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中世纪背景

＊大小姐RD✖️催眠师AJ

‼️⚠️be故事，其实我一直有颗be心👀，这篇是我心情不好的产物最近精神很萎靡，感觉自己自己干啥啥不行，就很没用啊（希望不会影响大家看文，致歉）

富丽堂皇的的贵族房屋里，极尽了人间的奢华，让你仿佛置身皇宫的错觉。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的瓷砖，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玻璃的纯黑香木桌，进口的名牌垫靠椅，精美地精雕细琢整个房间。往日虚掩着的红棕色木门被打开，男男女女挤满整个房间，围着贴在房间左侧墙壁的大床，相互推搡传出阵阵皮鞋敲击地板的声响。

“让一下让一下”老管家朝最靠近门的大胖子拍过去，像是赶苍蝇一般，给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驱赶出一条小缝让她能够挤到床边。

人们端详这位身穿紫色丝织长袍的女人交头接耳起来，“她是不是那个会巫术那个”“对对对，叫什么来着，苹果嘉儿，对，苹果嘉儿”“听说是首席催眠师”“她有那么大能耐？”“……”“黛西小姐都昏迷多久了……”

床中陷在蓝色罩单里的女孩，眼睛紧闭，脸上被涂脂抹粉掩饰精致面具下苍白毫无生气的脸色，彩虹色头发被人打理好乖巧地伏贴在两侧没有一丝卷翘的杂毛，像是被人精心雕琢而成艺术瓷品，完美得没有瑕疵。

“我们家黛西小姐已经昏迷近两年了，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今天终于请到您了”老管家恭维到虚扶着苹果嘉儿坐在床榻边。

苹果嘉儿从袖口掏出几根细小银针往那瓷娃娃般的脸扎去，动作利索游刃有余“放心，我可是首席催眠师，没有什么病是我治不好的”

拿起挂在腰间的老式怀表，金色的表身，工巧的玻璃中精密的小齿轮不停地转动，上面印刻着一堆一般人看不明白图纹，怀表被一条已经旧得退了色的金色链子吊着，虽然不抵岁月无情留下痕迹让其变得老旧，但主人细心保养还是可以从它一些痕迹中看到昔日的光辉。怀表左右摇摆晃出有节奏的咔哒声，苹果嘉儿嘴里念叨着古怪的腔调类似古时歌谣一样的东西。

背后人们都有往前凑的趋势却不敢，竭力伸长脖子，钻着空子缝隙在人群中探头探脑，像是在街头围观摊主变魔术戏法。

床上女孩睫毛微微动了动像扑朔振翅的蝴蝶，接着又没了动静，一会儿后，终于勉强地挣扎睁开了眼，眼前朦朦胧胧，映入眼帘的是五颜六色的色团，久违的光亮让她很不习惯，下意识地又闭上眼然后尝试着再慢慢睁开。女孩缓慢活动睡得僵直的身体，看着一屋子陌生的男男女女，后背抵在床头找寻安全感，惶恐地咬着嘴唇，不自觉用力咬破出血，手擦了擦染蹭到嘴角旁白皙的皮肤，殷红一片

人群终于安耐不住簇拥上来“哇，真的醒了”“会不会痴呆？”“看起来有点”“你看她表情”“……”像汹涌的浪潮涌动，快让她窒息

“不要过来！你们是谁？！”女孩捂住耳朵大叫，腿用力瞪着床单，乱如麻地折皱在一块

“所有人都出去！”苹果嘉儿不耐烦地回头吼到，这些吵得心烦的蚊子叫才停了下来。“管家你也出去吧，小姐现在情绪不稳定”“是”老管家点点头带着这些惹人厌恶的老鼠走出房间。

“云宝黛西小姐，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苹果嘉儿看着那双彷徨的玫红色眼睛，语气放得很轻

“你也出去！”

“可是我是来帮助你的，你也不想一直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相信我”

埋在床里的女孩像只可怜的小白兔缩成一团，苹果嘉儿又拿出老怀表在云宝眼前摇晃

“你现在漫步在森林，那里绿树浓荫，野花遍地，梅花鹿在溪边优雅地散着步，鸟儿愉快地在这片绿色的海洋中穿梭着，唧唧地叫着，没有丝毫疲惫地飞向了远方。还有松针泥土的味道……”

面前女孩终于安稳下来，苹果嘉儿打了个响指云宝软下身子趴在她肩头，眼前天花乱坠冒着金星最后只剩漆黑

青草味……

“嘉儿小姐，我家小姐情况怎么样？”老管家一见苹果嘉儿出来就迎上去，“现在睡下了，醒来的时候会恢复部分记忆，需要拆分成几个疗程”“那就拜托您了”

隔天苹果嘉儿到云宝房间，空荡荡的不见人影，挑眼望去，玻璃窗外女孩荡着木秋千，一次次虚晃过地面，卷漾起层层花浪，苹果嘉儿翻过窗台踏在柔软的草地上，春天拢聚花海的芬芳溢满心间，从花枝缝隙中看到绿茵茵的一片被五颜六色装点地斑斓，由浅及深，如同浸水的丝绸，又薄又轻软。朝那被花团簇拥着的精灵走去，女孩从秋千椅上缠绕着的藤蔓摘下朵花，挑弄着粉嫩花瓣里鹅黄色的花蕊。

“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现在严格上来讲是大病未愈的病人”苹果嘉儿手握在秋千绳上笑着说

“哪有那么娇气，我只不过是躺了一阵，忘记了一部分事情而已”女孩把花随手一扔，花朵掉落又重新融入到花海中去。

阳光打在云宝脸上，苹果嘉儿才发现她苍白几近透明的脸色，要汇到光当中去一般。“你脸色好差，没化妆？”

“为什么要化？生病就是生病了，没必要藏着，我不喜欢那些泥一样的东西糊在我脸上”云宝跳下秋千，层层叠叠的裙摆绽开一瞬，往花园门口走去。

“你去哪？”

“我想去街市逛逛，不要跟着我”云宝头也不回地回答

“可是我得保证你的安全”没等云宝同意苹果嘉儿就已经走了过来

“不要跟着我！”云宝怒视这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的女人，不想让她打乱自己去外头透口气的计划

“这是我的工作，黛西小姐”苹果嘉儿看着云宝生气的样子没有半点恼火，甚至察觉出几分可爱来，手扶墙死皮赖脸地看着她。

“随便你”云宝翻了个白眼，结果刚踏出门栏就被路过的家丁看到把她拦住“小姐，太太说你不能出门的”

“怎么不能出，你别听她的，放开我”云宝把尖头皮鞋往家丁脚踩去可对方死活不放手。

得，我就一辈子困在这无趣的庄园吧！

“是我要带她出去的，是疗愈过程中的一部分，放心我会看好她的”站在一旁看戏的苹果嘉儿突然开口，把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剥离开来，拍了拍家丁“不会有事的”

等家丁走了苹果嘉儿把手在云宝眼前晃了晃止住她的吃惊，“还不走？”

“awesome！”云宝反应过来，像是出笼的鸟儿兴奋地叽叽喳喳“我没想过你会帮我出来，你不知道我一点也不喜欢待在那座庄园里”

“出门转转也好”

苹果嘉儿插着兜悠悠跟在后面，拐过巷口阳光铺洒而来，像丝绸一样的阳光穿过晨曦，以清澈动人的光线，弥漫开来，把街市染上金辉，云宝随意在热闹大街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粼粼而来的车马磕碰到路面上的石子吭哧一声又匆忙路过；各种商贩在路两边排开大声吆喝，黄澄澄红彤彤鲜艳的蔬果摆在用有些泛白的木板简易搭起的架台上；无数五颜六色身影在蠕动，熙熙攘攘的人群像小河一样流淌，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云宝在当中钻来钻去，这瞧一眼那问问看，时不时嫌弃甩弄那过长过厚束缚自己脚步的裙摆，嘴里嘟嘟囔囔。突然人群中伸出一只罪恶的手钳住那细白的手腕。

“云宝黛西！？快看，城东老爷家的女儿醒了！”

“是不是就是那个从教堂摔下昏迷的那个女孩？！”

“是不是被天父惩罚过了”

“一定是冲撞天主了！”

“那样摔昏过去还能醒过来？！”

“说不定被附身什么的”

“……”

形形色色的人群听到叫唤都停了下来，探头探脑地打量叽叽歪歪，审视这位疑似对上神不敬的罪人，云宝用力甩动胳膊却怎么都挣脱不开那双粗糙肥腻的手，只得被绑在人群中央淹没在讨伐声的汪洋里，接受这些面容模糊的人士的宣判，她努力喘息却只汲取到微薄的空气快要背过气去，脑子嗡嗡作响，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清楚任何画面，面前景象拖拽撕扯淋凛成片。

“我…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云宝觉得自己像是光luo着身子锁在玻璃柜里的展品，不断接受自己承受不住猜不出意味的目光。

怎么办，好想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记不起来，为什么关于我的事情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知晓，云宝心里呐喊咆哮却无用。

苹果嘉儿推开密集的人墙，一脚踹向肥头大耳的男人，把他踹地后退几步快要跌倒，手混乱中拍倒旁边商贩的货摊散架开来，瓜果滚落摔烂一地。她搂过瘫软着身子的云宝

“我现在就要扶黛西小姐回去，让开！如果小姐有半点不妥，我禀告老爷拿你们试问！”

那些拱火看热闹的看客被镇住让出一条道，这对另类在众目睽睽之下搀扶着走出人们的视野拐进一条巷子。

这是条与热闹街市不同，幽静得近乎死寂的小巷，云宝靠着墙壁蹲下身子轻轻啜泣，粗糙的墙面蹭花她身上柔软平滑的丝绸。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跟光膀子上街有什么不同，我没想过会这样，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云宝双手痛苦地在有些湿漉漉的墙壁上抓着，土尘扑簌而下。

苹果嘉儿把受惊的小鹿般惊慌失措的云宝紧紧裹在怀里，轻缓抚摸单薄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你不用想，慢慢都会记起来的，会好的……”云宝在安抚声中悄悄埋进对方颈窝嗅了嗅那令人安适的青草味。

好香……

那次之后云宝把自己关在房间好长时日，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发呆，数墙壁上垒砌的砖块数量。

苹果嘉儿小心翼翼推开门，看云宝无聊地玩着油灯，“今天想出门吗？我的黛西小姐”

“反正我母亲和父亲也不想我出去，干脆一辈子锁在这个房间里算了”云宝放下油灯往后一倒陷在床被里，用着赌气的口吻。

苹果嘉儿笑了笑递给云宝一个画册，“看看吧，这里很多以前的画，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云宝撇了一眼坐起，苹果嘉儿翻开画册，把册子的另一半搭在云宝腿上“你看，这是你康斯特叔叔，旁边站着的这是她太太，这个棕色头发的小女孩是他女儿……”苹果嘉儿指着肖像带云宝一个个辨认，可云宝心思却不在那，侧过脸瞧起那好看的麦色脸颊，脸颊上还有两团红扑扑的红润，她才发现苹果嘉儿的脸上有着可爱的雀斑，给这沉静的气质添了几分俏皮。翠绿色眼睛突然直视过来，云宝也不躲，软乎乎地笑着

“笑什么？我刚才讲的记住了？”苹果嘉儿挑眉做出一个假生气的表情

“看你好看”

“什……什么啊”刚刚装腔作势的表情崩解开来，“油嘴滑舌的……”

“苹果嘉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是对每位病人都这样温柔，还是只对我一个人这样”那双玫红色眼睛小心翼翼地扑闪着，手紧张摩挲着画页。她太想知道了，不知不觉她已经贪婪到想独占这温柔，想这青草味只为她而芳香，那金色的发丝，可爱的雀斑，碧色的眼睛，漂亮的脸庞，她都想拥有。

温润的绿眸盈上笑意“反正我之前没有那么紧抱过人，像陪你去街市那天那样”

答案是肯定的。

第二天清晨，云宝时隔多日推开那扇红棕色木门，苹果嘉儿听到门的吱呀声转过头调侃“大小姐终于不把自己锁在屋里了？”把白色简洁的花边连衣裙塞在云宝手里。

“送我的？”云宝惊喜地看着手里的纯色长裙

“嗯，我觉得你穿一定好看，而且款式简单不会影响你蹦蹦跳跳”

“我现在去试试，花园等我”云宝像雀跃的蝶兴奋地跑回房间。

云宝穿上这条纯白的裙子，裙子绸缎垂坠感很好，垂出七个整齐圆弧的褶皱，她别有心裁地系上一个深褐色的皮革腰封，腰封背后印有鸢尾花的图案，边缘一圈缝着蕾丝花边。她在镜子前左右晃着裙子欣赏紧接又转了一圈，对着镜子把那鲜艳的彩虹色头发束起盘成花苞状，露出棱角分明紧致流畅的下颚线，和光滑细长的脖颈。理了理袖口，瞧见桌上的香料盒

要不要用用？

打开匝子，熏人的香味扑出来呛了云宝一鼻子，她赶忙合上。“咳咳…拉到吧”

可她的青草味我总得有香味相配不是？什么味道和青草味比较搭呢……

目光锁定到屋里奶黄色花瓶里的花束，云宝把花瓶里的花束全部握在手里朝脸，脖子，肩胡乱拍打，让自己沾染到与青草味相配的花香，惹得她打了个喷嚏，挠挠鼻子。

接下来，迎接我人生第一次约会吧。

苹果嘉儿在花园里踱步，期待着云宝换上她亲自给她准备的裙子是什么样子。那身影出现，先是从墙后探出个脑袋然后像童话里彩虹鸟一样飞来轻盈掠过花海。苹果嘉儿稳稳托住女孩纤细的腰肢握在怀里，这个甜腻腻的拥抱持续尚久才分开。

暖阳顺着褶皱勾勒裙摆，风温柔拂过脸庞，云宝额边未梳理上去的发丝像柳枝顺着风飘动。春风似棉絮一样轻软温柔包裹着两人，

“为了我打扮了一番，哈？”苹果嘉儿戏谑到

“你就臭美吧！”云宝朝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白了一眼，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浓厚。

两人坐到木椅上，云宝晃荡脚丫好玩似地踢着裙摆，眼前几片郁金香稚嫩奶黄色的花瓣外边镶着火红的颜色，像是欲燃的火。

前几天看的那些古老的画本说，阳光下闻花香适合轻吻……

那娇嫩的嘴唇被潜意识弥漫出的爱意牵带着往旁边的脸颊靠近，苹果嘉儿感觉到，抬眼，呼吸渐渐被扰乱，侧过脸盯着那双唇越来越近，瞳孔都震惊紧张地放大几分，情韵的氛围逐渐变得郁茂，她全身都被浸泡地酥麻，鸡皮疙瘩一点点立起，但她没躲，默认地让其贴上来。最后那少女青涩的吻落在唇角边，含蓄又大胆。

两个人都挂着红晕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

“云宝黛西！”一位富态的女人大声呵斥打破氤氲的气氛，她脚踩高跟，胸前绑带勒着肉，高跟陷在泥土里让她步态变得滑稽，一瘸一拐。

“母亲……”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没给云宝分毫解释的机会。

“我全看到了！”女人提高着分贝，想让云宝意识到这是怎样严重的事故，是会让整个家族的蒙羞耻辱的一笔，拽着云宝进了屋里，留苹果嘉儿脑子被搅成浆糊站在风里，因为惊吓而张开的嘴迟迟没有合上，花窗后面人影摇曳，苹果嘉儿走进听着里面细碎的对话。

“你未来是要以联姻嫁给其他贵族公爵的！你告诉我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当年在教堂祷告时昏倒已经是给我们家族添上污点了！”

“我不想管这些！我也不想嫁给什么贵族公爵！你们连我昏迷时都要给我妆点打扮，简直是虚伪！我不是你们所希望的那种规规矩矩像大堂里的老古钟一样麻木每日反复的大小姐！”

“啪”

又是那响亮的掌掴声，这记耳光也打在苹果嘉儿心上，让她如梦初醒。

我在做什么美梦呢？

苹果嘉儿拳头逐渐攥紧，心里像瘪下去一块，塌陷成一个窟窿。

“怪胎！怪胎！我的女儿怎么会是喜欢同性的败类！得亏今天是我看到，如果是路过的邻居，街边的路人，如果被你父亲看到，你知不知道后果！”

“我只是单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苹果嘉儿她很好”

“不，你不知道后果，给我过来！”

屋内争论的声音停止了，苹果嘉儿才记起呼吸，抬头望了望天，觉得明亮蔚蓝的天空也没了以往治愈的魔力，春风竟然夹杂着尘土刮来。

春天，也没那么温柔。

墙上的爬山虎枝叶茂盛，犹如碧玉一样，绿得那么沉郁，女孩唰地一下翻过围墙，裙子剐蹭到褐色泥土在淡蓝色的衣裙上显得别扭。

“你怎么出来了”苹果嘉儿直起原本靠在墙上的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帮云宝擦掉耳旁紫发上的泥土。

“逃呗，我有我的办法，我房间外的女婢总有打盹走神的时候，我从窗户翻出来的”云宝还有些得意地说着，领口松动移了位露出脖颈处的红痕，伤疤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刺着苹果嘉儿的眼睛

，她忍不住把云宝衣领稍稍往下拉了点，锁骨周围也布满鞭打的痕迹，手上的薄茧不小心刮到伤口，云宝疼地叫出声，眼角溢出几丝泪。

“疼吗？”苹果嘉儿看着那些疤痕微哑着嗓子开口，思索了很久只想出这句轻飘飘没有什么重量的话，她做不了什么。

“不疼”云宝强忍着回答，拙劣的疤痕明晃晃地在她皮肤上张牙舞爪，苹果嘉儿抿了抿唇下定了决心似的，宽大的手掌一下子把云宝两只手腕都握住，顿了一瞬依恋地再认真看了看面前这张俏丽的脸，

这样是对她好……苹果嘉儿，你必须这样做。

掏出袖口里的老怀表，晃动出令人眩晕迷离的声响。

“乖，看着我的怀表，忘记我”

“什么…”云宝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卷入催眠的漩涡，意识淡漠起来

“不要，苹果嘉儿，不要，不要……”玫红色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眼前女孩变得模糊，接着是大脑皮层的记忆……她大力想要挣脱可是那双手实在有力，手指蜷缩在一起，与苹果嘉儿的记忆像东方织女织出的丝绸被抽离，那荡漾着蒙胧情感的伊利园变得干枯，寡淡，越来越远。

苹果嘉儿眼里藏着的泪终于滑落。

完成了，这，就算是最后一个疗程了吧。

以前我让你记起所有事情，现在我让你忘记我。

庄园里的娇嫩花朵，我不好去采的。

‼️🍎🌈，过渡章。呼啦圈重逢进度0%。

老婆是大家的，ooc是我的（）

有一点点纳米量的rd和影子做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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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嘉儿是在一阵持续不断的颠簸中醒来的。

大脑比疲惫的身体更容易清醒，昏迷之前的愤怒还留着不理智的余潮。她张开唇想要说些什么，冷空气却顺着干痒的喉咙直抵脆弱的肺泡，刀子似的直直割下来，疼得她不由抱住了自己的胸口闷闷地咳嗽起来。右侧脖颈处还有些疼痛。苹果嘉儿捂着嘴巴才堪堪止了咳，费力地张开了自己的眼睛。昏迷前强忍的泪水在她的眼皮上悄悄干结成了目眵，她揉了揉眼睛，视线才逐渐清明了一些。

入眼的是一个极小的篷顶，又低又薄，好像打个喷嚏它就会掉在脸上。床的对面开了扇小窗，蒙着一层薄薄的黑色窗纱，与乌黑肮脏的墙面不太和谐地融为一体。苹果嘉儿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下比肩膀宽不了半掌的床板，不禁庆幸自己竟然没有在昏迷中滚下去。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勉强坐起身挪到床边，把脚放在地上。床板比她想象中要矮很多，苹果嘉儿低着头避免撞到篷顶，感觉自己好像蹲着一样。她伸出手指抹了把墙上的黑渍，借着小窗的光认出来了这是煤的碎屑——全刚则只有冈迪斯能产这么多煤，而除了上贡皇室的煤之外，能一次运这么多煤以致染黑车厢的，只有派家的煤车了。

是那位萍琪派小姐……？

但是为什么？

“你醒了？”一个女声在车厢外响起。车子慢悠悠地停在了路边，那人打开车厢门也钻进了这狭小的空间。她一手提着一个纸袋，另一只手拿着瓶水，“萍琪不知道怎么，往驾驶室里放了一袋牛肉饼，还留个纸条说是给你的，‘吃了力气大’。”

苹果嘉儿谨慎地接过东西，注意到那瓶水还没有开封。她打量着眼前有点熟悉的紫发女人，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戒备地后退了几步，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你是冈迪斯的人。”

“我曾经是。现在我是个自由人了。”女人笑着说，不顾苹果嘉儿的眼神坐到她身边伸出手来，“认识一下吧，我是星光熠熠，苹果嘉儿小姐。”

苹果嘉儿握住她的指尖晃了晃，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怀疑我——真是，又得解释，和云宝黛西真是一模一样，”星光熠熠故作恼怒地说，用余光打量着对面人的表情，满意地看到了她听到云宝名字时瞬间僵硬的神态，“我是帮助云宝救你出去的。云宝拜托萍琪派小姐安排了一辆运煤车把咱俩弄出去，送进希诺，我接个人，然后她会安排我们去米勒开始新生活。”

苹果嘉儿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半路杀了我，回去再给云宝安一个‘协助战犯逃跑’的罪名？我从不记得云宝的朋友里有个叫星光熠熠的。”

……连质疑都这么相似。星光熠熠翻了个白眼，无奈把自己为何要逃离冈迪斯说了个一清二楚。苹果嘉儿皱着眉紧紧盯着她，却只能从那双紫色眼睛里看到清澈和坦荡。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一个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云宝怎么可能瞒得住？”苹果嘉儿的眉毛越拧越紧。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在眼皮下转着酸涩的眼球，抬手盖住眼睛，抚了抚额头，“我从来没想过要给别人惹这么大麻烦。”

“别人？我是别人，云宝也是吗？”星光熠熠尖锐地说，用力拉开了苹果嘉儿盖在脸上的手，“睁开眼睛吧苹果嘉儿。你真的恨云宝黛西吗？”

“她背叛了我，我为什么不恨她？”苹果嘉儿双手捶在床板上，上半身前倾，像只凶狠的雌豹亮出了牙齿，“如果她没有把瓦托那场战役的情报和我们的部署告诉冈迪斯，我怎么可能会全军覆没在那里？我那么相信她，尊重她——我甚至从来没当她是战俘，连一条铁链都没给她戴过……”

我那么喜欢她。

“如果我说，云宝没有背叛你呢？”星光熠熠面无表情地说，垂着眼睛看苹果嘉儿震惊的绿眸，冷静地说，“如果我说，你们走到今日的境地，全是冈迪斯操控的呢？”

星光熠熠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被丝绸手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珍重地递到苹果嘉儿手心里，轻声说：“看看吧。它会解答你的疑惑的。”

苹果嘉儿看看手心里的东西又看看星光熠熠，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地掀开了它表面的柔软布料。一颗玫红色的宝石安静地卧在她手中，盈盈剔透，像某人的眼睛。

“这是什么？”她抬头看向星光熠熠，后者却牵着她的手放在了宝石上。那人的叹息蛛丝一样轻，轻飘飘地钻进耳朵里，化成了千吨巨石砸向了苹果嘉儿的心：“说来这件事也有我的错……格林·冈迪斯找我做监视器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要害人，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到这种程度……像这样的监视器终端，我留了这一个，冈迪斯一个，还有一个……”

她顿了顿，才终于能说出口：“……在云宝的脑子里。也就是说，这个，和冈迪斯手里那个，都能够看到云宝的所有记忆。”

“……监视器？别开玩笑了，怎么会有监视器能监视人的大脑的……”

“难道还有人天生就长出翅膀来吗？在没有亲身经历过的时候，谁又能相信变异人类真的存在？”星光熠熠毫不客气地打断，眼神像钩子一样紧紧抓住了苹果嘉儿试图逃避的眼神，提到自己的作品时，它变得炙热而强大，“我来给你看看，科学的神迹——我的神迹。”

她捏着苹果嘉儿的手指按在了宝石上。

玫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苹果嘉儿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辆又小又脏的卡车车斗里面了。星光熠熠神情复杂地坐在她身边，良久才轻笑一声：“没想到安全屋竟然长得和希诺基地的卧室一样……”

“这看起来不像是谁的大脑，”苹果嘉儿不咸不淡地说，眼睛却依恋地一寸寸打量着眼前熟悉的布置。她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腿，听到自己坐着的这张床床脚处传来熟悉的不堪忍受的嘎吱声，“我不知道你带我来了哪里，但是我希望你能把事情全部讲清楚：机密是怎么泄漏的，监视器怎么回事，云宝怎么能瞒过冈迪斯——否则我不会相信你的。”

星光熠熠笑了笑，说：“你可能不相信，但这确实是云宝的意识空间。在救你之前我们要商量对策，必须避开冈迪斯的监视器，所以我给了她一个绿松石的屏蔽镯——它会形成一个潜意识中的‘安全屋’，用来储存一些需要保密的记忆。但是云宝显然比我想象中聪明得多……”

她示意苹果嘉儿随便看看，而后者只是坐在了梳妆台前，拿起了桌面上随意放着的梳子看了看。温润的牛角手感很好，她摸了摸梳子上小小的苹果雕花，顺着那些被磨损得趋于平滑的藤蔓纹理，触到了梳子的断齿。

苹果嘉儿抬头，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却成了云宝黛西。她支棱着满头不听话的彩毛，正拿着这把梳子上刑似的刨那些打了结的地方。不同的颜色混在一起，混出一种很奇怪的颜色，苹果嘉儿看着镜子里和头发打架的云宝，知道再有一眨眼的时间，这镜子里就会出现另一个人。

“云宝——你好了没？”苹果嘉儿自己的身影从镜子右侧晃了进来，站在云宝身后很迅速地系着衬衫的扣子。呆板的衬衫逐渐遮住了胸口的红色痕迹，苹果嘉儿听到自己还在说话，“你看看，亲得到处是——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头发怎么啦？”

“别笑啦！！！”云宝的怨气几乎要从脸上冒出来了，她一手扯着自己的头发一手使劲拽着梳子，却把那个死结越拽越紧，“都怪你，做就做嘛干啥对着头发又揉又拉的……这怎么弄？”

“你不能硬来，黛西……”镜子里的苹果嘉儿露出那样温柔又认真的表情。苹果嘉儿看着自己接过梳子一点点地给云宝梳开死结外层的头发，觉得这场景看起来就像梦一样。

训练号响了第三遍，镜子里的苹果嘉儿皱了皱眉头，终于不耐烦了，梳子也没了轻重，猛地一下，云宝的脑袋被大力扯得后仰，吃痛的叫声掩盖了梳齿壮烈牺牲的咔吧声。

“你干什么！不是不能硬来？！”云宝捂着脑袋蹦起来，看起来很想和她打一架，“还不如我自己来呢！”

“快迟到了云宝！我自从搬来和你一起住我有哪天是按时到的？”镜像苹果嘉儿也恼了，横眉竖目，凶巴巴地口不择言，“今天再迟到我晚上就搬走。”

“切……搬就搬！”云宝嘴上这么说，手上动作却快了起来，把打结的头发随便塞进马尾里，绑了个炸毛高马尾，“我还不稀罕你呢！”

苹果嘉儿看着镜子笑了。她当然记得之后的事。那天云宝在训练场和她打“友谊架”，苹果嘉儿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冈迪斯的暗影死神”了——云宝仗着自己的翅膀迅速地移动，看准了破绽拿着木剑猛刺，少说也打了自己五六次，还次次都是要害部位——她曾经还以为云宝吹嘘的“蒙着眼睛都能把你打趴下”只是一句普通的吹牛皮。

云宝在看热闹的士兵起哄欢呼的时候臭一张冷脸，丢下自己的木剑冷酷地离场。

然后晚上冷酷地敲开自己的卧室门，抱着被子说自己的床垫坏了，要借宿。

“我就打地铺，绝对不影响你。”云宝绷着脸严肃道，“等床垫弄好了我马上走。”

可是她打好地铺之后趴在被子上，从一大团蓬松的被子里摸出自己的乌龟抱枕又那么可爱。苹果嘉儿拿她毫无办法，最后还是隔着被子抱住云宝和乌龟柔声细语地道了歉。

镜子里的云宝似乎是刚刚从训练场回来的样子。苹果嘉儿怀念地看着她，看她臭着脸拿着浴袍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就又看她臭着脸走出来，手里捏着早上打了死结已经没救了的一团头发；看着她捏着那把剪掉打结头发的剪刀，臭着脸把自己的床垫划了个稀烂。

手里的梳子啪的一下掉在了桌面上，苹果嘉儿浑身一激灵，如梦初醒。

她刚刚触发了梳子上储存的云宝的记忆。喧闹平淡的生活真如梦一样美好而虚幻，苹果嘉儿依依不舍地看着面前的镜子，期盼从那里再看到云宝的身影。

星光熠熠的话延迟了般悠悠传来：“……云宝比我想象中更聪明。她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那简陋的‘安全屋’弄成了这样——每一样东西都是精心包装好的备份回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有你们相处的痕迹吧？”

“……对。”苹果嘉儿叹息一样，声音游丝般的细弱，“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的监视器可以让其他人的意识进入云宝的意识空间，从而读到她的记忆。这就是为什么冈迪斯能知道我的情报——因为我请云宝来旁听了我们的会议，而这相当于……我请了冈迪斯来旁听我们的会议。”

“虽然和事实略有不同但是……是的，就是这个意思。”星光熠熠依然坐在床上，被窗外冷清的月光照得眉眼深邃，看起来也疲惫极了，“所以这件事不全是云宝的错，我也欠你一句对不起。”

苹果嘉儿沉默着看着面前的镜子。云宝的图像早已消失不见，如镜花水月，梦幻泡影，又如彩虹般只绚烂一瞬，就无处追寻。镜子里只有自己的脸，因虐待而消瘦，两颊凹陷，锋利的下颌线和突起的颧骨托着一张疲惫的脸。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突然想起了给云宝做精神疏导时，那些碎片般闪回的黑暗记忆——管中窥豹，她猛然真正明白了在还未认识云宝时，她究竟一直都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冈迪斯是什么人，你肯定比我清楚。如果没有把握，云宝不会和你合作的，是不是？”良久，苹果嘉儿才开口，“现在可以解释了吗？你知道的，如果不能放下心来，我是不会安心地和你走的。”

“为什么不自己看看呢？”星光熠熠笑了笑，招手示意她到窗边去看看，“从这里可以看到，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苹果嘉儿半信半疑地走到窗边向外望去，看到了意外之物。

她透过云宝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脸。

星光熠熠没有骗人。云宝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那试管里浑浊的液体就如煮沸的开水般咕嘟咕嘟冒起泡来，流出了墨绿色的液体。云宝按照吩咐连忙又往试管里补了一次手腕血，咕噜咕噜的声音停了下来。墨绿色的液体如有灵性般自动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型悬浮在空中，一点点地生出内脏、骨骼、肌肉、皮肤和血管。绿意从四面八方涌来，都凝在那人的脸上，云宝紧紧盯着她看，不自觉地绞紧了手指。

她睁开眼睛，熟悉又温柔的绿眸带着笑意垂眼看着坐在地上的云宝：“好久不见了，云宝黛西。”

云宝看着面前真实存在的女人，试探地伸手碰了碰她的小臂。触感光滑柔软，有力的肌肉藏在无害的皮肤之下，苹果嘉儿——准确来说，她是苹果嘉儿的“影子”——被云宝摸得发痒，笑声从紧闭的嘴唇间溢了出来：“别、别这么摸……好痒……嗯，你费这么多的心思把我弄出来，是终于发现我那驴一样臭脾气的本体不如我好了吗？”

“……”云宝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指，紧紧地攥住了影子AJ的小臂，“你永远比不上苹果嘉儿。”

“啧啧……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影子AJ被人捏紧了胳膊还笑眯眯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大概本体真的很喜欢你吧……说吧，只要是你的要求就是都尽量做到。”

云宝松了松手指，隔着衣服轻轻地摩挲着影子AJ的小臂。光滑的皮肤覆盖着有力的肌肉，随随便便就能送敌人下地狱，或者送自己上天堂。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轻轻拍拍手心里的胳膊，站起身来平视着面前和苹果嘉儿一模一样的女人，严肃地说：“我要你假扮苹果嘉儿。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就算下一秒就要被人杀掉，你都不能说自己是影子的事——我说清楚了吗？”

影子笑了——不是她常用的那种温柔撩逗的笑容，而是像真正的苹果嘉儿一样笑了，哥俩好似的拍拍云宝的肩膀：“我还当什么事呢。我最擅长的就是扮演我本——扮演苹果嘉儿了。嗯……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云宝挂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扯开了影子AJ的领口：“干应该干的事。”

新年伊始，冈迪斯得知了希诺家的小老鼠苹果嘉儿终于选择了放弃坚持，投靠了自己的阵营。这突然的转机令他感到惊喜的同时也无比诧异，甚至怀疑这是小狗的什么阴谋。

可是监视器没有发现异常。云宝昨晚确实一直和苹果嘉儿在一起，最初的争执过去后，她们就一直在房间里……纠缠，就是那个时候云宝才劝苹果嘉儿投降的。

监视器怎么会出错呢？自负的冈迪斯把宝石收进口袋，转身对苹果嘉儿的投降表示了欢迎。

卡车晃晃悠悠地驶入了希诺边境。苹果嘉儿沉着脸翻出一副墨镜戴在脸上，又把下半张脸藏进围巾里——她不能被希诺的人发现，否则所有的谋划都会功亏一篑。

“……她们也是为了做戏的真实性才这样的，你别太放在心上。”星光熠熠咳了一声，拍拍苹果嘉儿僵硬的肩膀，“那个……等我们打下冈迪斯，这些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我没有生云宝的气，星光……我在生自己的气，”苹果嘉儿的脸被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为什么我没有能力去保护我的爱人？”

“因为你当时只是一个阶下囚……我的话不好听，但是一个被随便玩弄的死囚，连饭都吃不上，怎么保护别人？”星光熠熠严肃地说，“等你有实力重新拿起剑，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不是吗？”

车外寒风呼啸。冈迪斯鹅毛般的大雪飘到希诺，变成了盐粒般细密的雪粒，落在车道上，瞬间就融化了，化成了一小滩雪水，下一秒就被滚过的车轮轧碎了，脏兮兮地躺在泥土里。苹果嘉儿盯着那片水迹失神，许久，才轻轻地回答，又像在自言自语般：“是啊……拿起剑才行。”

预告：*be *主要人物死亡 *回忆

 

Summary：I live by the memory，precious and couldn’t back，my lover，I won’t cry.

 

正文：

 

1.

 

苹果嘉儿死了。

 

猝不及防的，意外的。

 

云宝黛西站在阳台上，手捧着一杯温吞的热茶，是瑞瑞来到她家以后告诉她噩耗以后给她泡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的，第二反应是说了句“哦”。

 

说完“哦”后，小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是滚烫的，于是便囫囵吞枣地喝下去，绕过了冰凉的喉咙，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平淡到瑞瑞简直以为这场意外是云宝黛西谋划的，她的冷静自持简直显得是她坏心思，巴不得苹果嘉儿死亡。

 

当然不是这样的。

 

只是没有表面上的痛苦，没有撕心裂肺，没有冲到阳台上大叫我要自杀我活不下去了，也没有像个疯子一样说胡话。

 

她将嘴唇在杯口上摩擦了一圈，指腹抵在了手柄上，一滴热茶滴在了她的食指尖上，这只手指，昨天刚刚触碰过苹果嘉儿的耳垂，帮她把卡住的耳环摘下来。

 

眯着眼睛看着窗玻璃上的一层雾，抬起手来用苹果嘉儿送的手帕擦拭——手帕上还残留着故人的余温——她一点一点擦拭，直到窗玻璃恢复干净。

 

爱人死亡……便是这样吗？

 

2.

 

云宝黛西不是什么钢铁女子，心如磐石。

 

她哭过。

 

自己的乌龟坦克冬眠的时候，她看着对方在温室里，自己莫名其妙地抱着枕头哭的稀里哗啦，抱着背后的苹果嘉儿，泪水打湿了对方的肩头。

 

冷静下来后，朋友们笑着打趣说，你的宠物冬眠就哭成这样，要是你的爱人过世了你肯定会哭的昏天黑地吧。

 

那时候云宝黛西还没和苹果嘉儿在一起。

 

那时候云宝黛西毫不犹豫地说肯定会的，泪珠还挂在鼻梁上。

 

现在云宝黛西和苹果嘉儿在一起了。

 

现在云宝黛西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喝着那杯凉掉了的热茶。

 

品尝到冰凉液体的一刹那，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漫无目的地站在阳台上，矗立了一个多小时。

 

 

 

3.

 

掏出手机，置顶电话“AAAAA苹果嘉儿”停留在一个小时前，就在那时候苹果嘉儿还是鲜活的，商量着晚饭怎么吃。

 

凉茶溅了出来，“噗通”落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茶色污渍。

 

生命……便是如此脆弱吗？云宝黛西凝视着污渍，强迫自己盯着那滴凉茶：是淡褐色的。

 

她沉默着绝望。

 

苹果嘉儿的生命是被一场说来简直可笑的意外夺走的，可恰恰如此才让云宝黛西绝望。

 

如果是因为压力自杀，她可以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苹果嘉儿的情绪甚至没有一丝察觉；如果是车祸，或者其他人为意外，她可以埋怨那个人，对那个人破口大骂再打一架，进了警察局以后以妨碍公共社区的名义被罚款，再由着云宝黛西回家哀悼。

 

这样的话，她的心情可以是愧疚，可以是愤怒，可以是自怨自艾。

 

但绝对不是“绝望”这个痛彻心肺的词语。

 

可是法医出示的死亡原因居然是苹果嘉儿下车时自己绊了一跤，头朝地，颅内出血，猝死。

 

她不可能去埋怨苹果嘉儿，也不可能去埋怨上帝。

 

她是无神论者。

 

她是苹果嘉儿的爱人。

 

4.

 

葬礼上，大家手捧白玫瑰，撑着黑伞。每个人都在痛苦地哭泣，呜咽着。

 

人们唏嘘地感叹着英年早逝之类的词语，齐刷刷看着即将下葬的人，露出惋惜的神情。

 

云宝黛西穿着肃静的黑衣服，撑着黑伞，眼角定定地看着遗体烧成骨灰。

 

还是没有哭，只是站着，有条不紊地组织着葬礼，礼貌周到地感谢那些“节哀顺变”之类的套话。

 

黑色陶瓷骨灰盒下葬的那一刹那，朋友们，亲人们，举着伞，每只眼睛都闪闪烁烁，忽明忽暗地回头看着她。

 

所有的眼神都在质问，一遍一遍地剜着她已经血淋淋的伤口，扒开，再撒一层白盐：你的眼泪呢？

 

她玫瑰色的眸子决不退缩，反而瞧了回去，但是眼底竟然是与他们无差的困惑。

 

接着又收回了视线，温柔款款而又冷静地看向了墓碑。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去了哪里。

 

随着千风，万云，夕阳，太阳，月亮，一并飘走了，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天蓝色彼岸。

 

换句话说，是被苹果嘉儿以死亡的方式剥夺走了。

 

5.

 

整理苹果嘉儿的遗物花了她不少时间，她清楚明白实际上这么做是她自己在浪费时间。

 

不愿把那些衣服埋藏掉，于是细致一件件拿出来看，用手慢慢摩擦，感受触感：有聚会那天穿的，刚认识那天穿的，纪念日穿的。

 

卧室里还残存着逝者的气息，温暖地包裹着云宝黛西，撕掉墙上的剪贴画——是苹果嘉儿画的自己和云宝黛西，不是专业画家的她甚至可以谈得上画技拙劣。但在内行看来如此丑陋的画确是云宝黛西的珍宝。

 

最珍惜的还是苹果嘉儿的恋爱日记，云宝黛西万万不忍心把它扔掉。等到这件房子里属于苹果嘉儿的气味消失后，只有这本日子才能证明她存在过。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论语》

 

指尖摩擦着苹果家族合影的相框，不合时宜出现在照片中的淡蓝色身影简直让云宝黛西想要发笑，指腹摸到了背面凸起，将相框反转，发现是苹果嘉儿很久以前写下的留言，字是用鲜艳的红色记号笔书写上去的。

 

You are my family.

 

家人？云宝黛西眨眨眼，玫瑰色的眸子里虽然还是没有一滴眼泪，但是心里雀痛楚了一下。

 

这两天心都在痛，可是不同这次，是揪心的。仿佛一个人用尖锐的针扎着你千疮百孔的心脏，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却得不到治愈。

 

差不多理完了，却忽然听到门铃叮咚，忽然想起门铃也是苹果嘉儿选的，她坚持要最朴素的款式，不要云宝黛西精心挑选的歌曲。

 

“是我们。“打开门，站着其他四个好朋友，还有苹果丽丽，打头的暮光闪闪的手上拎着一个大蛋糕。

 

“进来吧，我在理东西呢。“云宝黛西打起精神假笑，手扒拉在门框上，被不经维修而长出来的木刺给扎了一下，险些流血。

 

几个朋友把奶油蛋糕放在桌面上，忧心忡忡地望着云宝黛西。

 

刻意避开关切的目光，眼神只是看着蛋糕上绵密的奶油，才想起苹果嘉儿和自己每周都约定好做一个蛋糕，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想起上周苹果嘉儿还在上面悄悄涂过奶油，等她发现的时候捧腹大笑。

 

转头看了眼日历，想起那就是五天前的事，可是仿佛度过了五年。

 

“怎么这么看我？“拿起刀叉开始分配给朋友：”不要嫌弃家里乱，理东西，下周来的时候应该干净了。“

 

萍琪派第一次没有拿着纸杯蛋糕或者派对大炮烘托气氛，只是看着眉眼间的成熟逼近苹果嘉儿的云宝黛西，想起来以前她们做客的时候，都是苹果嘉儿招待的。

 

云宝黛西切着蛋糕，也想着先前都是苹果嘉儿招待的，手底下的动作加快，度日如年的日子让她无时无刻体会着痛楚，刀切在奶油和蛋糕胚上，发出无声的震动。

 

分好蛋糕后把最后一个盘子递给左边，熟练地不像话。

 

把脸埋进盘子里，大口品尝着发腻的奶油，老实说其实她不是特别喜欢甜的东西。

 

现在却任由过度的甜味麻醉着她，甚至还把顶上那颗充满色素的假樱桃吃了下去，红的不像话的樱桃在她的唇间炸裂，有些干涩，嘴角留下一片猩红。

 

反正也没有人再会唠唠叨叨提醒她注意身体了。

 

“云宝。“，瑞瑞半响开口，出言提醒她：”你多拿了一份蛋糕。”

 

云宝黛西从蛋糕里直起身来，嘴角的樱桃猩红和乱糟糟的奶油蹭在一起，显得滑稽可笑。抬眼望向左边，才发现自己的左边不再坐着有着飞扬金发的女孩子，巧笑嫣然地回眸看她。

 

“哦。”，云宝黛西把盘子收了回去，指尖与塑料白盘子摩擦，显得局促不安。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努力用嘴角扯出了一个微笑，虚假到她自己都吃惊：，“抱歉，习惯了。”

 

“你可以哭的。”，一阵沉默后，萍琪派尖锐地指出：“为什么要道歉呢？你怕你情绪崩溃。”

 

云宝黛西静静地望着萍琪派，更可以说是随便地目视前方，眼神空洞地抓住三维空间内的点，整个人却变得虚无起来。

 

开口，粘稠的口水与白皙的牙齿藕断丝连，拉出银色的纠缠线，自己都觉得恶心：“我可以，但我不想。”

 

流泪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但流泪之后思念便会减少。

 

不同于其他人，对云宝黛西来说，思念是要呵护的，当作珍宝供起来，欣赏它，痛楚伴随着欢乐一同到来。

 

特别是对于已经逝去的人，思念算得上是一种尊敬般的炽爱。

 

苹果丽丽看着眼神放空的云宝黛西：“我们的妈妈，先过世。”她的手肘沾上了奶油，自己却浑然不觉：“我们都嚎啕大哭，大麦，姐姐，我，和史密夫婆婆。但是只有爸爸不哭。”

 

“没过几年，他也过世了。”

 

“你觉得我也会这样？”，云宝黛西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环顾四周，讥笑而又感动地看着他们：“嘿↑，我是坚强的，我可以长命百岁。”

 

带着对苹果嘉儿的思念，活下去，尽管她已如被困在思念高塔里的飞鸟，只有死亡才是解脱的方式。

 

“那就好。”苹果丽丽坐在高脚凳上晃着腿，吃起了蛋糕。

 

但云宝黛西没有说，她不止一次站在阳台上看着地面，也不止一次拿出私藏的锋利的刀片，指尖摩擦着，血洙冒出，蹭在了刀锋上，又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

 

6.

 

云宝黛西每年祭日都时候都会来苹果嘉儿面前念一首诗歌。

 

她不擅长念诗，唱诗班的老师说她念诗的时候干巴巴的，情诗在她的嘴里演奏成了处刑曲。

 

但苹果嘉儿会用双臂环抱着她的脖颈，把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眨眨眼，温柔地对她开口：“你的声音很好听，真的。”

 

声音悦耳动听的云宝黛西站在黑色的墓碑前，拿出了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书店淘来的羊皮纸。但其实掐指头算一算就能想出了，因为苹果嘉儿过世后她不太自愿出门，甚至闲暇时光几乎没有出过门。

 

“When do I think of you?”云宝黛西手忙脚乱地从裤子里拿出折叠的纸张——长时间的颠簸将其揉地皱皱巴巴——接着大声朗诵起了那首诗歌，标题念得毫无美感可言，只是像复读机一样地执行任务。

 

I think of you in the peace
我在清晨思念你
solitude and stillness of the early a.m., for
孤独而静寂，因为
you are tranquillity.
你安静地在梦里。

 
I think of you on an ocean's front,
我在海边思念你，
for you are the roar of the waves,
因为你是咆哮的波浪，
the power of the sea, and the salt in the air.
咸味的空气，大海的力量。

I think of you amidst a crowd
我在人群和城市的
and the chorus of city sounds
合唱中思念你
...for that is my song, and you are the music.因为这是我的歌，而音乐是你。
 
You are my first thought of each new day,
每天醒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and the last image I glimpse, as my eyes are
我闭上眼睛头靠枕，
closed upon a feathered pillow.
见到的最后形象也是你。
 
In that secret place called sleep, it is youthat
在那个叫做梦的神秘之地，
I search for, through shades of darkness and
穿过黑暗的影和棉花的云，
clouds of cotton.
我要寻找的就是你。
 
When do I think of you? Every moment
我何时思念你？
of my life. And, when the final sleep does come
我生命的每一刻。
and if there is thought...
当最后的睡眠来临，如果还有思想…
it will be of you.
想的还是你。

 

念完最后一句话，云宝黛西的语调变得轻柔，转而手指下坠几分，纸张被捏出更深一层的褶皱，蹲下身去，一只手抚摸着粗糙的墓碑，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心脏上。

 

她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与跳动。

 

那份力量无可估计。
 

7.

 

“云宝黛西。”小蝶递给她一杯苹果汁，两人坐在饮料店里，距离苹果嘉儿过世已经匆匆溜走了三年。

 

“柔风说他在追求你。抱歉打扰到你了。”小蝶带着歉意笑了。

 

云宝黛西抿了一口果汁，香醇的苹果味散发在唇间，才发现手边还有没拆开来的吸管。

 

柔风……柔风？这名字她一时半会没想起来，直到她想起了被她扔进垃圾桶里的玫瑰花上，绑着的信笺署名，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

 

“你不要说我还不知道，我以为是我粉丝。”运动明星云宝黛西将彩虹色的吸管拆开，戳进饮料杯里，指尖与吸管头摩擦，钝痛感猛地让她想起了先前每一个浑浑噩噩用刀尖摩擦自己指尖的夜晚。

 

这三年不是没有在家人的逼迫下谈恋爱，不过成功只有一次，但那一次也最后碌碌无为地沦为失败。

 

他叫流星，也是运动员。

 

说实在的，他在人们口中算得上是俊美，有才。

 

流星做过很多事情，买玫瑰，买礼物，陪着云宝黛西训练。

 

看到一束束鲜花，玫瑰，白桔梗，百合，康乃馨，没有一朵能像甜苹果园里朴素粗壮的大树那般感动她，让她眼角微红地抱着对方感谢。

 

嘴上说着喜欢，但是花永远是随手扔的，让她有时候也会有种负罪感。

 

她从来没和流星说过苹果嘉儿的事情，她认为自己和流星会平淡地过完一生，没有激烈的爱情，所以也没必要告诉他轰轰烈烈的感情史。

 

又或是不说，可以让自私的她更有机会在放空的时候想着苹果嘉儿，脑子里一点一点地描绘对方的音容笑貌，嘴上对流星说得不关紧的事情表达赞同。

 

网上查了之后才知道这叫精神出轨，云宝黛西很愧疚，知道自己在伤害别人，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不会有热吻，激烈的拥抱，生日许下永远在一起的愿望，大谈将来的计划，甚至交往后他们都没有牵手，拥抱。

 

苹果嘉儿给她的，是年少的爱恋，青年的热恋，还有未来的许诺，却用死亡画上了草草的句号。

 

当然最后还是分手了。

 

分手的原因是他第一次去云宝黛西家中，上厕所时误打误撞打开了云宝黛西为苹果嘉儿遗物的房间，被云宝黛西赶了出去。

 

饮料店里的云宝黛西的右手食指指腹继续与吸管摩擦，一滴苹果汁被这样的动作挤了出来，抛向了空中，又悄声“啪”地一下掉在了黑色大理石花纹的桌上。

 

想到被赶走的流星莫名其妙的神情，云宝黛西险些笑出声，又被自己给自己灌的饮料给憋了下去：其实只有她明白，那件事情是导火索上最后一把汹涌的火。

 

她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的，也不能。她伤害流星的情况就能表面，这样子的爱情，甚至谈不上爱情的感情只会纯粹负罪感加倍。

 

想到这里，她又吸了一口饮料，在果汁迸发中含糊不清地吞咽，淡红色液体囫囵进了她的胃部，冰凉的液体让她浑身一激灵。

 

这两年内，无尽而又无助的思念，她还是不肯掉眼泪，在所有人凝视下摆摆手解释说：漠然是她的勇敢。

 

她会学着像苹果嘉儿一样招待人，穿着围裙不再炸厨房，每一顿饭烧的也能吞咽下去，运气好的时候还算好吃。

 

清明节为苹果嘉儿扫墓，带着只有苹果装满的果篮过去，细致地点上几根香，香味熏得云宝黛西皱起鼻子，最后又扫一扫墓碑前枯黄的落叶，扫帚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不算好听，每一次摩擦发出的响动都诉说着一句话。

 

“I miss you so much.”

 

盘踞在墓碑前，细细地聊着最近半年发生的事情，手掌心摩擦着粗糙的墓碑，疼痛也是浑然不觉，直到掌心起了红色的一层伤口。

 

“啊哦，把自己磨破了。不过你放心，回家一定消毒。”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手塞进裤兜里，絮絮叨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闲话。

 

“无畏天马的新书出来了，很好看，你一直不是很喜欢，但是这次的尤为好看。”

 

“我还是老样子啊，谈过一场恋爱，没感觉，怎么办，还是想着你呢，下辈子再不白头偕老我就去阴曹地府里报告你说谎。”

 

“你走了以后，房子突然间变大了，我也突然间孤独了。”

 

“你说这是为什么？”

 

理所应当地没有回答，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故去的就不会回来，云宝黛西虽然希望起死回身，却从不相信这一点。

 

每次扫墓的结尾都是简单而又仪式感的，唇亲吻着墓碑上那个苹果嘉儿的名字，放下藏在身后的那一束白玫瑰，烧掉这一年为苹果嘉儿写的情诗，落寞而又恋恋不舍地看着袅袅青烟升起，到了长空。

 

家中卧室的双人床特地被云宝黛西改成了单人床，多加了个读书的书桌。苹果嘉儿的遗物还是安放在房子里最角落的那个房间里，静静的。房门像掩盖在思念上方的一块丝绒布，只有云宝黛西按捺不住，眼泪要淌下的时候撩开。

 

这对她来说因为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了她有流泪的冲动。

 

情况一共发生了三次。

 

一次，是第一年苹果嘉儿祭日；第二次，是流星闯入苹果嘉儿房间那次；第三次，没有理由，只是思念到达了巅峰。

 

依稀记得日期最近的第三次，僵硬的手握上了金属的冰冷门把手，腕子上是刚刚自己勒的伤痕，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后就如受惊的兔子般，径直奔向了这间房。

 

勒的时候没有痛觉，用的是细绳，卡进手腕里，慢慢扎住，一开始只是有一道红痕，到后面出了一圈细而深的伤口，鲜血落在白衬衫上的时候，云宝黛西的眼角紧盯着白衬衫上的那滴红色，近乎是好奇般地看着，脑子里想自己没有用红笔写字。

 

手腕上的痛觉传达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这种事情其实不怎么发生，但却是存在着无意识的会自我伤害，这次比前几次都来得严重，几乎是苹果嘉儿刚过世那段时间的症状。

 

这些事情她没和别人说过，云宝黛西觉得这是卖惨，她不相信那些心理咨询师，那些听的耳边都要起茧子的鸡汤也对她不管用。

 

况且，她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自己现在这么糟糕。

 

用力掰开门把手，还没愈合的伤口又崩了开来，鲜血滴答在了苹果嘉儿有时候会捧读的那本菜谱上——这东西云宝黛西用不到，她能烧出入口的饭已经算是不错，研究菜谱对她来说简直算是天方夜谭。

 

惯性使得冲进房门里的她摔在了苹果嘉儿的旧衣服里，是干草和苹果混合的味道，还有苹果嘉儿最喜欢的洗衣粉也参杂在这股气味里。

 

近乎贪婪地啃噬着气味，几乎谈得上是掠夺，没有鲜血的那只有力的手攥紧了衣物，巨大的力气使衣服有了深深的褶皱。

 

冷静下来，用房间里她珍藏的苹果嘉儿用过的纱布包扎后，右眼瞥到了一点稻草，是苹果嘉儿专门用来干农活的时候为了解闷而叼在嘴里的。

 

起身将稻草包扎好，细致地重新放在了它原本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反正不会有人叼着了，她自己从不做这样的动作。

 

临离开房间前，用苹果嘉儿身前惯用的杯子泡了一杯热茶，细细地品尝，从中尝到了苹果嘉儿熟悉的味道。

 

看着透明而又参杂着绿色的液体在那只古朴的茶杯里晃荡，自己的脸倒映在里面，她第一次意识到了原来不是死前也会有走马灯一样的情景。

 

抬眼望向窗外，第一次顺着这间几乎要被灰尘掩盖的屋子的窗玻璃里看到了外界，像是被一个生机勃勃的生物从灰尘里拽了出来。

 

郁郁葱葱，世界原来还能美好，充斥着春一般的翠绿，跳脱的，安心的。

 

又喝下一口茶，放下杯子，叮当敲击桌面的声音如此清脆，伴随着薄薄一层因为震动溅起的涟漪，忽然间她三年来第一次有了主动出去走走的想法。

 

靠在房门边，听见了公寓楼下小孩子拿着水枪打仗的声音，充满活力到她自己都不可置信。

 

这样拥有生机的声音也是让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精神状态的差劲。

 

8.

 

云宝黛西依然坐在饮料店里，和小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近的事情。

 

苹果嘉儿走后，她甚至连语言组织功能和人际交往能力都退化了。她有时候扫墓完毕后会反思自己为什么和死人的话比对活人的话还多，最后回答她自己的也只有扯出的苦涩微笑。

 

自私的苹果嘉儿，带走了她的眼泪与闲话，只留下她孤独地留在人间。

 

甚至不能说是留在人间，痛苦的她仿佛是在思念下气喘吁吁地苟活。

 

“我说，云宝黛西。”，小蝶凑近云宝黛西，凝视着她玫瑰色而又空虚的眸子，知道对方的思绪又一次跑到了她抓不住的地方：“你真的没有想过再找一个爱人吗？不是在回忆里残存而又拼凑出的影子。”

 

云宝黛西举起了饮料杯，这话对她来说有些刺痛，尽管她知道那是对方给予自己的关心。

 

看着金盈剔透的淡红色液体，按捺不住口渴，于是先缓缓喝了一口，牙齿咬住吸管，在塑料吸管上留下深深的齿印，接着耸耸肩膀，整个人孤独而安静：“我有了。”

 

小蝶退了回去，左手撑着脸庞，眼睛里满是惊诧，抛出了疑问：“在哪里？”

 

阳光从窗玻璃的缝隙里射了下来，照耀进了透明玻璃杯里的苹果汁，在镜面上反射出好看的弧度，细看颜色，隐约描摹出一道鲜艳的彩虹，却又晦暗到了不真实的地步。

 

“在梦里。”

 

 

 

 

后记

 

恭喜苹果嘉儿，达成了在cp文里从头到尾没活着出现的的小目标。

这篇文写的我五味杂陈，随着云宝黛西一起痛苦，又心疼她不爱惜她的身体，残忍的思念摧残了她。

最后那句在梦里，是每个晚上云宝黛西都会梦见苹果嘉儿和美好的往事，醒来又是一场空，加重她的思念和苦楚，可以联系那段诗歌看，诗歌的每一句话云宝黛西都这么做了。

云宝黛西其实已经得心理疾病了，但她不愿意去看也不愿意承认，她到头来也不愿意哭，因为哭了以后也没有安慰她，给她擦眼泪的人了。

感恩阅读，也希望所有读到这句话的人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