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晰向】歌颂浪漫蒂克409昱晰篇·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越人歌》
推荐BGM: 《爱人错过》告五人
那是冬天里一个稀疏平常的工作日。王晰每个月都要出差,这次到重庆来不过是带着公章签个板上钉钉的合同,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小同事去找朋友聚会,临走客套地问他要不要一起,他也客套地谢绝。丈夫给他发微信,问他今天累不累,王晰摁住语音又松开手,简单回了两句,叮嘱他把冰箱里的茶叶蛋打扫了。那头痛快答应,说看个电影就睡,叫他早点休息。王晰也想休息,摸了床头柜上的烟盒抖了几下,没有听见响动,脑子跟着腿就出门了。
原本就是去买包烟,他一路吹着...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越人歌》
推荐BGM: 《爱人错过》告五人
那是冬天里一个稀疏平常的工作日。王晰每个月都要出差,这次到重庆来不过是带着公章签个板上钉钉的合同,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小同事去找朋友聚会,临走客套地问他要不要一起,他也客套地谢绝。丈夫给他发微信,问他今天累不累,王晰摁住语音又松开手,简单回了两句,叮嘱他把冰箱里的茶叶蛋打扫了。那头痛快答应,说看个电影就睡,叫他早点休息。王晰也想休息,摸了床头柜上的烟盒抖了几下,没有听见响动,脑子跟着腿就出门了。
原本就是去买包烟,他一路吹着潮湿的江风越走越远。再远是哪儿也不清楚,环绕着他的城市半梦半醒,在一片极黑的漆黑中又闪着斑斑驳驳耀目的灯火。王晰随便进了一家便利店,城市里随处可见的那种连锁店。白炽灯光像见到活人的鬼混一样瞬间将他包围起来,店里空无一人,他只想买包烟,连前台都没人。他盯着烟柜看了半分钟,还是张口喊了一句有人吗。
“请问…”他伸手捋过鼻子,带下半掌油。从一个漆成墙壁颜色的简易门里钻出一个年轻人,个子和他差不多高,身形挺拔,却始终低着头。他边关门边跟他道歉,压了压帽檐:“不好意思先生久等。”王晰微笑说没事儿,伸手指了一包七星。年轻人麻利地扫码拿给他,连看他一眼都不肯,举着扫码枪找上手机屏幕上的付款码。
王晰等着小票打出来,伸手去接。有时候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王晰平生最怕的就是在平静的生活中突然出现的小插曲,计划被人打乱,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突然跟他搭话……此刻,一滴不明液体落在他虎口上。王晰下意识抬头去看天花板,听见收银员好像吸了吸鼻子,慌忙往他手里塞了一包纸巾。
“空调漏水了?”他说。
王晰在收银员的道歉声中摆摆手出了门,快走五十米才拆开烟点上一根。刚才的那滴水让他紧张,说不出来为什么紧张,他吸了一口抬头张望。不远处就是洪崖洞,灯火通明的洪崖洞,游客的必去之地。王晰掏出手机尽量把焦距拉近,拍了张模糊的照片随手发给丈夫。照片绕了几圈发送成功,他又点开看了一眼,是模糊了点,但好歹是张旅游照,意思是他不虚此行。他放下手机又望了望那处人类文明的景观工程,此时的洪崖洞比他拍照之前的洪崖洞更生动了些,好像跟他招手,说来吧!来看看吧!来都来了!偶尔热闹热闹有什么不好?
他被说动了,点开导航确认路线,走过去两千米也不算太远,没必要叫车。其实南方的冬天是真的不冷,冷是因为潮湿,尤其是困在屋子里的挥散不去的潮湿才让人觉得冷。他解开大衣扣子,围巾也从脖子上摘下来攥在手里。他想起阿云嘎,半分钟前对他的洪崖洞反馈了一个可爱的表情。他丈夫这个人脾气很好也很会照顾人,王晰好像没有见过阿云嘎年轻的样子,从他们认识的那天起,就像一对老夫老妻。他此时沿着一条路笔直地走,阿云嘎如果也在,和现在不会有什么区别,他会插着兜走在他旁边,偶尔对路边一闪而过的东西发表一两句评价,他们就笑笑,然后王晰说回去吧,阿云嘎比他还快地转过身,走两步又回头对他说“把围巾戴上吧,冷了。”王晰想起来,又把围巾套在脖子上。
往江对面去的缆车还有最后两班,多少给了他一些动力。缆车说王晰,我就是在等你呢,你还是来了吧,快上来。王晰攥着票排队,前面有三个年轻的姑娘和一对情侣,他不着急,让过其他兴冲冲的游客,回退的时候脚下一软,听见一声轻呼。“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道歉,看了眼被他踩中的那双白色的运动鞋,右脚鞋尖带着浅浅的印子。那人轻扶着他肩膀往后跳了两步,挺疼的样子,但他嘴上说没关系,又在人群的簇拥下轻推王晰上了缆车。
他觉得那声音很熟悉,身后的人也这么觉得,于是视线对到一起。准确的说没有什么用,因为他们之前也没有留意过彼此的脸。那双眼睛有些肿着微微泛红,眼神亮晶晶的,鼻尖也红着,王晰想起落在他手上的不明液体,手伸进兜里摸出那包纸巾。缆车发动起来,他和他又跌撞在一起。王晰抓住扶手,纸巾戳进年轻人的怀里。“谢谢谢谢。”那人说。
“没事儿…就是你给我的吧。”
“对啊对哈。”年轻人笑了,“是我…不好意思。”
他和他靠在一处,缆车已经掠过江上,同车的游客举着手机拍照,个别的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王晰的大衣蹭着身旁夹克外套,现在挪开有一点突兀,“重庆挺美的啊。”“是,是挺不错的,您第一次来?”年轻人变得活泼起来,仰着脸看他,扯开嘴笑。一种有悖于夜晚的朝气扑面而来,王晰有点被吓到了。他说对,来出差。“您去哪儿玩了吗?”“没有没有,没来及。”那人对他点点头,突然摸出纸巾背过身擤了擤鼻子,转回来时对着江面又笑开。玻璃窗渗进冷气,王晰能感觉到江风绕过他们,又漫无目的地向前吹拂。
“刚下班啊?”
“啊对,换班了。”
“家住对面儿?”
年轻人猛地摇了摇头,他说不住对面,我就是来坐缆车的。王晰对之前的提问感到后悔,如此他应该追问下去。男孩没有在意,紧接着又说:“我就是来坐缆车的,透透风,很舒服。您饿吗?”走了两公里是有点饿,不过……
缆车到站,他摇晃着向车门走去,思索着如何回答,年轻人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我带您去吃点夜宵吧,我知道个不错的馆子。”王晰站在站台上鬼使神差地同意了。男生蹿到前面给他引路,他拉住夹克的仿皮袖子让他等等。
“抽烟吗?”
男孩犹豫了一下,“来一根吧。”
男孩说他叫蔡程昱,在这儿上大学,偶尔出来兼职。他说远吗?宿舍离上班的地方。蔡程昱说了一个地名,“挺远的。”“那干嘛跑过来上班?”“我们学校比较偏,想多在城里转转,有意思!”王晰笑了,只有年轻人才觉得通勤有意思。男孩拉着他七拐八拐进了一家面馆。已经十一点了,面馆里仍旧人声鼎沸。他们被服务员指到电视机下头坐,王晰不大乐意但也没处挑。现在无数双眼睛都朝着他们的方向,掠过他们的头顶盯着一场球赛。他没明白,足球还有啥好看的?
蔡程昱坐下来摘了帽子,伸手将压平的头发胡撸起来,那张脸在枯燥又明亮的灯光下也明亮起来。王晰看着那张脸,突然觉得年轻真好。“哥,你能吃辣吗?”他不敢说不行,拿过菜单也看看,“我就…我来个糍粑吧。”“喝酒吗哥?”“你,想喝吗?”蔡程昱点了点头,目光还在菜单上。王晰也不敢说不想,招来服务员,按照他的意思点了菜。
蔡程昱把面碗推给他让他先尝尝,自己揪着糍粑吃了一块儿。王晰忍着嗓子里的辣劲儿把盘子换回来,端起酒杯缓了一口。男孩热情地和他碰杯,一口接着一口喝得龇牙咧嘴,眼瞅着脸就红起来。他有点担心,照这个架势,蔡程昱是有不醉不休的决心。可王晰没有想要生出更多的事端,说真的他都有点儿困了。“蔡,别光喝,吃面。”蔡程昱乐呵呵地说好,一边吸面条一边抬眼看他。王晰趁机把酒瓶子拿过来往自己杯子里多倒了一些。
桌子对面有灼灼的目光落在他头顶,蔡程昱咽下一口面,突然对他说:“哥,你真漂亮。”他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我说你真漂亮!”蔡程昱放开嗓子又说了一遍。王晰把头别过去,对着挂着油污的墙假笑了一下,他想知道现在有多少目光从电视上急转直下落在他后脑勺上。
王晰客气了一下,压着嗓子说自己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漂亮。漂亮两个字形容人有点轻浮了,但是小蔡不在乎,他已经喝到头了,拿筷子头逮碗底一颗黄豆。王晰叫来服务员结账,小蔡茫然抬头,伸手将他摁下来,从兜里掏出手机飞快地扫了桌角的二维码。他说哥,抢不过我。王晰估摸这餐也没有多少钱,咬着嘴唇忍了下来,毕竟也是这孩子拉自己来的,那不如就叫个车把人送走了事。
蔡程昱推着他的背出门,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凳子上不起来。王晰递给他烟,弯下身替他点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他输入那个大学的名字,盯着叫车软件上排队一小时的提示皱了皱眉头。蔡程昱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伸手擦在王晰踩过的地方,烟掉在地上。王晰又递过去一根,照例给他点上。
“工作不顺心?”他站在蔡程昱身边随口说些什么,“…都是常有的事儿。”蔡程昱说不是:“我被人甩了。”王晰不地道地发笑,因为一段感情而落泪对他来说已经是件不可理喻的事情。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主观的东西,别人喜不喜欢你是你控制不了的,没有命门没有诀窍没有回天之术。他随手捏了捏蔡程昱的肩膀,说嗨,没事儿,“……常有的事儿。”
“哥,你也有不顺心的事情吗?”
“我?我没有啊。我挺好的,怎么了?”
“你,刚刚一直说这都是常有的事儿。”
王晰哑口无言,他确实不该这么说,孩子都哭成那样了,他还在用普世道理劝别人,这是该遭雷劈的。他说对不起,只是……“你觉得我幼稚是吧哥?”蔡程昱站起来与他面对面,摇晃着又在他的搀扶下站住脚。“他以前对我可好了,就是…我觉得好到…他不可能喜欢上别人。”“是吗?”“是…”蔡程昱从他手里把烟盒抠出来,拿嘴又叼了一根,王晰这次没有急着递火,所以蔡程昱又把烟捏在手里。“我们不吵架,和和气气。我就觉得感情是禁不住动摇的,所以我一直…都特别温柔。我觉得他,真的…不应该喜欢别人。”蔡程昱开始往他身上倒,王晰勉强接住,又把他往马路边拖了几步。那颗年轻的带着毛刺儿的脑袋落在他肩膀上,鼻尖轻轻擦过他的耳廓,有些酒味儿有些汗味儿,有些他感到陌生的荷尔蒙的味道。蔡程昱炙热的鼻息喷在他侧脸上。他说“哥,出轨是不是只有一次和无数次?我应该原谅他吗?”
王晰还是想笑,不少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其中偶有几位疑惑地匆匆瞥了他几眼。他低下头查看手机,一辆出租车出现在不远的路口,大约十分钟才能到。怀里的人头一沉向下弯过去,王晰踉跄挪了两步,小蔡就在这时抓住了他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转了几圈。
“你结婚了啊哥?”
“对,我结婚了。”
蔡程昱把身子直了直,怔怔地看着他。王晰将那枚戒指伸到蔡程昱的眼前又晃晃,男孩迷离的眼睛几乎要对在一起,咧开嘴笑得很憨厚。“你结婚了啊…”他说。王晰突然也有话要说,他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感情太正常了。“你知道吗?别说恋爱了…就是结婚了,对另一个人产生突如其来的感情也是…”
“常有的事儿?”
没错,常有的事儿。王晰拉住蔡程昱的夹克吻了上去,停在那张唇上两秒钟,直到一个柔软的舌尖触碰他的前牙才轻巧地移开。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他左手牢牢地牵住蔡程昱,十指紧扣,把司机的来电接起来。远处的车向他鸣笛,他挂掉,拽着蔡程昱快走了几步。他在车前停下,接住男孩扑面而来的怀抱,又将帽子替他摆正。蔡程昱踉跄跌进后座,他从外面将门关上。王晰对司机交代了两句,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塞在副驾座椅上转身走开。司机喊了喊他,带着浓重的重庆口音,他没有听懂,在一阵嘀声后,车流重新动起来。
王晰伸手抹在嘴上,终于放声大笑出来。他小跑着后退几步,仔细欣赏了一番洪崖洞一路攀岩而上的灯火,每一处建筑的边沿都镶着暖色的灯带,在他有些闪烁的目光里那些光线晕开,洋洋洒洒地落在他扬起的脸上。热闹热闹有什么不好?洪崖洞说。王晰端着手机拍了一张全景照片,随手发给阿云嘎。
“嘎子,你看!”他在之后补了一条语音。很快,阿云嘎的名字变成了正在输入。他说洪崖洞真美。把围巾戴好,天冷了。
越人歌
现在几点了,
你在江上问我。
我说不知道,
熟路的人开车驶过东水门大桥。
今天几号了,
你在江上问我,
我说不知道,
年轻的眼泪坠落长江索道。
——End——
下一棒 @是小狐狸呀🦊
【晰向】歌颂浪漫蒂克409🌙杨晰篇·二十四
“坚持你的热爱,即便会经历痛苦”
祝你们永远年轻热烈。
注:是现实魔幻主义的文,未婚设定,与真人无关
(1)
腿脚虚软,脑壳昏沉。
人到极端疲惫的时候情绪也会变得敏感又脆弱。神经的弦依旧绷着松不下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思绪混杂,难以入眠:这是高杨现在的体验。
即使翻看手机的眼皮泛着血丝,却还不肯放下,双眼空洞地看着那...
“坚持你的热爱,即便会经历痛苦”
祝你们永远年轻热烈。
注:是现实魔幻主义的文,未婚设定,与真人无关
(1)
腿脚虚软,脑壳昏沉。
人到极端疲惫的时候情绪也会变得敏感又脆弱。神经的弦依旧绷着松不下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思绪混杂,难以入眠:这是高杨现在的体验。
即使翻看手机的眼皮泛着血丝,却还不肯放下,双眼空洞地看着那些滚动翻飞的无聊信息,偶尔跳出的新消息也并无值得注意的价值。他这人就有这个毛病,足够执着但又过于执拗,说好听一点叫做恋旧,难听点儿叫做顽固。就好像0:00准时跳出的那条系统自动发送的生日祝福依旧叫他心悸。
就算知道那是系统自动发送的消息,就算知道那ID和头像都是宣传渠道的工作,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心里的波澜也是真实存在无法平息的。人们习惯于替小孩庆祝生日,大人们通过一系列仪式感的布置收获自己辛苦培育的产品又成长了一年的满足感;人们也习惯替老人庆祝生日,把家里人强行聚在一起天高海阔地吹嘘一番然后确认大家都还好死不死地活着。真正重要的有纪念意义的“生日”,大概都是为别人过的。他总是习惯让大家都开心,而高杨挂念的只有他一人。
一声长叹。
电子屏幕上送给高杨心里那人的祝福不缺少他一个,他们打祝福比自己真挚得多有文采地多也有心得多,他们大抵是真的开心。自己在电子键盘上敲了又删了又敲的文字,印证着自己的不知该开心还是该难过的情绪,努力掩饰秘密还真是折磨人。
他又长了一岁。
年龄这种东西是一去不返的时间的年轮,一圈一圈地生长,成了看得到补不齐追不上的资本。就好像他可以轻易地说:“别闹了,我们不合适。”等到你反问他为什么不合适,人家一个理由就足以:“我比你大十多岁。”
然后无论你对他说什么他都会以一个长辈的语气劝诫你说:你年纪还小,遇事容易冲动,等到以后会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若是再加上一句“我这是为你好,你还年轻,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大好的青春。”
燃烧的火苗被按在温水里,虽然还是暖的,但曾经的火焰只能化作焦炭与青烟。
但时间不是万能的,就像他总说“爱与被爱是人的本能”。高杨当初敢向他表明心意,不也是一种本能吗?既然是本能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被时间磨灭?就算是重新有了各自的生活,从朋友口中听到关于对方的新消息时依旧会不自觉的竖起耳朵。手机里的特别关心依旧保留,关于两人的照片也都放在单独的相册里,不轻易翻出,让它们成为辗转反侧之时磨人心智的东西。这样一想,喜欢月亮还真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情,可在见到他疲惫又单薄的身形时,还是抑制不住想去拥抱他的本能,然后再礼貌地退回原地,做一个热心肠的朋友和知晓分寸的后辈,莫名的委屈堵在喉头。
那几个打在回复框里的字终究没忍心按下发送键。高杨的情绪无人知晓,无从发泄,一切的一切都要自己吞到肚子里自己消化。他不知道王晰是不是也这样过,在数不清的一个人的夜里深陷孤独。手机被粗暴塞在枕头底下,隔着羽绒感受名为“爱不得”的咸湿。
高杨猜测他也许是好心,看到自己的心意被回绝后还安慰自己道:“不是觉得你不好,若是我再年轻十几岁说不定我们就能在一起,你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人,我相信属于你的那一天终究会到来。”
(2)
高杨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睡了整晚,过多地思绪有的时候甚至不知道那是自己的想象还是自己的梦境,见过没见过的场景在脑子里交相上演,即使睡过脑子依旧是昏沉的,连睁眼坐起后都要靠猛掐大腿来验证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嘶啊!谁TM掐我?!”
原本躺在自己床侧的小年轻突然从床上弹起来,半梦半醒地爆着粗口。高杨盯着凭空出现在自己床上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内心闪过无数家里进贼或者有藏匿的杀人凶手等等在电视里见过的情节。比他更早做出反应的居然是对方:“啊啊啊啊!!!你谁啊!!!你怎么在我床上?!!”
他这句话能证明这起码不是故意行凶。
高杨一把扯过被那人卷走的被子,把他逼到床脚:“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床上?”
那人身形比高杨矮小一些,更是瘦得细胳膊细腿,即使满脸的胶原蛋白也不显得眼睛大到哪儿去,反倒是有种刚刚褪去胎毛的狐狸崽的青涩。他瞪眼张望了一下高杨卧室的陈设,又看了看像只狼一样盯着自己不放的人,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危险环境,下意识把身子缩成一团。这狐狸崽看上去是个不好惹的社会人,带着耳钉还纹着身,想要露点儿尖牙来威胁对方,可一开口依旧暴露了他内心的纯良:“我在家睡得好好的,我怎么知道一睁眼突然到这儿来了!”
“你知道擅闯民宅是犯法的。”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又不认识你!”
“我叫高杨,现在你认识了?”
狐狸崽被对方的伶牙俐齿逼得哑口无言,看着这个穿着黑色T恤肤色白净的年轻人也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样子,怎么他开口问起话来跟逼供一样弄得自己一点回击的余地都没有。高杨上上下下把突然出现在自己床上的人看了个透,在确定这人确实不是破门而入的小偷之后才稍稍放松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凭什么告诉你?”这人还挺叛逆的。
“你也可以留到警局讲。”高杨说着掏出手机装作要打110 的样子。
“我!我不是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嘛!你……你先别报警啊!我叫王欣,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王欣?”
即使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可真听到他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高杨还是有片刻震惊,那种小说电视剧里才有的狗血穿越情节竟然真的发生了。
青年时期的狐狸似乎格外的叛逆,稍有一点儿不顺着毛捋的地方就要炸一下:“干嘛!你要是想说我的名字娘你就直说!你的名字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怎么证明你是王欣?”
“爸妈起的名字我有什么办法证明?!”
“你哪儿人?”
“营口”
“现在是哪一年?”
“2009”
十二年前?
高杨拿起自己的手机确认了眼万年历上的日期,又看了眼自己家中自动打包的智能垃圾桶和发光马桶盖,在确信了十二年前不可能有这些玩意之后平静地告诉眼前这个来在2009年的“古代人”:“你穿越了,现在是2021年。”
“啥玩意?!”
显然眼前这个穿越到12年后的年轻人要比被穿越者突袭的高杨更加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高杨也给了他消化和提问的时间,比如:奥运会是哪一年?现在的美国总统是谁?女排有没有夺冠等等,高杨耐心地一一回答。在反复确认了自己知道的他都知道,他知道的自己都不知道之时,王欣终于接受了自己一觉醒来穿越到12年后的事实。不过现在的他还是个二十四岁的大小伙子,就算人生地不熟也有力气创出一片天地,更何况老天爷还算好心地没把他扔到12年后的大马路上,而是扔在了这个男人的床铺上……这似乎也很奇怪,两个大老爷们在一张床上醒来……对面这个面相温和的男人一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王欣打了个冷战。
12年前的王晰比起现在要活泼可爱地多,至少高杨是这么认为的,他坐在卧室的矮凳上撑着腮,默默地观察尚未成熟的爱人。他说他是从2009年来的王欣,此刻眼前的他和高杨一样都是二十四岁,他们来自不同的年代却有着相同的年纪,这是种很奇妙的体验。现在的王晰大多时候都是深沉又包容的,在青年时期过多风雨的打磨令他习惯于把柔软的心思藏在心底,开口低沉优雅的嗓音又是一个标签,他总在做一位成熟的绅士,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岁月迷人的风情与隐晦的暧昧。这样的男人无疑是极富魅力的,不然少年人的心思也不会因此魂萦梦绕。眼前这个小王晰,或者称呼他最开始的名字:王欣,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每天有无数心思想要表达,只身来到北京寻觅自己的梦想,在地下室里默默熬过寒暑,他还没磨练出那优雅从容的人情世故,青涩热烈,鲜衣怒马。
“你还在吗?”王欣在高杨眼前手,反复确认他不会突然死机或者穿越。
这么多年他的手倒是没多大变化,不大不小,可可爱爱。高杨直起身子从衣柜里掏出一件较为修身的连帽衫递给王欣:“换件衣服吧,不能总穿睡觉的T恤。”这件衣服原本就是王晰的,他们当年同吃同住的时候临时借给高杨穿之后就再也没还回去,王晰骨架比高杨小得多,这件衣服高杨穿着有些紧,不过对于二十四岁的王欣来说,这依旧是件宽松款的衣服。高杨让他换衣服还有另一个用意:他想确认这人是不是真的是当年的王晰,他对王晰身上有几颗痣了如指掌。
王欣穿上他的衣服之后,袖口只能露出几个指尖,他发现高杨看自己的笑容又温和了一些。狐狸背后的绒毛一凉,心想这人会不会是个变态?
是不是变态他不知道,但高杨的厨艺还算不错,至少能在平底锅中简单煎出两个鸡蛋和火腿再热上两片面包片。王欣想凑过去帮忙结果被返回客厅角落充电的扫地机器人吓了一跳,他还是那么容易受惊,狐狸毛突然窜起然后捂着心口安慰自己的小心脏。高杨忙活炉灶的间隙顺便伸手揽住狐狸的腰线,将他带离扫地机器人的必经之路,然后叫他坐到餐桌上去。这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自然,如同两人已经同居一段时间后的默契,甚至王欣被十二年后的这个小兄弟占了便宜都不知道。高杨承认自己有那么几分刻意,他自己开了一瓶牛奶,递给王欣一杯常温的橙汁。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喝牛奶?”
高杨浅笑:“我们在未来会认识,你告诉我你乳糖不耐。”
二十四岁的王欣坐在高杨家的餐凳上指着冰箱:“你帮我拿罐可乐吧。”
“早上不能喝这么冷的东西,对肠胃不好。”
“我肠胃好得很。”
“这是为你以后着想。”高杨不由得想起王晰肠胃炎发作的那次,当时他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依旧疼得满头冷汗,只是因为一口不合时宜的冰咖啡就能让他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从那次起高杨就把王晰忌口的东西全部牢记于心。但现在眼前这个小伙子似乎还没意识到年轻时不珍爱肠胃的后果。
王欣皱着眉头:“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
高杨故意告诉他:“我今年二十五岁,你得叫我哥。”但其实距离他二十五岁还有三个月,为了眼前这个不听话的“弟弟”,他甘愿把年龄说得大一点。
“那你比我大……我算算,一年多唉,我今天才刚二十四。”
今天是王晰的生日。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和高杨开的玩笑,之前一直说王晰比他大十一岁马上要十二岁,但他总在担心自己年纪太大开玩笑说自己要过二十四岁的生日,如今二十四岁的王欣真的来到了高杨身边,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那我不应该给你热面包,应该给你煮碗长寿面祝你生日快乐的。”
眼前的王欣大气地摆手:“不用不用,生日是给小孩子过的,我都老大不小了过什么生日。”
“那你为什么穿红色内裤?”刚才给他换衣服的时候突然瞥见的,高杨也觉得违和感挺强,毕竟等到他认识王晰的时候他的私服也是黑灰色系居多。
他这一句话瞬间把王欣从脖子到脸染成殷红色,小青年强忍尴尬地解释:“本命年穿条红内裤怎么了?!”
看来逗狐狸这件事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都是极有趣的,他很可爱,无论是单纯的可爱还是沉淀的可爱,高杨端起牛奶掩饰自己的笑意。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对面二十四岁的王欣眼里已经是一个混迹社会多年的老油条,住在这么高级装修的公寓不说三两句话把自己的底细套了个干净,而且还是个喜欢看别人内裤的变态。
“咳咳……”王欣特地又压低了一些声音摆出一副成熟的样子。他刚开始唱低音,虽然长得年轻但声音老成,平时能唬住不少人。他不知道高杨已经见过十二年后声音条件更成熟的他,和后来相比,他现在还是稚嫩了些:“你说你认识以后的我?”
“是的。”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机缘巧合。”
“你看起来对我以后很熟悉,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算是吧,晰哥是我很好的前辈,他对我就像亲哥哥一样。”
“晰哥是谁?”
“你以后改名了,叫王晰,大家都这么称呼你。”
“咱俩不是一样大吗?”
看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狐狸崽在数学方面都算不上灵光:“你现在在2021年,现在的你已经三十六了。我九六年生的,今年二十五。”
“啊?九六年,那你不才十三……对哦,我现在在十二年后,哎呀我去……”狐狸崽摆弄着手指头笨笨地算着账。他总是这样,惯于精明偶尔露出傻乎乎的样子,叫人忍不住得喜欢。终于捋明白了时间线之后,王小欣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题,他弱弱地看向高杨,眼睛里含着期待与不安:“那……那你能告诉我,十二年后的我是什么样的吗?”
虽然不知道轻易吐露别人的未来会怎样,但高杨用词很慎重:“现在的你是国内著名男低音歌唱家,已经出了四张专辑办了三十多场巡演。”
“真的?”王欣的反应并没有高杨预想的惊喜:“你不会是在骗我的吧?这听起来和我喝多了吹的牛一样。”
“是真的。”
王欣明明很年轻,在现实问题上却有着超乎年龄的老成:“别逗了,唱低音哪儿有那么容易啊,这世上比我天赋强的人多了去了,我又不是天才。再说我长得就不是说那种顶了天能去演戏的大帅哥,原本以为自己签到北京的公司能火一把,最后还不是过着没人搭没人理的日子……唱歌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万里挑一,我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从前高杨很难想象王晰以前的故事,他会风轻云淡地说他因为唱不好歌在一个下雪天的街道上边走边哭;他说他很怕老鼠,是因为原先租住的地下室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有老鼠会爬到身上;他说他开过报亭做过代驾,这些都是高杨想象不了的生活。直到亲眼见到二十四岁的小王:他过分瘦削的身子骨一看就是平日里缺乏必要的营养,黝黑的皮肤也远不如现在白皙柔和。高杨总喜欢把如今的王晰当做一颗温暖的大树,总在给别人遮风避雨,可当年的他还是一颗刚刚冒芽的小草,柔弱但坚韧,毫无遮挡得承受狂风暴雨烈日炎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撑不住倒下。
“你把歌唱好,什么都会有的。”
高杨的话像是流水,淌到心里的时候激得鼻头有些难以言说的酸涩。王欣吸了吸鼻子裂开一个傻傻的笑容,从前的小王比现在还要过分得柔软:“我信了,谢谢你……对了,还不知道兄弟你是做什么的?”
“音乐剧演员。”
“音乐剧?就是《歌剧魅影》《猫》那种的吗?”
高杨微笑点头。
“那你很厉害唉,现在国内还没人看这个吧?你是不是在国外学的音乐然后回国演出?”
“现在比起十二年前市场要好些,我确实在国外学的音乐,现在是国内的职业演员。”
“做这行累不累?赚钱吗?”看来王晰关心别人生计这个习惯从小就有。
“你也想演吗?”
“没,我就问问。”
高杨实话回答他:“也就一般水平吧,厉害的演员自然有钱在上海买房,我才刚入行两年,还得接些其他的活,我最早是想做一名歌手的。”
“哦~那还挺辛苦的。”他注意到高杨过分疲惫的神情和明显肿胀的上眼皮,心里感叹像他们这种靠演艺赚钱的都不容易。他注意到高杨家里的客厅柜还摆着一台方便携带的电子琴,一时技痒便坐了过去,搓了搓手指随便按下了几个音符,唱了首零几年爆火的流行歌。王欣没学过钢琴,但跟着老师学唱歌的时候总是摸过琴的,他并非科班出身,小城里收留他在家学唱歌的老师也算不上系统教学,他靠着天赋也能唱上几首不错的歌。
那把琴凳王晰也坐过。
高杨看着王欣坐在那里按琴键的样子有些恍惚,那次王晰也坐在那里,同样有意无意地按着几个琴键。在这种私密场合若是有音乐的话他定会极其放松,金贵的嗓子里随意冒出几个音符,带着点儿蓝调或者soul的味道。那时的高杨默不作声地听着,他觉得自己有些醉,鼻尖萦绕着红酒玫瑰的馥郁,微醺的感觉依旧记忆犹新。那次的他像是只粘人的大狗狗,把哥哥按在琴键上打乱他的小调,喘着热气,从额头吻到眼睛,蹭着他的鼻尖作势就要吻他的薄唇,可最后就换来一句哄小孩的安慰:“你醉了,别闹。”
原来他的爱慕在王晰的眼里只是小孩子的玩闹。
高杨不会再那么莽撞,他只是坐到年轻爱人的身边,两人第一次见面,把手轻轻放在琴键一侧按出几个和弦,再虚虚地搭着他的调子唱了高音区柔和的和声。被合唱的人突然顿住,他很震惊得偏头看着高杨,盯着他侧脸上的小痣不放,眼睛里跃动的光点合上心跳的节拍。
“怎么不唱了?”高杨也停下,转头对上王欣的眼睛。
“没……没事,你唱得真好。要不怎么是留学的高材生呢……”王欣有些窘迫地收回手,在裤腿上擦掉手心的汗之后慌乱逃走。
这还是高杨第一次听王晰以这种方式夸他唱得好,毕竟等到高杨认识王晰的时候,他的歌唱水平已经可以作高杨的老师。
(3)
即使一起唱过歌之后,两人依旧没有解决他穿越过来要怎么回去的问题。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在王欣的提议下高杨只好向剧组请了半天假,陪他出去逛一下2021年的上海。能够在爱人生日当天一整天地陪伴他,这一直是高杨一个小小的心愿。只是这个心愿从没有实现的可能,因为他爱的人,自己就可以过得很好,心有余力的时候也都是他一直在照顾别人,从不需要别人的照顾。而王欣的突然出现,冥冥之中也算是完成了高杨的心愿。
“我们去外滩好不好?”小王从小高的衣柜里挑选出一件淡色的小西服当做自己的外套,他的头发被高杨强行用发胶梳平,并告诉他2021年要是再顶着这头毛出去会被人当做“杀马特”。
“这有什么好逛的?”
“我还没来过上海呢,你带我去东方明珠帮我拍张照。”穿越到未来总归要比回到过去令人兴奋,一切都是新鲜的。
“你以后还会来上海开音乐会呢。”
小王被老高嘴里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逗笑,眼睛弯弯的样子很是可爱:“好~本国内著名男低音歌唱家记住你的话了,等到我以后真的来上海开音乐会就给你送票请你去看,或者请你来当嘉宾也行,不过我怕你唱得太好把我的粉丝抢走。”
不知道这次意外的穿越对以后的世界有没有影响,但上次王晰在上海开音乐会的时候真的给高杨发过微信问他有没有空来看要不要给他留票,而那时的他已经拒绝了高杨很多次。高杨的回答自然是赌气的客套:不用了,谢谢晰哥,最近排练太忙没时间。
这一定是王晰想看到的回复,他一次次地把自己推开又一次次有意无意地撩拨,即使是高杨也会感到疲惫不堪。两人各自安好应该就是这段萌动最好的无疾而终,只是再次回想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心痛。王晰要是像他十二年前这样就好了,刚刚走入社会的青年人还不会把一切都作精准的利益计算,仅仅认识半天就愿意敞开心扉,同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陌生人开着这样的玩笑,好像他们是认识多年的兄弟一样,而且还是一个需要高杨操心的兄弟。
高杨习惯性地在出门前戴上口罩。
“怎么?你其实是隐藏的大明星出门怕被别人围住要签名?”王晰不出意外地拒绝了高杨递过来的口罩:“我又不是什么超级巨星。”
“现在是2021年,所有人出门都要戴口罩。”
“为什么?”
“你还记得非典吗?”
“啊?!又来?!那你还敢出门!”
高杨又不是什么医科学生,没法和王晰解释太过具体的原因:“总之2020年出现了种流行病,感染力极强,大家戴上口罩出门就不怕了。”
“这听起来像是科幻电影里面对未来的幻想,看来未来也不都是好事,这也许是人类对地球过度索取反馈到自身的恶果。”
他果然从小就喜欢思考这些高屋建瓴的东西,高杨早就习惯听王晰和他讲这些故事,你又不能说他讲的没有道理,自然无从反驳。高杨只是在他说话的时候凑到王欣身前,轻轻把口罩套在他耳朵上,临走的时候还贴心地整理了下被口罩压住的发丝。
王晰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也就不说话了。除了心里暗自吐槽高杨是个变态之外,偶尔也感慨一句他样貌的光彩美丽,暗骂一句他怎么这么会撩,还好自己是个男的,要是自己是个女生早就沦陷在他过分的温柔之中。他一定是那种会被很多女生默默当做梦中情人的男孩子,只是不是道什么样的人能够撩动他的心扉。
在王晰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先是逛了豫园,在城隍庙买到了需要用吸管喝着吃的蟹黄包,又带着他去了陆家嘴,登上了东方明珠的观景台。他们如同第一次来到上海的游客一样做了很多只有背包客才会做的事情:找着旅游推荐寻找小吃店,在地标建筑拍照打卡。王晰盯着高杨超大屏幕的手机问他能不能把照片打印出来,高杨下意识回答可以发微信给他,然后他才意识到2009年微信才刚刚推出,还没有普及,当时有钱人才拿苹果3,而现在手里的版本已经是果三的四倍数。
王晰端着胳膊告诉他手机这种东西有一款够用就行,从前的没有坏掉干嘛非要换新的呢?高杨不置可否。王晰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上海就一定要高杨带他去吃本帮菜,看到菜单的时候狐狸崽立刻变了脸色,窘迫地压低嗓子问高杨能不能换一家。高杨觉得他越来越适应和小王的相处模式,从前和“晰哥”相处的时候他总要恰如其分地做个好弟弟,但同与他年纪相仿的小王却完全可以放松下来。虽然他还没有生长出王晰那样迷人的风情,他们依旧会成为兴趣相投的朋友。
高杨压抑住上扬的嘴角说就是这家,他叫王欣随便点,说他好不容易来一次未来,至少在吃的上不能亏待他。小王咽了口口水夸高杨仗义,真到点菜的时候也没敢下单几个荤菜,倒是说来了这边一定要尝尝黄酒。高杨疑惑他的酒量能不能喝下几两,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王晰也就是两瓶啤酒的量。果然,小王的酒量甚至不如他晰哥。
今天的最后一站是高杨安排的,他把王晰带到黄浦江的江边。
江风习习,人烟寥寥。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都摘掉了口罩,一同望着黑漆漆的降水沉默不语。对面高楼大厦的华灯像是天上的万千广厦映照在人间的灯火,又像是天上的星辰在红尘之中流淌。
王欣醉醺醺地依靠在外滩江边的栏杆上,细软的发丝随着江风飞舞,四月初的微凉没有使人清醒反倒加重了酒意。高杨上前一步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身上,带着体温的衣服包裹住年轻的爱人:“我们回去吧,在这吹风我怕你会感冒。”
微醺的狐狸撑着侧腮,带着笑意分辨高杨眼角那到底是泪痣还是星星。高杨必须承认美人在骨不在皮,他那让人难以自矜的魅惑是天生就有的。
“高杨,你好像沼泽。”
“什么意思?”
二十四岁的王欣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只是披着他的衣服直起上身:“我们为什么不在江对岸看外滩?”
“外滩的这些建筑从二十世纪就没有变过了,我猜你应该更想看看浦东那些新的东西。”
“嗯……”小王抿着嘴应和着高杨的话,他揉了下眼睛,伸手指着对面的高楼大厦:“这是东方明珠我认识……那个是……金茂大厦对不对?那个……那个头顶有个方框的我在新闻里见过,去年刚建好的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那个最高的是什么?”
“上海中心,16年才建好。”
“那我岂不是提前七年就见到了它建成的样子。”
“算是吧。”
王心满意得嘟了下腮,虚浮着步子松开栏杆想要往前走却被高杨伸手拦下:“已经很晚了,都快十二点,我们回去吧。”
不要和醉酒的王晰讲道理,王欣也是,他甩开高杨的手:“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未来,还没玩儿够呢。”
“你不想回去吗?”
高杨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小王,他突然停在原地,吸了吸鼻子,继而又脱下外套还给了高杨:“回去有什么好的,我们当时又不能手机扫一下就付钱,也没有这么方便的单车……我还得自己跑着去赶挤到死的早高峰公交车,还要躲在地下室的小屋里一遍遍地唱歌,就这样我还唱不好,也没有歌能让我唱,我也没有钱吃这么贵的饭,最重要的是我没有……”
他突然不说了,睫毛上挂着晶莹,糯米一样的小牙死死地咬住下唇。
“没有什么?”
“你”
“什么?”高杨并没有听清小王最后那个字。或许属于他们这次表明心迹的机会就这样消散在黄浦江春日夜晚的风里,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王欣抹了把因为酒精而多愁善感的眼泪,卫衣袖子长到手掌,大把的泪水都抹在衣服上:“没事……哎呀,十二年后我都三十六了……高杨,我结婚了吗?对象是谁?我们有孩子吗?”
高杨感觉喉咙一紧,转而换上一个依旧温柔的笑意:“你还没有结婚。”
小王听了呵呵直笑:“那我岂不成了钻石王老五?”
“可能每个单身的人都有单着的理由吧。”
“那高杨你呢?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还没有。”
“男朋友呢?”
高杨笑了:“也没有,不然我也不会有一天的空闲陪你逛了。”
王欣收起玩闹的笑容,他认真地盯着高杨杏花一样美丽的眼睛:“你说你认识未来的我,那我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倒也不算。”
王欣又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又热烈:“你实话告诉我,我们是不是不止朋友关系?”
“应该不算……”
堵住高杨嘴的是来自二十四岁王晰的吻。
这个年纪的他还远不会接吻,青涩又赤诚的爱慕只化作垫脚抬头的细微触碰。两颗年轻的心脏在此刻触碰到一起,在同一个节律下疯狂跳动。年轻笨拙却又极致浪漫的爱意随凉风融入江水流淌,所有的思绪与时间都在这一刻屏住呼吸见证。
时间给这一吻作出注脚,海关大楼的钟声应声而响。
浑厚的钟声每整点响一次完整的曲子,二十四点也是第二日的零点,所有大钟小钟一起奏鸣,从一百年前响到今天。
(4)
钟声落幕,一日的轮回又重新开始。
那个二十四岁的小王也随着钟声一起消失。
高杨不知道他怎么消失的,刚才手里温热的人如今应该是回到了属于他的时间之中。这很像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一切成空,只有搭在手里的衣服还有着诡异的温度。高杨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来得及告诉小王他们会在未来重逢;没来及嘱咐他不要再喝冰镇可乐,一日三餐要按时按点地吃,要早睡觉不要熬夜;没来得及鼓励他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一定要坚持唱下去,未来真的真的会有很多人喜欢他的歌声;更没来及告诉那个小王他以后会成为自己的爱人;他甚至忘了在钟声响起之前,告诉王欣:二十四岁生日快乐。
他们晚餐不应该去吃本帮菜的,高杨觉得自己应该把他带回家里,给他买上一个蛋糕再点上蜡烛,告诉小王有很多人在乎他,在乎他的生日,也有很多人祝福他能一帆风顺,或者……愿他乘风破浪。
眼睛被江风吹得生疼。
高杨实在做不出像影视剧男主一样对着淘淘江水高呼爱人的名字,这看起来蠢透了。况且,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心里挂念的到底是王晰还是王欣。他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了为什么小王会在一个风雪天里在马路上边走边哭,美好的愿景瞬间破灭的感觉对于一颗年轻热烈的心脏实在是太痛苦了,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怪不得王晰从不正面回答高杨表白爱意的问题,或许不给他希望反倒是对他的保护。只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江水是十二年的时间,这比银河还要遥远。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王晰?!”
高杨震惊地回头对上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人,瞳孔地震的样子丝毫不比今早刚知道自己穿越到十二年后的小王少多少。
来的人穿着合身的高领衫,外套一件黑色的风衣,插在口袋里的手露出价值不菲的腕表。精致优雅从容,这是显然王晰无疑,高杨心上荒野唯一一朵野玫瑰。
他低头浅笑道:“干嘛这么惊讶,我又不是鬼?”
“你怎么在这里?”
王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动了动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再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高杨两步上前拽住他将将要转身的手:“你是来找我的吗?”他显然有些激动,连呼气都带着剧烈的起伏。
王晰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手抹了把小孩脸上的泪痕:“小高杨怎么还哭鼻子了?”他还是被高杨揽进怀里用力拥抱,好像一松手王晰就会再次消失一样。高杨的拥抱真的很紧,除了伸手抱住王晰瘦薄的脊背,还要把脑袋埋到他的脖子,完全贴合他高领衫下的体温才算作罢。
这次王晰意外地没有推开他,而是任由高杨放肆地拥抱。
他的确是为他而来。
说出来或许没人相信,王晰在三十六岁生日当天一觉醒来回到了2009年的4月9日。那时的他还住在那间熟悉的地下室。穿越回过去的最大优势就是很快能适应自己过去的生活,王晰看着当时那个破旧小家里的物件说不出的回忆。他那天没有别的安排,找了个兼职是去应聘一个刚考上音乐学院初中孩子的家教。巧的是,他见到的那个白团子一样的小孩也叫“小高杨”。这是一件很恍惚的事情,好像他在十二年后刚刚拒绝了一个孩子的爱慕转而他们又在十二年前重逢。十二岁的小高依旧漂亮得像是个女孩子,只是他比起十二年后要毒舌很多,小孩弹几下琴问两句王晰今年多大了,职业是什么,干什么工作挣多少?
王晰说自己是个不出名的歌手。
“我也想当个歌手。”小高同学漫不经心地摸着琴键。
“你还要好好上学。”
“你不也是歌手?”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当歌手。”
“为什么?”
王晰选择了沉默。他只是辞退了这次兼职的应聘,重新回到自己十二年前住过的老屋子里。回望来时走过的路,他在思考这是不是老天爷给他的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
“我们的人生,是我们过去全部选择的总和,每个人成为自己,是因为我们走过了属于自己的路。”
思来想去,最后依旧什么也没做。曾经的故事无论精彩还是遗憾,都不能重来一次,十二年后再回头看时,他希望自己能感到充满动力。王晰给十二年前的自己买了些平时会用到的吃穿用度,把二十四岁的小王摊在家里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帮他收拾好,过程中还要感叹当时自己眼光的独到,有件卫衣即使放在十二年后也不过时,除了尺码有些偏大。这样看来当初雄心壮志闯天下的小王其实连自己都不能很好地照顾好,但王晰感激当年的自己一直盯着梦想前进的坚定,即使知道这条路注定要经历超乎常人想象的痛苦。
刚才在离开那小孩的家时,小白团子躲在妈妈的身后对他讲:“大哥哥,你以后要是开演唱会,记得要请我去看。”
“你怎么知道我会开演唱会?”
“我觉得你唱歌很好听,你要一直唱下去哦。”
这些年他遇到了很多人,学了很多歌,经历了很多事。在午夜时把梦想当做酒精用来麻痹自己对孤独的恐惧,当年小小的房间里塞满热爱与坚持,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他开始有点儿羡慕当年的小王,快乐时有一群朋友可以分享,难过时有一群哥们儿可以排解,不像现在,他们各自成家,早就离开了陪伴他的那段旅程,在成年人的生活中渐行渐远。
或许每个单着的人都有单着的理由吧,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王晰的眼前出现了很多很多重叠的记忆。在那些他看不到的地方总有人在注视他,在他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还有人在默默爱着他。他有一点一直没说错:他已经不再年轻。若不是这次意外地回到十二年前,王晰甚至已经快忘记年轻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他总是说高杨还年轻不懂事,可自己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恐怕比他还要鲁莽地多。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高杨,王晰笑了下,闭上眼睛躺在自己当年老旧的弹簧床上,想象着星空、海风、花儿、音乐、钟鸣,他热爱的一切都在梦境中同时拥有,此时此刻回头望去,眼前有一个人……摆在书桌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响,它是不是在暗示王晰要抓住最后的时间。
王晰当年在北京的地下室是听不到外滩钟声的,为此他特地买了最近的机票去了上海。已经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何年何月,他想见的唯有心中一人,留给年轻的时间只有一次。
排练室和家里都找不到高杨的踪迹,王晰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地心慌过,鬼使神差地,他也一路寻寻觅觅到江边。
钟声响过,他终于见到自己寻觅的人。
现在高杨拥抱的不再是青涩害羞的小狐狸,而是他温柔美丽的哥哥。他有些任性又有些置气,抱了很久都不松手。王晰也没有说话,就任由他抱着。
“晰哥,你好像沼泽。”
王晰笑了:“这算表白吗?”
“随你怎么想。”
“谢谢你的喜欢,但……”
“嘘!”高杨皱着眉头:“不要说这种破坏气氛的话。”
王晰笑得更大了些:“好吧,但你昨天都没祝我生日快乐。”
“嗯?”
“我等了整整一天,最后等不及才跑过来找你的。”
王晰眼珠子转了一圈,抿着嘴有些期待地眨了眨眼,等待高杨的回答。他这副机灵带着点儿小心思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二十四岁的小王。
“晰哥,你这话算是……”高杨的CPU现在温度有点儿过高:“算是……”
“快给我补个生日礼物。”
“你的意思是……”
王晰对高杨此时此刻的愚钝感到头疼,到底是谁说和小孩谈恋爱靠他主动就行的,最关键的一步还是要靠自己上。王晰伸手用食指贴住高杨的唇瓣,指腹轻轻划过带起酥麻,他哑着嗓子换上深夜模式的营业,带着芳香的热息铺洒在两人之间,狐狸开始肆意收割小年轻的心跳:“生日礼物,懂?”
—END—
点到为止,祝二位幸福快乐,平安顺遂(* ̄︶ ̄)
下一棒 @平海端砚 *★,°*:.☆( ̄▽ ̄)/$:*.°★* 。旗袍晰晰(●'◡'●)冲!
【晰向】歌颂浪漫蒂克409 杨晰篇·前途无量
“所以啊,”高杨弯起清秀的眉,湖水一样温柔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我喜欢夏天。”
卡车司机杨x服务区小店老板晰
Summary:“夏天快要过去了。”
正文:
“想死你了。”
王晰起身扶着床沿站起来,轻轻挣开高杨手里扣着的手腕,擦了把鼻上细密的汗珠。他低头看趴在床上的高杨,懒洋洋倦怠问他要什么饮料。
“老样子,”高杨翻身对他眨了眨眼,眼中氤氲湿润,“你知道我喜欢橘子汽水。”
老实说,在这个六月末的炎热空气里,没有空调的小店前台很不好呆,而且除了高杨这样目...
“所以啊,”高杨弯起清秀的眉,湖水一样温柔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我喜欢夏天。”
卡车司机杨x服务区小店老板晰
Summary:“夏天快要过去了。”
正文:
“想死你了。”
王晰起身扶着床沿站起来,轻轻挣开高杨手里扣着的手腕,擦了把鼻上细密的汗珠。他低头看趴在床上的高杨,懒洋洋倦怠问他要什么饮料。
“老样子,”高杨翻身对他眨了眨眼,眼中氤氲湿润,“你知道我喜欢橘子汽水。”
老实说,在这个六月末的炎热空气里,没有空调的小店前台很不好呆,而且除了高杨这样目的明确的人,并不会有谁在这个不起眼的服务区停脚。
王晰倒也乐得清闲,干脆成天窝在后间空调房里搂着情人喝冰汽水看电视。
夏日最适合偷闲了,高杨一向是这么想的——尤其是认识王晰之后。
这个夏天之前的每一个闲暇,高杨过的虽然不能称之为浑浑噩噩,但肯定是没有现在这般欢愉。同他一行当的司机休闲方式无非几种:赌博,喝酒和无伤大雅的按摩。高杨总是不跟他们一起,他虽是正经专科学校出来的毕业生,但找不到体面的工作,无奈学了个卡车驾照找了这个累活。
按理说这个活他干不长久——王晰这样同他讨论过:“小高杨,你的前途不应该止于开货车。”
但是每次高杨都没话找话地嗯嗯啊啊敷衍过去,实在没话说就含一口他给自己开的橘子汽水,然后黏黏糊糊找他索吻。
王晰总是会被他一通胡闹忘记上一个聊到的话题,一些有关未来的深刻谈话就这么不了了之。
七月流火的时节,空调还是整夜整夜的开着。
高杨没说他公司的总部叫他回去,只是每次接完电话都闷闷不乐一整晚。
他不想为这些事烦恼。王晰问他前途的话语被他用吻盖过去,但自己心里的思想没办法敷衍掉。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大可不必被束缚在货车上,大可去闯去荡然后闲适的过一辈子,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王晰说出来。
王晰跟他闲聊时谈起自己的经历。这个服务区旁边有一个小镇,他从小在那长大。双亲闲云野鹤的走了,他拿着所有积蓄开了这个小店。高杨也闲着问过他为什么选在这个不起眼的服务区,王晰闭着眼睛靠在他腿上带了点隐秘笑意道:
“不太清楚,可能当时走到这边一看,烟尘味够重,红尘味反而没有......”
高杨颇有惊讶地插嘴道:“怎么听起来像个隐居山林的武侠高手?”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高杨又问起来一些以前的事用以消磨这个平常的午后,一边看着光斑从床头移到床尾,一边捻着情人的发尾温温柔柔绕成圈圈。大提琴般的低音铺满了温水似的床铺,在小羊一样的年轻人桃花眼的撒娇里,王晰败下阵来给他唱了一首又一首家乡的小调。
王晰也问他来自哪里,小羊皱起鼻子眯眯眼笑说哥你猜猜。王晰于是看着他散乱的发梢下眼角的细褶,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想到高杨等不及蹭蹭他肩膀。
于是王晰依样学样,眯起狐狸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小孩,直到把小孩的耳尖看红。所以高杨自己举手摊牌——“我从西边来。”
辽远版图上的西边对于王晰来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因此听完高杨简略描述过家乡之后眼睛快要闪光。这不怪自己——他安慰内心道:实在是因为高杨太有文采了。
高杨讲起家乡时不皱鼻子不眯眼,他看着床尾没有闪光的电视机,似乎透过黑色的屏幕回到了家乡。他讲起漫天的黄沙时会垂一垂眼睫,似乎是在挡掉往眼里钻的细小沙砾。他讲起常年下着雪的天山时会捏紧手边的床单,好像是在拽着身上绑着的安全绳。他讲到肆无忌惮的温差和“妖风”,他往王晰怀里靠了靠,好像是依偎着阿娜。
他透过幽深的反光面看着自己,看向几年前近乎无忧无虑的自己。于是在思考的间隙,他再次想到王晰问过的好多个问题中的一个:
“小高杨,你最喜欢的季节是什么?”
并不是临时起意的对话开始的就有些许僵硬,不过好在两人已经没话找话了很长时间。高杨没在意,趁汽水还在冒泡喝了一口之后才回他道:“以前没怎么想过,现在肯定是最喜欢夏天吧。”
王晰侧头看他,汽水的凉气降落到他的脸颊上。他边扭的换了姿势靠在高杨肩上,感受着发丝扫下来的温度。不知怎么的,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他突然很想抽烟,于是他也这么做了,弯腰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根香烟。
是一根女士香烟,高杨心想。
悄无声息的吞云吐雾截断了话题,高杨盯着他的嘴唇愣神。以前看的小说上描写嘴唇薄的人冷漠又薄情,但是王晰好像与这个特征不符。
烟雾从唇角逸出掉落到床边,散发出一股子枫糖蜂蜜的甜味。还含着烟雾的嘴唇发声:“为什么是夏天?”
高杨抽了抽鼻子,捡起他的手背贴在脸颊上蹭蹭。他又想了一会,然后才说到:“因为第一次见你是在夏天。”
那并不是一个什么甜蜜的夏天。高杨第一次从货架缝隙看到王晰的时候面前是两罐枫糖糖浆,但是他一身的汗,热到快要被人间蒸发。
店主过的倒是十分悠闲,吱呀呀的电风扇伴着还在冒泡的橘子汽水。电视机悬在头顶放黄金档电视剧重播,男人靠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叼着根烟。
那好像不是车友们会抽的那种。高杨一边往柜台走一边想,好像没有那么细。
老板看有人来了一抬手停了节目,直起身子帮他结账。他随意扫了一眼高杨手上跟自己同款的橘子汽水,露出一个看着有点狡黠的微笑:“好品味,三块五算你三块。”
高杨被他低音震地一愣,三块五有零有整掉到柜子上。店主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骚的他心发颤的声音卷出来一股橘子汽水的冒泡味:“怎么的,看不起哥?”
年轻人慌乱的摇头,硬是把店主又逗笑了。男人一扣手把钱扫进柜台,俩手指捻着汽水瓶往后一仰。慢悠悠吸了口烟和着一嘴的烟雾笑,“看把你吓得,没事常来,给你打折。”
高杨恍惚记得自己的最后一个念头,他的手腕也好细,像他抽的那支烟。
“所以啊,”高杨弯起清秀的眉,湖水一样温柔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我喜欢夏天。”
年长的情人被他盯地不自然起来,指间夹着的烟送到唇边,在空调的冷气里无声地悄悄逸散。用烟雾降低耳尖的温度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下一秒高杨就探过身来贴上了他的唇。
“有没有人说过你接吻的时候不会换气?”王晰的嘴角沾上深吻留下的一丝晶亮,这显得他的气色年轻不少,他咳了两声把被推回去的烟雾吐出来,笑眯眯地提出不满,“虽然确实不用知道怎么换,但是下次再在我抽烟的时候亲我,我会试图让杨杨吸二手烟哦。”
高杨不抽烟,也从来没想过抽烟。他总别扭着让自己跟“那些人”中间有一条界——以前别人给他递烟他嫌烟味冲,别人酒局他喝可乐,别人呼朋引伴去按摩他就缩在房间里看电视。但是跟王晰认识之后他才明白、或者说是认清自己到底厌恶的是什么。
王晰呼出的烟味一点也不冲,他想着的只是不像一辈子像他们一样,他知道自己的前途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高杨觉得自己真的想的太多,以至于太阳穴隐隐发胀。他挠了挠头决定换一个话题,从未来转换到现在——或者是过去。
于是他问出口:“晰哥,你的前半生是什么样的?”
“我的前半生都献给了这片土地,”王晰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说下去,“如果不是遇见你,可能以后,再以后,我都会腐烂在没有生机的这个服务区,每天过着一模一样的生活。”
“但是也说不定嘛,”看高杨眉头都皱成一团了,王晰笑呵呵找补到,“这不是跟你约好了要一起出去多看看,等咱攒够钱就把这破店给它关了,好不好呀杨杨?”
“又把我当小孩哄。”高杨拿眼白瞪他哥,“如果没有我呢?真的就这么在这里守着这地方一辈子?”
“唔......其实没想过。”王晰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左边的眼睛,右边的索性一起闭上以抵抗阳光,“当时盘下这里的时候没想过未来,就想着随便找个地方过吧,能过一天是一天。”他又睁开眼睛,看着把闷闷不乐都刻在额头上的小孩咧嘴一笑,“当然现在不一样了,小高杨,你要相信哥不会骗你。”
每次都是,每次都是王晰笑嘻嘻地这样结束话题。
烟头燃的要烧到手指,他随手把烟蒂按进床头的玻璃烟灰缸,没碰烟的手指缕缕高杨的发丝,装作漫不经心问他在想什么。
“我想...”
高杨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眼睛认认真真看着王晰道:
“晰哥要是懒得想未来的话,那让我来想一想吧,我想回一趟新疆。”
王晰心里咯噔一下,总感觉下一句不是什么自己听过无数遍的敷衍轱辘话。
然后他听到高杨慢悠悠接道:“哥,你想跟我一起回家看看吗?”
————END——————
下一棒 @李小葵
【晰向】歌颂浪漫蒂克409诞辰联文·预告放送
“为了歌颂,我剪下最艳的红玫瑰,预备悄悄送给你。”
有幸邀请到八位即将献上浪漫乐章的老师
本次活动采用老师们自我发表作品 联文组进行汇总的模式
四月九日 文末活动tag内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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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7【昱晰】越人歌 @李小葵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越人歌》
04:00【杨晰】二十四 @是小狐狸呀🦊
《震惊 独居男青年一觉醒来发现小老婆...
“为了歌颂,我剪下最艳的红玫瑰,预备悄悄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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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九日 文末活动tag内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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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7【昱晰】越人歌 @李小葵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越人歌》
04:00【杨晰】二十四 @是小狐狸呀🦊
《震惊 独居男青年一觉醒来发现小老婆竟睡在我身边?!》
04:09【同人图】旗袍晰 @平海端砚
06:01【杨晰】如释重负 @喵七七七七七七
“我梦想你。你是我一系列的渴望和需要、希望和梦想,像整个宇宙无人居住的繁星在寻找生命。”
王晰和高杨终于能够如释重负。
06:27【龙晰】北方葬礼蓝调 @李小葵
He was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nd West
My working week and my Sunday rest.
——Funeral Blues by W. H. Auden
07:15【杨晰】前途无量 @沈星爻
“所以啊,”高杨弯起清秀的眉,湖水一样温柔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我喜欢夏天。”
10:23【嘎晰】梦游人谣 @李小葵
朋友,我想
用我的马换你的房子,
用我的马鞍换你的镜子,
把我的短刀换你的毛毯。
朋友,我从卡伯拉关口流血归来。
——《梦游人谣》费德里科・加西亚
12:00【杨晰】做饭给你吃 @狗酱
人生海海,请先吃饭。
15:00【杨晰】听不清的海霞 @常念
他该以什么去缅怀那些从浪潮里失散剥离的贝壳?
或者它们都早已远到看不清可资纪念的符号。
18:00【杨晰】有狐 @荆四方方方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20:00【杨晰】剪辑/云与海2.0版——平海 @平海端砚
21:00【杨晰】王老师憋馋我身子 @平海端砚
22:00【杨晰】PS/电子羊 @平海端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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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图&排版:李小葵
出品人:喵七七七七七七&沈星爻
【0825杨晰联文活动 | 珍晰】 07:15 《共赴一场花火》
B站指路: @爸爸的阿蛋
如果夏日一定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
那一定是花火大会了吧
前辈 你听到心动的声音了吗?
微博、某站(BV1bf4y1Q7aZ)更新(这里我传不上来啊😓)
素材来源:
韩国游学vlog 潮流街拍花絮
东京奥运会宣传片
时光的旋律第二季
JHanC日本旅拍短片BV1SE411A7Zm 日本宣传片-东京、京都BV1dW41157QF
济州岛Vlog澳门吃播
小剧场高考祝福
王晰北京巡演、古...
【0825杨晰联文活动 | 珍晰】 07:15 《共赴一场花火》
B站指路: @爸爸的阿蛋
如果夏日一定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
那一定是花火大会了吧
前辈 你听到心动的声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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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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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晰北京巡演、古北水镇、澳门Vlog
2020长岗镰仓江户花火大会
第一次约会抖音定妆
歌颂宣传花絮
蓝一深圳后台
@开不开心王晰说了算@何况天天都有风@白月光·杨晰
以及找不到来源的GIF和音频
【0825杨晰联文活动 | 珍晰】08:00*《wěn不到你》
“我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基因。”
“原来人的DNA可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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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狗血但HE,全文1w
正文见weibo id:戳破一只巧克力汤圆
最新一条就是
注:关于改变DNA的原理叙述来自TVB经典刑侦剧《鉴证实录》,其余均为胡说八道请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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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 @G陶真
“我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基因。”
“原来人的DNA可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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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关于改变DNA的原理叙述来自TVB经典刑侦剧《鉴证实录》,其余均为胡说八道请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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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 @G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