速度极快,即便是带着王林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本尊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一丝复杂心绪涌上心头。
到底什么是情?
三百年痴心等待,千年的苦苦守候……他原以为这便是情了,将生命和希望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明明这般用心,如今却让他觉得苦涩。
他知道,他从没有真正爱上过李慕婉。
只是被她缠绵的爱意吸引,无视了他们的差异,无视了自己的内心,只因为他需要一个人的无怨无悔来填补内心空荡荡的黑洞。
他们之间的隔阂连爱与不爱都算不上,是不了解,是稍稍走进对方世界就会无所适从的陌生,他太被动,被动接受她的喜欢,接受她的等待,直到这份若即若离被她的生死束缚,他在愧疚里拼命挽回,何尝不是对当年亲族惨祸的负罪和弥补。
如今,倒是连各取所需都配不上了。
拓森其实一直留意他的神情,那边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上一世,王林和这两个女人的纠葛太深太多,他在木冰眉的记忆里翻阅而过时还未对王林动心,只觉得是好利用的弱点,现在想来却难免吃味。
他喜欢王林,这种喜欢他也搞不太清楚,只觉得没办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见他和别人靠太近就会嫉妒,他从未对谁有过这样的感觉,搞不清起因,甚至都弄不明白经过,就收获了名为占有的结果。
征服一个恨之入骨的敌人和爱上他的感觉竟然可以那么相似。
这种感情太特别,又太致命,过去的他除了杀戮就是追求力量,但现在,他对王林心软得都快不像他自己。
想到这里,拓森越发按捺不住心情:“现在你信了吧,本神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血红色的眸子熠熠生辉,狂妄眼神下是压抑不住的愉悦和势在必得。
王林只觉得他吵闹,甚至有种被平白看了笑话的难堪和烦躁。
许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拓森有些不爽得把王林拽进怀里,他的手摩挲着对方的脸颊,手法轻薄恣意,捉了王林下巴想亲,却被避开。
“你躲什么?”
“我不喜欢。”
拓森悻悻松开手,他站在原地,表情阴晴不定了半天,硬是忍着没有发作。
王林面无表情跟在他身后,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活像是下一刻就要抄起家伙干架。
好在目的地很快就到了,他们穿过一片金色的海洋,看到正在和一个金甲战士交战的几人。
云雀子、周武泰、紫芯、还有几个面孔陌生的修士。
“接下一剑,方可入内。”
那金甲大汉的威压大概在问鼎层次,云雀子已经接了一剑,他回头戒备得看了他俩一眼,径自飞入小岛。
周武泰和紫芯修为不足以接下此剑,便只能站在一旁。
没等王林动手,拓森直接砸出一拳,将那金甲大汉魁梧身躯洞穿后,双手又是一撕,将其连着铠甲一起撕成两半。
金色的血洒落海面,散做一地金光。
拓森这才觉得心头痛快了些。
周武泰虽然远远认出了王林的样貌,但截然不同的修为和气息,让他以为只是巧合而已。
趁着金甲守卫消散之际,他和紫芯几人也跟着飞入小岛,岛上宫殿的大门已经被打开,那酷似王林样貌的男人和另一个红发男子显然已经进入其中,他迟疑一番,还是决定暂时不进,以他和紫芯此刻的修为,在这朱雀墓内若没有云雀子照拂,那一着不慎便是身死魂灭。
王林和拓森刚刚进入宫殿不久就受到了云雀子的攻击,他利用一代朱雀叶无忧的遗体加上特殊的阵法化作影禁试图将他俩禁锢,但拓森却仿佛早有准备,拉着王林迅速找到阵法弱点,只是几个呼吸就破了阵法。
云雀子猛得喷出一大口血,阵法反噬加上对面两人的攻击,让他很快就落入下风。
“两位道友,误会,都是误会!”云雀子心中暗暗叫苦,如果不是此地特殊,没办法让族内的十一叶咒术师一起进入,他与族人联手,未必不能与这两人周旋,现在以他一人之人,实在有些勉强。
好在他在布阵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既然打不过,便暂避片刻,眼下朱雀墓已经崩塌大半,只要他的族人赶来,未必没有抢夺修星之晶的机会。
“哼。”拓森冷哼一声,他才懒得理会云雀子的解释,打算直接灭杀此人。
“王道友,若你们不肯放我一马,我也不介意利用此物与你同归于尽。”云雀子从怀里取出一物,此物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正散发出阵阵紫色光芒。
“这并非是修星之晶,而是星引,只要呼唤姓名,并在脑海里回想关于此人的相貌便可锁定命魂,只是要想取出其内命魂,就必须一命换一命,王林,你我并无大仇,甚至老夫之前对你也算不错,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一同离开此地,我也可控制其他人来替你我置换命魂,如何?”
王林目光闪动,若是云雀子所言不虚,那他便能替父母寻回命魂。
“我们可以不动手,不过你得先将此物给我,我劝你最好别再讨价还价,看在往日情分上,你可以安全离开。”
云雀子擦去嘴角鲜血,他内心迟疑一阵,还是将手中的光团径自抛向王林,让他心安的是,王林与那红发男子的确没有趁机动手。
但就在此物落入王林手中时,忽然此地一震颤动,这种颤动,极为剧烈,好似天崩地裂一般,修星之晶的又一次崩溃,开始了。
只听一阵清脆之声忽然回荡,一代朱雀坐下宝座一分为二,连带叶无忧的身体,也在一震之中蓦然间化作飞灰,消散一空。
王林双目瞳孔猛地一缩。
他手上的紫色光团忽然传出一阵莫大的吸力,叶无忧消失之处残留下的一枚拳头大小的白色结晶飞快向他冲来,在看到这白色结晶的瞬间,王林与云雀子都立刻感受到了其内一股与灵魂相联系的波动。
这是真正的修星之晶!
白色结晶与紫色光团瞬间融合,王林只觉手心一震,此物径自飞入他腰间的储物袋,融入被封印的分身眉心。
巨大的痛苦一下子将分身惊醒,之前被柳眉暗算让他被迫深陷情欲,本体虽有问鼎实力但不修意境,一时也没办法驱除只能暂时压制封印,让分身沉睡。
但柳眉这道意境来源于仙遗族三祖魅姬,乃是极为罕见的至阴至淫之意境,并且达到了婴变后期,根本不是婴变初期的仙道分身能对抗之物。
他虽强行沉睡,但身躯仍然受到意境影响,原本苍白的肌肤此刻满是绯色,双眼迷离,嘴唇微张,一丝银丝挂在唇角,胯下弧度也有些明显。
直到修星之晶没入分身眉心,伴随着神魂被烙印的剧痛,一幕幕奇异的记忆直接钻入王林脑海,他看到了一代朱雀叶无忧,看到他是如何得到这枚修星之晶。
强烈的痛楚和积压已久的淫邪意境互相交织,让王林连起身的力气的都没有,他从储物袋里摔出,发冠早不知丢在何处,衣衫凌乱,脸颊绯红,双手下意识抱着脑袋吐出几声呻吟,那声音听来不全像是痛苦。
拓森脸色一冷,飞快上前将衣服盖在王林分身上,离得近了,他也能看到分身全身都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眼神也是湿漉漉的,感觉到他靠近后便主动献上双唇,身体更是不断往他怀里钻。
“该死!”
王林本尊脸色一沉,他从储物袋里找出斗篷丢给拓森,猛得把目光转向云雀子。
中年男子样貌的仙遗族二祖也只能尬笑扭头,他也不想撞见这种尴尬场面,更担心王林因此迁怒,不肯放他离开。
原来那小子从前不近女色是因为……怀着某种纠结和吃到瓜的满足感,云雀子飞快冲进传送阵内,逃了。
王林没理会他的离开,因为就在刚刚,他还察觉到了一丝极为隐秘的神识波动,就在云雀子身后。
“不知是哪位阁下,还请出来一见。”
听到这句话,墨智无奈摸了摸鼻子,从阴影里走出。
“曾牛道友,好久不见。”
“是你!”
昔日雨夜论道,王林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印象很深。
“是我。”墨智坦然道。
“阁下为何在此?”
墨智轻轻叹了一口气。
“墨某来自联盟。”
王林目光一凝。
“你是修真联盟驻扎在朱雀星的使者?”
既然如此,那便说得通了,修星之晶将要被毁,也难怪他会出现在这里,按照司徒南的说法,修星联盟对修星之晶可是极为在意。
“不错,若是可以,曾道友,墨某并不想对你出手,但事关修星之晶,墨某不能坐视它落入非朱雀星之人手中。”
墨智深深看了拓森一眼,他之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便是因为此人。
虽不知曾牛是怎么和此人扯上关系,但为了完成联盟的任务,即便他不想和曾牛交恶,此刻也不得不做了。
“笑话,区区修真联盟之人也敢在本神面前放肆,滚!”
拓森头也不抬,他扣住分身双手和膝盖将后者死死按在怀里,哪怕王林疼得狠了直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他也一动不动。
“……唔!”
缩在拓森怀里的分身忽然一颤,他的气息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衰弱下去,漆黑长发渐作霜雪,流淌一地银白。
不只是他,就连王林本尊也感觉到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
融入分身体内的修星之晶,此刻就如同催命的符咒。
本尊眼底划过一丝狠戾之色,即便之前有些交情,但墨智此举分明是用他的性命威胁拓森,此人恐怕已经调查了他许久。
拓森抬起头,他的目光第一次和墨智正面相对。
“噗——!”
墨智猛地喷出一口血,连退数步,再次看向拓森的目光已经不单单是忌惮,甚至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惊惧,他不愿再与此人对视。
“废物!”
拓森抱着分身站起。
“交出他的命魂,带着修星之晶滚。”
墨智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就见本尊阴沉沉的目光同样向他看来。
“修星之晶我不会给你,你若毁我命魂,我便让它陪葬!”
王林眼中杀机凛冽,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接近死亡的感觉。
修星之晶,果如司徒南所说,实在歹毒。
一念之间可断生死,亿万生灵竟被一块小小晶石掌控,如此荒谬,如此恐怖。
若不摧毁此物对朱雀星的控制,此后千万载,所有朱雀生灵只能对修真联盟屈膝为奴,不得超脱。
他的父母、王卓、周茹、王家的后代子孙,还有遁天师尊的转世之身,他们的命魂若继续囚禁在这小小的晶石里,哪怕轮回转世,依旧摆脱不了被人掌控的命运,那他一个人拿回命魂又有什么意义?
何况他真的死了,王林也不觉得拓森会愿意替他照拂这些人,靠人不如靠己,他不信墨智会眼睁睁看着他毁掉修星之晶。
墨智此刻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不对王林动手,但朱雀墓只有朱雀子才能打开,他同样要等待机会。
眼下他要是真的杀了王林,那不止是朱雀星,自己也会被狂怒中的拓森灭杀,这次任务恐怕胜算不大,他心中一叹,随后手指一动,王林本尊和分身身上那种如影随形的死亡感顿时消失不见。
“罢了,我没办法去赌你是不是真的跟朱雀子一样丧心病狂到要让朱雀星陪葬,我可以做一个让步,王林,你可愿成为下一任朱雀子。”
“……我不愿。”
“为何?”
“王某之志,不在朱雀!”
“那你要修星之晶做什么?”墨智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他已经猜到了答案。
“……我并非孤身一人。”
王林看向拓森,见到他颔首,本尊目光一动。
“你可以给我一个名单,保下你想……噗!”
拓森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对着王林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
“时间拖得不错。”
他们第一次合作,倒是出人意料的默契,王林早就起了杀心,他主动在前面吸引墨智注意力,就是为了让拓森有机会动手。
眼看着墨智的身体僵硬躺在地上,王林也说不出是什么想法,就在墨智彻底死亡的那一刻,修星之晶顿时融入分身神识,借着两人之间的联系。
即便仙道分身的意识还有些混沌,本尊也可暂时操控修星之晶。
“此人应该没死,这只是他的一道分身,他的本体应该不在朱雀星。”拓森很快检查完墨智的尸体,随手一掌将其尸骨湮灭,又立刻去安抚起分身。
“解开修星之晶控制命魂的办法,你可有搜魂到?”
拓森挑眉。
“就算没有搜魂,本神也能想出四种以上解决的方法。”
他是何等眼界,不仅拥有凃司的全部记忆,即便在古神之地被限制了几万年,他抓住的修士也有数万,从上古延绵至今,那些人被他炼制成妖神傀儡复生后,记忆也一样被他掌控,只是没有必要他懒得翻阅那些无聊的东西。
王林心口一松,随后又有些沉默。
他似乎太依赖拓森了。
只要他在,总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结果,王林下意识觉得安心,又立刻厌恶起这种下意识。
他觉得自己变软弱了。
“修星之晶你已经拿到,什么时候返回古神之地?”
“随时可以。”
王林上前一步,他抓住分身手腕,从拓森怀里捞出,随后心念一动,直接与分身融合。
柳眉的意境之力刚开始作用,就被他强行驱散,这也是他刚刚想到的办法,分身没办法抵抗婴变后期的意境,他的古神之体却不会,只是不知若是他俩重新分开,分身是否还会受到影响。
拓森见他如此,心下遗憾,有种到嘴的鸭子平白飞了的难受。
“走吧。”
王林回头又看了一眼被毁灭大半的朱雀墓,此行目的虽全部完成,但他并不觉得开心,与李慕婉的关系终结,反而让他不得不直面拓森的存在。
他和拓森之间若是纯粹的肉体关系也就罢了,偏偏那个家伙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好,将他牢牢护在羽翼之下,还肉身、给心血、为他洗体、救下周茹,一桩桩一件件,无法让他无动于衷。
但给予自己最大屈辱的也是此人,不知多少次被按在对方身下,反复昏迷,又反复清醒。
(删)
那种恶心感无数次逼得王林想要发疯。
所以,必须要有决断。
在他与拓森之间。
ps:lmw相关算是结束了,后面不会有太多关于她的篇幅,对这个角色我印象就是太苍白了,太多bug了,很多都说不通,毕竟只要稍微细究一点,现实一点,就能感觉到她前后人设不统一和严重的工具人属性,跟王林就跟网恋似的距离产生美,真正一起正常生活就是见光死。
比如她原著复活后的反应是光速接受王林有了儿子并立刻表达对儿子儿媳的关心,对自己是后宫之一毫无怨言。
我看不出来这是活人,感觉ai都更生动一点。
只能说男频的bg感情戏总能shi的超出我想象。
【拓森x王林】溯洄(十+十一)
10.
等到了几万里外,仙道分身才松了口气,他稍稍整理被风吹乱的衣服,刚迈出步子,就膝盖一软直接摔在地上。
“拓、森!”
这名字他念得咬牙切齿,升仙果的效力过去之后,之前被过分折腾出来的伤口便很难忽视。
王林不用去看都知道自己身上没几块好肉。
他从储物袋里找出丹药吞下又打坐了半时辰,身上伤势才回复如初,只是里头……弄进去的东西还没处理,拓森分身实力堪比问鼎巅峰,几乎高了他两个大境界,他的对古神来说或许比仙玉还要珍贵,纠结片刻,王林将其从腹内引出,装进玉瓶内打算下回还给本尊。
这不怪他故意恶心人,实在是本尊这次太过分了。
王林默不作声给瓶子打下百重封印,才满意收回储物袋里,...
10.
等到了几万里外,仙道分身才松了口气,他稍稍整理被风吹乱的衣服,刚迈出步子,就膝盖一软直接摔在地上。
“拓、森!”
这名字他念得咬牙切齿,升仙果的效力过去之后,之前被过分折腾出来的伤口便很难忽视。
王林不用去看都知道自己身上没几块好肉。
他从储物袋里找出丹药吞下又打坐了半时辰,身上伤势才回复如初,只是里头……弄进去的东西还没处理,拓森分身实力堪比问鼎巅峰,几乎高了他两个大境界,他的对古神来说或许比仙玉还要珍贵,纠结片刻,王林将其从腹内引出,装进玉瓶内打算下回还给本尊。
这不怪他故意恶心人,实在是本尊这次太过分了。
王林默不作声给瓶子打下百重封印,才满意收回储物袋里,他眼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之前让许立国去盯着婉儿,一方面是担心婉儿安危,另一方面也是需要拿回周茹肉身,王林循着许立国身上的神魂印记一路向前。
路过一处村落时,不由停下脚步。
他依稀记得此地,九年前他元神消散时昏迷在深山,被村子里的一位大夫带回家中救治,虽然凡人的药草对他伤势无用,但一饭之恩,王林并未忘记。
思虑片刻,他打算进入村落,看一看当初收留他的那对夫妻一家。
即便当初那少女言行对他多有不敬,但她的父母却是王林需要报答之人。
隐身进入村子后,王林才发现这里和从前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循着记忆来到曾经的那处院子,他看到了那对夫妻,比印象里老了十多岁,常年山地上劳作的辛苦让他们看上去比这个年纪的人更年迈些。
在屋子里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眉眼和当初的少女极为相似,只是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昔的娇惯天真,她坐在床边,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担心得看向床上的男子。
房间里是浓浓的草药味,床上的男子样貌不到三十,脸色青黑似乎是中了毒,他膝盖下的小腿都被截断,包扎伤口的绷带里隐约夹杂着一丝腐烂的臭味。
“唉。”坐在门口的老者听着房间里隐约传来的低泣声,同样愁眉不 吧v b展。
“这家里头的顶梁柱要真没了,二丫以后可怎么办啊。”他身边的妻子一边处理药草,一边担心地看向屋子。
“我们两个老的现在能帮衬多少算多少,等云儿长大就好了。”
“真没法子救了吗?”
“那腿是被赤血蟒咬到了,毒血攻心,我要是能救怎么可能不救,这可是二丫的丈夫啊!”
王林并未现身,他直接进入屋子查看那男子的伤势,蛇毒对凡人来说无药可救,但对修真者来说倒非难事,亏得这人身体本就健壮,才能多熬下这些天,让他赶得上救人。
默不作声取出一枚丹药塞进男子口中,王林将药瓶连同剩余的十多枚灵丹悄悄放在床头,便走出了房间。
随后王林指尖一动,原本坐在门口的老者仿佛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话语,连忙冲进屋子。
此刻,二丫和那苏醒过来的丈夫正抱在一块齐齐痛哭,原本就差咽气的青年现在脸色红润气血畅通,甚至就连之前被截肢的双腿都重新恢复,可以下床行走。
老者看着这一幕,眼角不自觉留下泪来,他上前检查女婿的身体无恙后,心中不断回想起刚刚耳边响起的声音。
九年前他在山林中救过一个浑身是伤的青年,那人脸上满是疤痕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所以当初在那人不辞而别后他还特意去村外找了数日才遗憾放弃。
可万万想到,他那日救下的哑巴,竟是仙人。
老者连忙冲出院子,因为过于慌忙他迈过门槛时还险些跌了一跤。
一只不知从伸过来的手将他扶住,那手指骨节分明,皮肤细腻如玉,他甚至能闻到一丝难以描述的淡淡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浑身疲惫尽消。
这似乎不是错觉,他原本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现在身体轻快、病痛全消,仿佛回到壮年,老者双手颤抖,他不敢去碰仙人,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指弄脏那块轻柔飘逸的料子。
“王某此番前来,是为了感谢阁下当年救治之恩。”
王林双手交叠,微一躬身。
眼前青年黑发如瀑,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眉眼如描如画,是凡尘俗界难以企及的仙骨玉姿。
若非亲眼所见,老者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当初那个满脸伤痕的丑哑巴跟眼前仙人竟是一人,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话更是语无伦次。
翻来覆去说着不敢不敢,刚刚太过震惊以至受了仙人一拜已将老者吓得不轻。
在朱雀大陆上,仙凡之间的差距大的让人恐惧,即便知道对方是报恩而来,老者也不敢有丝毫自得。
王林轻轻一叹,挥袖将老人扶起后,他又留下一块玉佩,才告辞离开。
等家人出门来寻老者时却发现对方站在门口怔怔眺望远处,不知站了多久。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
老者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手里散发着暖意的云纹玉佩,很是兴奋得和家人讲述起自己的经历,他的妻子倒还好些,二丫却是心头一窒,她和父亲一样对当初那人印象极深,只不过她是因着心中嫌恶才会如此,眼下知道那哑巴竟是仙人她不禁生出后怕。
自己从前胆子也太大了,竟那样冒犯仙人,即便在父亲劝慰过后,她还有种患得患失之感,唉,要是自己当初……
王林不知道她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看在老者份上,那些许冒犯他自然不会在意,眼下恩情已还,他加快速度,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找到了许立国。
他正背着周茹的肉身,向王林招手。
“他们人呢?”
“放心吧主子,我帮忙联系了尸阴宗,肉身问题都解决了。”许立国一脸讨好凑到王林面前。
王林略一点头,满意道:“事情办的不错!”
“嘿嘿多谢主子夸奖。”许立国得意一笑,随后眼巴巴凑到王林面前,“对了,那个仙子小妹妹呢?”
“走了。”
“啊?这为啥呢?你怎么就放她走了,这多浪费啊!不行不行,我得去找她!”许立国连连摇头,满脸的不舍和悔恨。
“她是自己走的,临走前也没提起过你。”王林说完还看许立国还是满脸不情愿,不由皱眉,索性手腕一抖直接把许立国收进仙剑,任由对方如何喊叫也充耳不闻。
魅姬此女绝非善类,许立国若是落入她的手里,是祸非福,不如就此断了。
至于婉儿,王林轻轻一叹,过往执念随着她的复活已然消散,脱离了生死,他的道心中也就没有了她的影子,实际上在李慕婉没有离去前,王林对她的感觉,始终停留在一份数百年等待的感动与责任。
这,并非是情……
如今责任已尽,她的寿元又能多上数百年,而那份感动,他会珍藏在心底。
毕竟,他如今身不由己,与她过多接触反倒是害了她。
那日他与拓森所说的那些话,虽有几分失望,但更多是为了取信那人,好护她无恙。
但想到那个妖神,王林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情绪太多太复杂,简直一团乱麻,干脆不想了。
他抱起周茹回去找本尊时,那两人已经收拾好现场,正在等他。
王林将周茹放下,看着拓森将魂魄放回,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刻,两声轰动整个朱雀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王林下意识看去,只见天空云层仿佛被一只巨手吸扯,一道神念远远传开。
“老夫以第十四代朱雀子之命,号令朱雀星所有修真国,与仙遗族的第二次战争,展开!”
拓森唇角勾起一抹轻笑。
“很好,此战一开,距离我本体脱困之日,更近了。”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司徒元婴你可以还我了吧。”
本尊沉声道。
拓森倒也守信,他将元婴直接丢给仙道分身。
“本身可以帮你唤醒此人。”
王林挣扎片刻还是摇摇头。
“接下来我要回炼魂宗突破婴变,司徒我自己救。”
妖神也不勉强,只看着王林本尊和分身凑一块嘀嘀咕咕了半盏茶的时间,后者便离开了。
本尊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个瓷瓶,偏偏脸色不善。
“他给你什么了?”拓森有些好奇。
王林迅速摇头,立刻将东西丟进储物袋内。
“你不是说要去找修星之晶。”
“现在还差点时候,没被仙遗族逼上绝路,朱雀子怎么会将朱雀墓打开?不过还有一件事倒是可以提前办了。”拓森直接伸手去拉王林手腕,下一刻他俩直接挪移到了朱雀宗外,本尊只看见红发妖神嘴唇动了动。
没过多久,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衫的柳眉来到了他们面前。
柳眉笑容勉强,她真心不想再见到这两人,偏偏拓森在她的神魂内已经留下印记,她没有逃脱的把握。
“不知前辈唤柳眉何事?”
“你师兄身在何处?”
紫衣女子一愣,小心翼翼回答:“他应该在自己住所修行。”
“位置。”
柳眉一点眉心,将自己记忆里的朱雀宗地图刻印在玉简内送给拓森,虽不知此人为何要找乾风,但
她不敢不说。
拓森拿了玉简便同王林消失,没留半句废话。
柳眉站在原地,没有想到这次只是简单问过个就过去了,也不知是乾风哪里招惹了此人,看着也不像是因为王林,说到王林,她便想起刚才冷淡站在拓森身侧那人,此人应是本尊,气势威压明显强过分身一大截。
这两人来此到底是在图谋什么?柳眉轻轻皱眉。
不过她和乾风并无交情,甚至隐隐敌对,此事静观即可。
乾风此刻正在吸收炼化他从红蝶处得来的四灵,可惜缺了土灵,不过这番吞噬了红蝶的绝情意境,收获已然不小,他满意看向乖巧站在门边的绝美女子,手一招。
“绝情,过来。”
那容貌极为惊艳的雪域国娇女缓缓走来,乾风正欲解开她身上衣物时,忽感心神大震,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掼倒在地。
周围护身灵气被瞬间破除,他甚至都来不及反抗,如此恐怖的实力让乾风无法理解自己何时招惹了这等仇家,竟能闯入朱雀宗圣地擒他。
“道友、有话、好、好说!”
红发本尊冷冷扫他一眼,掐住乾风咽喉的手指越发收紧,他余光瞥见脱了外衣站在一旁的红蝶,往昔不可一世的绝美面孔上只剩呆滞,光滑洁白的肩膀和手臂都赤裸裸露在外头,依稀能看见上面可怖的掐痕和青紫,王林心中叹息,面上依旧冷漠。
“嘭!”
覆盖了古神之力的左手直接插进乾风小腹,狠狠一转,直接将钱枫元神挖出一口吞下,废掉此人修为后,王林随手将他丢在地上。
他从地上捡起那件女式的白色外衣,轻轻披在红蝶肩上。
一滴泪水从女子呆滞的脸颊上滑落,王林偏开头,没有去看。
即便过去三番五次为敌,但红蝶依旧是他尊重的对手。
拓森抱胸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看着王林。
“心疼了?”
“同病相怜而已。”
这话说得可不好听,妖神一听就皱眉,但也不好反驳,只能把火气撒在乾风身上,他粗暴地将抓住后者天灵,在搜魂出有用消息后直接碾碎神魂,没了头的尸体重重砸在地上。
红发男子手指一动,钱枫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储物袋直接出现在他面前,拓森查找一番,很快就搜出了一把一把充满锈迹的铁剑,其上的点点锈斑,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哈哈哈哈哈哈!”拓森拿到此物后,眼中的狂喜几乎控制不住。
王林同样目光一凝,他能够感觉到铁剑之上的锈迹里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古神之血!
真正的古神之血,远非巨魔族血液中蕴含的那一些驳杂气息可比!
“此剑,居然可以沾染古神之血……”王林倒吸口气,盯着那几处锈迹,双目闪耀浓浓的光芒。
拓森看到王林表情,嘴角笑容顿时更加明显,他将铁剑抛给王林,颇为大方地允他一观。
“这是九星古神的鲜血,配合修星之晶,最多十年我便可以脱困而出。”
“那此剑又是何物?能伤到九星古神,甚至残留下古神之血,定然也不是凡物吧?”
“不错!”拓森手指轻弹剑锋,顿时此剑之上的锈迹,好似活了一般,蓦然间蠕动起来,最终相互凝聚,化作一滴暗红色的血液,被他张口吞入,妖神满意一笑,又对王林道。
“你手中那剑若是寻到合适的剑鞘,便可恢复次空涅法宝的威能。”
“次空涅?”这个词王林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既然好奇,吾便与你分说一二,这天下之宝,分为灵、玄、仙、空、涅五类,灵、玄之宝,数量众多,不值一提,你手中仙剑便是仙级法宝,在第二步修士手中也是司空见惯之物,空级法宝相对稀有,即便碎涅修士也不多见,这次空涅法宝倒是比空级略强一些,但正常来说也没资格伤到九星古神。”
王林第一次听拓森说起这些,耳朵一动,听得很是认真。
“第二步是什么意思?”
拓森耐心解释:“窥、净、碎涅三境,便是第二步修士的开始,问鼎之上是阴虚阳实,没有突破窥涅前都只算第一步修士,你那分身便是如此。”
王林眸光一亮,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问鼎之上的境界,心中除了好奇之外还有激动之意,要知道,即便是朱雀星的实际掌权者朱雀子也只有问鼎修为,问鼎之上,不知困扰了多少修士。
“吾古神一族,突破四星才算成年,你如今突破,实力本该踏入阳实,但每一个幼年古神,在成年之时,都要挑战族内一人,这不仅是试炼,同时能助你熟练运用四星古神之力,眼下的你,还不足以称之为成年古神。”拓森见王林目光灼灼看来,似有欲战之意,他眉头一挑,将王林揽入怀中,手指不安分探入对方衣襟一边揉捏一边促狭开口。
“吾自是不介意接受你的成年挑战。但如今吾只是一道分识,算不得真正的古神,等你随我回到古神之地……那便容易得很。”
“知道了、唔。”
“别在这里。”
拓森暗下去的眸子稍稍抬起来点,他将手从衣服下面抽出,然后将湿漉漉的手指放到王林唇边。
“那你自己舔干净。”
王林脸色一僵,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张开嘴。
“此地已经没什么价值,走吧。”除了这把铁剑上的九星古神之血,乾风储物袋里的其他东西都入不得拓森之眼,眼下东西拿到,他只需耐心等待朱雀墓开启后拿到修星之晶,这一趟收获已经极大。
“等等。”王林将目光转向红蝶。
妖神玩味勾起王林的一缕发丝,猩红双眼略带冷意。
“又想怜香惜玉?”
本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要挑起仙遗族与朱雀宗争端,既然如此,此女便是最好的证据。”
他之前在仙遗族内杀了好几个七叶咒术师不说,即便是九叶咒术师也有过交锋,对仙遗族的符文之力颇为了解,眼下手指轻点红蝶肩膀,一道黑纹很快覆盖其身躯。
一点红光自眉心散出,红蝶猛地睁开眼睛,她看向王林先是一惊,然后又看到了脚下乾风的尸体,神色顿时极为复杂。
“杀了我。”她喃喃。
王林颔首,直接击散红蝶仅剩的一点神魂,送她再入轮回。
彻底失去灵智后,她的尸体很快被仙遗族的傀儡符文操控,王林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后,就解开了红蝶身上禁锢。
“杀死你见到的所有朱雀宗之人。”
红蝶沦落至此本就起于朱雀子对其天资的贪念,将其收入门墙,赋予雪域国荣光都只是为了让此女成为乾风的炉鼎,如今让她在朱雀宗内大开杀戒,也算朱雀宗的报应。
毕竟外界至今都以为此女仍好好待在宗内修炼突破婴变,朱雀宗不可能公开她被乾风所害的真相,只能将所有问题都推到仙遗族上。
这样一来,这一场战争会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拓森见王林如此,之间不快立刻消散,他从眉心那滴古神之血内分出一丝递给王林。
“先别吸收,等会吾为你护法。”
本尊只是稍微接触就能感觉到此物对自己身体强烈的吸引力,浑身血液宛如沸腾,他恨不得立刻吞下炼化,但听到拓森的话,王林接过后还是放进了储物袋中。
“现在,走吧。”
另一边,仙道分身此刻正在不断吞噬仙玉,这是炼魂宗遁天始祖扛着十亿尊魂幡带他一路收刮所得,数量极为庞大,足够他将体内灵力炼化,使得其质,可以达到与仙力平等的状态,如此一来,他便不需要再花费百年重新吐纳灵力。
不过此法颇为艰难,更需要大量的仙玉。
用仙玉内的仙气将凡根褪去,使肉身脱胎换骨,凝聚成适合运转仙力的仙体,便算是完成了婴变的第一步,至于第二步,则是元神凝实,由虚幻变成实体。
王林苦熬三日,才完成肉身凝化,一股淡淡的香味从他碎裂后重塑的仙体内散出,此香极为诱人,好似灵物出土一般,会吸引大量妖兽厉魂前来,不过有遁天始祖在外护法,王林并不是很担心。
只是在他凝练元神的关键时刻,外头传来了恐怖的打斗声响,王林眉心一皱,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凝练速度,能和拥有尊魂幡的遁天如此僵持的对手,即便他前去也毫无意义,不如抓紧时间突破婴变,唤醒司徒。
两个时辰后,刚刚完成元神凝练的王林没有稳固境界,而是立刻进入天逆珠内,属于婴变期的元神之力不断涌入司徒南的元婴体内。
那庞大的元婴身躯不断颤动,司徒隐隐有了复苏之态。
王林一喜,顾不得元神消耗,源源不断将他婴变期的魂力散出。
“王林,够了,你难道想跌回化神境不成?”
时隔四百多年,终于再次听到了司徒南熟悉的语气,王林心头惊喜不亚于再次见到亲人,他强忍心中思念,将外界的情况说出。
司徒南自信一笑。
“好了,小林子别担心,一切交给老子就好。”
司徒南元婴直接钻入王林神识内,下一刻,王林的身躯冲天而出。
等吓退外头的朱雀子后,司徒南便将控制权还给了王林,但后者刚刚突破就婴变就被迫消耗了大量的仙气和魂力,顿时一头栽倒下去。
遁天一惊,立刻上前把王林接住,此刻的王林,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夺舍!”
他没有任何犹豫,一咬牙,右手抬起,就要点在王林眉心,帮助他抵抗那股夺舍之力,就在他右手将要点中的瞬间,王林睁开双眼,再无之前半点桀骜之色。
“前辈住手。”王林虚弱的说道。
遁天盯着王林,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这小娃娃刚才好鲁莽,若是换了老子以往的脾气,一掌就把你拍死,别看你寿元断绝,老子一样可以让你尝尝寿元被一点点抽离的滋味!”
一个狂妄的声音,从王林眉心内传出,紧接着,一团青芒一闪间,从王林额头飞出,在一旁化作一个高大的身影,此人中年,面部粗犷,身材魁梧异常,他一出现,立刻涌现出一股庞大的气息。
天空轰然色变,在此人气息的冲击下,一片片云层凝聚,其内闪电涌动,滴滴雨水,从天而降。
司徒南抬头看了看天空,吼道:“给老子散,让你下雨了么!”
“刚才险些让你这小娃娃坏了老子的大事,要什么第四魂,若是让那小麻雀崽子看出端倪,老子今日岂不是刚刚苏醒,就要再次沉睡么!至于那第四魂,等老子有了肉身、恢复了修为,直接杀上朱雀山,抢回来不就行了!”司徒南瞪了遁天一眼。
遁天修道至今,已经上千年没有被人称作小娃娃,此刻,他唯有苦笑,说道:“前辈是?”
司徒南抬头,傲然道:“王林,替我告诉这小娃娃,老子是谁!”
王林苦笑,看着遁天,说道:“他是司徒南。”
“司徒南?”遁天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古往今来,到底有哪位强者,名叫司徒南。
“二代朱雀!”王林又道。
遁天身子一颤,蹬蹬蹬退后几步,眼中露出震惊到了极点的不可思议之色,他顿时明白,为何朱雀子会被此人生生吓走。
二代朱雀的威名,太大!
“晚辈炼魂宗遁天,参见前辈。”
司徒南点了点头,说道:“看在你为王林护法,并且送出十亿尊魂幡的份上,老夫答应你,若是有机会,定会帮你把炼魂宗,重新恢复道统!”
遁天脸上露出微笑,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炼魂宗,炼魂宗,便是他此生最大的不舍,所以,在寿元断绝前,他不惜血本,结交王林,更是对他寄以厚望,他的目的,正是为了给炼魂宗留下一丝香火。
朱雀子的来临,让遁天有了绝望,可百转千回之下,一悲一喜之间,却好似经历了不同的轮回一般,此刻,二代朱雀亲自答应让炼魂宗道统不灭,遁天知足了。
他带着嘴角的微笑,盘膝坐在地上,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蓦然间尊魂幡出现在虚空,它好似有灵性一般,向着王林飘去。
王林抬起右手,握住尊魂幡,怔怔的望着含笑而去的遁天,内心复杂,惆怅,他默默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前辈虽非我师,但对我却有师徒之实……王林此生,绝不忘……”王林双眼惆怅之色更浓,准确的说,他此生与遁天相处时间并不长远,但遁天对他的恩,却是铭记于心。
“朱雀子,灭炼魂宗之事,我王林终有一日,会去找你!”
王林抬头,看向朱雀国所在之方,双眼露出一丝寒芒。
“司徒,你有什么打算?”
司徒南目光一闪,桀骜之色再现,说道:“当然是找个匹配老夫灵根的肉身,恢复修为后,去把当年那几个人,一一杀光,若是他们死了,那么老夫就拿他们后人泄愤!”
王林点了点头,说道:“天逆珠子已经与我神识融合,无法取出……”
没等王林说话,司徒南眼睛一瞪,喝道:“放屁,你当老子会要那破珠子不成,就是那珠子害的老子如此狼狈,你给我,我都不要!”
王林望着司徒南,轻声道:“司徒。”
“干什么?”司徒南眼皮一翻。
“谢谢……”
司徒南沉默,王林与他之间,较为复杂,不过越是如此,二人之间关系便越是密不可分,在司徒南眼中,王林几乎是他看着长大,是他的弟子!
所以,天逆珠子,他不能要!
“要谢我,就给老子找个肉身吧,你等等,我看看这个朱雀星上现在有没有适合我的肉身,老子现在虽说无法对敌,但神通却在,找个适合的身躯,易如翻掌……咦?这朱雀星上居然有这种肉身,有趣,这人虽是童子,却是上等的夺舍之躯!不错,干他娘的,这童子就是为了夺舍准备之物!”
司徒南眼中露出惊喜,哈哈笑道。
“好,这童子的肉身,老子看中了,王林,我们去朱雀星小北炎极之地,老子未来的身体,此刻就在那里。”
王林微笑,司徒所说,他自无不可。
不过司徒南的神通并非只能搜寻肉身,在他目光落到王林身上后,忽然轻咦一声。
“哈哈哈,看来你这几百年也是艳福不浅。”
司徒南何等毒辣目光,自然看出王林元阳不在,他甚至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得到王林青睐。
他这话不提还好,一提便教王林想起某人,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司徒,你沉睡前曾说有办法复活我的父母?是什么办法?”
司徒南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之人,眼看王林不愿提起,他想来或许是和那女子有些伤心事不愿回想。
“你可知道修星之晶?”
修星之晶,又是修星之晶,拓森想要得到的也是此物,王林眼神一动。
“知晓一些,司徒你是说要从修星之晶内先取回我爹娘的命魂。”
“不错,凡是在这星球上诞生的生命,无论妖兽还是凡人,只要是拥有生命的存在,出生的一刻,魂魄中便缺少一个命魂!这命魂便是被修星之晶夺取!你父母都是凡人,想要复活便是逆天而行,这逆天的第一步,就是从修星之晶中找到他们的命魂,当然你的命魂也在其内。”
王林双拳紧握,目露势在必得之色,朱雀墓一行,他必须要去,而且本尊和拓森也在其中,这样一来,找到父母命魂的几率便更大了。
与此同时,本尊也收到了分身传来的消息,他同样下定决心哪怕掀翻整个朱雀墓也一定要找到父母命魂,犹豫再三,王林还是不打算询问拓森关于如何让凡人复活的办法,比起拓森,他更信任司徒,而且父母魂魄都在拓森手中,他问与不问,都要做过一场。
“你便在此吸收古神之血。”
拓森一指前面山洞,王林依言踏入,他将古神之血融于眉心,缓缓打坐起来。
半年后,仙遗族与朱雀国的战事已经到了极为焦灼的地步,朱雀星上除了朱雀子之外的问鼎修士都被仙遗族明里暗里驱赶出朱雀星。
没了问鼎盟友,仅凭朱雀子一人根本不可能是仙遗族十一叶咒术师的对手,怀着对云雀子这个曾经师弟的怨恨,朱雀子在拿到仙遗族最后的通牒后,他取出了修星之晶。
此物虽说被二代朱雀司徒南封印,导致历代朱雀无法操控,但只要弄碎这枚修星之心,让朱雀星所有生灵连同仙遗族一起陪葬,却是可以做到的!
“修真联盟不会轻易插手修真星的事务,但前提是修星之晶没有破碎,他们对修星之晶的在意程度几近疯狂,我虽不明白原因,但修星之晶出事,修真联盟必会第一时间派人调查,到了那时,你小小的仙遗族必死无疑!”
“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不就是怕把我逼的太急最后同归于尽吗?云雀子,老夫便与你玩一场游戏,若是你能在老夫寿元断绝之前赢,那这朱雀星,给你又如何,可一旦你输了,那么老夫便要疯狂一般,毁掉整个朱雀星,拉你仙遗族垫背!”
“老夫做不成第一个朱雀子,也要做最后一个朱雀子!你莫要给我机会!”
11.
王林原本还在吞噬九星古神之血,忽然感觉识海内一阵刺痛,这种刺痛,来自灵魂深处,无法抵抗,即便是一些修炼魂魄的修士,也只是可以缓和此痛,但却无法阻止。
不止是他,此时此刻,所有出生于朱雀星的生灵,无论身在何处,无论正在做什么事情,甚至一些早年便已经离开了朱雀星,但修为尚未突破问鼎的修士,全都如此。
这种痛,好似多一分,便可使人崩溃,好似多一息,便可让人疯狂,好似多一丝,就可让人立刻死亡。
飞鸟走兽、凡人修士、甚至是一草一木,都能感受到那种随时可以死亡的阴影,好似天地崩溃一般的恐慌,弥漫心间。
修星之晶的强大,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唯独拓森满脸兴奋的看向远处。
“好,很好,终于开始了。”他猩红的眼睛里红光闪烁。
古神之血还差三分之一,王林就能全部吞噬,不过他没有选择继续,而是起身跟拓森一起眺望远处,那种心神内时不时的危机感让他没有心思继续修炼下去。
命魂,必须拿到。
王林和拓森对视一眼,下一刻,两人消失在原地。
此刻,朱雀山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无数修士以及仙遗族人都疯狂向着此地涌入,他们的目标都非常一致,那就是拿回自己的命魂。
朱雀子居高临下俯视众人,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之色,因为接连使用秘法,他的寿元几乎只剩半年,但修星之晶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他死,所有人也会为他陪葬。
这也是云雀子众人不敢继续动手的原因。
天空中,那枚虚幻的心形红色晶石上裂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好似随时可以破碎一般。
“云雀子,游戏开始了,看看你们仙遗族能否在修星之晶完全崩溃之前拿到它,若是你们能取得,朱雀星,老夫给你!但如果你没有取得,或者取得后没有方法阻止崩溃,那就和老夫一起陪葬吧!”
云雀子知道此刻无论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带着人先一步进入朱雀墓,柳眉、周武泰两人紧随其后。
王林和拓森是在第三天赶到的,他俩实力都在婴变之上,正常来说是无法进入朱雀墓的,但拓森乃是八星古神魔念所化,知晓无数秘法,又岂会被这区区修星之晶限制,他带着王林本尊大摇大摆走进了朱雀墓中,无人敢拦。
他俩进入的第二日,仙道分身姗姗来迟,紧随他赶到的,还有李慕婉和其兄长,他二人也是为了命魂而来,只是两人修为都不到化神,只能在朱雀山外等待进入的名额。
不过随着修星之晶的不断崩溃,阻碍众人进入朱雀墓的力量也在削弱,到了第六日时,即便是元婴修为也能进入。
两人这才随着众人一起去往朱雀墓内,自李慕婉那日死而复生后,李奇庆心疼妹妹,一直与她形影不离。
即便如此,李慕婉脸上仍是一副郁郁寡欢之色,李奇庆知道,她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那日许立国前来要走周茹肉身,李奇庆本不欲与他多言,不过此人倒也乖觉,嬉皮笑脸道:“周茹不过是一具凡人肉身,就算成功融合也要从头修行,不如直接寻一具元婴肉身,岂不是更加合适?”
李奇庆闻言心中一动,许立国这话说得没错,妹妹虽然修成了元婴,但肉体凡躯从头修行又要白白耽误至少两百年时光,就算元婴老怪有千年寿数,但妹妹已经有四百余岁,若是不能突破化神,几百年后又是枯骨一具。
“他要如何为我妹妹找来元婴肉身?”李奇庆沉声道。
“这个简单,尸阴宗分部各国都有,你随我前去选一具元婴肉身便可。”
李奇庆当然知道尸阴宗大名,更加知道他们宗门肉身收费昂贵,以他手上全部资源也顶多能换一具结丹期肉身,还不好挑剔。
“那元婴肉身所需资源……”
许立国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这是王林欠我妹妹的。”李奇庆毫不客气开口,他身边的李慕婉在听到王林这个名字后,又是身形一颤,目露悲戚。
紫衣紫发的剑灵面不改色看着这两人,心头却觉得有意思极了,王林啊王林,谅你修为再高又如何,这男女之事上你就是不如许爷爷我有经验,这李慕婉无论天资容貌还是性情能力,都万万不能与我的仙子小妹妹相提比论。
即便是老子往日收的侍妾,都不乏比她出色的,而且这煞星在古神之地的相好最近又找上门来,有那个恐怖的古神在,煞星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大美人小美人都半点没戏,果然啊,真正有美人缘的是我许大爷!
想着想着,许立国越发得意,甚至还有点可怜起王林来。
这姓李的小妞生前还是处子,那煞星前前后后为她付出这么多,却半点好处没捞到,眼下彻底没了关系,还得白给这女人一大笔资源。
要是提前知道那个煞星这么好哄,他当初找尸阴宗要副女子肉身也不错,保证哄得小林子心甘情愿把储物袋都上供给他。
许立国脑子转悠着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嘴上却煞有介事地说。
“放心放心,保证让你和李姑娘满意。”
李奇庆脸色稍霁,冷哼一声。
“带路。”
许立国飞在前头,嘴角向下一撇,暗道这老小子莫非以为自己是那煞星不成,区区元婴期修为竟还在许爷爷面前拿捏上了,哼,就是那巨魔族老祖,对着许爷爷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你这老头又算老几!
他眼珠子一转,等到了尸阴宗说明来意后,他由着尸阴宗弟子一通天花乱坠的胡侃,也不戳破对方话语里的漏洞,等这对兄妹下定决心后才施施然拿着王林的储物袋付钱走人。
尸阴宗考虑到面前是大客户,还特意提供了改换容貌的服务,将肉身样貌换成李慕婉的样子供其使用。
许立国却是知道尸阴宗哪会如此好心,不过是看这两人不懂,将具有些年头的肉身改换形貌售出而已,这肉身倒也没什么毛病,绝对是元婴期修为,只是保养年限太长,用个两三百年后不得不再换一副而已。
这也没什么不妥,修真界弱肉强食,指不定哪日就身死道消,能用几百年已经不错,如果能早日化神,那这肉身得元神滋润一番后倒也可堪一用。
自此三人分开,李奇庆护着李慕婉返回昔日火焚国境内,此地当年被火兽肆虐,后来有修真国出面解决火兽之灾,才让当初不得不离开火焚国进攻宣武国的四派剩余弟子返回。
眼看昔日洛河门如今的衰败模样,李慕婉心头也是极为复杂,她自小长在火焚国,当年遭逢大变不得不远走他乡,这一走便是几百年,在云天宗的那些日子她并非没有空暇,但一想到要回到故土又总是近乡情怯。
“那时,婉儿以为哥哥已经死了。”李慕婉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哀愁,“便一直不想再回到这个伤心地,现在物是人非,幸好哥哥还在。”
李奇庆温柔一笑,他抚摸着妹妹的头发。
“没事了妹妹,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李慕婉点头,两人边走边聊,说起许多从前的事,看着妹妹越发开朗的模样,李奇庆也松了口气,他希望妹妹能尽快从那个人的伤害里走出来。
“四派现在还有几位元婴长老,等会我带你去见一见,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定居下来,再也不出去了。”
李慕婉沉默良久,才微微点头。
可惜好景不长,修星之晶导致的变故让朱雀星几乎所有生灵都有种大祸临头的绝望感。
李奇庆兄妹与其他元婴修士商议过后,这次决定一块前来朱雀墓取回自身命魂。
刚一进入,遍地都是焦土,焦土之上却时不时有古怪幽灵出现,轻易便将修士抓住吞噬,在场众多元婴修士因此殒命的就有不少。
李奇庆拉着李慕婉不断向前跑,自从进入此地后,两人隐约能够感应到自己命魂所在,便一直往里冲,路上险之又险避开好几处必死之地,才勉强冲进一座山谷。
“哥哥,我能感应到,我的命魂就在前面。”李慕婉有些惊喜。
李奇庆一路护着妹妹,身上已经多出了不少伤口,他之前被赤血老祖打伤还没好全,眼下又增新伤,幸好妹妹没事,只要帮妹妹拿到命魂,他这条命丢在这里也算值得。
“啊!”
不知从何而来的数十滴水犹如冰箭一般冲向两人,瞬间刺穿两人皮肤。
李慕婉惨叫一声,想要后退,但在她背后一道更为锋利的水箭,李奇庆看得目眦欲裂,他立刻使用元婴之力瞬移到妹妹身前,替她挡住那恐怖的攻击。
胸口被水滴穿透的那一刻,李奇庆才意识到这些水滴的特殊,每一滴都是一个命魂,怪不得会有如此威力,他的身体被铺天盖地的水滴以极快的速度展开吞噬,死亡便在咫尺。
“哥哥!”李慕婉大叫一声,想要上前扶住哥哥却被他一掌推开数丈。
“走,快走!”
那些水滴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之物,从李奇庆被穿透的胸腹里爬了出来,它一边诡异的蠕动,一边把冰冷的目光投向李慕婉,。
“走啊!”李奇庆拼命挥手。
李慕婉却怎么也移动不了脚步,她害怕,怕眼前这个怪物,怕哥哥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怕自己很快也会步入哥哥的后尘,她僵硬得站在原地,面对怪物即将袭来的攻击,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嘭!”
李奇庆自爆了元婴,巨大的冲击将李慕婉甩了出去,她在地上狠狠打了几个滚,摔得浑身狼狈。
她顾不得伤势,急忙向爆炸中心处看去,却觉眼前一黑。
四周全是大小不一被炸碎的肉团和骨头碎片,她唯一的亲人,就这样尸骨无存。
那水命魂组成的灵物发出一声诡异的尖叫,直直朝着李慕婉奔来。
李慕婉下意识闭上眼睛,她已经绝望,这最后一刻,已经没有人能救她。
她悲哀地想着要是自己当初在云天宗时早早结婴失败死去就好了,也好过眼下再受一番折磨。
“刺啦!”
不知何时,那水命魂前进路上竟是出现了一面镜子,将其前路完全堵住,怪物含怒出手,将镜面打碎后,又一面新的镜子出现在她面前。
“跟我走。”柳眉回头看了一眼水灵物,暗道侥幸,这怪物只有化神期的实力,偏偏是最难杀死的水命魂灵物,眼下还未完全激怒它,不如先走为妙。
李慕婉并不认得眼前女子,但连番变故下她早就慌了神,没了哥哥她就彻底没了依靠,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跟随眼前女子离开了山谷。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柳眉停下脚步,打量李慕婉许久,才诧异道:“他竟然真的救活了你!”
李慕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只见她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飘散在腰间,身材纤细,蛮腰赢弱,飘逸中透出一股脱俗之气,其容貌之盛,让她甚至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你认得我?”李慕婉听得那声他字,心头又是一颤,“你说的他可是指……王林。”
“不错。”柳眉并未否定,她早就将王林过往想方设法调查了一遍,除了不知他到底是怎么和那个修为恐怖的存在相识,其他事情倒是了解的七七八八,包括他和李慕婉是如何相识相守,如何计划复活。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难以置信,此女竟还能活着。
“你来此地应该也是为了命魂吧?”
李慕婉有心想问柳眉与王林是什么关系,又是如何相识,但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她神情变得哀伤起来。
“是,早知道我们就不应该来,这样哥哥就不会死。”
柳眉淡淡道:“或许会死的更快,现在这里到处都是修士,他们可不会对面前的怪物手软,杀死一只怪物,外头死掉的可能就是成千上万的生灵,你甘心将生死放在运气两字之中吗?”
李慕婉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不擅斗法,如今哥哥为了救她,死得惨烈,更是让她对战斗充满了恐惧,她更后悔自己没有劝住哥哥不要进来,否则哪怕是因为命魂消散而死,也不至于如此恐怖。
“罢了,你便先跟着我。”
“……可我的命魂还在里面。”
柳眉冷冷道:“那是你的事,我没有帮你的义务。”
李慕婉心下一酸,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态度如此冷淡,她想起自己在云天宗百年来贵为宗主,整个楚国门派都颇为礼敬,后来王林以化神修为强势回归后,就算是联盟使者对她也是客客气气。
她心中觉得羞耻,面上却不敢表露,老老实实应是后,低头跟在柳眉身后。
王林已经在朱雀墓中待了三日,他意外在一处剑冢里得到了一个极为锋利的刀魂,没想到此刀魂和许立国沟通一阵后很是融洽,他索性便一起带走,他循着墓中祭坛痕迹一路搜寻,终于找到了九座山峰连接形成的深谷,这里又有一座祭坛。
祭坛边缘站着两个女子,都是熟悉之人。
一者柳眉,一者李慕婉。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此地看到李慕婉,更没想到她会和柳眉一起出现。
“柳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林没有去看李慕婉,他不想在柳眉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在意,但这番无视在曾经的云天宗宗主看来却是他心狠绝情的证明。
几百年的等待,到底是一场幻影,李慕婉心头滴血,看向王林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丝恨意。
“我如何不能在这里?”柳眉捂嘴轻笑,一指李慕婉,“她不是你的熟人吗,怎么现在这样冷漠?亏我路上还好心救了她一命,现在看来倒是多此一举了。”
王林闻言一顿,他看李慕婉对柳眉的话并无异议,脸色也稍微好了一点。
“多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随后,他又看向李慕婉。
“你哥哥呢?你不该来这里的,太危险了!”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便是彻底撕开了李慕婉心头还没愈合的伤口。
“他死了。”
没等王林反应,李慕婉上前几步,贝齿一咬。
“为了取回我的命魂,哥哥死在了我的面前,就差那么一点,我也会死在这里!”
“节哀。”
“我恨你,王林。”李慕婉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的恨却在加深,“你以为我真的忘记了吗?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火焚国怎么会卷进火兽之灾,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和哥哥失散,还被赤血老祖追杀?过去我爱你,才不愿意去细想,当时那些火兽分明在追杀你,也是因为你一直跟着我们联盟,所以就算我们逃到了宣武国,它们也不肯罢休。”
王林没有反驳,他只是静静看着李慕婉,眼底露出一丝复杂,一丝陌生。
其实,他知道李慕婉说得没有错,当初他为救父母魂魄身死,夺舍马良来到火焚国后,行事作风确实与魔头无异,天逆珠夺取火兽兽王之灵从而圆满,也让火焚国大乱,但若是重来一次,他也不会放弃让天逆珠火属性圆满的机会,顶多想办法寻个两全之策。
他知道自己绝非什么君子,从踏上修真之路开始,面对的便是永无休止的尔虞我诈、利益争夺,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关头何曾有人因他无辜退而收手,他能活到现在,靠得无非是心思缜密和足够狠毒。
第一次,他忽然有些不明白李慕婉既如此怨怪,当初又为何对他一往情深。
“……现在我总算是看清了,你根本就是个自私冷酷的魔头!因为你,我们洛河门毁于一旦,因为你,我和哥哥失散百年,因为你,我失去了一切!”
“过去我一直欺骗自己,我装作若无其事,将这一切深埋心底,几百年了,我将一切都空耗在你身上直到寿元耗尽,可你却背弃了我!”
如果你没有变心,没有背叛我,我可以装作一切都不知道,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王林。
我恨你。
没有回答。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王林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这个他曾经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女子眼中,爱上自己是一件如此可怕如此痛苦的事情,但她说得或许没有错,横亘在他们中间的裂痕如此之深,让他连开口都觉得疲惫至极。
“因为……他要救你。”柳眉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觉得他付出多少代价才让你苏醒,让你有机会站在这里,而不是和你的那些同门一样早早化作黄土。”
王林一愣,他带着一丝戒备看向柳眉。
“你知道?”
“我杀了魅姬,她成了我千幻无情道的最后一幻。”
数日前,柳眉意外和魅姬展开生死交锋,她看到了李慕婉和周茹的全部人生,看到了很多这个男人并非冰冷的模样,她虽杀了魅姬,得了她的意境,让千幻无情从此圆满,但魅姬的意境非她所愿,她更想要王林的生死轮回意境,毕竟千幻无情,她要的是无情。
可最后一道淫靡意境却让她的千幻无情道发生逆转,成了千幻情欲道,不仅如此,在魅姬的濒死反噬下,她道心失控,意境中属于天道宗柳眉的一幻竟成了魅姬意境的载体,那个女人临死前为了报复她,竟硬生生在她的道心内留下了关于王林的记忆。
以至于她现在面对王林时,心情更为复杂,有恨,有怨,有情,有悔,有恐惧,有无措,也有不甘。
明明理智上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意境作祟,但……
“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李慕婉心头一惊,关于王林是如何复活她,这个过程中耗费了多少心力,她知道但没有细想。
“他或许确实该死,确实对不起火焚国,但唯独对得起你。”
此刻清风从山谷外吹袭而来,带去柳眉额角的青丝,她玉手把飘散的秀发婉在耳后,眼中带着一丝幽怨,轻轻的扫了王林一眼。
“你说你苦等他数百年,但如果不是他给你极识和灵水,给你云天宗元婴修士魂血,你以为你能有足够资源结婴三次吗?即便结婴失败,他照样为你抢来灵草炼制六品丹药,为你血战天道身受重伤,你现在能活着站着这里,也是他出卖自……”
“够了。”王林眼中寒芒一闪,哪怕知道柳眉是在替自己说话,但此女好意来得莫名其妙,还知道他与拓森的交易,实在让人不能不防备。
“这是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你来说这些。”
柳眉目光更加幽怨,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片刻后,她轻轻笑了笑。
“王林,即便你为她做了这么多看似深情之事,但我知道,你我是一类人。”
“我的千幻无情道,你的生死轮回感悟,都是天道中最无情之物,我以千幻分身,感悟不同的有情人生,从而修成无情道,而你,同样以有情入手,感悟生死,看破凡尘,体会出轮回之道。”
“天若有情,自然不成为道,以有情修无情来感悟天道化神,你的轮回生死天道,众生炉鼎,确实比我的千幻分身手笔更大。”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王林盯着柳眉,一拍储物袋,禁幡在手。
“王林,与我一战!”
柳眉眼中之前的柔弱幽怨之色一扫而空,表现出来的,是一阵无情的冷漠之芒。
“我要亲手拔除你在我道心内的身影,你若是不愿动手,这个女人的命魂你永远别想得到。”
既然她的道心不能圆满,那你王林的道心也休想完整无瑕。
李慕婉并不理解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她虽有了元婴修为但并非自己晋升而来,她的眼界甚至都还停留在结丹期,而柳眉所说的道心甚至都超出了化神修士的范畴,修出自己意境而非感悟他人意境化神的修士本就少之又少。
这两人就算是在婴变修士中也是难得一见的佼佼者,对道的领悟甚至隐隐摸到了问鼎门槛。
如此大的差距,李慕婉自然听不懂,只知道这两人似乎要打。
王林目光彻底冰冷,他双手掐诀,右手向前一点,口中轻吐:“禁!”
蓦然间,禁幡内的禁制,立刻疯狂的呼啸而来,凝成一把黑色的长枪,飘在半空,在其上一道道紫色闪电迅速流动,传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音。
他一把抓住长枪,只见迅猛的枪锋一刺而出,好似游龙入海,阵阵轰隆之声,从长枪所过之处传出,好似惊天一般。
“你法宝虽多,但婴变初期的修为能用的仙力却是太少!”
柳眉说完,玉手在身前一点,一只绿色孔雀的虚影出现,这孔雀双目闪烁妖异之光,腾空而起,紧紧盯着轰然而来的王林。
“开!”在长枪破空而来的瞬间,柳眉轻声道。
此言一出,那孔雀全身的羽毛全部展开,整个山谷蓦然一亮,好似所有的光芒,全部凝聚在了那孔雀之屏上一般,光彩夺目。
与此同时,一座山峰之上,原本盘膝而坐的本尊忽然站起,眺望远处,他能感觉到分身此刻正在与人交战。
对方实力很强,已是婴变后期修为。
【拓森x王林】溯洄(九)
9.
若是放在一日之前,他是如何也不会答应此事,但拓森救了周茹,于他有恩。
甚至,他又想起刚刚拓森化作的女子,同为古神,王林比任何人都明白作为王族古神的骄傲和尊贵。
更何况拓森又是比他强悍上百倍的存在,却在两个元婴面前帮他圆谎。
他本不需要这么做,大可以如之前在柳眉面前一般宣誓主权,到时想来婉儿也会死心,可拓森到底给了他尊重。
他不怕别人看不起他,那些冷言冷语和讥嘲不屑从修仙以来就经历了太多,但若真见到李慕婉不可置信甚至恶心的目光,便是将他的骄傲彻底丢到地上又狠狠踩上一脚,比上万只蚂蚁在心头啃咬还要煎熬。
(删)
对他来说,如此温柔的开头还真是第一次。
这话隐约...
9.
若是放在一日之前,他是如何也不会答应此事,但拓森救了周茹,于他有恩。
甚至,他又想起刚刚拓森化作的女子,同为古神,王林比任何人都明白作为王族古神的骄傲和尊贵。
更何况拓森又是比他强悍上百倍的存在,却在两个元婴面前帮他圆谎。
他本不需要这么做,大可以如之前在柳眉面前一般宣誓主权,到时想来婉儿也会死心,可拓森到底给了他尊重。
他不怕别人看不起他,那些冷言冷语和讥嘲不屑从修仙以来就经历了太多,但若真见到李慕婉不可置信甚至恶心的目光,便是将他的骄傲彻底丢到地上又狠狠踩上一脚,比上万只蚂蚁在心头啃咬还要煎熬。
(删)
对他来说,如此温柔的开头还真是第一次。
这话隐约戳中了拓森的痛脚,让他恨恨在王林颈侧咬下两圈月牙印记,才悻悻道:“你伤了,吾更玩不痛快。”
(删)
王林忽然有些恍惚。
是了,这一次跟之前不一样,他是自己脱了衣服躺上这张床的,之前他就算偶尔看到也不会去想,厌恶和痛苦让他没心思去注意这些细节,也不愿去回想。
现在他没办法用被迫来描述自己了。
拓森早就注意到他表情不对,没有多想直接捏着王林下巴吻了上去。
怀里的身体在轻微发抖,微凉皮肤光滑细腻,是和本尊完全不一样的手感,黑色长发,湛蓝双眼,他的眼底有幽冷的光。
是心魔。
一直以来都没有去除过。
对于走仙天之道的分身来说,没有比心魔更难缠的魔头,即便他是吞魂,但心魔由心起,是他的不忿、恨意、难以解脱的执念。
他从没有放下过,即便现在理智让他选择顺从,其内心深处也是不甘心的。
凭什么呢?
他从一个凡人,一步步走到今天,那么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好不容易修行到这个境界,却要在另一个人胯下顺从雌伏,若是如此,他那几百年的拼命,几百年的挣扎又算什么,大不了便是一死。
他有些想念爹娘了。
在这个世界上他哪有牵挂?没有他,周茹和婉儿都会过得更好。
当年全族因他而死,如今也算报应,害死父母的凶手不止是藤化元,他同样是罪人。
他的复仇还没有结束,还有一个仇人他没有杀。
那就是,他自己。
“啪——!”
拓森直接给了王林一巴掌,原本凝聚在后者双眼里的魔气稍稍溃散了些。
“你在发什么疯?”
王林嘴上有血,拓森唇角也有,是刚刚接吻时被咬到的。
“和你有关系吗?”王林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死活和你有关系吗?”
这话听得拓森无名火腾得一下就冒了出来,他能看出王林此刻的不正常,但越是这样他就越生气。
什么时候发作不好,偏偏是在和他欢好的时候,这不是明摆在告诉自己,他拓森就是诱发王林心魔的原因吗?
习惯了和王林本尊的亲密后,拓森更加难以忍受分身对他若有若无的厌恶。
“按照约定,你属于吾。”红发男子又忍不住愤愤道,“你就那么讨厌吾?”
王林却像是听不到他后半句话一样,他语气甚至有些魔怔,眸中戾气越发高涨。
“若是约定有用,我爹娘又怎么会死?”
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极境气息又一次凝聚在王林眉心,即便他已经将极境全部给了本尊,但他同样是极的源头,只需心头一念,那种极端而疯狂的力量就会源源不断冒出。
拓森立刻将王林抱紧,任由那红光蔓延到他的身上。
“你父母只是凡人,寿数本就有限,即便当初没有你,他们十几年后也会化作白骨,王林你给我冷静点。”
没有回答,只有一阵强过一阵的戾气在王林眸中游走,慢慢凝聚成一丝魔念,曾几何时,他经历灭族,身死,早就心性大变,即便没有修魔之心,在修魔海内他的行事作风比起魔修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在古神之地被拓森强迫,心魔应势而出,即便后来强行驱散,但种子已在心底生根,只要再遇到此人,终究会有此劫数。
尽管他的修为还没有达到闻道问鼎的地步,但王林经历太多,他的道心归根结底便是一个逆字,修仙蜕凡,是逆天而行,救李慕婉,同样是逆天而行。
今日因拓森相助虽达成所愿,他的道心却是一败涂地。
“我很冷静。”王林擦去嘴角鲜血,道:“你很怕我去死?拓森,你果然对我动了心,可我半点都不喜欢你。”
他故意凑到拓森耳边,吐息暧昧,肢体交缠,和这世间任何一对相爱情侣般亲密,吐出的字句却冷酷至极。
“我知道。”
出乎王林意料的,拓森没有他想象中的暴怒,他的眼中有失落,却不疯狂。
“就算你永远都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在我死之前,你都会在我身边,你逃不掉的。”
“只要本神还活着,就一定会和你纠缠下去。”
他一字一顿,如同誓言,但更像是某种诅咒。
王林被他强行环抱在怀里,两人肌肤心跳紧紧相贴,繁杂念头不断冲击青年修士的脑海,让他只觉得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只要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
黑发青年红着眼珠子将手掌抓向拓森心脏,但想要在这具可以硬抗问鼎修士的身躯身上留下伤口,他还做不到。。
王林也不气馁,他将手按在自己胸口上,在手指要穿透皮肤的那一刻。
拓森的声音响起。
“够了。”
红发古神对他叹了口气,他抓住王林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然后用力,原本怎么都穿透不了的皮肤轻易被划出长长的口子,鲜血顺着皮肤流到两人的小腹上,甚至是床上。
王林的手指轻松抓住了他的心脏。
和修士不一样,古神炼体,在经历三损七劫之前,心脏和头颅都是要害,虽不会死,但恢复起来是最慢的部位。
拓森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的苍白,他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将弱点暴露人前的蠢事,但王林现在情况不对,他要是出事,本尊也会受伤。
他是真的没想到,王林这具分身对自己竟是如此厌恶,明明他对本尊做得更过分,就在拓森考虑要不要舍弃了这具身躯让对方泄愤,自己换个身体再来的时候。
背后传来一声轻叹。
一只手指轻轻点在仙道分身的眉心,本尊血红的双眸无悲无喜得向两人看来。
“你醒了。”
本尊将仙道分身满是鲜血的手从拓森快被搅烂的胸口里扯出来。
“他心魔发作乱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王林很是无语地看着拓森。
“他受伤,你不也要出事?反正也就流点血而已。”
本尊都要给他气笑了,他摇摇头,把注意力放回分身身上,后者已经开始散发魔气。
仙天之路本就难求,一念之差,魔念自起。
更何况当初司徒南是打算带他一起修魔的,那黄泉升窍决本就是阴寒至极的魔道功法,只是化凡百年,分身的煞气已经化尽,悟生死,踏轮回,才是他今后要走的路。
今日心魔,昔年因果只占三分,真正的根源是出在道心上。
这一点其实他和分身在决定让拓森救李慕婉时都提前料到了。
逆之一字,岂能假借他人之手,当年阴差阳错,在他领悟生死意境后失去婉儿,借着复活必死之人的逆念让道心与意境产生联系。
现在婉儿死而复生,他的意境本该更上一层,但道心有缺,心魔反噬。
本想以情入道,现在怕是要成魔。
无论是他还是分身都低估了后果,但王林并不觉得后悔。
世间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修道之人求长生,求脱离天命牵引,本应避祸端,迎天运!
但他行走天地之间,不求循规蹈矩迎天向道,但求一生无愧于心,婉儿候他三百年,周茹与他十多年相处之情,她甘愿为他牺牲换来婉儿复活,这两个女子,他都有亏欠,若是必须一死一活,徒留悲剧……那他修的是什么道,逆的又是什么天?
为了救周茹一命,哪怕就此毁掉半颗道心,也无怨悔。
大不了重来就是。
本尊神色坚定,他直接拿铁链将分身双手捆住。
此刻拓森和仙道分身下面还连在一起,王林看了一眼,直接帮他把分身的两边脚腕都一起锁了。
“嗯?”妖神搞不懂他想做什么。
(删)
分身一口咬在王林手腕上,鲜血流进嘴里,伤口深可见骨,本尊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
他刚刚出手查看分身记忆时顺便也帮他将所有魔性引爆,打算一次性解除他身上原本的修魔后患,现在分身双眼中的红黑之色更加浓郁,已经有些神志不清,需将这些魔念尽快以快感宣泄而出。
这也是他从天魔散人所施展的玄天魔欲诀中得到的灵感,人有六种先天之欲,此诀以各种欲望修炼,先炼化自身欲念,从而以自身欲念为引,引动他人之欲,并借为己用。
如今他以分身欲念为引,彻底炼化心魔,也可弥补道心缺漏。
(删)
ps:吃肉愉快,元旦快乐!(好像过了,新的一年希望拓林cp越来越热闹!)
【拓森x王林】复燃
随便摸点,接《生石花》 ————————————————————————————————————————————————————————————
时隔数百年,他再一次回到了朱雀星。
血色世界的孤峰之上,拓森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当感应到那道熟悉的气息闯入这片禁地时,他轻扯起嘴角终于露出第一个微笑,乱发之下,那双深红的眼瞳抬起,隔着漩涡,隔着两个世界与王林对望。
“拓森!”
王林骤然止住前进的身形,寒声道出妖神之名,他如今已是净涅初期的修为,比之当年孱弱的金丹时期不可同日而语,然而于修行之途走得越远,他越能体会拓森的恐怖。自己能夺得古神之忆,天时地利人和,但缺一角......
随便摸点,接《生石花》 ————————————————————————————————————————————————————————————
时隔数百年,他再一次回到了朱雀星。
血色世界的孤峰之上,拓森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当感应到那道熟悉的气息闯入这片禁地时,他轻扯起嘴角终于露出第一个微笑,乱发之下,那双深红的眼瞳抬起,隔着漩涡,隔着两个世界与王林对望。
“拓森!”
王林骤然止住前进的身形,寒声道出妖神之名,他如今已是净涅初期的修为,比之当年孱弱的金丹时期不可同日而语,然而于修行之途走得越远,他越能体会拓森的恐怖。自己能夺得古神之忆,天时地利人和,但缺一角,足以教他万劫不复,正如此时此刻,仅仅是与拓森的眼瞳对视,他几乎都可以听到石头分身咔咔的开裂声。
一同闯入此界的炎雷子与尸阴宗八王已然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面色惨淡地低头,不敢直面古神之威。
“你终于来了。”
古神的低语回荡在虚无之中,如同旧友重逢一般的熟稔语气叫在场许多人都愣了片刻。
面对拓森的恐怖威压,在场唯一还保持着从容淡定的黑衣老人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一旁的王林。
“当然,你我恩怨总该有了结的一天。”
早在看到拓森的第一眼,王林已然收敛起全部心绪,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孤峰上的红发男子,沉声应道。
“这话你总得当面与我说,而不是像现在,躲在一群废物身后。”
拓森轻嗤,搭在灭神矛上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他这话意有所指,王林眼神一黯,骤然沉默下来。
“哦?不对,这里倒还有个人不算完全废物。”
两人间的话语交锋一字不漏地落入黑衣老人耳中,他对眼前这个小家伙和那位暗古神之间的纠葛颇有些兴趣,然而现在并非探究的好时候,尤其此刻,那个名为“拓森”的暗古神,已经将注意力分出几分落到自己身上。
罢了。
无极子,希望你还记得昔日你我的约定。
面对拓森的嘲讽,黑衣老人并不动怒,只微微一笑往前踏出,王林看不出他的修为,只能从先前对方展露的手段中判断此人修为定在碎涅之上。
与拓森交手却从容不迫,此人或许是第二步……甚至是第三步修士!
一指之下亦是惊天动地,拓森脸上浮出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却是不退不避,悍然向着元力之下重重崩溃的虚无挥出一拳。
他知道,王林来此,是想试探古神之威。
那便来看看,你与我之间的天差地别。
古神之力与修仙者的元力相碰,纯粹的肉体神通击碎绵延万里的冰川山峰,黑衣老人面上露出些许凝重,妖神的红瞳却始终落在他身后的王林,白衣修士身形挺拔,散开的黑发在空间碎裂掀起的飓风中飞舞,是这个血色世界中格格不入的一片新雪,拓森眯了眯眼睛,不期然想起朱雀墓时,手指缠绕过这缕发丝的触感。
空间在两股相碰的力量下不稳定地颤抖,当虚空的颤抖达到巅峰时,此方空间骤然裂开。
狂暴的力量以两人为裂缝为中心轰然炸开,离得近的几位修士纷纷被连累,甚至有人当场殒落,旁观此战的王林脸色愈发苍白,但眼中却仍有不屈之色。
王宁死前眼中的无助几乎成为了他的心魔,他无法不去憎恨一切的始作俑者,哪怕他清楚,修仙本就是一场厮杀,他夺走了古神之忆,必然要为其付出代价。
战场中央,两人的争斗已到了白热化,随着妖神身躯消解,虚无中出现漩涡,王林眼神一闪,毫不迟疑地踏入其中。
在这个开辟出来的单独空间里,沉睡了数万年的古神再一次睁开了眼,拓森真正地掌控了这具身体。
堪比数个修真星的庞大身躯蕴藏着恐怖的力量,那双同本尊相似的深红眼瞳中露出更加深重的狂傲与无情。
“吾为古神,拓森!”
浩荡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王林修为最弱,此时元神受到重创,这具分身几乎维持不住人类表象,他的身体自腰部以上慢慢石化,灰色的岩石表层一路蔓延至脸颊,王林感觉不到疼痛,仍是盯着拓森,像是要把今日一战的每个细节都刻进脑海中。
在古神面前,人类修士渺小如漂浮的飞虫,仅仅是手臂挥动带出的风,就足以将修士的肉身连同元神一起撞碎、湮灭。
蚍蜉撼树,不过于此。
蜉蝣的生死如何能掀起神的波澜?
场中大半修士的消亡并没有让古神生出半分触动,那双巨大的魔眼微微转动,深红色的瞳仁静静在人群之中寻找,他很快便发现了王林。
巨大的身形差距下要找一个特定的人很难,但是拓森对他足够熟悉——王林的容貌、灵魂、气息,他已经反复琢磨、回味了百千年,只要他出现,哪怕换了张脸,拓森也一眼便能认出他。
他和那些人类相似,却又绝对不同。
渺小、孱弱、狡诈,却又固执、冷静、疯狂,像是矛盾的杂糅,拓森无数次回忆两人数十年的短暂相处,那双幽蓝的眼睛,哪怕含着眼泪,却仍然冷傲、不屈从,像是极寒之地永冻的坚冰。
拓森喜欢他的身体,却不喜欢这双眼睛,他总能轻而易举挑其他的暴虐,让他想要掠夺、想要摧毁,想要让他心甘情愿臣服。他在血海石柱上一遍遍刻着王林的名字,每一笔都在不断催化着他的恶念,从争夺古神之忆开始,就注定了两人的纠缠不死不休。
“王林,看清楚了吗,这便是古神的力量。”
“你逃不掉。”
话语中显露出的残酷意味让人心惊肉跳,活着的人中有不少神色微动,视线暗暗瞥向被拓森盯上的白衣修士,他们本以为有胆量得罪这位异族,高低得是如黑衣老人这般的第三步大能,结果细看却大失所望,这王林不过净涅初期的修为,此时分身元神俱损,清秀的面庞一片苍白,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文弱。
虽不指望对方能拖延这位异族,但此时此刻这方空间里有人能吸引这恐怖古神的注意,倒是让剩下的人稍稍放松了些。
拓森并不急于动手,留下一具分身于他而言没有丝毫意义,他把注意分了一些给一旁的黑衣老人,在场修士中属他修为最高,并且在他掌握了这具身体时,便觉察到了古神之星的异动。
他搜遍古神之地寻到的最后的古神记忆,正是记载了这样一道神通法术。
这黑衣老人名为鲁夫子,此行却是为了救被困于古神之星中的旧友无极子,然而他不曾想到无极子已被古神之星同化,反倒助长了拓森的力量。
援救未成,听着旧友苦涩的咆哮,鲁夫子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自己若能离开,或许还有转机,若是被这暗古神留下,他同无极子怕是真要成为此人眉心古星的养料,此生再也脱困不得。
随着灭神矛临身,鲁夫子神色愈发沉重,王林虽对拓森施展的术法只有个模糊的概念,但本能确信绝不能让拓森将鲁夫子留下,千钧一发之际,他果断操纵着这具摇摇欲碎的分身挡在了灭神矛前。
他愈恐惧,越是冷静,甚至显出几分冷酷,灭神矛的矛尖刺向他的眉心,闪烁的红光映着他霜雪般的脸,瞳孔中的红光不断迫近,生死危机下每寸神经都在警告着要他逃离。
他手中迅速的掐诀,同时传出一道神念,与灭神矛心念相连的拓森自然感受到了这一瞬间的干扰,王林的神念比起拓森,如同萤火之于皓月,那点渺小的力量在古神暴虐的神识下瞬间湮灭,王林脆弱的元神轰然碎开,连着这具躯体一同消解,然而仅仅是这瞬息拖延,足够换得鲁夫子的离开。
黑衣老人身退,炎雷子重伤,尸阴宗八王殒落有五。
短短片刻,闯入古神之地的修士死伤殆尽,灭神矛尖啸着在漩涡消失处盘旋,被拓森召回手中,没有留下鲁夫子,虽然遗憾,但拓森并不恼怒。
此方空间已经没有其他生灵,古神巨大的身体不断缩小,直至寻常人类一般,他平平伸手,虚空中便有一道流光被牵引落入他的掌心,那块黯淡的岩石上还残留着王林的气息,拓森将它轻轻捏起。
分身碎裂,元神消散,最后落入拓森眼中的却是王林脸上僵硬的微笑,像是刻薄的嘲讽,讽刺他谋算落空。
“王林,你想跑去哪儿?”
他旁若无人地自问,掌心轻轻一握,那块坚硬的岩石便被揉作了齑粉。
逃、逃、逃。
分身元神湮灭的瞬间王林睁开眼,激烈的心跳还未平复,身体已经毫不迟疑向朱雀星另一端疾驰,此番重逢印证了他的猜测,哪怕本尊已渡过三损七劫,哪怕三叉戟在手,他依然不是拓森一合之敌。
他欲离开联盟星域,却在水灵星与司徒南重逢,原来司徒南正被凤栾星修士追杀,如今更是身中剧毒,此毒乃雨之仙界炼化而出,须得入仙界寻求解药,而妖灵之地最后一处神秘洞府,或与仙帝青霖有关。
拓森的脱困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然而他看着面前亦师亦友的司徒南,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心离开。
司徒南的解药,周佚的下落,青霜的身世,仙界的秘密……
妖灵之地,他有太多非去不可的理由。
王林此生重视的人不多,若为知己死,死又何妨?
掩下眼底纷乱的思绪,王林举樽同司徒南轻碰,数百上千年,也只有在司徒面前,他才能卸下防备,毫无顾虑地醉上一场。
酒入愁肠,化作熏然醉意,王林一贯冷厉的眼神少有地迷离起来,他有满肚子的话想和司徒倾诉,话到嘴边,却又哑下,只剩七分茫然。
他自问,这一路走来,得到的,与失去的,究竟是值还是不值?
司徒回答不了,他自己也回答不了。
修真的残酷从来如此,容不得后悔,容不下回头。
感受到王林无声的愁绪,司徒轻声一叹,他是放浪之人,理解不了王林这种一棵树上吊死的榆木脑袋,只摇摇头,为他将酒杯斟满。
妖灵之地坍塌,无穷无尽的天地之气随着星空的出现急剧涌来,云层之上的大地不断裂开、下坠,连带着昆虚之域亦是震动不断。
挥出的三十三剑几乎耗干了王林的元神,虎口撕裂的鲜血沿着铁剑不断地往下淌,即使是次空涅法宝,面对天人第一衰的天运子亦是无用,王林望向茫茫无野的星空,眼中露出苦涩,更多的却是不甘。
想救的人救不了,许下的承诺注定失约。
云端之上,天运子的表情被视野中模糊的深红遮盖,知遇之情、师徒之恩,到头来,还是只有欺骗、利用和憎恨,王林惨笑,强撑着的身体终于脱力,向着千丈之下持续碎裂的大地坠落,天幕中鏖战的白色朱雀悲鸣一声,燃尽最后火焰向着他俯冲而来。
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了。
他轻轻闭眼,割过脸颊的风带来一声幽幽的轻叹。
腰间轻柔地揽过一只手臂,他从没有尽头的坠落中被托起,同时唇畔贴来一丝凉意,圆滚滚的丹药化作一团灵气,沿着轻启的唇缝淌入这具枯竭的身体,不断修复着裂开的元神,王林急喘一声,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救了他的人竟是柳眉。
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更多的反倒是戒备。
本该坐镇千幻星的柳眉为何会出现在昆虚之域?她曾用幻家秘法提升境界,意境跟不上修为须得闭关参悟,为何此时却已是碎涅?
窥涅时他的神识曾扫过昆虚圣域,对于那位神秘的蓝衣女子,王林心中有个模糊的猜测,如今见着柳眉,那三分猜测已然印证七分。
“她来了。”
柳眉并不在意王林的防备,她拢了拢衣袖,视线平静地盯着星空某处,熟悉的威压转瞬即近,她脸上闪过一丝晦涩的凄惶,又极快地被掩饰下去。
柳眉也不明白,为何在空间裂开,望到熟悉的身影从高空中坠落时,自己会毫不犹豫地闯入将其救下,或许从选择的一刻起她已有预感,自己走不出昆虚,亦无法反抗自己的命运。
随着柳眉的话语落下,天穹之上,一蓝衣女子遥遥现出身形,她浮在星空之中,清雅的蓝裙衬得她艳绝的容色愈发冰冷高贵。
天运子一语点破这女子的身份。
昆虚圣女,木冰眉。
一模一样的容貌,相似的道法本源,柳眉的身份并不难猜——她不是昆虚圣女,却又是昆虚圣女,按理来说分身并不会抵抗本尊的融合,但显然在柳眉这里出了一点岔子。
王林猜出了昆虚圣女赶来的目的,柳眉的一托仿佛只延后了败亡的结局,他面色苍白,举目望去,是朱雀圣宗的几位长老拼着重伤为他挡下古魔塔珈,是司徒南勉力牵制住天运子的一道分身,是肉身碎灭神魂重创,无力再战只能受塔山庇护的雷吉和大头。
王林握紧了铁剑,口腔被咬得血迹斑斑。
他不怕死,却怕有人因他而死。
另一边,柳眉望着木冰眉,轻轻叹出一口气,她救下王林,仿佛了断了前尘因果,此时心有释然,正欲往前踏出直面自己的命运,却见才救下的男人竟先一步闪身挡到了她面前,白色的朱雀在他背后现出虚影,重燃的温度亦如修士永不屈服的灵魂。
“我会护你离开。”
若是从前,王林并不会管顾柳眉的生死,但,他曾许她一个承诺。
在她需要之时,他会为她出手。
柳眉闻言亦是怔然,她知道王林的修为进境,并不指望他能挡下木冰眉,因此并没有提及当年的约定,然而此时王林主动说出这句话,却叫她眼眶微红,无情的心轻轻一颤。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不解。
“哪怕你会死?”
“哪怕我会死。”
白发的逆修坚定地挡在她面前,声音不大,话语的重量却如千钧,于是柳眉确信,两人今日就算是死,王林也会死在她前面。
因为这是他的承诺。
从开始到现在,恒岳派的那个小修士从未变过。
她心中一松,像是挣脱了隐形的枷锁,被带来昆虚圣域后一直困扰着她的不安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她想,她做不了昆虚圣女,也不会是昆虚圣女。
她是柳眉,只是柳眉。
星空之中,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静静对视,木冰眉发现,自己最后一个分身,似乎同之前不一样了,这种改变很是玄妙,她有些分不清这是好还是不好。
木冰眉轻蹙的细眉很快舒展开,她面无表情地伸手,向着柳眉一举抓来,天运子并没有一同出手,王林在他眼中已是将死之人,此时挡在柳眉面前不过让他死的更快。
王林盯着这只遮天蔽日的手掌,瞳孔中的青光盾慢慢融合,而透过手掌的虚影,他亦看到了其上的天运子与昆虚圣女。
自己与柳眉,在天人第一衰修士眼中不过蝼蚁。
然而,谁说蝼蚁不能颠覆天地?
或许是因为柳眉,昆虚圣女并未对王林用出杀招,短暂的交手中,王林眉间的星点旋转重聚,古神之力毫无保留地融入青光盾,古星的光芒一颗颗黯淡下去,与之相对的却是右眼的青光愈发璀璨。
古神一梦,梦回远古。
远古战场冲击,天运子面色惊变,他不得已解开了又一道封印,以天人第二衰的修为同古魔一道挡下古神的保命一击。昆虚之域本就由圣女所掌控,虽没有天运子和古魔塔珈的修为,但要在此界将她斩杀却是不易,但即使如此,她亦身受重创,更不用说联盟星域闯入妖灵之地的仙人。
柳眉被困昆虚数年,压抑的戾气此时借着厮杀发泄了出来,以她如今的修为,施展万幻天魔道足矣颠覆半个战场,残酷的血雨中,唯有她一身轻纱飘飞,笑得美丽又动人,可那笑却在看到王林时骤然消失。
王林落到地面上,他的手中还握着从天运子手中夺下的三叉戟,身体却力竭一般轻颤,仿佛只要轻轻一推,这具岌岌可危的肉身便会崩溃。
“王林!”
她赶过去扶住王林倒下的身体,他已经有些站不住,此时更有没有力气推开她,王林呼吸孱弱,看向柳眉时,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能死在这里,她……她还在等你。”
“王宁,李慕婉,你不是要救她们吗?”
她看着面前这个几乎濒死的男人,竟罕有地生出一丝不忍。
“你交给我的东西,我藏在幻家祖地的禁制阁楼之中,王林,你如果死了,她就再也没有来生了!”
这种感情她本不必有。
柳眉急促地说出这两个名字,看到王林眼睛微微亮了亮,却又慢慢黯淡下去。
“我,是我对不住她们。”
王林仍是摇头,他看着远处神色癫狂的天运子,伸手将她推开。
他和柳眉不是朋友,也算不上完全的敌人,利益一致时可以合作,利益不同时亦能互相捅对方刀子,这次看在王宁的面上,他不想连累她。
王林猝然吐出一口黑血,眼前一片黑茫,却仍站得笔直,仿佛天道都无法压弯这根脊梁。
天运子看着他,眸中杀意愈发冷凝,他抬起右手,天地元力尽向此汇集,生死一刻,王林也不曾想到柳眉竟会出手一阻,他的瞳孔因为惊愕放大,眼睁睁看着柳眉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一旁观战的木冰眉眉头一蹙,正欲出手将她带走,却见一个光团自柳眉眉心冲出,悍然撞向天运之术。
两者相碰,金色光团骤然炸开,木冰眉平静的表情在看到爆炸中心的景象是一顿。
她看清了。
那个眉目与自己有着八分相似的俊美男子,他站在光芒的中心,无畏地展开手臂,一条金龙张牙舞爪地从他的胸口冲来,悍然与天运子的神通相碰。
这是人间帝王的魂魄。
他用自己一世的福泽与功绩,阻了天运子一息。
仅有一息。
在那短暂的片刻,那男子看了眼王林,眉宇间露出一丝怀念与眷恋,木冰眉张口,几乎就要叫出一个名字,那男子却望向她和柳眉,笑着摇了摇头。
他满足地闭上眼,朦胧的身躯随着金光碎裂。
刺目的光仿佛一瞬间的虚幻,那个模糊的身影消失在木冰眉的瞳孔中,像是被剥夺了思考能力,她怔怔地望着对方消失之处。
她比柳眉修为更高,已经能隐约察觉到这个魂魄同自己,或者说是柳眉之间的联系。
木冰眉因着那个身影心绪骤乱,另一边,受了两道力量相阻,威势却依旧恐怖的天运之术向着王林落下,眼看他就要死于天运子之手,一道刺目红芒却是自王林身后袭来,狠狠同天运之术相碰。
与之前两次微弱的阻碍不同,这道红芒不仅完全抵消了天运之术,更是毫无停顿,带着暴虐的凶戾一路碾碎虚无冲向施术之人。
“我的猎物,你也敢动?”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星空中响起,天运子和王林的脸色同时大变。
妖灵之地的崩碎在疾射而来的红芒下加剧,连带着整个昆虚圣域都隐隐震动,木冰眉冰冷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作为昆虚圣女,没有人能比她和这片星域的连接更紧密,那道红芒来的太快,几乎没有人看清它是什么,而木冰眉却在昆虚的哀鸣中体悟到了一丝恐怖。
天地元力像是沸腾的开水,她不得不选择先以秘法稳定住昆虚圣域,看着王林背后踉跄着站起来的分身,蓝衣女修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生死关头,天运子竟还留有一份保命手段,看着灭神矛重重撞向天运子,却只留下他半片碎裂的元神时,王林陡然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力。
他近乎漠然地回头,同星空中漂浮的红发男子对上视线,仙术法宝都已用尽,连元神都隐隐碎裂,这样的状态面对拓森,他几乎连逃跑都做不到。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妖神抱着手臂,看着地上虚弱到几乎站不稳的王林,语调颇有些阴阳怪气。
柳眉伸手擦掉额头上淌下的血,听到这话心头猛跳,亦抬头看向那个红发异族,只是不过片刻她就别开了眼。眉心曾经被刻下禁制的地方隐隐疼痛,从听到声音的一刻起她就知道,来的人就是那日在朱雀墓中夺舍占据了自己肉身的神秘修士。
此人究竟是谁?
王林与他是敌是友?
TBC
【拓森x王林】溯洄(八)
预警:少量bg但分手现场,轻微水仙。
8.
是分身那边传来的消息,当年李慕婉元婴进入孕妇体内之时,这婴儿便已经产生了魂魄,这道魂魄,便是周茹。
李慕婉元婴苏醒的一日,便是这周茹魂魄被吞噬的一天,二 人之间没有共生的可能。
若提前把李慕婉元婴取出,可解周茹之亡,但李慕婉,却是难逃一死。
在王林的心中,谁重谁轻,他心知肚明。
只是,为了自己一己私欲,为了使得李慕婉元婴恢复,从而牺牲这个孩子,这一点,王林心中,有些挣扎。
他非草木,面对这一直以来亲手养大的孩子,他心中自然不舍。
若是能有一法,能保证李慕婉元婴恢复的同时,还可以不伤害周茹……王林下意识把目光投向拓森。......
预警:少量bg但分手现场,轻微水仙。
8.
是分身那边传来的消息,当年李慕婉元婴进入孕妇体内之时,这婴儿便已经产生了魂魄,这道魂魄,便是周茹。
李慕婉元婴苏醒的一日,便是这周茹魂魄被吞噬的一天,二 人之间没有共生的可能。
若提前把李慕婉元婴取出,可解周茹之亡,但李慕婉,却是难逃一死。
在王林的心中,谁重谁轻,他心知肚明。
只是,为了自己一己私欲,为了使得李慕婉元婴恢复,从而牺牲这个孩子,这一点,王林心中,有些挣扎。
他非草木,面对这一直以来亲手养大的孩子,他心中自然不舍。
若是能有一法,能保证李慕婉元婴恢复的同时,还可以不伤害周茹……王林下意识把目光投向拓森。
“怎么?你养的那个小娃娃出事了?”
王林点头,犹豫片刻后才将分身所说之事道出。
他对拓森的态度是复杂的,恨意难堪之下也有几分惆怅与叹息。
这个男人对他已经算是极好,不仅没有杀他,还赠送了许多机缘,这一切,王林都看在眼里,他能感觉到,拓森是真的想与他一道在修行之路上走下去。
实际上,他们真正相处的时日并不长,或许只有短短数十日,但刻在这具身体上的陪伴记忆又太长,百年又百年,即便他不愿意,记忆里对此人的熟稔也在那些漫长的时光中一点点烙印。
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
拓森听完也没什么表情,这件事他早就知道,区区一个寿元断绝的元婴罢了,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难事,甚至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此事简单。”拓森看着王林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心头很是不爽,当下语气也不怎么好,“我有一秘法叫做换魂之术,此法原是我用来破除封印,但我可以为你施展一次。”
王林下意识道:“什么代价?”
拓森忍不住笑了,他笑起来总是有种说不出的睥睨狂傲,但这一次没有,他就像是单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你已经答应了吾,只要那个女人没事,你就任我处置,既如此,你整个人都是我的,又能付什么代价?”
王林沉默。
红发男子抬起他的脸,打量着王林不知藏了多少喜怒和心思的双眸,他用指甲摩挲着眼前人淡色的双唇。
“但吾会帮你,什么都不需要你付出,因为,我喜欢你,你只要记住这个。”
两人离得很近,王林甚至可以看到他鲜红色的剔透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同样清晰。
拓森将他拥进怀里,唇齿相贴。
(删)
“你的古神之体不够完美,此法能助你血脉气息更浓几分,只是要吃些苦头。”拓森解释道。
“当真?”王林声音沙哑,他不怕受罪,但若是拓森借此戏弄,他也没法子分辨。
“原本该封住你七窍才是,但你不是要去救那两人,便只能这般了。”
王林沉默片刻,没有质问也没有怀疑,只说。
“多谢。”
另一边,仙道分身盘膝坐在峰峦之巅,星辰霞光,不及他眸光璀璨,他一身白衣,黑发披散垂落腰间,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远处。
数日前他便离开了炼魂宗,遁天提出的要求他已全数答应,修为因祸得福也到了化神后期,但周茹之事始终压在他的心头,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做这种选择,每一次周茹流着眼泪说她害怕的时候,他的心也会刺痛。
周茹相信他,哪怕能感觉到李慕婉的元婴正在一点一点吞噬她的魂魄,她也愿意相信自己。
若是能两全……王林想到本尊那边传来的消息,心头说不出是喜是悲,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婉儿和小茹儿没事,他再继续修行下去,总有一日能和拓森抗衡,到时候便能还了他的恩情,再分道扬镳。
远处有熟悉气息闪过,知道他们已经到了,王林便传音给远处带着周茹玩耍的小白,让它带周茹过来。
片刻后,拓森和本尊落在一处屋舍的空地上,分身默不作声踏步上前,本想与本尊融合,但后者却对他轻轻摇头。
(删)
而此刻拓森已经抓着小茹儿的手,将其魂魄抽出塞进一朵小花内,他将小花随手丢给王林,在天道察觉到李慕婉的气息之前,又将属于魅姬的魂魄塞进周茹体内。
“轰隆!”
天空一道惊雷,似有愈演愈烈之势。
但只是片刻,惊雷又缓缓散开。
“魅姬会顶替周茹提供那元婴所需魂力。”
“她怎会情愿?”王林问道。
“吾已将其本体之魂抹去灵智供她吞噬,只是费些魂魄之力就能得到天大的好处,她岂会不答应?”拓森淡淡道。
“那婉儿多久能醒?”
“三日。”拓森道,“到时再将你手里的魂魄放回原本身体即可。”
王林大大松了口气,一丝喜意从他眼下冒出,没想到对他来说无计可施的一件事,在拓森面前竟如此简单,他不由抱拳,郑重道:“多谢。”
“不用谢吾,各取所需。”
“本尊他没事吗?”仙道分身迟疑片刻,还是问道。
“受了吾太多精气,需要点时间消化而已。”拓森懒洋洋说完,便打算往小屋里走。
“你对他,可否温柔些?”
“你在心疼自己?”拓森看向分身的目光饶有兴致。
王林不知该怎么回答,本尊和他本就是一人,但在用神道术分开后,他们心神之中虽仍有联系在,但感官并不会共享,除非双方同时打开心神链接,他才能与本尊一道承担,只是这一次本尊拒绝了。
“他的事我会处理,你不如想想那个李慕婉复活后你该如何处理,即便我答应了他让你在外修行,但你若是继续和其他女子纠缠不清,就休怪本神不守承诺。”
王林没想到他会如此说,顿时心中一冷,他极为厌恶被人威胁,拓森如此自然教他心中不甘,即便他知道拓森如今实力强大,他和本尊合体也力有未逮,但若是联合朱雀星其他问鼎修士一起出手,未必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要如何在混乱中保全自己,他一时倒是没什么思路,毕竟自己一旦背叛,拓森暴怒之下定然不会放过他,一切的一切,还得他晋升婴变之后再想法子。
王林心中狠辣念头不断,脸上却是平静。
“知道了。”
他让本尊找拓森询问法子就已经考虑到了此事,他知晓李慕婉还有一个哥哥,虽然当初生死不明,不过他让炼魂宗帮忙查找后,已经联系到了此人,最多两日,那人便会赶来,到时将婉儿托付于他,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二日傍晚,远处再次有流光袭来。
王林眼神一眯,却是看出了那来者并非善类,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那踏空而来的化神老者名唤赤血,正是当年曾经追杀李慕婉与王林的修士,当年他被王林设计深陷兽海,虽然深受重伤,却侥幸未死,心头早就恨透了王林,只是一直没有查到对方痕迹,但他找到了为其妹复仇而来的李奇庆,在后者体内种下血纹后一路追杀
。
李奇庆不过元婴后期修为,想要摆脱追杀已是难如登天,但在收到炼魂宗传来其妹的消息还是不在躲藏毅然赶来,结果路上被赤血老祖抓住,那老祖得知李慕婉的踪迹后大笑不已,他当年就是因为追杀李慕婉那个贱人才险些身陨,此番有机会报仇自然不会放过,甚至他还饶了李奇庆一命,就是为了让此人亲眼看见其妹是如何被他虐杀,再将他炼制成自己的血傀。
李奇庆本欲自尽,但他与赤血老祖修为差距太大,神魂又被其控制,无法自爆,只能双目充血被其踩在脚下。
赤血老祖来到此地后,便看见地上盘膝坐着一个青年男子,那男子气息如同凡人,他竟感知不到对方境界,心头莫名一惊。
“你是何人?”
王林冷笑。
“三百年不见,阁下竟已认不出王某了吗?”
他没有多做废话,直接从储物袋里取出仙剑,狠狠一划。
此等仙宝之下,即便是巨魔老祖猝不及防也会受伤,更何况区区一个化神初期修士,那赤血老祖双眼瞪大,心神都被仙剑所慑,他只来得及逼出元神,想要逃离之际,王林不知何时却出现在他面前,那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一点,便将他彻底禁锢。
赤血老祖大惊,他可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化神后期修士,连连求饶道。
“误会,误会,道友误会!”
王林脸上似笑非笑之色闪过。
老者元神一颤,他想起来了,这人虽然样貌与从前大不相同,但那种语气和神态,分明就是当年害他重伤的那个筑基期修士。
不等他懊悔完,眉间一痛,他已经被抹去神智,陷入永远的黑暗中。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将老者元神连同元婴一起塞入嘴中,让刚刚突破后期不久的元神更加稳固,随后他将目光投向李奇庆。
“你是王林?”那老者深受重伤,原本被禁锢得动弹不得,但赤血一死,种在他体内的血纹立刻消散,他这才能动弹一二,刚刚王林所说他听得一清二楚,再看此人容貌虽然不同,气质却与当年一般无二。
他已经去过了云天宗,知道妹妹与此人过往,心中顿时一痛。
若非当年火焚国出事他与妹妹失散,婉儿又岂会遇到这王林。
“婉儿呢,她在哪里?”李奇庆双眼死死盯着王林,大喝道。
王林望着眼前这个沧桑的老者,神色露出复杂。
他一指身后草屋,屋门应声而开,露出其内昏迷的一个小女孩身影。
“婉儿元婴在其体内,明日便会苏醒,到时你带她离开吧。”
李奇庆身子颤抖,怔怔的望着周茹,这一刻,他的眼前,全部都消失,唯一存在的,就是床上小女孩体内的元婴,那是他数百年没有相遇过的,唯一的亲人……
“妹妹……”李奇庆眼中流下泪水,他一脸凄色,“爹娘走前,让我照顾你,妹妹,是哥哥没用,没有照顾好你……”
老者冲向前去,他抱起周茹正打算离开时,王林不得不将其拦住。
“怎么,你要反悔?”李奇庆脸色一沉,刚刚他看到赤血老祖在王林手中过不了一招,知道自己即便伤势恢复也不可能是王林的对手,但他并没有觉得畏惧,反而神色冰冷,不假辞色地看向王林。
“这个孩子的魂魄还在,你不能带走这具身体。”
李奇庆脸色越发难看。
“王林,我妹妹苦等你数百年,你却没有照顾好她,如今连一具躯体你都舍不得吗?你明知婉儿元婴已经与这具身体融合,若是直接带走元婴,她要重新夺舍不说,还要耗费本就不多的元婴之力,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王林默然,半晌后才声音艰涩地开口。
“当年确实是我没有察觉婉儿夺舍的婴儿体内已经有了魂魄,才导致小茹儿和婉儿共生,婉儿损耗的元婴之力我会为她弥补,但小茹儿她本就无辜,想来婉儿也不会愿意为了自己复活,害了她的性命。”
李奇庆冷哼一声。
“你将婉儿交给我,是打算从此与她一刀两断吗?你就没想过若是我妹妹醒来,她还爱着你,你是打算再次辜负她吗?”
黑发青年眼露决然之色。
“到时便请你抹去婉儿这几百年的记忆吧,便当她从未认识过我。”
老者闻言一愣:“什么意思,你难道是有了新人不成?你给我说清楚,难道这几百年你已经和其他女人搞在一起?你背叛了我妹妹!”
愤怒之下他直接上前抓住了王林的衣襟,老者双眼血红,见王林沉默不语,他咬牙切齿道:“你个混蛋。”
他抬起手用尽全力一拳砸在青年脸上,王林没躲,甚至散开了护身仙气,任由拳头落在脸上,他擦掉嘴角的鲜血,道:“是我对不起她。”
老者惨笑一声,不再去看王林,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周茹的手。
王林静默不语,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很快到了第三日,那沉睡了十年的元婴终于有了即将苏醒的气息。
“妹妹!”李奇庆激动得泪流满面,他看到了那个小女孩睁开眼,正激动得想说什么,那孩子却一脸嫌恶地将手抽了回来。
“老东西,谁允许你摸老娘的手。”
这声音语气并非李慕婉,也不是周茹,王林凝神看去,那女孩眼角眉梢都有种说不出的魅惑之力。
“王道友,你别动手,是我!”魅姬娇笑了一声,“奴家这便离开这具身体,按照奴家与那位大人的约定,奴家从此便是自由身了。”
这具肉身虽然昏睡着,但周围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说实话,她都有些佩服王林,不仅能哄得那位大能帮他救自己女人不说,还能让两个女子都对他死心塌地,在周茹的身体她已知晓将一切过往。
不过修真界强者为尊,再怎么深情苦等都比不过实力至上。
她不无恶意的想着,即便这小子如今实力或许不差她本尊多少,却不如她自由自在。
见王林点头后,魅姬立刻从周茹体内钻出,随后化作一道紫色轻烟,失去了踪迹。
“……师兄。”一声虚弱的呼唤,声音很轻,但是在场两人都听得很清楚。
“是妹妹!婉儿,哥哥来了!”李奇庆握着周茹的手,激动极了。
“婉儿……”王林压抑着自己想要过去的冲动,他闭上眼,想着为了这一刻自己和本尊所付出的代价,胸口的苦涩越发浓重,但……他不后悔。
不论如何,他完成了当初对李慕婉的承诺,即便天要你死,他也要将其抢回来。
李慕婉愣愣看着王林,还有哥哥。
“哥哥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安抚完李奇庆之后,李慕婉将目光投向王林,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
“师兄,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救我的。”她向着王林伸出手,目光中满是爱意和思念。
王林沉默,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李慕婉说起此事,见青年没有回应,李慕婉表情顿时变得疑惑起来。
“师兄,我好想你。”
“妹妹,他……”李奇庆也不知道该如何将此事与李慕婉说清楚。
最终,还是王林默默走上前来,他没有去回握李慕婉的手,而是道:“李道友,你既然没事,便随兄长离开吧,王某就不多留了。”
“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慕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她想过自己可能会苏醒,但她无法想象自己醒来居然是这样场面,师兄明明已经答应和她在一起了,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妹妹,他已经变心了,有了其他人,你还是跟为兄离开吧。”李奇庆叹了口气。
“其他人?”李慕婉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惨,“师兄,我知你不爱我,但短短十年,你便要彻底弃我而去?”
她死死握着拳头,眼泪不断往下滴落。
“十年,只是十年啊!”她等待的时光已不知是多少个十年。
王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能怎么说?
他与拓森的纠缠远比李慕婉以为的要漫长太多,也更加复杂,他的确不爱李慕婉,但他难道就喜欢上了那个混蛋?
王林内心苦涩,脸上表情却越来越平静,他必须断了这份感情,否则按照他对拓森的了解,一旦自己没有遵守承诺,他一定会杀人。
“婉儿,我的确有了心上人,抱歉,你忘了我吧。”
“那师兄你为何要让我复活,让婉儿死了不是更好!”李慕婉目露决然,“婉儿这条命本来就是师兄所救,今日就还给师兄。”
“妹妹不要!”
“够了!”王林直接抓住李慕婉的手腕,无奈道。
李慕婉看着他的神情,愣了片刻,忽然道:“你不是王林,你是他的分身,在你身上我没有感觉到极境的气息,你一定是分身,让我去见本尊!我要你的本尊亲口告诉我!”
李奇庆一愣,他不明白自己的妹妹为何如此在意此事。
王林皱眉:“他不方便。”
“你不愿让我见他?”李慕婉脸色更难看了,她忽然生出一丝怀疑,修真界中分身反噬本尊的例子极多,难道面前这人便是如此,否则没道理自己复活后反而要自己离开,还不肯让自己见到真正的王林。
想到这里,李慕婉反而松了口气,她打量四周,想要感应到本尊的极境气息。
她曾经拥有一丝极识三百多年,对这气息极为熟悉,很快她就察觉到本尊就在不远处。
李慕婉没有再和分身废话,她试着使用元婴的瞬移之力,直接来到自己感应到的极境气息所在。
“师兄!你、你们……不!”
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场景。
紧跟着她赶来的王林和李奇庆也都是一愣,实在是眼前这一切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简陋的床铺上一坐一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一头红发。
男子容貌俊秀,此刻昏迷不醒正枕在女子膝头,眉间微蹙,似乎有些痛苦,本能让他下意识向那女子靠近,似乎如此才能舒缓一些。
至于那女子……一头血红长发直到小腿,身上只穿了件轻薄衣衫,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有奇异的纹路蔓延,瞳孔深红,肤色稍深,脖子上挂着红色珠串,直接没入胸口。
这人不仅容貌极为美艳,身材更是惹人肖想,盈盈一握的腰肢上面是饱满到夸张的尺寸,两条长腿随意交叠在一起,任由男子枕在上面,此刻本尊面容距离红发女子酥胸更是只差半寸。
王林轻按额头,很不自然地避开拓森所化女子的视线,他这一次是真的不知该作何反应,眼前这场景,他做梦都想象不到,那人居然、居然……
李慕婉自从看到那女子后,表情便是死一样的寂静。
“你就是他的心上人?”她艰难道。
那红发女子将本尊扶起放在床上,起身欲走时,本尊却拉住了她的手腕,迷迷糊糊道:“别走。”
在场众人:“……”
王林看着李慕婉彻底心碎的表情,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可以确定本尊定是被拓森使了花招给暗算了,但这话他不能说,如果这样能让婉儿死心,选择忘记他,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没有勇气再继续待在这里,李慕婉扭头便冲了出去,李奇庆狠狠瞪了本尊和红发女子一眼,然后也跟着冲了出去。
王林再次看向拓森时,后者已经恢复了本来面貌。
“看你迟迟不能解决,就帮你一把,不用谢。”
“……本来也没想谢你。”
“不去追吗?”
王林沉默片刻,他放出许立国,让这家伙去盯着那边,眼下他不出现,或许对婉儿更好。
气氛一阵沉默。
“拓森。”
被喊到名字的古神微微抬头,将目光投向分身,王林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停顿了很久,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最终,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我和本尊差别很大吗?”
拓森不假思索:“当然,现在十个你都打不过你本尊。”
“……我不是说这个。”王林不想自找没趣,他起身打算离开。
背后却传来一声轻笑。
“那你觉得我与涂司如何?”
黑发青年动作一顿,片刻后才说:“不一样,你和涂司,恐怕已经是两个个体。”
“你知道为何如此吗?”
“他修炼墨流分神术失败。”
“不,他成功了。”拓森淡淡道,“所以有了我。”
“什么意思?”
“要么他吞噬我,要么我吞噬他,我和涂司无法共存,他死后我才能存在,而你和本尊自始至终都是王林,没有差异,唯独道路不同。”
王林自嘲一笑。
“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为什么她不懂。”
这话听得拓森忍不住挑眉,但王林没有注意到,反而难得深陷在自己的情绪中。
或许从一开始她爱上的就是步入魔道的我,王林对李慕婉是有愧疚之情的,虽然那不是爱,但他依然被李慕婉几百年的苦苦等待所感动,被他感动的那部分王林正是当初被分出去的仙道分身,并非修炼古神之道的本尊。
他一直感动于那份无怨无悔的坚守,同样的感情,他只在父母身上体会过,所以当初眼睁睁看着李慕婉寿元断绝时,那种似曾相识的失去感,让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进入轮回。
他想要改变,弥补当年父母亲族惨死时无能为力的遗憾。
眼下看到她复活,王林欣喜之余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更像是心口过去一道抹不平的伤口终于开始结痂,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李慕婉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爱他。
她把自己很少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被修真界的残酷几乎磨灭殆尽的那一丝温情和淡漠当做有别于本体的证明。
没有人比王林自己更清楚,他是如何硬生生逼着自己去狠毒去无情,去掐死曾经那个知书识礼、不愿伤及无辜的少年,他一直喜欢婉儿的懂事和温和,何尝不是因为在她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可惜,她不懂。
王林不想再纠结此事,他看向本尊,皱眉道。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拓森还在纠结之前王林说得话,他那一千多年的名字又不是白刻的,自认如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对王林的了解更深,可这些未来之事他又不好和王林明说。
“他快要突破四星了,是古神一族的本能让他对我身上的成年古神气息非常渴求。”
“四星古神?这么快?”仙道分身并不知道本尊和拓森去了一趟仙遗之地,还收获了大量洗体之物,不过也能猜到大概原因,顿时心情复杂。
“一旦成为四星古神,便不再是古神幼子,等朱雀墓结束后,我们就要回到古神之地,你在外头可别轻易死了。”
拓森抱起本尊打算离开。
“等下!我很快就可以突破婴变,你能不能……把司徒元婴还我?”
“求吾。”
“……求你把司徒元婴还我。”
“不还。”
王林额角青筋隐隐暴出,却见红发男子对他勾了勾手指。
“除非……”
“你想怎么样?”王林皱眉走近。
“刚刚还没想到,现在倒是有点想了。”拓森直接拉着仙道分身的领口将他拖上床,在注意到衣襟上几滴血迹后他目光闪烁了下,“吾觉得你和本尊还是有差别的,等吾睡过之后再细细说给你听。”
“你放手!”
“吾不放。”
王林皱眉,他和本尊不同,对这种事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几次都是被强迫,肉欲于他,不比被刀子砍上几刀来得爽快。
就算得了些许快感,事后也得疼上几日。
眼看仙道分身挣扎剧烈,拓森也不想太勉强他,便松了手。
他一松手,王林直接摔在本尊胸口,他刚想起身,却被本尊搂住腰身,以吻封唇。
(删)
……那个混蛋都教了本尊些什么啊!
王林有心想挣脱,本尊却抱得很紧,他一动,对方就狠狠在他肩头咬上一口,怕不是把他当成了某个混蛋。
拓森双手抱胸懒洋洋看着王林惊愕表情,干脆一手一个将两人抱起。
王林皱眉看着本尊,又看看拓森,咬着牙开始脱衣服。
“就这一次。”
ps:不用点彩蛋,没啥内容。
【拓森x王林】溯洄(六+七)
6.
仙遗之地,王林去过一次,为了寻求轮回果。
只是他当初从古神之地离开后,因忆之传承被分离出去九成法则,重修古神诀凝练古神之躯的进度便颇为缓慢,再加上古神诀会吸收大量的天地灵力,极容易被人察觉,他不愿被人认出古神身份,又一直忙着感悟意境,并未将古神星点完全凝练成功。
但现在这具肉身却是三星古神,在斩杀李元封与巨魔族老祖时,他便深深体会了一番这具肉身的强大力量,古神实在是这片星空下独一无二的宠儿,仅仅一星古神就已经堪比修士元婴修为,二星化神,三星婴变,他这具身躯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四星门槛,其强悍程度,等他熟悉之后,怕是能与问鼎一战。
如此机缘,比周佚的问鼎之晶还要珍贵许多,偏......
6.
仙遗之地,王林去过一次,为了寻求轮回果。
只是他当初从古神之地离开后,因忆之传承被分离出去九成法则,重修古神诀凝练古神之躯的进度便颇为缓慢,再加上古神诀会吸收大量的天地灵力,极容易被人察觉,他不愿被人认出古神身份,又一直忙着感悟意境,并未将古神星点完全凝练成功。
但现在这具肉身却是三星古神,在斩杀李元封与巨魔族老祖时,他便深深体会了一番这具肉身的强大力量,古神实在是这片星空下独一无二的宠儿,仅仅一星古神就已经堪比修士元婴修为,二星化神,三星婴变,他这具身躯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四星门槛,其强悍程度,等他熟悉之后,怕是能与问鼎一战。
如此机缘,比周佚的问鼎之晶还要珍贵许多,偏偏这一切若是可以,王林宁愿不要,他实在不想欠拓森人情。
但眼下已经由不得他心意,父母魂魄还有司徒都在拓森手里,他根本就……没得选。
王林忽然觉得心口处一阵憋闷,他盯着拓森背影,极境隐约在双眼中交织。
“怎么?”拓森皱眉,他将王林拽到自己面前,手指搭在红发青年的眼角,轻抚那道极境,红色闪电收缩不定,即便是他在触碰到之时,手指也会被划出些许白痕。
作为存在数万年的古神,对这人族修士的极境之力,他自然是有所听闻的,反倒是涂司死前仍是上古时期,记忆里并没有得到太多关于极道始的信息。
实际上,在上古神话时期,极境并不受追捧,因为极境虽然攻击力高,但缺点太多,最致命的一个,就是灵力属性上只能走极端的路线,无法兼容,而这点,正是突破元婴进入化神期的一个关键问题。
化神期,需要与天地融合,形成循环,而不是走极端路线。
古神虽非修士,不需要融合天地,这极境只能止步于元婴期,对一星古神或许还有些用处,但在三星古神眼中,已是可有可无,除非能从天劫中得到蜕变。
只是让拓森在意的,并不是这极境的威力如何,而是此物与王林心神相连,它的震颤,实际上也代表着王林内心杀意。
极,死境也,引万千杀机,随滔天之恨,在极端绝境下才能诞生。
拓森知道自己之前举止确实有过分之处,正因如此,他也想对王林稍作弥补,那仙遗之地,他还留在古神之地的本体已经助其内一人突破问鼎瓶颈,此举很快就会引发仙遗族与朱雀国的交战,到时,两族交战,能够控制朱雀星所有凡人修士命魂的修星之晶定会出现。
因上一世对这所谓仙遗族颇为了解,其族内珍藏几种灵物,他也知道不少,其中轮回果、点星砂、九鳞花……都有助于幼年古神洗体。
原本,一个幼年古神,都会有成年古神寻找这些灵果为其洗体,随后才会扔入星球之中。
只是界内的成年古神几乎只剩下拓森一人,若是上一世的妖神见到此刻的王林,定是一拳毙命,根本不可能为其寻找什么洗体灵物。
但……世事难料,拓森眼中掠过一丝复杂。
以他今时今日之力,杀了王林……实在不难,可他舍不得。
若是从前,有人对他说起今日之事,说他有朝一日会对区区一个人族修士动心,拓森可以断定那人定会死在自己掌下。
“你的古神之体并不圆满。”他难得替人考虑,想着帮王林寻些洗体之物,却不知这小家伙竟这般抗拒。
“无需如此。”王林深吸一口气,敛去眼中红光,刚才分身那边传来许多负面情绪,这才让他一时控制不住极境。
“不想欠吾人情?”拓森冷笑,“吾以为你并非蠢货。”
王林不语。
他已经答应了拓森做其伴侣,以换取仙道分身独自在外之机,他相信分身能依靠自己很快恢复修为并救下婉儿,若能如此,自己放弃自由和尊严也没什么。
可他与拓森相处这十多日来,对方并未再对他做出什么过分之事。
即便两人每日同床共枕,但那事若他不愿,拓森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强迫,反而好说话许多,虽然有些亲昵举动是避免不了的。
可越是这般,王林的防备之心就越发沉重,他宁愿拓森如之前那般对他暴力相待,也不愿受此人恩惠。
后者于他,同样耻辱。
“王林,本神不是不知道,你心底定是恨极了我。”拓森血一样鲜红的眼睛定定看着面前的青年,“但吾绝不后悔用这种方式得到你。”
“若是有朝一日,你能胜过吾,届时取吾性命,本神也绝无二话。”
青年眉头皱得更紧,紧抿住的薄唇轻轻张开。
“爱……不是占有。”
“哼,吾若是正常与你相识相交,你便肯做本神道侣了吗?”拓森不屑道,“王林,别自欺欺人了,你不过是接受不了自己作为弱者被吾庇护,不想有朝一日你有把握杀我时因今日之恩失了圆满道心。”
王林沉默,拓森的确说中了他的心思,但他又凭什么不该这样想,古神传承,是他抢了不错,拓森要杀他夺回传承也没有不对,他们之间本该是你死我活的争斗者,却要沾惹情爱,岂不是平白惹人发笑。
可他笑不出来,他心底只有苦涩和屈辱。
“那、又、如、何?”王林一字一顿。
“呵。”拓森冷漠抬手一招,王林的身体立刻不受控制得向他飘来,“你应该知道如何尊重比自己强大太多的人。”
“你……不配。”
“不用故意激怒吾 。”拓森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狂傲之色,他看着王林,眼中却慢慢涌现出一丝柔情,他轻轻抚摸面前红发青年的脸颊,“就当是……陪伴本神这一百多年的馈赠。”
他不提此事也就罢了,但一旦提起此事,王林立刻便想起那四万多个日日夜夜……那绝不是他,更不应该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我不需要。”青年脸色铁青,他用力抓住了拓森的手腕,“别做这些多余而无用的事。”
即便要出卖身体,他也不想自己当真靠着这些得到好处,那太下贱。
王林并不是什么道德上的君子,他踏入修真界多年,幼年学到的礼义廉耻早就在血腥的杀戮中消磨殆尽,在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损人利己才是天经地义,为了生存、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源,他没少看到貌美女修主动献出身体供人玩弄,甚至男子也有少数如此。
他已经学会了狠毒,学会了狡诈,更学会了杀戮,为此,他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
现在,即便被嘲笑愚蠢,被当做是自欺欺人,他也不愿……连最后一丝骄傲都彻底丢掉。
拓森皱着眉,王林过于强硬的态度,让他有些烦躁。
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逼迫下去,但是王林的拒绝总是让他觉得自己和这个人之间相隔太远太远,即便他随时都可以占有这个人。
“你现在的修为,还不够帮我在朱雀墓里抢到修星之晶。”
“仙遗族,我自己去。”王林面无表情,“我会让自己强大到你能够利用的地步,到时你必须将父母魂魄、司徒元婴一起还我。”
拓森眼中露出一丝复杂。
“你答应了本神随时侍奉,此事还是吾与你一同,但除非生死危机本神不会出手,如何?”
王林知道这已经是拓森的底线,沉默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向着仙遗族而去,路上,许立国躲在缠在王林腰间的龙筋上,一边偷偷打量拓森,一边瞄着王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肩膀耸动,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这般举动倒是让同样躲在龙筋内的女子魂魄好奇起来。
“许哥哥,这便是你的主人吗?另一个男子又是谁?”
“仙子小妹妹,那确实是我的主人,不过他已经那个……那个名花有主,就是他身边那个人,我主子的对象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你可千万别去招惹他们。”许立国痴迷看着眼前的女子,暂时顾不得笑话王林又落到了拓森手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面前千娇百媚的女子身上。
魅姬娇笑一声,素手轻轻一点许立国肩膀将他推开了些。
“两个男人?他们怎么放着娇滴滴的女孩子不去喜欢,这也太奇怪了吧!”
“可不是呢,不过我主子他倒不是喜欢男人,只是……”许立国刚想继续说,背后忽然一阵阴风袭来,他回头看去正好看见王林冰冷的目光,下意识露出了讨好的神色,“诶,主子我可没乱说,你别瞪我啊,我真没……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
许立国连忙做出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那魅姬在见到王林的神念后反而是主动妩媚一笑,声音轻柔婉转,好似有魔力一样惑人心神。
“小哥哥怎么这样看着奴家,难道奴家脸上长花了不成?”
王林愣了片刻才回过神,他脸色不善,想到若是与人斗法时也这般恍惚,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拓森看他发呆也注意到了法宝内的那缕魂魄,一种说不出的淫靡艳感从魅姬身上散出,她似乎注意到了妖神的神念,魅姬立刻变了脸色,下意思往许立国身后躲去。
好可怕,那一瞬间真的是太恐怖了。
这个人、这个人太危险了!
拓森似笑非笑地伸手一探,下一刻那女子魂魄便被他捏住,连连发出可怖的惨叫来,许立国哪里忍心听得仙子小妹妹如此,正想冲上去却被王林一掌拍进储物袋里。
“啊啊啊啊啊,王林你可千万要保住我的仙女妹妹,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你那剑灵实在缺乏管教。”拓森已经从魅姬体内抽出了那一丝淫靡意境,他知道上一世便是因为这个魂魄才导致王林和柳眉发生了意外。
“我自己会教训。”王林淡淡道。
至于那女子魂魄,他倒不会阻止拓森的行为,一个沾染了一丝意境之力的魂魄而已,虽说有些意思,但也仅限如此而已。
“不,不要,别杀我,求求你们……”魅姬此刻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只恨自己刚才不该多嘴,招惹这两个凶人,“我可以认您为主,为您做任何事,侍妾炉鼎都可以,我很有用的。”
红发男子把玩着手里的魂魄,目光看向王林,随后轻笑了一声,将魂魄还给了回去。
“你的战利品,你自己处置吧。”
青年默默将魂魄封印,再塞入储物袋中和许立国为伴,他不喜这意境,但这样浪费了确实可惜。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仙遗之地。
王林之前进入过第三层,知道此地居住着许多仙遗族族人,不过这一层最强是七叶咒术师,相当于婴变修士,以他如今实力,遇见倒也不惧。
不过他没有在此地停留,直接进入了第四层入口。
只是刚刚进入没多久,王林就感觉到了古怪,这一层人数极少,他感应到的几道气息大多是五叶咒术师,相当于元婴期修士。
他将目光移到中心位置,这里有一颗比他当年所见更加巨大的轮回树,王林来到树下,眼下这树还没掉结果的时候,但王林知道仙遗族既然故意在这种下轮回树,那么这几千几万年下来定然是攒了不少的轮回果。
他径自走入树下,一拳轰向树内守护的仙遗族族人。
“轰——”
那人须发皆白,身材高大,见到王林也不多做废话,眉心一株七叶植物隐隐幻化,与此同时,周身符文之力齐显,同样会出一拳,试图硬接这一招。
但三星巅峰古神的一拳岂是那么好接的,触碰到拳风瞬间,老者脸色大变,他的手臂全部骨头已经碎裂,即便仙遗族在炼体上颇有造诣,但面对古神这等星空下至强一族,也显得过于平庸了。
没有花费太多手脚,以王林的对敌经验,加上对仙遗族符文的了解,很快就结束了这场战斗。
拓森从空中显露出身形,他瞥了一样地上的尸体,淡淡点评道:“你的忆之传承里只有些古神的神通之术,对力之本源毫不提及,以至于你现在即便有了这具三星古神之体,也是纯粹用蛮力杀人。”
青年知道他说得没错,堂堂古神,上古时期就是常常能引动万族追杀的恐怖存在,是以神为名的一族,真正古神的实力绝对比他这种得到了一小部分传承的人族要强上更多,也更为完美。
力之本源他虽然在涂司的记忆里又看到过,但依然毫无概念,古之三族,力大无穷者乃古神,同时得到了古的大部分力量,相比起神通,这力之本源才是古神一族的实力根本。
王林当然想要拥有这种力量,但要他主动去问拓森,那多少是有些不情愿了。
不过那红发男子既然开了这个口,显然也是不打算瞒着,他一样希望王林变强,至于后者领不领他的情,拓森不在乎。
“力之本源在于力,它可以是蛮力,是体力,是这片星空下一切流动的力场,只要你明悟了这道本源,力量生生不息,星球万物都可以在你一念之下瓦解崩塌。”
王林最缺的其实便是这些技巧和理解,他毕竟是修士出身,更多是在感悟天道,对古神这种吞噬星球成长的存在的确很难想象。
“来,吾带你感受一遍这种力量。”拓森干脆利落握住王林的手,两个人掌心相对,一种非常温暖的力量从拓森手上传递过来。
青年试了好几次都抽不出手,他目光复杂地盯着拓森,这人果然没把他之前说的话放在心上,或者说他就是不允许自己拒绝他的好意,想到这里,王林也不禁自嘲,确实是他太一厢情愿了,从自己掌控这具三星古神的肉身开始,就已经沾满了拓森的痕迹,又能划清什么界限。
没有实力,又何谈尊严?
罢了。
彻底认清这一点后,王林不再抗拒,全身心投入到拓森带他感受的那一丝力量种子里。
恩归恩,仇归仇,在没有偿还尽恩情之前,他不会报仇。
7.
古神传承的方式与修士是截然不同的,修士传承主要以功法感悟为主,试炼者若是能通过考验,便能获得传承者的一套功法或者是一段修炼感悟,前者则不然,古神的传承实际上就是古神的全部记忆和力量,从出生到终结,接受传承之人将会经历古神的过去,如果一着不慎,试炼者甚至会被传承吞噬,忘记了自我,变成一个自认为是古神的疯子。
虽然存在风险,但古神传承依然让人趋之若鹜,因为这是唯一算得上捷径的传承方式,这种身临其境般体验一个古神的全部记忆和力量源泉,就相当于提供了一次作为古神的转世机会,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王林此刻所感受到的,并不是涂司的记忆,而是属于拓森的,从他因墨流分神术诞生开始,趁着涂司身死后偷袭其残余分识,到被困在血海几万年。
这些属于拓森的过往光影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其中关于力量运用的那些技巧和感悟却源源不断传入王林心中,他看到了那个红发男子一跺脚震裂大地,一出拳轰碎星辰……他的一招一式冥冥之中自有某种难以言说的轨迹,掀起整片天地星辰之力。
这力量气息极为古老,似乎可以追溯到上古蛮荒甚至更早之前的岁月,一丝初始道的轨迹、脉络如同一阵风,奏响源自远古的一声巨吼。
不知过去了多久,王林只觉得心口一闷,他睁开眼连连后退数步,喷出一大口血,但是他的眼神却极为明亮,他感受到了,没有废话,青年立刻盘坐在地,细细感悟自己领悟到的那一丝远古蛮荒气息,那属于古神的血脉根源。
拓森看着他,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复杂,他应该惊讶吗?
不愧是上一辈子的踏天之修,只是感受力之传承的一道虚化种子,只是经历了他的过往记忆,就几乎触碰到了那一丝规则之力。
但是王林,吾才是真正的古神,这一世,吾不会让你那么轻易的超越,你可以用三千年的时间踏天,本神未必不可以。
红发男子眼底流露出一丝战意,很快,他在王林睁开眼的瞬间,也同样看到了那一丝战意。
既然有所领悟,那么验证自己是否真正变强的方式,自然是……打一架。
实际上,虽然此刻王林只是三星古神,和全盛时期的凃司相差甚远,但拓森在没有得到完整的传承之前他也只能发挥出力之传承相当于五星古神的实力,甚至比不过他作为凃司魔念所拥有的力量。
眼下他的这道分识更是只有本体实力的千分之一,不过是相当于问鼎巅峰的实力,但这已经是他能够从封印中挣脱出来的极限,除非拥有修星之晶,才能让涂司施加在他身上的封印出现破绽,从而以换魂之术摆脱封印。
到时即便他的修为达不到八星古神巅峰,但只要去到古之墓地得到道古传承,他就可以超越凃司成为九星古神。
拓森不再去考虑自己的计划,而是把注意力彻底放在面前的幼年古神身上,即便运用技巧的方式还很稚嫩,但这个小家伙确实不再和之前一样,一味只会利用蛮力,两人在这仙遗之地的第四层疯狂交手,属于古神的强大力量几乎将整个空间撕裂,大地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唯独中心处的轮回树在两人刻意的避开下得以免遭浩劫。
不过奇怪的是,即便如此,也没有看到有仙遗族修士前来探查。
王林第一次这样全身心都放在拳脚上,他过去虽然修习古神诀,但心中总有千般顾虑,修为也始终以修真为主,极少如此疯狂得展露古神之力,每一次力竭,他便毫不客气的施展古神诀,吸纳这附近的天地灵气为己用,如此反复,直到这片天地再也没有丝毫灵气。
即便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王林却觉得很畅快,他刚刚与拓森连番对拳,手指数处骨折断裂,皮肉裂开血液喷涌,下一刻又在强大的恢复力下修复大半,疼痛与血腥没有让他却步,反而更加疯狂。
两个庞大的巨人如同小山一般轰隆隆发起攻击,巨大的爆鸣声响彻天地。
直到气力彻底耗尽,百丈的古神身躯最终缩回常人大小。
王林毫无顾忌地躺倒,他什么也没有去想,任何人,任何事,都好像从脑袋里脱离了出去,他就这样背靠大地,仰望高渺却露出破碎一角的天空。
拓森就躺在他身边,他看起来远没有王林狼狈,身上虽有一些伤势,但远比另一位古神好上太多,王林刚刚一点没留手,也没防御,毫无顾忌,只凭一腔孤勇与蛮力,忘记了神通,忘记了修为,他好像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位古神,而不是一个修士。
“痛快了吗?”拓森问他。
王林依旧在看天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红发男子当即凑了过来,在王林还流着鲜血的唇角使劲亲了一口。
青年任由他压着自己亲了半天,只是在拓森手伸进他被打散的衣服时,才给予制止。
“先干正事。”
“……嗯。”拓森明显没亲够,此刻不情愿却勉强答应的样子让王林内心无语,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整了整衣服,等恢复好气力,便穿过了第四层入口。
第五层入口,依旧是空无一人。
王林越发感到奇怪,他不知道这些仙遗族人到底去了哪里,最终,他在第六层找到了四枚轮回果,还有一株九鳞花,这里负责看守的护卫只有八个六叶咒术师。
到底那些人都去了哪里?王林在搜了其中一个护卫神魂后才弄清楚了情况,大多数仙遗族人都进入了第九层,似乎即将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那神魂知道的东西也不多,只知道这是一件将会决定仙遗族未来的大事。
“不必多想,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虚祖即将突破十二叶,所以才聚集了那么多人在下面。”拓森对其中缘故自然是一清二楚,毕竟他的本体就是那个让仙遗族虚祖突破阴虚的远古神灵,虽然耗费了不少代价,但只要能拿到修星之晶,这些付出倒也值得,而且除了修星之晶外,还有一物他同样势在必得,那就是在朱雀墓中遇到与王林为敌的那个小辈随身所带的铁剑,其上竟有几滴九星古神之血。
拓森先来找的王林,但他已经遇到了柳眉,知道那小辈是朱雀子的弟子,既然知道身份,那铁剑便是他囊中之物。
王林此刻倒是心中一喜,既然下面两层都没有强大咒术师把守,他自然要下去搜刮一番,也不算白来这趟。
拓森知他心思,两人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往下一层入口冲去。
未几,连续搜刮了五层之后,王林又连续杀了四个七叶咒术师,他不止得到了十多枚轮回果后,还收获了两个古怪头骨和大量灵石。
不过他这样的行为自然也惊动了仙遗族众人,一个眉心有着九叶植物的绝美女子缓缓从第九层入口处踏出。
她盯了王林片刻,忽然掩口娇笑一声。
“道友与奴家倒是有缘,奴家昔年那丝意境居然在道友手中。”
她话音刚落,原本放在储物袋中的魅姬竟是不由自主的飘出,王林长袖一挥,将那道魂魄重新卷回,他目光冷淡地盯着眼前女子。
“你是谁!”
“道友还真是无情呐,得了我那丝意境,又杀了我如此多族人,居然还不知道奴家是谁!”那绝美女子轻轻一点虚空,第八层入口立刻便消散了,“奴家名为魅姬,是仙遗族三祖。”
王林脸色不变,他还未曾与问鼎修士交过手,眼前这人似乎重伤在身,他打算与之一战,也好彻底弄清楚自己如今实力。
“你元阳虽破,但体质却较炼体修士更加强悍,咦?你体内怎还有一股他人的元阳之力。”女子秀眉微皱,似是有些不解,她指尖轻抚唇瓣,眼中却露出一丝玩味与淫邪之意,“真是奇了,你身为男子体内却有另一位大能的元阳之力和气息,偏偏你却始终不用采补之术炼化,怎么,莫非是被人强迫不成?”
王林脸色一沉,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动手。
“这是……被我说中了?”女子笑容更甚,她身形一动,避开王林攻击后,她伸出舌头轻舔手指,“你若是不要那元阳之力,奴家倒是不嫌弃,与姐姐我春风一度,姐姐还能给你一些不得了的好处,你可知这仙遗之地下面,共有十九层,其中可是含有我仙遗族力量的奥秘……”
青年一拳轰击地面,无数裂缝直逼女子而去,下一刻,王林脚步狠狠向下一踏,身体如流星一般,刹那间来到女子面前,与此同时,手中仙剑一挥。
魅姬表情不变,声音却在一瞬间低沉下来。
“你们还不动手!”
面对眼前这个气息怪异,却有着不弱于问鼎修士实力的家伙,魅姬怎么可能一人前来,她毕竟是重伤之身,即便修为强大,但面对王林,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王林目光瞥向后方,那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四人,其中两个是九叶咒术师,一个是……王林瞳孔微缩,他见过此人。
曾经在四派联盟境内,此人自称云雀子,带他感受了一番化神境界,没想到他居然和仙遗族关系匪浅,不过更让王林觉得气息恐怖的却是在他身后的一人,此人眉心处竟有十一叶植物。
这四人刚刚显露身形便毫不犹豫动手,六七道神通直接轰向王林,显然是在此地埋伏了一些时间。
不过既然这四人都能潜伏在此,王林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准备,他双手掐诀,体内仙力缭绕,转眼间脚下出现一个闪烁白芒的阵法,蓦然消失在了原地。
出现时,王林在了第四层他刚才布置的传送阵内,现身后他没有任何停顿,疾驰而去。
云雀子目光微动,他刚刚看见王林时着实是有几分不敢置信的,明明印象里还只是化神中期的小子,现在气息之强竟然已经能与问鼎修士匹敌,他刚刚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
“此子与老夫有旧,他又撞见了老夫在此,便由我去将其处理掉,你们继续为虚祖护法。”
王林一路穿梭,他能感应到身后有一道熟悉气息追觅而来。
前面不远处就是仙遗之地的出口,王林正待通过,那老者瞬息已经出现在出口之前,印象里很有几分猥琐的老头此刻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正似笑非笑得看着他。
“王道友瞒得老夫好苦,老夫所认识的那位化神修士竟只是你的一具分身,看你如今气息,似乎也并非人族,或许你我还能合作一番。”
红发青年目光一动。
“你是仙遗族之人?”
“不错。”
云雀子打量着王林,越看越生出一丝莫名的熟悉感,这人身上气息总让他觉得在什么地方感受过,而且时间还不长……
“嘶!”云雀子目光一顿,他想起来了,是在虚祖身上,他也感受到过类似的荒古气息,可这怎么可能,从祭坛中给予虚祖突破十二叶之力的远古神灵,怎么可以会有和王林如此相似的气息。
“你到底是谁?”
王林看着此人,目光掠过一丝复杂,他当年元婴时受此人恩惠不少,若是可以,他并不想与其动手。
“王某一介散修,无门无派,今日在此遇见前辈之事,王某绝不会多言。”
云雀子叹息一声。
“若是其他人,老夫放过你倒也没什么,但今日之日事关老夫族群大计,换做你是老夫,能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王林不在说话,他已经决意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防止被那十一叶咒术师围堵,那毕竟是相当于问鼎后期的强者,以他如今之力,确实难以应付。
就在王林与云雀子交锋之时,另一边,拓森漫不经心行走在仙遗族第十五层禁地,这里也是仙遗族宝库所在,周围有几十个八叶咒术师把手,但没有一人能够察觉他的踪迹。
他没有去管王林与云雀子的战斗,而是顺便将王林还没有扫荡过的几层都逛了一遍,所有对古神炼体有用的灵草仙果都被他通通收进储物袋里,路上还遇到了那长相极为妖娆绝美的仙遗族三祖魅姬,他直接出手,将那女子肉身毁灭,只剩一丝魂灵收在眉心。
拓森显然不觉得这样以大欺小有什么不对,这仙遗族的虚祖若不是得到他本体的帮助,现在估计还在十六层沉睡,既然如此,收些利息也没什么不对。
等他打包完毕从仙遗族入口离开后,王林已经摆脱了云雀子的纠缠,他其实并未与云雀子真正动手,只是告诉他自己分身所在,若是执意追逐不放,分身便会立刻将此事告知朱雀国。
如此顾忌之下,王林又发下道心之誓,才算脱身离开。
经历朱雀国一行与红蝶一战后,王林对朱雀子并无好感,同样他也不想卷入云雀子与仙遗族的是非中,他打定主意在获得了修星之晶内的命魂后,便离开此地。
不过王林不知他能如此轻易脱身,实际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身上的古神气息引发云雀子的忌惮。
拓森在寻到王林后,便立刻带着他来到一处极为幽静的峡谷。
此刻月上中梢,星辰半隐。
红发男子手一挥,山谷地龙翻卷,他将拔出来的轮回树放置在裂开的大地缝隙上,将其点燃后大地合拢,只留下一处深坑,那里是轮回树枝燃烧之地,淡淡的白色烟气从里面冒出。
他从王林腰间取过储物袋,将两个人的收获合到一处,然后又用灵石将深坑底下和边沿铺满,那些仙果灵草直接被萃取出所有汁液,倾到在灵石之上。
“衣服脱掉,坐进去。”
王林怀疑他是抢劫了整个仙遗族部落,才能收集到如此多的轮回果,他也没有迟疑,直接散去身上衣物,走入这座灵池之中。
轮回果汁液淡金,灵气被轮回树枝烧灼后也尽数化作粉末,无尽浓郁的灵气从深坑中散出,王林皮肤只是接触,就能感觉到那股灼热。
大量金色烟雾蒸腾而起,灵池就好似一下子沸腾一般,灵气不断钻入王林经脉内,顺着皮肤上的裂纹,转眼间蔓延起来。
此刻的王林,就好似身上披了一层金网般,散发阵阵金芒,赤裸身躯上原本淡淡的裂痕开始慢慢变大,直到最后一丝汁液都被这具古神身躯吸收后,他全身的经脉,已然全部消失,吸收天地灵力的速度,增加了无数倍。
青年眉心原本并不明显的第四枚星点轮廓逐渐加深。
与此同时,拓森咬破手腕,一滴金色血液直接没入王林眉心,之前这具身体内的忆之传承大部分都被吸收,虽还是古神之躯,但算不得王族古神,不过在有了拓森这一滴八星古神的心头血,原本不够浓郁的血脉之力立刻暴涨起来,甚至在其星点深处,隐约浮现出一丝金色光芒,这是一股有别于其他古神的强大气息,是独属于王族的奇异之力。
普通古神与王族古神的区别其实也就在于此,古的血脉之力最浓郁之人,才可称之为王族。
王林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修长手指逐渐收缩成拳头,这一刻,他有种天地随时都能被他单手撕裂的错觉。
若是如今再遇到云雀子,王林有十足把握能将其逼退。
不过他并没有特别高兴的感觉,只在心中深深记住这又欠下的一大笔。
“不错。”
拓森将衣服给他披上。
“仙遗族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王林将身上衣物整理一番,好奇道。
闻言,红发男子诡异一笑。
“有很多很有趣的东西,现在的你还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等我本体脱困后,你我再去一探究竟。”
那地下深处确实非常特别,最深处的那一层即便是他也看不透,更无法打开,他只知道上一世王林是唯一打开此地之人,只是他究竟在此地获得了什么宝物,没有人知道。
王林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追究,他道:“接下来你……这、怎么会……小茹儿她……!”
那一瞬间,青年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其阴沉。
ps:走走剧情,都6w多字了,感觉我真的是太爱了
【拓森x王林】溯洄(四+五)
ps:bg预警
4.
一旬过后。
城外,一位容颜绝色身段窈窕的女子正蹙眉看着这座凡人客商络绎不绝的城池。
她一身白衣,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此女正是柳眉,她得到师尊的嘱咐来到朱雀大陆北部寻觅王林已有一月,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人的位置。
她手中拿着一枚玉简,这是朱雀老祖月前找人送来,利用此物,虽说不能确切的找到曾牛,但若是对方在百里内,则会有反应。
此刻,这玉简闪烁青芒。
“是在此地么……”柳眉轻声道,她不觉蹙眉,此刻方圆百里都无甚灵气,并不利于恢复,也不知他到底是受了多重...
ps:bg预警
4.
一旬过后。
城外,一位容颜绝色身段窈窕的女子正蹙眉看着这座凡人客商络绎不绝的城池。
她一身白衣,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此女正是柳眉,她得到师尊的嘱咐来到朱雀大陆北部寻觅王林已有一月,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人的位置。
她手中拿着一枚玉简,这是朱雀老祖月前找人送来,利用此物,虽说不能确切的找到曾牛,但若是对方在百里内,则会有反应。
此刻,这玉简闪烁青芒。
“是在此地么……”柳眉轻声道,她不觉蹙眉,此刻方圆百里都无甚灵气,并不利于恢复,也不知他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才不得不融入凡人之中。
没再多想,她很快走进城池,神识轻扫片刻,不由轻咦一声。
王林的气息虽然很淡,但并没有太多遮掩,她已经发现那气息就在城西的一座宅子里,柳眉脚步轻抬,下一刻已经跨越半里,来到宅子门前。
这里不知有什么古怪,她虽然感应到了气息,但神识却无法探入,不止如此,仅仅是站在这里,她的灵觉居然在疯狂预警,心底更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恐怖萦绕不去,即便是师尊也不曾给她这种感觉。
但若是向外踏出一步,这种感觉又迅速平息2,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柳眉后背此刻已经被冷汗浸透,她下意识想要远离此地,但不知何时,大门已经打开。
一身黑衣,红发随意用发带挽起大半,只在额头右侧留下些许碎发的王林正冷冷向她看来。
“这气息……”柳眉心头一跳,若不是容貌还有几分熟悉,加上眼神的确和她记忆中见过的王林一模一样,她当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气势冷峻如魔似神的存在居然是昔年她在恒岳派遇到的那个练气三层修士。
王林眉头一皱,他在此女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似乎在很早之前他们曾经见过。
“王林师兄,你不记得我了吗?”柳眉轻轻撩起耳边秀发放到耳后,目光所及至始至终都落在王林身上,“我叫柳眉。”
“不认识。”王林冷淡说完,打算关上门时,背后一只手忽然揽在他腰间。
“既是故人,怎么不进来叙旧一番?”略带慵懒的低沉声线响起,听到这声音,柳眉只觉得体内元神狠狠一震,竟有种被蛮荒巨兽盯上的错觉。
王林腰间肌肉僵硬片刻,他没有反驳拓森的话,而是将门彻底打开,淡淡看向柳眉。
“王林师兄,昔日恒岳派一别,你我只有两面之缘,这五百多年时光匆匆,你既然不记得,那便罢了。”柳眉勉强挤出笑容,她眼角余光甚至都不敢去看拓森,只想立刻离开此地。
没有人回答。
此时,王林看向柳眉的目光已有些像在看待死人,虽然他能感觉到柳眉体内气息极强,可能已经达到了婴变,但现在已经没了意义。
柳眉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她微一欠身,紧跟着踏入宅院之中。
她内心苦涩,深知今日恐怕是她修行几百年来最为危险的一次,不知师尊留给自己的法宝能不能起到作用,柳眉毕竟修道日久,很快就将这些不安情绪压下,仔细观察起走到前面的两人。
顿时,她便发现了不少古怪。
王林身上气息虽强,但带给她的感觉和修士的威压并不相同,甚至她都没办法从他身上感应到元神,只有一丝古怪的元婴气息,可即便如此,她心中的忌惮并没有少掉半分,甚至更强,她冥冥中觉得如果和王林动手,或许最终死亡的会是自己……但明明这家伙之前也只是化神中期的修为,还受了重伤。
柳眉有种直觉,王林此刻的变化定然与他身边那个同样长发血红之人逃不开关系,而这人,她是一点都看不透,甚至都不太敢多看,不过这两人气息都给她一种微妙的相似感,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柳眉走进大堂后,王林和拓森已经坐下,她只得自己拉开椅子,与那两人相对而坐。
拓森对柳眉自然是有印象的,他上一世从古神之地离开去过很多地方寻找王林,他知道柳眉便是曾经被他毁灭的昆虚之境中昆虚圣女木冰眉的分身。
此女曾与王林在朱雀墓中有过一夜荒唐,后来有了一子名为王平……是王林后来三个重要女人里最爱恨难分的一个。
他想过不如干脆一掌杀了,但看到王林对此女戒备冷淡的态度,又改了主意。
此女只是一道分身,如果真的要杀应该连同本体一道弄死,但他现在还不能离开朱雀星,不过拓森很快就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你来此地所谓何事?”王林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水,还没倒完,拓森也把杯子推了过来,他依次倒满,正打算拿起自己的杯子时,那妖神先端起杯子喂到了他的唇边。
青年微愣,虽然很想避开,但拓森看过来的警告目光大有你不喝就死定了的气势,王林木着脸张开嘴让拓森心满意足地把茶水灌进来。
这番动作让柳眉目光暗了暗,她本就是心思细腻极为聪慧的女子,可即便亦如此她也有些无法肯定自己心中猜测,因为这不仅让人难以置信,更是让她心中生出一丝复杂。
“王林师兄,我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告知你一些事情。”
“哦?”
柳眉银牙一咬,索性直接道:“我的师尊乃是朱雀国十四代朱雀,这一次也是他命我前来寻你,只因你是云雀子前辈所选,与我和乾风皆是下一代的朱雀候选。”
王林目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他不动声色问道:“那红蝶呢。”
“她……已经被我师兄杀死了。”
“那你来此寻我,目的是否与你师兄一样,打算取我性命?”
对面女子苦涩一笑,叹道:“王林,不论你是否相信,我并未想过要杀你,更何况你如今与这位前辈相认,我岂会如此自不量力与你为难。”
王林本打算再问些朱雀候选之事,但拓森却是目光一沉。
“什么相认?”
面对拓森,柳眉态度越发恭谨:“前辈与师兄气息如此相近,应当是血脉亲近之人。”
此话一出,王林面色顿时古怪起来,他看拓森脸色不善似要发作,想到自己还要从柳眉那里再问些情报,立刻道。
“既然你已发现,此事又事关我们隐秘,你若想活着离开,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柳眉心中无奈,动作却很迅速,将眉心魂血逼出后送到王林手中,她已经感觉到拓森眼中杀意,明白王林此举实际上是在救自己。
王林将魂血送入眉心,随后握住妖神似欲抬起的右手,对他微微摇头。
拓森脸色依旧阴沉,他冷着脸在王林手心写了几个字,在获得后者无奈点头后才勉强打消了出手的念头。
“没你事了。”拓森直接下了逐客令。
柳眉微微松了口气,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等她离开,拓森立刻将王林拽进自己怀里。
“那女子你可喜欢?”
王林果断摇头。
“真的?”
“王某并非贪慕容色之人。”
那你上辈子还有那么多红颜知己。
拓森有些不满,随后他便要求王林履行他刚刚答应的条件。
王林无奈,只得低头在拓森唇部亲吻了几下。
妖神手指微动,已将这一幕画面完整烙印化作神念传入柳眉脑海。
那绝色女子察觉后先是一愣,继而一言不发,她此刻已在万里之外,但那人依然可以将神念清晰传达,这份实力实在恐怖。
至于那一幕画面,柳眉其实早就预料到了,她本就心思灵巧,早就看出王林与那人之间暧昧关系,但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敢将此事点明。
幸好,她赌赢了。
不过想到脑海里那道仿佛在宣誓主权的神念,她苦笑一声,也不知这人是王林从哪里找来的姘头,竟如此善妒,又如此强悍。
她甩甩头,不再多想。
另一边,王林则是在与拓森谈论修星之晶。
“此物乃朱雀星至宝,不仅能助吾脱困,对你来说也是性命攸关。”
王林皱眉,他的确听说过此物,不过是在纳多口中,说是能突破极境之物,但从拓森口中,此物作用却大不一样。
相比起纳多所说,他倒是更相信拓森的话,这倒不是他与此人有了多么值得信任的关系,而是王林对拓森的性格已经颇为了解,知道他性情狂妄自负,不屑于在这些小事上多做手脚。
“我的命魂也在其中……若是有人掌控了修星之晶,要杀我,只需意念一动?”王林眉头紧皱。
“你不需担心此事,不过是区区一个六级修真星,只要朱雀子将那存放之地打开,吾便可进入找寻你的命魂。”拓森淡淡道,以他现在这具分身的修为,在这小小朱雀星,也没几人能被他放在眼中,至于某几个老怪物,就算这颗星球上的人都被杀光了,他们也未必会出手。
王林沉默,命魂一事他并不想借由拓森之力,他如今身躯已是三星古神,加上元婴期极境,即便是婴变老怪,他自忖也有一战之力,但那朱雀子传说中乃是问鼎后期修为,是这朱雀星的真正之主,想从此人手里抢夺修星之晶,着实太难。
“命魂暂且不说,我体内还有一成传承之力,你何时取走?”王林淡淡道,他已经学会了古神诀,等古神涂司的传承被拓森拿走之后,他身体里便不再含有王族古神气息,此事虽然遗憾,但拓森得到全部传承后也需闭关百年才能重新掌控凃司身躯,这样一来,自己找机会离开朱雀星去天运星寻那天运子,或许有可能摆脱此人。
其实王林也知道自己的计划有太多不确定,比如他要如何离开朱雀星,即便成功离开又要如何去往天运星,那天运子又是否愿意帮助自己,这些都是两说,但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面对拓森,他实在是没有挣扎的余地。
然而王林到底是修炼时间太过短暂,修为也只有化神中期,对问鼎之后的境界毫无概念,也正是如此,他对八星王族古神所代表的含义并没有太过确切的认知,他不知道,即便是此时的天运子面对这等传说中随手灭星的存在,也绝不愿与其为敌。
“你就那么想与我划清界限?”拓森肉眼可见的不悦起来。
王林有些头疼,他无奈道:“这传承本就是你势在必得之物,王某不过是物归原主。”
拓森嗤笑:“你现在倒是知道了这是我的东西,当初你可……哼,罢了,王林,我无意瞒你,你身上剩余的传承我已不能吸收。”
“为何?”
“若是全部吸收,届时醒来的恐怕未必是我。”
王林神色一凝,他本就是极为敏锐之人,拓森此话结合当年他从凃司传承中所看到的记忆,一个有些荒谬的猜测顿时冒了出来。
凃司,难道没死?
当年拓森非要他学那双修功法也是因为直接吸收传承会让凃司复活,王林心下叹息,竟是有些后悔当年不该轻易使用天魔散人所凝冰晶,但若是不用,那三百多年前他就会身死道消,没有迟疑,王林很快就将心头那丝懊恼驱散。
事已至此,再想无用,他现在应该想办法恢复那具仙道之身的修为,古神虽强,但他体内传承之力太少,只能发挥出比普通三星古神稍强一些的实力,面对拓森实在勉强。
眼下拿到了柳眉魂血,得寻个机会让她将仙道之身带离此地。
拓森一直在观察王林神色,自认已经猜到了他几分想法,立刻道:“即便提前拿到忆之传承的人不是你,我也会属意你进入传承之地。”
王林这一次是真的迷惑了。
“为什么?”
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拓森为他执着至此?即便心中对此人的愤恨并未减少过一丝,但王林此刻仍旧是发自心底的茫然。
拓森静静凝望他许久许久,才坦然道。
“你以后会比我更强,比界内界外的任何人都要强大。”
他的语气里隐隐还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挫败和惆怅。
王林默然,他认真思索起拓森的回答,无论心里觉得多么不可思议,他都被拓森语气里那种毋庸置疑的笃定给震撼到了。
曾几何时,这个人也与他说过自己将会是他道侣,王林那时不信他会知晓未来,此刻却有些动摇了,不过他纠结再三后,还是没有问,只是说。
“我知道了,修星之晶既然能助你脱困,我会尽全力出手,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李元封与巨魔族老祖,此二人,我必亲手杀之。”
王林眼中露出一丝极其冰冷的杀意。
拓森看着王林眼中杀机,眼底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是古神一族,那就是要弑天灭地,无人可阻,王林既然有恨,那就让他去杀个痛快。
5.
觉察此地已经没有那两人气息后,柳眉才小心翼翼地走入院墙,她不时观察四周,生怕会再次撞见那恐怖存在。
好在附近的确如王林神念中所说,并没有人在,但刚一走进后院,她就是一惊,此地到处都是恐怖的禁制,几乎无从下脚,柳眉虽然禁制水平不弱,可面对如此密密麻麻的上古禁制,想要在不惊动其布置者的情况下进入,还是太难了。
不过柳眉毕竟不是寻常修士,她的千幻无情道极为莫测,就算无法破开禁制,但也能准确感应到王林的修士肉身方位。
就在这片池水深处,隐约有一具身体随着水流轻轻晃动,黑色长发在四周摇曳,似乎可以透过发丝窥见一点苍白肌肤,除此之外更有大片禁制笼罩,即便是婴变修士的神识也难以入侵。
柳眉眉心印记一闪,与此同时她捏动法诀,属于婴变修士的灵压顿时牢牢覆盖在那具身躯上。
可惜没过多久,女子脸色就是一白,她到底是触碰到了此地禁制,想来已经被其察觉,只能寄希望于王林那边能将其拖住,她须得速战速决……
(删)
ps:又封了,不理解
【拓森x王林】溯洄(三)
ps:准备写长篇,就不按照上中下分类了。
照例,那啥看群。
溯洄(三)
镜子里头是位顶漂亮的美人。
黑发、雪肤、细眉、蓝瞳、高鼻、薄唇、下巴稍尖,神情冷艳。
披在身后的长发都被仔细打理过,用步摇挽成高髻,再点缀珠翠,发饰不多,但每一件都极其精美,身上是套雪青色襦裙,裙摆处云纹银绣,很是雅致。
在其身旁帮忙梳妆的两个侍女面色稍微有些古怪,但都不作声,等确定梳洗好了,才一左一右扶起这位冷艳女子向门外走去。
偏偏只是走出了几十步,这美人就开始气喘,秀眉微蹙,红唇微张,身体大半重量都只能压在两侧侍女身上,如此娇嫩柔弱的美人即便是那两位侍女也是头一次遇见,脸色也就越发古怪了。...
ps:准备写长篇,就不按照上中下分类了。
照例,那啥看群。
溯洄(三)
镜子里头是位顶漂亮的美人。
黑发、雪肤、细眉、蓝瞳、高鼻、薄唇、下巴稍尖,神情冷艳。
披在身后的长发都被仔细打理过,用步摇挽成高髻,再点缀珠翠,发饰不多,但每一件都极其精美,身上是套雪青色襦裙,裙摆处云纹银绣,很是雅致。
在其身旁帮忙梳妆的两个侍女面色稍微有些古怪,但都不作声,等确定梳洗好了,才一左一右扶起这位冷艳女子向门外走去。
偏偏只是走出了几十步,这美人就开始气喘,秀眉微蹙,红唇微张,身体大半重量都只能压在两侧侍女身上,如此娇嫩柔弱的美人即便是那两位侍女也是头一次遇见,脸色也就越发古怪了。
王林心情很坏,他几百年来从未如此虚弱过,即便脸上封印尽去也无法吐纳灵力,其中缘由定然与拓森有关,除此之外,便是这身叫他分外厌恶的装扮。
等被扶到房间里,两位侍女低着头退下,王林冷冷瞧了一眼半坐着正打量他的红发男人。
“满意了吗?”
“不错。”
拓森手指一动,王林就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到他怀里,一头青丝垂下,与脖颈间莹白肤色交相辉映,这黑发青年的眼睛是冷的,手脚是凉的,拓森将他横抱起来置于桌案上,手指抽去腰带就像是剥开了某件极私密的宝物。
一时间,翠玉相撞、琳琅脆响,原本挽起的髻子也散开了些,王林本就生得秀丽,只是眉目间常年有杀伐戾气萦绕不散,久而久之,就显得冷峻了些,此刻换做女子妆容打扮,那种阴狠倒被艳丽容色冲淡了不少。
(删)
麻烦!”红发妖神将青年打横抱起,走进后院。
这里原是座花园,现在在拓森挥手间,整块土地都被移走,大大小小的石块将泥坑四周填满,一汪清泉从地底上涌直到灌满整个水池。
他将王林直接丢进水里,随后划破掌心,一滴金色血液流进池子,很快,一丝玄妙波动从水下传出,金色血液化作无数金色细丝在水下摇曳,那片金色中心,竟隐约露出一具赤裸的男子身躯。
若是王林意识清醒,此刻定能认出那竟是一百多年前被他弃置在古神之地的元婴肉身,其眉心竟有古神印记,其上三枚星点时不时闪过一丝光辉。
“过来。”拓森低沉开口。
(删)
森手一勾,那金色细丝立刻缠上王林的身体,将其拖到半空,他在王林眉心一点,直接抓住其神识,封入这具三星古神体内,失去了神识的仙道身躯则被他用灵气包裹放在水池底部。
这具古神幼体虽不是王林自己修炼而成,但身躯是他夺舍炼化,古神气息与他同出一脉,神识碎片更是他亲自分割,甚至其丹田之中还存放着他当年好不容易结成的元婴,周围还有一股古神元阳之气环绕。
丝丝缕缕熟悉的气息从这具古神身躯内飞快涌入王林神识,让他可以轻松掌控这副身体的同时,这上百年的幼年古神记忆也尽数传递,吸收这记忆和当年接受凃司的忆之传承截然不同,当初的传承虽极多极杂但古神一族与修士天差地别,王林很容易便能区分其中不同,从而不受影响。
可现在这具幼年古神的一切都来源于他,又因融合重塑过三次之故,其容貌与他也有八分相似,如此一来,这身躯的记忆他便做不过观之如幻影,更像是他亲身经历了那上百年的岁月一般。
每一个日夜交汇他都与拓森一起度过,他们走过古神之地的每个角落,去过禁制之山,飞过五行之地,踏遍古神经脉,聆听死海万年不改的喧嚣,感受寂灭空间彻底崩碎的绝响。
那个人的手指一遍遍抚摸过这具身躯,从眉心到发丝,到眼角,到双唇,王林都能清晰回忆起烙印在上面的属于拓森那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和温度。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逐渐从王林内心深处升起,他甚至生出一丝错觉,这一百多年来,自己从未离开过古神之地,那属于修士的一幕幕像是一场梦,梦里化凡数十载,入仙界碎片,战红蝶、收仙剑……王林痛苦地抱住头颅,几欲嘶吼。
他毕竟失去了修为,元神崩碎后化入凡躯,神识更是百不存一,又如何能抵抗来自肉身的记忆冲击,有那么一刹那,王林真正以为这古神之躯才是本尊。
拓森一言不发,看了半晌,才抬手轻点王林眉心,助他融入此身。
片刻后,一双血一样鲜红的眸子睁开,银白发丝尽数化作血红,长长垂落脚踝。
自这具古神之躯凝聚之后,这双眼睛还是第一次透出灵动,王林缓缓吐出一口气,眉间竟隐隐现出第四枚星点虚影。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拓森,那目光极为复杂。
即便是王林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想法,他对拓森此人是恨是惧、是厌是惊,或许还有一种
说不出的在意。
王林其实明白,这感情并不是出自自己,而是这具古神肉身上残留的意念所致。
那些神识碎片原本属于他,只是百年前被拓森聚起,现在重新融合,竟是多出了许多不该有的心绪。
他竟有那么一瞬……觉得……觉得他对拓森是有情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连串大笑忽然从王林口中传出,他红发如血,目光却极其冰冷,笑声中更是隐隐泛着嘲弄。
这妖神几次三番挟持于他,强取豪夺,枉顾他意愿……若这也可以称之为爱,那未免太自私,太廉价。
(删)
彼此紧贴的肌肤都有种独属于古神的粗糙和温暖,气息更是水乳交融亲密至极,哪怕是古神一族中血缘最相近的族人也不会如他们这般。
因为古神只有死去后,体内才会产生力之传承和忆之传承,只有两种传承全部在一个人身上,才能真正获得古神的一切。
而这两种传承,在正常情况下也很难被两个人得到,因为忆之传承存放在古神识海,想要进入识海,必须先获得古神力之传承,以此来推动古神体内残余灵力,从而打开识海之地。
只是因缘际会之下,忆之传承的大部分却被王林得到了,即便他后来将传承留下九成,但有一成不全,便无法让拓森得到古神的一切。
事实上,哪怕王林真的成为凃司的传承者,得到了他的全部传承,也是斩不断和拓森之间的联系,因为拓森是凃司的一缕魔念,天生就拥有凃司部分的记忆和力量。
按照常理,他们应如宿敌一般不死不休,互相吞噬、互相炼化,但冥冥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因果牵引,让拓森知道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秘密,涂司当年为了修炼墨流分神术而自断寿元,化作传承,临死前留下了几千道分识重修,更用那些分识将自己困在血海内数万年,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涂司修炼墨流分神术失败导致的魔念,但这段认知来源也是涂司。
实际上,他同样也是涂司分出的一道分识,是他修炼墨流分神术的一部分。
上一世,在融合了王林还给他的忆之传承后,他才意识到,涂司几万年来一直封印他的分识早在漫长的时间里以一种他无法察觉的方式融入了他的身体。
一旦融合全部的忆之传承,他就会再次成为涂司的一部分。
拓森自然是极其不甘心的,他虽因涂司而生,可这数万年的经历却让他彻底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他不甘心成为任何人的一部分,只是拓森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对王林动心。
原先只是想故意欺负欺负他,好报上一世的苦寻碎星之恨,可他们的纠葛太深,更牵动了他太多情绪。
古神本是天性冷淡,连幼子都任其自生自灭的一族,可面对王林时,他便一点都不像古神了,每一次接触,都是心绪激荡,上一世更是几次失去理智,仿佛疯魔。
这种感觉,拓森以前不明白,但在亲手为王林重塑古神之躯,看到那具古神幼体睁开双眼看向他的刹那,一种强烈的悸动牢牢攥住了他的心。
同族、同源、同血。
深恨、深恩、深陷。
有仇无怨,有因无果,他们是半身,也是两种不相干的命运纠缠出的死结,现在,死结在他这一端,爱恨也在。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以至于独自默默了许久,才认清自己心意。
不过即便对王林有了情意,拓森骨子的狂妄依旧,他没兴趣如人族那般步步为营苦苦求爱,他更喜欢用古神的方式求偶。
充分展示力量,时刻注意保护,找机会就交媾。
对他们一族来说,感情并不是很复杂的事情,确定了对象就去抢,抢到手了就上床,反正族中不少女古神都是这么搞定的。
拓森此刻抱着王林,有些不确定的想,这家伙应该能感受到他的示爱吧。
ps:
拓森:吾给你的爱意是不是很浓很浓。
王林:呵呵。
【拓森x王林】生石花
接《欲加之罪》,过渡章,养养孩子走走剧情
有私设,注意避雷 ————————————————————————————————————————————————————————————
修道近千年,王林亲手养过的只有一个孩子。
十四岁以前,还未知晓自己命运的周茹是个活泼又快乐的姑娘,她仗着王林的纵容为所欲为,将附近的凶兽霍霍了个遍,是叫它们闻风丧胆的山大王。长大后,日复一日的噩梦和逐渐展开的真相...
接《欲加之罪》,过渡章,养养孩子走走剧情
有私设,注意避雷 ————————————————————————————————————————————————————————————
修道近千年,王林亲手养过的只有一个孩子。
十四岁以前,还未知晓自己命运的周茹是个活泼又快乐的姑娘,她仗着王林的纵容为所欲为,将附近的凶兽霍霍了个遍,是叫它们闻风丧胆的山大王。长大后,日复一日的噩梦和逐渐展开的真相让她变得安静又忧郁,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得无言。
她还学不会掩饰,压抑的痛苦和控诉藏在她偷偷望过来的眼睛里,王林看的分明。
修道,修人,修心。
在李慕婉和周茹之间,从来不存在选择,然而他的算计,却在最后一刻惨败。
从一开始就错了。
王林无法责怪李慕婉的放弃,亦不忍迁怒全然无辜的周茹,他大疯了一场,等冷静下来,却发现这孩子一直带着小白固执地满世界寻找自己。
王林一时沉默。
周茹的前半生过的不坏,却也并不算好,她很小的时候被王林带走,身边也没有同龄的玩伴,她的世界被圈定在这一小块范围里,除了灵宠小白,只剩下王林。
她喊他叔叔,却视他为父亲,在被放弃,被逼着献祭肉身和灵魂时,她在想什么?在一日长过一日的沉睡,不知道哪一天醒来自己就不再是自己的时候,她有没有憎恨过他?
王林再也无法知道。
那段让周茹恐惧的记忆被尽数抹除,她仍然像最初那般信任、依赖他。
王林意识到,于自己而言,周茹也是家人。
他背叛了她。
周茹的人生被他带偏了轨道,天真赤忱的情感成为伤人的利刃,王林的一意孤行斩断了她的尘缘,到最后,除了他,她无人可依,无人可信。
修真者注定是孤独的,他们的时间太长太长,亲人、爱人、朋友、敌人,不论有过多么深的纠葛,都会成为这条没有尽头的道途上的过客。
可凡人不是。
她不是李慕婉,不是该被修士夺舍的肉身炉鼎,她是周茹。王林把她的人生还给了她,从此鱼入江海,鸟归山林,若她无法凭借自己走出朱雀星,或许两人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他于万里之外的遥远星域孤身证道,已经很少回忆起朱雀旧事,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却恍然发现自己原来还贪恋着旧日余温。
铁石之心亦会痛吗?
血脉相连的震动告诉了他答案。
他看着柳眉,神识却锁定了那个藏于她背后的女孩,周围嘈杂的话语一直都被隔绝在了音障之外,他的耳中只有自己鼓噪的心跳。
王林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柳眉管她叫小丫头,从小到大皆是如此,被问及姓名时小姑娘重复了几次,王林才确认,柳眉那女人是真的不靠谱。看到孩子天真地以为“小丫头”就是自己的本名,王林眉头皱了又皱,才忍住掉头回千幻星找柳眉麻烦的冲动。
小姑娘还没王林的腰高,手短脚短,抱着自己的包袱软乎乎地坐在行罗盘上,时不时偷偷觑一眼王林,小心又雀跃的模样可怜又可爱,王林眼神柔软下来,收敛起一身凶性坐到她身边。
他给她起了名字,从此之后,两人便有了牵绊。
王林拿炼器材料做了一枚长命锁,拿了刻刀在锁身上一笔一划刻下她的名字,小姑娘还不明白“小丫头”为什么不能是名字,但他是爹爹,他想让她叫王宁,那她就可以是王宁。
宁宁。
王林这样唤她。
古树下,独自晃着秋千的小姑娘猝然回神,她从秋千上蹦下来,小短腿绊了一下差点跌倒,恰好一阵温柔的风吹过,轻轻托住她的身体,王宁站稳身子,有些新奇地在空气中抓了抓,仿佛想将这缕风握在掌心。
王林摇摇头,又叫了一声,她很听话,马上收起了玩心,蹦跳着奔向她的父亲,脖子上的长命锁一闪一闪,衬得她愈发玉雪可爱。
“爹爹。”
她仰着脸,绵软的童音像是屋檐下挂着的风铃,王林半生修道,亲缘情缘皆是寡薄,而这孩子慢慢靠过来,只是依恋地牵着他的衣角,就叫他心软。
他轻轻将布料从小姑娘手里抽出来,王宁反应慢了半拍,呆呆地攥了攥空空的掌心,表情一下子变得失落,王林看她眼睛湿润还强忍着不哭的样子,神色不变,心中却是轻叹。
“牵着爹爹,别走丢了。”
他温声说道,主动伸出手握着她的手掌,小姑娘还在强忍着抽咽,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她愣了两秒,像是怕他反悔,收拢五指紧紧抓住了他。
她的满足好像格外简单。
哪怕被他这个几乎算得上是陌生人的父亲从柳眉身边带走,她也没有抵触或者害怕的情绪。
她认真地和柳眉告别,一本正经地揣上她的小包裹。
——仿佛她一直都在等着他。
王林垂眸,看着女儿小小的背影,不怪柳眉查不出王宁轮回数世皆是早逝的缘由,或许此间星域只有与她最为亲近的王林,才能透过这具凡人肉身,感应到她灵魂里另一股熟悉到让人战栗的气息。
古神一族并不注重繁衍,对待幼子的方式更是秉承着物竞天择的残酷,从创造出她,到与柳眉定下约束,每一步的目的都仿佛笼罩在迷雾之下。
王林知道拓森定然有他的算计,但他没办法舍弃她,趋利避害是动物的本能,哪怕她会成为王林的软肋。
他已经背弃了一个女儿,他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王宁感受不到父亲的忧思,她牵着王林的手,一路走过长长的巷道。
两边小院中种着的花树自檐上探出一片春意,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像是落下了一场盛大的花雨,她在花雨中回头,在绯色的夕阳中看到父亲悲伤的眼睛。
不太一样。
两个父亲。
王宁迷茫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她还太小,思维和表达都尚且稚弱,等到了新家,那点小纠结早被抛到了脑后,刨除冷冰冰的洞府,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话本中才会出现的小院子。
“爹爹爹爹,以后我们会住这里吗?”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额上都是跑动出的细汗,王林蹲下来,掏出帕子给她擦干净脸,在女儿期待的注视下轻轻点头。
“嗯。”
这里,这就是他们的家。
过了两年,王宁六岁了。
外人眼里,王家的女儿是个有些孤僻的孩子。
她很少出门,也不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耍,她总是极尽可能地黏在王林身边,像一只撒娇的小狗,若非男女有别,她怕是连洗澡睡觉都舍不得离开。
王林教养女儿时,偶尔会想起化凡的一世,那个扒在他墙头上,问他愿不愿意做她爹爹的小姑娘。除了大牛一家,王林与街上的住户只是泛泛之交,他从未注意过那个孩子,如今只能从回忆中大牛的只言片语拼凑她短暂的一生。
她的父母虽是寻常人家,却宠她爱她,视她为掌珠。
她本该有很好的一世。
王林早已参透生死别离,却不愿去想,一个才几岁的孩子,要怎么才能克制住对死亡的恐惧,将自己溺进水里,生生折了命数。
他放下刻刀,抬眼就见到王宁提着裙子跑进门,她踩着矮凳从桌子边探出脑袋,伸手把一簇野花递过来,最近小姑娘迷上了花环,自己戴还不够,还想往她爹头上扣,王林纵着她一次两次,第三次小姑娘就学会了得寸进尺,拿着花汁捣的蔻丹要往他手上涂,王林看着女儿花花绿绿的指甲,头疼地思考要不要像当初带周茹一样,弄一只宠物来给她解闷。
他从隔壁抱了只猫。
刚断奶的狸花才只有巴掌大,王宁抱着膝盖蹲在它面前盯了半柱香,把狸花看得炸成一个球。
“爹爹,你要养猫猫,不要养宁宁了吗?”
小姑娘瘪了瘪嘴巴,眼睛里弥漫着水汽,她拿手指怯怯地拉了拉王林的衣服,可怜巴巴地仰头。
“宁宁可以比猫猫吃的少,别不要宁宁。”
王林失笑,觉得女儿不着边际的想象童稚可爱,然而看到王宁眼中真实的恐惧时,唇角笑意骤止。
哪怕做了两年的王宁,她依然害怕被王林抛弃,而这种潜意识,王林很清楚,并不是源于柳眉。
“不会不要宁宁。”
王林轻叹,伸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一无所知的小狸花跑过来蹭他的脚踝,被王宁气呼呼地抱起来。
王家到底没有养上一只猫。
女儿不愿意出门,也不养宠物,王林便在院中搭了花架和秋千供她玩耍,夏夜时父女俩人会支上两架躺椅,并排躺在花架下纳凉。
才吃干净一碗酥山,擦干净嘴巴的小姑娘手脚并用爬上来大的那张椅子,咕踊着要在爹爹怀里占据一席之地。
“不热吗?”
王林有些无奈,低头去看扒着他衣服的王宁,她比初见时又长大了些,但还是小小一只,压在身上也没有什么重量,他抓着小姑娘的后领想把人拎回另一张椅子上,小孩却死命扑腾,像一只八爪鱼死死抱着他的腰。
“不热不热,爹爹身上凉。”
她把脑袋扎进王林怀里,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被坚硬的衣饰压出一个窝窝,孩童娇嫩的肌肤被磨红一片,王林拿她没办法,挪了挪她的脸把衣饰解下收进储物袋,顺手摸了颗丹药塞进女儿嘴里,被她当糖豆嚼吧嚼吧吃了。
或许是先天不足,她的身体一直很孱弱,王林感知到她的灵魂比一年前又衰弱了些,但却没有找到办法解决,只能先用丹药拖延。
仙力化作夏夜的凉风,将白日残余的燥热吹散,摇椅吱呀吱呀晃动,王宁躲在父亲怀里,掰着手指头数天上的星星,她记得王林就是在其中一颗星星上找到她的,她们穿过了好长好长的星河,才终于到了现在的家。
她在柳眉那儿见过王林的画像,柳眉告诉她这是她的父亲,王宁——那时候她还不叫王宁,看着画像里熟悉的白发青年,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其实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不断重复地做着相似的梦。
寻常的人间小铺,形单影只的年轻木匠。
她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只是贪恋着待在那人身边的感觉。
原来他是父亲。
原来她的父亲和梦里一样温柔。
她快乐又满足,只想永远永远待在爹爹身边。
她知道王林有洁癖,吃瓜时老老实实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小姑娘捧着一牙西瓜吃了满脸汁水,无辜地看着王林头疼的表情,乖乖仰脸任由爹爹给她擦干净脸和手,摸着肚皮满足地躺倒。
折腾了一番已是月上中天,王宁揉了揉眼睛,困意逐渐升上来,王林见她眼皮上下打架,伸手摸了摸她冰凉的脸,小姑娘咕哝一声依赖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小短手搂住他的脖子。
“宁宁困了。”
王林并不习惯旁人的亲近,尤其王宁身上还残余着拓森的气息,即使相处已有几年,即使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当被拓森的气息笼罩时,他仍是克制不住身体的僵硬。
好在小姑娘足够迟钝,并不会发现他一瞬间的异常。
升起的杀意收敛,王林缓缓放松下来,手臂使力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
凡间生活时王林很少动用术法,等王宁自己换好寝衣爬上床时,数星星的困意已经去得七七八八,王林看她神采奕奕的脸,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他颇有些认命地在床边坐下,随手抽了本人间话本,小姑娘好哄的很,哪怕王林讲故事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她依然听得十分认真,等读完一章,王林看着她睁得圆圆的眼睛,难得生出几分为人父的困扰。
他无情地盖住她的眼睛。
“好了,今天的故事讲完了,该睡觉了。”
感受到睫毛轻轻刷过掌心,王林松了口气,正要吹灯离去,却有只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王林无奈地转回去,只见小姑娘紧闭着眼睛,一副“我有乖乖听话”的样子——这一年来王宁也稍微学会了点得寸进尺,等拽了一会儿布料还没有被抽走,她把眼睛偷偷觑开一条缝。
“爹爹,今年的生辰礼物,可不可以要一个木雕?”
她的生辰正在八月中,离今天堪堪还有一个月。
修真者闭关都是十年起步,百年亦有不止,于王林而言,四季轮回不过瞬间,可对于王宁,若没有别的延寿办法,十年,便是她的一生。
“想要爹爹给你刻什么?”
王林摸了摸她的发顶,放柔了声音问她,对于这个女儿,他总是想要再给她多一点,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为她摘下。
屋内烛火轻轻摇曳,暖黄的光映着父亲温柔的眉目,王宁心里的忐忑潮水一般退却,她眨巴着眼睛,声音带着期待的雀跃。
“刻宁宁。”
“要刻一个宁宁,一直陪着爹爹。”
王林的手蓦然顿住,他轻轻垂眸,正好对上女儿清澈的眼睛。
柳眉说过,王宁转世至今,没有一世能活过十岁。
他从封印中获得了拓森留下的记忆,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拓森逆天而为以异法将她催生,她既不是人类,也不算完整的古神。
她是魂魄,一缕古神的魂魄,凡人的肉身无法承载,以十年为限,他的女儿将会在轮回转世中消磨干净意识,最后回归为纯粹的本源之力。
意识到的那天,王林一个人在房中枯坐了许久,他的心脏剧烈抽搐,痛到恨不得将那颗心呕出来,除了浓烈的悲哀,更有滔天的凶戾。
这就是拓森的报复吗?
可是这个孩子又何其无辜?
他看着烛光下王宁稚嫩的脸。
她只有六岁,于孩子而言,死亡只是很久见不到一个人的脸,听不见一个人的声音,偶尔会有些想念,但那种感情很淡,就像喝的加了细盐的淡水,带着微微的苦涩。
她不会恐惧死亡,只是觉得自己很久见不到爹爹,爹爹一定会很想她。小姑娘的愿望单纯又质朴,却叫王林心中惨然,心中恨意愈盛三分。
“当然可以,宁宁想要什么,爹爹都刻给你。”
王宁抱着枕头高兴地滚了一圈,又停下来,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脸颊。
“哎呀,其实、其实宁宁有点不想走的,但是眉姨姨说了这是命数,对了爹爹,什么是命数呀?是来带宁宁走的人吗?”
天真的言语仿佛一把锋锐的尖刀,王林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没有在王宁面前表现出异样,只是握着她的手,让她小小的掌心贴着自己的脸颊。
“别怕,只要你不想,没人能带你走。”
“爹爹很厉害,不管宁宁在哪里,爹爹都会找到你。”
她顿住,轻轻动了动手指,感受到父亲的体温,比一般人低些,像块温凉的玉石。
“……真的吗?爹爹真的会找到我吗?”
“不管宁宁是小猫、小狗,还是蝴蝶、蚂蚁,爹爹都会找到我吗?”
她禁不住追问。
“对,爹爹会找到你。”
“不管是小猫小狗,还是蝴蝶蚂蚁,我都会找到你。”
得到王林的承诺,小姑娘甜甜地笑起来,她把被子拉上来,很乖很乖地闭好眼睛跟他说晚安。
命数。
王林走出门外,冷漠地抬头看向星空,仿佛穿过无数星球,看到了遥远故乡上那片森冷的血海。
他王林此生最不信的就是命数。
幻家祖地的密室中,有一女子盘膝坐在法阵中央,天地间的灵气聚成白雾,随着她的吐息进入丹田气海,缓慢地修补着她身上的暗伤。
那一日的冲突结束得意外平静,也许王林也不想在刚找回的女儿面前大开杀戒,总之最后柳眉确实全须全尾地活着。
王林一走,危机自然迎刃而解,哪怕部分幻家人仍不情愿,也依然不得不接纳她这个天赋极高的老祖弟子,至于她这位师父心里怎么想,是否在可惜没能借此机会获得自己的意境,柳眉并不在乎。
修真界哪里来的纯粹的真心,不过是各取所需。
调息过了数个周天,柳眉缓缓睁眼,眸中神光闪烁两下后隐匿下去,露出原本纯粹的瞳色,袖中玉手掐算,暗叹原来竟已过百年。
她摸了摸眉心,没有感受到任何禁制的残留,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她起身,拢了拢衣袖踏出密室。
今夜降雪。
飘落的雪被阻隔在三丈外,对凡人来说过于刺骨的寒风,于修士却是不值一提,阁楼之上轻纱飞扬,绝色的美人凭栏看雪,倒也是一雅情雅景。
倏忽间风雪涌动,散漫的雪片汇成漩涡,一道修长的身影现身其中,白衣白发,正是王林。
他立于风雪之中,纯色衣袂不染分毫霜尘,那双无喜无悲的眼睛轻轻抬起,穿过簌簌风雪,静静地望向她。
“王林,你来做什么?”
柳眉居高临下喝问,此处是幻家祖地,王林出现在此想必是避过了其中阵法禁制,不过哪怕触动也无妨,当日情景,见过他的幻家人也该知道不该招惹。
王林看着她,神色似乎比那日重逢还要冰冷,柳眉心中一拧,却见王林脚下一步踏出,下一秒人已经站到了面前。
霜雪拂面,鬓边碎发飞扬,柳眉没有退,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冰冷地看着他。她清楚,自己若是要死,便早已死在当日,今日王林来,绝不是来杀她。
也确实如此。
两人僵持数息,竟是王林先退了步,柳眉心中更是诧异,不禁对他此番来意生出几分好奇,只见王林划开胸口皮肉,从中剖出一物。修士甚少以肉身藏宝,柳眉看他神色如常地拢上衣襟,眉心猛地跳了一下,意识到这东西于王林而言定然极为重要。
于是注意力落下,发现他取出来的原来是一块白森森的骨头,质地有些奇怪,看不出来源于哪种妖兽,其上波动的力量却十分奇异。
柳眉生出几分兴趣,伸手取过骨片,这块骨头触手温热,似乎还带着王林血肉的温度,她将神识沉入其中,并没有感受到禁制阻碍,王林盯着她,看她查探片刻后猛地收回神识,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这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间种种我不便多说。”
王林终于开口。
“我需要你替我护她两百年,任何要求,我王林必定做到。”
他声音沙哑,漠然无波的眼神中却隐约藏着更深的痛楚,这种几乎走投无路的绝望在他身上很少有,柳眉握紧了骨片,坚硬的棱角硌在她柔软的掌心。
“为什么?”
柳眉心中复杂,从始至终她都觉得自己看不懂王林,既然已经选择了修仙,为何又斩不断尘缘,对父母如此,对李慕婉如此,对这个小丫头亦是如此。
“我为什么要帮你,要知道你我本就是敌人。”
她古怪地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在王林面前扳回了一成,想抬手将东西丢给他,却又忍不住犹豫,她养了她数百年,哪里会查探不出,这块骨头里封的是谁的魂魄。
王林神色闪了闪,轻叹。
“……宁宁说,你曾找过办法为她续命。”
柳眉想要否认,却哑口无言。
她想,原来他给她起了名字。
宁宁,王宁?还是王宁宁?
那个总是孤零零站在洞府外等待着谁的小丫头,在和王林一起度过的这几世里,是否有觉得圆满?
柳眉说不出话,她背对着王林,轻轻咬了咬嘴唇。
“……她最后……算了。”
“两百年,我会倾力保她魂魄不散,王林,我只有一个条件。”
“在我需要之时,你须全力为我出手。”
“好。”
王林毫不迟疑地应允。
柳眉并不惊讶他的干脆,这个筹码的重量,足矣让王林答应她的任何要求,她亦能猜出王林为何会选择将王宁送到自己身边。她已出关,千幻星,很快就会是她柳眉的千幻星,在她的地盘里,王宁的残魄最为安全。
感受到身后冰冷的气息消失,柳眉回头,定定地看着王林方才所站之处。
他已经离开,随他而来的风雪仿佛也一同退去,柳眉却无心再观景,她疾步走回密室,犹豫片刻,在骨片上又加了一道禁制。
她自认对那孩子并无几分真情,只是看得久了,偶尔会觉得她有几分可怜。
养孩子的数百年里她总是想着,若非禁制约束,自己早就甩开了这个拖油瓶,今天拿到小丫头的残魂,心中却生出莫名的触动。
我并没有在乎你。
她垂着眼睛,指腹摩挲着冰冷的骨质,轻轻地叹了口气。
离开千幻星后,王林在万里之外一处低级修真星上现身,方藏匿进一处洞府,他就抚着胸口连连呕血,白衣染红,他踉跄着走进洞府深处盘膝坐下。
本尊的伤势影响到分身,王林面色冷凝,立刻开始调理伤势,脑中却不断想着此前种种。
他哪里想到会这么快,七世,仅仅七世,他还没有找到续命之法,王宁此世的肉身先撑不住了,失去生机后,魂魄便开始消亡,她本就是逆天而生,这就是天道判给她的终局。
要让她活下去,非逆天不可转圜。
王林不甘心,心思急转之间,竟想出以古神之骨为载,血脉牵绊为引的办法,将她还未彻底消散的神魂封入其中。
他成功了。
金色的骨头化作森白的骨片,落到仙修分身手中,王林来不及松一口气,封存着残魄的骨片竟颤动起来,一旁的古神本尊神色惊变,仙修分身立马意识到了不对,收起骨片迅速回到了地面。
本尊竟在吞噬她。
并非王林有意吞噬,而是王宁的灵魂本源主动融入本尊的身体,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献祭自身给养另一位古神,若非王林反应及时,这样虚弱的魂魄,不用一时三刻,就会被吞噬殆尽。
他会亲手杀死她。
意识到这点,王林后背近乎湿透,下一秒他狠狠咬紧了牙关,几乎尝到齿间的腥味。
拓森,这是否也是你的算计?
古神一族,果然无情。
王林冷笑,他看着手里的骨片,思维飞速转动,他的朋友并不多,此时此刻,能寻到的更少,他知道自己不该把软肋交给别人,但是如今已没有退路,王宁留在他手里,只会先一步被无意识夺灵的本尊吸收。
只有柳眉。
想到这个女人,王林的心情颇有些复杂,拓森的荒谬之举让他完全不愿意回忆起她,可他亦是清楚,面对妖神的夺舍,柳眉毫无反抗之力,更何况,她确实护佑了王宁数百年。
从她为王宁寻求生路开始,王林就注定欠她,而现在,他只能信她。
数月后,王林幽幽睁眼,强行取骨后本尊陷入虚弱,他必须在三损七劫到来前获得古神心血,一来可助本尊渡过一损二劫,二来,他想试试,可否以古神心血与古神之骨,为王宁造出一具肉身。
古神一族数量虽少,但是星域广阔,或许仍有存世至今的古神藏于其中,若非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去招惹八星王族古神。
他有预感,拓森破除封印之日,近了
他踏出洞府,连日的暴雨在此刻骤止,曦光自云层中投下,落于王林周身,他接住一滴冰凉的雨珠,手掌轻握,消失在了原地。
END
【拓森x王林】溯洄(二)
王林已不记得自己沉睡了多少年,等他从玉茧中苏醒,便明白了要如何离开古神之地。
没有任何犹豫,在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身躯后,他就不打算再回到血海之地,哪怕要重头开始修行,也在所不惜。
不过不能就这样离开,虽然记忆里有凃司留下的离开法诀,但拓森敢让自己进来就肯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下一刻,心神之间一种说不出的莫名连接感让他脸色微变。
“你可教吾好等。”
拓森从后面将他搂进怀里,依稀带着几分笑意的低沉语调同时响起。
王林脸色不变回过头。
“过去很久了吗?”
“两百年。”
王林看向眼前这片有些陌生的血海,那些血红色的神识锁链已经消失,只剩下许多座光秃秃的山峰,他曾经的肉身倒是完...
王林已不记得自己沉睡了多少年,等他从玉茧中苏醒,便明白了要如何离开古神之地。
没有任何犹豫,在重新拥有属于自己的身躯后,他就不打算再回到血海之地,哪怕要重头开始修行,也在所不惜。
不过不能就这样离开,虽然记忆里有凃司留下的离开法诀,但拓森敢让自己进来就肯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下一刻,心神之间一种说不出的莫名连接感让他脸色微变。
“你可教吾好等。”
拓森从后面将他搂进怀里,依稀带着几分笑意的低沉语调同时响起。
王林脸色不变回过头。
“过去很久了吗?”
“两百年。”
王林看向眼前这片有些陌生的血海,那些血红色的神识锁链已经消失,只剩下许多座光秃秃的山峰,他曾经的肉身倒是完好无损的躺在地上。
“忆之传承我已经拿到了。”
拓森手已经搭在王林腰上,闻言道:“吾知道你不会让吾失望。”
王林没有去制止他的动作,而是冷冷道:“得到完整传承后,你会杀了我吗?”
“当然不会,你我已经是这世间仅剩的古神一脉,吾会帮你找到最好的洗体之物,让你成为真正的古神,甚至三损七劫吾也可助你一二。”
“我凭什么信你?”
红发古神挑眉:“这两百年吾随时可以借由你我联系强行闯入传承之地,但吾不曾,这还不够说明吾的诚意,更何况,本神确实挺喜欢你,王林,你既然已经得到了古神的传承就应该明白吾之一族,并不会轻易就将道侣两字说出口。”
可我看你倒是说得很随便,王林面无表情的想着。
“知道了。”
拓森正想去扒王林衣服,但他的手很快被王林握住。
“我自己来。”
(某些剧情略)
就在拓森感受到忆之传承的法则气息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和他身上力之传承开始融合的那一刻,面前这具幼年古神的身躯竟一下子软倒。
下一刻,无数裂纹从神躯上蔓延开。
“哗、哗啦——”
如同一座精美的瓷器,在一刹那碎裂成无数的血肉碎片。
那张堪称端丽的面孔中最后露出的,是一个极具嘲讽的冷笑。
“拓森,永别。”
红发男子看着满地满身的血肉,手指深陷入掌心。
下一刻,那些血肉尽数蒸发成飞灰。
“该死!该死!该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王林!!!”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拼着这具古神之躯不要,你也要将我困在此地。
拓森脸上阴沉得吓人,他立刻想要去追,但任凭他怎么撕开古神之地的空间裂缝,都没有办法突破这个鬼地方的封锁。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王林……你以为你还能再像上一次一样避开我一千多年?
这古神之地,我已经破开过一次,就算得不到完整的忆之传承,但仅凭现在的法则之力,最多五百年,我也可以离开这里。
到时候,我会让你彻底跪倒在我脚下。
拓森的目光忽然在脚下那具王林曾经用过的夺舍之躯上停住,他挥手刚想毁掉这身躯……却又停下。
这几百年,他还要留着这肉身解恨。
一念及此,拓森收敛了愤怒的心情,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这片天地中隐含的禁制中。
古神之地外。
王林不得不庆幸自己修成了元婴,让他的神魂也沾染上了元婴的气息,这样一来即便是重修只要有充足的丹药就可以用最快速度恢复修为。
为了逃离此地,他舍弃了一具古神分身,若非如此他根本骗不过拓森。
实际上,在接受古神传承的那两百年,他在茧内孕育的同时也在用神道术将自己神魂分离,九成的忆之传承
法则都被他引入那具身躯,只将一些重要的古神记忆、墨间石和一成法则留在这具身躯里。
那具古神分身实际上便是神道术分离而出,占据了大部分古神之力,不过寿命极短,若是再使用一些损耗寿命的秘术,在拓森得到差不多一半的忆之传承后就会自行崩溃,到,拓森想要重新从这片天地里抢回忆之传承,就必须等待一千年,才能重新进入传承之地。
这样他就多出了至少一千多年的时间,王林略略松了口气。
虽然古神之躯又要再花上两百年时间重新凝练,但元婴期的极识之强恐怕是化神之下绝无敌手,哪怕他分出一小部分神识在那具古神分身内,毁掉后他也受了些伤,但以自己现在堪比化神修士的神魂,在天逆珠内最多十年就可以恢复如初。
念及此,王林便随便找了个地方闭关。
一年后。
王林的第二具神道术分身站在了云天宗的山门前。
成功拜入山门后,他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重逢了一位故人。
夜色之下,眼看着李慕婉梨花带雨的站在自己面前,恳求他出现见其一面。
王林心中暗叹,李慕婉对他有意,这点他能看出,但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在这残酷的修真界,实在不能有任何牵挂,否则的话,便是当年的王家村惨案重演。
只是面对此女,他心底确实有种复杂感觉,他踏入修真界的四百多年来,也唯有此女与他一同居住了数年,甚至一同面临过生死绝境,只是如今两百年过去,物是人非,昔年情分到底还剩下多少,他不知道。
“婉儿不求别的,只希望可以见你一面,这二百年来,婉儿全靠你当初赠送的那瓶灵液维持生机,若你今日不出现,婉儿便自尽当场,算是了却了心中一份执念。”
“何苦?”王林一身黑衣,脸带面具,说完又冷冷看向李慕婉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你手放在储物袋之时,就是你身亡之刻!”
孙镇伟面色一变,他从此人身上感受到的危机感,不在元婴修士之下,顿时不敢再多些小动作,可即便如此,眼看李慕婉如此不加掩饰自己的情意,他心中也是又气又怒。
李慕婉望着王林,心中有千言万语,可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沉默少许,低声道:“那玉简,你还留着么?”
王林看着眼前佳人,沉默少许,摇头说道:“丢了!”
的确如此,那玉简放在马良那副身躯的储物袋里,大概率是毁干净了,就算没有,他现在也不可能去找拓森讨要。
李慕婉身子一颤,心头涌现剧烈痛楚,俏脸白的像纸。
“扔就扔了吧,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王林转过头去,不看李慕婉,沉默少许后,他道:“若无事,我先走了。”
李慕婉心底痛楚,她望着王林的背影,轻轻一笑。那虽是笑容,但看在人眼里,分明就是无声的哭。
“云天宗始祖,要我与此人结成双修道侣,我之前有推脱的理由,可现在,我再没了任何理由……若是三个月后你还在楚国,希望你可以来参加这双修典礼……”
道侣?双修?
王林脚下一颤,背对着两人的身体忽然停下了动作。
白发青年的脸色并不好看,一提到这两个词,他就想起两百年前自己所受屈辱,一丝杀意不受控制地溢出。
李慕婉眼中闪过一丝明亮之色,或许师兄他……
“恭喜。”
女子脸色煞白,所有希望瞬间跌落悬崖,她抬起满是泪水的面孔,终于忍不住对着王林已经消失的背影方向大喊:“我恨你……我恨你!”
王林并未走远,李慕婉的痛恨话语,他听得清清楚楚,但他现在确实没办法接受李慕婉。
这一年来,即便王林已经离开古神之地有些时日,但偶尔午夜梦回,依稀还能感觉到那个恐怖的红发男人在他身上游走触碰的幻觉,他不知道是自己太过耿耿于怀,还是与拓森还有什么斩不断的古怪联系,总之,他不能把李慕婉牵扯进来。
不过这逼婚之事,王林知道,自己是不会坐视不理,待解决了此事,再和李慕婉说清楚便好。
他很快便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眼下自己还要履行跟程贤的承诺。
片刻后,王林已经出现在东苑西部,找到了公孙彤的闺房。
神识一扫,白发青年立刻一怔,他看到了颇为诡异的一幕,就在屏风后的浴桶之中(删)
王林脸色冰冷,右手点在眉心之上,顿时许立国蓦然一动,从眉心飞了出来,他直勾勾的盯着屏风,双眼露出兴奋之芒。
“我不管你如何处理,问出灵猿下落,取二女魂魄,出来见我!”王林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许立国第一次感觉,跟随王林实在是太正确了,这等香艳之事……呃,他忽然想起两百年前自己躲在王林神识内看到这煞星如何被那恐怖古神……的凄惨画面,再看王林不愉面色。
‘难怪这煞星要我动手,恐怕是想起了……嘿嘿!’许立国心里满是幸灾乐祸,但脸上可不敢表露出来,从那古神之地出来,那煞星确实被折腾得不轻,但也得到了天大的机缘,自己眼下是真的惹不起他。
紫发游魂二话不说钻进房间,开始动手。
没过多久,他一脸满足的飘了出来,张口吐出两个魂魄,随后进入王林眉心。
王林原不想再与李慕婉相见,他的本体那边意外得到了一枚元婴,虽然只是初期修为但也足够自己踏入元婴期,他打算突破之后便杀了孙镇伟父子,到时便解了她的困境。
但没想到自己重新突破元婴的时间超出了之前预料,等他出关之日已经是李慕婉和孙镇伟结成双修大典的当天。
遥望那处布满红绸的宗门,王林没有犹豫便闯了进去。
李慕婉此刻已是心如死灰,她撑着熬到今日就是怀抱着王林会出现的期待,但眼看着吉时已到,那人的身影迟迟没有露面,她彻底不抱希望。
“李师妹,我劝你还是死心吧,与其为了那种不在乎你的男人痛苦,还不如一心一意跟了我。”
孙镇伟说完眼看李慕婉仍是毫不搭理自己,心下一怒又很快恢复,他狠声用神念传音道。
“给脸不要脸的婊子,今晚就破了你的元阴之身,若是你还想着那个没胆量的野男人给老子戴绿帽,老子就让你成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嗤——!”
那道红光……是他,一定是他!
李慕婉瞪大双眼,表情从愤怒到狂喜也只是短短一瞬间,她看向脚下这具被穿透眉心的尸体,心中隐约又冒出一点期待。
犀利无匹的红光刹那又杀向焦急赶来的孙镇伟父亲。
王林立于天空之下,冷眼扫视众人。
“夫君……”没有犹豫,李慕婉立刻飞向王林,“你终于来了。”
这一次,她不想再给王林抛弃自己的机会,干脆鼓起勇气在众人面前喊出了那个称呼。
王林一愣,稍稍犹豫片刻,他没有去纠正李慕婉,自己已经来到了这里,就算有误会也解释不清了。
眼下让她眼下开心一些,也算是那日自己绝情离去的补偿。
云天宗虽有十数位元婴修士,但此刻绝非王林对手,在胁迫这些人交出魂血后,王林便带着李慕婉来到一处无人监视的凉亭。
“师兄,刚刚我只是一时情急……”李慕婉呐呐解释,双眼也有些不敢看向王林,她手指微微扯动衣角,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几次三番被王林有意无意的拒绝,早已失去信心,甚至有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会产生自己是否算得上美貌的怀疑,否则为何那人对自己半点想法也无。
“无妨。”王林平静道,“我不会在楚国久留,这层关系顾忌加上魂血,应该能保你百年平安。”
“师兄,你真就半点都不喜欢婉儿吗?”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个答案,王林其实是知道的,他对李慕婉并非没有好感,但他要做的事情,要走的道路,实在不适合有一个女人在身边跟随。
眼看王林没有回答,李慕婉惨笑一声,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婉儿明白了,我今后都不会再对师兄死缠烂打,但从此以后,婉儿的生死也与师兄无干,师兄别再给婉儿希望了。”
“你有何打算?”
“回到宣武国,终老一生便是。”
白发青年叹息,他终究是有些不忍。
“你,可愿再等我百年。”
“师兄你……当、当然!婉儿愿意!”李慕婉一时间喜不自胜,她猛地扑到王林怀里,感受着脸颊下坚实的身躯,小脸微微发红。
王林索性摘下面具,他抚摸着婉儿的肩膀,想着等自己回到赵国复仇成功,也未尝不能再回来寻她,他并不想辜负一个如此深爱自己的女人。
更何况,相比起拓森所说的未来,他更相信自己。
他的道侣,一定是最符合自己心意的。
……
一百多年后。
恐怕整个朱雀星修真界的修士都不会想到,前一日还在万众瞩目下决战的两位化神境天之骄子,仅仅几日就各自遭逢大劫。
一个道基被夺,沦为他人炉鼎,一个修为尽废,连凡人都不如。
王林艰难跋涉在官道,丑陋的面孔,虚弱的身躯,让他在这凡人地界也没少受人白眼。
眼下自己元神崩溃,法力全失,想要找寻一处灵气充沛之地何其艰难,王林走了才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气喘吁吁,不得不坐到路旁歇息一番,他这几日也未曾寻到什么吃食,好在这具身体再怎么样也不是凡人,不至于被活活饿死渴死。
这几日的处境加上看不到希望的前路,让他心底生出一丝绝望,但立刻,这绝望便被他强行压下,王林深吸口气,喃喃自语。
“雪域国、巨魔族,我王林,绝不会放弃,总有一日,你们对我的种种,我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青年目光露出坚定之色,站起身子,继续向前行走。
但就在这时,忽然后方传来阵阵马蹄之声,这声音呼啸而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匹匹黑马从远处而来,马上坐着一个个壮汉,这些人太阳穴全部高高鼓起,一脸凶杀之色,在路过王林身边时,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忽然一拉马缰,凝神看了王林一眼,大笑道:“哈哈,好丑的小子,好一颗摇钱树!”
他说着,弯腰大手一伸,立刻抓住王林衣服,把他抓在手中。
“马老四,干什么呢!”前方传来喝声。
“老大,我抓了摇钱树,这小子长的丑,打断了腿放在天威镖车前面阻道,总比用自己兄弟要好。”刀疤大汉嘿嘿一笑,脚下马刺一动,马匹立刻向前驰骋而去。
“老大,你看!”刀疤大汉追上去后,一举手中青年,笑道。
王林双目紧闭,内心愤怒,曾几何时,区区几个凡人界的武林中人,都可以把他随意羞辱。
“好,带着吧!”
在三里之外的一处分叉口处,这些人纷纷拉动马缰,停了下来,彼此迅速散开,转眼间,只剩下那刀疤大汉抓着王林站在原地。
“小子,算你倒霉!”刀疤汉子望着青年,狞笑一声,右手一抬,便把王林下巴卸下,随后低喝一声,双指在王林双腿双肩连点数下。
但听咔咔几声,王林的腿骨与肩骨,立刻粉碎,剧痛传来,王林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他双眼盯着那刀疤汉子,死死的盯着,他对方的样子,记在了心里。
那刀疤汉子轻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包药沫,谨慎的在王林伤口处倒下,随后身子一动,钻入丛林内,消失不见。
王林倒在地面上,一股杀机,慢慢的酝酿,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对待。
只是,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渐渐的,他昏迷过去。
……
等他再次醒来,眼前一片黑暗,没有光,也没有声音,脚下空荡荡的,他身体悬浮着,在空中无力地摇摆。
王林动了动发胀的头颅,四肢一阵痛意袭来,彷佛燃烧的火焰在皮肉间穿过。
失去了灵力、元神崩溃之后,他的双目也不再如以前那样可以洞彻一切,四周一片漆黑,王林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双臂被绳索捆住,整个身体悬吊着,浸泡在冰冷的水中。
看不到颜色的水一直浸到颈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水腥气,那水是流动的,不时有波浪微微掀起,泼在口鼻上,也浸住他四肢的伤口。
王林屏住气息,把头抬高,自己就像被封在一口井中,四周安静得彷佛置身坟墓。
“失去了一切的修士,原来,比之凡人,还不如……”王林双目平静,一丝不甘心的怒火在他心底隐藏的极深、极深。
当年呼风唤雨的化神修士已然不在,剩下的,只是一个失去了灵力、崩溃了元神、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他甚至连储物袋都无法打开。
此刻,储物袋也失去了踪迹,显然是被那些武林中人取走。
王林沉默,但他的双眼,却是越来越亮,在这水牢之内,他立刻察觉到,这里的灵力,比之外界他从村子离开后,所遇到的任何地方,都要浓郁。
这灵力,并非是山中传来,而是在水中!
一个月后,王林仍在水牢中打坐,他已经凝聚出了一丝灵气,但分量太少,甚至不够他对付四五个人,他一边等待时机一边继续吸收灵气时,心头忽然一跳,一种说不出的危机感似乎出现在他的附近。
王林对自己的直觉一直非常相信,多半是有危险找上门,就是不知道这危机是寨子引来的,还是他自己的仇人找上了门。
不论是哪种,他都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王林用灵气解开身上的束缚,又悄无声息地杀死守卫,打算趁着夜色先去寻到自己的储物袋再做打算,可他刚走出大门,黑暗中一只手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拽了出去。
“你可让我好找。”
那力道极大,王林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拖到外面。
“嘭——”
重重一甩,青年后背直接砸开了半座墙壁,大片石砖砸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弥漫灰尘的中心,王林勉强撑起上身,他大口大口吐血,里面还夹杂着不少内脏碎块。
很痛,全身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样,额头上有液体顺着脸颊流淌下来,鼻子嘴巴里都是满满的铁锈味,眼前景象似乎也有些看不真切。
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的绞痛让王林想要蜷缩起来,但头发正被人狠狠拉扯向上拽。
王林只能仰头去看,一个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浑然不似人类的血色瞳孔里只有暴戾和凶邪之气。
“啪!”
白发青年被打得摔向一侧,他的脸颊一瞬间红肿起来,痛苦强烈到一种程度反而让王林有种轻飘飘的感觉,鲜血染红了他大半张脸,他这次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拓森……”
王林的手掌上到处都是被细小碎石割开的口子,之前四肢被废的暗伤也没好全,他第一次这样真切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没有办法,没有机会……就算他修为完好也不会是拓森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王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鲜血源源不断向四周蔓延开来。
拓森面无表情看着脚下呼吸越来越微弱的青年,下一刻,他轰开地牢附近的地面,拎起王林的后颈将他的头按进下面的深潭里。
刺骨的寒意、直接呛进喉咙的水、浓烈的窒息感让王林最后的求生本能开始疯狂挣扎起来,他不想就这样死去。
他想要呼吸一点空气,可他的脖子始终被一只手紧紧按在水下。
(某些剧情略)
得了拓森的许诺后,王林也稍微松了口气,他实在是亏欠李慕婉太多,让她等了百年又百年,眼下自己已经无计可施,即便此刻不提,九年后也是轮回相忘,倒不如……赌一赌。
毕竟这人直到现在都没有杀了自己。
拓森心头窝火,手下自然就开始没轻没重起来,他把这约定思来想去半天,才发觉自己刚刚心软得简直有些可笑。
是了,他又不是人族修士,为什么要在乎这些,又为什么会心怀不忿?
他大可以无视王林的想法,将这小子炼成炉鼎就是。
再或者抹去他这一百多年的记忆,就当他没能成功逃离古神之地,拓森越想越急躁,最后草草冲刺几下便泄在王林体内。
此刻,他才发觉,身下这人已经昏厥过去。
这孱弱程度,还不如当初仅有结丹修为时耐操,拓森又沉思片刻,心中彻底有了决断。
他是神,是恶,是大凶。
又岂会按照一个修士的想法来。
四安镇,是朱雀大陆北部毗卢国的一座普通小镇。
因着附近常有山贼土匪出没,这处凡人地界也不算太平。
天色刚刚擦亮,田大夫刚打开自家医馆的大门,忽觉身后有异,他转身去看,只见一个高大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对方怀里还抱着个人,被兜帽挡住,不知男女。
大夫心头一惊,险些被门槛绊倒。
这等轻身功夫至少也是江湖上二流层次的高手,想到这里,他连忙抱拳。
“这位大人,是有什么事要找老夫?”
“给他看看。”
拓森将王林放到医馆的躺椅上,颇有耐心地等着。
他来这种凡人医馆自然是有原因的,王林受伤很重,那茶痕封印已解,现在最严重的应该是他元神溃散之伤,其次便是修为散尽,这两者都不可能是区区凡人医者有法子能治的,但拓森想要的便是如此,他无意让王林恢复,稍微治治身上的皮肉伤就好。
毕竟这小子机缘深厚,每次身陷绝境都能绝地翻盘,硬生生走到让自己也不得不仰望的地步,若是这一路带着他毫无顾忌地返回古神之地,千万里的路途未必不会出什么岔子。
而隐藏在凡人之间,远离修真界,也能少些风险。
拓森对自己的计划很是满意,他上一世便是输在太过自负,重生后又被王林逃脱一次,即便再怎么狂傲,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也让他决心收敛自己,务必对王林相关一切都严防死守。
田大夫自然是不知道眼前这红发男人百转千回的心思,他给那白发青年搭上脉,眉头立刻皱起,他起身想解开青年衣襟查看伤势,手就被箍住了。
“怎么?”
“这位公子气血亏损,经脉淤堵,身上定有暗伤,老夫得查看了具体伤势才好对症下药。”田大夫忍着痛赔笑解释,眼前这人威势之重实乃生平仅见,他有预感一旦自己表现不好,或许这条老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
拓森瞧他片刻,才缓缓松手。
大夫小心解开青年衣襟,入眼几寸便暗叫糟糕,那皮肉之间除了七八道擦伤和明显淤青外,全都是些寻欢作乐时才有的痕迹,这原也不需惊奇,毕竟来医馆看花柳病、或是治些难以启齿的疑难杂症的病例并不罕见,他行医几十年,自然见多识广,也正因如此,他一眼就看出来那青年腰腹牙印是男子所留。
再想到之前这两人姿势,这若是再看下去,要真犯了什么忌讳,被这个武林凶徒一拳打死也说不定。
田修叹了口气,故作不知地坐回原位,开始写起药方。
都是些补血的方子,再拿些伤药,大夫递过去后想了想又多拿了个小瓶子。
“行那事时,不可过于粗暴。”他小声补充了小瓶子的用法,却见眼前红发男子似有所悟。
“若是出血?”
大夫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和一套器具。
“清理过后,涂抹患处,一日三次,老夫这里还有几本书册是关于事前事后按摩舒缓。”
“都要了。”拓森言简意赅,他直接抛出之前从山寨里打劫来的一块金子,将东西一卷,重新抱着王林去了一处宅子。
那宅子是那山寨头子的私产,已经奉献了他。
(某些剧情略)
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做,也是第一次踏入凡人城镇,与他印象里蝼蚁一样的凡人打交道。
这感觉很怪异,不像好,也不像坏,就是感觉很……陌生。
若是从前他绝不会有耐心去做这些,仙凡尚且有别,更何况他从拥有意识开始,便是神了。
纵横寰宇之间,蚕食星核而生,所谓凡人,只是依附在古神食物上的些许尘埃,所谓修士,在古神眼中也只是大一点的蜉蝣。
偏偏王林……王林,燃他恨火,引欲情、消前世,怨憎会、求不得。
说到底,他也只是凃司的一缕邪念,邪之又邪,反生贪嗔。
拓森眼底略过一丝明悟,却没再多想下去,而是将自己彻底化作凡人模样,很多事他都明白,但这不代表他就一定要那样明白地去做,他一贯是不克制,纵性情,唯我独尊。
“水……水……”王林呢喃了几声,等温水当真喂到嘴边,他一边咽一边迷迷糊糊想起之前事情,眼睛刹那睁开,强撑心神清醒过来。
只是和他以为的场景不太一样,身下是舒服的被褥,拓森正耐心地端着碗给他喂水。
身上伤口被好好包扎起来,五脏六腑也没之前那样痛,只是丹田内空空荡荡,无法感应识海。
王林沉默喝完碗里的水,心头酝酿着诸多问题,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真的觉得拓森会弄死他,就算不弄死也该是阶下囚之类的待遇,俘虏、傀儡、炉鼎……至少不该是这般平静。
“王林。”
白发青年抬眼。
拓森用拇指擦去他唇角的水痕。
王林后背更加僵硬起来,他不怕拓森如何欺辱强迫于他,此举反倒让他发自内心的不适起来,戒备、怀疑、烦躁被他压在心底,瓦蓝色双眸就那样无悲无喜地看过来,瞧得拓森有些手痒。
“你很想救那个女人?”
青年没有回答,双眼看向他时的目光却说明了一切。
“好,很好。”拓森反倒笑了起来,“本神有法子救她,但你又愿意拿什么代价来交换?”
“我之前已经说过,只要婉儿没事,我可以跟你回去任你处置。”
“王林,之前的所作所为你莫不是忘记了,你在吾心中可是毫无信用。”拓森淡淡道。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青年声音涩然。
“这不是本神该解决的问题。”拓森目光冷冽,“是你要好好想想,应该如何取悦吾?好哄得本神愿意出手去救你的女人。”
“……”王林眼中露出茫然。
他想不到,或者说不愿意去想。
(某些剧情略)
拓森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讥笑。
“怎么,你为了你的女人就这点努力?”
王林本来就心乱如麻,被他一说,更是火起。
“那你想怎么样?老子刚刚已经脱光了躺下让你玩,你他妈装模作样什么?”
“吾装模作样?你怎么不自己看看你刚才的表情,跟英勇就义似得,能让我有什么兴致!”拓森吼得更理直气壮。
青年听得愣了下,他咬了下唇,才说:“我一直不都是这样,你要真介意,之前怎么还……”
后面他没在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红发古神闻言竟有些委屈,他何等人物,这么多年,不论是被囚于古神之地,还是界内界外,屠族灭星都是等闲,何曾退过一步,让过一人?
这人抢了忆之传承,害他还要被囚几百年,算上前尘后事,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之前下手狠些有什么奇怪,现在自己难得想与他温和些,反倒是自作多情了。
拓森眼底划过一丝恶意。
“你之前那副样子吾已经看腻了,说起来,本神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只喜欢人族男子,毕竟本神被困万年,见过的女修少得可怜,或许只是因为你长得太过秀丽,才让吾念念不忘。”
王林心头微喜,要是能寻到讨得此人喜欢的女子供他发泄,自己就算不能摆脱此人,至少也能少些屈辱。
“我会尽力帮前辈寻些容颜极佳的……”
拓森打断他。
“不用那么麻烦,你换上女装给本神瞧瞧。”
王林:“……”
未完待续
ps:群里完整版
【若闲】婉儿走后伤口裂开
我真的不磕原配啊!!!
——
范闲已经喘了好一会儿了,依旧无法平静,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皱的眉头,不断起伏的胸口,都表示现在痛苦难当,然而身体的疼痛远远不如心痛。
他忍不住捂住伤口,但伤口有很多,似乎哪一道都在痛,觉得徒劳无功后放下手,指尖微湿,已有鲜血。
用被子蹭去指尖的鲜血,林婉儿留下的匕首正躺在被褥之上,提醒着他们之间的隔阂就如这把匕首,只要存在,就能伤人。仿佛惩罚自己一般,亦或者身体的疼痛逐渐掩盖住心痛,他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膊颈,细细碎碎地呼吸,喉头咸腥,浑身的力道迅速抽去,惯性倒在榻上。...
我真的不磕原配啊!!!
——
范闲已经喘了好一会儿了,依旧无法平静,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皱的眉头,不断起伏的胸口,都表示现在痛苦难当,然而身体的疼痛远远不如心痛。
他忍不住捂住伤口,但伤口有很多,似乎哪一道都在痛,觉得徒劳无功后放下手,指尖微湿,已有鲜血。
用被子蹭去指尖的鲜血,林婉儿留下的匕首正躺在被褥之上,提醒着他们之间的隔阂就如这把匕首,只要存在,就能伤人。仿佛惩罚自己一般,亦或者身体的疼痛逐渐掩盖住心痛,他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膊颈,细细碎碎地呼吸,喉头咸腥,浑身的力道迅速抽去,惯性倒在榻上。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落下,浸透了枕巾。
眼前渐渐昏黑,他试图阻止这过度的情绪,但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了急促的呼吸,只能短暂地允许自己停止呼吸一刻,却不受控制地,喘得更厉害了,甚至咳出些鲜血。
伤口最大的一道已经迸裂,血液又重新流了出来,零星的鲜血毫不起眼,但他像感觉不到似的,求生本能让他知道该怎么做——蒙住头,加高空气中二氧化碳的浓度。
范闲抿了抿唇,拉上染血的被子,盖住自己的面孔,唯有卷曲的发露出些许,远远看去,他像已被人蒙杀一般。
“哥!”范若若魂飞魄散,她刚从太医院探讨完医术回来,就见到这一幕,奔到榻前拽下被子,露出范闲惨白的脸。
“哥,你怎么样了!?”瞥见重新染血的胸膛,花容失色,“哥,你等我,我去拿针线!”
她极其冷静,匆忙去拿了医箱,通知了三处冷师兄,又让人喊了婉儿,重新回到范闲榻旁。
范闲已陷入昏迷,方才还听得见的短促呼吸现在几不可闻。
“嫂子,帮哥把血擦拭干净。”
无人应声。
蓦地回头,林婉儿竟没来,跑着过来的冷师兄听言立刻拿出布巾,“小师弟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吧?要出人命的!”
年迈的太医晚来一步,大惊道:“又流了这么多血!?”
是啊,一个人有多少血可以流,范若若迅速拿针穿线,针缓缓刺入皮肉,重新缝合裂开的伤口,她手很稳,视线清晰,不时地观察范闲的反应,自然也看到了他眼角的泪痕。
“刚才有谁来过了?”范闲需要静养,创造什么‘无菌’环境,守卫都在稍远一些的门口站岗,范闲重伤加重,他们不知,范闲竟也没有喊。
范若若冰雪聪明已然猜到些许,果然,有人答道:“郡主来过。”
范若若的心立刻撕心裂肺的痛了起来,林珙之事竟在哥哥最脆弱的时候被重新挖出来,幕后之人既残忍又恶心,她低声道:“哥,如果你没有了嫂子,还有我,总会有人陪在你身边的,别怕。”
她是个十分有勇气的姑娘,林婉儿为她的哥哥可以伤害范闲,她也可以为哥哥做些什么,可恨天意弄人,知道范闲并非范家亲生子,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消息实在是太晚了。
林婉儿此前还是她敬爱的嫂子,然而现在害范闲在生死边缘,已然不配这一声嫂子。
又或许是女人心思作祟,她本能地抵制这声嫂子,正好顺水推舟了。
范若若擦了擦滴到下巴的汗,望着重新缝合的伤口,看向太医,“哥怎么样?”
太医沉吟道:“心悸大恸,气血两虚,失血这么多……,不好说。”
范若若的心一下就提起来,“怎么不好说法?”
“也就看这一两日。”范闲若死,他可要陪葬的,太医不敢托大,“随时准备人参吊命,小范大人身边离不了人。”
范若若点头,立刻吩咐人将被褥全部换掉,冷师兄暂抱起软绵绵的小师弟,“小师弟这都瘦成什么样了?”
随着染血的被褥展开,一把匕首落地,范若若神色骤冷,气得将那匕首踢得老远,在这一刻,越发决定了……一个一直压抑在心底的信念。
哥哥是她的,她不需要一个会杀死哥哥的嫂子。
哥哥是多么坚韧之人,在死亡面前都没有哭,却因为林婉儿而哭,她很自私,在这方面很强势——绝不允许哥哥落泪,绝不原谅让哥哥哭泣之人!
下文见蛋,糖果解锁
【庆余年】假如范闲救下赖名成
无西皮。
——
老赖挂得太可惜了,但他真轴啊,不死都无法收场。但他的死因……气死人。
——
这场雨下得太急,阻碍了范闲的视线,皇宫甚大,找到赖名成的时候后者已然只剩下一口气了,雨冲散了血迹。
“来不及了……”侯公公的声音穿透雨幕,却清晰地传入耳朵。
范闲猛地回转,径直推开那些廷仗之人,“停手,停手!你们都滚开!”
从御书房到这里,大概寻了半个时辰,然而他已精疲力尽,半个身子挡赖名成身前,试了试鼻息,迅速从兜里掏出随身药丸塞入其口中吊命。
“小范大人,你这是……,皇命难为啊!”侯公公为难道。
“劳烦公公去问一声,还需打多少,剩下的,我来担!”雨珠顺着...
无西皮。
——
老赖挂得太可惜了,但他真轴啊,不死都无法收场。但他的死因……气死人。
——
这场雨下得太急,阻碍了范闲的视线,皇宫甚大,找到赖名成的时候后者已然只剩下一口气了,雨冲散了血迹。
“来不及了……”侯公公的声音穿透雨幕,却清晰地传入耳朵。
范闲猛地回转,径直推开那些廷仗之人,“停手,停手!你们都滚开!”
从御书房到这里,大概寻了半个时辰,然而他已精疲力尽,半个身子挡赖名成身前,试了试鼻息,迅速从兜里掏出随身药丸塞入其口中吊命。
“小范大人,你这是……,皇命难为啊!”侯公公为难道。
“劳烦公公去问一声,还需打多少,剩下的,我来担!”雨珠顺着鼻头流下,分不清是泪还是雨,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焦急如此狼狈,却让侯太监分外动容。
然而这里是京都,杖毙赖名成是陛下的旨意,范闲执意护着赖名成,侯太监只能挥挥手,立刻有禁军将范闲拉走。
“别动我!”少年凭的就是一腔皇城中没有的孤勇热血,范闲是九品高手,寻常禁军根本动不了他,禁军被他甩得老远。
而范闲引得真气反噬,喷出一口血雾。
侯太监登时急了,范闲前几日还称病,虽说可能是装的,但目前看来,似乎是真的病重,不敢托大,急忙去禀报庆帝。
范闲靠在行刑的虎凳之上,虚弱道:“多谢侯公公。”
“哎哟我的范小爷!”侯公公总是拿范闲没办法,当差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太讨人喜欢,“你这,这悠着点吧!”
“我这身体不利索很久了。”雨冲去唇边的血迹,范闲轻笑道,“与此次无关,公公不必介怀。”
他浑身湿透,勉强保持着神智,脸色苍白,任雨丝清洗自身,然而他本身太过干净,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传报之人快跑而来,“陛下传旨!赖名成罢官闲居,范闲阻法,禁足半月!”
范闲心中石落,赖名成虽没了官位,但好歹留下一条命,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冲还支棱着清醒的赖御史抬起大拇哥,“您是真勇!我佩服!”
说着便倒了下去。
范闲这回不用装病,他是真病了。
来京都之后,他的心思就未停过,不得不殚精竭虑,笼统来说就是伤脑,被抬回范府立刻发起了高烧,加上真气之故,俨然是重伤复发的迹象。
“哎哟大人,你怎么又起来了?”王启年连忙推着轮椅到光亮一些的地方。
下文见蛋,糖果解锁
【影颜】番外的番外:徒弟气师父难道是遗传?(下)
彩虹屁影上线,哄好未过门的老父亲,再哄马上过门的小娘子,嘴甜就会有糖吃哦!
前半段的大司命,真的让我写成恶婆婆的嘴脸,哈哈哈
上一段让小影子怼完他,我又觉得他其实也很可怜,所以再圆乎点回来
……我是正文的分割线……
(一)
“颜儿昨夜,就宿在我房里,她夜里辛苦,现下想是还在睡,尊上还请移步莲池,莫要吵着她了……”
大司命此刻的脸色,已经难以用一种颜色来形容,听见时影无所顾忌地说出朱颜此刻就睡在他房中,大司命只觉得胸中淤堵,似是一块重石轰然砸在胸间,半晌,才喘过气来怒声...
彩虹屁影上线,哄好未过门的老父亲,再哄马上过门的小娘子,嘴甜就会有糖吃哦!
前半段的大司命,真的让我写成恶婆婆的嘴脸,哈哈哈
上一段让小影子怼完他,我又觉得他其实也很可怜,所以再圆乎点回来
……我是正文的分割线……
(一)
“颜儿昨夜,就宿在我房里,她夜里辛苦,现下想是还在睡,尊上还请移步莲池,莫要吵着她了……”
大司命此刻的脸色,已经难以用一种颜色来形容,听见时影无所顾忌地说出朱颜此刻就睡在他房中,大司命只觉得胸中淤堵,似是一块重石轰然砸在胸间,半晌,才喘过气来怒声道:
“你,你们,你们怎么敢?”
他一向爱重时影,又总是看朱颜不顺眼,便没来由地断定:
“定是朱颜前来引诱你的,对么?那日在白王府,她表面答应了我,背后又做出这等事,简直是不知廉耻!”
“尊上!”
时影这一声,也带了些隐隐的怒气,
“昨夜,我和颜儿,若论起来,还是我先起的头。我神袍未脱,便强要了自己的徒弟,自是不配再做九嶷山的少司命,我背叛神明,还请尊上允我,走万劫地狱,接受神罚!”
大司命气得不愿回他,只想进屋看看,房中到底有没有朱颜?
可他见时影寸步不移地拦在门前,又怕真的看见朱颜衣衫不整的样子,便只好退了几步道:
“好好好,我竟想不到,强要自己徒弟这种话,竟然有一天会从你时影的口中说出来,果真是命劫之人,有她在,你便被迷了魂魄,连命都不要了!”
他二人这般大声,颜儿在房内,想是都已经听到了,时影怕命劫之事吓着了姑娘,也为了说服尊上,便缓了声说道:
“尊上,那谶语只说我会死于颜儿之手,可并未说是什么情形,又是在什么时候,所有人都会死,即便谶语应验,也不过是提前告诉我一个死法而已,于我而言,死在颜儿手上,是我心甘情愿之事,是千万种死法中,最美好的一种…,既然是好事,我又何须害怕!”
“尊上可知,你威胁颜儿,要她莫要来扰我,又骗她我要娶白雪鹭,她委屈至极,哭了几日也不敢来问我,昨日见了我,又胡说自己喜欢的是别人,才将我激的失了分寸,将她…”
大司命已然没了理智,指着时影便嚷道:
“照你这么说,到了今天这个境地,便都是我造成的了,你二人成了好事,还要谢我这个媒人不成?”
九嶷山一言九鼎的大司命,此刻说话,全是一番无理取闹的模样,倒叫时影听着好笑。终究是不忍心气坏了一向疼宠自己的师父,时影上前,便又跪下道:
“尊上,自从没了母后,我此生最难过与最欢喜的时刻,便都在昨日了。”
“昨日我以为颜儿喜欢的是旁人,便是万念俱灰,恨不得立刻死了,后来,又亲口听她说喜欢的人是我,便是用枯木逢春来形容,也不为过。”
“那一刻的欢喜,纵然是让我用登入真境来换,我也是不愿的。”
见大司命面色缓合了些,时影又道:
“那时我年纪小,有些事情还看得不明白,可如今,我想问尊上一句大不敬的话,若是重来一次,哪怕只有三日,能与我母后相守,尊上还要继续做这九嶷山的神官么?”
那些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过往,他从不敢奢望的美梦,被时影就这样直愣愣地问了出来,大司命一时,恼羞成怒,沉声便道:
“你怎敢这样诋毁你的母后?”
可时影仍接着道:
“我对颜儿的心,和尊上对我母后的心,是一样的,因为是她,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命劫,哪怕她现下就要我的命,我也不会有半刻犹豫。”
“我与颜儿,昨晚已有了夫妻之实是真,我不曾有半分收敛,她肚子里,怕是已孕育了我的孩子,求尊上……”
时影欲要再请尊上成全,却不想身后朱颜推了门出来,与他一同跪在大司命面前哭道:
“大司命,以往您不喜欢我,叫我离师父远一点,朱颜的确是怨着您的,可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师父的命劫。”
“但师父说不怕,我便也不怕了,若是真有那一天,我便把命都赔给师父,天上地下,我都跟着他便是了。”
“师父既然说我能让他欢喜,我便再也不离开师父,哪怕只有几日,几月,几年,都是值得的,还请大司命成全罢!”
姑娘大方说完,便又给大司命磕了头,倒不像这几年,见了他便是紧张胆怯的样子了。
时影听姑娘如此说,心中宽慰,将姑娘的小手勾过来,两人扣着手指道:
“我还担心颜儿被命劫之事吓到。你若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
二人相视而笑,看得大司命着实是碍眼,可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恍惚似是回到二十五年前的那日:
那日,他打算放下一切,只求阿嫣跟着他走,可阿嫣是白王嫡出的长郡主,在他与白族的荣耀之间,终究是将他撇下了。
如今,朱颜与他的影儿一同跪在他身前,因着她是影儿的命劫,他便从未正眼瞧过这姑娘。
可细细看来,她容貌生的十分精致,与时影挨在一处,倒也是男俊女美,称得上一声般配。尤其是那一双清澈的眼眸,又与阿嫣有几分神似。
阿嫣出阁前,本也是鲜妍活泼的女子,是十几年的隐忍忧愁,才将她变作了端庄却没有生气的皇后。
见大司命沉默不语,朱颜在时影掌心按了按,示意他莫要开口,便又跪行两步上前道:
”朱颜知道,在大司命眼里,我的命,自是抵不过师父的,在朱颜眼里,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能与师父相比,若是朱颜今日死了,能换师父平安顺遂,也无需大司命动手,朱颜便自行了断罢。”
姑娘说完,竟是握了玉骨在手,扬手便要将尖利的玉簪顶端往心口扎入。时影在她身后,慌忙叫一声“颜儿”,便要施法去挡,可却没有朱颜身前的大司命手快,伸手抓了姑娘手腕急道:
“朱颜,你莫要胡来!”
大司命说完,才反应过来朱颜不过是做戏试探,无奈甩开了姑娘手腕,却发现,适才心中的怒火,似乎都已平息了。
说起来,他第一次见到朱颜,便是她以为小世子死了,来求回天归元之术,后来与时影数次遇险,她也是一心都在时影身上,二人命数早已纠缠不清,也不是他一介凡人可以左右的,时影说的,倒也不错,果真是他越帮越忙了。
大司命见朱颜身上,裹着时影常穿的一件天青色的外袍,青丝散落,的确是一副不曾睡醒的模样,又想起时影之言,若她真是有孕,在寒凉的石砖上跪了半晌,怕是对母子不利。
可他筹谋数年,不过是想要时影重归世子之位,如今要成全二人,却又一时拉不下脸面,咬牙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人,便背过身道:
“你二人在我面前,也莫要再摆出这副苦命鸳鸯的做派,我也不是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从今往后,你们的事,与我再无关联,时影脱了神袍,离了九嶷山,也不再是我的徒弟,你要娶谁,你自己做主便是!”
……
(二)
大司命说完,甩了长袖便走,重明见时影朝他使了个眼色,便忙不迭地跟上叫道:
“大司命,您慢点走,要不,老夫送你回去罢!”
时影听见二人的声音渐远,便将朱颜一把抱起,直直进到房中,将她放在床榻上才道:
“你刚才是要吓死师父,以后即便是做戏,也不能再用这种手段了,万一…”
可他未曾说完,便被榻上的姑娘扑了个满怀,搂着他又是眼泪汪汪道:
“师父,以往我还怨你,怨你将我赶下山,怨你不要我,原来,我是你的命劫,你将我推开,是为了保护我。”
时影伸手把朱颜抱得更紧,将脸颊都埋入姑娘的青丝中,低声回道:
“我原本打算一辈子都瞒着你,所以方才心中忐忑,不知你会做何反应?可我的颜儿,竟然这般懂我,那我们以后,就忘了命劫之事,只当你是上天送给我的,好不好?”
朱颜点头,想起止渊,便又问道:
“我以后都听师父的,可是师父,你跟阿渊商量海皇之事,怎么也不叫上我?”
时影不带着朱颜,自然是因为昨夜姑娘乱说了几句喜欢止渊,他心头不爽罢了。
可姑娘问起,他便随口回道:
“我见你睡得深沉,不忍心叫醒你,便独自去了…”
朱颜心道有理,便又自言自语道:
“阿渊陪了我十几年,以后,怕是不能常常见面了…”
姑娘只是心中感慨,却又打翻了时影心中的醋坛子,倾身将姑娘压在榻上,时影便又是咬牙道:
“止渊找到了海皇,自会带他来见我,可是你,却不许再去见止渊了!”
朱颜仍是不明就里,撇着嘴问道:
“为什么呀?苏摩那孩子,说起来还是我救的,他叫我一声姐姐,对我也是依赖的很,他若是来,我当然是要去看看他的。”
姑娘一时聪明,一时又犯糊涂,时影不想说得太明白,而身下的姑娘,又实在太可口,他便低头吻上姑娘仍有些红肿的唇,温柔哄道:
“他找海皇,也需要些时日,我们先来做自己的事好不好?”
昨夜已经历了情事的姑娘,又被扯脱了外袍,便知道了时影心中所想。
抱着胳膊缩到床榻一旁,朱颜慌乱叫道:
“师父,外边天还亮着…”
可她这自昨夜便不再矜持的师父,竟是将密不透光的床帐放下,无赖道:
“师父落了帐子,便不亮了。”
帷帐落下,姑娘身上的衣衫,也跟着一层层落下。
小小的一方天地,仍有依稀的光,绝美的姑娘,掩着犹带浅痕的玉白身子,软软娇道:
“师父,你跟大司命说得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哪有那么快,便有孩子的啊?”
可这句话,便是正中时影下怀,搂着姑娘绵软的细腰,时影把自己都送进去才回道:
“所以师父才要卖力些,等颜儿真的有了宝宝,尊上便再也不会打那些拆散我们的主意了。”
……
昏昏暗暗,浮浮沉沉,床榻上的姑娘被折腾到黄昏日暮,当天边夕阳的余晖收尽,帷帐中也再无半点光亮,已是软成一汪春水的姑娘终于明白过来,哑着嗓子娇嗔道:
“师父,原来,你不叫我去见阿渊,是吃醋了呀!”
……
……我是正文的分割线……
实在写不出来更详细的车了,就这样吧
这半章,满篇的虎狼之词,我也是尽了洪荒之力了,这续上的点梗,虽然写的仓促,但也是想给小朱朱出气来的,还有一些对于命劫的重新解释
这几天连续更有点扛不住了,太太们表再夺命催我了,我要挂了呀
我不会不管失忆的王爷的,大约周二更哈,太太们多给点红心蓝手哦
苏昌河X苏暮雨I 簪雪
世事总归簪上雪,人生聊寄瓮头春。
接暖阳,如果真有家园,会是什么样子呢,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
南风又起,冰雪化了,后山上的溪水流下来,绕过这个关外的小小村落。
野桃花开了又落,三载光阴随着冰消雪融花开花落悄悄溜走了。
苏昌河躺在小院前的吊床上,脚尖在树干上一点,吊床晃晃悠悠,满树的梨花如落雪,纷纷而下。
飘落空中的梨花瓣并没有随风零落泥土,反而在空中飘荡,碰撞,若是看久了,就能发现,这些花瓣分为左右两派,正分别在左右手的控制下在空中互相搏击。
无聊啊,苏昌河叹了口气。
苏暮雨去了宁远,宁远城是关外第一大城,从他们这里光是去,就要走上五......
世事总归簪上雪,人生聊寄瓮头春。
接暖阳,如果真有家园,会是什么样子呢,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
南风又起,冰雪化了,后山上的溪水流下来,绕过这个关外的小小村落。
野桃花开了又落,三载光阴随着冰消雪融花开花落悄悄溜走了。
苏昌河躺在小院前的吊床上,脚尖在树干上一点,吊床晃晃悠悠,满树的梨花如落雪,纷纷而下。
飘落空中的梨花瓣并没有随风零落泥土,反而在空中飘荡,碰撞,若是看久了,就能发现,这些花瓣分为左右两派,正分别在左右手的控制下在空中互相搏击。
无聊啊,苏昌河叹了口气。
苏暮雨去了宁远,宁远城是关外第一大城,从他们这里光是去,就要走上五天,他常喝的一味强健经脉的药里有一味药材,在关外只有宁远城的天裕堂才有得卖,苏暮雨每隔几个月都要去一趟。
算一算日子,苏暮雨早该要回来了,然而苏昌河用几颗糖收买的小小眼线整日在村口玩,却从未带回好消息。
到了第十五日,终于一个甩着鼻涕的小子屁颠屁颠跑过来,吸了吸鼻子,将堪堪流到唇边的鼻涕一下子吸了回去,跑到苏昌河面前,“大哥大哥,看到二哥了。”
左右互搏的花瓣聚拢到一起,不断旋转,渐渐凝聚成一个巨大的花球,在空中漂浮。
苏昌河笑嘻嘻捏了一把小家伙的脸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又给兜里塞了几颗,让他回去给小伙伴,然后顺手揉了一把小家伙头顶上扎成小揪揪的头发,“知道了,玩去吧。”
小孩子还没跑远,苏昌河已经远远看见苏暮雨的身影,他脚步看似轻缓,身形却很快,不过瞬息,就已经到苏昌河面前。刹那间,漂浮在空中的花球瞬间爆开,雪白花瓣漫天,落了苏暮雨一身。
苏昌河翻身跳下吊床,顺手从苏暮雨肩上拿下灰布包袱,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那沉坠的重量压趴下,“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
“银子。”苏暮雨笑了笑,“在宁远城正好看见官差悬赏一伙杀人越货的匪盗,我见不算太麻烦,就顺手揭了榜,没想到还有一百两银子拿。”
“好家伙。”苏昌河一脸不可思议,眼中却满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得意,“行啊,苏暮雨你竟然也能赚钱了,恭喜你,你终于不再是找遍浑身上下只能拿出三个铜板的可怜人了。”
春风拂面,梨花满地。苏昌河眯起眼,深深吸了一口饱含梨花香气的春风,感叹道,“我从前总是不理解你一直想要的家园,总觉得你是在做梦,我们这样的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见苏暮雨那隽长的眉微微蹙起,苏暮雨俊秀的脸上,笼了一层很浅淡并不易察觉的愁绪,那种愁绪很浅很淡,就像是细细春雨下的远山一样,一个错眼,就不见了。
回到家中,苏暮雨坐在桌前,拿柔软的鹿皮将十八柄细剑一一擦拭,然后慢慢装回油纸伞上。
苏昌河坐在一边看着他,苏暮雨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十八柄剑了。
“我这次在宁远城,听说了一个人的消息。”苏暮雨有些迟疑。
苏昌河从怀里摸出最后一颗糖,塞进苏暮雨嘴里,“你这个样子看来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不听不听。”
苏暮雨看了他一眼,苏昌河无奈道,“好吧,你说。”
“慕词陵。”苏暮雨沉吟片刻。
听到这个名字,苏昌河愣了一下,作为暗河唯二修习阎魔掌的人,慕词陵这个名字一旦出现在江湖,意味着什么,苏昌河太清楚了,但他还是问出来,“那疯子怎么了?”
“也不一定是他,就是在宁远城听到一群江湖人在谈论说江湖上最近出现了一个‘疯阎王’,一身红色阎王服,拿了一个册子,杀人必问名,所杀者皆记录在册。”苏暮雨低声道,“我就想起慕词陵了,阎魔掌虽然在江湖鲜少现世,但认识这门功法的人,还是有一些的。阎魔掌这门功夫任由发展下去,必将遗患无穷。暗河在江湖中好不容易沉寂下去,若因此再起波澜,定会打破三家众人好不容易开始的平静生活。”
“除了他这个变态,还能有谁。”苏昌河笑道,“所以呢,你要去杀他,为江湖除害?”
“他毕竟是暗河之人。”苏暮雨叹息,“三姓之人,皆为血亲。但若实在无法,也不得不再做一回老本行。”
“暗河真正的三家子弟都快忘了这句话,你这个无名者倒是记得清楚。”苏昌河无奈,“你怎么救他?我当时体内有了尘大师至柔真气护体,有你拼死相助,当然最根本还是我自身实力强绝,这才侥幸才活下来,现在了尘大师已经闭关不出了,我一身功力尽付流水,你要怎么做?”
“不知道。”苏暮雨怔了一下,如实答道。
找慕词陵并不难,毕竟当一件消息已经传到这关外之地,基本上就已经不算是隐秘了。
那一身红色衣服也很显眼,和他行事一样高调。
那一身红色衣服在荼蘼开尽的暮春,几乎让人一眼就看到了。
慕词陵低头翻看手中厚厚的账本,一页一页尽是人名,有的名字很长,明显不是北离人,还有的名字竟然是北阙文,也不知道这些人都倒了什么霉撞见了这尊杀神,不明不白送了命。
“都快写满了哈。”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慕词陵向来是个爱说话的,顺口接道,“还差两个人就写满了。”
“写满了如何?”
“写满了我就……”慕词陵察觉不对,猛然止声,起身抬手反扫,掌风如刀,若是常人,定然要身首分离。
身后之人脚步一动,轻巧避开这道掌风,慕词陵回身,十分惊讶,“苏家主?”
“还有我。”苏昌河从苏暮雨身后走出来。
“大家长?”慕词陵眼角微微抽搐一下,手掌边缘,黑紫色真气缭绕。
苏暮雨看着他眼底闪现的暗红,想起了几年前那段颠沛流离不知明日如何的日子,心中微微一窒,“你跟我回去,我和昌河想办法帮你解决阎魔掌的反噬之力。”
慕词陵眼中闪过一抹警惕,他退后一步,缓慢摇了摇头,“这些年我也走过了很多地方,遇见了很多人,甚至有一些不世出的高手,有人告诉我说这种功法只有和心法一同修炼才不会有反噬之力,大家长,在这门功法上,你走得比我更远,想必比我更清楚没有回头路。”
苏昌河耸了耸肩,“我本不欲来,是苏暮雨执意要来找你,他要念同门之情,我只好跟来了,既然你不领情,正好也省了我们一番力气,就此别过。”
苏暮雨却没有动,他只是看着慕词陵,“跟我回去。”
“如果我说不呢?”慕词陵握住了腰间挂着的陌刀,他的刀曾经在天启城战慕家前任家主慕子哲时被琴弦绞碎,不知道他在哪里又寻了一柄,比之前的还要长出三寸,挂在他腰上,刀鞘拖在地上。
苏暮雨淡淡道,“那就死。”
慕词陵大笑起来,拔出了陌刀,“那就来杀!”
苏暮雨手指微动,油纸伞砰然打开。
风起,空气中开始有湿漉漉的水汽,似乎是下雨的前兆,春夏之交,本就多雨。
苏昌河退后几步,袖手站在一边,似乎有些不放心,“如今我帮不上忙,苏暮雨你要小心。”
“知道了,站远点。”苏暮雨应道。
慕词陵双手持陌刀已经冲了过来,长刀亵劈而下,苏暮雨以油纸伞横挡,两股劲力相撞,伞面在那力道之下碎为齑粉,露出了伞骨暗藏的十七柄利刃,十七柄利刃齐出,将慕词陵打退了三步,拉开了距离。
苏暮雨手指轻动,操控傀儡丝,傀儡丝另一端连接着十七柄利刃,他仅靠一只手就可以同时操控十七柄利刃。
这时候慕词陵第二刀已至,比起带有试探意味的第一刀,第二刀更快、更强,带着一道刀锋残影,转瞬就劈到了苏暮雨面门,苏暮雨折腰后仰,一柄利刃连同傀儡丝缠住了陌刀,狠狠一绞,顿时将厚重陌刀绞了一个豁口。
傀儡丝又称为刀丝,是一柄刀最锐利最坚韧的锋刃。
慕词陵低喝一声,手上用力,陌刀从崩刃处齐齐断开,折断的刀尖直奔苏暮雨胸口,苏暮雨足尖点地,身影如鹭,抬脚飞踢,将断刃踢回慕词陵,十七柄利刃悬在空中,如停滞的雨,就在慕词陵陌刀与断刃相碰的瞬间,滞空的雨水倾盆而下,落雨如丝,落雨如针,朝慕词陵兜头砸下。
慕词陵长刀一挥,将断刃打飞出去,喝道,“第三刀!”
慕词陵的第三刀只见刀光不见刀,刀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连风都透不过来,更何况雨,剑雨落在刀光之上,似乎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再不得前进一步。
苏暮雨真气流转,手指一动,沉声道,“落!”
长风起,暴雨倾盆,下了夏初第一场大雨。
利刃刺破刀光,慕词陵被那强悍的力道压得跪了下去,他咬着牙,横刀挡住落下的剑雨。手臂青筋暴起,绯红真气流转,大喝一声,“破!”力气用到极致,将压将下来的利刃打飞出去,陌刀也在这力道下,寸寸断裂,最终只剩下长长刀柄。
慕词陵弃了刀,双掌边缘黑紫色真气流转不休。
“不要靠近他,阎魔掌能吸一切功法的内力。”苏昌河叮嘱道。
“知道。”苏暮雨十七柄利刃悬在空中,他抽出伞柄中第十八柄细剑。
一剑潮起。
细长剑刃对上慕词陵阎魔掌。
天上雨落,地上潮起。
慕词陵眼中红光愈盛,以一双肉掌,对苏暮雨的十八柄剑。
苏暮雨身形隐没在落雨春潮之中,雨势更急。
空中传来呜咽之声,凄厉可怖,如鬼神夜哭。
阎魔一怒,众鬼哀嚎。
突然一声脆响,一柄细剑折断,断刃飞出去,将河边一棵合抱粗细的柳树拦腰斩断。
苏昌河看着轰然倒下的大树,溅起一片河水,长眉一挑,“打这么激烈?”
第二柄细剑折断,第三柄,第四柄……苏暮雨一连断了十三柄利刃。
然而他每断一柄剑,慕词陵身上便多一道血痕,很快,那鲜红的阎王官服就被血浸透了。
傀儡丝一动,苏暮雨足尖点在那细细丝刃上,人已经荡了出去,落在苏昌河身边,“看清楚了?”
“还是九层。”苏昌河笑嘻嘻,“但比当年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好!”苏暮雨略一点头,身形一动,提剑又要冲上去。
一只手悄然搭在他肩上,按住了他,苏暮雨愕然,回头看去,苏昌河活动了一下肩膀,“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他身形极快,一掌朝慕词陵当头拍下,慕词陵忙抬掌相抗,轰然一声,慕词陵连退三步,捂着胸口,呕出一口紫黑色的血,苏暮雨抬手空中雨水凝聚成一柄冰刃,朝慕词陵眉心疾刺而去。
“我本想写满生死簿,罢了。”慕词陵闭目,不再挣扎。
然而冰刃在距离他眉心只有一寸之时融化成雨水,落了下去。
“为何?”他睁开眼,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杀你。”苏暮雨说。
慕词陵抖了抖浸满衣袖的血水,“就算你们救我,我也不会成为你们手中的杀人刀,我杀人只为我自己,为自己而活,也只为自己而死。”
“你这是从哪个山沟沟蹦出来的,暗河已经不是当初的暗河了。”苏昌河没忍住噗嗤一笑。
慕词陵眼中警惕之色未变,“我当然知道暗河天启铩羽,损失了不少好手,连谢七刀都死了。你们此时找我,和慕子哲当年放我出不灭棺,有何区别?”
苏昌河忍不住大笑起来,拉着苏暮雨就走,“走了走了,这疯子有被迫害妄想症,没救了。”
苏暮雨没有动,他死死盯着苏昌河,“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刚才那一掌,是阎魔掌?”
“啊。”苏昌河挠了挠头,“今天天气真好。”
“在两年前的一天,我就感觉我的内力在缓慢恢复中,说是恢复,其实也不准确,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把经脉比作河道,内力就是河水,那日为了缓和阎魔掌反噬,我散去一身功力,有了尘大师的内力和你一身功力护法,河水好险没有冲垮河道。然后在很久之后,这条干涸的河道,又慢慢有了水。大概就是这么一个过程。”苏昌河摸了摸自己唇上不存在的小胡子,咧嘴一笑。
“别嬉皮笑脸。”苏暮雨冷声道,手中长剑拍了一下苏昌河的头,给旁边的慕词陵看得一愣一愣的,“水从何来?总不能是平地涌泉。”
“就是平地涌泉!”苏昌河一拍大腿,“你说奇不奇怪,苏暮雨你是天生剑体,我可能是天生武脉。”
苏暮雨冷冷看着苏昌河,苏昌河讪讪道,“发觉阎魔掌功法出现问题后,我一直在寻找一种心法,既能够压制住阎魔掌的反噬之力,又能够承载阎魔掌的巨大威力,但总不得其法,后来你用内力支撑着我神智不失,了尘大师一缕真气为我压制反噬,你和了尘大师的心法内功都是温暖柔和,令人如沐春风,恰巧克制了阎魔掌的阴寒之力。这让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但是,也只是想法而已,总像隔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散功后昏迷中,体会过了九幽十八狱的痛楚,数次生死一线,我一直在想一句话。”
“什么话?”
“大道得成心死后,此身误在我生前。了尘大师不愧为禅宗高师。”苏昌河脸上经常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此刻却是难得的严肃,“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非起点,死非终点,世间万物生死循环,死而不止,生而不息,是为轮回。这几年在关外,关外的四季变化比暗河更为明显,春生、夏盛、秋实、冬藏,四季轮转不休,永无止境,阎魔掌就像是暗河,带来的,不应该只有死亡和消逝。想明白这个道理,一直隔着的那层纱就瞬间消失了,这套心法,我称之为轮回。”
苏昌河并指,在苏暮雨额头轻轻点了一下。苏暮雨只觉得一股十分柔和温暖的内力轻轻流进了身体,如春风拂面,如春花盈袖,竟然是说不出的熨帖与舒适。
苏昌河失控那段时日,苏暮雨没少和阎魔掌打交道,那时候的阎魔掌是血腥的,冰冷的,充满了狠厉与杀戮之气,然而此时,却是温暖的,柔和的,如万物生长的春日,花开花落。
“当然也可以这样。”苏昌河一挥手,一股冰寒霜气落到河面,奔涌的河水如遇寒冬,冰层一寸一寸凝固了河水。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阎魔掌,但是和轮回心法搭配使用,不会有反噬之力。”
苏暮雨眼中惊喜之色一闪,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浓郁的杀气涌上来,空气中水汽更盛,“所以,你总是借口散功后手上没有力气,让我劈柴,让我挑水,让我喂马……单纯只是为了逃避干活?”
苏昌河嘿嘿一笑,抱头鼠窜,长剑如落雨,紧随而去。
“这就走了?”一瞬间,只剩下慕词陵还呆愣在原地,“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
“怎么又是冬日了。”苏昌河坐在炕上,看着窗外漫天飞雪,关外之地,每到冬来,总有一场又一场落雪。
慕词陵早就和村子里的人打成了一片,他这人爱热闹,爱说话,村里人现在见了他,简直比见了苏暮雨还要热情,毕竟苏暮雨没有他话多,在这漫长冬日,一个话多的邻居总是让平日里的孤寂时光走得更快一些。苏昌河赶了几次人,奈何慕词陵患上了一种名为暂时性耳聋症的病,在这样的天气里赶走一个病人,着实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
苏暮雨正在将火药塞进一颗颗小小的袖珍霹雳子里,黄豆大小的霹雳子塞进一点点特殊配制的火药,扔在地上,就会啪得一声爆响,炸开一小片烟火。因为火药很少,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这是苏昌河答应村子里孩子做给他们过年玩的,他做了几个嫌麻烦,剩下的任务都交给了苏暮雨。
苏暮雨倒是很有耐心,一颗一颗,一会就做了一大把。
“慕词陵怎么还不回来?”
苏昌河打了个呵欠,“谁知道,又和老林叔进山了吧。老林叔简直把他当半个儿子,压箱子底的好酒都肯拿出来给他,我都没有喝过。”
苏暮雨淡淡一笑,“这村子里的孩子都愿意跟你玩,想不到你竟然很喜欢小孩子。当不了暗河大家长,当个关外小村的孩子王,是不是也很有意思?”
“我从不喜欢小孩子。”苏昌河伸了个懒腰,伸着两条长腿,“很吵,也很幼稚。”
苏暮雨愣了一下。
“你是喜欢的吧?”苏昌河微微挑眉,“你每次去宁远,都想着给他们带一些零食和玩具。”
苏暮雨笑了笑,将刚刚装填好火药的霹雳子扔出去,苏昌河手掌一翻,三枚霹雳子已经夹在他手指之间,他咧嘴一笑,刚要说话,突然感觉指间霹雳子隐隐发烫,赶忙往窗外扔,霹雳子破开窗纸,尚未落地便炸开,满地烟花。
“你谋杀!”苏昌河愤愤不平。
苏暮雨看着桌上海碗之中只下去了一个角的火药和整整一盒子尚未装填火药的霹雳子,“是谁夸下海口说要给做能玩一整个冬天的烟花弹子?”
苏昌河被慕词陵传染了间歇性耳聋症,小指掏了掏耳朵,满脸都是你在说啥的表情。
这时候听得外面一阵拖曳声。
“有人拖着重物走来。”苏昌河倾身,顺着被霹雳子破开的窗纸洞朝外看去,一声惊呼,“好家伙,那疯子拖了只熊瞎子回来!”
苏暮雨想到这座小院墙上挂了一排排的野鸡、一排排的野猪腿、一排排的鹿肉,一排排的各种野物,只觉得头大如斗,无奈叹气,“这寒冬腊月,倒是难为他还能找到冬眠的熊瞎子洞。”
“苏家主,快去烧水,等我将这大家伙收拾出来。”慕词陵还没进院子,就开始喊。
苏昌河皱眉,很是不满意,“苏家主也是你能指使的。”
苏暮雨一笑,“大家长快去担水劈柴,苏家主要烧水了。”
苏昌河无奈,又叹了口气,“我是暗河大家长,为何还要做这些担水劈柴的小事。”
“那什么是大事?”苏暮雨追问。
苏昌河想了想,“民以食为天,怎么也得是掌厨的吧。”
“做梦。”苏暮雨自然掌勺大厨的地位牢不可破,无人可篡权,纵然是苏昌河也不行。
慕词陵给老林叔送了一只熊掌,一大块熊肋,又顺手从墙上解下一只野鸡,一块鹿肉一并送了过去。
他从前杀人不眨眼,眼下倒颇有些纯良淑德的味道。
“明天你们和我一起进山,我山里雪下还埋着五只狍子,三只鹿,一堆兔子,无数野鸡。”慕词陵使唤起人来,十分不客气。
苏昌河刚刚入口的酒瞬间喷了出来,“你是去山里进货了吗?”
“倒也不必如此勤劳,只我们三人,吃到开春也是吃不完的,春日天暖,很容易坏了。”苏暮雨解释道。
“谁说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写了信给慕青阳,慕青阳闲来无事,打算来关外过年,这事他不小心告诉了慕雨墨、慕雪薇,听闻慕雨墨又告诉了苏紫衣,苏紫衣叫了苏长风,苏长风又叫了苏遮天,苏遮天叫了谢不谢,至于谢不谢有没有叫人,我现在还没收到消息。”
苏昌河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可是我们只有这几间屋子,哪里能住下这么多人。”苏暮雨有些发愁。
“谢家人体格强健,他们可以打地铺,慕家人可以睡在傀儡丝上,苏家人,蹲在房梁也能凑合。”慕词陵想了想,“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足够了。”
苏昌河怔怔看着这个狠人,他们以前总说他是坏东西,原来是没有见过慕词陵。
“我还是把村子里没人住的几座房子修缮收拾一下吧。”苏暮雨道。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年关将至,饮屠苏酒,写桃符,烧肉,炸丸子油豆腐。
油豆腐是南方新年的菜肴,苏昌河苏暮雨来了关外,就也将油豆腐带了过来。
苏暮雨的小院中支了一张桌,慕青阳为村里人写桃符,兼算卦占卜,桌子前已经排了一队人。
苏昌河监工,苏遮天烧火,谢不谢剁肉,慕词陵劈柴,苏长风担水,苏暮雨炸丸子油豆腐,慕雨墨慕雪薇等带着村中孩子在打雪仗,不准用内力武功。
一个锅里烧油炸丸子油豆腐,另一个锅里热气腾腾,炖着满满一锅肉,从早晨就开始炖,这会香气已经出来了。
苏暮雨偶尔抬头看一眼外面,慕雨墨她们和小孩子的笑闹声不绝,苏暮雨微微一笑,将肉末塞进油豆腐里,放进锅里炸。
“我们小时候除了练功就是任务,从未有这般无忧无虑的时刻,看到他们能开心玩耍,想到我竟然也是毫无忧虑,不用杀人,也不必担心被人杀。”苏暮雨说着话,心中分神,手上肉馅装多了,撑破了油豆腐,他啊一声,有些惋惜,小心将肉馅剔出来一些,“出鬼哭渊,争大家长之位,灭影宗,皇权战争,现在回想这些,都像一场梦,险之又险,易卜死了,瑾宣死了,萧羽死了,他们手中曾有过的能威胁暗河的密卷都销毁了,悬在暗河头上的最后一柄剑已被斩断,日后暗河子弟,皆可如这些孩童稚子一般在阳光下长大,尽情玩耍,就很开心。”
“当年瑾宣誊抄了万卷楼中卷宗,以为拿着卷宗上的秘密就可以号令暗河,大监瑾宣和那什么七皇子也实在太自负了些,和那个影宗易卜一样愚蠢。”想到当初瑾宣萧羽用暗河覆灭影宗时相助的一点情谊和万卷楼中暗河密卷相威胁,导致自己不得不和他们合作,协助萧羽争皇位,心中就恨不得将这两个人救活再杀一遍。
“虽然代价有些大,但是暗河之水,想要流淌在阳光下,花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苏遮天往灶中添了两块木柴,彼岸成立之时,他在场,覆灭影宗之时也他在,皇权战争之时,他还在,一路见证着苏昌河苏暮雨带领暗河,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让暗河的下一代,不再为了杀人而握剑,那是多少代暗河人想实现而没能实现的梦想,“暗河中的那些老头子不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老了。”
“看好你的火,油豆腐都糊了!”苏昌河眼尖,喊道,苏遮天方才新添的木柴燃烧,火力上来,油锅翻滚,油豆腐放进去,里面没有熟,外面已经焦黑如墨,苏遮天赶忙将火拨出,手忙脚乱,额前一缕发丝被火燎了一下,瞬间蜷曲烧焦。他心疼头发,一下子跳开,不小心撞到了一边的谢不谢,谢不谢重心不稳,一手按进了肉末里,满手都是油。他看着自己的手,愤怒扔了菜刀,“我刚刚打赢了南决刀仙,你们就让我剁肉!”
“那你想做什么?”苏昌河恪守本职工作,见有人要罢工,立马前来了解情况。
“我也要当监工!”谢不谢大声道。
啪一个暴栗敲在他头上,苏昌河怒道,“做梦!”
这时候慕雨墨慕雪薇等人带着一身寒意回来,身上头上脸上都是雪,十分凄惨。
慕青阳写字间隙抬头一看,险些吓掉了笔,“你们这顶尖高手和一群孩子打雪仗,竟然被打这么凄惨?”
慕雨墨抖落一身雪,“我第一次玩,不是很熟练。”
慕雪薇掩唇而笑,“雪下是冰,雨墨不习惯在冰上跑动,摔了好几次。”
“我还帮你挡了好几个雪球呢。”慕雨墨嗔道。
慕雪薇轻轻为慕雨墨拂去头上残雪,自从解了身上之毒,她整个人如焕新生,开朗了很多,歪头一笑,“谢谢你呀。”
苏遮天出来拿柴,苏长风满头是汗,已经劈了满满半院子的柴。
苏长风看见苏遮天,拉着他看自己劈的柴,“我已经会了,你看你看,这些木柴,大小形状是不是都一模一样?”
冬日残阳的余晖落在这一方小院,苏昌河捂额不忍直视,暗河顶尖杀手的剑,用来劈柴竟然格外顺手。打雪仗输给小孩子,给村民算卦算得不亦乐乎,烧火撩了自己的头发,剁肉剁了一身油污,热衷于进山打猎,沉迷于将食材做出各种丧心病狂的味道,这才几年,这些人,竟然堕落的如此之快,暗河危矣。
【大司命×时影】神祭
*占有欲强暗黑司命×心性正直清冷神官
*强制爱🥀
“既为我徒,便注定要向我献祭。”
—
时影从未在别人面前掉过泪。
十余载光阴流水似地淌过,从前在嘉兰皇宫里的岁月成了一团飘渺遥远的缩影,帝王谷的幽林与山影陪伴他一岁又一年,无喜,无悲,更无贪嗔痴妄。
他心中唯余的一点痴念,便是远在嘉兰皇宫的母亲。
但现在连这点痴念也成了妄想。
“母后...母后——”
雪薇糕的味道,他记了整整十七年。
他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理智的,大团的灵力毫无目的性地甩出,山石粉碎,惊雷忽现,像是要将天地也一同拉入无止尽的深渊...
*占有欲强暗黑司命×心性正直清冷神官
*强制爱🥀
“既为我徒,便注定要向我献祭。”
—
时影从未在别人面前掉过泪。
十余载光阴流水似地淌过,从前在嘉兰皇宫里的岁月成了一团飘渺遥远的缩影,帝王谷的幽林与山影陪伴他一岁又一年,无喜,无悲,更无贪嗔痴妄。
他心中唯余的一点痴念,便是远在嘉兰皇宫的母亲。
但现在连这点痴念也成了妄想。
“母后...母后——”
雪薇糕的味道,他记了整整十七年。
他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理智的,大团的灵力毫无目的性地甩出,山石粉碎,惊雷忽现,像是要将天地也一同拉入无止尽的深渊。
直到一双手拽住了他。
温热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从失控的边缘拉回现实。
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箍住白皙纤细的手腕,向后一拽,淡淡的沉木香气瞬间笼罩而来,让人下意识平静下来。
他落入了一个有力而可靠的怀抱。
大司命低头,垂眸看向怀中的人。
原本的清冷淡然全被打碎了,那双总是平静着的眼眸此刻波澜四起,含着一汪秋水似的,扑簌而下,仿佛滴落进人的心里,叫他的心也微妙地炙热起来。
眼尾绯红,连薄薄的眼皮也被染红,像揉碎了的花瓣,沁出苦涩的汁水来,将他胸前的衣襟浸湿大片。
“师尊....”
时影下意识地唤他,声音沙哑,尾音哽咽。
少年眼圈通红,神情悲怆,看向他的时候,眼中还有泪光闪烁。
好像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大司命抿紧嘴唇,将他搂得更近了些。
衣衫相贴,发丝交错,乌色玄衣环绕着一缕月白,似有若无的亲密。
时影并未注意,依旧靠在大司命怀中,脸颊忽然被人一碰。
眼睛缘是哭红了,皮肤也脆弱起来,不经碰,大司命常年修习,拇指带有剑茧,擦过眼尾时像是粗砺的风沙,引起一阵疼痛的酥麻感。
大司命替他拭泪。
一次又一次。
时影一眨眼,纤长笔直的睫毛就扫过大司命的指节,挠得人心中发痒。
大司命压制住心中这股奇异的燥动,牵住时影的手,整个包裹在掌心。
时影犹在伤怀,夜风拂过,发丝凌乱,遮住小半张脸,像骤雨过后的青莲。
他不停地念着“母后”,喃喃自语,全然信任地倚靠着自己。
他的小神官,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般弱态。
大司命缓缓攥紧时影的手,漆黑的眼眸盯着怀中的人,似是叹息,也似镌刻下某种咒语。
“从此以后,只剩你与我。”
/
抱着时影回寝宫时,周围的神官全部低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虽然已经长成少年,但还是轻了些。
大司命看着怀中昏迷过去的时影,在心中谓叹一声。
他没理会那些想要帮忙的侍从,径自抱着时影进了药泉。
从前时影还小,接来帝王谷后总是跟着他,后来长大了些,就渐渐不再似从前那般与他亲近,愈发恪守礼仪起来,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喜怒不言于表,像一块温润剔透的玉石。
温热的泉水没过时影的肩膀,将衣衫浸透。
大司命低头,手指攀上衣襟前的淡白色丝绦,轻轻一扯,便尽数散开来。
他从前也替时影沐浴过,只不过那时还小,如今时影已长成翩翩少年,丰神如玉身姿体态也愈发雅正,竟让他有些做不到淡定从容。
鸦黑发丝被水浸透,湿漉漉贴在白皙脖颈上,大司命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时影的唇上沾了一根发丝,大司命替他拂去,指尖擦过嘴唇,他的心也跟着一悸。
软的。湿的。
大司命闭了闭眼,攥紧手指,最终尽数松开。
他勾起时影的下巴,拇指擦过嘴唇,一遍一遍,直到唇色殷红,快要被揉破。
时影的确长大了。
/
在药泉中泡了约莫半个时辰,时影才从昏迷中醒来。
他方才悲极攻心,竟在大司命怀里就昏了过去,如今渐渐清醒,只是心底仍沉闷不乐。
眼尾哭红了,被热气一蒸就有些疼,连嘴唇也有些莫名的刺痛,好似红肿了一般。
他没心思多想,拣了放在屏风上的衣服穿上,只是腰带却一直没能系好。
珠帘一声脆响,时影抬头去看,大司命正从外头走了进来。
“...师尊。”
他还是第一次在大司命面前如此衣冠不整,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系好。
时影低下头,手指攥着那条腰带,想要快些系好,却愈发混乱。
“我帮你。”
肩膀被手指轻轻按住,时影抬头,对上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眸,便也不再挣扎。
大司命从时影手中取过衣带,环过腰身,像是将他搂住。
“过来些。”
另一只手贴上腰身,指尖搭在腰窝上,手掌堪堪停在边缘,再往下些,就要失了分寸。
时影低着头,似乎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只当是师父对徒弟正常的关照,全然信任的模样。
大司命指尖微动,轻轻将衣带打了个结。
为了那道谶言,时影在帝王谷静修十余年,陪伴在自己身边,等到谶言解除的那一天,便能重出帝王谷,开辟天地。
但也意味着要离开他。
大司命垂眼看向时影,再次将衣带缠绕了一圈。
时影的腰很细,不堪握。
他蓦然意识到:
——时影的十八岁生辰就要到了。
.tbc
苏昌河x苏暮雨I 暖阳
算是《南柯》后的简短小番外。
————————
苏暮雨回来时,肩膀上落满了雪,一双靴子更是沾了雪,雪化成水水复冻结成冰,又湿又冷硬。
站在门口跺了跺脚,用门口墙边挂的一个小扫帚扫净身上落雪才进来。
天气实在太冷,齐膝深的雪尚未融化,就又开始下。
大雪如絮如鹅毛。灶火中燃着劈成整齐小段的松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炖肉的香气已经弥散出来。
苏昌河跟当地人学了铁锅炖一切。四条腿的狍子花鹿两条腿的鸡鸭鹅还有没有腿的鱼,但凡能入口的,没有不能炖到锅里的。
他俩是深秋才来到这关外僻远之地,关内还是漫山红遍,进了关,就开始飘雪,越往北走,雪越大,人也越少。
最后他们在一个极北的小村子落脚。说是...
算是《南柯》后的简短小番外。
————————
苏暮雨回来时,肩膀上落满了雪,一双靴子更是沾了雪,雪化成水水复冻结成冰,又湿又冷硬。
站在门口跺了跺脚,用门口墙边挂的一个小扫帚扫净身上落雪才进来。
天气实在太冷,齐膝深的雪尚未融化,就又开始下。
大雪如絮如鹅毛。灶火中燃着劈成整齐小段的松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炖肉的香气已经弥散出来。
苏昌河跟当地人学了铁锅炖一切。四条腿的狍子花鹿两条腿的鸡鸭鹅还有没有腿的鱼,但凡能入口的,没有不能炖到锅里的。
他俩是深秋才来到这关外僻远之地,关内还是漫山红遍,进了关,就开始飘雪,越往北走,雪越大,人也越少。
最后他们在一个极北的小村子落脚。说是村,其实也不过七八户人家,十二三座房子,俱是当年逃难过来的,距离最近的小集市也要走上一整日,地方虽偏,但是春日里耕种,冬日里打猎,天高皇帝远,三五户人家收不得几担米,差役也懒得走到这里来征粮,日子虽然苦些,倒也勉强过得下去。
后来有能耐的,积攒了一些钱财,迁走了,房子就空了下来,正好便宜苏暮雨他俩,挑了座还算完整的,给了当地人一些钱,算是买下来,又修整一番,漏的屋顶补上茅草,缺失一角的院墙垒上石头,破碎的窗换了窗棂糊了双层窗纸,也就住下了。
苏暮雨寡言,苏昌河健谈,对外称兄弟,家中遭难,得罪了人,兄长身体不好,无奈才躲到这里。苏暮雨长得好看,待人又和气,听得人唏嘘不已,又是同情又是安慰,见二人做不惯这北方的活计,也耐心一点点教。
喝到兴起,老林叔大着舌头,拍着苏昌河肩膀,“老弟你是敞亮人,就是身体骨不抗造,你说这老天爷就不开眼。”
苏昌河给满了酒,“不提了,干了干了。”
在苏昌河把村中打猎最厉害的老林叔喝桌子底下后,老林叔那一向当宝贝概不外传的下套套兔子野鸡的本事就教给了苏昌河,山中野物甚多,让他们在这个初来乍到的冬天不至于饿肚子。
“快上炕暖暖再吃饭。”苏昌河见苏暮雨一身风雪,将炕桌挪到一边,给苏暮雨腾地。
苏暮雨脱了厚重的外衣和湿透结冰的靴子,长腿一动就上了炕,灶中火旺,炕热乎乎的,十分舒服。
苏昌河搓了搓手,将苏暮雨双脚抱在怀中,苏昌河手掌干燥温暖,一点点暖着冰冷的双脚,学着苏暮雨给他按的时候的样子,为苏暮雨按压脚底穴道,促进血液流动,苏暮雨有些不好意思,但苏昌河却很坦然。
苏暮雨待他,总是有些小心翼翼,没了内力,当年数次生死搏杀留下的暗伤悉数涌现,腰腹之间一直不曾好转的火药炸伤再也无法被药物压制,迅速恶化下去。其实他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并不算深,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中度过,只有偶尔醒过来的刹那,总是能看到苏暮雨苍白憔悴的脸和熬得猩红的眼,甚至连心疼这样的情绪都来不及有,就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那并不是一场好眠。明明睡在结实的床榻之上,他却觉得身下是万丈深渊,自己在不停坠落,坠落,永无止境。他看见了很多熟悉的人,大家长、苏烬灰、苏栾丹、谢繁花……有的熟悉,有的要反应好一会才能想起来是谁。
那些人,有的对他笑,有的与他招手,有的,对他怒目而视,有的对他挥剑相向,慢慢,这些人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自己,在永无止境地坠落。
他知道那是伤口恶化导致的高热,才让他陷入无穷无尽的幻境之中,但是他已经无力从幻境中挣脱出来,好在并不怎么痛苦。
终于有一天,他落进一处小院。
那院子他十分熟悉,院中一棵大树,树下木头搭建的架子上摆放着十余个笸箩,里面的药草有的鲜绿欲滴,是新采摘的,有的已经晒成黑褐色,是即将晾晒完毕的,散发着清浅的药香。
一个白衣女子推门出来,眉间的朱砂记嫣红如昨。
见到苏昌河,女子惊讶道,“你怎么来了,都说祸害遗千年,你不该这么早就来啊。”
苏昌河也不恼,径直到院中晾晒的笸箩中翻捡了一段甘草剥去外皮放在口中咀嚼,甘甜的味道立刻在舌尖炸开。
“哎,你怎么什么都吃,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女子急切道,“吐出来吐出来。”
苏昌河张嘴,“咽下去了。”
“真是的,净会找麻烦,还得我这个神医来救。”女子无奈,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将几种药粉混合在一起,以水化开,递给苏昌河,“喝了吧。”
苏昌河也不问这是什么药,配制这样潦草,接过来就喝了干净。
女子很是满意,围着苏昌河上下打量,口中啧啧有声,“你这混得也太惨了。”
“毕竟神医不在,就只得凑合过了。”苏昌河笑嘻嘻,忽地又收敛了笑容,眼中满是怀念,“我和暮雨都很想你。”
女子脸上的笑容一僵,转而又笑开,“想我是应该的,没白救你们那么多次。”
“早就告诉过你别练那劳什子魔功了,不听医者言,伤病在眼前。”女子叹了口气,蓦然伸手“好好活,别着急死。”一掌推在苏昌河胸前,“走吧。”
她一掌并未用力,苏昌河却觉得自己被推得踉跄后退,小院在眼前扭曲变形,最终消失在一片荒芜黑暗之中。
“小白!”他挣扎着大叫出来。
“总算醒了。”苏暮雨松了口气。
看见苏暮雨,苏昌河不再挣扎,低声道,“我看见了小白,她给了我一副药,把我推了出来。”
苏暮雨不言语,眼圈却一点点红了,显然也想起了那个洒脱聪慧的财迷神医。
苏昌河没有想到,醒过来才是噩梦的开始。
之前昏昏沉沉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累与疲惫,几乎动一动手指都没有力气,醒过来才是无间狱的开始。
浑身无一处不痛,无一处舒坦。有时若身至冰窟,连骨髓都被冻结,有时若身躺蒸笼,似乎内脏已被蒸熟,身上仿佛被压了一座山,连一根发丝都是不能承受之重,又仿佛被人按进深池,每一口呼吸都给肺带来难以忍受的额痛苦,又似乎有人拿刀,将自己一刀刀片开,断骨错筋……
苏昌河口中咬着软布,身上的衣服身下被褥基本一个时辰就被汗浸透要换一次。
苏昌河全部的精力都在和病痛做斗争,只有极短的刹那,分神听一听苏暮雨的絮絮念,也都没什么新意,不外乎是“不要死,一定要坚持住。”“你是苏昌河,你一定可以的。”之类,听多了耳朵都要出茧子。
也许是被苏暮雨磨叨烦了,某一天阳光转过窗棂,落在他脸上,他突然就觉得很暖,那种很舒服的暖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他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和刚刚进门的苏暮雨撞了满怀,两个人一齐跌倒,跌进了无边暖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