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卡
本文献给所有在生活中追逐爱情的人
大卡是我发小,是个开大卡车的。
我认识大卡的时候我们俩都还在穿开裆裤,后来长大了些,我换了裤子她穿上了裙子。
没错大卡是个女生,一个喜欢女生的女生。
一
小的时候院子里的孩子分男女两派,男孩和男孩玩和女孩和女孩玩;
男生主攻刀枪剑戟江湖梦,女生主攻“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
大卡身为一个女生她却总是喜欢和男生在一起玩。我们也问过她为什么?她说主要还是不会跳橡皮筋。
那时的我天真浪漫,也就真的以为她不会跳橡皮筋。
于是我组成一个陪连小团体,冲着月亮表示一定要教会她跳橡皮筋。
谁知道大卡这厮不识好歹,竟然把我们从家里带的松...
本文献给所有在生活中追逐爱情的人
大卡是我发小,是个开大卡车的。
我认识大卡的时候我们俩都还在穿开裆裤,后来长大了些,我换了裤子她穿上了裙子。
没错大卡是个女生,一个喜欢女生的女生。
一
小的时候院子里的孩子分男女两派,男孩和男孩玩和女孩和女孩玩;
男生主攻刀枪剑戟江湖梦,女生主攻“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
大卡身为一个女生她却总是喜欢和男生在一起玩。我们也问过她为什么?她说主要还是不会跳橡皮筋。
那时的我天真浪漫,也就真的以为她不会跳橡皮筋。
于是我组成一个陪连小团体,冲着月亮表示一定要教会她跳橡皮筋。
谁知道大卡这厮不识好歹,竟然把我们从家里带的松紧带做成了弹弓,并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拿着弹弓对准了大院二楼上那户挂着灯笼的人家。
以至于那天我看到,午后的大卡被橘黄的光亮在身上,仿佛披上一层金甲,她像大漠里的战士,对着前方张弓搭箭。
下一刻只听到“咻”的一声,玻璃珠从弹弓中飞驰而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泛着彩条的寒光,直直撞在二楼那户挂着红灯笼人家的门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响声把我从幻境中惊醒,见那红灯笼下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孩捧着书看向我,没好气的说:“何小鸣,不许用弹弓打我家门!”
我张着嘴看着她,回了一句:“啊?”
女孩又白了我一眼,然后重重的把门关上了。
我盯着门气就不打一处来,谁知道旁边的梳着辫子的大卡却一脸坏笑的看向我,问:“鸣,她叫什么名字?”
我心说你个狗东西打人家门让我背锅,还好意思问我问题?于是我白了她一眼说:“叫你爹。”
大卡依旧朝我坏笑,并将手中的弹弓对准我的脑袋
。
你鸣哥我驰骋江湖这么多年,岂能被一个弹弓吓倒?
见我面像大卡仰天大笑三声,随后说道:
“江……小鱼。”
“怎么以前没见过?”
“上个星期刚搬来的。”
大卡满意的点了点头,走时依旧一弹弓打在我的屁股上。
我捂着屁股怒不可歇,大骂大卡不地道,同时又感慨好在开裆裤换的早。
二
后来大卡、我还有江小鱼一同上了学。
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
我和大卡就像是对方的影子,无论怎样都甩不掉,所以升高中那会我和她还是一个班。
班里不允许男女同桌唯独我和大卡是例外。
大卡那时留着利落的短发,我到是开始搞起了非主流似的刘海。
以至于每次老师开班会都会特意的走到我们俩的面前说:“有些同学的发型简直让人难以直视,男不男,女不女。”
语罢还要故作深情的望向我们二人。
最后迫于外界的压力,我把长发变成了短发。而大卡从始至终都是那头短发,却也没有人去与她追究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大卡就是大卡,是不会应为什么而发生改变的大卡。
我和大卡坐同桌坐了很久,那天傍晚,夕阳将落,窗外映出火一样的晚霞,晚霞放着异彩。
大卡转过头去,用手撑着下巴,安静的望着窗外。
我看《神雕侠侣》看的正入迷,她突然问我,说:“何小鸣,你有没有特别想一起看晚霞的人?”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眨眨眼,看着大卡眨眨眼,忙又低头看着小说眨眨眼,最后一脸严肃的告诉她:“有。”
大卡瞬间来了兴趣,她望着我问:“谁?”
我说:“小龙女。”
少女无言,只是一记黯然销魂掌打在我的身上。
力道之劲,猛咳两声才缓过神来。我揉着胸口哀声不断,最后想了又想才道:“江小鱼吧……”
大卡一怔,忙问为什么?
我挠头嘿嘿一笑说,她长得好看啊。
谁知下一秒这大姐暴起,拽住我的领子,说:“你个人渣也配?”
那一刻我看着大卡英气逼人的眉毛,看着她薄而红的嘴唇,看着她鼻尖上的细汗以及脸上微微泛起的红晕。
说实在的,我害怕了,我怕她一拳打掉我两个门牙。
于是我干咽一口唾沫,颤巍巍的说:“班里二十五个男生,个个都喜欢隔壁的江小鱼……这年份人都得随大流……网上都说,不转不是中国人!”
大卡听完我的话似乎被我的真情打动,渐渐松开我的领子,然后掐住了我的脖子。
三
记得有一天下午,正是放学的时候,我和众多兄弟齐刷刷的到了网吧。
挂起QQ约个网友,聊的正尽兴,突然有人冲到我的面前说:“出事了!”
我猛然弹起环顾四周,并没发现班主任的身影,看着那个不知所以的少年,再次警惕打量网吧,也没见到在座各位谁的父母。
我愤怒的质问他瞎叫什么?
那小兄弟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大卡被人打了!”
于是乎那一瞬间,整个网吧都陷入了安静,紧接着就是哄堂大笑。
我拍着报信者的肩膀说:“兄弟,她不打别人就不错了。”
那位同学急的直跺脚,他说:“真的,路上有几个小子对江小鱼不规矩,大卡就跟他们动起手来了!一打十!现在给围在巷子里!”
听完我和我的发小们都倒吸一口凉气,互看一眼,统统摘下耳机,拎着椅子就朝网吧外奔去。
等我们到地方的时候,正看着浑身是血的大卡拿着一块砖头站在巷口,江小鱼穿着洁白的裙子搂着大卡哭声不止。
我们气急败坏地问:“那帮狗日的呢!?”
大卡抬着眼朝我微微一笑,拿手指了指北方,又伸手去抹江小鱼的眼泪,左手悬在半空,右手拿着的砖头渐渐脱落,嘭的一声掉在地上。
嘭的两声,大卡也倒在地上。
那晚大卡进了医院,病房外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我和江小鱼坐在灯光下。
透着玻璃望向里面,看着还没苏醒的大卡,我和江小鱼都红了眼眶。
她说,大卡为了救她和对方动起手来,她拿着板砖拍了对方三个人,对方却在她头上拍了四下。
我淡淡的笑着没有出声,江小鱼又在旁边哭泣。
头顶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刺眼,我不停的揉着眼睛努力不让泪流出来,我问江小鱼看过晚霞吗?
江小鱼抬起头没有明白我说的话。
我说:“今天的晚霞其实就很美。”
好在少女和少女相拥在霞光之下。
四块板砖成功的在大卡的额头上留下一块伤疤,江小鱼看着出院的她猛然扑到了女孩的怀里。
大卡搂着少女想我投来一个挑衅的目光。
再后来这姐们儿就再也没上学,但是在去学校的路上总能见到她的身影,原因是她不知道从哪淘来一个自行车用来每天接送江小鱼。
一天,两天,无论风吹雨打,绝对准时准点。
那时我看着交通界的楷模大卡,心里总是要把十三路公交车司机的亲戚们问候一遍。
日子一天天的过平淡,平凡。
直到高考,放榜,然后形形色色的同学们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那一天大学开学,江小鱼的父亲开着车带着江小鱼。
现在回想起那天好似一张老照片,已经开始发黄,但忘不了的始终是属于青春光彩。
明媚的阳光,清快的鸟鸣,一切都在努力的使人欢乐,却偏偏有两个女孩脸上挂不出一丝微笑。
她们在车前相拥,又在阳光下哭泣。
回去的路上,大卡止不住的哭,这是长那么大我第一次看见她哭,轻轻拍着她的背告诉她没有什么,以后还能再见。
她没有搭理我,只是哭声越来越大。
四
那一年我们上大学的上大学混社会的混社会,终于各奔东西。
大卡出生以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爹妈,她拿出家里绝大一部积蓄又像亲戚朋友借了些钱,买了个大卡车。
年年长途,来养活自己。
我没跑过大车,但我知道这一行很辛苦,而对于大卡这个女生来说就更辛苦。
再与她见面时,我们在一个烧烤摊喝酒,大卡壮实了不少,皮肤也黑了不少,我打趣道:“现在哥们可能打不过你了。”
她朝我竖了个中指说:“你什么时候打赢过我?”
我们都笑。
大卡问我最近怎么样?我说得过且过呗。
她点头。
我问她最近怎么样?她说得过且过呗。
我点头。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我说,生活不易。
她说,生活不易开大车更不易。
我笑着问为什么?
她笑着说:“你有试过跑到半夜有人偷你车里的油吗?”
我摇头。
她继续笑说:“每次跑长途夜里睡觉卡车的油箱都能叫人抽个干净。
最后我实在没招了,老娘干脆躺在油箱上睡。谁知道睡到半夜,有人拿钢管指着我的头。吓得我跟忙跟他说,大哥给我留点。
谁知那大哥偷完油后还朝我竖个拇指说,老妹地道!”
她说完我们同时大笑,笑着笑着不由的湿了眼眶。
那晚我问她,还联系吗?
她说和谁?
我说江小鱼。
她点点头,说:“小鱼那边冷,有一年冬天她屋里的暖气坏了,水管还炸了你猜怎么着?是姐姐跑了一夜的车过去修好的。”
我问:“那还来得及吗?”
她说:“肯定来不及啊,一屋的水不知道还以为养鱼呢,她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门口哭个不停。”话到半处又叹了一口气说:“要是那天我没去还真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我听完朝她竖了个拇指说:“老妹地道。”
那晚我们喝了很多的酒,也聊了很久,聊退了星星,聊退了月亮,甚至于聊退了烧烤摊老板。
我们在黎明的灯光下看着未醒的城市,我蹲在路边突然涌上一股悲凉。
我说:“小时候想当一个大侠惩恶扬善,仗剑天涯,再娶一个心爱的姑娘。
结果现在欺软怕硬,两面三刀,剑没有也就算了,还他妈的没有姑娘,咋就这么就那么难啊?”
话到一半又抬头看看大卡,我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我说:“我他妈的一个大男人都熬不住了,你一个小姑娘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啊?”
大卡仰起头,淡淡地苦笑,紧接着又向我又摇了摇头。
那晚相见,那晚分别,我坐在车上给自己点了根烟,天阴暗的很,一场雨悄无声息的来。
我看着雨中朦胧的街,想着大卡的单薄。
这些年,很多人都把大卡当兄弟来处,处的时间长了的似乎都忘记她是一个女孩。
看着雨我对我自己说,可能这才是女孩该有的样子吧。独自扛起该有的责任,不依靠也不乞求。真真正正的为生活而活,真真正正的为爱情而活。
这可能才是人该有的样子吧。
中午我醒了,看到江小鱼的朋友圈,里面是一个照片,照片里她牵着另一个人的手。
关下手机屏幕,我没有评论也没有点赞,只是静静的叹了一口气。
屋外的雨还是下个不停,大雨洗刷着城市,雨水汇成江海,有人在江海中被淹没,有人依然努力的向岸上爬。
又睡了一觉,醒的时候正接到大卡的电话,我面对着屏幕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电话那边的大卡淡淡对我说:“兄弟我要结婚了。”
“谁?”
“江小鱼。”
那一刻,我们隔着电话大笑不止。
我和我那些龟儿子发小们来参加我这个龟儿子发小的婚礼。
大卡和江小鱼结婚地点是在海边,那时夕阳西下,日暮潜进汪洋又在蓝色的海中蕴出红光,红光照向蓝天紧接着渲染出五光十色晚霞。
大卡和江小鱼挽着手站在礁石上热吻,我们同着波涛为她们喝彩。
大家面对新人共同举杯,高喊:
“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