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如小范闲为庆帝挡箭,重伤濒死……
有私设,小范闲这个时候还没有大人的记忆以及智慧,只是一个想爹爹的小朋友
在澹州长大的孩子,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京城,难免会很好奇。
小范闲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大大的眼睛看来看去,突然“扑通”一声,他撞到了一个男人。
“小朋友,你没事吧?”
庆帝弯腰,笑容和蔼的看向面前的小孩,这孩子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瘦的可怜,像是好几天没吃饭了。
范闲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有礼貌道:“抱歉,我撞到你了。”
“没关系。”庆帝笑了笑,看着范闲:“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出来,你的父母亲呢?”
范闲是偷跑出...
有私设,小范闲这个时候还没有大人的记忆以及智慧,只是一个想爹爹的小朋友
在澹州长大的孩子,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京城,难免会很好奇。
小范闲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大大的眼睛看来看去,突然“扑通”一声,他撞到了一个男人。
“小朋友,你没事吧?”
庆帝弯腰,笑容和蔼的看向面前的小孩,这孩子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瘦的可怜,像是好几天没吃饭了。
范闲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有礼貌道:“抱歉,我撞到你了。”
“没关系。”庆帝笑了笑,看着范闲:“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出来,你的父母亲呢?”
范闲是偷跑出来的,他知道自己的爹在京都,他很想来看看爹爹长什么样。
想弄清楚为什么别的孩子都可以被养在父母身边,他却要被抛弃在澹州。
“我,我出来玩……。”范闲不敢相信陌生人,也怕自己被爹爹发现再扔回澹州,所以不敢说实话。
庆帝点点头,他看着眼前的孩子,抬了抬手,下一秒,一个仆人装扮的男人走了过来。
庆帝拿来了些钱递给范闲:“刚才我也撞到了你,这些钱就当是我补偿你的,拿着吧。”
庆帝神色始终很温和,就像一个和蔼的长辈,他把钱塞到范闲手里,便离开了。
范闲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好久才回过神,他看了看自己灰扑扑的衣服,想着从澹州过来一路上风尘仆仆,自己现在不就是个小乞丐。
他把钱塞进口袋,想着这个男人真是好人。
范闲继续往前走,他只知道自己的爹在范府,可是范府在哪?
一路上不停的找人询问,可谁愿意搭理小乞丐呢,所以找了一天,他也没找到。
天黑的时候,他去了白天看到的一家破庙,打算在里面睡一觉,明天再继续找。
破庙里黑漆漆的,范闲借着月光,小心的走进去。
刚进大门,突然一股大力从旁边袭来,他被人掐住了脖子,范闲张嘴要叫,又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
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抓的是个孩子,定睛看了看,有些意外,放开了手。
范闲吓得瑟瑟发抖,他一被松开就想跑,可是那人预判到了他的动作,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
“小朋友,别叫,是我。”
这个声音很熟悉,范闲鼓起勇气看过去,竟然是白天给他钱的男人。
不过此刻男人靠在墙上,一手还捂着胸口,看上去好像,受了伤。
范闲鼓起勇气走过去:“你,你怎么,受伤了。”
庆帝笑了一声,拉过范闲在他旁边坐下:“小点声,有人在追我。”
他白天就觉得这个男孩可能是个乞丐,又脏又瘦的,不像有父母的人。
果然,晚上小乞丐就到破庙里了。
庆帝抬头看了看破庙的房顶,这里常年无人居住,也没人修缮,房顶已经稀稀疏疏露出了点点星光。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皇城竟然还有这样的难民。
回去定要好好审问那些大臣,都是怎么做事的。
“你,你疼吗?”范闲看男人皱着眉,关心道。
庆帝笑了笑,摸了摸范闲的头:“不疼,你呢,你爹娘呢?”
范闲神色一黯,庆帝心道不好,问了他的伤心事了,果然,范闲声音闷闷道:“我娘死了,我爹不要我了,我,我到处找他,都找不到。”
庆帝握了握范闲的手,没有说话。
回去定要让人查查,什么父亲,太不负责任,生了就应该好好养,能丢掉亲生孩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沉默无言间,庆帝发现这孩子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不由问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范闲脸一红,低下了头:“因为我觉得,你很像我爹爹。”
庆帝哑然失笑,这孩子,要是知道他的身份,就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不过他看这孩子也觉得格外可爱,不由得更加恼怒那个抛弃儿子的男人。
他拍了拍范闲的肩膀:“等我回去,我帮你找你父亲。”
范闲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庆帝浑身紧绷,示意范闲噤声。
听这脚步大概有很多人,庆帝看向范闲,把他往门后一推。
左右躲不开一战,他没有必要牵连无辜的孩子。
在脚步声靠近门口的时候,庆帝主动冲了出去。
一群人大喊着朝他围过来。
这些人在庆帝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是他今天出来的目的不可告人,为了不引起附近其他人的注意,庆帝不想妄动真气,只用最普通的招式杀敌。
小小的范闲躲在门口,从缝隙处往外看,那个男人英勇无敌,无数黑衣人在他手底下丧命。
很快,来的这群人纷纷倒地。
范闲看已经安全了,从门后走了出来。
“你好厉害。”范闲由衷赞叹,都快赶上五竹叔叔了。
庆帝扔掉手中的剑,也朝着范闲走去。
可就在这时,远处黑暗中传来一声破空声,一支长箭裹挟着风声朝庆帝袭来。
庆帝本来可以轻易躲开,可他还没动,范闲就以更快的速度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身体被刺穿的声音,庆帝不可置信的看着范闲胸口刺透的长箭,及时的接住了他软倒的身体,带他进入了破庙中躲避。
“你怎么样?”庆帝觉得自己多此一问,若不及时救治,这孩子只有死路一条。
可眼下,他不可能暴露身份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
范闲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他还没有找到爹爹。
他抓住庆帝的手:“你答应过我,帮我找爹爹,你,你别忘了……”
庆帝沉默了,范闲着急的晃了晃他的手,庆帝终于点点头,就让这孩子安心的走吧。
范闲看他答应放下了心,他的胸口血流不止,拼着最后一口气,他把剩下的话说完“我爹是范建,他,他在范府,我叫,叫范闲……”
庆帝蓦地睁大眼睛,看到了范闲脸上的泪痕。
“你……帮我问问他……为什么……不要我……”
后续彩蛋,团宠范闲……
虎木\那你又有家咯
重度ooc对不起我先磕个头
8k+ 偶尔哭一哭
“你又不干活,你跟过来做啥子。”
卡车急停冲起的沙雾未降,在车灯下照得朦胧。
马虎低头看看被板砖打晕的男人,然后抬头看向苏木。
苏木握着棍柄,手下又捏了紧。
他说不出什么话,咽咽唾沫,张了张嘴。
“所以我说你别跟来嘛,本来就说万一你受伤咋办?让你在家好好待着你不肯,偏要和我们一起跑出来,”马虎站起,揉揉过来邀功的苏小步的头,“这事儿不是你该干得。”
“咋个就不是我该干的了?你干我凭什么不能干。”苏木拗他。
马虎拿过他手里的棍子,抬手招呼娃儿们回家。
半年前苏木姐姐生...
重度ooc对不起我先磕个头
8k+ 偶尔哭一哭
“你又不干活,你跟过来做啥子。”
卡车急停冲起的沙雾未降,在车灯下照得朦胧。
马虎低头看看被板砖打晕的男人,然后抬头看向苏木。
苏木握着棍柄,手下又捏了紧。
他说不出什么话,咽咽唾沫,张了张嘴。
“所以我说你别跟来嘛,本来就说万一你受伤咋办?让你在家好好待着你不肯,偏要和我们一起跑出来,”马虎站起,揉揉过来邀功的苏小步的头,“这事儿不是你该干得。”
“咋个就不是我该干的了?你干我凭什么不能干。”苏木拗他。
马虎拿过他手里的棍子,抬手招呼娃儿们回家。
半年前苏木姐姐生孩难产,没钱去医院,叫了接生婆来屋里,苏木看着姐姐躺在床上,上身支起使劲儿,汗不断地汇,出了好多好多的血。
苏木站在一旁,眼神颤动,像秋末被风吹鞭的枯木上的最后一片黄绿黄绿的叶子。
没有萎缩,没有皱起,只是黄绿色,只是坚硬地不要落下。
苏木把呜咽一次次往里噎,马虎捂住他的眼睛把他往门外带,说我们出去等。
两人蹲在小破屋门前,谁也没吭声。
马虎扔着小石子,苏木抱着腿看马虎扔小石子。
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苏木在数,数马虎扔了几颗石子。
但也只是含糊地落出数字的音节。
眼睛茫茫地盯着黄沙土地。
马虎想说些什么。
想跟苏木说些什么,想听苏木说些什么。
最终也只看着那些从沙子里拣出的石头再一次被没下。
姐姐的叫喊持续不断地从耳后传出,隔着一堵墙,闷了些许。
一寸一寸地钻进肋骨,在胸膛的监牢里兀自低吼出声。
鸟雀吱吱喳喳飞过。
天都亮了。
不知道过了好多久,苏木数到了一百八十七,他心里想,姐姐一定很累,很疼。
马虎最后扔了一粒石子,模仿着打水漂的动作带了阵小风。
石子咔哒打在一块大石头上,接生婆从屋里走出,两人同时伸手去拉起彼此起身,愣愣地看着婆婆。
婆婆说生了个女娃儿,很健康。
婴儿的啼哭比方才更刺耳。
婆婆还说,但你们姐姐的身子废了。
以后不能下路走地了。
婆婆抬脚迈离,走到一旁洗手,苏木和马虎挨着肩进房,看着姐姐爱怜地逗弄襁褓中女娃娃的脸蛋。
姐姐听着脚步声,随着望去苏木和马虎的眼睛。
姐姐说,你们来看看孩子嘛。
笑眯眯地。
面上子毫无血色。
“嬢嬢说,你以后不能下路走地了,”苏木战粟出声。
“那有啥子事嘛,”姐姐一顿,随即安抚他,“我只躺在床上一样可以干手工活撒。”
苏木咽口唾沫。
马虎拉着苏木手腕转身走了,“我和苏木去煮些粥来。”
苏木低头看着那碗粥,表面浮了层好看的粥油,热气挠挠他鼻尖。
外头正是大清早,太阳还没完全升起,不然该有安闲明澈的阳光,空气里头细细的尘埃飘。
天清散得像碗沿徐徐上升的雾,姐姐端起粥,传来让人安心的气息流动声。
苏木哄着怀里头的小娃儿,小娃儿胡乱地向空气中挥舞着拳头,五官皱成一圈,口中嘤咛。马虎伸手过来,用湿毛巾沾擦她脸上的胎脂,苏木抖着肩肘拍娃娃背,转头看天。
姐姐握着手里热乎乎的瓷碗,身下疼,又熨帖肚子。马虎把毛巾放到裹着娃娃的薄被单上,示意给苏木,说他去找接生的嬢嬢问咋个治姐姐。
苏木点点头,又瞧马虎出门的背影。
怀中娃娃又要哭,他张皇正要哄弄,姐姐把粥碗放到地上,摊开手跟他说,“给我吧,我来哄。”
“姐你喝粥,”婴儿的啼哭渐渐止了,苏木泛起笑。
又一腔热温温的粥淌进身子,马虎奔回来跟苏木和姐姐说,“嬢嬢说明个她帮我们去问问,”探头看苏木怀里的娃娃。苏木理理娃娃脸边皱布,姐姐说,“你俩真是长大了。”
马虎和苏木看向她。
姐姐眉眼弯弯,“你俩长大了,我就放心了。”
马虎和苏木对视一眼,笑起来。
“我去叫小步回来,”苏木离了身,马虎接过襁褓,手忙脚乱地抚拍。
苏木问他咱俩将来长大了怎么办,马虎没回。
也许想了想,发现没法张口。
黑夜里星星闪,蝉群叫了会又没声,过会又窸窸窣窣片刻不息。
“可能就去地里头干干活,睡觉,起来再干活,然后睡觉。”
马虎蹲着,用大拇指和中指捻起一块石头,食指转着它,他沉寂思索了好久。
“不然还能干啥子噻。”
“我们现在不也差不多吗。”
苏木站在沙石堆上。
“我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一看。”
马虎手里的石头应声而落,他再捡起来,回首看苏木。
苏木说,“也要带着姐姐一起去看看。”
“我们去打水漂吧。”
马虎立起身,又拾出三块扁石头。
把裤腿卷上膝盖,光着脚半条小腿在凉凉的河水中,马虎和苏木看一眼对方,然后马虎先侧身抛石头。
苏木紧跟其后,连着马虎的石子打出的漂漂又多跳出三环。
“你技术比我好噻,”马虎眯眯眼,又抛出一颗,“是你烂,”又多出两涟漪。
马虎嗤笑骂他憨批。
马虎看河面颤着月光,闪闪的,像苏木抬眼瞧他,在水下踢他一脚。马虎回过去。
两人嬉打,河声潺潺。
马虎看着苏木笑。
“回去吧,”马虎回过头上岸,拧干裤脚。
苏木轻快地回他,“好。”
他们不知道未知的变动对他们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向前走,又似乎只顺应时间流动,像在河底,艰难地迈开脚,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苏木那晚上想了很久,马虎在身边沉沉地睡着了,苏小步不知道啥时候被马虎踢下了床,躺地上翻翻身子,一旁的窗户斜切出一薄片月。
苏木压着声,“马虎,你睡着没得。”
马虎迷迷糊糊应了声嗯,又咂咂嘴睡得香。
一只蝉飞来附上墙外,苏木无比清楚,因为他从未听过如此近邻的蝉鸣。
马虎轻轻打鼾,远村狗吠。
再无其他。
寂静自然而然地生长,马虎侧身过来,惺惺松松挠了挠腰,问苏木,你还没睡?
苏木的侧脸笼出阴影,点点头。
“咋子睡不着。”
苏木说,“不晓得。”
马虎转回去,闭闭眼又开始打鼾。
泷山很狭小,日子潜行在黄土沙间,一样逼仄。
黎明浮起,光影纷乱。
苏木眨眨眼。
打完预选赛回俱乐部那天晚上,马虎坐在苏木床边磕瓜子。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天你没有打老向那一板砖,我们没有接触格斗,我们现在的生活会是啥子样。”
苏木的眼里总闪着别人没有的光,马虎看他盘坐在床上,“不晓得,”把瓜子壳扔到纸巾上,“可能就真嘞每天去收稻谷,种洋芋,种红薯。一辈子不会出泷山。”
“但我还是挺怀念小时候的日子嘚,”苏木又望窗外,“泷山的晚上天特别黑,还能看着星星。”
马虎一并去瞧,“大城市的晚上没嘚星星。”
苏木将胳膊搭上桌子,抓过来一把瓜子,“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太多。咱俩终于走出那山里头了。”
“好久没听着蝉叫声咧。”
“蝉要到夏至过了才叫。”
“那是啥时候?”
马虎掐手指算日子,“六月二十一。”苏木回他。
马虎喔喔两声。
风扇吱呀吱呀转,“老向能不能给我们这屋安个空调?热得很。”
“你去跟他说去,”苏木抬眼撇他,“费好多钱,他肯定不愿意。老向有多扣你又不是不晓得。”
“也对,”马虎挠挠头,卷发很乱,挠得手心痒,“还是住酒店好。有空调,舒服得很。”
“我可不想再住酒店嘞,”苏木笑,“和你睡一张床,你晚上老打呼还抢我被子。有换空调的钱还不如让老向换个双人床房间。”
“我自己又不晓得!”马虎也惊,“那我错了好了噻,我不想分床睡。”
“那我想。”
“你不想。”
“我想,”
“你莫要想。”
“你就狗吧,”苏木剥了橘子,往马虎手里塞,“就狗你,”马虎对他做鬼脸,“啥时候把你头发剪一剪,都要打结了。”
“我不剪,我感觉这样挺帅的,”马虎拢拢发尾,“你不觉得噻?”马虎转个头,给苏木展示卷长发三百六十五度的帅气。
“好好好,帅帅帅。”苏木哄小狗。
睃睃,还真挺帅。
苏木心里默默点头。
还是心动。
“那不就是咯,”马虎上下拍拍手。
其实马虎和苏木两人都闷,山沟沟里长大的孩子没多么开朗,接触格斗只是变得爱笑,开朗好多,但两人私底下偷偷处的时候还跟小时候一个样。
小时候坐在沙石堆上看星星,因为某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某一连弯曲的星串串,早晨里某一只之前没见过的小虫子,又或者任何其他小事挑起话题,一搭一句地聊,总是看一眼对方就笑,笑笑又一起看天。
现在趴在天台上,躺在训练场上,坐在房间里,坐在飞机里,坐在大巴车里,因为比赛上某一个偷偷耍无聊的对手,某一只路边蹭蹭脚的猫,彼此谁的衣服开了线挑起话题,又或者在某顿聚餐上,马虎拽拽苏木袖子,示意他说悄悄话,苏木歪身子凑过去,马虎跟他讲,“这群人莫得意思。”
“我也觉得。”苏木扯纸擦擦嘴,看着马虎,他已经知道马虎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们溜了吧?”
“走,”近乎同一刻的问句和回答,苏木提了椅背上的外套就跟着马虎弯腰溜,趁着其他人聊天聊地钻走了。
“怎么都这么没意思,”马虎拧开水龙头,揉搓掉衣角沾上的油渍,“要咋个有意思才算有意思嘛。”苏木不禁对这件白色的短袖感到惋惜,“回去洗就好咯,你在这里搓有啥子用。”
“看着不爽,”马虎关了水,扯扯半湿的衣摆,“就你有意思撒。”马虎撞撞苏木肩膀。
苏木“嘁”他,“那我看你不是有好多好兄弟,勾肩搭背嘚。”
“什么兄弟,表面上的罢咯,我真心觉着他们都没意思。咋个,你还吃醋?”
路灯长影灰叠相行,这条小路没什么人,苏木半侧脸,五官轮线柔缓,他说,“还吃醋,我啷个会。”
“反正你和他们又不一样,不是一个性质,没得比。”马虎一卖乖就晃上身,碰碰苏木,“你是男朋友,我对象。”
“你就狗吧。”
自己啥时候和马虎讲话的时候能控制一下笑,苏木想。
“憨批。”
憨批。马虎又在心里说苏木。
苏木喜欢说他瓜,说他狗,说他卖乖说他贫,马虎要不耍赖要不就一个憨批回过去。
蝉在一旁的树林里成群,“好吵喔。”
“是谁前阵子吵吵要听蝉叫嘚?”
“那和嫌吵又不冲突噻。”
好像小情侣就是这样,说不上来为啥子,但看着对象就想骂他一句傻嫌他一嘴烦人,苏木说马虎真嘞特傻。
马虎说你是憨批,不比我差。
苏小步看他俩互怼,心里头就觉着不大对劲。
但他也不太奇怪,懂咧,两个哥哥长大的日子总是要来的嘛。
马虎突然问苏小步莫名其妙笑啥子,是不是耍对象咧。
苏小步说我牙齿有点热,亮出来晒晒。
马虎捣捣苏木胳膊肘,苏木被晃得停了手里掰橘瓣的动作,看眼马虎又看眼苏小步。
“你弟傻咧,”苏小步呲大牙。
“小步,老向最近是不是老使唤你?他欺负你跟咱俩说,咱俩帮你找他去。”苏木一脸担忧地拍拍苏小步的肩。
苏小步:?
“没有啊,”苏小步摇摇头。
苏木真忍不住了,弯下腰和马虎又憋笑,苏小步问他俩为啥笑,马虎摆摆手,“没有没有,”苏木接说,“牙齿热了,露出来晒晒。”
苏小步头顶上好大问号,他觉得他俩哥哥处对象处疯了。
“哥,你俩谈恋爱压力这么大吗,都疯了?”
苏木和马虎两人忽地定格了。
“谁和你说嘚?老向?”
苏木有点头疼。
“没人和我说啊,”苏小步一脸纯真,“这能看出来。”
马虎嘴张老大。
“有这么明显?”
苏小步点头。
“那其他人知不知道,”马虎开始抖腿。
“那应该还没看出来。他们和你俩相处又不太多。”
苏小步特认真。
苏木往他嘴里塞橘子,“封口费,我俩没说出去你先别声扬,”然后赶紧拍拍马虎大腿走了。
“所以你俩是真谈嘞?”苏小步嚼橘子,含含糊糊地喊他俩。
马虎回过头,“大人的事儿小娃娃少管!”
“装啥子嘛,”苏小步喃喃。
苏木那段时间想明白了,为啥他不再怨闷小时候那段苦日子。
因为马虎一直陪着他,一直站在他身边,就像马虎总把小板凳给他坐,自己在他脚旁蹲下或站着,守着他一般。
打了无数场的比赛,从满天星方正的笼子里真操实干的第一拳,定了他俩格斗的路,一直都是马虎与他相望。
两人举着奖杯对视去,他俩的眼里就一直只有彼此。
苏木想,有马虎陪着他就好。
马虎从小到大,虎是虎,脑子里精是精,但其实没啥主见,苏木让他定个吃饭的地儿他都想不出来的。
他只是跟着苏木在走,他说苏木去哪我去哪,他对苏木说,“你去哪我去哪,我就跟着你。”
“你像小狗,”苏木呼噜呼噜小狗卷毛。
马虎没回拗,就脸上特幸福。
他不干展望未来的事儿,他不觉得他能有未来。
但他希望苏木有,他希望苏木能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看很远很远的景色,自己就跟着他,看他梦想成真的喜悦就也高兴。
所以为了苏木能去未来,自己能跟着他,他卖力地练习格斗,卖力地做好每一件事,当个靠谱的哥,当个靠谱的对象,他总像只狗笑,笑着叉着腰,昂昂头,这就是求夸夸。
“你好厉害的,小狗狗。”苏木搓搓他,小狗狗趁机说,“那晚上我要去你房间睡。”
“滚。”
马虎说他心好痛,说他没爱了,说他心脏病突发,头也好疼。
“你咋学嘚,这么贫。”
“这都是相由心生懂不懂?”马虎戳戳胸口。
“那好嘛,憨批。”苏木学着马虎骂他。
“吼哟,你还叫我憨批。”
马虎脸上扯着不屑。
“你还有酒窝撒?”却又凑过去,“好看得。”
苏木从来没在意过,他伸手,好像真在那位置正好掐到两处凹陷。
“你看真细。”
“喜欢看嘛。”
马虎想,苏木的未来就是他的未来,他的未来就是苏木。
苏木说,他们的日子变得太快了,怎么好不容易要打乾坤诀拿金腰带了,又尽搞些舆论,老向转头还给我们卖了。
“没骨气。都说咯我们都支持他。”马虎啐唾沫,又说这个破俱乐部天台的风景看着没咱那儿好看。
“我感觉老向是不会这么随便把我们转手撒,他那么想看我们拿冠军,给他戴金腰带。”
“就是说嘛。”
夏天的风带些熨帖,热扑扑的,马虎直身子,撑在栏杆上任风吹,又张望楼下灯火。
“话说,我看你最近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苏木点点头。“没关系,这会儿好多咯。”
“开心些。说不定老向只是怕牵扯到我们,自己解决事儿去了,”马虎点了根烟,“好好地。”
“你不要抽烟,对身子不好。”
“我没真点,”马虎笑嘻嘻拿下叼在齿间的烟,“叼着玩玩。”
“不许背着我抽。”苏木皱皱眉。
“不敢。”
马虎也愁,他独自一人站在天台时拿出那盒烟,看了看还是放下了。
苏木不让他抽,担心他身子。
新俱乐部的日子他过得不舒服,哪哪儿不自在,好像谁都看他俩不顺眼。
但马虎不在乎,苏木好好地,苏木能继续打乾坤诀了,他还能继续陪着苏木
身边,他就高兴。
他俩都说日子不舒坦,抬头看到对方的脸心里又热忱忱,四下无人时偷偷亲个嘴,苏木说咋我一亲你你那么高兴,马虎看看他,说你不也是么。
日子再咋不舒坦了,侧眼能看到对方,想了想,就觉得还是幸福。
像从梦境中摘出一瓣花叶,露水淌上手指融温,切肤清凉。小心翼翼地护着,尽管小花的枝丫告诉自己他不会离开,却还是生怕丢掉。
朦朦胧胧,那理应是初夏。
马虎说他最喜欢夏天了,感觉夏天特爽,特快乐。
脚抵在墙底,手拉着栏杆上身向后倾,又使把劲儿拽回去,稳稳地站着,调调脚的位置,贪玩。
苏木说他也是,“夏天有蝉叫,但偏偏有人期待听又说嫌吵,老瓜了。”
瞳孔相叠,他们笑起来。
马虎看着苏木的左腿,说他好恨。
“你明明都可以打乾坤诀了,”马虎眼里噙泪,说真的,苏木这辈子就没咋见马虎要哭。
“你别管我。我这腿是废了,但你没废。你要继续打格斗的。”
马虎本忍着泪,苏木一说话,他倏就爆发出来了。马虎抬手不断胡乱抹泪, “你,你要是不拦我,我肯定再打得那群龟孙儿妈都不认识……”
哪有再,明明就已经打得那群龟孙儿妈都不认识了。
苏木那时也没太拦他,他疼得没力,他也恨,就在最后时轻声唤,说马虎,你莫打了。我腿好疼。
马虎赶紧趴到他旁头,慌里慌张握他的手,说是我没有看好你,是我的错。
好像有泪,但没落。
“…我也不打格斗了。我们回去,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养伤,我给你挣钱,我们去治……你不能不打格斗。你要是不打了,那我也不打了。”
“不行!”也是苏木顿然冲马虎爆发,“我说了你要继续打格斗的!我的腿一时半会好不了,钱也没那么轻易有,你好好继续打格斗才好!”
“你要是不打格斗了,我再打那也没意思!…我们回去养伤。我去打工给你攒钱治腿。”
“你干嘛要自己放弃。”苏木也没办法。他看马虎手足无措,缩缩鼻子,心里比啥时候都酸。“我得给你治腿。你要继续打格斗的。”
苏木很久没再说话。
他却也没办法。
只能拍拍马虎后背安抚,他想,他现在废了,啥也干不了,说啥也没用。
“咋子又回来了嘛。”
出租屋内,苏木躺在床上,又透望窗户,看泷山的云。
马虎理蚊帐,看看他,没说话。
“你这身还挺帅,”苏木把马虎从头到脚看一番,啧啧嘴称赞。
“你挑得嘛。”
看了眼对方又笑,明明他们现在那么悲惫,那么苦伤。
腿上的疼痛苏木早就麻木了,他让马虎买明信片回来,说闲得很,给姐姐写明信片寄过去。
卡纸上的字歪歪扭扭,他把铅笔递给马虎,马虎说他不识字,苏木让他写,啥子字不会他写给马虎看。
结果就是马虎念了一遍他想说的,苏木写下来,马虎又照描下来。
像狗爬。
“你真能编,还香港澳门。”
苏木右手用力掐进被子抓按,看卷毛毛小狗学人类写字。
马虎说他下周还要去美国咧,苏木阴阳怪气,“那你可得捎上我噻,这辈子还没出过国。”
“肯定带你一起去,”马虎拿橡皮擦错字,扑扑屑,又一笔一划地照着描。
苏木说,其实你在我就很安心。
马虎写完才回身,苏木头上有撮毛翘起来,他将它顺下去,说我也是。
其实就这样也挺幸福,又不差到哪去。
马虎想着。
也不是现在的日子多好,甚至还太差太累;但苏木在,但苏木在。
马虎就幸福,就欢喜。
啥都好。
苏木在,马虎就觉得啥都好。
又听到苏木说自己在他也安心,马虎突然觉得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有了意义。
苏木之前说过很多遍这类的话,马虎每次听都觉得人生特幸福。
他想不出来用什么词来代替幸福这两个字,幸福就是幸福,只要这两个字就能表达的幸福。
就像笑就是笑,就是苏木颊边两个小酒窝,就是苏木眼睛里他人没有的光。
苏木也觉得马虎眼睛里的劲儿是他人没有的,就是马虎的虎。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马虎看着苏木,捏紧棍柄却不敢动手,又不说话。
十年后,苏木看着马虎在夜里攥着枕头,什么也不说,心里头的恨苏木晓得。
总而言都是缘由彼此。
马虎回了家,苏木跟他说他想去打水漂,马虎正脱外套,看了眼他的腿,苏木也看了眼自己的腿。
他心知肚明自己废了,打个水漂都不得行,“开玩笑的,过过嘴瘾。”
马虎躺在他身边,跟他讲,“我今天遇到个好像老向卡车的车。你说老向要是知道咧,他会咋样。”
他伸手扣住苏木右手,苏木的手心热温温的。
“估计会当场暴走吧,”苏木笑出了声。
“嗯,”马虎蹭了蹭苏木肩头,卷毛挠得脖颈痒痒的。
苏木说,有只蝉趴咱墙外头了。
马虎问他咋晓得的,“它的声儿很近。”
过会儿那蝉声停了,“它咋不叫咧。”
“歇会儿撒,待会还要叫嘚。”
马虎点点头。
苏木那晚上没睡好,看着周身黑漆漆,马虎在身边沉沉地睡着了,一旁的窗户斜切出一薄片月。
苏木压着声,“马虎,你睡着没得。”
三秒过后马虎醒过来,问他咋还没睡。拍拍他肩膀,让他别想太多。
苏木说,他想回去。
“等你的腿治好了就回去。就回去打乾坤诀。”
“咋个来得及嘛,”苏木的眼睛在月光下闪得反常,一次次把呜咽往里噎。
马虎也想哭,但他得更端着些,他揽住苏木,只是轻轻怀在怀中,不断地安抚,说一定能,一定能。
“你想哭你就哭,你说你到底多能憋,二十多年没哭过好多次。”
苏木的声音像泪花盈盈要落地颤。
“我没想哭。”
“你骗谁都不能骗我。你骗不过。”
“安心睡了,安心睡了。别想太多。我真不想哭,有你在我有啥子好哭的。那都不算啥。”
“嗯,”苏木吸吸鼻子,他没力气,眼前恍了恍,就马虎怀里平缓地呼吸着。
马虎心里想,苏木要有未来的。
他眼前也恍,看到五六岁的苏木问他叫啥名字。
他回答马虎。
苏木说,他叫苏木,木头的木,然后问他是不是没得了爸妈。
卷毛小土狗点点头,说我爸爸死了,我妈跟人跑咯。
顺毛小土狗说,我也就剩我和我姐咯。我们爸妈过阵子要去城里咯,也不知道啥子时候能回来。
苏木在地上画花花,抬头问马虎,“那你们两个,以后就在我们家住撒?”
马虎点点头。
苏木说,那你又有家咯。
马虎拨出叶片,口中喃喃呓语般的蒙糊,“喔,那我又有家咯。”
苏木看向他。
马虎咋也没想到,那时的苏木随手画的花花能一直长到现在,他仔细算了算,不是二十几年,十七八年的样子。
那也十几年咯。
他松开手,向下钻钻身,看苏木月光下柔阔的脸蛋。
哪儿都好看。
他心里想。
苏木那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他和马虎打水漂,他抛去石子,石子跳跃不断,在河上从未落下沉底。梦里只有水花声,蝉鸣声,和马虎的吐息声。
石子最后沉没沉,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就忘了。苏木和马虎讲这个梦,马虎说,那是好梦,意思就是咱俩的日子一定会好,不会没落嘚。
隔天晚上就梦见同一条河,同一张夜,同一个石子,石子又砸出涟漪,向下一前落去时没了踪影。
石子沉了底,然后梦就一直是寂静无底。
苏木跟马虎又讲了这个梦,他说那块石子最终还是沉底咯。
马虎感觉胸口有什么向上涌,他咽下去,说没得事,河的对面是岸嘛。
这日晚上马虎没回来,一直到再一天下午,门口浮出人影。
苏木没抬头,自顾自念叨,问马虎要不要在给姐姐的明信片上写些话,等人走近才发现是向腾辉。
他说他肋里头有个牢笼,多少年都抻进他噎不完的苦。
在那一刻拿到钥匙,打开时却直接砸了锁,没顾上钥匙,也一并不经意间砸了。
不知道为什么,恸动占上风时有种解脱的喜悦,他说他俩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咧,也算个好事吧。
他说等他腿好了就去探监,他说等他出狱他要看苏木拿金腰带。
他穿上他的套头衫,顶上他的方位色,他靠着那小小的收音机落泪。
他掐了掐手心。
马虎没再憋着哭,苏木也没往回噎,什么也没忍,他跨坐在八角笼上披着国旗呐喊,心里除了光芒万丈却只想着马虎。
马虎问狱警这有没有录音,他想每天都听听,直到出狱那天。
沉默汩汩流淌,总说生活是残酷的,马虎和苏木心知肚明,因为那是生活。
理不清,说不顺。
马虎出狱那天苏木去接他,车子里还有一众人,向腾辉搁车窗抽雪茄,王凤呲个大牙朝他挥手,马虎没在意。他迎住苏木,说石子到岸边了撒。
苏木说他很好很好。
“腿好了就是精神,咱们木木好样的!”他给苏木竖大拇指,苏木拭了泪,说他叫叠词恶心。
“回家咯,”他拥上怀,不停地抚着马虎后肩,声底呜咽不漉。
马虎也那么安慰,他想很久,心里头镇不稳,苏木的温度也停留了很久很久。
“回家了,回家了撒。莫哭,莫哭。”
苏木听到,就觉着很幸福,很幸福。
他笑出了声。
“憨批。”
他骂马虎。
残酷又怎样,多深的河也有对岸,只要我看向你,你的眼睛,映出一片薄月,夏昼的清色幻影。
能一直看着你,我就幸福。
因为从你对我说出家那一字的那一刻起,我的灵魂里,就早有你的一嵌。
我要把你,嵌入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