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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是橙子汽水

练习接吻


朴元彬x李炤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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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打一发完

 

 

“要接吻吗?”

 

李炤熙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朴元彬好像是认真的,就不应该答应和元彬哥在宿舍偷偷喝酒的

朴元彬的手也慢慢地滑下到李炤熙的肩膀和腰部,把头窝在李炤熙的肩膀上,轻声对着李炤熙的耳边说“要不要试试接吻?”

 

酒气熏的李炤熙脑子都不清醒了,原本白嫩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双眼朦胧,脑子也被腐蚀得卡壳了,凭着最后一丝清醒,挣扎离开了朴元彬的怀抱,把脸别过一边,不行,不行,不能祸害元彬哥,元彬哥喝醉了,你要清醒着,不要喝酒误事,李炤熙你要拒绝美色!

 

听着李......


朴元彬x李炤熙

ooc

短打一发完

 

 

“要接吻吗?”

 

李炤熙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朴元彬好像是认真的,就不应该答应和元彬哥在宿舍偷偷喝酒的

朴元彬的手也慢慢地滑下到李炤熙的肩膀和腰部,把头窝在李炤熙的肩膀上,轻声对着李炤熙的耳边说“要不要试试接吻?”

 

酒气熏的李炤熙脑子都不清醒了,原本白嫩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双眼朦胧,脑子也被腐蚀得卡壳了,凭着最后一丝清醒,挣扎离开了朴元彬的怀抱,把脸别过一边,不行,不行,不能祸害元彬哥,元彬哥喝醉了,你要清醒着,不要喝酒误事,李炤熙你要拒绝美色!

 

听着李炤熙嘟嘟囔囔的在说些什么,朴元彬也还是听懂了,眼底满是清醒,哪里有李炤熙说的醉意,勾起嘴角,掰过李炤熙的脑袋,拇指摩擦着他的下嘴唇,一下又一下,把他的嘴唇按压出血色,引诱道“没有人知道的,大家都出去了,帮帮哥吧,哥的短剧有吻戏,炤熙帮哥练习一下好吗?”

 

李炤熙看着朴元彬认真的样子,不知怎么办才好,双手紧张得抓着衣角,眼神逃离着眼前人的视线

“可是,虽然我也很想帮元彬哥,但是我也没有经验,这是我的初吻…”

“可是吻戏到时候太烂的话,会被导演骂的吧,到时候好不容易才接到的戏被退掉的话”朴元彬讲到这叹了一口气,似乎很遗憾

 

李炤熙真的不太能拒绝朴元彬的要求,从以前到现在,可能他真的是大家说的颜狗吧,元彬哥不应该有这些难过的的表情,因为喝酒想打造惬意的氛围,宿舍只开了个暖黄色的氛围灯,电视上还播放着爱乐之城的电影,斑驳的光影投射在朴元彬精致的脸上,皱眉一点也不适合元彬哥,酒精再一次麻痹了李炤熙的脑子,不知不觉就伸手想替朴元彬抚平眉头,然后说

“那就试试吧”

 

深呼吸做足了心里建设

身体就这么向前倾了过去

一秒

两秒

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仅仅只是贴着,少年的接触不带情欲,像羽毛般轻抚过心头,青涩而美好

扑通

扑通

好像心快要跳出来一样

贴了两三秒,李炤熙离开

歪头对朴元彬说“是这样吗?”

环境太暗了,李炤熙完全没有发现朴元彬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眼里闪过的兴奋

 

“不是哦”

 

搂住眼前人的腰,一手扶着的李炤熙脑袋,欺压上去,趁着那人的惊呼,乘虚而入,柔软的舌尖正在侵略着别人的地盘,灵活扫过小巧的尖牙,坏心眼儿地顶着那人的上颚

 

“唔...痒....”想把侵略者退出自己的地盘,舌尖不自觉的相触碰,然而发现好像更糟糕了

 

感受到怀里人的推搡,朴元彬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把对方柔软的腰肢更带入自己,啃咬得更霸道,啊,不够,还想要更多,勾着对方温软的舌头,想要吞入腹中,看着李炤熙因为自己眼睛染上迷雾,面部潮红,成就感不断地升起

就在李炤熙感觉到呼吸不畅时,朴元彬才舍得放过他

见怀里的人还没回过神,觉得可爱得要命,又凑过去亲亲嘴角,低声笑道

 

“得做到这种程度才行啊炤熙”

 

 

 

 

 

 

箴不知

我不想做你弟弟(灿八)

  灿八真的,年下的神!

  李灿你小子真是越扒越有啊!!

  刚入坑没多久,被那场"姐弟"直播一脚踹坑底了。

  病娇弟弟和温柔哥哥什么的的,不能太爱

  

  ……

  

  "哥要怎么报答我呢?"

  

  说实话,听到这话时the 8心里颤的厉害,他下意识回过头想要跟以前一样摸摸忙内的脑袋,开个玩笑。

  但只是一眼他就慌张地回了头,李灿眼里是他没见过的强势与阴沉。

  

  李灿,人如其名,在徐明浩心里他永远都像个小太阳一样,又像乖巧的小奶狗,眼神永远是无奈且温顺的。

  

  似乎他从没见过李灿这种眼神。...

  灿八真的,年下的神!

  李灿你小子真是越扒越有啊!!

  刚入坑没多久,被那场"姐弟"直播一脚踹坑底了。

  病娇弟弟和温柔哥哥什么的的,不能太爱

  

  ……

  

  "哥要怎么报答我呢?"

  

  说实话,听到这话时the 8心里颤的厉害,他下意识回过头想要跟以前一样摸摸忙内的脑袋,开个玩笑。

  但只是一眼他就慌张地回了头,李灿眼里是他没见过的强势与阴沉。

  

  李灿,人如其名,在徐明浩心里他永远都像个小太阳一样,又像乖巧的小奶狗,眼神永远是无奈且温顺的。

  

  似乎他从没见过李灿这种眼神。

  

  像是看到了鲜肉的野兽,危险的令人心悸。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于是就没有回答。

  但到第二天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错误的决定。

  

  训练结束,徐明浩脸上的汗还没擦干,就被李灿神神秘秘地拉到一边,说:"哥,给你看个东西。"

  

  他们组合十三个人,练习室就那么小小的一个地方,必然不可能躲过其他成员,于是到了最后,其他人都过来,变成了十三个人围着一个手机排排坐。

  

  权顺荣擦了擦汗,顺便给身边的徐明浩擦了擦,说:"你小子要放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徐明浩同样投以好奇的目光。

  

  他坐在那里很乖,剧烈运动后脸上染着红晕,看上去漂亮极了。权顺荣刚才那一手把他的眼角蹭的有些发红,看的李灿耳根一阵发热,飘忽的转移了视线。

  

  他清咳了一下,心里那点跟成员们一起看的不情愿全然消失,更恨不得全员都看见这个视频,他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往徐明浩身边蹭了蹭,伸手揽住他,说:"看了就知道了。"

  

  视频封面是他们昨天的那场直播,截图很迷,李灿懒散地靠着沙发,手臂随意地搭在上面,徐明浩身形本来就清瘦,看上去就像是正窝在李灿怀里。视频名字叫"哥,你什么时候才不只把我当成弟弟呢",前面"灿八"两个大字被加粗显示。

  

  徐明浩,不止徐明浩,练习室里十二个哥哥,看到这个标题后眼皮一跳,默默地看向佯装镇定的李灿,脸上露出各异的笑容。

  

  但李灿敢肯定,里面笑里藏刀的居多。

  不过他不在乎,他只知道the 8耳根发红了。

  他嘴角上扬,笑得更放肆了些。

  

  视频的配乐很紧凑,很耳熟,听得文俊辉皱起眉,这种音乐应该在那种病娇向视频里才会听到才对——

  

  也确实,李灿在视频里的眼神实在不像个好人,还有他一直黏在小八身上的视线,硬生生地将整场直播拉向了午夜场。

  

  后半部分两人无意间的视线交汇,李灿欲盖弥彰地转移视线,小八那段沉默都让他们心里发凉,默默看向大大咧咧地跟小八越靠越近的忙内。

  

  李灿你小子,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啊。

  

  崔胜澈看到中途就离开了,附赠李灿一个鼓励的眼神,不过照李灿对他哥的了解,里面心累居多。

  

  视频不长,却将一屋子人看的陷入沉默,最后他们眼神复杂的看了李灿一眼,沉默不语地起身离开。

  

  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徐明浩缓了缓神,等脸上的热度散的差不多才敢抬起头,也要起身离开,但被李灿一手拽住,又跌回去,扑进忙内怀里。

  

  徐明浩:"……"

  他的脸又热起来了。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忙内满含笑意却十分认真的声音:"哥,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只当成弟弟呢。"

  

  徐明浩张了张口,磕磕绊绊道:"你,你在说什么呢,我……"

  

  只是他的话又没说完,李灿打断他,很强势:"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当哥的弟弟,或许,the 8 也把我当成可以依赖的人吧。"

  

  ——

  

  对次人了解的还不是特别透彻,就不多写了,再多一点就露馅了。

河童

[ Vegaspete] 偷情的礼仪

(原著向。)


-

Pete出门的时候,Porsche睡得很熟。他经过侧厅,看到少爷养得短尾猫趴在立柜上看他,蓝绿色瞳孔,看不出情绪,但Pete怀疑是讥讽。


走出大门必须刷门禁卡。但他有办法从别的地方离开。离开了就有办法在凌晨的街道上弄到车赶到那间酒店。


心连心酒店,heart to heart。Pete抬眼看着灯牌,走进去,熟门熟路拿房间卡,到三层最里边那间。


他还未刷开门,里面有人先开了门。Vegas捞着他的头把他扣在了重新合起来的门上。Vegas取下Pete头上的鸭舌帽,手指摩挲过他的脸颊,嘴角,颈间。他吻上去,Pete闭上了眼睛。......


(原著向。)



-

Pete出门的时候,Porsche睡得很熟。他经过侧厅,看到少爷养得短尾猫趴在立柜上看他,蓝绿色瞳孔,看不出情绪,但Pete怀疑是讥讽。


走出大门必须刷门禁卡。但他有办法从别的地方离开。离开了就有办法在凌晨的街道上弄到车赶到那间酒店。


心连心酒店,heart to heart。Pete抬眼看着灯牌,走进去,熟门熟路拿房间卡,到三层最里边那间。


他还未刷开门,里面有人先开了门。Vegas捞着他的头把他扣在了重新合起来的门上。Vegas取下Pete头上的鸭舌帽,手指摩挲过他的脸颊,嘴角,颈间。他吻上去,Pete闭上了眼睛。


已经第几次了。接到一条暧昧不明的简讯,就赶来对他献身。这样的事有过一次,确实就会有无数次。


Vegas推着Pete朝浴室走,Pete小声嗫嚅道:“我洗完澡出来的。”


Vegas笑起来,他捞起Pete一条腿,摸进他的内侧。Pete的脸颊绯红,他别过头,几乎不看Vegas。Vegas吻着他的胸口,两个人摔到床上。


Pete抬眼看着天花板,又是这盏灯,又规律又刻板的水晶吊灯,那么无聊,像他一样。他在床上几乎不叫,Vegas上次掐着他的脖子,笑说:“都已经这样了,还要保持你那点体面啊。”


pete不知道他是不是要保持什么体面,如果真是,他就不应该走进这间酒店,不应该对Vegas献身。他又全无好处。


几个小时后,Pete 会去浴室冲澡,扶着自己酸痛的腰,看镜子里自己胸口满片的吻痕。他会重新穿上衣服,扣好帽子,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返回家里。第二天醒过来,他还是第一家族首席保镖,脾气好,身手了得,所有人都尊重他。


Porsche看到他眼底的乌青,问他昨晚是不是没睡好。Pete说还好,稍微有点失眠,但无大碍。


他们今天出任务,要去一个铺头讨债。坐上车之后没多久,Pete就几乎睡着。他强打精神,喝了口功能饮料。


车在闹市街口停住,前面是个十分热闹的市集。Porsche和Pete跟着Kinn下车,一行人走过铺头之间的通道。Porsche开玩笑指着一件泰式扎染长裙对Pete说,那个好漂亮啊,买下来送女朋友很不错。Pete朝他笑笑。


他们那天还未走到那个铺头,前面就发生了打斗。Kinn退后了一步,big和Pete先冲过去看情况。


第二家族的人先赶到了。Vegas坐在铺头门口的靠背椅上,翘着二郎腿,有点好奇地看着养在店门口那只蜥蜴。蜥蜴通体呈一种不常见的肉粉色,他认真盯着,直到有人问他:“Khun Vegas,这个人怎么处置?”


Vegas蹲下身子,想上手去抓蜥蜴,想想又停下来。他站起身,看到kinn一行人过来。


Kinn问:“为什么你出面管这件事?他欠了我这里的钱。”


Vegas笑笑说:“你说有没有可能,他欠了两份钱。那既然哥来了,就交给你们处置。”


他擦着kinn走过,经过pete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pete 惊了一跳。


过几天在床上,Vegas摸着他的脸说:“你太不会装了。那样怎么做事?”


Pete拍开了他的手,站起身去洗澡。他和Vegas几乎没有事后谈话时间,他们又不是真的在谈情。基本也就是各取所需。前戏简单,事后也没有温存。他想对于Vegas来说,他应该也就是一个还不错的床伴,所以找他找得还算固定。


Pete靠在浴室洗手台边,这次没急着洗澡。他身上还火辣辣的痛。他盯着镜子里自己渗出红血丝的眼睛,嘴角被咬破了皮。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在哪里。为什么他要和对家的一个少爷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


他要细心瞒着所有人,遮盖起一切痕迹,像扑过无数次火的飞蛾,见到火,依旧会殒身不恤。


Pete在浴室的时间呆太久了,久得Vegas在外头终于忍不住敲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pete没说话,他重新穿好衣服,走出去。


最近曼谷凌晨还是有一点降温。pete 披了件衬衣在外面,他拉开房门想走出去,又关上。


Vegas靠在床头看一本特装版的小说,封面很精致漂亮。pete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朝他说:“不要有下次了。今天是最后一次。”


他出了门,裹了下衬衫外套,坐电梯下行。


今天因为时间耽搁得久,天已经有点放亮。pete 忽然慌起来,他怕待会不能从秘密通道回家,会有人发现他偷偷出去了。


他匆匆回去,终于赶在Porsche醒来之前回到床上。


他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Vegas的脸一闪而过,heart to heart,就是很讽刺的一切。


但Vegas没有饶过他。第二天清早,Vegas来找kinn谈事,他们约在二楼会议厅。pete站在门边,迎着Vegas的人进入。Vegas走进会议厅,又转头对pete说:“我要一杯热美式,昨晚太累了。”


pete看了他一眼,点头吩咐家佣准备。Vegas看着他问:“我看你好像也没什么精神,昨晚是不是也没睡好?”


pete看向两边,big 和Porsche都有点不解地望着他们。pete笑道:“谢谢khun Vegas的关心,我睡得挺好的。”


Vegas笑笑说:“那就好。”


会议结束。Vegas带着一行人上车走了。但没多久又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好像掉了一枚戒指在会客厅。


Porsche和pete找了一圈,在会议桌底下找到了。


Pete拿家里公用电话回电说:“khun Vegas,戒指找到了。我们会马上派人给你送过来。”


Vegas说:“你送过来。”


Pete无法,开车送戒指过去。他来第二家族来得不算多,Tankun和第二家族甚少有交集。


他下了车就有人领着他往里走。他看到Vegas坐在泳池前边,穿一身暗红色绒面的睡衣,盯着水面发呆。pete走过去,把装戒指的盒子递给他。


Vegas拿起戒指看了会,忽然把它扔进了泳池了。他看向pete,笑说:“又掉了,你替我捡一下。”


Pete神情安静地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Vegas冷了脸,说:“这是命令。帮我把戒指捡起来。”


Pete跳进了泳池了。他潜到水底,在透蓝的水里寻找那枚水晶戒指。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他。


Pete浮出水面,Vegas贴着他的脖颈亲了下。pete挣扎起来。这里是白天,而且不是在心连心酒店。他头一次慌乱不堪,脸涨得通红,拼命想挣脱Vegas。


但Vegas没有放过他。他贴着pete的脸颊小声说:“这里是我家,没有人会说什么。”


但pete挣扎得更厉害了,他抬手重重甩了Vegas一下。这下Vegas彻底怒了。他按着pete的脖子。两个人在水里打了起来。


听到动静赶来的保镖把pete抓了起来。


Vegas的房间里。pete被打伤的左脸颊有点肿起。Vegas想给他上药,pete把头挪开了。


Vegas把药水瓶摔在了地上,说:“随便你,我今天还要出去约会。第一家族那边我已经说过,说你忽然中暑晕倒在我这里,一时间回不去。那你好好待在这里。”


Vegas换了身衣服,喷好香水,顾自己出去了。


门合上后,Pete有点疲惫地环顾着这间屋子。这是Vegas的卧室,空气里都是Vegas身上的气味。


Pete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二十出头的Vegas站在欧洲某个大广场石雕像下面,笑得意气风发。他很了解Vegas,他知道Vegas是个怎样性格乖张的人。相片里看起来有多阳光,内里就有多阴暗。


pete忽然蹲低身子,胃里泛上来一阵痛。他难受地撑着自己,想在房间里找一点温水。但哪里都没有。他敲门没人应,手机也被收走。房间闷热,他靠在床上,疼得没力气走动了。


Vegas回来的时候,pete坐在床脚,抱着自己的头。


Vegas拿脚踢了踢他。pete没动。Vegas蹲下身子,捏起pete的下巴,看到pete煞白的面孔。


十分钟后,家庭医生赶到。Vegas坐在飘窗上看着医生给pete做检查,喂药。他叫家佣准备了一点粥拿过来给pete,但pete不肯吃东西。


Vegas把粥重新放回了桌上,说:“ok fine。”


他跨坐到pete身上开始解他的扣子。pete狠推了他一把。Vegas说:“我们来做最后一次。我说结束了我们两个才结束。”


Pete没再反抗。这次他也没再咬紧牙关,他叫闹着,眼泪从眼眶里跑出去。等Vegas终于尽兴放开他的时候,他感觉头晕目眩。


那天他回到第一家族,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很久。那之后Vegas确实没再找过他。他想他又不缺床伴,算起来,他都不知道排到哪里。而且他应该是Vegas所有床伴里最普通的一个,没有家境,相貌一般,从来不会取悦他,愣愣得像块木头。


晚上,Pete和Porsche他们去过几次酒吧,认识了一个挺可爱的女孩子。第二次见面得时候,他们约在一间街角小简餐店吃东西。


女生到的比他早。pete坐下,要了一杯热带雨林。他们谈谈讲讲,聊一会,身边空出的位置上忽然坐下来一个人。


Pete转头,看着Vegas戴墨镜,拿起桌上的菜单。女孩看看他,又看看Vegas。Vegas问:“你们点了几道菜,够吃吗?”


女孩犹豫了下,说:“我们应该够吃了。”


Vegas说:“我说加我够不够吃?”


Pete有点无语,强忍着火气,问他:“khun Vegas是想和我们一起吃晚餐吗?”


Vegas摘下墨镜,笑说:“是的。”


Pete去洗手间的时候,Vegas跟了上来。pete差点想伸手打他,但还是忍住了。Vegas拉了他的手,把pete贴在洗手台上,亲了亲他的脸颊。pete推开他,骂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Vegas耸耸肩,说:“不知道,我就是不想你好过。”


Pete气极,他转头冲出洗手间,拉着女孩走了。


他没再出去约会过。半个月后,保镖分批去清迈进行体适能训练。


Pete和Porsche坐在大巴车后座,路上没什么风景,他慢慢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天渐暗,他看到车子停在预订的宾馆门口。第二家族的保镖比他们先到。


Vegas跳下车,穿简单的素色短袖,修身牛仔裤,有点困懒地伸展了下手脚。他几乎也是同一时间看到趴在车窗边看着他的Pete。他们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低了头。


那天晚上, Pete躲到屋外给春蓬的婆婆打电话。他挂完电话,看到Vegas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看着他。


晚点,Pete发现自己又被Vegas压在床上。Vegas住的是单间,风景十分好,落地窗推开,外面还有一个露台。pete撑着头,Vegas舔他胸口的时候,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窗外有晚风吹进来,pete揉着Vegas的头发,和他抱靠在床上。那是第一次,他没急着走,只是呆呆靠在床头。Vegas趴在他的胸口,有点惬意地打了个哈欠。


Pete望向落地窗外面成片的树。他想如果换个对象,那现在真是很温存的时刻。但抱着他的人偏偏是Vegas。pete推了下Vegas站起來。Vegas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浴室。pete问:“做什么?”


Vegas笑笑说:“一起洗澡。”


Pete退出了浴室,说:“你先洗。”


Vegas用力把他又拽进了浴室。他们下一秒眼看又要动手。忽然有人敲门。Nok在外面喊:“少爷,清迈这边的负责人找你。”


Vegas放掉pete,出了浴室。


Pete回到房间的时候,Porsche拉了一群人在房间里赌牌九。他看了眼pete问:“你怎么打电话打那么久?”


Pete不响,他躺到自己床上,闭上眼睛。但一闭起眼睛,眼前就是Vegas面色潮红的脸。必须承认的是,他们的身体十分契合,而且Vegas懂得怎样会比较舒服,pete鲜少觉得难受。


Vegas抚过他的皮肤,捏他,揉他,力度都刚刚好。pete有点懊丧地把自己捂进了被子里。


到底要怎样才能结束,Pete想。每次像和谁在偷情,但他们又没有情。


晚餐时间,Pete和Porsche吃完饭,先出了餐厅。他们想走到海堤去散步,经过楼下树林的时候,看到Vegas搂着一个年轻男人,两个人动情地接着吻。


Porsche别过头,忍不住笑起来。Pete不知道为什么,很认真地盯着看,年轻男人被吻地靠在树干上,面颊透出一种粉色的晚霞。Pete想,我和他接吻的时候是这样的吗?


Porsche推了他一把,说:“别看了,没礼貌这样。”


他们走去海堤。但Pete的脑子里还一直是Vegas在和别人接吻的画面。Porsche发现海滩上有个小酒馆,他拉着Pete进去。pete说:“规定训练期间不能喝酒的。”


Porsche贴着他晃了晃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Pete意外得没再反对,接过了店家递过来的酒瓶。结果他们都有点喝多了。


Porsche拉着Pete从侧门悄悄绕回房间。他刚到屋子里,就开始在洗手台吐。pete坐在床沿坐了会,顾自己出去了。


他敲开了Vegas的房门。Vegas戴着一副眼镜,手里捏着笔,朝他歪了歪头。pete推他进了房间,几乎是嘴撞到Vegas的嘴上。Vegas吃痛地推了他一下,说:“你发什么神经啊?我们今天做过了,我现在有别的事。”


Pete不管不顾地去扯他的衣服,他推着Vegas倒在床上,跨坐到他身上说:“那再来一次,我说结束才结束。”


他们结束体适能训练回去的时候,Pete在训练馆侧门碰到了一次Vegas,Vegas把上次丢的那颗水晶戒指扔到了他手里,然后转头走了。


Pete握着那枚戒指,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回去的当天晚上,大家的行李都还未收拾妥当,江先生吩咐所有人员集合。大家赶到大厅,kinn和江先生已经站在那里。


江先生说:“大家都知道,做保镖第一要义是忠诚。但近段时间我们的生意屡屡出问题,我有理由怀疑,你们中间出了内鬼。”


大家都面面相觑。江先生继续说:“他可以自首,我还可以考虑从轻处置。一旦被查到,他知道后果的。”


Pete和Porsche回到房间后,他说:“其实江先生说这个话意思就是他已经知道谁是内鬼了。”


Porsche问:“那到底是谁啊?”


Pete还未回答,kan走进来说:“Pete,江先生叫你过去。”


Pete走进江先生的会客厅,他发现会客厅里乌泱泱坐满了人。除过江先生和kinn,Vegas和康先生也在,保镖林立。他有点无措地站在中央。Kinn看着他问:“Pete,我们从近段时间监控有查到,你一直利用家里的防空洞在半夜外出。”


Pete的脸霎时间烧起来。他不知道应该把眼睛放在哪里。Kinn问他:“你解释一下,你是去做什么?”


Pete解释不了,他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去酒店找Vegas。Pete低下了头,头一次觉得身上的保镖制服面料有点刺人。


Kinn帮腔道:“是不是家里有事?”


Pete一直低着头。江先生说:“Pete,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不会做那种事的。所以你到底离开家去做什么?”


屋子里空前的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开口说话。Pete感觉他就快缺氧。


Vegas忽然站起身,走到Pete身边,说:“其实Pete是和我约会。”


Kinn瞪了瞪眼睛,连Pete都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Vegas。Vegas低头问Pete:“戒指在哪里?”


Pete从内袋里掏出戒指,Vegas继续说:“我把妈妈留下的戒指也送给Pete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希望大家可以成全我们。”


Pete看着Vegas把戒指套到他的右手手指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直到Vegas带他坐上车的时候,他都在愣神。


Vegas摁了下汽车喇叭,转了个弯。Pete好不容易缓过来,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Vegas说:“我救了你,你怎么不先说谢谢?”


Pete骂道:“你真以为我蠢吗,这是你设的局。”


Vegas笑笑,没说话。他想他真的很喜欢那只肉粉色的蜥蜴,无论如何都想养在家里。他想得到的东西他就是要得到。Vegas伸手揩了揩Pete的脸。


Pete住进分家,Vegas给他另外安排了房间,还是像原先一样,只在偶尔几天找他。Pete趴在窗台上看Vegas走出家门,不出意外的话,Vegas今晚不会回家。Pete看着前厅巨大的花园,花园底下有几盏琉璃路灯。


不知道为什么偷情变成了他像被豢养的小情人。Vegas好像理所当然可以随时打开他的房门,占有他。Pete支着头,拿出手机拨给Vegas,说:“我想吃南方咖喱,餐厅七点半就关门的。”


Vegas说:“我今晚有事,不一定回来。”


Pete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吃南方咖喱。”


七点半多一点,Vegas还是回来了,但他甩下咖喱就要出去。Pete问:“你不陪我吃饭吗?只有我一个人吃晚餐?”


Vegas捏了捏他的脸,没说话,顾自己出门了。他坐回自己车上,开去参加派对。到闹市区,他停好车,走进派对包房就有人迎上来,在他手里塞了一只白葡萄酒。 Vegas加入几个朋友的聊天。


其实那些聚会很无聊,没有新鲜话题,说的都是那些话。 Vegas喝得醉意朦胧,拿手机出来点开装在Pete房间里的监控画面。


他看见Pete像个小动物一样小口小口的吃着咖喱,身上只套了一件他的短袖衫,坐在飘窗上,盘着腿,吃一会,又放下便当盒去看窗外。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Vegas盯着画面。Pete突然纵身跳出了窗台。


Vegas从卡座里站了起来,他立刻拨电话给Nok问他发生什么情况。Nok说:“Pete摔出了窗台,已经通知家庭医生过来。”


Vegas骂了声脏话,拨开舞池里拥挤的人群回了家。


他到家的时候,Pete躺在床上,看起来没有大碍,因为只是二楼露天平台往下跳,而且幸好Pete 是训练有素的保镖。医生说他脚稍微有点扭到。


Pete睁眼看向Vegas,Vegas挥手让医生出去。他问Pete:“你想怎么样?”


Pete说:“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


Vegas勾嘴角笑了笑,拍拍Pete的脸说:“你越这样说,我越不会放你回去。”


Vegas那晚把Pete抱进了他自己的房间,他让Pete在他身下,和他一起趴着看同一本书。Pete没念过多少书,看书极慢,Vegas每次要翻页,Pete就会皱鼻头,让他别动。Vegas只要停下来,他撑着头盯着Pete看。他发现Pete其实长得很好看,五官小巧精致,鼻尖翘起来,说话的时候,桃花瓣一样的嘴抿在一起。Pete说:“好了,翻页。”


Vegas乖乖翻到下一页。


那之后,Pete常在Vegas不在家的夜晚打电话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一起看睡前故事?”


Vegas回来得越来越早。偶尔一整个星期就在家吃晚餐。他陪Pete坐在院子里的露天餐桌上吃那些甜辣的南方菜,他一样都不喜欢吃,但看Pete吃的时候,感觉很好玩。他甚至拿手机录了视频。


Vegas在公选课上点开视频,看了一遍。又摁开监控画面看Pete在做什么。Pete蹲在自己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他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盒子,像是器械之类的。他看了一会,又偷偷放回了床底。


Vegas回家的时候,假装手表松脱想看一眼床底下。Pete主动缠上来要和他做。Vegas亲着他,把他按在床上,伏身去看床下。


他拖出那个箱子,打开,看到里面是一个做到一半的轻粘土小人。


Vegas问:“这是什么?”


Pete有些不满地皱眉说:“本来想送你的生日礼物,这下好了,你都看到了。那我不做了。”


Vegas贴上去亲他的眼角,带点撒娇意味说:“我命令你要做完,亲手交给我。”


Pete嘟囔了一句:“不要。”


但Vegas生日那天,他还是捧着那个轻粘土小人送给他了。Vegas把小人放在床头柜,他那张相片的边上。


他带Pete一起去参加了自己的生日派对。Pete不认识他的任何朋友,有点拘束得靠在墙边,捏着一小盘甜品,很想吃又不好意思吃。


他看着Vegas穿着新买的小西装,被人簇拥着,看起来好像有一道光晕。Pete想离开这里。他凭借自己的训练能判断出这个大厅应该会有几个安全出口,在不被Vegas注意到的情况下他可以从几号安全出口脱身。


他放下盘子,挤过人群,刚要迈出门的时候,被人拉着手臂拽了回来。Vegas邪笑道:“你要跑哪里去?”


Pete说:“我要回家。”


Vegas忽然很生气,说:“今天我生日,为什么你还要回家?”


Pete叹口气,说:“好,那等你过完生日一起回家。”


Vegas眼睛亮了亮,说:“一起回我家吗?”


Pete看着他,反问了句:“不然呢?”


Vegas牵着他的手,重新进到大厅中央。他给Pete挑了一个天使纸杯蛋糕,拉他和一些朋友认识。Vegas很开心,而且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


等他们回到家,他还抱着Pete不肯放。Pete问:“今晚哪里睡。”


Vegas说:“都行。”


Vegas喝得有点醉,他只是抱着Pete,让Pete唱歌给他听。Pete唱了一遍生日快乐歌,Vegas又要他再唱一遍。


Pete不知道唱了多少遍,终于不耐烦了。Vegas捏了捏Pete戴在手上那枚戒指,忽然脱口而出:“不如我们正经谈恋爱怎么样?”


Pete看着他,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Pete问:“谈恋爱的第一要义是爱,第二要义是忠诚。我们有爱吗,你会对我忠诚吗?”


Vegas捏起Pete的下巴,重重亲了口说:“我可以做到。”


Pete不知道Vegas是不是心血来潮,但他真的不再参加任何杂七杂八的聚会,除非公司或者学校有事,不然就会回家和他吃饭,带他出去约会。他们看起来真的就像普通谈恋爱的情侣了。


Vegas会给Pete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他们甚至计划一起出国旅游一趟。


一月,Tankun突然伤了脚。Pete回去看他,打算留下来照顾几天。他打电话给Vegas,Vegas有點不满地问:“第一家族那么多人,也有家庭医生团队,凭什么要你照顾好?”


pete说:“少爷哪里都去不了了,会很无聊,我陪他几天。”


Vegas叫道:“你男朋友也会很无聊,我怎么办?”


pete笑起来,他在电话线那头顿了几秒,说:“Vegas,你好像真的爱上我了。”


pete挂了电话,重新走回Tankun的房间。他在走廊碰到Arm,Arm说:“其实我有件事想问你,你每次从防空洞离开或者回来,第二天都会很细心删掉我保存在电脑上的监控片段。但留了那几天的没有删除,为什么啊?”


Pete看着Arm笑了笑,转头走进了Tankun的房间。

乌龟意外的游泳很快

给你宇宙

-其实打算十五周年那天发的!!但是办线下去了TT

-半现背ooc 文是我编的爱是他们的

-嗯嗯甜的 超甜的

-希望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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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宰最近是综艺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李东海知道。

李东海总是开着床头的台灯抱着被子,留着一条门缝等他等到睡着,睫毛像歇息的精灵翅膀。

李赫宰也知道。


李赫宰有时候恍惚间就会从李东海脸上看见二十年前的影子,当床还只是“李东海的床”和“李赫宰的床”的时候,李东海不厌其烦地在半夜躲到他的被子里。

那时候他也想不到每天晚上都想踹下床去的烦人十几岁男孩最后会和他共享一张我们的床,共享一个我们的家。...


-其实打算十五周年那天发的!!但是办线下去了TT

-半现背ooc 文是我编的爱是他们的

-嗯嗯甜的 超甜的

-希望喜欢(^^)





///



李赫宰最近是综艺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李东海知道。

李东海总是开着床头的台灯抱着被子,留着一条门缝等他等到睡着,睫毛像歇息的精灵翅膀。

李赫宰也知道。



李赫宰有时候恍惚间就会从李东海脸上看见二十年前的影子,当床还只是“李东海的床”和“李赫宰的床”的时候,李东海不厌其烦地在半夜躲到他的被子里。

那时候他也想不到每天晚上都想踹下床去的烦人十几岁男孩最后会和他共享一张我们的床,共享一个我们的家。




他拨了拨李东海额前的碎发,从另一边爬上床。


李东海感受到热源,半梦半醒之间嘟嘟囔囔地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窝进李赫宰的怀里,毛茸茸的头发蹭着他的颈窝,脸贴在他的胸前,砸砸嘴,眼睛也没睁,继续做香甜的梦。

李赫宰把手搭在他的腰上也睡着了。




相互依靠着走过的岁月里偶尔在半夜的窗帘没拉紧的时候洒进房间的月光,在地上细碎地斑驳着;回忆顺着屋脊滑进房间,裹着星星的外衣在脑海里滴滴答答时钟一样转着圈。


蓝天白云背景墙、充斥着男孩子荷尔蒙味道的狭小练习室,门背后小心翼翼的吻,总是说我爱你的李东海红着耳朵尖,紧紧攥着面前人的手,眨着眼睛低着头。

打歌舞台的待机室,踱着步复习的歌词纸,化妆品的味道和麦克风的重量,上楼梯的声音踢踢踏踏,捧着奖杯的时刻在你手心里挠的痒痒,楼道里品尝到的口红的香。


和你一起渡过世界的很多大洋,最喜欢坐在你的副驾驶座上。




李东海在下楼梯的时候会把他的手放进李赫宰的手里任他牵着,坐在他饭桌的对面会乖巧地张开嘴让他投喂,兴高采烈的时候会咬他的肩膀或者是跳到他的腰上,睡觉的时候会钻进他的怀里。


李东海却不是只被李赫宰保护着的人而已。


低落的时候会看着他的眼睛主动牵起他的手让他笑在泪光里,幸福的时候弯下腰紧紧地搂住他也不管千人万人眼光里人声嘈杂的观众席,孤独的时候不按门铃,光着脚跑进家里,笑着说“银赫啊,我在这里”。

总是被看见的李东海蜷缩着香甜地睡在李赫宰的怀里,总是看不见的李赫宰的灵魂此刻也正被李东海的拥抱着歇息。






///



李东海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下床,推开房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人,轻轻地打着呼,胸口平稳地起伏。


李赫宰总是不吃和李东海一样的早餐。他曾经跟李东海说看来他要去养鸡场做心理咨询师了,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胸交给他;李东海总是捶他的手臂,“明明是你自己吃的不健康!”

然后自己还是爬起来打着哈欠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泡菜用勺子往小菜碟子里刮。电饭煲已经飘出来隐约的饭香,他夹了几片苏子叶摞在一起;想了想还是把水果切好倒进榨汁机里,那就委屈一下自己今天就喝香橙雪梨。

牛油果被塞回冰箱里。



李东海把早餐在桌上摆好,洗了洗手,小心翼翼地又拉开门缝看一眼熟睡地李赫宰。

他探了个小脑袋又退出来,踮着脚走进衣帽间。





///



衣柜的门打开之后李东海发现他可以走进去。



这显然是不寻常的;但是李东海总是充满好奇心。


李东海手还搭在衣柜的门上面,好奇地转头巡视了一下衣帽间的景象:左边是李东海的衣服,右边是李东海的衣服超市——李赫宰的衣服。没什么不对。

但是衣柜里面就像电影里劣质特效做的时光之门一样,四周镶着一圈微弱的光芒。

李东海伸脚探了探,可以踩到地板;于是就走了过去。




身后的衣帽间消失了,李东海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想着来都来了,玩一圈再回去好了。

反正是我家连接的另一个空间,应该不至于差到哪儿去吧。



他把头扭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教室后门的门口,前门的门牌上写着高二三班;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套着校服,有拿着篮球的同学从他旁边挤过去。

他看着他吹着口哨打开后面一墙柜子中的一个把球丢进去。




教室里吵吵闹闹,争吵着立体几何问题辅助线作在哪里的声音,隐晦地给喜欢的人起了外号讨论情书怎么送的声音,睡蒙了的同学抬起头戳戳同桌问下节课上什么的声音。

上课铃丁零零,李东海呆滞的站立被一双揉了揉他的脑袋的手唤醒。

“想什么呢,上课了。”




一直到被人拽着袖子到座位上坐下来,听着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喷着口水滔滔不绝地讲长篇地汉字古文,粉笔戳在黑板上落了他一裤子灰,第一排的同学小鸡啄米一样昏昏欲睡,李东海看着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打在李赫宰做着笔记的侧脸上,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是平行宇宙吧。


有可能是我还没醒。

那我给李赫宰做的早餐也是梦里做的吗?

那就再睡一会儿好了。李东海看着李赫宰翻开他的书核对着笔记着急的样子想到。

等李赫宰早上起来再点外卖吧。让我在梦里的平行宇宙多留一会儿也好。




李东海的脑袋又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你上节课没听吧这里写错啦。”

十七岁的李赫宰好温柔。


这个宇宙的十七岁没有坐在台下甩着蓝色气球尖叫的粉丝、无数大炮一样的镜头、明晃晃的镁光灯聚焦的舞台,也没有替李东海别好麦克风的李赫宰。



有没有一样的事情呢?

李东海想确认一下。

所以悄悄地在课桌下捉住了李赫宰校服袖子里的指尖,就看见人蹿红的脸和耳朵,手也被悄悄回握。



这里只有在校服袖口上写了李东海名字首字母却害羞地藏起来的李赫宰,后柜里放满了李东海东西的李赫宰,食堂鸡排放进李东海盘子里的李赫宰。

喜欢是一样的。李东海想。

在那一瞬间这个宇宙脸红的李赫宰与在宿舍客厅的沙发上默默牵住他手的李赫宰像薄薄的胶片一样重合,模糊地留下关于恋爱的影像。



“东海这是答应我了吗?”




李东海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窗外下了好大的雪;从秋天过渡到冬天只需要一觉醒来的时间果然是梦吧?

楼下有小狗一步一脚印地踏过雪地打滚,也有小孩儿堆的雪人鼻子上查了胡萝卜围了红色的围巾。李东海抱着手里的小羊玩偶赤着脚下床翻了翻墙上的日历。

啊,十二月三十一。

最喜欢的圣诞节已经过去了;不过袜子还挂在床头呢。



“李东海!”

他趴到窗子上一看,戴着毛线帽子和耳罩的李赫宰傻兮兮地笑着,牙龈没盖被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冷,一蹦一跳地在楼下朝李东海招着手。


“走啦!”




并肩走了很久以后李赫宰才终于牵到了李东海的手;当然很让人不怀疑一路上他都在一点一点地往旁边靠。

“手怎么这么冷?”

李东海好怀念这句话。



他捉弄李赫宰的时候时常在大冬天把手伸进他卫衣里摸他的的脖子,李赫宰会把他的手拿出来问他,“手怎么这么冷?”不过这都是老早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说完这话李赫宰自己都还会脸红,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很会恋爱,然后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过了十年,李东海再把手伸进他帽子里的时候他总是眼睛也不抬一下地专心做自己的事情,然后一边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如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话会放进自己的手心搓一搓。


真好,李东海看着李赫宰的眼睛。再让我悸动一次。




啊,这个世界的我不喜欢喝咖啡啊。李东海看着手里的草莓牛奶想,居然还是热的。

不过看着李赫宰笑成一条线的眼睛他还是收回了“为什么要用草莓牛奶配辣炒年糕”这个问题。就迁就一下他吧,最近辛苦了来着。




坐在海岸边上的时候风呼呼地吹在李东海的脸上。

雪已经停了,他用脚踢着椅子下面的碎雪和杂草,和李赫宰挤在一起,看着海面被风吻出波纹一层一层。

“东海呀。”

李东海转头看着李赫宰近在咫尺的脸。

“我一直想问你喜不喜欢我。”

他不安地攥了攥口袋里的手。“因为也没有说答应我...记得我写的情书吧?现在想想觉得有点丢脸,太肉麻了,李东海同学什么什么的,”他说话的时候有雾气朦胧地飘出来。“你喜欢我的吧?”


于是李东海吻他。

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的事情,毕竟每天都要亲吻李赫宰的人只是多一次而已;其他事情就等他回去之后留给另一个世界的李东海去处理吧!



李东海被李赫宰捉住了手腕笨拙地吻着,像是珍贵的宝藏一样不敢用力,李赫宰闭着眼睛,睫毛颤抖;而李东海睁着眼睛看着他。

原来吻我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真的很青涩啊,李赫宰。结束亲吻之后不敢看着李东海,只敢抓着他的手喘着气磕磕巴巴地说,“东海我们每,每年的最后一天都来看日落吧。”




李东海笑着湿润了眼睛。

他好想告诉他,很抱歉不能跟你约定。



因为还有人在等我每年的第一天一起看日出呢。




///



李东海踏进回家的家门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门框。

噢,又是另一个世界。

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个世界的李赫宰几岁了。



于是刚踏进办公室门的他刚检查完自己革履的西装就被李赫宰拖进了会议室。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怎么现在才来!”

李东海拉开椅子坐下来听李赫宰继续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声音碎碎念,“还好你昨天把报表全弄完了不然他又要把你叫去茶水间训话了我可舍不得...”


李东海点了点头,噢,原来是同期公司职员。


他刚要伸手帮李赫宰整整弄乱的领带就看见他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你今天怎么不捂我嘴巴了你不是说别让人知道我们在谈平常你都不让我说这话...“

嘴巴被捂住了。



李东海手心还留着李赫宰短短胡渣磨着的痒痒感。

好像在组合开会的会议室也说过这样的话吧,李赫宰?


那时候除了特哥一早就看出猫腻之外他们谁也没说;李东海严正警告他不准说,社内恋爱是夸了大张完了大蛋的事情。

总之动作很浮夸地和李赫宰强调了严重性。



但是还是露馅了。

忘记是哪张专辑选完主打的会议之后工作人员都走了,曺圭贤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就听见李赫宰说“这个动作还是我来吧腰容易受伤我可舍不得...”

本来没多想的。

就听见李赫宰补了一句,“你今天怎么不捂我嘴了?!”


李东海在众目睽睽中,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扶了扶额头,“好吧,大家。”

“我和李赫宰在交往。”



又是时光里重叠的影子,不同的宇宙漂浮在同一条河流,时常在水波里看见彼此的倒影。



开完会之后李东海收拾着东西刚从椅子上站起来,李赫宰一脸冷漠地从他旁边走过去。

偷偷地扣住他的十指片刻间又松开,让温暖停住一点。




李东海在办公桌上对着电脑昏昏欲睡的时候桌上隔着挡板丢下来一块巧克力,还夹着一张纸条,“楼梯间见”。


李东海拆开巧克力丢进嘴巴里。

好甜。




在茶水间泡速溶咖啡的时候活动活动了脖子,有同事走进来洗杯子,他朝他们点了点头。

踏出门的时候听见里面在小声讨论,“李赫宰真是好冷漠的人。”

“是啊也不知道谁能跟他恋爱...会被冻成冰块吧?”



“财务部的,”李赫宰还假装眯起眼睛看了看工牌,“呃,李东海,你不下班吗?”

生硬的语气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和同事寒暄一下之后离开了办公室。



李东海看着坐在楼梯上用毛茸茸的头发蹭着自己脖子的李赫宰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同事的讨论。

啊,怎么连这个场景也这么熟悉?

他想起有监控死角的时代,在公司的楼梯间扯着他爬了几层楼梯之后按在楼梯间的墙上亲的人。明明上一刻才在练习室隔着八百个人坐着,“我和东海是还没有熟悉起来的同龄朋友关系”,下一秒就用吻得难舍难分的嘴唇证明了打脸定理。


印象中明明是自己更喜欢亲吻,李东海想,最深刻的却总是李赫宰主动拥抱的瞬间。那些昏暗又隐蔽的角落里不见光的热恋秘密。




还没有住在一起的情侣在公司门口分别的时候说再见是一件难事。

“..不然一起吃饭吧?”

看起来李赫宰像就是在等着这句话的样子牵起了李东海的手。“你昨天说想吃炒年糕。”


...怎么又是炒年糕!

回去之后一个星期都不让李赫宰吃炒年糕了!



再怎么依依不舍最后还是要在饭店门口的地铁站分开。

李赫宰抓着他的衣袖耍赖,小小声地说“就再陪我一会嘛...”

李东海只好狠心的把撒娇精的手从他衣服上扯开,“明天不就再见面了吗。”

“要和东海分开十二个小时..”

李东海忍无可忍,“所以叫你跟我住啊!”


李赫宰眼睛一下就亮了。

“真的吗?”



糟了,忘记不是那个世界的李赫宰了。

...差别不大就是了。

人前一张扑克脸人后一块橡皮糖,明明大家都说李东海才是撒娇精,可是抱着就不撒手的人是李赫宰才对。


李东海摸了摸李赫宰的头笑着说,“嗯,跟你住。”

明明是自己拒绝不了满眼都是李东海的李赫宰。


剩下的事情就让这个世界的李东海自己去处理吧!




///



踏进地铁车门的时候果然又换了一个世界。

是因为经过隧道的时候看见车窗玻璃上反光的自己穿着卡其色的毛衣;西装被换掉了,那就是又到了另一个宇宙了吧。



李东海好像有点儿喜欢这样的穿梭,像坐在宇宙飞船之间,见证不一样的他和李赫宰的爱情。

在第一个世界里重新悸动,在第二个世界里重新看见眼里惊喜的光。


俗套小说的剧情总是感情到了要破裂的倦怠期才给主角一点这样穿梭着回忆的时间让他们想起爱人的好;而这个门对李东海来说,是从习惯了的爱情温水里起身,到激情的热水和冷水池里感受感受温度。

给他披上浴巾怕他感冒的人都是李赫宰的话,多试几次也没关系。


他愈发期待第三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了。




他跟着直觉打开家门的时候李赫宰卷着袖子往桌上摆着晚餐,“下班啦,赶紧吃饭。”

李东海一边换着鞋一边想,这个世界的李赫宰做饭该不会又是用的量杯吧。

等等,李赫宰会做饭诶?!



于是李东海失望地坐在饭桌前看着被李赫宰从外卖盒子里倒出来的炒年糕。

“我刚下班的时候经过带回来的,快趁热吃。”


看着李东海一张一言难尽的脸,李赫宰放下筷子吼了一声,“HARU呀你爸不开心了——”



一只白色的小狗啪嗒啪嗒地跑出来,蹬着椅子腿就跑到李东海腿上,爪子扒着他的肩膀舔他的脸颊;李赫宰急了,刚塞进嘴里的年糕还没嚼完就要把狗从人身上扒下来,“喂他今天下班了我都还没亲他呢你怎么能亲!”


这样什么都吃醋的李赫宰也很习惯嘛。

李东海想着,凑上前俯下身亲了亲李赫宰的脸颊。


李赫宰满意了,笑得脸颊肉都堆了起来,一边快乐地吃着晚饭,一边扒拉着狗,“别打扰你爸吃饭,辛苦一天肯定饿了。”

李东海一手抱着HARU一手夹着炒年糕往嘴里送,“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比较喜欢我了吧!”




吃完饭李东海坐在沙发上盯着它滴溜溜转着的眼睛,看着在厨房洗碗的李赫宰的背影。

啊,住在一起还养了狗呀。



哗啦啦的水声里李东海想起了很多他们没有行程的时候住在一间房子里的零碎片段。


早上李东海会很早起床,李赫宰会在床上赖很久,最后被李东海拉开窗帘扯着被子揉头发把他叫醒,然后推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也要让他把牙刷了。

坐在餐桌上还不清醒的话李东海就开始榨果汁,然后把机器在他脑袋边上转圈,吵到他睁开眼睛为止。


偶尔会开着车一起去汉江边上吹吹风,那时候会感叹要是养一条狗就好了,就能坐在江边野餐,看着狗狗在草丛里打滚;可是太忙了,忙得有时候两人明明住在一起,温存的时间少之又少。李东海无意识地撇着嘴地时候李赫宰拍拍他的肩膀,“我已经有一只小老虎啦,猫科动物会和狗狗打起来的。”

睡前看着电视的时候一边吃水果一边聊天,有时候李东海抱着他的腰抬头眨着眼睛看他,说你不想我吗?想我的话怎么还坐在这看电视?李赫宰才慢吞吞地削完苹果地最后一圈皮,说着这个苹果看来要氧化了,然后洗了洗手把李东海抱进房间去。

夜还很长嘛,别着急。

习惯了相爱之后还是更喜欢大汗淋漓之后又洗完澡,只开着床头灯拥抱着睡着的时间。



在另一个平行宇宙李东海和李赫宰拥有一条自己的狗,一个每天下班后都能碰面的自己的家。

还有能尽情相爱的一生。




李赫宰今天穿了白色的毛衣和卡其色的裤子,好像是搭配好了才出门的。果然自己的衣服永远都是李赫宰选的。

李东海正在远远地看着,李赫宰洗完了碗过来坐在他身边把狗抱到自己腿上,刮了刮他的鼻子,“不许和我抢你爸,听见没?”


他很顺手地就把手搭在李东海身后的沙发椅背上和他聊着今天工作上的事。

原来李大服装设计师是我的私人设计师呢。


他听着李赫宰说话,眼神却放在他的手上。



无论什么场合李赫宰总是把手放在他的椅背上。若有若无地昭示“这个人是我的”这样的信息,好像占有欲就被刻在椅背上,李赫宰的手总是在上面来回摩挲。

坐的离我远了就拉回椅子,连没有椅背的高脚凳都要把手放在他的座位后。


李赫宰只撒娇,用小心思想要更多一点点的爱。他轻易不生气,李东海是人人都爱的人,他开心还来不及;因为他总是温柔又调皮,可靠的肩膀只给自己。


我们总是以为占有欲是划分领地,其实他们是互相属于。李东海属于李赫宰也属于自己,李赫宰属于李东海也属于自己。如果两个人的灵魂早就融进彼此的另一半,我们便不再讨论措辞问题。




///



该回家了。

李东海走进衣帽间,没有和李赫宰说再见。

这个世界的李东海会替我和他再见的;我的李赫宰还等着吃我做的早餐呢。




一直到现在李东海都认为自己是在梦里。


所以直到当他回到客厅揉了揉眼睛,看见桌上摆着的早餐,确信自己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奇遇时,李赫宰打开了房门,揉着眼睛顶着乱七八糟的鸡窝头,趿拉着拖鞋,“几点啦?”



他说。

“东海,我刚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我梦到我们是高中同学,然后梦到我们是同事,然后梦到我们养了一条可爱的狗,一起住在一个家里,你穿着我挑的衣服。”

他用脸蹭了蹭李东海肩膀的睡衣,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



“真好,在每个平行宇宙里,我都好爱你。”





想要评论qwq

又好久不见啦朋友萌!(是我懒

十五周年在线下和新朋友们一起搞了应援(是的 没错 表情包墙是我做的

真的很开心 感觉整颗心被填满

写的文希望大家喜欢TT






LIanW-

【鉴情师】 22

·假戏真做 ooc

·总裁赫x鉴情师海

·伪包养


▹第二十二章


三人坐在台下,听完了主办公司老总的发言,无非就是公司如何起家,自己多么不容易之类的话,听的李东海昏昏欲睡,小脑袋坠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李赫宰无奈的把人脑袋放到自己肩上,想让他眯一会儿。谁知道李东海一挨上李赫宰的肩还真的睡过去了,一觉睡到酒会后半程。直到座席的人三三两两走的差不多了,...

·假戏真做 ooc

·总裁赫x鉴情师海

·伪包养

 

 

 

 

▹第二十二章

 

 

 

 

 

三人坐在台下,听完了主办公司老总的发言,无非就是公司如何起家,自己多么不容易之类的话,听的李东海昏昏欲睡,小脑袋坠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李赫宰无奈的把人脑袋放到自己肩上,想让他眯一会儿。谁知道李东海一挨上李赫宰的肩还真的睡过去了,一觉睡到酒会后半程。直到座席的人三三两两走的差不多了,李东海才幽幽转醒。

 

 

 

“睡醒了?”李赫宰好笑的看着他。

 

 

 

李东海还有些懵,四下看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参加酒会,脸登时就红了。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饿不饿,要吃东西吗?”李赫宰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摩挲,“过会儿应该是跳舞,你不想跳的话可以去长桌那里吃点小东西。有蛋糕饮料,很多小甜点。”

 

 

 

李东海脑子还有些混沌,呆呆的点点头,问李赫宰:“洗手间在哪儿啊,我想去洗个脸。”

 

 

 

李赫宰伸手指了个方向:“那里,左边就是。”

 

 

 

李东海转头看了一眼:“那我去洗个脸。”

 

 

 

“好,我就在这儿等你。”

 

 

 

“嗯。”

 

 

 

李赫宰看着李东海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转过头专心的玩起了手机。

 

 

 

 

 

李东海看着指示牌找到了厕所,但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人,戴着墨镜,看着唬人的很。李东海愣了一下,试探性的又向前走了走,发现并没有人阻拦他,他也就走进去了。

 

 

 

只是心里还在想着,这酒店未免太过贴心,还怕人在厕所出事吗?厕所都要站两个保镖。

 

 

 

李东海扭开男厕的大门,走进去后顺手关上了门,走到洗手池前打开了水龙头。

 

 

 

“嗯....”

 

 

 

什么声音?李东海吓得回头看去,可是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听错了吧,李东海想。

 

 

 

“啊.....哈......”

 

 

 

这下李东海是真听清楚了.....虽然他还没吃过猪肉,但总见过猪跑,尴尬的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水龙头。这下哪儿还要洗脸啊,人都吓清醒了。

 

 

 

李东海悄悄的后退,想安静离开。却没注意自己身后突然多了个人,直接撞到了人身上。

 

 

 

“对...对不....”李东海转身想道歉,却看到了那张令自己反胃的脸。

 

 

 

“哟,李赫宰家的小猫咪?居然主动投怀送抱啊,李赫宰满足不了你了?”他步步紧逼,来不及后退的李东海被一把搂住。

 


(见评论)


-TBC-





Anastasia

I Lay My Love On You

💙检察官赫×花店店主海

💙私设同性恋合法,普通人的爱情故事


————你是迟钝的月亮,我是熄灭的黑暗


春季常常是采的一笔清风流云,入眉也入心,温软的雨后,低洼里蓄着汪水渍,湿哒哒的梧桐叶细细碎碎的铺在地上,

矢车菊开始绽放的安静里,清朗习习,慢捻的树影瑟瑟

李东海盯着渲染在玻璃上的水雾愣愣的出神,云层中水汽必须达到足够的过饱和度,才能凝结成水滴降落到地面,那么每一场雨落的都谈何容易,像每个失眠的夜那样辗转,像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那样繁难,像……

“您好,请问还有花吗?”

风绕枝,花抱香,馥郁的、馨香的,便总会有一眼的喜欢

“有”

李东海...

💙检察官赫×花店店主海

💙私设同性恋合法,普通人的爱情故事



————你是迟钝的月亮,我是熄灭的黑暗





春季常常是采的一笔清风流云,入眉也入心,温软的雨后,低洼里蓄着汪水渍,湿哒哒的梧桐叶细细碎碎的铺在地上,

矢车菊开始绽放的安静里,清朗习习,慢捻的树影瑟瑟

李东海盯着渲染在玻璃上的水雾愣愣的出神,云层中水汽必须达到足够的过饱和度,才能凝结成水滴降落到地面,那么每一场雨落的都谈何容易,像每个失眠的夜那样辗转,像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那样繁难,像……

“您好,请问还有花吗?”

风绕枝,花抱香,馥郁的、馨香的,便总会有一眼的喜欢

“有”

李东海从温莎椅上利落的起身,弧线好看的唇角微微扬了扬,绕过柚木花架,他同这位温文尔雅的漂亮先生便只隔了几步的距离

“您想要什么花?”

“我对这个不太有研究”先生浅笑着,将微滑落的眼镜往上推了推

“不如由您来推荐”

李东海怀揣了小心思,不再仅仅是这间花店的拥有者,他的视线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噙着笑意道

“那就蓝色矢车菊吧”





说来这间花店,开了也不久,过去的整整一年时间里,李东海睡不好觉,绘图也没有创作思路,常常在画室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然后将上色上到一半的图作废

周围的朋友们都说他需要休息,所以他索性暂时关了画廊,当起花店店主,出乎意料的是在这里他常有灵感,没有顾客时就画画,烟也不怎么抽了,偶尔有瘾就含颗糖



到了第二天,那位先生也是同昨日一样踩着快要闭店的时间点来,问一句是否还有花,李东海点点头,将画笔丢进洗笔器里,且因为猜准了先生还会再来而感到夷愉

“我留了白色风信子给你”

先生听完就笑起来,打趣道他对概率事件的直觉倒是很准确,李东海打包花束的时候,先生的视线停留在了他的画架上,语气里带了惊讶和欣喜

“我的公寓有一幅你的创作,是叫日出的那幅画,我很喜欢”

李东海手下一顿,反问道

“你认得出我的画?”

先生冲另一边已经完成的一幅画抬了抬下颌

“右上角不是都会标注作者吗?你的是一个单字‘Hae’”

李东海略显失落的哦了一声儿,先生就落了个气音的笑

“是开玩笑的,我认得出来,你的创作风格很特别”

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不问他为什么关了画廊,也不好奇他为什么开了间花店,只是又接道

“创作需要灵感,大概不是每天都能让自己满意,但是你的画,拿我见过的来说,都很好”

对于创作者而言,这样的话无疑是诚挚柔和的,李东海心里温了汪热,将已然包好的花束往旁边放了放,献宝似的将自己磨好的咖啡推出去一杯,小心翼翼的问是否可以再聊一会儿

先生垂眸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在另一把温莎椅上坐下来,浅笑道

“当然可以,不过我只有二十分钟可以任由我挥霍”

从闲聊中,李东海了解到这位惯常着黑西装的先生是名检察官,在距花店第三个路口处的检///察///院上班,最近接到了个略棘手的案件

还有,先生有点儿怕苦,咖啡加到第四块方糖时他才不皱着眉

临走前,先生告诉他,他的名字是李赫宰,并说

“和你聊天让我减轻了不少压力,东海”

李东海握着他用过的那只咖啡杯愣神了很久,好像有些什么能在停滞的空气里拉丝剥离,再包裹住他,胸腔里不遗余力的声响,大概叫做静悄悄的雀跃

李赫宰、李东海,多么凑巧他们同姓,但李东海头一次为自己身为艺术家而异常丰富的感性觉得伤透了脑筋,他对他的一见倾心因为那句温柔的“东海”愈演愈烈,而先生可能只是喜欢他的画





接下来的一周,他们也像是那天一样闲聊,李东海将咖啡换成了热可可,果不其然收获了李赫宰餍足的笑容,并不好意思得承认他确实有点儿小孩子口味

好像总有很多话题可以聊,从电影到音乐,由国内到国外,大部分时间是李东海说的多一些,先生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这也许和他的工作性质有关,他提的建议在理,安慰的声线也温软轻柔

周一的茉莉,周二的非洲菊,周三是银莲花,周四准备了金辉玫瑰,周五是玛格丽特,其中作为点缀的是柠檬草亦或是姬金鱼草,李东海开始越来越用心的去准备留给李赫宰的那几支花


“他不是榆木脑袋就是对你没意思”

金希澈知晓这件事后,如这般评价道


可喜欢没有什么道理,莫名其妙的开始,就不太可能说结束就心甘情愿的收尾





周六李赫宰来的要稍稍晚一点,进门后,李东海很快发现那个让他迟来的“罪魁祸首”,是个被他抱在怀里的一张小脸儿都哭花了的小女孩儿

“受理案件委托人的女儿”李赫宰将那孩子放下来,主动开口解释道

顿了顿,弧线好看的唇角一弯,噙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东海今天要跟我一起带孩子”

七八岁小孩儿的注意力总是很快就会被转移的,方才还抹着眼泪,现下就被花架上一排排的花给吸引了去,仰着小脑袋一个一个的问李赫宰都是些什么花

先生也一点儿都不觉得烦,耐心的报着花名,小女孩儿夸他好厉害,李赫宰便跟她说

“东海哥哥要更厉害,都是他教我的”

李东海听了这话手下就是一抖,颜料在本不该停顿的地方晕染开,他撇了唇角佯装生气道

“李赫宰,你毁了我的一幅画”

先生便迈了步子走到他身后站定,偏过头同小孩子笑道

“东海哥哥是不是小赖皮”

招得他撂了笔抬手去打他的时候,小女孩儿就捂着嘴巴笑起来



小孩子总归是闲不住的,认完了花的品种,李赫宰出门去接通电话的功夫,她就从背着的小书包里一股脑儿的倒出一堆乐高,并伸了软乎乎的小手来拽李东海的袖口

“哥哥可不可以和我一起拼”

小画家向来是个除了画画其他事上都不怎么有耐心的主儿,抿着唇应下来,结果开始拼了他又比谁都认真

拼了二十多分钟,李赫宰一通漫长的电话都打完,但是拼错了维尼熊的屁股,温清柔软的小画家把手里的玩具往桌上一搁

“我不玩儿了”

头上乌云一片,桐花样的睫毛也一扇,要继续画画去

“气死我了”他的耐心真的消耗殆尽,说话都是像小孩子一样嘟嘟囔囔的嗔怪

“不玩儿了,我要走了”

李赫宰一边笑,一边牵着他的手腕把他哄回来

“哥哥笨笨”

小丫头将拼好的皮杰小猪递给李东海

“但是囡囡拼的小猪可以送给哥哥”

小画家无奈又好笑,眨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脸认真跟坐他旁边儿的李赫宰说

“我是真的笨嗳”

“哪有”先生唇边绽了淡淡的笑意

“一点儿都不”

顿了顿,话头又冲向坐他们面跟前开始乖乖拼跳跳虎的小丫头

“囡囡不要欺负东海哥哥,他是个小朋友,会哭鼻子的”

“嗳?”囡囡抬头去看她的东海哥哥,又是甜甜的笑

“哥哥的耳朵为什么红了”

“我、我才没”小画家皱着好看的鼻子反驳

李赫宰笑而不语的,从桌上捡了那个被他拼错的维尼熊来,拆了屁股重拼

却也是拼错

“赫宰哥哥也笨笨,拼乐高干嘛要紧张”

囡囡鼓着嘴巴吧嗒吧嗒的讲话,而李赫宰在听到小丫头的又一句“东海哥哥是小朋友的话,那赫宰哥哥就要聪明一点才可以保护东海哥哥啊!”的时候,压了下颌,低低的笑出声


李东海的心跟着话落,沉甸甸的往下坠,压根儿不敢再偏头去同李赫宰对视

摇摇坠地的光线,全数落进了他的眼里,亮晶晶的,像个甜腻口味的秘密

小画家睫毛下垂的瞬间,像一把小羽扇,扇去了谁的心上


那天临走前,囡囡替她的赫宰哥哥捧了一束叫做时针花的蓝色花束





新的一周伊始,李赫宰受理的案件重新开审,李东海没有告诉他去了法///院旁听,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工作时异常严肃的先生,说话的语气不再是同他在一起的那般温润柔和,而是句句掷地有声、据理力争

“本次诉///讼案///件,女方当事人因对初级人民法///院的受理结果不满,就生效判决提出申诉,请求检///察///院对此进行抗诉,故交由市级审判。男方的辩护律师一直都有提到男方更具有经济条件抚养孩子”

“而女方首先第一点,这个孩子,她的亲情感更倾向于母亲,且就女方辩护律师所说在离婚之前,女方对孩子的付出更大”

“第三,男方所说的女方的经济能力、身体健康状况、心理健康问题,都是足以让他来继续来抚养这个孩子所占的优势更大,初级人民法///院也赞同此观点”

“但是,据我这段时间的调查,男方同区级法///院法官存在不正当的贿赂关系,此延伸案件将交由国///家司///法///机///关进行处理,且根据周边邻居,亲友的走访,男方存在一定的暴力倾向,有供词为证,相关证据已交法///官助理过目,由审///判///长进一步判决”

李赫宰陈述完毕后,向旁听席颔首致意,这边坐的大部分是女方的家属都是熟悉的面孔,因而他一眼就认出了在那其中悄咪咪跑来旁听的小画家,便垂了温柔的睫,唇边也挂笑

李东海只那一瞬,连呼吸的吐纳都慢了半拍,他心里那些攒着机会,浪漫的、强烈的、肆肆的,大概都称得上是无法掩藏的爱意



“赫宰为什么会选择从事这个行业”

两人一道回去花店的路上,李东海这样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责任使然?”

李赫宰轻笑一声儿,又接

“可能就像是你想画画,想记录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我想让更多的那些歧视、不公平都转化的更美好一点”

“也就是说”李东海竖起根细白的手指,扬睫笑起来看向先生

“我是美好的记录者,而你是美好的创作者”

那就该在一起啊,他在心里默念

李赫宰将公文包换了一边来提,腾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接茬道

“算是吧”

小画家注意到,先生说完后手指就扣上了领带结松了松,正当他鼓足了勇气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李赫宰却又是岔开了话题

“东海今天会推荐什么花给我?”

“凌霄”

李东海英挺的眉峰微微打了褶,长长的睫毛扬了又落,有些闷闷不乐

他大概并不喜欢我,他想





隔天未等到傍晚,只是在三四点钟的光景,李东海就接到了李赫宰打来的电话

他说他要订一束花

“送给什么人的?我包好了送过去给你”

李东海站在花架前,猜测是送给什么委托人的,已然开始想起了搭配

“十六朵白玫瑰”

十六朵白玫瑰,『你是唯一与我相配的人』,是爱的最高点

小画家眼眶泛着热,心里却寒天冻地

你果然不喜欢我,李赫宰

他强忍着梗在喉腔里的那种涩,眼睛里水光却闪了一下又一下,滚动的喉咙里有声音,李东海听到自己说“好”


他知道

或许以后,先生都不会再来这间花店


金希澈受他的哭包弟弟之托,骂骂咧咧的去了检///察///院送花

十六朵白玫瑰配了星星草,让他不禁皱眉,李东海的这场休假,适得其反

到了检///察///院门口,澈哥哥连通电话也不乐意打,将那一捧花束塞给站岗亭的小警///察,撂一句“给你们李赫宰检///察///长”,扭头就走

检察官助理接了站岗亭的电话,匆匆跑下楼来取花

“谁给检///察///长告白?”小警///察站岗也不忘趁着这会儿功夫打听个八卦

“是检///察///长要给别人告白”小助理一脸认真

“据说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赫宰什么时候对花儿颇有兴趣了,有零有整,正好十六朵,怪不得前段时间看你在那儿研究什么花语呢,原来在给今天做功课”

“嗳?谁家的女孩子这么好命”

到了办公室也是一转儿的组长开始打趣,李检///察///长在众人的起哄声里难得红了耳朵尖,接过那一捧花,将写好的卡片放进去

“不是女孩子”他笑着摇头

“是个可爱的小画家”

“呦,不得了,什么时候我们也得见见”


  ………



还没到傍晚,李东海已经开始准备着闭店,巴掌大的小脸儿皱成个小团子

边收拾边回忆,到底是谁当初提议让他开花店来调整心情,他一定要同那个人绝交几天才能疏解他郁闷的心情

他明天不想要再来花店,后天也不要,以后都不要

身后的门被推开又闭合,李东海只有满心的坏心情,像个赌气的小孩子,头也未回的就说

“要闭店了,已经没有花了”

“东海”

先生喊东海时就很酥软人心,低低地插上小翅膀飞旋在小画家耳边

“你告白失败了?”

李东海回过身看他还捧着那束下午自己包好的花,撇着唇角像是要哭,皱着好看的鼻子,又是十分真挚的一句

“这可不怪我的花”

声线软得让人的心都像是灌满了蜜糖

李赫宰先是愣住,然后挑了挑眉继续靠近他,说话的声音也低低的潜下来,可以去整个世界温柔的游逛

“蓝色矢车菊是偶然的相遇;白色风信子是不敢开口的表达”

“周一的茉莉代表‘你真可爱’,但是我觉得我们俩之间,似乎是你更可爱”

说到这句话时,先生已经与小画家只隔了一步的距离,他停下来,盯着李东海微红的眼眶,翕动着的睫毛,唇边的笑意渐浓,真诚又漂亮

“非洲菊是‘一切因你而美好’,可事实上是我的生活里因为有了你才不那么单调”

“周三的银莲花,周四的金辉玫瑰还有周五的玛格丽特,还有囡囡拿的那束时针花,你都在告诉我希望和我在一起,而昨天的凌霄,你在向我表达你对我职业的敬佩”

“我的工作给予了我细微的洞察力,可我在感情上好像略迟钝…”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小画家攥紧了手,好像真的就是个小朋友,听到动情的告白也会哭鼻子,漂亮的眼睛包着一汪热泪,软软的睫毛一垂,就会掉下来

“如果知道这是送给我的,我才不会包这么好,我又不是女孩子”

“李赫宰,你知不知道我是怕你告白时折了面子才包的这样好”

他这话说得真挚可爱的过了分,听得先生笑出声来,笑里有长风、有星月、有加了四块方糖的咖啡,还有他全身心、全身心的爱意

于是,李赫宰偏头去吻李东海的唇,温柔甜腻的可以将小画家好几个小时的不开心都利落的融化掉






『以后戒烟可以不用吃糖

    我可以用吻来替代给你』

















——————END



①我悄咪咪的不署名,看看能不能从文风认出来我是谁😎

②我今天为什么突然掉粉,吓得我赶紧更文,大家不爱我了嘛😭我真的变成可有可无的网友了😭😭

③赫海永不BE

次长针

[赫海]三回

献给许许多多的不眠夜

与深爱的人

————

四月初的首尔,余寒未散。

朴正洙站在他老同事家门口的青灰色石阶上第三次抬手看表,下午三点四十七分,而约定时间是四点整。他哆嗦着将羊毛呢风衣拢得更紧了些,继续犹豫到底该不该按下门铃。

其实这么多年都等过了,最后十三分钟有什么要紧的。可当他真正站到这扇门前,环顾这方年久失修的庭院,却没来由地生出了退缩的念头。这或许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近乡情怯。

“哥,来了怎么不按铃?”

陡然开启的大门掀动了冰冷的气流,伴随缺乏机油润滑的嘎吱声,听起来很是落寞。

“看监视器才知道你来了,站了很久吗?”

八年没见,房子主人的口气却熟稔得仿佛他们昨晚刚一起...

献给许许多多的不眠夜

与深爱的人

————

四月初的首尔,余寒未散。

朴正洙站在他老同事家门口的青灰色石阶上第三次抬手看表,下午三点四十七分,而约定时间是四点整。他哆嗦着将羊毛呢风衣拢得更紧了些,继续犹豫到底该不该按下门铃。

其实这么多年都等过了,最后十三分钟有什么要紧的。可当他真正站到这扇门前,环顾这方年久失修的庭院,却没来由地生出了退缩的念头。这或许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近乡情怯。

“哥,来了怎么不按铃?”

陡然开启的大门掀动了冰冷的气流,伴随缺乏机油润滑的嘎吱声,听起来很是落寞。

“看监视器才知道你来了,站了很久吗?”

八年没见,房子主人的口气却熟稔得仿佛他们昨晚刚一起吃过宵夜,“进来吧,屋里有点乱。”

他的声线变了些许,但仍是柔和的,在沙沙的温柔共振之下包裹着坚定可靠,如春日里转暖的蜿蜒河流。

也没多久。朴正洙一面含糊作答一面走进屋内,低头换鞋,默默丢弃了来时路上反复酝酿过的开场白。

何必多问呢,看两眼就知道李赫宰状态很好。他比八年前更瘦了些,皮肉松弛,由于长居阴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但泛着健康的血色,不仅没有像朴正洙担心的那样形容枯槁,甚至用精力充沛来形容也不为过。

证据之一就是鞋架上的一双旧皮鞋,侧面边缘沾满了难以忽视的新鲜的泥印。

“你出去过?” 

“什么都瞒不过你,”李赫宰端来盛满矿泉水的玻璃杯,示意他的客人到沙发入座,“出了趟远门,刚回来。”

作为多年老友,朴正洙立刻听出了他话里的回避意味,因此没有追问“去哪里”“干什么”这种显然不会得到回答的问题。他只是有些意外,毕竟李赫宰今天才刚刚解除软禁,到现在为止恢复自由身还不足16小时,“出远门”这个行为未免有些夸张。

李赫宰没有忽略客人沉默中的疑虑,微笑着解释:“零点一过,送走了门口的警卫就立刻出门了,生怕回来晚了耽误朴部长的宝贵时间。”

久违的玩笑口气让朴正洙蓦地湿了眼眶。上一次听到李赫宰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玩笑是何时的事,他几乎想不起来了。万幸,李赫宰还是那个李赫宰,怎样的苦难也不曾折了他的心性。

“哪的话,你……”

科学部部长低头掩去眼角那一点水汽,许久也没接上后半句。李赫宰见他伤感便想出言安慰,话到嘴边却只凝作几声轻微的哽咽,于是转身进了书房。

屋内一时静默无言。

斜阳从垂坠的宝蓝色窗帘之间钻进来,恰好照亮客厅这一小块区域,如此就把屋里其他角落衬托得更加昏暗。朴正洙紧攥水杯,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努力平复情绪。透明器具将阳光折出模糊的色散,落在灰白墙壁上,成为室内仅有的一点色彩。

自当年那场实验事故后李赫宰就一直被监禁在这里,没有自由,没有隐私,不得接受亲友探视,每半月还要进行一次高强度审讯。据高层的熟人说,李赫宰从始至终不肯坦白,对所有关键问题都异常坚定地保持着沉默。而情报局偏偏缺少某个重要证据,无法定罪。调查陷入瓶颈,僵持数年,只能不了了之。这才有了如今的“无罪释放”。

那场事故朴正洙自然也有责任,但李赫宰一人揽下了所有罪名,将朴正洙摘得干干净净,这让他心怀歉疚。他早就得知李赫宰即将重获自由的消息,但没想到他会在第一时间主动联系自己。

他有一种直觉,从他走进这间屋子开始,他已经站在一个巨大的秘密的入口。

李赫宰显然早有准备,很快就拿着一个文件袋回到了客厅。

朴正洙伸手接过文件袋,一个晃神,差点以为回到了十几年前,在研究所的暖黄台灯下翻阅李赫宰新写的论文,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天资卓绝的后辈站在一两步远的地方,一脸谦虚,又总是被不老实的脚尖出卖了心底的雀跃。

可当他真的抬头看向李赫宰,视线相对,现实便揭穿了错觉。他们已然在风暴中分道扬镳,无情的时间横亘在此,一切皆成过去。

当事人倒是比他从容不少:“这是情报局昨天还给我的,哥拿回去慢慢看。”

文件袋上印着案件编号,ITT-002。

“还有这个,今天刚拿回来。”

这次是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李赫宰迎着朴正洙不可置信的目光将它从夹克衫内侧口袋掏出来略略展平,颇为得意地晃了晃。

“情报局找了八年也没找到。”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朴正洙心惊胆战。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这个房间的监视器都已被撤除干净。

“已经没有监控了,不用那么小心。”

李赫宰又嘱咐道,先看文件袋里的东西,最后再看那封信。然后便向他索要研究所的钥匙。这是他上午在约朴正洙见面的短信里就提前说过的。

朴正洙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研究所的门禁磁卡组,交给李赫宰之前却略有迟疑。 

“赫宰,你真的只是去整理文件吗?”

李赫宰轻笑:“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朴正洙立刻否认。他一直相信李赫宰是清白的。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问。或许是当年的意外他还心有余悸,又或许是李赫宰现在的态度过分自如,令人不由怀疑他是否另有打算。

放心吧哥,我会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的。

这是李赫宰给他的回答,朴正洙回到家中还想着他说这话时笃定的神情。

也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除了安定下来过日子难道还能生出什么别的枝节吗?

朴正洙说服自己放下心来,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那个文件袋。

信件、照片、曲谱和一摞打印纸。

朴正洙把它们悉数取出,摆放在桌面上清点了一遍。

情报局向来谨慎,所有的信件、曲谱和照片都被慎重地装裱过,确保不会破坏物证。然而塑封内的纸张破损陈旧,显然在装裱前就已被阅读过无数遍。

打印纸上印的是相关人物的资料,其中一个名字让朴正洙瞠目结舌。

李东海,那位名盛一时的音乐家。

在K国,即使不关心艺术的人也不会没听过这个名字。新历241年,某位匿名人士代替他发表了一首名为《三回》的协奏曲,轰动世界,在全球掀起了一股复兴古典的风潮,不啻为一场新时代的音乐革命。至今,前去他的木浦老家拜访的乐迷都络绎不绝。

这样一位文艺界名人,情报局给出的资料却仅够填满半页纸张。关系栏上填写的“恋人”二字格外醒目。

而他眼前的信件,全都来自这位名人。来信时间是从236年一月到241年八月末,整整五年之间。信件的标签备注显示它们均是从A国寄出。

朴正洙深吸一口气,拿起第一封信开始阅读。他已经深深意识到,自己对李赫宰知之甚少。

 

赫:

    晚上好或是下午好,随便吧,时差真让我心烦。

    我失眠了。这绝不是感冒的过错,感冒是我的好朋友,我认识它比认识你还要久。但失眠确实是十分罕见的情况,自从离开你以后瞌睡虫就成了我最忠诚的恋人,比你可爱一千倍。可今晚它终于抛弃了我,就像去年夏天我潇洒抛下你那样。人还是应该活得善良一些。

    把讨厌的牙龈收一收吧,不用提醒我现在干的事情有多么可笑。“新历236年到来之际,A国P市,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独居的年轻作曲家拿出纸笔,开始给白天刚通过全息电话的男朋友写信。”如果要上怪谈报纸的话就这么写吧。顺便补充:用的甚至不是信纸而是作废的曲谱。我已经在设想你看到背面凌乱的小三和弦时的心情了,应该会和我当年看到挤在可怕算式之间的三行情诗一样一言难尽。

    不过到底怎么处置这张纸其实还在考虑之中,因为我发现自己的笔迹看起来很不妙。也许我该多写写歌词?哪怕为练字考虑也应该多写。总之,如果它安然抵达了你的办公桌,那就意味着同时禁止取笑我写信的行为和笔迹。再次警告,不称职的男友距离变成前任只差一通短信。

    最近没有什么好事发生。虽然电话里总是只聊好事,但确实没什么好事,人一旦倒霉起来连咖啡机都会和你作对。新学期要重组乐团,离开老朋友还得跟新成员磨合,新排的曲子又难得要命。史密斯太太再次暗示要涨我的房租,她掐准了我的底线,贪婪的老女人。我本以为世上没有比新来的音乐史老师更尖酸刻薄的女人了,然而和我的房东比起来那一位根本就是天使!远离女人吧,李赫宰,这是真挚的忠告。

    而最坏的消息,比上面那些加在一起都还要坏,那就是我被解雇了。餐厅经理上周末通知我他们要换人,还说不是因为专业素质或者工作态度之类。当然,我偶尔迟到,这是我不对。但他反复强调跟这些通通无关,只是因为他们老板觉得“还是白人面孔更有格调”。多么诚恳的理由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问他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知不知道平权法案推行了多少年,他礼貌地回答了我的问题然后告诉我可以离开了,并且说会多结一个月的工资打到我账上,何等慷慨。于是我为期四个月的餐厅钢琴师生涯就到此为止。结论是平权时代仍然只存在于政客们的唾沫横飞,“人类的完美世界”大概还得再等上若干个一百年。去他的,我会再找工作的,会比这个更好,我已经在找了。这座“充满机遇的城市”总再该给我一个两全其美的机会,不然我真要立刻打道回府了。

    宵夜后回来继续。

    机会难得,本想继续牢骚,但去了趟厨房想起件喜事。是一份令人惊喜的礼物,来自我的新邻居,前天搬进来的那位亲切的老乡。他是今晚八九点上来敲门的,姓崔,说是从西部搬来的。我问他是否能合个影,他拒绝了我,因此没法给你看他的长相。那个年代的人的都讨厌镜头吗?我伯父也是这样。不过所有七十岁老先生的外貌都差不多,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自行想象吧。你绝对猜不到他送我什么——一坛辣白菜!竟然还是不可思议的木浦本地风味,绝对正宗!掀开坛子的时候南边的海风都刷刷灌进我脖子里了。今晚的宵夜就用辣白菜煮了速食面,啊,幸福。没想到此生最美味的一碗面既不在建大附近的小店也不是你煮的烧杯泡面,而是在这里。你不会懂这感觉的,你这可恨的首尔男人。

    抽空会去回访,但回送什么礼物需要跟你商量。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你的重要性,以及科学部那些鬼条例的不近人情。多说无益。

    最后还是以牢骚结尾了。再见。

 

D.H

236.1.24.凌晨两点

 

仅从这封信就能看出两人确是恋人无疑。李东海在信中提到了科学部,朴正洙还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新历232年,他在读博期间作为导师助手认识了大学毕业同样来跟随导师深造的李赫宰。从那时起,直到他们后来一起成为科学部项目骨干,共事十余年中,他们的研究项目一直是一级机密。

他不知道李赫宰向李东海透露了多少,他也清楚地记得:“擅与他国人员通信”,这正是八年前李赫宰被怀疑有罪的原因之一。

 

赫:

    今天下午新的宝贝顺利抵达,崭新锃亮。已经试过,完美。这样旧的那台就可以光荣退休了,谁不喜欢something new呢。很好,就该这样,再也不要像去年那样傻傻地寄机器人来了,孤独的音乐家不需要复杂的高科技,一台功能齐全的咖啡机足矣。

    学校里的事没什么可担心的。新的乐团里有两个K国人,金钟云和金厉旭,没有沟通障碍可真是省心太多了,我对金这个姓氏又格外有好感,目前为止合作愉快。唯一的小问题是他俩好像有一腿,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回头电话里细说吧,就不在那些眉来眼去的小动作上浪费笔墨了。

    喜讯,上周末威尔逊教授称赞了我的阶段小结作品,又介绍了一份私活给我,给玫瑰剧团的新戏配乐,我只用帮忙做做整理工作,难度不大且报酬可观。这笔收入足够维持一段时间,我会把你那张可爱的银行卡压在枕头下安心睡觉的,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

    不用为我担心,最不济我还能去接几个商单——虽然这话大概能气死几十个削破脑袋也想签唱片公司的同学,但我真的已经拒绝了不少于四位制作人的邀约了。不开玩笑,我只用一个钟头就能编出一首让整个P城的上班族为之上瘾的电音,但我宁愿用这一个钟头去好好睡一觉。那些聒噪低俗的东西不值得我浪费一秒钟。可是能怎么办呢?这是一个AI 都会编曲的时代,科技的时代,是属于你们这种人的时代。你不能指望人们从三十秒一站的空中轨道下来后还有工夫聆听什么高雅的旋律,他们只关心红绿走势、新型AI和无处不在的全息投影。人们终究会忘记旋律的,这件事在上个纪元的末尾就已显露端倪。上哪里找像我这样不幸热爱复古的年轻人呢?

    好在“依然年轻,依然充满热情”,和老头老太太们挤在破旧的双层廉租房算不上什么大困难。我会好好生活,会出人头地的。到那时你就辞掉工作专心做我的经纪人吧,除了你我想不到更好的人选了。好好考虑一下?报酬绝不会亏待你。好的,提起报酬我就想到你要说什么了。拜托,不要提那种无聊的梗,太无聊了!

    分享一件比你的色情破梗有趣一百倍的事:亲爱的史密斯太太迎来了她人生中不知第几度春天,而那位倒霉的对象正是刚搬进一楼的崔先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诚然,我不懂女人,但在我看来女人的脸上是藏不住爱情的,不论年龄。崔先生的耐心令我佩服,他总能把她逗得咯咯直笑。而且就因为他一句话,那老太婆竟然免了我额外的房租,爱情真是让人盲目!还是祝他们幸福。有空我都想为这夕阳红爱情故事写首曲子了,就用三百年前流行的写法,他们说不定会很高兴。

    阅读你的回信浪费了我宝贵的一分钟。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种古老的交流方式,也看得出你在实验室忙得焦头烂额。我不会常常给你写了。生活是忙碌的,而时间是第一稀有的濒危物种,忘掉这费时费力的小情趣吧。

    保证不再熬夜,盖章。

 

D.H

236.2.2.

 

不得不承认,尽管是抱着严谨的态度在审视着这些物证,他还是忍不住被李东海的叙述吸引,不由自主地代入到他的感情世界里了。朴正洙再次拿起李东海的那页资料,两寸彩照上的人微笑着,露出一点虎牙,乌黑的眼瞳清澈如水,下颌是很平缓的走势,从外表到骨子里都流露出温柔和深情。

文件袋里还有更多的照片,记录着不同时间地点的笑容,纯净明媚,看不见一丝阴霾。

这就是和李赫宰相爱的人。

物是人非,而十数年前那场横跨太平洋的爱恋还完好地保留在这里,在李东海笔下鲜活地继续着。

他放下照片,看到下一封信的标签。就像东海说的那样,他们果真一年没有再写信,这次来信已是237年三月。

 

赫:

    谁能想到会有不得不写信的时候呢?希望你那边一切顺利。

    昨天看到素拉姐发的照片了,首尔还是那个潇洒快活的首尔,封闭式工作也不影响科学家的网购。我看上了那件宝蓝色卫衣,留着给我暑假穿。

    不能联络的这一个月里我过得还算充实,没有辜负宝贵的春假,和朋友们一起去L城住了几天。住的是崔先生闲置在L城的别墅。没想到吧?我初次得知也吓了一跳,等我们老了以后也这样试试,隐居在贫民公寓里跟穷学生们做朋友。虽然我觉得我们更可能在衣服和相机上花光所有积蓄,然后双双进收容所。

    说回春假。穷学生们的邻市背包游是怎么变成奢华的L城之旅的?全凭崔先生一句话。和这样一位老先生成为忘年交是我的幸运,倘若伯父还在的话,他们没准也会成为朋友。他们有很多共同点,年纪大,喜欢我,都有耳洞,都很啰嗦,和规矩很多。慷慨的崔先生不肯坐飞机,坚持要开车带我们去L市。我没问他原因,无非是恐高或身体不适之类的理由。老人家总是在这些事上有着强烈的自尊心。

    我们在高速公路上奔波了大半个白天,终于抵达L市。不愧是度假胜地,名副其实。在那里好像能碰到来自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人。我买了几对手工耳环,为了显得合群一些。它们都很漂亮,但我不会戴的。打算寄给你,替我收起来吧,怕疼鬼。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把你押去打耳洞,真不懂有什么可怕的,我二十岁不到就打了!

    继续。我的朋友们沉迷于市集和酒吧,忙着物色心仪的纪念品和上床对象。而我只喜欢海,我实在太久没有见过海了。或许存在“大海饥渴症”这种病吗?从我踏上西海岸的沙滩的那刻起它就存在了。“像极了木浦的海”,这是我能给出的最高评价。圭贤提议来玩“向海许愿”的游戏,大家口是心非地嘲笑他幼稚,却又争先恐后加入其中。

    我一个人跑到远离他们的角落,在湿软的沙滩上反反复复写你的名字。起初想写汉字,但试了几遍也没记起确切写法,便改写谚文。后来潮水来去太快,总是不等我写完就将它们冲走,只好写首字母缩写。不知不觉大家都聚在一块堆起了沙堡,我还在远处默默写着LHJ。我没让他们看见。不是不敢,是不想。那时我是把你的名字当作愿望写下来的,因此不想让旁人知道。

    太阳西沉的时候我们在靠近别墅的沙滩上BBQ,我招呼钟云哥他们一起再去海边,但他们都只顾着争抢食物。于是崔先生又陪着我去海边拍照,哎,上哪里找这样好性子的人。西海岸的日落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回来的路上我还为它写了好几段旋律,准备加进我正在酝酿的协奏曲里。

    夜晚,我们在沙滩上燃起篝火,弹琴唱歌。一群音乐生聚在一起是不会冷场的。我在他们的怂恿下唱了一会儿,还特意唱了两首老歌哄崔金主开心。唱得不好,断断续续的,不过他似乎很满意,兴致高涨,还主动要过吉他哼了段小调,也是K国的老歌。那手势一看就不会吉他。厉旭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真没眼色。我把手背到身后打算狠狠掐他的大腿,却掐到了钟云哥。钟云哥大叫一声,问我是不是疯了,我慌了,急急忙忙收回手,结果不小心掀翻了崔先生手里的吉他。所有人都笑我。我脸上烫得厉害,捂着眼睛不敢看他们,差点流出眼泪。

    那个瞬间我想象着你也坐在人群当中,你一定会是笑得最大声的那一个,笑出粉红色的牙龈,眼里映着星光。而我会毫不犹豫地挥拳揍你,然后扑进你怀里。等到夏天,我们一起回木浦吧。离开喧闹的首尔,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我满脑子都是这些想法,没人知道我的心思。直到那刻你还是我的秘密,但很快就不再是秘密了。返回P城的路上崔先生提出要负担我们所有人的旅费,厉旭他们开始怀疑我和他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呵,要是史密斯太太不会因为嫉妒把我逐出家门的话,我倒是想!我把你的照片掏出来,大家总算知道了我身陷异国恋的可怜境地。他们询问你的职业,我说你是个科学家,暂时离开银河系去抓外星人了,失联一个月。信不信就不关我的事了,鬼也不知道我男朋友的职业。

    我想我可以骄傲地说,我的男朋友为科研事业奉献了他的全部热情以及人身自由,包括欣然接受出国禁令,任他的伴侣独自飘零异国!嚯,大义凛然。你真该来A国看看,哪怕不来找我也不该在冷冰冰的研究所永远地耗下去,变成一株生根发芽的喜阴植物,一盆绿萝、吊兰、富贵竹。出来看看这世界吧,李赫宰,科学主宰世界又如何?你连西海岸的日落都没见过!

 

D.H

237.3.20.

 

朴正洙记得,从237年二月开始他们的项目遇到了几个难关,时不时就要进行封闭式研讨。这样看来李东海其实并不了解李赫宰的工作内容。

明知道这已经是情报局审核过无数次的文件了,他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不为别的,只因为李东海字里行间里全盘信任的语气令他揪心,生怕这信任建立的背后是李赫宰的和盘托出。好在没有。

一旦知道没有,他又心疼起李东海。和他们这样身份的人相守,不仅面临着不定期的失联,甚至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何等辛苦,朴正洙比谁都清楚。

 

赫:

    十分钟前偶然切到政治新闻台,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结果真的是你,两秒的镜头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穿正装的样子很帅嘛。你还没和我宣布你升职的好消息,但仍然祝贺你,李科长。我会渐渐习惯机密科研人员家属的生活的,我已经在习惯了。

    照例分享故事,在酒吧打工最不缺的就是故事。上个周末,一位迷人的姐姐同我搭讪。她抽薄荷味的淡烟,肤色白皙,眼睛有些像你。我不讨厌她。我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聊天。她一口气开了三支酒,我说我不能喝,她也不介意。她边喝酒边对我倾诉,于是我得知她年少时候的爱人如何背叛她,她伤透了心,开始以玩弄他人的感情为乐,又渐渐觉得索然无味。女人的心思真是玄妙。她说完这些,又说,你不懂,你们男人生来就不懂这些。我心想,你又怎么知道我?你以为我就没有爱过骑着单车的白衣少年吗?但我没有说出来,她的眼泪让我心软了。表里如一的过剩同情心是我最大的缺点。

    或许是我的沉默让她嗅到了机会。她问我有没有伴侣,我说没有——只是因为好奇她的下文。然后她靠过来,靠在我肩上,凑在耳边说她爱我。换做你肯定比我更能应付这局面,可我要怎么办呢?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推开她,告诉她我过去二十几年仅仅只跟一个男人睡过吧,那样太叫人伤心了。//我只好带着她去了对街的情人酒店。不得不说,很不赖。我终于理解你最初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了,想要戒掉这样的温柔乡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我在认真地考虑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我还是喜欢孩子的。前提是技术得像昨晚那位姐姐一样厉害。//

    哈哈,冷静,不要把怒火发泄在无辜的信纸上。为了避免误会特此说明:双斜线内的话是逗你玩的。我每天晚上戴着口罩弹琴,女人们都喜欢KRY三位,还有相当一部分男人也喜欢。赞美平权时代。不要介意这个玩笑了,这是木浦之旅告吹的小小惩罚。倒也没有多么失望,工作忙并不是你的错,短暂的相聚已经很难得了。只是接下来一年内会很忙,可能没那么容易再回K国。我们要在各自忙碌中不停地错过吗?

    被思念折磨着的不止我一个人,我当然明白。或许当初来A国深造的决定是我太过草率了。你也埋怨过我吗?希望我们不要变成互相埋怨的关系。

    “为了梦想”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在我们的未来面前竟然显得这样自私。我的灵魂渴求自由,它怂恿我飞上天空去追逐月亮的魅影。我得飞。但是不用觉得不安,赫,我是飞得再高再远也被你牵在手心的风筝,最终还是要回到你身边,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归宿。不要放手,不要放开我,答应我。

 

D.H

237.9.10.

 

赫:

    文件都已收到,谢谢你。

    我还是很难把情报局的资料上描述的这位神秘的物理学家和我记忆中那个人联系起来。他的全称也不是什么K教授,而是邻居家的金伯父。回忆里的人是温暖而完整的,并不能被简单的陈述句轻易概括。

    小时候常常生病,父母忙于工作,总托他带我去医院。他喜欢在我挂点滴的时候讲那些无聊的物理基础,最简单的力学规律和光学原理,这是唯一和物理有关的线索。那种时候我往往枕在他膝盖上打盹,把他的声音当作催眠曲。

    童年时代我很依赖他。早起去找他、逃课去找他、吃完晚饭去找他或者干脆拉着他来家里吃晚饭。更多的时候是在海边,走不稳路的年岁他抱着我在海滩上散步,长大以后则变成我在前面玩闹着追逐浪花,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每当我回头便冲我微笑。他皮肤黝黑,一种健康的暖色,是我们一起看了太多次日出日落的缘故。木浦的海风和他的宽大的手心都让我难以忘怀。

    五岁那年,他送了我一架钢琴作为礼物。一架雪白的88键立式钢琴,这昂贵的摆设对我家当时的境况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至今我都意外父母怎么会轻易接受。而那架钢琴是我人生的开始,因为它有了后来的一切,包括我们的相逢和我们的今天。远远不止如此。第一次摔伤、第一次忘带课本、第一次钢琴比赛拿奖、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直到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男孩,他时刻都准备着倾听我的烦恼或喜悦。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他比我父亲还要年长,却不是那种成熟老练的大人。无论糖果、皮球、再讲一个故事还是多玩一会儿再回家,他总是被我的笑脸或眼泪挟持。我凭借孩童的直觉无所忌惮地索要他全部的耐心和关注,并为此洋洋自得,而他始终宠爱我、纵容我,既无条件也无底线。没有人是生来懂得爱和善良的,而他赋予我对家庭之外的世界最初的印象,告诉我如何热爱宽阔的大海和天空,如何热爱这个世界。后来我无数次对此深深感激。

    我不知道文件上写的“隐居”和“拒绝和任何人交流”是什么意思。他就住在我家对面,从不锁门,永远敞开着大门由我随意出入。他的书房是我的游乐场,我在他写东西的时候爬到他腿上抢夺他的原子笔,把他的草稿纸叠成纸飞机。如果说文件上说的是真的,那么大概科学部有一大批机密文件上都沾染着我的口水和手掌印。

    他失踪的消息是由母亲电话告知我的。彼时我在首尔音乐学院,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正在准备之后和S大的联谊演出,就是我们相遇前不久。听说消息后我立刻回了一趟木浦,去到他的住所,一切如常,除了他不见了以外什么也没有改变,书桌上还放着他喝了一半的茶,好像他随时会回来。可是没有,他再也没有回来。

    老实说,直到现在我都不能接受他失踪的事实。但是既然情报局也没有定论,那就别再查下去了,别再冒险。无力改变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没有像他那样的人了,我永远爱他,永远怀念他。

 

D.H

238.5.26.

 

这一封信的标签被标为红色,示意它是最重要的一份资料。

朴正洙长叹一声。这就是李赫宰曾擅自调用情报局档案库的铁证,显然,是为了东海。在朴正洙看来无非是为了安抚东海失去至亲的悲伤,但是落在调查员眼里或许就没那么简单了。只因为这位金伯父,也就是K教授的身份实在特殊。

他正是他们研究的课题的鼻祖人物,与朴正洙还颇有渊源。朴正洙读研期间,也就是229年到231年,他是朴正洙的导师。但朴正洙从没有见过本尊,事实上,科学部没有任何人见过本尊。大家只知道K教授隐居某处,深居简出,和科学界同僚们只通过线上交流。

231年十月,他失踪了。除了财产转往A国的几笔记录,他没有在世上留下任何多余的踪迹。

八年前那场事故后,李赫宰被发现私自调查K教授的档案,同时也被怀疑谋害K教授,这是他最严重的罪名。

 

赫:

    “创作就是一场该死的孤独的病”,这话是我从《云图》里读来的,上个纪元的书。太对了,说得太对了。

    别怪我忙里偷闲,我的本意是想找个轻松的故事,好让自己从这片沉重的混沌中脱离片刻。书里写到一个音乐家同物理学家相爱,他不断地给他写信,就像我写给你。但那是一个充满了无奈的时代,你知道人类历史上存在过的,充满了偏见、歧视与战争的漫长岁月。最终弗罗比舍杀死了他自己。他死前见到了恩科史密斯,在钟楼上,远远看见他来寻找自己的匆匆身影,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他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叫他,然后他回到酒店开枪自杀,为了完美的音乐,为了来生,也为了永恒的自由。在你看来可能过于荒谬,但我太爱它了。去读一读吧,我查过了,K国不禁这本书。

    创作的痛苦是没有任何旁人能理解的。我无法向任何人诉说,连你也不能。有时候它就在那里,在混沌背后,我能感受它,拨开混沌找到它,抓住它,把它摁在乐谱上。有时候是它主动来找到我,它在我的窗外跳跃起舞,叩开门扉,叩开我的灵魂。更多的时候它们从我的指缝里溜走。那太疼了,赫,五线之间的不是音符,是鲜血和眼泪。我在无数个天明时分疼得锥心蚀骨。没人在乎。所有歇斯底里、泪流满面的时刻,我都是孑然一身。

 

    一觉醒来,看着昨夜写的东西只觉好笑。利用对方的爱和耐心折磨一个乐盲是不人道的行为。不过确实想把书推荐给你,姑且保留。

    最近崔先生身体不大好,不过不严重,医生说只是小炎症,年纪大了就爱犯的毛病。我和史密斯太太轮流抽空照顾他,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五分钟前我刚下楼盯着他吃了药,不省心的老朋友。他还念叨着今年再一起去西边度假,如果不是因为太忙我也真想再去一次。不过回忆的珍贵就在于难以复制不是吗?

    我在谱曲时想到了木浦度过的童年时代,你还陪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以及在A国起起落落的生活。真要追究起来,人生也不过是三言两语。辗转几座城市,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时间就那样过去了。好在我已经把许多回忆写进我的旋律里了,过去的人事物都无可追寻,但音乐会让它们永存。不要假装板着脸反驳我,故意说什么“我不认为存在什么永恒”那种扫兴的话。我是认真的。

    新型电子宠物收到了,很可爱。是什么新型投影技术吗?非常逼真。我在柯基外观和比熊外观之间换来换去,犹豫不决,最后还是选了比熊,白色比较好看,而且不用担心毛发弄脏的感觉好极了。

    另外,我决定留校任教。

 

D.H

239.6.30.

 

这一封信也被特别标注。因为它涉及一件违规物品,易容投影。

所谓的新型电子宠物是内部开发人员才有机会接触到的试验品,最终目的远不止用于变幻宠物的外形,而是要应用在人脸上。这是和朴正洙他们当时的项目配套同时进行的一项任务。

李赫宰冒着被发现就会被判死刑的风险把半成品寄给李东海,只为了给他解闷。朴正洙不知该如何评价,疯到这个地步的人,大约也不会在乎旁人的评价。

 

赫:

    很高兴你也喜欢那本书,你写的解析已详细读过。我们的看法出奇地一致,这更让我高兴。不过不要害怕我会像弗罗比舍那样极端,和你通信的是一个健康的、健全的、和创作之苦与房租顽强斗争的有志青年。他还想着出人头地高新聘请你给他打工呢。

    不论如何,结束冷战吧。为了将来在K国更好地发展我需要在P城的教学经历站稳脚跟。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明白。我想你更多的是在为暑假无法见面而赌气。怎么?我错过了什么特别的安排吗?反正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够我们挥霍,不要为短暂的分别生气了。

    写完此话仔细回想,我们相识的八年里竟然有接近一半的时间身处星球两端。好吧,收回不负责任的安慰。但我们都已在三十代的门槛,的确应当慎重考虑未来。我预备两年后回K国彻底安顿下来,到那时你要把你的豪宅腾出一半给我,不能再像我每次去你家小住时那样敷衍了事。要把衣帽间扩大一些,主卧铺上地毯。浴室也得铺满速干防滑垫,去年有个急吼吼的蠢蛋差点让我摔死在湿透的地砖上。客厅的木雕沙发换成布艺的,木质的太老气了。窗帘要换成纯正的宝蓝色,sapphire,这很重要。

    这是不对的,李赫宰,我们不应该过分地畅想未来,我担心这会透支掉我们对彼此的热忱。可关于你的未来让我心驰神往。我们快些老去吧,我想牵着你的手漫步在P城的街道,告诉你独居P城的那几年我过得多么辛苦,又因为你的存在而对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日子都充满感激。到那时崔先生早就不在了,我会带你去他的墓前,让你们互相认识。他一定会喜欢你,只要我喜欢的,不论人事物他通常都很肯赏脸。

    然后我们开车去L市,去逛街,买一大堆情侣饰品,项链手镯戒指耳环,全套。到那时你肯定已经有耳洞,我也早就不介意父亲和伯父不喜欢我戴耳环的事了。我们把崔先生的房子买下来,那里可以看到整个西海岸最美的日落。我们要在二楼的阳台上做爱。等等,你65岁才能退休,或许到那个年纪有点勉强吗?那么接吻也很好。我们吻上一天一夜,让全海滩的游客都来我们的阳台下围观,然后收费合影,绝妙的主意。希望那时候我不要变得太丑。我不担心你,我梦见过你老去的模样,一点也没变,我爱你那样子爱得发疯。

    啊,我们快些老去吧,一想到长久相伴的、自由的日子我就雀跃不已。两年,最后两年,六百多天,下一个夏天再下一个夏天,我们就结束这该死的马拉松,再也不会分开了。

 

D.H

239.7.18.

 

没有未来了。

[李东海,新历210年10月15日出生,241年9月28日病逝A国。]

朴正洙看着资料上这一行文字,心底一阵抽痛。他隔着数十年时光窥探他的世界,却已提前知道结局。

写下这封信的东海还一无所知。

 

赫:

    一万三千米的高空原来是这样彻骨的寒冷。好心的空乘送来了四床毯子,但它们没能让我好起来。我在昏暗的机舱几度昏睡又几度惊醒,哭得筋疲力尽。坐在我身边的一位女士宽容地忍耐了我失控的情绪并试图出言安慰。善良的陌生人。但那是徒劳的,来自陌生人的稀薄善意就和我身上的四床劣质织物一样无用。

    舷窗外早已看不见首尔的灯火了,黑暗叫嚣着要吞噬我。我紧闭双眼想忍住眼泪,于是你的样子就浮现出来,就是几个小时前在仁川机场大厅向我微笑的模样。那笑容让我无法呼吸。我好像也笑着同你道别了,我说了再见,然后我回头奔向你,拥抱你,吻你。这个场景在我的梦里、幻觉里一遍遍重复。可当时我真的那样做了吗?我分不清。你没有推开我。其实是想推开的吧?你总是不习惯这些。可你没有推开,谢天谢地。

    这个时间你应该在返回研究所的车上回味着刚刚结束的假期,你总是比我更珍视我们相聚的时光。那么在看到下一行字之前再回想一遍吧。不用怀疑不详的预感,也不用怀疑你的眼睛。医生的原话是“活不过一年”。简洁明了,充分体现了现代医学的局限性。人类征服了陆地海洋天空和宇宙,还是对消逝的生命无能为力。

    不要责备我的隐瞒。你要我怎么开口呢?在每一夜缠绵过后,每一个相互依偎着迎接新一天的清晨,在每一个你用唇或目光诉说爱意的时刻,要我怎么开口给未来宣判死刑呢?寒冷的夏末秋初,它对我还只是一句无甚实感的遥远预言,然后温暖而短暂的冬天到来了,绝望终于在惨淡的离别时刻找上门来。

    想要留下,但还有想做的事情必须完成。我不能像一个逃兵一样躲在你身边等待夜幕降临。讨厌离别,更害怕最后的离别。我后悔了,大概有几秒钟。我不知道这选择是否正确。呼唤着你的名字,但听不到回声。我的声音被淹没在庸碌的人潮中了。

    我好想你。

 

D.H

241.1.10.北太平洋上空

 

赫:

    我不断地梦见过去。昨夜梦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真切得像是重播的旧电影。我弹完两首曲子从舞台上下来——巨幕上还滚动着“231年S大校庆”之类的字眼,我连数字的花体都记得。我走下舞台时,你和你的朋友们聚在后台的走道上发表着你们的高谈阔论。

    “不过是不同频率的排列组合,无趣至极。”

    你避开我的视线,故意给出了轻慢的评价,和那些为了引起暗恋对象注意而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没什么两样。然后我又看见二十一岁的自己,被眼前这个坏蛋欺负得直掉眼泪,真丢脸。如果能回到那时候,我一定要告诉他真相:你面前这人只是个连搭讪都要拉上朋友来壮胆的胆小鬼,而你就是在这一刻彻底讨厌他,也彻底爱上他的。

    你看,我们也有过那样的时候,二十来岁,懵懂无知,仅仅是在夜里搂紧彼此的身体就以为那样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那样的日子已经远去了。是否人生只是黄粱一梦?以为能拥有的一切偏偏没有拥有,以为会到来的未来终究也没有到来。我知道所有的鲜艳瞬间都会被漫长岁月冲刷黯淡,在那之前,让我在你的记忆里停留更久一些吧。

    弗罗比舍在临终时刻见到了恩科史密斯,我们却没能再见一面。实在遗憾。但这样也好,我们是在首尔相识的,就让一切定格在首尔的冬天而不是苍凉萧瑟的大洋彼岸,我喜欢这样的尾音。我从没有忘记你的话,“还很年轻,还充满热情,还在好好生活”,现在这话送还给你。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后悔与你相遇,只是遗憾不能陪伴你走得更远一些。

    夜半惊醒,随手翻看乐谱。那首曲子还差结尾,仓促止于一段激昂凌乱的高音,和我的人生一般充满遗憾。我说了太多的遗憾了。

    触景伤情,惟有泪千行。

 

D.H

241.8.29.

 

这两封信写得太过哀恸,他只草草读过一遍便不忍再看。

241年九月东海去世,正好是李赫宰精神状态出现问题的时候。

那时李赫宰在一夜之间消瘦沉默下去,憔悴成薄薄一片,再也不是科学部那个前途无可估量的副部长。此后,他不问昼夜地泡在实验室里做研究,除了他们的项目不关心其他任何事。终于在整整六年以后,攻克了难关。

K国历史上最大的机密科研,时空穿梭机,宣告成功。

然而,就在当天,李赫宰带着易容投影和定位手环,违规操作机器进行了时空穿越。虽然朴正洙中断及时,但当五分钟后他再度回到实验室时,已经从中年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在过去或未来的历史上曾出现过一个时空穿越者,这一事实让高层震惊而恐慌。功臣的高帽很快被换成罪人的枷锁,李赫宰的沉默并不能阻止罪名的逐条增加。一年后,他被关进自己那间偌大的房子里,开始了长达八年的囚禁生活。

情报局的资料到此为止,但疑团并没有得到完整的解答。K教授的消失、李赫宰的经历、李东海的A国生活,他们之间的关联还没有合理的解释。这也是此案不了了之的原因。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被李赫宰藏匿起来的最后一封来信了。

它太脆弱了,仅仅不小心磕到一个角,那里便窸窣落下化为齑粉。朴正洙费了很长时间才将信纸完整地抽出来。

信上的字迹虚软歪斜,不难想象书写过程是何等艰难。 

 

赫:

    此信已交给一位温柔可靠的护士朋友,等到我的心脏停止跳动,她会写上日期替我寄出。

    崔先生去世了,就在昨夜,在他的卧室里,除我以外没有任何旁人在场。你尚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我紧握着他的双手聆听他临终的诉说,直到他的灵魂脱离身体。那一刻,我的人生已没有遗憾。死亡的恐惧和与你分别的绝望再也无法给我带来苦痛,完整而纯粹的光亮照耀着我的世界,我得到了救赎与解脱。

    我已修改遗嘱,要与他葬在一处。你会原谅我吧?原谅我吧,赫。我们还会再见的,不会很久,在几年之后、几十年后或者几十年之前,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我本想劝你,对那个孩子严厉些吧,不论过去还是未来,别把他宠成一辈子都离不开你的傻瓜,可我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他多么爱你啊,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么爱你。

    离别的时刻要到来了。但是别为我哭泣,眼泪不适合你,眼泪是属于我的东西。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答应我,来找我,在时间的长河里再次找到我,然后带我走。回到首尔,回到木浦,回到我们心爱的西海岸,重温每一个属于我们的时刻。赫,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此生的挚友、至亲与至爱都是同一个名字。这世上除了你,再也没有人知道我度过了何等幸福的一生。

    我最终完成了那首曲子,它是命运演奏的无言之歌,从我诞生的那一刻就在我的灵魂上声声回荡,我将它命名为《三回》。随信附上手稿,由你来为我发表它。当它响彻这空旷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人们会惊叹于它的完美,但他们永远无法知晓的是,它的每一个音符都只和你有关。它是完美的。可它还不及我对你爱意的万分之一。我爱你,爱你,很爱你,真的爱你,我这一生已见过你三回,我爱你,可那还不够,赫,算上来生也不够,我爱你。

 

东海

28/9/241

 

[李赫宰,210.4.4.——241.9.20. 终年72岁。]

在护士代签的日期下写着这么一行字。

是李赫宰的笔迹,墨迹很新,坦然得像一句平平无奇的“再见”。

 

朴正洙闯了一路红灯赶到李赫宰家,看到的却只有与夜幕融为一体的荒凉别墅和从外侧上锁的闸门。他狠砸方向盘,掉转车头奔向研究所。

李东海、李赫宰、金伯父、K教授、崔先生……逻辑链上的人物事件终于串联完整。他明白了李赫宰,明白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痛彻心扉,明白了所有平静叙述下掩盖着的,是怎样一场声势浩大的义无反顾。

他感到前所未有地清醒,又悔恨这幡然醒悟来得未免太迟。

千万要赶上。

这是朴正洙打开最后一道门之前唯一的念头。

实验室里的照明灯没有打开,时空穿梭机器运作的暗蓝色微光闪烁着,照亮李赫宰的侧脸。所有的松弛褶皱都被打上青白色的阴影,宣告它们的主人已然堪堪老去。只有眼角的笑纹是熟悉的,和年轻的时候一样,浅而密,在微笑时盛起一片开朗的温润。

他单手拉着行李箱靠坐在胶囊仓里冲他微笑,仿佛即将踏上一段稀松平常的旅行。

“你去哪里?”

科学部长气喘吁吁,但这不妨碍他的问题明确地传达给夜闯实验室的老同事。

去哪里?

去到哪一个时空?何时何地?

“235年末,A国P市。”

他的同事果然也准确地作出了回答,和他的推测如出一辙。

他一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该叫他李赫宰?K教授?金先生?还是他即将获得的新身份,独居A国的崔先生?

“赫宰……”

那人只顾着操作控制台上的参数设置,对前辈近乎祈求的呼唤恍若未闻:“这几年哥干得不错啊,已经能精准定位了。” 

他还是习惯叫他“哥”,尽管朴正洙不过才49岁,而他自己已经年近七旬。

“东西都看完了吧?不用再自责了,正洙哥。等退休以后有机会出国,就可以来看A国看我。就在P市城南最大的教堂墓地,在东海旁边。” 

朴正洙愣在原地,冷汗和眼泪不知哪个先落下。

 “你知道吗,我是个偷窃时间的贼,”李赫宰轻声说着,比起解释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已经偷来了21年,可还是贪得无厌。”

他敲代码的姿势生疏了一些,但还是很快输完了指令。随着敲击回车键的轻响,机器发出了程序载入的嗡嗡声。

“新历210年秋天,在木浦的那个小村庄,我终于再次听到他的声音,”遥远的回忆在李赫宰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温柔,“这一生,我从没有那样感激过这个世界。”

“你怎么能……”

朴正洙低喃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可以全力罗列出劝阻他的理由,但他也意识到了那些或许根本已经毫无意义。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实验失误。无论是他在231年将财产转移到A国,还是后来故意让情报局找到那些信件,让东海为自己辩护。一切都只是为了今天,为了最后的重逢。

“我要走了,哥。”

“那……信呢?信你都不要了?” 朴正洙乱了方寸,只能胡乱捕捉着任何可能起作用的借口。

“就留给你作纪念吧。”李赫宰笑了。

“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放在这里。”

李赫宰抬起右手紧握成拳,轻轻落在左胸口。

量子涡轮开始运转,将李赫宰的最后一句话淹没在尖锐刺耳的噪音中。

千言万语都被那人的目光灼成了苍白的静默,朴正洙颓然倚靠在桌角目睹眼前这一切。启动钮被按下,短促的提示音过后,荧光闪烁变幻,嘈杂转为宁静,室内最终恢复了沉重的黑暗。

我这一生,要见他三回。

一分钟之前,朴正洙清楚地读懂了李赫宰的唇语。

他已经奔向了属于他的归宿。

——本该被带走的定位手环被抛弃在操作台上,无声诉说着显而易见的事实。

 

新历256年4月2日。

汽车飞驰在凌晨四点的沿海公路,无人驾驶AI提示接下来在418国道交汇处转向,进入木浦市区,准备切换为手动驾驶模式。

太阳正从海平线缓缓升起,在雾灰色天空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李赫宰把车窗放低了一些,让更多的风吹进车内。

清凉的、咸涩的、令人怀念的四月的海风。

几十年过去,这座偏远的港口城市被遗忘在蒙尘的角落里,幸运地逃过了名为发展建设的车轮的无情碾压,所有承载着回忆的场所都完好如初。罩着蓝绿穹顶的市医院、蜿蜒的下坡道、门可罗雀的小公园……好像下一个转角,蹒跚学步的东海就要从那里跑出来,擦着鼻涕扑进他怀里。

继续往前,写有“音乐家李东海故居”的路标出现在视线内。那是东海成名及去世后由政府出资改建而成的微型博物馆,由东海的家人打理。来自世界各地的崇拜者们能在那里看到音乐家李东海更为生活化的一面。

不过对李赫宰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博物馆里的大半陈设都是他买给东海的。比如那架钢琴,那时他怕东海父母拒绝,故意说是二手货,又把价格少报了一位数才顺利将它搬进东海的卧室。

他还记得东海坐在高高的琴凳上,第一次完整弹奏一首练习曲。小孩的手指短小稚嫩,动作也有些笨拙,远没有十几年后的游刃有余。可那个时刻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鼓动,暖而酸,带着喜悦和伤怀从眼角溢出。

他们还有过很多那样的时刻。所有值得纪念的时刻,他都不曾缺席。

虽然今天他的目的地并不是那里,但过后如果有时间的话他还是很愿意去看看。

穿过市区,李赫宰把车停在一片空置的草场,顺着铺满圆润碎石的小路往下走。

多数人只知道位于木浦市区的李东海故居,而只有最亲密的家人朋友才知道这里。木浦市郊临海的小村庄,东海出生的地方。

直到现在,外地人出现在这个村落仍能称得上是件稀奇事,何况来人还是一位衣着体面、大城市口音的老者。村口贩卖泡菜的中年妇人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招徕顾客,誓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商机。李赫宰懒得讲价,爽快付钱买下一坛辣白菜,拜托她打包严实,稍后来取。

东海会喜欢这份见面礼。

他年事已高,又确实太久没走过远路了,软底皮鞋踩在石子路上,硌得足底生疼,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艰难。

他怅然一笑,不禁想起了三十多年前。那时也是在这里,他仓皇抵达,奄奄一息。友善的村民们收留了这位陌生的外乡人,告诉他年份,并亲切地同他分享了一个喜讯——他要找的那户人家,女主人即将分娩。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新历210年10月15日,黎明时分,从村落东边那间低矮房屋里传来了响亮的啼哭声,人们在欢乐氛围中迎接了一个可爱的新生命。如果去问问当地居民,或许他们当中某些人还记得,那天早上,那个首尔口音的外乡男人在临时充当产房的卧室窗口矗立了许久,用颤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抚摸过被雨水打湿的灰色窗台,最终跌倒在地,失声痛哭。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在黑暗中彷徨过两千个日夜,才终于再度寻回了生生撕裂的另一半魂灵。

而如今他又回到这里,站立在同一处。他弯下腰,试探着摸到窗台下某块略微松动的砖石,把它抽出来扔在地上,手伸进墙壁缝隙里,取出了那封信——情报局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A国最后的来信。东海出生的早晨,他将它放在这里。

这些脆弱的纸制品经历过难以想象的磨难。被写上字迹的同时便浸透了眼泪,随后漂洋过海几经辗转,再浸透另一个人的泪水。它们被两双不同的手以同样的温度摩挲过千百次,尘封四十余年后终于重见天日。

他仔细拂去信封上覆满的灰尘,对折放进口袋。他预备下午四点之前赶回首尔,在书房里最后一次阅读它,然后将自己的结局亲手写在上面。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将是他停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个白天。这一次他不打算带走任何信件,它们会代替他们留在这个时空,他把这视作某种珍贵的延续。

已经没有时间造访东海的故居了,实属遗憾。但遗憾总是难以避免,这并不值得他懊悔太久。 

返程路上,他用车载音响放起了《三回》,是新历241年九月末东海用钢琴独奏的、独属于他的版本。反复记号之间的旋律几度由低沉转为悠扬,一如希望寄生于永夜,幸福交织于哀恸。

他去意已决。他想自己在很久以前就踏上了旅程,在231年、241年、247年,甚至早在210年,他就已经踏上旅程。时间的主轴扭转连结成没有出口的回环,一切归于沉寂的刹那,大幕才缓缓拉开。序章与终章早已写就,只等待他们在交错的轨迹上、在跃动的音符之间相拥起舞。

关于他们之间的故事,他当然可以给出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但仅此一次,他想要抛开贯彻一生的真理至上,虔诚地称之为命运。

天空已经完全亮了起来,鎏金般的阳光倾泻而下,粼粼水波倒映出一片晕影。曾经陪伴那个人看过无数次的木浦的清晨来临了,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远远传来,宛若缠绵缱绻的挽留。

而他毫无犹疑。他要奔赴此生最后一个约会,去拥抱一场西海岸的日落。


END


时间旅行题材是我接触同人作品的起点,对我有着特别的意义。这个脑洞在五年前读完《云图》后初具雏形,兜兜转转,最终成为了独属于赫海的故事。我珍视它,也希望它能带来一点感动。


创作有关的一点文字《“我这一生,要见他三回”》

nannan

落花流水 17

娱乐圈AU

保镖赫X艺人海

(你永远不知道刀什么时候落下,就像你永远不知道李哥什么时候会go)


李东海新年前又忙了一阵,主要是拍些贺岁宣传的海报和视频,还有两档综艺节目,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就整理自己在日本时记下来的灵感。李赫宰回了一趟他家,把家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成敬浩应该没有进他家里,但李赫宰不确定他有没有在暗处监视李东海的家,也不敢贸然让李东海回来住。


李赫宰看着手机上的备忘录一点点收拾着李东海需要的东西,首先是电脑,然后是吉他、曲谱。李东海的谱子散得哪儿都是,工作间、客厅、卧室甚至厨房里都有。李赫宰一边心里埋怨李东海东西乱丢,一边感叹李东海记性未免...




娱乐圈AU

保镖赫X艺人海

(你永远不知道刀什么时候落下,就像你永远不知道李哥什么时候会go)





李东海新年前又忙了一阵,主要是拍些贺岁宣传的海报和视频,还有两档综艺节目,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就整理自己在日本时记下来的灵感。李赫宰回了一趟他家,把家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成敬浩应该没有进他家里,但李赫宰不确定他有没有在暗处监视李东海的家,也不敢贸然让李东海回来住。


李赫宰看着手机上的备忘录一点点收拾着李东海需要的东西,首先是电脑,然后是吉他、曲谱。李东海的谱子散得哪儿都是,工作间、客厅、卧室甚至厨房里都有。李赫宰一边心里埋怨李东海东西乱丢,一边感叹李东海记性未免太好了点,东西这么零散他竟然都能记住。


进到李东海卧室的时候李赫宰稍微紧张了一下,毕竟卧室和客厅不一样,是很私人的空间。李东海发消息说有几张打印好的谱子在床头,李赫宰开玩笑回复他说,这么刻苦,睡前都在写歌。


三四张纸放在木质床头柜上很容易发现,李赫宰快步走过去,上面被李东海做了些批注,李赫宰心想这字迹恐怕只有他自己认得出来,正勾着一边的嘴角笑着,突然纸上的一串小字让他眯了眯眼睛。


一行数字穿-插在五线谱里,这串数字他很熟悉,是金钟云的电话号码。


字迹很小,混在做了批注的五线谱里其实不容易发现,只是因为这串数字李赫宰足够熟悉才会看到。


李东海为什么有金钟云的电话,李赫宰捏着谱子站在李东海的床边,这件事他到底知道多少。


李赫宰突然想到前一阵在练习室里,他去帮李东海接热水回来,李东海指着地面上的手机说,有人打电话给你,可是每次只响几秒钟就挂断。李赫宰明白这是他和金钟云之间约定的暗号,他当时只点了点头说可能是打错了吧,万万没想到李东海竟然把这个号码背了下来。那段时间金钟云和他联系很频繁,他的异样李东海大概早就注意到了。


李赫宰把东西交给李东海时什么都没说,转头就给金钟云发消息问李东海有没有联系他,金钟云被问的云里雾里,说没有啊,李东海怎么会认识自己。李赫宰看着坐在在客厅地上整理东西的李东海想,恐怕李东海早就想联系金钟云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年底工作忙,又去了趟日本,一耽搁就到了现在。




二月初李东海的工作告一段落,简单收拾了些东西李赫宰就开车带他回了老家。李东海家住木浦,是一个南部的一个海滨小城,这里的人们朴实又热情,李赫宰本来打算把李东海送到家就走,结果抵不住李东海妈妈的再三挽留,在李东海的家里住了下来。


李赫宰是在半夜被李东海弄起来的。有人摸-进他卧室的时候他就醒了,毕竟不是自己家,李赫宰警惕性比较强,李东海一推门他就睁开了眼,对方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落在李赫宰耳朵里格外清晰。


“李赫宰,和我去看海吧。”他轻声说。




李赫宰没看过冬天的海,毕竟很少有人选择冬天去海边旅行。李东海带着李赫宰轻手轻脚的到了门口,李赫宰才发现李东海的吉他就靠在这里。前面的人背上吉他冲他招了招手,鱼一样的从门缝里溜了出去,整个过程熟练到让李赫宰相信他不是第一次半夜跑出去了。


空气里带着点儿潮-湿,这里整体的氛围和首尔不一样,这样铺天盖地的湿气对于李赫宰来说是比较陌生的。李赫宰看着前面背着吉他蹦蹦跳跳的李东海,他的家乡完美的包容了他的性格,他的质朴热情,他的鬼灵精怪。即便李东海这两年已经很少回到这里,但他的灵魂是来源于这里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李赫宰突然明白,李东海丰沛的感性还有他常常含着泪水的眼,都是这里湿_润的空气带给他的。




李东海把吉他放在后座就爬上了副驾驶,李赫宰这时才借着车里的光抬手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钟,这时候开车出行被拦下都很难解释。


不过李赫宰的确多虑了。路上车很少,或者,换个说法——路上没有车,只有路两旁的白色路灯还在勤勤恳恳的工作。李赫宰发现他跟着李东海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问为什么,李东海只说了句和我去看海吧,自己就跟了出来。


简直像是私奔一样,李赫宰突然想。


李赫宰没有开导航,全靠身边的人形播报。虽然李东海经常做些没道理的事,但他还是好奇深夜出行的目的,李赫宰想开口问问,又发现如今两个人之间已经隔了太多的为什么要讲。


车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海边,海浪的哗哗声灌进李赫宰的耳朵里。李东海背了吉他关上车门,招了招手示意李赫宰跟上。李赫宰万万没想到,退伍一年多,半夜拉练这种事还能轮到自己头上。


海边没有灯,他瞪大眼睛看着李东海的身影,沙滩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李赫宰快走了几步跟上去,沙子是松软的,能把他半个脚面盖住。


前面有一片礁石,李东海绕了绕就钻了进去,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还有片宽敞的空间,李东海熟门熟路,一看就没少往这边走。


李赫宰在李东海的身边坐了下来,李东海侧过头来冲他笑着说:“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就经常来这里玩,那时候被妈妈骂了还会躲在这个洞里哭。”李赫宰看着他,这里很暗,只有李东海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后来我会弹吉他了,就更经常来这里。”李东海转身把吉他拿出来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扫了一下弦,声音在石头间碰撞,伴着哗哗水声,和李赫宰听过的所有吉他声都不一样。




海边的夜好像比城市的里更黑,李赫宰只能看见翻着白色泡沫的海水被不断的冲上来,远处的水面上反射着粼粼月光,像一面镜子一样。李东海抱着吉他先随意的弹了两下,接着调了调弦,又换了个靠着石头的动作,和李赫宰一样看向海面上。


李东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鞋脱_了,现在赤_脚踩上沙子上,石洞里的沙子没有被水冲过,还不是太凉。李赫宰顺着往上看,李东海手指在琴弦上不经意的按着,他有时看海,有时看琴,就是不看自己。如果他没有参加节目,没有被朴正洙看中签了SJ 出道的话,李赫宰想,那李东海大概就是现在这样,抱着吉他在海边弹琴,只不过自己不知道那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会是什么人了。


李赫宰没有说话,这个氛围好像根本不用说什么。李东海的手没有停下,曲子一首接一周,有的是他之前专辑里的,有的是别人的歌,李赫宰基本都听过。


“给你听听我写的新歌吧。”李东海突然开口,他声音很小,混在海浪声中,李赫宰差点听不到。


李赫宰嗯了一声,转头看向李东海,他正含着笑看着自己,眼睛里好像有泪光。没等李赫宰仔细去看李东海就低下了头,两只手轻轻压在了琴弦上。


“这首歌叫HARU ,”李东海说道,“日语里是春天的意思。”说完眨了眨眼,“你不是春天的生日嘛,把它送给你做生日礼物好了。”


李赫宰笑了一下刚要说离我生日还有两个月呢,话到了嘴边突然笑不出来了,把话咽了下去,换了一句好。


这首歌的确是李东海的风格,听上去就像让人跟着他一起轻轻摇晃,但又和之前上张专辑那种欢快的舞曲不太一样,好像有点儿抒情的感觉在。


弹到副歌的部分,李赫宰看李东海小小的抿了下嘴,接着他直接开口唱道:


『你的一天,我的一天

因为彼此所以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不要提分手这样让人痛苦的话 

就这样一直待在我身边吧

我们相爱的时候 我们亲吻的时候

如此甜蜜的心情 

比蛋糕还要让我紧张的你的呼吸

我们拥抱着一起睡去的时候 

我们在早晨一起睁开双眼的时候

你在我的怀里躺着 

在耳边轻轻地低语着

为你准备的那些你都接受了 

现在想要把我的一切都送给你 』



其余内容移步这里解锁@公路狂飙一级赛车手nann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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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Agony

赫海 《不渡》 01

不渡

 

CP:赫海   现实向   HE

暗恋,前期一方单箭头(实际双箭头)

注意:微量允在提及极微量希澈相关CP提及,现实向中会有相关角色其他恋情的提及,注意避雷。同人即AU,为了剧情推进,与现实不符的情节和人物轻微OOC难以避免,望海涵,欢迎指正。

 

选了个最老套也是最常写的梗。这是第一次写赫海,入坑时间不长,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功课没补好也欢迎大家帮助我提出修改意见。写文会带着创作者自己的情感因素,所以如果这篇文里的两个人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也都是我塑造人物的锅(例如我爱写攻迟钝一点显得渣并不代表李总真的渣)...

不渡

 

CP:赫海   现实向   HE

暗恋,前期一方单箭头(实际双箭头)

注意:微量允在提及极微量希澈相关CP提及,现实向中会有相关角色其他恋情的提及,注意避雷。同人即AU,为了剧情推进,与现实不符的情节和人物轻微OOC难以避免,望海涵,欢迎指正。

 

选了个最老套也是最常写的梗。这是第一次写赫海,入坑时间不长,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功课没补好也欢迎大家帮助我提出修改意见。写文会带着创作者自己的情感因素,所以如果这篇文里的两个人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也都是我塑造人物的锅(例如我爱写攻迟钝一点显得渣并不代表李总真的渣),希望大家多多谅解。

 

    

 

 

李东海想,走到现在,也差不多要跟过去十几年也没撞破的南墙说声再见了。当他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住处,看到手机里队长利特的消息“后天银赫退伍,你应该会来的吧?”李东海想回当然不会,他有充足的理由,他还有工作,他几天后就要退伍,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折请假出席那人的退伍仪式,更何况哥哥们都要去,少他一个问题不大,粉丝都能理解吧。

他还没来得及发送手机上已经打出的“很难请假,可能去不了”的时候,利特的第二条消息又来了——“赫宰很希望我们都出现呢”,李东海看着那人的名字,想了想把对话框里的字都删了,换成了简短的“几点出发”。

李东海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利特聪明,所以他什么都肯跟利特说。他是个心里和面上都藏不住东西的人,所以他想,即使他从没跟利特提起过最近的心境,利特大概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才会突然换成那人的本名,才会温柔地用那人的“希望”来胁迫他出现。

他不怪利特,回归在即,从敲定专辑企划开始,所有的行程都该为专辑服务,作为组合成员的他即使有什么个人因素也应该为专辑妥协。即使利特很少将困境或者彷徨袒露在他们面前,成员们也依然会自觉为他分担压力。即使利特使了个不大不小的花招,他也一点儿不生气。

所有人都知道那人是他的软肋,那人自己也一直都知道。

 

没曾想从李赫宰一出现,就已经有摄像跟着了,听说是会给专辑的制作过程做一个记录,李东海暗恼自己早上睡过了头,妆发都没做就被领上了车开往目的地,因为请假不得不头一天完成了更多工作,睡眠不足,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应该很奇怪吧?在车上利特跟成员确认近期的行程和相关事项,李东海一言不发闭目修神,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李赫宰看起来还没有那么适应镜头和粉丝的注目,但看得出来退伍确实是件令人兴奋的事情,搂着李东海的时候后者想,很开心吧,手劲这么大,肩膀都给捏青了。上了车李赫宰发现连车里都有固定摄像机,没来得及对成员尤其是李东海要表达的情感瞬间就给憋回去了。利特一字不落的把早晨跟其他成员交代的事情都跟他复述了一遍,李赫宰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多少,他盯着坐在前座的李东海露出的一点点侧脸轮廓和鸭舌帽的帽檐出了神。

按照拍摄流程他现在应该跟母亲打个电话,李赫宰摸出手机,没想到母亲都还没替他开心几句就开始问其他成员,还点名东海,李东海也吓了一跳,连忙问候。李赫宰好笑地看着李东海有些慌乱的模样,心情颇好。李赫宰的母亲对他和李东海之间的异样早有察觉甚至是旁敲侧击问过,而如今对李东海也不见有什么异样,讨人喜欢这项天赋大概就是李东海最大的优势吧。李赫宰想伸手摸一摸东海颈后短短的发茬,手感一定很好,被利特示意摄像机存在的眼神制止了。

是太想他了吧,才会有那么多情不自禁。

 

李赫宰闹着要喝参鸡汤,李东海也想跟着劝有其他想法的成员满足一下这位新鲜的社会人,挣扎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其实成员也就闹着玩儿,最后都会顺着李赫宰,他要是真说了,倒显得有些太较真,不过看到李赫在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就总想顺着他,由着他。

李赫宰认真地喝鸡汤,李东海就认真的看着他。

大家一起三言两语讨论专辑制作的一些细节,李赫宰在工作的时候总是严肃又真诚,致命地迷人。李东海想起前阵子打电话给金希澈说起近况的打算的时候,金希澈毫不留情地回他一句“呀李东海,你眼里除了他还能看见其他人么?什么远离他,你最近又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憋了半天的眼泪硬是让金希澈给说回去了。

李东海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自己真实的想法,他累了,他得长大了,他得跟自己的年龄和现实生活妥协了。现实和岁月告诉他已经没有多少无忧无虑的时光供他挥霍,他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守着一段得不到回应也不会有结果的相思了。

他嘴笨,赢不了金希澈的妙语连珠,只能红着眼圈和脖子看着金希澈,后者挣扎了半天伸手拍拍他的头“呀,呀李东海你不要一直这样,你自己看着办啊,不过李赫宰那家伙也很无辜啊,他好像什么也没做。”

他确实什么也没做,李东海捏捏鼻子又揉了揉眼角,自己果然是过分了吧。

 

一天的回归录制很快就结束了,他和李赫宰现在已经搬家,和金希澈,利特住在一个小区,同小区还有少女时代的师妹和一些老朋友——比如金在中。金在中比他们搬过来时间还要再早一点点,却不常在,有时候串门听和他走得比较近的金希澈说金在中最近一直在往日本跑,似乎在日本有置业,还有一些工作安排,所以家里很多摆设和东西都是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在准备,李东海在地下车库总遇到那个人,抱着许多东西,不会累的样子。

郑允浩对李东海一向热情又温柔,李东海信任他,但也绝非毫无保留——事实上这样的情感困惑找一个过来人可能更好解决,但偏偏李东海没法对这个人说他心里的那些纠结——他和郑允浩不一样,他没有郑允浩那么沉得住气,金在中也和李赫宰不一样,金在中回应郑允浩的爱只会多不会少。

相爱的人无论多困难都能走到一起,他和李赫宰不曾相爱,所以他和李赫宰没可能。

 

李赫宰在这场只有一个人的爱情故事之外,他是无辜的。

 

 

利特和金希澈各有通告,神童最近住宿舍,李东海和李赫宰理所当然地被经纪人安排到同一辆车一起回去。李东海本来想以请假结束回去交接工作来回绝,看见李赫宰又有些舍不得,两个人和早晨一样前后坐着,各自低头看着手机,一言不发。

“新专辑有准备自己的歌吗?”李赫宰率先打破沉默,这太不容易了,一旁的经纪人想,李东海情绪不高的时候李赫宰也很少说话,他一般会坐在一旁盯着李东海等着他憋不住主动跟他倒苦水,这么多年都是如此。“有的,还在最后修改阶段,”李东海虽然没回头望着李赫宰笑,语气确是和以前一样。“要我今晚去你家跟你一起商量一下吗?”

哇,那个一向嫌弃自己的房间乱的没法走路的李赫宰居然要来他家,李东海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前阵子休假,李赫宰陪着金希澈来看李东海一个人到底能不能收拾好新家的时候还嘟着嘴说李东海的房子太乱根本不会有客人肯来的,看吧,这个人又在口是心非了。

“我明天还要去警察厅,我还有两天才退伍,后面再说?”李东海转过头,终于肯给李赫宰一个微笑,熟悉的撒娇和讨好的模样。李赫宰心情大好,盘算着东海退伍的当天他要怎么去给那个人惊喜。

于是车里又恢复了沉默,经纪人心想,这太不可思议了。

 

两个人一起上了电梯,按下各自的楼层,“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还住在宿舍的时候,你总是不让我好好回宿舍,在电梯里也要跟我闹很久。” 他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他挖空心思也想跟这个人呆久一些,可惜他没什么心思,那些少年想引起自己喜欢的人才会用的小把戏,再经由他的演绎,显得幼稚又毫无用途。

“呀,还在记仇吗!这么久了! ”李东海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生气,声音倒是很大,“是不是还要说我是傻瓜,什么时候长大?以后不会了!我说真的,你们首尔人真的很冷漠。”

他的小火龙发脾气永远是这么可爱,毫无气势,可是李赫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他想李东海再一次用那些幼稚的把戏捉弄他,再一次眼神躲闪语气却是理直气壮地对他喊“难道你不应该来陪我吗?我们是朋友啊!是D&E啊! ”他就可以笑着摇头,然后陪着那人回家,聊天,打牌,看电视,敷面膜,甚至和那人睡在一起,在沙发上,地板上,床上,睡得没有形状可言。

 

可是李东海没有,他也就只能看着李东海一个人进门。

李赫宰想,呀,李东海,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TBC——

(更文时间不确定,写了就更)

(最近在忙毕业论文可能更得比较慢)

(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不严谨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多提建议,谢谢)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都可以哦!话唠属性)

宇治青山

李东海情话集99句

更新了!补充了很多近两年的,祝李俩99吧!


1. 你要是个好哥哥才行,多多给我买礼物,多多请我吃饭,一定要珍惜我,不然我就讨厌你了。

2. 我觉得你的第三根肩胛骨很好,因为我在你洗澡的时候看过。

3. 能跟银赫结婚会很幸福的。

4. 我喜欢银赫慌张的样子,太喜欢了。

5. 放弃巴塞罗那加入SJ,是为了与他相遇。

6. 他本来就是很有趣的人不是吗?还那么懂事。

7. 大家,他长得真的很帅吧?

8. 我去过世界上很多地方,看过很多电影,但我还是觉得你最帅。

9. 跟银赫相差两天退伍,感觉...

更新了!补充了很多近两年的,祝李俩99吧!


1. 你要是个好哥哥才行,多多给我买礼物,多多请我吃饭,一定要珍惜我,不然我就讨厌你了。

2. 我觉得你的第三根肩胛骨很好,因为我在你洗澡的时候看过。

3. 能跟银赫结婚会很幸福的。

4. 我喜欢银赫慌张的样子,太喜欢了。

5. 放弃巴塞罗那加入SJ,是为了与他相遇。

6. 他本来就是很有趣的人不是吗?还那么懂事。

7. 大家,他长得真的很帅吧?

8. 我去过世界上很多地方,看过很多电影,但我还是觉得你最帅。

9. 跟银赫相差两天退伍,感觉就像小说翻不到最后一页一样郁闷。

10. 利用我最后一次休假去接他退伍,因为很想他,很想见他,所以就去了。

11. 银赫是我的指路明灯,没有太阳那么大,小小的,每次告诉我该怎么做,就照亮四五米的路。

12. 虽然很害羞,但银赫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他有可能会搞笑地回答这个问题,但我是很认真的。

13. 他最帅气的样子,是每次洗完澡光着身子走出来的时候。

14. 我们来玩个游戏,大家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压上来,我压银赫。

15. 如果未来我的孩子长得像你就好了,不像也没有关系,那样想着就很开心了。

16. 二十年后,银赫还会在我身边吗?

17. 因为有银赫所以我很幸福。

18. (赫哭的时候)你想要说什么?我来帮你说好了。

19. 我把我做的饭团命名为初恋饭团,吃了的人就是我的初恋。(然后把饭团给了赫)

20. 赫:和我最合不来的成员是谁?

海:我。我希望关于你的所有答案都是我。

21. 银赫xi想要成为在石前辈那样的人,而我想成为站在他身边的人。

22. 你过生日,肯定要喝我煮的海带汤啊!

23. 我刚刚从日山一路跑过来,下一棒是你。

24. 海:你为什么要办生日会?

赫:年纪大了比较容易寂寞

海: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25. DJ:对东海来说银赫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东海:米饭一样的存在,每天不吃饭是不行的,每天不见他也是不行的。

26. DJ:选这首歌的理由说一下吧

东海:希望银赫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把你的积极能量传递给别人,而且我和银赫一起走过了16年,今后也想要一起做很多事情,就算有时候会觉得不能继续幸福的人生,也希望能听着这首歌在疲惫的时候暂时休息一下,以后还要一起走下去。希望我们都能幸福所以选了这首歌给他。

27. (抱着冰箱)这是我给你买的呀!你跟大家都说了嘛~

28. 你家就是我家!

29. You are the best! My friend!

30. 记者:东海自己觉得自己最有魅力的地方是什么呢?

海:(大型跑题现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很美妙,总是很在意地一直看着他。就是越是了解越像女粉丝一样喜欢的感觉,我们周围的人也都会这样喜欢上,银赫就是有这样不可思议的魅力持有者。

31. (赫在演唱会上哭了)海:别哭啦!再哭就变丑了!

32. 我们以后也会为了越来越像而努力的!

33. 赫:如果搬家了想和哪个成员住的最近?

海:大概…是你吧。

34. 饭:欧巴真的知道赫宰欧巴家的密码吗?

海:嗯呐~那不是我们的家吗?

35. 如果有人对赫宰做了不好的事,我会和对方战斗到底><

36. Q:向赫圣诞老人请求一下礼物

海:每天早上给我送咖啡吧!><

37. 给银赫的message嘛?我们之间说这些真的很害羞,我们从小就是一直一起唱歌的关系…粉丝们也都知道的吧,银赫rap的时候,唱歌的时候样子非常帅^^

38. 银赫的优点就是有很大方的性格,特别是常常对我很大方。从前他曾经把自己的大衣给了一个不知道天气寒冷的人,自己还冷得边发抖边回家去。

39. 每天吃一个苹果是我的重要日常活动。这么重要的苹果我还分了一半给他,你明白我是多么替银赫着想嘛?^^

40. 我最喜欢和你在一起。

41. 我过生日的时候,成员们都忘了回到宿舍 也没有蛋糕。第二天给银赫发了短信说:我现在在汉江,在汉江的马路上躺着,你要不要过来一下

42. 这是银赫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冰箱),我说了想要以后他就买给我了,他一直都很小气不会买礼物给别人,那一天我觉得他特别帅><

43. (海突然跑去用赫的话筒)

赫:你不是有话筒嘛干嘛用我的?

海:我不想和你分开嘛,想见你,你可爱嘛~

44. 赫:等下演出结束我会回房间休息,有点儿孤单

海:可是我也会在那里呀~

45. 我想要银赫的心,可是他不给我。

46. 特:来说说小时候最崇拜的歌手吧,东海喜欢的歌手呢,跟大家说说看吧。

海:是银赫……SRD(赫秀&朋友在小学时组的组合)

47. (KTR)敏:东海有听我们的节目吧?

海:当然了,我让经纪人特地把10-12点的时间给空出来,听广播。

48. 卡车 租借之后 想去兜兜风 与你

49. (赫入伍当天发ins)我爱的 我的朋友赫啊 虽然我们身处异地 我们的心也要一直在一起啊^^ 我在远方会一直支持你为你加油 会祈祷你不要受伤 要健康 快点再见吧^^ 爱你啊 我的朋友 赫啊

50. (赫入伍当天留言赫ins)我爱你 我的朋友!有ELF在 你不会孤单!

51. Q:SJ D&E以后有什么目标?海:反正以后也想和银赫一直一起小分队活动下去。人生的一半已经和银赫一起度过了,以后的人生也想这样过。(笑)

52. 日本巡演的时候我们一块儿住,我看他赤脚走路,看到他的脚趾啊,真的很好看啊。

53. 昨天银赫xi的KTR,我在转换频道的时候不小心听了0.7秒。

54. 我啊,即使重生也还是会爱你。

55. 赫:我们的答案一样呢

海:一样就一样呗,反正一半的人生都是一起过的。

56. 我受伤了,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嘛?,,Ծ‸Ծ,,

57. Q: 银赫的手机屏幕是什么?

海:我!

58. KTR 赫:实际上我们东海回了木浦过年,很久没回去了。我们东海给我打电话说:“我在木浦,在KTR多说说我。”还说“我现在很孤单,你和我说说话,就这一次。”

59. 海: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赫:没有我不是也行嘛。

海:不是今天说了要做我的狗狗吗?为了我成为狗狗的银赫,可爱的只属于我的狗狗^^

60. Q: 对方的优点?

海:跳舞帅,不耐烦也保持笑容,请我吃饭,给我衣服穿,什么都听我的~

61. Q: 东海哥哥你去伦敦为什么银赫哥哥也去呀,哥哥自己一个人去不行吗?

海:他太可怜了,我得带上他,没有我他什么也做不了~

62. 旭:东海xi现在在干嘛呢?

海:我和长得丑的在一起。

旭:和银赫在一起?

海:对啊。

旭:什么啊!

海:我下楼吃草莓,他正好在啊。

旭:换银赫xi接电话吧。

海:现在长得太丑了,不行。

旭:不就是声音嘛。

海:声音也丑。

63. 海:球要是没扔到二楼,你就穿性感内衣吧。

赫:你怎么说这种话!我要怎么穿啊!

海:我买给你啊。

64. 海:医院那边怎么说?

赫:说我压力很大啊。

海:又…怎么又这样啊…( ∙̆ .̯ ∙̆ )

赫:真的,真的说我压力很大。

海:知道啦。那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不要勉强。,,Ծ‸Ծ,,

65. 你是星灵族,我只是人类。

66. 银赫啊,一辈子一起走下去吧,真的。

67. 啊,你真的是个天才!

68. 难道我们不是couple嘛?你不是送给我couple生日礼物了嘛?

69. 2hrs 30minutes later your birthday. I can’t wait!

70. E 最差劲了 好性感 想见你

71. 赫:最近在成员们身上练习做父亲的感觉。

海:怎么不在我身上练?

72. 赫:我们要保持距离啊!

海:你对我什么时候开始保持距离了啊!!

73. 赫:你在看围巾吗

海:围巾吗

赫:挑得很有sense呢

海:是我爱的人送的

74. 海:这周我们不是要去日本了嘛

赫:嗯

海:那天去机场……

赫:一起戴(围巾)的话真的……

海:不是,好歹也要给大家看一次啊

赫:虽然今天在这里的饭已经知道了,但是机场的人们…

海:没事儿,她们出去后都会在sns上说的,‘这周去日本时,东海和银赫会戴着couple围巾去机场’,等下就请这么上传哦~

饭:内!

海:银赫的饭也需要提前知道下,不然太突然的话可能会受到冲击的嘛。

75. 赫ins:Lao po~~~等着我!

海回复:Lao gong~

76.赫:我不知道我要回的我老婆的家在哪里

饭:李东海!李东海!李东海!

海:那你跟我回家吧!

77. 和银赫第一次见面是15岁的时候了,所以很了解他什么时候最帅,于是拿到别人给的曲子之后就会想“这个部分不是很适合银赫”觉得很可惜很郁闷,所以就开始自己作曲,一共花了6个月的时间,三分钟的歌曲投入六个月的时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78. (中文)我要他!我常常,我要他!

79. Happy birthday to my E  when I first saw you I knew we’ve been together for a long time! Thanks my E!

80. Q: 银赫说的让你开心的话是什么?

海:银赫是我一直很感谢的、像灵魂伴侣一样的存在。不管我做什么他都在我身边,成为我的力量,弥补我不足的地方,给予我很多!!也对我说了很多很棒的话。最开心的应该是他对我说“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这句话吧^^ 就像是要一起唱歌、一起站在舞台上直到死为止(的心情吧)?

81. 回复赫ins:呀 我在录音 见个面吧 干嘛呢 在哪儿呢 眼睛疼吗?7安可一起好好做吧

82. Q: 如果不是歌手想做什么?

赫:我想在巴厘岛开一个度假村,那样就会有很多韩国人来巴厘岛。

海:我在韩国有一家咖啡店,所以我想在赫宰的度假村开一家咖啡店,那样我们就可以一直见面了。

83. mc: 关于银赫有什么是你不喜欢的?

海:(疑似偏题)他在团队里一直都是一个像爸爸一样的角色,把每个人都照顾得很好,可能找不到第二个这么照顾大家的人了。

84. (anan花絮)Q: 如果自己能做石像的话希望做什么样的?

海:(秒回)银赫。

赫:…?(爆笑)

海:我要把银赫的裸体石像放在家门前装饰起来。(笑)

85. 回复赫tw:银赫啊 原来你一直在我身后呢^^

86. 我们很少吵架,保持和平相处的关键就是交流。实际上对我来说和他在一起是一种快乐。

87. 我觉得他就是,我说的话他都有认真地在听。有了这个人的支持,我就有勇气去尝试。

88. 说起跳舞,我更喜欢银赫。

89. 我们已经一起度过了足够长的时间,能够完全理解适应对方的想法,没有可以动摇我们之间关系的事情。我们无论是同事也好朋友也好,以后也想一直一直在一起。

90. 我和银赫的关系,已经超出了能用性格是否相合来衡量的程度。

91. 特:对你来说,银赫是什么样的存在?

海: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存在。

92. (13年赫生日发tw)Love ya man! 银鱼!

93. (11年tw)银赫哥哥在录音^^哈哈哈晚安昂 哈

94. 赫:他(海)性格就是一旦要说就彻底敞开心扉,全身投入的风格,连自己的秘密也说出来,但每个人性格不同,我是不会说出这种话,只有到一定程度才可以说出来…

海:你这个坏家伙!!

95. (super clap花絮)赫:因为(舞蹈)非常快,好累啊…

海:你就是很帅

赫:这个(肩膀)要更用力

海:你很帅啊

96. Happy birthday my E oppa~ happy birthday to you! 

97. 呀 听说我们八周年了呢 我们继续保持这个关系吧,或者签个延长合约~我爱你💙

98. 我对你永远都不会迟到!

99. 银赫啊,初中二年级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过要和你两人组合,也想过要和你一起成为super junior出道…比起“喜欢”,“爱”这样的形容才更加合适…爱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爱你…现在来短信了…我爱你…希望这是你发来的短信,我爱你…



===maybe tbc吧===


绾碧沧海

蝴蝶

一方死亡的话题,虐,治愈+致郁

相比较赫海,更侧重于D&E

3W的中篇,一发完结~食用愉快~


《蝴蝶》

传说里,每一只蝴蝶都代表了一个人的灵魂。

不死、不灭。

与君重逢。


01.

李赫宰离开的第二年,李东海剪掉了自己的头发。


你这头发,留起来其实也挺好看的。

金希澈坐在一旁看着他,死死盯着镜子里李东海的面容,生怕他一个反悔撒腿跑掉,跟门神一样蹲在那里防着他跑路,蹲了半天,反而是他自己猛地后悔了。

李东海的头发挺硬的,如果不做软化,时常是刺刺楞楞的炸着毛,李赫宰在的时候还能给他捋两把,毛躁躁惹李赫宰烦了,还能嘴上念叨他几句,李赫宰不在了,...

一方死亡的话题,虐,治愈+致郁

相比较赫海,更侧重于D&E

3W的中篇,一发完结~食用愉快~


《蝴蝶》

传说里,每一只蝴蝶都代表了一个人的灵魂。

不死、不灭。

与君重逢。

 

01.

李赫宰离开的第二年,李东海剪掉了自己的头发。

 

你这头发,留起来其实也挺好看的。

金希澈坐在一旁看着他,死死盯着镜子里李东海的面容,生怕他一个反悔撒腿跑掉,跟门神一样蹲在那里防着他跑路,蹲了半天,反而是他自己猛地后悔了。

李东海的头发挺硬的,如果不做软化,时常是刺刺楞楞的炸着毛,李赫宰在的时候还能给他捋两把,毛躁躁惹李赫宰烦了,还能嘴上念叨他几句,李赫宰不在了,李东海自己更加懒得打理,就这么一直留着,一直留着,留到金希澈都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的把人抓到美容室,摁在了椅子上。

结果剪刀都架到李东海的头发根了,事情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金希澈却突然后悔了,毕竟长头发看的顺眼了,虽说李东海留什么样的发型都很好看,但是金希澈觉得李东海留着长头发还挺漂亮的,而且作为李东海长发党的“党首”,日常怂恿他留头发,留了这么长时间,看都看出感情了,这么咔嚓一刀剪下去,金希澈反而不舍得了。

真的要剪?要不别剪了吧。

金希澈试图弱弱的挣扎一下。

 

为什么不剪?

李东海被他哥搞得一头雾水,稀里糊涂的被带到美容室里,理发师都准备操刀开工了,搁在古代那都是已经上断头台了,金希澈这悬崖勒马勒的未免有些太晚了。

 

总不能一直留着吧。

李东海轻轻的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皱着,看着镜子之中长发湿润的自己,淡淡的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其实也没有别的更深层次的意思,然而金希澈却倏然沉默下去,怎么都不好开口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坐在李东海身后,看着他漆黑的碎发随着理发师的动作纷纷扬扬的掉落在了地上,细细的随着剪刀和剃刀的机械动作震颤着,就像黑色的羽毛。

为什么不说话了?

察觉到金希澈的沉默,李东海蓦然笑了起来。

哥,你不要不开心。

你哥我没有不开心!

金希澈抿了抿嘴巴,故作凶狠的瞪了回去,却只是得到了李东海一个慢吞吞的温和笑眼。

 

好不容易把长头发剪了,终于出落成清爽的模样,就算是看着不顺眼,但是总归短头发比较干净利落,金希澈摸着李东海刺刺楞楞的头发,越揉越开心,忍不住低头在他脑袋上亲了一下。

你们……你真的打算回归吗?

亲完了,金希澈站在李东海身后,轻轻地抱着他的脑袋,神情里带着捉摸不透的安静,看似很随意的问,然而背脊的肌肉都紧张的要僵硬起来,屏住呼吸等待李东海的回答,双眼紧紧的盯着镜子里的李东海,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啊。

并没有老老实实的任凭金希澈抱着他的脑袋乱揉,微微挣开他的手,把吹干的头发随意的扑棱了几下,李东海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拿外套,闻言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弯起眉眼浅浅的笑。

嗯。

他笑起来的时候依旧是很天真无邪的样子,只是眼底再也没有多么透明的光彩,一切感情和光影都沉淀成了寂静无声的深海,冷寂又平静。

 

你……

那一瞬间,就算是向来思维敏捷伶牙俐齿,这种情况下金希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也不是,支持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李东海先一步走开,张开嘴来,舌尖却只能品尝到空气里一丝丝苦涩的味道,有点像早春樱花的味道。

 

哥?

没有看到金希澈跟上来,李东海困惑的转过身来。

怎么了?

 

没怎么,你的洗发水太香了,熏得慌,你离我远点。

金希澈回避开李东海看过来的眼神,余光瞥见了他发端振翅而飞的一只蓝色的水晶蝴蝶。

 

02.

对于小分队的重组,除了李东海自己,所有人都是反对的。

朴正洙在知道李东海依旧打算以小分队形式回归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嘴唇苍白着哆嗦了半天,当着本公司高层的面不能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最终只能皱着眉头,铁青着脸色,隐忍的质问李东海。

没有了另外一个人,算什么小分队?

 

然后便被李东海带着无所谓的表情反问道,难道仅剩一个人,就不算superjunior了么?

李东海这反杀一刀做的简直是绝了,直直的捅向朴正洙的死穴,然而朴正洙明知道李东海在理,却依旧难受的胃疼,颤抖着手指都不知道是该哭出声还是激烈的冲李东海发火,心口的伤疤被李东海这么任性粗暴的连带着血肉撕开,朴正洙疼的弯下腰去,捂着自己的胃,又没办法大声的呵斥李东海,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在扭曲发颤。

 

别闹脾气!

金钟云赶紧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朴正洙,将他小心的安置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他一副脸色苍白不舒服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自动肩负起了兄长的重担,想要跟李东海严厉的说教些什么,然而端了半天还是端不起架子来,终究还是对他妥协,略带苦涩的伸出手来,握住了李东海的肩膀。

就算你是这样想的……也要,顾及粉丝们的感受吧。

他的声音低沉中又带着柔软的沙哑,柳絮一样抚过每一个人的心口,又疼又痒。

就算现在以小分队的形式回归,你觉得会有多少人还能打起精神来为你……为赫宰应援?

他在念出李赫宰的名字之前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这才勉强让声音听上去没有很强烈的颤抖,然而还是不敢直视李东海的眼睛,他太害怕他看见李东海双眼的一瞬间自己会绷不住哭出来,于是金钟云低下头来盯着他们两人的脚尖,声音嘶哑的说道。

 

他不在了,就不爱了?

然而李东海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他看着金钟云稍显凌乱的发端,抬起手来轻轻的给他梳理了一下有些杂碎的头发,就像是在慢条斯理的抚摸受了伤的猫,动作平和而温柔,然而眼神却是散漫冷漠的。

 

李东海你这样杠来杠去的有意思吗?

眼看着李东海要口不择言的说出更可怕的事情,一直沉默的金希澈终于开口,不动声色的打断了他的话。

 

自从李东海跟公司提出来要以小分队形式重新回归歌谣界,整场会议金希澈一直坐在一旁的办公椅上,指尖转动着一只圆珠笔,一言不发的看着本公司的staff在用各种理由回绝李东海的要求,因为是自己团队把手的子公司,厂牌的工作人员不大好直接反抗李东海的意思,顶着李东海无言却带着无形压迫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往上报,一直到这件事报到本公司那里,被有关部门的领导给紧急拦截了下来,派了staff过来质问商讨,这才被其他成员们知晓。

 

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东海,这样不是办法,从来没有有人用这种形式回归,就算是强行以分队形式回归,本质依旧是你的solo,所谓分队……已经散了。

申东熙全程僵在座位上,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李东海有这个打算,过了很久才疲惫的松懈下身子,脱力似的往后一栽,隐忍而怠倦的说道。

本公司派来的staff不再开口说话,现在他们也都看出来了,suju成员们可能都不知道李东海想要以分队形式回归的事宜,而他们本身也反对这件事,于是staff们选择聪明的闭上嘴,目光交汇之时只是不动声色的示意彼此不要插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这个内部矛盾。

 

东熙!!!!!

被某个字眼眼狠狠戳中了心脏,金希澈蓦然抬头,眼神凌厉的带着警告的神色瞥了申东熙一眼,继而不安的看向李东海的方向,申东熙自知话重了,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便沉默下去,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这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的,李赫宰不在了,这个分队已经散定了。

 

你不知道……

李东海在整场会议中一直是曲起一条腿,脚后跟踩在办公椅上,姿态散漫而随意的听完了本公司staff驳回他的提案,眼神漫不经心的,似乎在跑神,即使直接与成员们对峙的时候,即使是金钟云握住他的肩膀声音嘶哑的劝诫他的时候也没有拉回他的注意力,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里空荡荡的,一直在用指尖搓弄着提案文件的边角,直到搓出了卷卷的纸屑,这会儿听到了申东熙的话,却突然声音平静的开口了。

你们不知道。

他又重复了一遍,忽然就像被触动了什么,连语气都恶狠狠的加重了,似乎是被逼进了绝境,连眼神都冰冷锋利了起来。

他一直都是温柔而浪漫的人,对着他们都是夏日阳光般的存在,亲昵而和善,从来都是讨人喜又惹人爱,现在却像浑身挂满了冰棱的兽,毫不客气的对着他最亲近的成员们亮出了獠牙和暴怒,肆无忌惮的开始张开嘴撕咬着他身边的一切人,伤害着所有人。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声嘶力竭的咆哮了一声,忽然一掌重重的拍在面前的桌子上,顿时震得桌子上的文件窸窸窣窣的颤抖。

你们怎么可能会知道!!!!

 

李东海!!!

金希澈眉头紧蹙,被李东海的表情刺激到勃然大怒,就像被忽然任性发脾气的孩子气到急眼的长辈,甩手就将圆珠笔砸了过去,啪嗒一下子摔在李东海面前的会议提案上,溅出了蓝黑色的笔水,刺啦一声戳破了薄薄的纸张。

……

一片快要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李东海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来,擦去脸颊边溅上的笔水,忽然觉得眼睛酸痛,他以为笔水溅到了眼睛里,于是赶紧伸手去揉,结果越揉越疼,针扎一般,最终眼前一片模糊,却没有笔水的蓝黑色,只有浅浅的水痕。

 

这个分队是他们用什么换来的,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留给他的这个最珍贵的礼物,永远,也绝对不会,在他的手里终结。

 

03.

刚刚出事的时候,其实所有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朴正洙甚至已经做好了李东海会隐退的心理准备,甚至连新闻发布会的发言都替李东海想好了,就是为了防止李东海会当场崩溃不能出席任何活动,甚至会防着李东海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出来。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两个孩子向来亲近,差不多是命运共同体,一起度过了半生,已经到了连灵魂都与对方紧紧相依的地步,这样猝不及防的割裂开纽带,别说李东海,就连一起生死与共过的队员们一个个都承受不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心头上插上了涂抹着剧毒的刀,动一下都会痛彻心扉。那真的是黑色与绝望的,暗不见天日的一段时光。

 

起灵的时候,熬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朴正洙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一口气闭在嗓子里,直接昏倒在了大堂,金钟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抓着棺椁上的丝绸,双膝跪在地上红着双眼执拗的阻止工作人员将棺木抬走,竟是活生生被拖行了四五米远,膝盖狠狠的撞在了台阶上他都不肯放手,一旁的金希澈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坐在花圈下,沉默的抱着趴在他膝头已经哭到没有任何力气的曺圭贤,指尖微微颤抖着在他的外套上抓出了惨白的痕迹,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感觉不到疼,更感觉不到冷。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东海会发狂,要命的来讲,或许李东海可能会当场发疯,真的有太多人以为李东海会彻底崩溃,就像世界坍塌掉那般,毁灭了一切希望和未来。

但是李东海没有。

 

他没有。

 

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甚至没有什么别的表情,李东海的背影冷肃而挺拔,接待来宾,布置会场,动作周密而平静。

刀子插进心口,灵魂被烈火灼烧,李赫宰能忍的,而李东海狠起来,却丝毫不比他差,甚至比李赫宰还要狠。

最后连金厉旭都受不了了,他肿着哭红的眼睛抱住李东海的肩膀,小声的在他耳边哭着说:你哭出来吧,哥,你哭出来吧,哥,你哭出来吧,你不要忍了,我求求你哭出来吧。

 

他是怎么活生生捱过李赫宰离开的这段日子,无人知晓。

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面对了这个现实。

 

干什么?你个小孩子怎么从军队回来变得这么爱哭了?

李东海穿着薄薄的黑色风衣,他这一阵子瘦了不少,穿的又少,在略微寒冷的料峭早春里显得有些身形单薄,细长的肩胛骨形状都能透过外套风衣,连骨头都有些硌人。他任凭金厉旭从背后抱住他,沉默的听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眼神一直落在天边灰白色的雨云上,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抬手笑着轻轻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丢不丢脸。

他嗓音温柔的笑着说道。

 

他回过头来的一刹那,金厉旭清楚的看见了他嘴唇上咬的鲜血淋漓的齿痕,已经结了痂,黑红的颜色,就像黄泉的彼岸花,扎根于死亡,于白骨之中盛开出血色而绚丽的花朵。

 

李赫宰很喜欢看他哭。

但是李赫宰最不喜欢看他哭。

 

既然如此,他不哭就是了。

 

04.

单人以小分队形式,在这种情况下回归,得到的,当然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人们谴责他消费逝者,有人骂他舍不得捆绑消耗热度,有人对他失望,有人觉得他疯了,有人觉得他不可理喻,有人抨击他还要继续往伤心的粉丝们心上再插一刀。

 

舆论铺天盖地,而李东海只是平静的放下手机,选择了不予理会。

所幸早年公司压了不少歌,李赫宰离开前留下了不少已经录好音的歌曲,那是那个人留给他最温柔的礼物,被他一件一件仔细的放进了专辑里。

他和他的声音。

他和他的曲子。

让它们问世,这是他给他最好的还礼。

 

然而就算这样,李赫宰的离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路人不买账,粉丝被伤透心,已经对他的应援无能为力心力交瘁,公司被李东海一意孤行的行为气到,这单生意基本就是赔钱买卖,基本上血本无归,还是以朴正洙为首的成员们交出了厂牌的三分之一股份,才平息了本公司的怒火,没有彻底的封杀雪藏李东海。

 

你到底想怎样?

朴正洙疲倦的坐在办公椅上,似乎终于是对李东海的行为感到厌烦和不耐,揉着眉间隐忍的叹了一口气,咬着牙根几乎是和着血和眼泪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话来。

够了吧?李东海,够了吧?你非要以小分队的形式回归,你知不知这会伤害到多少人?这次发行专辑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有人买账吗?你觉得还有多少粉丝经得起这般折腾?

朴正洙撑着下巴,声音怠倦而冰冷,还有深深的无力和痛苦。

你,再也回不到当年的时候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而你,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哥。

李东海向后靠在沙发上,眼神落在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似乎没有听朴正洙的话。

经常有人说他是自由自在的灵魂,也不是很在意别人说话,李赫宰离开之后,他的这个毛病似乎越发加重了,时长顶着一处地方发呆,仿佛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时常对别人说的话不予理会和反应。

干什么?

朴正洙抬眼一看,就知道李东海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当下就恼了,于是没好气的冷声问道。

 

哥,我想开演唱会。

李东海抬起手来,迎着窗外蔚蓝色的晴空,缓缓的挡住了明亮而耀眼的阳光,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在阳光下透出血橙的颜色,指尖处薄薄的肌肤几乎透明,薄的就像昆虫的翅膀。

我想开演唱会。

他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哈……

已经知道没有办法再说服李东海什么,朴正洙沉默了良久,用已经彻底放弃的语气笑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来背对着李东海,声音萧瑟而怠倦的说道。

随便你吧。

 

05.

怕是所有人都觉得李东海不正常,所以所有人都拒绝向他提供任何帮助。

前所未有的荒谬,只有一个人的分队叫什么分队,只有一个人的舞台怎么完成双人的动作,谁会忍着锥心的痛苦去看一个已经再也见不到的人,去听他再也听不到的声音,那无异于活生生的自虐。

无论舞台还是编舞,李东海都寸步难行,甚至连第一步借场馆都无处下手。

 

申东熙拒绝为他拍摄VCR,甚至拒绝为他提供团队拍照,金希澈婉拒了在综艺节目上为他宣传,朴正洙镇守厂牌,以冷硬的反对态度拒绝为他提供任何形式的发行宣传和人员调动,崔始源保持沉默,三个主唱的队员们在各自的solo活动上都有意无意的避开李东海的名字——避开他们二人的名字,甚至连伴舞的团队也有意的避开与他的接触。

他们当然爱着他,却也因此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活生生的把自己逼死。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分队瓦解之后,李东海把自己拖垮,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沉默的劝阻李东海的行动。

这是一场必输的战争,而结局就是李东海的死亡。

 

对于成员们的心思向来敏感,不用他们多说,只光凭着表情和无言的举动李东海便明白了大半,这些时日,包括厂牌工作人员和来自各种场合的指指点点他都已经熟视无睹,应该说,已经麻木到僵硬,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惊扰到他的心。

 

真的不行?

他问申东熙。

WAWALA现在有别的项目,最近三个月都排不开班。

申东熙的身体一僵,低下头胡乱的翻着手里的杂志,回避开李东海的话。

没有别的事情就回家去吧。

他开始赶人,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和躲闪。

 

李东海倒也没有露出什么失落的表情,盯着申东熙的发顶看了一小会儿,然后把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围巾,一边戴在脖子上一边对着申东熙淡淡的笑道。

晚安,哥。

 

别喝太多咖啡,对身体不好。

他温和的补充道。

 

06.

你们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我。

 

07.

在接到李东海电话的时候,MASAO无疑是震惊的。

 

李赫宰出事之后,整个团队差点被打击到一蹶不振,直到最近才渐渐恢复了个人活动,也只是小心翼翼的试水,更别提已经快要销声匿迹的李东海,而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李东海会在一个深夜忽然打来电话,询问他举办演唱会的事宜,而且参演人数,依旧是两个人,甚至表演的模式,也是两个人。

 

东海桑,你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没有团队的话。

这个向来诙谐而有耐心的日本导演头一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因为被大队成员和日本艾回方面打过招呼,他自然知道李东海来找他是为了什么,只能放和缓声音,试图劝阻李东海的想法,劝他打消这个堪称妄想的想法。

 

MASAO桑不需要太担心。

因为是极安静的夜里,李东海的声音听上去沙哑又清冷,似乎在深邃的情绪里缠绕着疲惫,却又被话语里的坚韧给狠狠的压下去,碾的粉身碎骨。

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执导演唱会的流程,如果遇到不懂的问题,还需要请教一下您。

 

电话那端传来窸窸窣窣翻动纸张的动静,MASAO屏住呼吸听了一阵,蓦然心口一条,电光石火之间,猛地明白了李东海在干什么。

东海桑你……!!

本想说点话出来却狠狠的被哽在喉咙里,他似是抽泣的喘息了一下,有点难过的捂住话筒哽咽了几声。

 

他是真的很厉害。

仿佛没有听见他难受的哭腔,电话那端的李东海淡淡的笑道,伴随着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笔尖划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动静。

那家伙,真的是很厉害。

李东海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07.

李赫宰这个人,从过去到现在,究竟在他的身后做了些什么,承担了什么呢?

 

眼睛已经酸疼到极点,整个视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酸胀到恨不得直接挖出来。李东海闭上眼,感觉眼睛里像进了沙子一样,眼球微微一动就会磨出眼泪来,又刺又痒的扎在心上。

客厅里的灯关着,窗外夜色正浓,汉江的江面上蒸腾起缥缈的白雾,模糊了大桥上柔和的橙色路灯。电视上的录像放了一遍又一遍,舞台绚丽的光线和投影打在李东海俊廷的五官轮廓上,显得眉眼深邃而英俊。

从灯光,到走位,投影,时间把控,舞台设计,甚至包括了每一个步骤的歌曲细节安排,幕后变化和背景设置,这全是那个人见过的东西,经历过的东西,在他的手里构建成一个绚丽的世界,缔造出的梦境。

 

李东海睁开眼睛,看着电视里的舞台视频,眼神里深邃又安静,手里不算薄的纸本正抵在他的下巴上,略有些锋利的边缘将他的肌肤压出了一道红印,简洁的纸本封面还不算是定稿,那人却很仔细的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字体一如既往的端正又好看。

那是舞台执导的工作簿,上面有演唱会每一步的环节,估计是李赫宰刚刚接触舞台导演时留下的手稿,上面乱七八糟的标注了注解,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写清楚了流程和自己的想法心得。

 

你很喜欢搞这个么?

那个时候李东海翘着腿坐在自己的录音室里写曲子,李赫宰就拿着工作簿在他的身后无意识的踱着步子,嘴里咬着一根铅笔上下晃动着,时不时的拿下来在纸上写什么,写完了又皱着眉头划掉,然后苦恼的用手背蹭蹭自己的头发,然后重新把铅笔叼回去重复上述动作。

李东海被他在后面噼噼啪啪晃得心头烦躁,转过头来看到他一脸快要栽进去的沉迷模样,倒也气不起来了,于是无奈又好笑的问他。

你不是一直在搞编舞吗?

 

这可是我的梦想!

李赫宰振振有词的拍着工作簿,眼睛里是遮盖不住的灿烂光影,一如年少时,依旧是充满着光与热、希冀,和未来。

他是为舞台而生的,那样绚丽的一个人。

 

切。

李东海顿时一酸,不是很满意的把椅子转回去,赌气似的加重了点击鼠标的力度,胡乱的在音频条上拖动着光标。

小分队的梦想实现了你就有立马下一个了,喜新厌旧的家伙。

 

你胡说什么呢。

李赫宰啪的一声合上本子,拿工作簿往他的脑袋上轻轻的拍了一下,李东海被拍得蓦然作色,抬头瞪起眼睛就要挠人,却被李赫宰一下子抓住了手腕,牢牢的反钳住了一切动作,仿佛是见惯了李东海跟他闹脾气时候的套路,李赫宰抓他一抓一个准,敛下眉眼无奈又宠溺的哄他。

 

李东海,那依旧是我的梦想,直到现在仍然是我遥不可及的梦,一直都是,一辈子都是,你懂吗?

 

你和我的。

你。

和我。

 

……

 

喧闹的舞台声和背景的BGM戛然而止,李东海回过神来,才发现进度条已经到了末端,屏幕恢复成了黑色,顿时暗将下来的颜色里,浅浅的倒映出他倚在沙发上的身影。

 

梦想啊。

直到现在都是梦想……吗?

 

李东海低下头来,重新按开了播放的开关。

 

08.

只活一次,他凭什么认命。

 

09.

无疑是忐忑的,小分队刚刚成立的时候。

李赫宰拿着他写的曲子去跟公司谈判是一场艰难的拉锯战,根本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战的,只是李赫宰从来没有让他去交涉,每次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临走的时候笑着说“交给我吧”,然后步伐稳重而坚定去找公司高层。

 

他为了这个梦想付出了多少,而李赫宰争取了多少,全部,都是他们两个人几乎算是堵上了未来换来的。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李赫宰那一句“交给我吧”意味着什么。

我把我的身后,交给你了。

我的未来,我的人生,我的姓名,全都交给你了,李赫宰。

 

……

 

无论公司还是厂牌已经拒绝给他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怕是所有人都在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就连他的朋友们都不例外,依旧有很多电话打过来劝他,甚至李赫宰的父母都出面过来劝说他,想让他放弃。

没必要。

两位父母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紧握的双手都在发抖,却强忍着泪意,温柔的对李东海说。

东海,没必要,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

我知道你怀念他,但是没必要这么累,不是吗?东海啊,你一个人也可以很好的,不是吗?

 

你一个人,也可以很好的,不是吗?

 

是的,他当然一个人也可以很好,可是为什么你们不懂。

你们为什么不懂。

那是他和他共同奋斗出来的结果,那是寄托了他这辈子一个梦想的载体。

 

这个梦想由他们二人缔造,也要由他们二人守护。

他不在了,他便要守住。

一定要守住。

 

10.

毫无回旋余地的,连艾回方面都拒绝给李东海提供最小规模的hall,并不是担心人数,而是他们担心这会造成的无穷无尽的麻烦的后果。

李东海强行以小分队的形式回归已经惹来了众多的非议,公司没有这么大的心去为他不切实际甚至是名存实亡的双人演唱会消耗人力物力,更不想承担又一轮的骂名,在风口浪尖上开演唱会,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李东海疯了。

 

让我见见她们,我想我现在需要见见粉丝们。

李东海很冷静的跟公司的高层说,他自觉地很冷静,然而心头却一直有一把火在燃烧,简直想要烧干他的理智,在面对油嘴滑舌的公司代表时恨不得一拳头打过去,打碎他那张功利而虚伪的嘴脸。

 

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那样针锋相对的争辩,也讨厌千回百转的花花肠子和曲里拐弯的话术心思,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极端的疲惫和烦躁,他想不明白李赫宰是怎么有脾气和精力去跟他们推拉的,他不明白李赫宰是怎么忍着压力和受挫感一点点为他们争取来的这个分队,他难以接受李赫宰是怎样耐着性子一点点磨的,那种精神上承受的压力和折磨,他甚至觉得他会控制不住,下一秒就要伸手打人。

有那么多东西压在他的精神上,重叠如绵延沉重的山峦,压得他心口发疼,快要喘不过来气。

 

他们说,不行。

不行。

不行。

你不行。

 

公司不是搞慈善的!!!

公司代表被他不厌其烦的场馆申请和人员调动惹恼了,最终不耐烦的把他的提案往桌子上一摔,用仿佛是看丧家犬的眼神俯视着李东海,声音里讥诮又鄙夷,消磨了一切耐心和表面客套的假面具,露出了面目狰狞的本质。

李东海,你搞清楚,你们这个小分队现在还有几个粉丝你搞清楚!你弄演唱会出来是不是要粉丝过去开追悼会号丧啊?!你脑子不清楚了是不是?你现在回归只能是SOLO!是SOLO知不知道!!!

他激烈的骂完了,气喘吁吁的喘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纹丝不动的,没有任何反应的李东海,抓起提案再次往他面前一摔,更加暴跳如雷,伸出手指头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李东海的脑袋。

李东海!李赫宰已经死了!他死了!!现在带着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他现在是个拖累,只会拖累你的未来发展!你他妈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

 

……

 

那个时候,他没有想过李东海会出手,他没有想过这个一直看上去温和又安静的男人——真的会像要他性命一般发狂。一直到被掐住脖子,后脑勺狠狠撞到桌角上,剧烈的疼痛洞穿了他的大脑,他才仓皇而惊恐的看清楚了李东海的眼神。

极其黝黑而深邃的,冰冷的眼神。

 

我知道他死了。

原本一直默然不动,忽然出手却如同狂怒的黑豹,瞳色华丽到让人不敢逼视。李东海掐住他的脖子,线条优美的小臂都暴起了青筋,用力到连骨头的轮廓都爆出了肌肤,他将那人的脑袋狠狠砸在桌面上,咣当一声,震塌了桌子上的笔筒和板夹,被震飞的提案在半空中散开,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就像极寒冬天飘飞的大雪,锋利的棱角划破了两人的脸颊,丝丝缕缕的渗出些许血迹出来。

我知道他死了。

李东海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评论他的价值。

他有点痉挛似的收紧了手指,直到公司代表的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双手抓住他的小臂,撕扯的快要抓出血痕,两条腿像惊慌的兔子,擦拭锃亮的鞋子不停的踹向李东海的小腿和膝盖,然而李东海不所为动的冷眼看着他在桌面上疯狂挣扎,仿佛那一声声沉闷的踢踹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他掐住那人的脖子,将面孔凑到他的耳边,冷冷的说道。

 

还有,我和他的事情,旁人没有任何资格指手画脚。

他抬起头来,冷淡的挑了一下眉毛。

懂?

 

11.

他们之间的事情,旁人又怎么会懂。

 

12.

事情闹大直接跟高层撕破脸皮的后果就是公司断了对李东海一切活动的资源。

不过对于李东海而言,早在出手之前他就已经想的很明白了,既然靠不住公司,靠不住别人,那他就靠自己,反正就算不出手,公司也不会应允他什么要求,这样做,好歹还算爽快的出了一口气。

 

他可能真的是不要命了,也可能是真的脑子不清楚了,居然想要把这个被打碎的残破宝石一片片粘合回去。

 

嘛……要是让公司知道了,我可能会丢掉饭碗了吧。

MASAO在打电话给李东海的时候苦笑着说道。

东海桑,我怕是跟你一样疯掉了呢。

 

因为没法找到商用场地,而且价格昂贵,也不是李东海一个人能负担得起全部的场地费用,包括舞台设备和保安、化妆师等人员聘用的价格,即使打算开一个人数不大的小场子,这其中承担的风险损失也不是李东海一个人能肩负的起的。

东艺大的声乐部礼堂,因为MASAO的一个后辈在这所大学里担任讲师,联系他的过程非常艰难,李东海的日语虽然熟练了不少,但是要真正与日本人打交道的时候依旧显得生涩,无论是开口请求还是询问宜忌都耽误了不少功夫,不过虽然如此,终究还是看在前辈MASAO的面子上,那位讲师答应将礼堂租借给李东海两天,因为是非商用场地,相当于仅做私人用,所以一旦出了问题需要自己承担,尤其是这种类似于私下里集会的活动他们很是忌讳,所以也有点忧心忡忡的告诉李东海情况,而那个时候,李东海坐在礼堂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翻看着MASAO交给他的演唱会流程大纲,听完那人所担忧的事情,抬起头来微微的笑了。

我担责任。

他淡淡的说道。

出了事情,无论道义上还是法律上,我担全部的责任。

 

毕竟是非商用的舞台,东艺大的声乐部礼堂设施简单,甚至没有很高级的音响和照明设施,更没有绚丽多彩的舞台灯光,做不出亦或漂亮亦或震撼的效果出来。

但是李东海却没有什么抱怨的意思,反而笑着安慰带着一点点不安表情的MASAO。

 

对于我这个新手来说,也算是很不错了,至少不会一下子搞得太复杂。

流程册被他卷成直筒,另一端轻轻的敲在手心里,他看着最前方的舞台,距离之近,都可以清晰的看到舞台上人的表情,他看着中心光源开到最大光环,整个舞台都笼罩在了朦胧的月白色亮光里,细微的灰尘在强光里漂浮着,仿佛淅淅沥沥的冷雨。

这一步是什么?开场时候的中心亮光吗?

他指着企划书上的第一步,抬头询问MASAO,眼神清澈又明亮。

 

他就像一个一无所知的孩童,却要固执的踏入这片被施过魔法的黑暗森林,即使那里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童话。

 

对,但是在这之前还需要放VCR……当然,开成FM的形式可以稍微短一些。

因为申东熙拒绝为李东海拍摄VCR,MASAO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试探的询问李东海。

或者,花钱请别的团队如何,像那种独立的制作公司?

 

MASAO桑,我可以学。

李东海站在舞台下,仰起头来看着上方明亮的大光圈灯环,瞳孔被照射的浅淡而缥缈,发梢指尖都被羽化成朦胧的轮廓,五官俊俏薄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误入花园的妖精一样,连身影都变得透明。

只要你教我,我什么都可以学。

 

13.

你在台下的时候,也是这样看着我的,是吗?

 

14.

李东海至今都记得他第一次在表演背摔的时候,即使是彩排,也真是吓出了一声冷汗,他害怕高,又是背朝后毫无安全措施的倒向后面,差不多就是把他的命交到伴舞们的手里,甚至这个方案被提出来的时候连伴舞的人都反对,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把李东海摔到了那事情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然而提出方案的某人却很坚定自己的想法,坚定到李东海都不能忤逆他的意思。

李赫宰是导演,李东海自然知道他会让舞台效果发挥到极致,所以彩排时也很乖的听他指挥,但是踏上升降台的时候李东海真的怂了,差不多就是抱着跳楼的心情哆哆嗦嗦的倒下去,失重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极度的恐惧和惊慌攫住了他的心神,一直到被人接住,那种可怕的心悸还萦绕着他,小腿都忍不住的发软痉挛,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用胳膊将自己撑起来,控制不住后怕的哀嚎着,然后抬头死死地去瞪舞台下抱着胳膊的导演大人。

 

你这不是做的很好吗?

他原本是距离舞台十几步远,在李东海跌下来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往舞台边缘冲了两步,看见他完好无损的被伴舞接下来,似是微微怂了一口气,单手撑住一旁的低光灯架,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上来,几步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来看着他被吓到苍白的面容,伸手拨开他被吓出的冷汗打湿的额发捋到耳后,动作轻盈又温柔。

你做的很好。

他离得他很近,近到声音都快要贴住他的头皮,压低的声线要命的酥了骨头,连鬼神都逃不过。

 

李东海用胳膊肘撑住地面,感觉五脏六腑都拧成了一片,背摔的眩晕还没有过去,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趴在那里,用一种控诉和屈辱的眼神瞪着面前的李赫宰。

你的动作做得很漂亮,舞台效果很好。

李赫宰被他的眼神打败,知道他被吓到,没办法只能哄他。

粉丝们肯定会喜欢的。

 

他太了解他了,知道一旦搬出来他们的粉丝,这个温柔的家伙就会妥协了。

 

所以李东海束手无措的妥协了,但是妥协并不代表他对李赫宰妥协,脾气还是要闹的,他背摔是一回事,他被背摔吓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在李东海的认知世界里这是两个不同的事情。

够不着李赫宰的肩膀,又嫌弃他的破洞裤,李东海瞅了瞅李赫宰蹲下身之后搭在膝盖上的细白手指,想都不想就张嘴咬了过去,不为什么,他就是被吓住之后简单的想发泄一下情绪,所以他捉住李赫宰就咬。

嘶……

李赫宰被他咬也不拍他,很虚无的挣扎几下便任凭他咬,只是低下头静静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紧张过后的放松,简直就像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李东海,你要记住,做背摔这个事情,我比你还害怕。

 

你害怕个屁,你要是真的害怕根本不会让我上。

李东海翻了个郁闷的大白眼给他,即使知道背摔的危险程度他也会义无反顾的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对这些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军队都去过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他当然可以背摔,但是他就是很懊恼,他就是很气李赫宰居然想出来这么个动作来让他表演,然而与其说是跟李赫宰闹别扭,倒不如说是对自己感到生气。

 

不就是一个背摔至于吗?!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尤其是刚刚就差哀嚎着满地打滚的模样都被人看了笑话过去,直到现在那种失重的心悸还萦绕在心头,李东海直接羞愤的想要把头埋到胸口,当鸵鸟不肯见人,下一秒却被人捏住了下巴,强迫他抬起了头。

头顶上有点刺眼的灯光射入他的眼中,李赫宰垂下眼睛看着他额角上滑下来的冷汗,叹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拎起自己的袖子,捏在手里给他擦汗,一边擦一边叹气。

 

李东海,没有我你怎么办?

李赫宰被他咬着手指头,另一只手倒是动作仔细而温柔的给他擦去了脸上的冷汗,擦完了便用拿他无可奈何的语气轻声笑着说道。

害怕成这样,要是没有我你怎么办?

 

李东海咬他更狠,警告他让他闭嘴。

老子我没了你也会很好。

那个时候他被气到,继续咬住他的手指含含混混的低咒,在斗嘴方面他丝毫不肯落他半分下风。

 

是吗?

他听见李赫宰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

 

李东海忽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终于知道李赫宰在他背后承担了什么,那个温柔而强悍的男人,在他岁月静好的时光里,在用怎样坚韧而强大的精神力为他支撑了一切。

 

15.

他的灵魂都在叫嚣着疲倦和溃意,但是他不能就此止步。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着他败落,等着他出丑,等着他溃不成军。

但他怎么可能让他们看了笑话去。

 

16.

东海桑,人脉出乎意料的广呢。

 

MASAO在看到李东海找来的伴舞团队后,有些惊讶的说道。

这场勉勉强强撑起来的演唱会,MASAO自己的团队和工作人员只有不到二十个,有很多甚至是临时从导演系找来的兼职学生,就连伴舞都是李东海自己一个个跑到各地的舞蹈工作室找的人,因为没有学习过分队的舞蹈,所有的一切,甚至都需要李东海亲自去教,也是所幸了李东海有不少歌谣界的朋友,与很多舞蹈室有合作,这才凑齐了伴舞的人数。

 

我没觉得我长得像人缘很差的样子啊。

李东海盘着腿坐在已经被镁光灯照的有些发烫的舞台上,监督着打光师和后台调控系统的配合运作情况,听见MASAO站在台下说话,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舞台的效果,闻言眉眼微微一动,融化了些许令人胆寒的冰冷严厉,不由哑然失笑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导演这份工作真的是很辛苦呢。

不想再谈论自己的事情,李东海话头一转,带开了话题。

 

所以东海桑,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呢。

MASAO站在台下,看着李东海逆着光源无比坚毅的背影,非常明显的看出了他这一阵子瘦的不成样子,顿时鼻子一酸,眼前克制不住的一阵模糊。

 

导演的工作不仅仅是执导舞台表演,将每一个环节和细节串联成套,每一处都需要极强的掌控能力,更是处理人情世故的集大成体现,因为要调配数量庞大的工作人员、伴舞以及灯光师,需要极强的领导能力和威慑力,全员配合,这需要很大的耐心和能力才能支撑起一场演唱会从头到尾的执导,而建构出立体的表演效果所投入的精力,耗费的脑力心力,差不多可以说是耗干心血的程度,精益求精也不过如此。

 

啊……

李东海将手肘撑在盘起的大腿上,托着脑袋沉默了良久。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个安稳觉,一有空闲就往场地里跑,实在累的极了就裹一张小毯子缩在最后一排的软椅上眯一小会儿,有好几次差点在舞台上晕倒,有一次太过危险,直接从高达两米的台子上腿软摔下来,要不是地照灯提前被挪开,怕是他的脑袋都要被凿穿。

李赫宰不在了,他真的无法无天了。

面对着这个因为血压过低还被强制送往医院呆了两天的倔强男人,MASAO看着他的背影,险些以为他就这么端坐着活生生丧失了意识,吓得赶紧就要上前去扶他,却在那个时候,忽然听见李东海轻描淡写的笑了一下。

 

是啊。

李东海终于从沉默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仿佛是隐隐叹了一口气,不过听他轻快上扬的声调,他应当是开心的。

是很厉害的人呢。

他轻声说道。

 

17.

自从李赫宰出事之后,李东海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连命都快搭上,也要摇摇晃晃的继续走下去,也没有想过还留在他们身边的粉丝会有多少。

一步一步,艰难的从地狱里回来。

 

只有一千多个座位的东艺大的声乐部礼堂,李东海甚至预想过连一半人都不到,毕竟这个世界上多少人都觉得他疯了,而肯留下来陪他发疯的人又有多少,却没料到真正开场那一天,不大的会场里坐满了人,没有拍摄出来的华丽的VCR,剪辑水平肉眼可见的稚嫩,有些地方拍摄的镜头都是晃的,却是李东海堵上了一切所换来的演唱会的最佳开场。

 

那一场的演唱会,李东海一个人唱完了他们这个分队所有的歌曲。

 

今天的舞台好不好看?

谈话的间歇里,李东海坐在舞台的边缘,小小的场子让最后一排的粉丝看着他都是近在咫尺,他就这样坦然的坐在她们面前,跟她们说话的时候语调淡淡的带着宠溺温和。

是我导演的舞台呢。

他用话筒蹭了蹭被刘海惹得发痒的鼻尖,带着点骄傲的向她们夸耀道,像只撒娇的俏皮猫。

 

他是为了谁。

他是因为谁。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18.

在后台接待抽到拍手券的粉丝们时,李东海刚刚从舞台上下来,仿佛是一段路途走到了终点,他忽然丧失了一切力气,只想把自己埋葬在泥土里,静静地,静静地,什么都不干,发呆也好,放空也好,哪怕片刻,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从骨子深处弥漫出的疲惫开始腐蚀他的四肢,如果不是MASAO在最后一个台阶处及时的扶住他,李东海怕是会当场从台阶上滚下来。

 

抽到拍手券的二十个粉丝在后台待机室那里,你去跟她们见见面,赶紧去休息吧。

MASAO将李东海扶稳了,表情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怀和怜悯,李东海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现在浑身都疼,嗓子疼,每一处关节都在生锈似的咯吱咯吱作响,就连眼睛都被操控并不熟练的舞台灯光刺到,睁开眼便是一片血红色的影子,所以他其实并没有很多力气去与抽到拍手券的粉丝们多说话,只能勉强打起精神与她们挨个拍个手,稍微和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的安静的听她们讲话,间或偶尔露出一个微笑,一直到最后一个女孩子走过来小心翼翼的跟他讲话,李东海撑到极点的神经已经摇摇欲坠,原本想抬起头来对着女孩子抱歉的笑笑说见面时间结束了,却在抬起头的一刹那彻底的愣住。

 

没有注意到李东海一瞬间僵在那里微微失神,那女孩子有些慌张的用撇脚的韩文介绍自己,大概是紧张过头了,韩语日语英语夹杂着说,简直是笨拙的有点可爱了。

那个女孩子说话的时候,耳朵上的耳坠随着她脑袋的细微动作轻轻震颤,轻轻的在空气中碰撞出清脆的微小动静。她带着那个绿色的,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绿耳钻,就像那个人一样熠熠生辉的存在,钻石一般,光满四射的人。

李东海怔怔的看着她耳垂上的耳坠,一时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这么愣在那里,忽然之间出了神。

仿佛有什么东西清晰的在胸腔里破碎,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就像这个微微作响的玻璃耳坠,撕心裂肺的扎进了血肉之中。

 

好疼啊。

你们怎么懂得那种感觉啊。

真的,好疼啊。

 

你,喜欢银赫吗?

嗓子里忽然翻江倒海的传来一阵剧痛和瘙痒,仿佛声带都要裂开,李东海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喉咙,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

 

原本兴致勃勃的讲的正开心,听到李东海的问话,那女孩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她抿住了自己的嘴巴,有点张皇失措的看向李东海,怔怔的看着他温和的面容,眼眶渐渐地变红,停顿了几秒,仿佛是隐忍了很久,慢慢的抓紧了自己的胳膊,蓦然之间矮下身去,抱住自己的膝盖,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哭出了声来,她的手灯上贴着李赫宰名字的辐射条,此刻被她的眼泪一滴滴打湿成深色的模样,正在随着她不断抽泣的动作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自知失态,那个女孩子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语无伦次的跟他说对不起,已经哭到整个人都站不起来,却还是蹲在那里捂着眼睛断断续续的跟他说对不起。

 

没关系。

李东海安静的看着少女在他眼前崩溃的哭出声来,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耐心的等她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弯下腰来,拉起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眼泪,一如当年李赫宰对他的动作,只是他的眼神里,温柔至极,而深处却是一片沉寂。

哭出来会好一点。

他轻轻拍着少女细微颤抖的纤细背脊。

 

真的会好一点。

他安静的说道。

 

19.

我很感谢你们,依旧爱着他。

 

20.

东海桑,头发上有一只蝴蝶呢。

 

啊,帮我拍下来吧,但是从哪里进来的?

 

或许是后台飞进来的吧,这个季节经常会有蜜蜂甲虫之类的虫子飞进来,等到夏天就会有蚊子了。

 

也难怪呢,四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吧。

 

就是呢,东海桑,有时间到日本来看樱花吧。

 

也是,目黑川的樱花,真的很漂亮啊。

 

21.

应该说,李东海在演唱会上出事故,差不多朴正洙心里已经早就有了预感。

 

早晚会出事的。

以李东海这个样子,早晚会出事的。

 

先不提李东海是不是自己要把自己活生生拖垮累死,有太多的人恨着李东海,他们恨他让一个已经离开的人不得安生,一遍一遍的拉出来在镁光灯下消耗着热度。

他们自以为是的认为李东海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更是恨极了他从李赫宰离开之后的一切行为,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个分队的噱头,本身就是一个血淋淋的噱头,滋养着李赫宰那可恶的掘墓人,一遍一遍将他从坟墓里拉出来鞭笞,将他毫无遮拦的曝露在世人的眼光下。

有那么多人,如此执着的憎恨着他。

 

他们恨着他,恨不得让他去死。

 

舞台下扔上来的应援扇里藏了铁片,从额角到下巴划了一道足足半张脸的伤疤,根本就不等李东海来得及捂住伤口,肆意奔腾的鲜血就哗啦啦的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瞬间便染红了半个肩膀,连指尖上都悬挂着坠落下来的血。

那一个刹那根本没办法躲闪,陡然尖锐起来的尖叫声扎进耳膜,李东海只是稍微怔了一下,旋即眼前便喷薄而出了一片深红色的血海。

演唱会被迫中断,李东海被紧急送到医院,朴正洙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录影,头脑蓦然轰鸣了一下,直接当着全场嘉宾的面豁然起来,苍白着脸色对节目组道歉又鞠躬,然后腿脚发软的往医院跑。

所幸铁片虽然坚硬,但重量不足,没有伤及骨头,更万幸的是距离李东海的眼睛只有半指的距离,只砸中了他的眉骨而非眼球,即使这样,等朴正洙冲到医院里,看到几乎是血迹斑斑的李东海,依旧是差一点当场跪倒在手术室的门口。

 

哥,我没事。

因为伤口划到了下巴,现在一张嘴说话都会牵扯的皮肉一阵酸麻,半张脸已经没有了知觉,密密麻麻的缝针伤口像蜈蚣一样趴在他的侧脸上,很明显的肿起了老高。李东海抱着自己的演出服外套,看着扶住门口摇摇欲坠的朴正洙,强忍着半侧脸撕心裂肺的疼,勉强开口说道。

我真的没事。

 

朴正洙放任他这一阵子胡闹,已经忍到了极点。他原本以为就这么扔着他不管,这孩子四处碰壁之后会掂的清几斤几两,就算不能,稍微挫一挫他一意孤行的执拗脾气也可以,却没有想到李东海居然真的咬着牙走到了这个地步。

 

闹够了没有?!李东海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人见过朴正洙会发这么大的火,差不多是把这一阵的一切激怒和负面情绪堪称暴烈的宣泄了出来,他一把抓过李东海怀里的演出服往地上一摔,仿佛那是他憎恨已久的仇人,抓住李东海的手腕就把他往医院门口扯,在感受到李东海细微的挣扎之后终于克制不住,顿时勃然大怒,对着李东海嘶吼了起来。

李东海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一边喊着,他自己反而掉下眼泪来,喊到最后却是自己越哭越凶,最终忍不住仰起头来,抬手捂住脸,哽咽着声音不想再跟李东海说任何一句话。

 

……

原本一踏进来就被朴正洙暴怒的声音镇的僵在原地,这会儿看见他忍不住的捂住脸,金希澈这才微微叹息一声,沉默的走过来拉住他,不动声色的挡在李东海身前,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捏起李东海的下巴,动作粗鲁的来回检查着他的伤口。

……!!!!

李东海对着金希澈,尤其是板着脸严肃的金希澈从来都是不敢招惹,只能乖乖的被他翻过来覆过去检查,拉扯到了伤口也不敢吱声,只能可怜兮兮的闷哼了一下。

 

还成,毁不了容。

金希澈松开手,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他看着自己拇指上沾上的李东海的血,随意往袖口一擦,喉头上下滚动了一圈,面对着李东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平静眼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朴正洙唱完了白脸,但是这红脸他可唱不下去。

他没有办法看着李东海把自己弄得一团乱麻。

他可没办法和颜悦色的哄着李东海纵容他胡闹。

 

对了,刚刚艺声从警察厅那边传过来消息了,那个砸中你的粉丝……

然而面对着伤痕累累的李东海,终究是心软了,金希澈顿了顿,还是选择了回避这个问题,勉强另起了一个话题。

别追究了。

李东海忽然开口,淡淡的打断了金希澈的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遥远的惨痛记忆扑面而来,干呕声和惨叫声似乎穿越了漫长的年岁重新降临在耳边,脑海里依稀浮现出救护车呼啸而过的惨白影子,金希澈蓦然睁大眼睛,有点手指痉挛的抓住了自己的衣服,眼底忽然弥漫起了一丝丝血光,他不可置信的望向李东海,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和暴躁。

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

 

她不是故意的。

麻药的作用过去,剧痛开始弥漫过神经末梢强悍的冲进脑海,李东海痛的皱了一下眉头,声音却依旧平静温和的说道。

她不是故意的。

 

李东海弯下腰来,捡起被扔在一边的沾着鲜血的演出服,不怎么在意的重新披在了身上,轻轻的开口说道。

 

她只是,太难过了。

 

22.

想哭的时候,就想想开心的事情吧。

也是啊,那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啊。

 

23.

很多人都说,曺圭贤真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孩子,既温柔,又强大。

 

强大到足可以脚踩生死。

向来都是无法无天的样子,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强,对内扛得起集体荣誉,对外又能代表团队的脸面走天下,可偏偏又是谦虚温顺的孩子,讨人喜又让人爱,明明就是队里的老么,撑场面的时候也不在少数,却又喜欢对哥哥们撒娇,抱住就不撒手,黏黏糊糊腻腻歪歪。

 

命运折磨了他,又给与他爱与温暖,给与他未来与希望,也同样拿走了他珍视的东西,夺走了李赫宰。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终结,那该有多好。

 

24.

李赫宰离开的第四年冬天,曺圭贤忽然接到了李东海的电话。

 

不至于说一盘散沙,但是随着大队活动的中断,他们之间的联系的确在减少,尤其是他的solo已经稳扎稳打的发展起来,加上旁人对李东海的行为都是不加劝阻的放任态度,他其实也是一直沉默的旁观着,不敢打电话过去问他更加详细的情况,只是偶尔会在网上找找李东海的消息,知道他一切顺利就可以了。

 

好久不见了圭贤。

李东海的声音在电话那边显得随和又平淡,令曺圭贤摸不着头脑的一愣,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却猛然发现的确跟李东海见得少了,就连上次碰面也是在公司里擦肩而过时遇到的,也有些不安的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跟李东海说些什么。

 

啊……好久不见。

嘴巴张张合合,终于勉强吐出来一句问候语,曺圭贤抓抓自己毛毛躁躁的脑袋,生怕断了话头气氛冷场,赶紧没话找话。

你在哪儿呢?

 

我?

电话那端滋溜溜传来一阵子吸管呼噜的水声,李东海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

我在夏威夷。

夏威夷?!

曺圭贤没有忍住直接喊了出来,一旁对着乐谱的金钟云和金厉旭抬起头来,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询问似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在那里?!

到底还是关心李东海的,曺圭贤急不可耐的想要问个明白,却被李东海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

圭贤,你要不要来D&E的演唱会?

曺圭贤一怔,有点束手无措的沉默了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李东海,一是自己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他还不知道怎样去跟李东海说话,二是他不想去打扰李东海的生活,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在他的世界之外旁观着。

 

李赫宰离开的这些年,李东海跟他们的关系闹得很僵,尤其是跟朴正洙与金希澈,他们两个气李东海不听劝阻,更是气李东海一意孤行,干脆撒手不管,说来也残忍,原以为这样会逼得李东海回头,却没有想到李东海头也没回的咬牙走了下来,越来越不受管束,简直越发无法无天起来。

 

我……

艰涩的咽了一口唾沫,曺圭贤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发紧。

那个,我还是不……

我给你留了位置,来的时候说一声。

李东海却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他根本不给他回绝的时间,也不容许他拒绝,一句话淡淡的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谁啊?

金钟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目不转睛的盯着曺圭贤。

没谁。

嘴里有点发干,曺圭贤关掉通话界面,垂首将手机放回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避开了金钟云的视线。

 

一个朋友。

他含含糊糊的说道。

 

25.

他知道这些年李东海很辛苦,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辛苦。

 

26.

踌躇了很久,曺圭贤最终还是选择去了一趟日本,但是没有直接去找李东海,而是自己在网上买了最后一排的票,装扮成普通观众的模样,在开场之后才默默的走到了场地的后面,去看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面的李东海。

 

他不知道李东海是怎么向艾回争取的,甚至连在韩国的本公司都没有松口,他却争取来了日本的巡回演出。

 

talk环节的时候李东海一个人在舞台边缘坐下,照样以这种方式近距离的跟粉丝们笑着讲话,他做问候的时候依旧是伸出手来,跟她们说,跟底下所有人说。

我们是D&E。

 

我们是D&E。

我们是D&E。

 

我是D&E中D的担当,我是东海。

E是银赫。

E是银赫。

 

你们要记住,E是银赫。

 

他一个人坐在宽阔的舞台上,背后是白色透明的背景灯,高高悬挂起来,投射下淡淡的影子,连空气里的灰尘都度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就像灰白色的羽毛,聚集在他的身后。

这个世界与尘埃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而他在聚光灯下,面容平静的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执着的重复道。


你们要记住,E是银赫。

 

妈的疯子。

坐在会场的最后一排,曺圭贤捂着自己被呼吸沾湿的口罩,感觉自己要透不过来气,他赶紧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手里的手灯猛地晃到眼前,眼睛被宝蓝色的应援灯色刺得生疼。

真他妈是个疯子。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演唱会结束之后曺圭贤直冲后台而去,工作人员认识他,狠狠吓了一跳的同时也很是意外,毕竟这几年李东海的巡演从来没有成员露面,他们都不知道原来曺圭贤到了现场,因此只能瞠目结舌的看着曺圭贤冲进待机室的身影,连阻拦都来不及。

 

你来了不早说呢,我白给你留位置了。

李东海正仰躺在一旁的椅子上,抬起胳膊挡着刺眼的白炽灯光小憩,另一只胳膊上还在打营养针,细细的管子扎进他的动脉里,贴着半透明的医用胶布,隐隐的渗出点血迹出来,听见曺圭贤一脚踹开房门扑进来张嘴骂人,李东海一动不动的任由他骂,听着曺圭贤半带着哭腔的声音,终于睁开眼睛,没有站起来,只是往旁边微微靠过去,抬起眼来微微笑着看向曺圭贤。

长高了没有?

李东海笑着想要去拉曺圭贤的手,却被他跳着脚躲开了。

我都他妈快四十郎当岁了,长高个鬼啊!

曺圭贤原本哽咽的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看见李东海那个不正经的模样,心里抓肝挠肺的燃着一团火,又挫败又难受,只能捏着自己的拳头站在原地发抖。

 

没有用的,任谁说都没有用的。李东海现在就像一团棉花,怎么撕扯都千丝万缕的连着,打上去软绵绵的,任凭谁吼他,他都是一副平静而不管己事的模样,没有反应,简直令人憋屈到了极点,根本无处可宣泄怒火。

 

下次演唱会的时候是他的生日。

李东海看着曺圭贤站在那里微微发抖的模样,识趣的收回了手,低下头来调整了一下扎在胳膊上的营养针,淡淡的说道。

圭贤你也来吧。

 

27.

是谁说过李东海能忍,明明在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上喜欢哭,遇到真正大事的时候却难得掉眼泪。

 

他拼上命活动的这几年,终于换来了日本方面公司的松动,对他近乎自杀一般走在风口浪尖上活动的行为予以了默认,而不在巡演的时候,他闲暇时则转向幕后,一边写歌,一边旅游。

他不再宅在家里,而是选择了出去走走转转,在美好的地方留下自己的影子,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间。

 

目黑川的樱花开到最绚烂的时候,曺圭贤又一次来到了日本。

 

到底有多么坚韧和强大的精神力,才能支撑着李东海一步步走到现在,即使是摇摇欲坠,他都不曾抱怨过,不曾喊过累,不曾哭过。

自从李赫宰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哭过。

 

当天的演唱会,曺圭贤照旧压低了帽檐戴着口罩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在舞台中央活跃的李东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就像是要燃烧到极致,然后烟花一般瞬间烟消云散,美到极点,却又绝望到极点的模样。

 

那一刹那,曺圭贤蓦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前所未有的感觉到李东海距离他们太过遥远,甚至下一秒就要挣脱他们的手去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原本winter love是一首很安静的歌曲,他这样猛地动作,一旁邻近的粉丝们纷纷诧异的侧目望过来,曺圭贤赶紧捂住自己的口罩,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了骤然响起来的惊叫声。

心底狠狠一沉,曺圭贤猛地扭头,还以为李东海出了什么事,一步还没迈出去,便看见了舞台上开始四处飞溅的水花,原本是作为装饰小股小股平稳喷涌的水花装置,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纰漏,距离李东海最近的那个出水口猛地窜出水花来,直直的向李东海浇了过去。

 

那一场的winter love,李东海没有唱下去,话筒已经浸泡在水里彻底坏掉,工作人员在后台手忙脚乱的处理着水量,BGM的背景音乐还在放着,而他的浑身都被水花浸湿,袖口沉甸甸的泡着水,刘海也透湿,细细碎碎的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在粉丝们惊慌失措的骚动中,曺圭贤沉默的站在会场的最后一排,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紧紧的盯着舞台上的李东海,借着两侧的灯光,他清晰的看见喷涌出来的水花落进李东海的眼睛里,又顺着眼睫毛留下来,温度不明,都是透明的颜色,沿着李东海湿漉漉的脸颊流了下来,滑落进他衬衫的领口中,跟水渍融为了一体。

 

他跟李东海在一起呆了这么多年,从十八九岁的少年时期就跟着李东海,什么表情没见过,他太明白李东海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幸好这喷水装置凑巧坏了。

曺圭贤在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

 

哭吧,在隐忍和坚持了这么多年之后,你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哭出来了,这很好,不是吗?

 

曺圭贤转过身去,不再看舞台上的李东海,正准备举步离开,却听见一旁的粉丝小声的说话。

 

刚刚怎么回事?

东海欧巴不小心踩上去了。

啊,他真的有点累吧……

 

是啊,毕竟刚刚他,真的是要忍不住哭出来的表情呢。

 

28.

李赫宰是D&E的血脉和脊梁,而李东海是D&E灵魂与心脏。

 

29.

李东海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再一次见到李赫宰。

 

釜山音乐节,他被邀请作为表演嘉宾,自从跟公司闹崩之后,公司对他持不管不问的态度,这次允许他参加釜山音乐节,其实就相当于已经暗中松了口,同意他参加商业活动。

这是个好兆头,这几年他被限制,只能在日本活动,公司不允许他在本国活动,此举无异于默认他回韩国重新发展,无论如何,经过漫长的寒冬,事情终究还是会向好的方向发展过去。

 

从天上跌落尘埃,他得一步步从尘埃里爬起来,即使那是多么痛苦的一段过程,将全身的骨头血肉打碎了重新拼装,再脱胎换骨的重生。

 

好久不见,Superjunior-D&E。

没有结束,他们之间,永远没有终结。

 

这些年,SM公司技术部参与研发的产品终于可以搬运到大屏幕上,AI技术已经日臻成熟,全息投影也可以运用在舞台上,能够做出足以以假乱真的舞台特效和3D模拟,使得他们的舞台表演精彩程度更上了一个台阶。

 

其实事前彩排的时候不知道,他真的没有想过会在舞台上再次看见李赫宰的身影,哪怕只是他虚无缥缈的影子,那也是这个人存在的痕迹与标记。

原本以为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站在舞台上表演,看见李赫宰全息投影的那一刻,李东海仿佛被天雷劈中一般,僵在那里,目眦欲裂的看着他的背影,生怕一个轻微的呼吸就震碎了李赫宰的影子。

 

喉咙就像瞬间被人掐住,当着好几万人的面他不能有任何失态,他甚至不能继续盯着李赫宰,只能茫然而失神的睁着眼睛,连动作里都透着惊慌失措,唱出的声音里都带着哽咽。

 

我在寻找的人,是你啊。

但是我要到哪里找到你呢?

你在哪里呢?

 

你们搞的鬼是不是?!?!

头昏脑涨的下台,全靠顶尖过硬的舞台素质才不至于在现场当着几万人的面崩溃失态,甫一结束,李东海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经历过这般情绪大起大落的境地,他按住自己的心口,觉得里面满满涨涨的塞满了温暖又痛楚的东西,让他忍不住想要流眼泪,差一点就腿脚一软直接跪在下台的台阶上。

怎么就搞鬼了?小崽子你说话注意点!

金希澈走过来就要揪他的耳朵,他身边站着面无表情的朴正洙,正抱着胳膊,眼神里没有什么情绪的看着他。

 

自从几年前李东海跟公司高层翻脸,是他们出面解决的问题,但从此之后也不打算再管李东海,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没有人能管得住李东海。

毕竟那个能管得住他的人,不在了。

 

只是他们堪比家人的感情,又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逐渐消磨掉,在李东海出走日本后,朴正洙跟金希澈其实暗地里一直在替李东海打点韩国的事宜,跟其他队员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李东海保护起来,包括有意的试探媒体和大众的口风,铺垫道路,透露和宣传回归,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李东海回到本土重新发展的时候,能够走的稍微顺利一些。

终究,他们还是哥哥啊。

 

而他们懂他,他们真的太懂他了,知道他比谁都想与李赫宰再一次肩并肩站在舞台上,也因此去拜托了本公司的技术部跟厂牌合作,制作了一首歌曲的全息投影。

哪怕一次也好,他们都明白那对于李东海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相与李赫宰一起重新站在舞台上,无论什么样的形式。

 

D&E,本来,就是李东海与李赫宰。

 

你们这群坏家伙。

被金希澈捏着脸颊,李东海半张脸被扯起来不能还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他们见过面,说过话,李东海沉默了一会儿,眼眶蓦然红了,他抓住金希澈的手腕,在他手里微微挣扎起来,就跟闹脾气似的,声音里带着哭音,忽然就开口嚷道。

你们这群坏家伙!!!

 

是是是,对对对,我们是坏家伙。

金希澈最见不得李东海的猫咪嘴巴一撇,小八字眉可怜兮兮一耷的委屈小模样,赶紧抱着他的脑袋,搁怀里呼噜噜揉了几下,跟安抚小动物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而李东海顺势把脑袋塞进金希澈的怀里,左右晃着开始把他当成大号毛巾擦脸用,金希澈黑着一张脸忍着他,任由他在怀里乱拱,差点就要发脾气的时候,李东海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抱住了金希澈的腰。

 

……下次,别搞这些东西了,哥。

安静了良久,李东海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在金希澈耳边轻轻响了起来,他抬起头来,眉眼之间没有此前那种极度的震惊和哀伤,仿佛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的幻境,他微微笑着看向金希澈,用一种宽慰的温和声音说道。

毕竟全息投影的技术很贵的,用在这种音乐节上有点浪费呢。

 

是吗?

金希澈的手搭在李东海瘦削的后辈上,摸到他演出服下有点硌人的骨头,鼻头一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顺着他的话头声音沙哑的反问了一句。

 

嗯。

李东海捉住金希澈摸索他后背的手,避开他的触碰,轻轻的笑道。

可以,但没必要。

 

无论这个影子在不在,李赫宰这个人,永远在他心里。

 

他就在这里。

李赫宰就在这里。

 

30.

太过顽强,顽强到斩断四肢也会以脊梁为大树,以鲜血为灌泉,蔓延生长成参天大树。

又太过温柔,柔软到可以无声无息的容纳一切尖锐的折磨,入骨的伤害,即使捅伤了灵魂,也可以隐忍而无畏的行走在刀尖上。

但是李东海做到了,不是吗?

 

31.

南美的阳光依旧璀璨而耀眼,夏威夷的蓝色潮汐起了又伏,汉江的日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彩虹大桥边的雕塑消磨了锐利的边角,被风雨磨成平滑的轮廓。当目黑川的樱花又一次盛开,漫天花雨如同粉色雪落在大道上,已经是D&E的第一百场纪念演唱会的时候了。

 

从李赫宰离开的第三年李东海重新启动一个人的分队巡演开始,从李东海一个人回到韩国重新发展开始,又过了,很多很多年。

 

这些年,李东海一个人在日本各地活动,回到韩国之后逐渐稳定下来,慢慢的,一步步开始恢复大队的活动,继而是D&E的亚巡。

他还是像以往一样,在活动闲暇之余写歌,有的时候给大队写,有的时候给KRY写,更多的时候,则是写给自己听。

他养了一只猫,那只猫有着漂亮的眼睛,有点像那个人的眼神,在黑暗之中,漂亮又闪耀。

他继续健身,并且随心所欲的折腾自己的头发,李赫宰在的时候一切都宠着他,随他闹,李赫宰不在了,他也并不想改变什么。

每年他会出国去玩一趟,日本,夏威夷,瑞士,英国,俄罗斯,他和他一起看过的,没有一起看过的,都被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放进了照相机里,打成照片夹在了薄薄的书页里。

早些年的奔波让他的身体逐渐吃不消,半夜里被腿疼折磨的反过来覆过去,止痛药被打翻在地上够不到,而他缠在被子里忍痛抱住自己的腿,脑子里却模模糊糊的想到李赫宰以前的肩伤。

李赫宰刚刚离开的那一阵子他经常会做噩梦,半夜被惊醒,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仿佛有这世间所有的恶鬼缠绕着他,让他不能呼吸,在噩梦中他沿着悬崖奔跑,稍不留神就会跌落深渊,有一次他掉下去,却被无名的力量拽了上来,噩梦惊醒的时候他失控的张大嘴呼吸着,头痛欲裂,只能感受到指尖残留的一抹温热。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后来,他渐渐的,开始坦然的提及李赫宰——虽然他从来没有回避过,不过比较之前,他提起他的时候,总是眼睛里带着笑意。

他还是会每年的一月一日起床去看日出,在寒冷的冬日之中哈出白气,背对着红色的日出,对着镜头微笑着比V。

很偶尔的时候,他会在在夜半梦回的时候见到李赫宰,从他们的初遇开始,就像人生走马灯一样,而李赫宰就在忘川对岸看着他,陪着他一起静静地将走马灯看完。

他已经很少很少再想起李赫宰,除非是特定的纪念日,就像过去的千百个日日夜夜,他的人生寻找到了新的乐趣,他很快乐,他很满足。

他已经能够很大声的笑,很愉快的跟成员们闹,就像过去。

他还是会对着他们撒娇,喜欢粘着他们,虽然在外也是能撑场面的台柱子,回到家依旧是喜欢抱着他们的乖孩子,一如往昔。

 

时间消磨了太多的东西,人们已经习惯李东海身边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他们已经习惯李东海一个人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样子,习惯了他一个人喊口号,习惯李东海一个人抱着吉他自弹自唱,听他作曲作词的歌,他一个人的表演,只有他一个人的舞台。

 

越来越多的人爱着他,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他,聚集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一切都缓慢却安稳的向好的那一边走去。

因为他值得。

李东海值得。

 

当年,有太多的人以为李东海会彻底活成李赫宰的样子,毕竟李东海在早年那样执拗而极端的要带着李赫宰的名字继续以小分队的名义走下去,甚至是李东海着手开始学习的舞台导演,他们都以为李东海会从此放弃作曲去专注那个人喜欢的东西,将自己强扭成李赫宰的模样。

可是没有。

李东海没有。

 

没必要活的那般执拗,更没有必要彻底活成另外一个李赫宰,那是对他自己的不负责任,更是对李赫宰的不尊重。况且活成李赫宰的样子有什么用,李东海永远都是李东海,而同样的,李赫宰也只是李赫宰。

没有谁可以代替谁,他们也一样,而他爱着他,这便足够了。

 

这些年,陆陆续续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有陪伴着他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老饭,还陆续不断的到来新人,她们在演唱会上不断的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她们都知道,那个再也不曾出现,也再也不会回来的“E”,是李东海心中永远,永远存在的那个人。

她们会去了解他,知道他和他曾经是怎样的人,去了解他们的过去,继而她们会恍然大悟,原来,在李东海过去的生命里,存在过一个那样美好的人。

故,心存温暖和感激。

 

他已经不再年轻,也没办法跟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舞台上一决高低,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见了这么多世面和场面,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的心。

他有了新的朋友,那些一直在背后默默帮助他的友人渐渐成了挚友,挚友成了密友,他的人脉依旧广大,他依旧爱着他的父母和哥哥,他爱着朴正洙,爱着金希澈,爱着所有的成员们,爱着这世间的一切,爱着这世间存在的一切美丽与希望,太多人的存在让他的心里充满了温暖与爱,他依旧是那个温柔而善良的李东海,那个坚忍而执着的李东海。

 

他爱着那么多的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李东海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永远有一方位置为那个人而留,在他的心里,永远,永远,还有着那么一个人。

无论什么时候,他永远没有忘记李赫宰。

 

刻印在他的灵魂里,至死不渝。

 

32.

人啊,就是要不断的失去什么,才会成长起来。

如果不能破茧成蝶,那就只能在蛹里窒息而死。

 

 

33.

D&E的第一百场纪念演唱会的时候,作为特别节目,导演组和粉丝团准备瞒着李东海悄悄准备豪华新颖的应援活动,权当是为李东海这么些年努力的一个回馈和报答。

 

他步履蹒跚一个人撑起D&E,顶着多少令人窒息的压力和如履薄冰的绝境与困难,差一点就被世人尖锐的眼神和话语杀死,血淋淋的被反复切割解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真的,太不容易。

 

手幅什么的已经司空见惯,舞曲又不适合全场合唱,彩带气球看上去不错,ELF-JPAN也觉得OK,而MASAO正准备敲定这个意见的时候,在场忽然有个女子小声的提议道:要不,在演唱会上放飞蝴蝶吧。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她,日本的staff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只有韩国本土的工作人员眼神微微一颤,纷纷露出了喟叹一般的神情。

 

我从前在韩国留学的时候,同学们告诉过我,在韩国,蝴蝶代表着一个人,不灭的灵魂。

女人说话的时候向MASAO的位置微微偏了一下头,随着她的动作,她耳朵上细碎的绿色耳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是吗?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话,但是MASAO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能具体的描述出来,只能茫然的跟着她重复了一遍。

蝴蝶?

 

东海桑,很招蝴蝶喜欢呢。

MASAO忽然想起来,只要是春暖花开的三月天,待机室里总会飞进来颜色不同的蝴蝶,虽然是向光的生物,但是能飞过这么多道门卡到更衣室里也是很稀奇的事情,MASAO都将这些事情归咎为场馆外的樱花太盛,后来次数多了,他有时也会调侃李东海。

你身上有蝴蝶喜欢的味道吧?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多呢。

 

啊……嘛。

那个时候,李东海正低着头看书,化妆镜前的灯光将他的侧颜打柔,全神贯注的男人最是迷人,连眼神都透着成熟的性感和认真,听见MASAO的调侃,李东海抬起头来,眼神淡淡的看着落在白炽灯光上的蝴蝶,花斑的翅膀覆盖在灯光上,透出薄薄的一层蓝色,那样的好看又迷人。

 

谁知道呢。

李东海的目光停留在那只蝴蝶上,过了良久,笑着耸了耸肩。

 

 

34.

D&E的第一百场演唱会,所有人都来了。

 

朴正洙在舞台下哭哑了嗓子,就跟疯了一样的撕心裂肺的跟着粉丝们喊着应援,一边哭一边喊,金钟云捂着嘴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崔始源给他递纸,金钟云擦掉眼泪,又哭又笑的说,他真的很想再听李赫宰贼皮贼皮的模仿他一次,哪怕一次也好。他们所有人都坐在一起,目光所向的地方就是李东海,金希澈一直沉默的坐在那里,红着眼眶看着舞台上的李东海,然而眼神里却是极度的骄傲,骄傲到要涨出他的眼眶,化作泪水滑落出来。

 

这片江山,这片蓝海,是你们共同缔造的,而你守住了它。

对,我的,这是我的东西。

他就像孩子一样固执,耍起小脾气。

D&E,是我的东西。

 

这是他的东西,这是他们的东西。

所以他一定要守住。

 

35.

没有人说的清楚,这个蝴蝶应援是为了什么,怕是MASAO自己都不明白,在演唱会末尾放飞群蝶的意义是什么,所以更没有指望李东海会懂。

 

不过话虽如此,效果确实极度震撼的,白日里升腾起的绚丽蝴蝶海,在聚光灯下宛如彩色的飞雪,千百只翕合着羽翼的蝴蝶从舞台下盘旋飞舞而起,从李东海的身边发梢飞舞而过,带起他的衣襟和黑发,仿佛下一秒就要携卷着他离开这个世间,模糊了他的身影和视线,彻底的将他带走。

因为太过震撼和冲击,不少人直接失声痛哭,她们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义,只是像祭奠着什么似的,崩溃一般的痛哭出声,近乎劫后余生一般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喜极而泣,最终连金希澈都忍不住,扯起一旁曺圭贤的袖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过片刻便湿了一片的袖口。

 

这个应援没有人告诉过李东海,所以当漫天飞舞的蝴蝶海映入眼帘的时候,李东海怔住了,他很短暂的失神了一下,略带震惊的看着从舞台下绚丽飞舞的蝴蝶,旋即却很快的恢复了平静,抬头看着灯光下飞舞的蝴蝶影子,淡淡的笑了起来,神色温和又宁静。

 

在花雨一般向光而去的蝴蝶海之中,就在飞雪流光一般的细碎光影里,一只蝴蝶逆着光源,穿越了逆风,飞到了李东海的身边。

它从他的发端略过,薄薄的羽翼轻拂过李东海细长的眼睫毛,静静地落在他俊廷笔直的鼻梁上,李东海伸出手来想要赶它,那蝴蝶却灵巧的一个盘旋,抖动着蝶翼,轻轻的落在他的手指上,翕合着薄薄的半透明羽翼,栖息在了他的指端,仿佛就是在这寂寞而辉煌的蝴蝶海之中轻吻了他的指尖。

 

而李东海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垂下眼来,看着指尖上那一抹蓝色,沉默了良久,忽然弯起眉眼,轻轻的笑了。

 

你做的很好。

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守住了,你做的,真的很好。

 

那是那个人遗落在光年里的声息,原来,一直盘旋在他的世界里,穿越了世界的回廊和重叠的屏障,带着淡淡的余音,回响在他耳边。

 

我知道。

李东海没有回头,只是垂下眼睛看着指尖上的蓝色蝴蝶,抿着嘴唇,良久,云淡风轻的笑了。

 

辛苦你了。

没关系。

 

谢谢你,守住了D&E。

不客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

 

我会陪着你。

嗯。

 

我在你身边。

我知道。

 

36.

从今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无论生死。

因为你爱着我,所以我要更加努力。

因为你爱着我,所以我会更加珍惜我自己。

 

37.

看着我吧,看着我究竟能走到哪个地步,你的目光,全部,都放在我的身上吧。

这不是肩负着你我的人生,而是因为有了你的存在,我才能变得如此熠熠生辉。

血肉化作白骨,残骸零落成泥土,黄泉下的彼岸花开了又凋谢,从今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无论生死,你都会在那里,而终究有一日,化作蝴蝶,与君重逢。

 

38.

我爱着你。

我也是。


END.


(我胡汉三从农村回来啦~)

这篇是在没有电脑的环境里艰难拿爪机码的,脱离了好长时间我得去补一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_(:з」∠)_


甜冰茶
一个小彩蛋: 0314的名字奥...

一个小彩蛋:

0314的名字奥尼达斯

截取自古希腊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斯的名字

在希腊语中是“勇猛若狮”的意思

列奥尼达斯是希腊战神

在平行世界里,0314走向了斯巴达国王一样的结局

而在这里,他有了两个笨爸爸~ 

Cr.sofia♡.


一个小彩蛋:

0314的名字奥尼达斯

截取自古希腊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斯的名字

在希腊语中是“勇猛若狮”的意思

列奥尼达斯是希腊战神

在平行世界里,0314走向了斯巴达国王一样的结局

而在这里,他有了两个笨爸爸~ 

Cr.sofia♡.


引了个凤

【忘羡】蓝曦臣有个秘密

蓝曦臣一直有个秘密。

他能看到他家弟弟的内心。

 

1.

在蓝曦臣的眼里,蓝忘机的肩膀上总是坐着一只小小的缩小版的蓝湛。

然而这只缩小版的蓝湛似乎只有蓝曦臣一个人能看见,连蓝忘机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这只小蓝湛团子长得大头小身子,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肥嘟嘟软糯糯,可爱极了。

尤其小团子还和蓝湛本人的脸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看过去俨然是一大一小两张相同的小俊脸,相同的面无表情。

嗷——好萌呀!蓝家大少的哥哥魂觉醒了。

 

蓝曦臣暗自在心里给这只缩小版蓝忘机起了个名,叫蓝小湛。

 

 

2.

但蓝小湛和蓝湛其实不同,它总会做出一些...

蓝曦臣一直有个秘密。

他能看到他家弟弟的内心。

 

1.

在蓝曦臣的眼里,蓝忘机的肩膀上总是坐着一只小小的缩小版的蓝湛。

然而这只缩小版的蓝湛似乎只有蓝曦臣一个人能看见,连蓝忘机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这只小蓝湛团子长得大头小身子,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肥嘟嘟软糯糯,可爱极了。

尤其小团子还和蓝湛本人的脸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看过去俨然是一大一小两张相同的小俊脸,相同的面无表情。

嗷——好萌呀!蓝家大少的哥哥魂觉醒了。

 

蓝曦臣暗自在心里给这只缩小版蓝忘机起了个名,叫蓝小湛。

 

 

2.

但蓝小湛和蓝湛其实不同,它总会做出一些蓝忘机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比如在小的时候,蓝启仁给他们细讲蓝家的三千条家规,蓝曦臣就眼睁睁看着他家弟弟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而蓝小湛却默默坐在蓝忘机脑袋上,哈欠一个接一个。

蓝曦臣心里暗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能不能听懂都不一定。

等蓝启仁讲完了放他们离开时,蓝曦臣走出院门,问五岁的蓝忘机:“是不是有点无聊?”

乖孩子蓝忘机顿了一下,才说:“没有。”

然而他脑袋顶上的蓝小湛正板着一张脸,狂点头。

蓝曦臣:“…………”

 

 

3.

蓝曦臣渐渐发现,自家弟弟其实是个心理活动挺丰富的孩子。

虽然蓝忘机本人总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可是只有蓝曦臣能看见的那只蓝小湛,还是……挺活泼的。

——比如。

离云深不知处很近的一个山头上有不少兔子,很多蓝家的小弟子都喜欢对这群小白团子摸摸抱抱,可蓝忘机从小就不做这种事。就算兔子都扒到他腿上了,他也只是冷静地看着。

蓝曦臣:“……忘机,你要不要抱抱它们?”

蓝忘机严肃地摇了摇头。

蓝曦臣:“……”为什么不抱,你肩头那只蓝小湛都已经跑到兔子堆里打了好几个滚儿了啊!

蓝曦臣耐心地劝说:“你抱抱它们吧,你看它们这么喜欢你,都快学会爬树了。”

蓝忘机这才慢慢弯腰,小心翼翼地拎起一只放进怀里。蓝小湛大概是高兴了,心满意足地坐回蓝忘机肩上。

蓝曦臣看着自家弟弟一下下轻轻地摸着兔子,眼里明明是很温柔的目光,偏偏却要板着脸。他忍不住笑了。

 

 

4.

后来,云梦江氏的魏无羡来姑苏求学了。

蓝曦臣是第一个发现自家弟弟有些不对的人。

 

那日彩衣镇水鬼作祟,蓝曦臣带的人手不足,就回云深不知处找蓝忘机帮忙,结果要走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江家的大弟子和少主。

魏无羡远远就朝他们这边喊道:“蓝湛!”

蓝曦臣知道那是蓝忘机的同窗,便也转头去看自家弟弟的回应。

可蓝忘机似是很厌恶这位魏公子,皱着眉头看了那人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这真是奇了,他弟弟一向是规规矩矩待人有礼,几乎从没对谁表现出过这么严重的嫌弃。蓝曦臣心里一好奇,又向他肩膀上的蓝小湛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蓝小湛目不转睛地盯着魏无羡,双手捧着小圆脸,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目光里的感情那是……十分之复杂。

蓝曦臣内心:……???

这时魏无羡一行人也已经走近了,简单介绍后,魏无羡笑嘻嘻地说:“泽芜君,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蓝曦臣这才如此这般地把事情对他们说了一遍。

魏无羡:“捉水鬼我会呀!泽芜君捎上我们成不成?”

蓝曦臣眼睁睁看见蓝小湛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蓝忘机本人还是一副板着脸的样子,说道:“不合规矩。”可他虽如此说,肩膀上的蓝小湛盯着魏无羡的眼神却越发期待起来。

蓝曦臣……蓝曦臣只能笑而不语。

魏无羡却像是很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又嬉皮笑脸地争了两句,连江澄也开始帮着他说话,蓝曦臣这才当机立断道:“也好,那多谢了。准备一下一同出发吧。”

等他们走了之后,蓝忘机皱着眉问蓝曦臣:“兄长为何要带上他们?”

——因为蓝小湛都已经高兴地摇晃脑袋了呀。这么你情我愿的事为什么不答应?……

 

云梦多水,有经验老道的江家弟子相助,果然力半功倍。

魏无羡发现蓝忘机船底有水鬼后,众人一片人仰马翻。混乱之间,蓝曦臣还是中途听见魏无羡似乎是对蓝忘机说了一句:“昨晚是我不对,我错啦。”

嗯嗯?蓝曦臣回想起前一天晚上,他的确是看见自家弟弟一脸愤然地冲向蓝启仁的书房,肩上的蓝小湛脸都红透了,双手捂在脸上羞得不行的样子。当时他还想这是怎么了,现在看来难道是和这位魏公子有关?

蓝小湛为什么会脸红?难道……

蓝曦臣不由自主地默默想象了一些非常触目惊心的画面,又默默地从脑海里抹去。

 

最后确定湖中水怪并非寻常水鬼,而是水行渊,一行人只得乘舟又回到镇上。

蓝曦臣一路上都在默默地想昨晚自家弟弟到底是和云梦的魏公子做了些什么,没注意到蓝忘机什么时候和自己站到一艘船上来了。

这时,对面划来一艘载满了金黄枇杷的货船。蓝曦臣的余光隐约瞥到蓝忘机肩上的蓝小湛非常蠢蠢欲动,便看了过去。

它眨着大眼睛看了看那一船枇杷,又回过头,眼巴巴地盯着江澄公子手里已经咬了一口的枇杷,肥嘟嘟的小脸上一半伤心一半不舍,一双大眼睛里几乎写满了两个大字:想吃。

弟弟居然喜欢吃枇杷?之前怎么没发现?蓝曦臣心里有些不解,便问道:“你想吃枇杷,要买一筐回去吗?”

蓝忘机:“……”

蓝忘机:“不想!”

遂拂袖而去。

 

蓝曦臣心里真的好纳闷: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为什么不买?

 

 

5.

再然后,便出了事。

一夜之间,云深不知处被烧,蓝家家主重伤,蓝忘机被打断一条腿,而他蓝曦臣则背负着拯救蓝氏藏书阁的重任隐名埋姓潜逃离开。

 

等他再次见到弟弟的时候,射日之征已经开始了。那时正听闻云梦江氏的大弟子失踪了,蓝湛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但蓝曦臣却能看见蓝小湛总是皱着眉坐在蓝湛肩上,动不动就满眼担忧地发着呆。

后来,听说魏公子没死,回来了,可弟弟也没见有多开心。

他本人虽脸上总是那么一副表情,蓝小湛却表现的低落极了,抱着小短腿靠着蓝忘机的脖子,没精打采的样子。

再后来,射日之征大获全胜。蓝曦臣也终于见到了魏无羡。那人一身黑衣立于修罗场中,彻夜横笛,笛音如飞鸟振翅冲破云层,万千鬼兵为他所控,所向披靡。

可魏无羡本人却变得和过去不太相同了。虽然他还是那般说笑打闹,但看上去却显得脸色苍白,眼角带煞,连以往没心没肺的笑容都显得有些阴冷。

 

蓝曦臣似乎有些能明白,为何自家弟弟心里那般失落难过了。

 

 

6.

魏无羡死了。

 

蓝曦臣把这个消息告诉刚出禁闭的蓝忘机时,几乎不敢看自家弟弟的表情,更不敢去看他肩上的那只蓝小湛。

那是无法描述的神色,不敢置信,万念俱焚,心如死灰,都不足以形容。他从没想过能在弟弟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

从那之后,蓝忘机再未笑过。

他肩头的蓝小湛也是。

 

蓝曦臣为弟弟能高兴一点简直操碎了心。

别人是看不出含光君有哪里不开心,可蓝曦臣就是知道,蓝忘机不开心。魏无羡死了之后,他就没开心过。

上次金麟台有一个清谈会,他们遇见了江澄,蓝曦臣还眼睁睁地看着蓝小湛气呼呼的把自己的小抹额拽到了眼睛上遮住,又扭了个身子屁股朝人,整个小团子都散发着“我不想见到江晚吟”的气息。

但蓝忘机表面上还是彬彬有礼地和江宗主互相点头致意。只不过本来就板着的脸,板得比之前更严肃了些。

蓝曦臣心里叹了口气,当然知道自家弟弟心里在膈应些什么。

 

蓝忘机不开心,蓝曦臣也难免忧心忡忡,满腔担忧无处抒发,只能向至交好友外加义弟的金光瑶吐一吐苦水。

于是蓝曦臣忧心忡忡,又带着金光瑶也跟着他愁眉苦脸起来:“二哥,你也别太担心了,忘机会走出来的。你这么一直念念叨叨,都有些像我小时候身边的那些老妈子了。”

蓝曦臣:“…………”

蓝曦臣哭笑不得:“是啊,我这个哥哥当得可真辛苦。”

金光瑶目光温柔,笑着道:“二哥自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兄长。放心,你可是修仙界第一美男子,比老妈子要俊多了。”

 

 

7.

白驹过隙,十三年弹指而过。

 

那一日,蓝曦臣正要起身去参加金麟台的清谈会,却碰上了自家弟弟夜猎归来。

他站在门口,看着蓝忘机一行人站在院内,不由怔住了。

原因无他,只因他看到本应坐在弟弟肩头的那只蓝小湛背上居然出现了两只翅膀,正在欢快地绕着蓝忘机的脑袋一圈圈地飞!

蓝小湛正在欢快地绕着蓝忘机的脑袋一圈圈地飞!

蓝小湛!高兴得都飞起来了!

飞飞飞飞起来了…………

弟弟这是开心到了什么程度啊!要上天啊!

蓝曦臣惊呆了:“……”难道这是终于能移情别恋了的节奏吗,天哪我的弟弟终于要盼出头了!

蓝家大哥内心悄咪咪地热泪盈眶了,可脸上却立刻摆出完美的微笑,走出去迎上他们一行人。

 

 

8.

后来。

 

哦。

原来没移情别恋。

那只还是魏婴。

 

 

9.

再后来,魏无羡和蓝忘机走到一起,整个修仙界皆是大惊,可蓝曦臣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自从他知道魏无羡被献舍重生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自家弟弟这回再也不会放手了。

……虽然,他们诉衷肠的方式比较惊天动地。

 

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蓝小湛简直黏在了魏婴身上。

吃饭时,读书时,弹琴时……反正只要两人在一起,蓝小湛就时时刻刻都要贴着魏无羡。

蓝曦臣想起先前他们俩还没在一起的时候,蓝忘机连在禁书室找个乐谱,心里那只蓝小湛都要站在魏无羡的肩膀上,张开短短的小胳膊扒着魏无羡的脸颊,还嘟着小嘴要亲。

真是没羞没臊的幸福日子啊。

蓝曦臣:……没眼看了,我什么也不想说[手动再见]。

 

蓝曦臣真的好心塞。

以前他心塞,还有人能跟他聊聊天,开解他一下。现在……

蓝曦臣不由悲从中来,悲愤地闭关去了。

 

 

10.

插播一条消息。

 

有蓝启仁日记乱入。

 

【老夫这一生,最骄傲的便是门下有两个十分出众的学生。他们的品行修为、相貌气质无一不是出类拔萃。

小徒弟十三年前,为了当年的修仙界大boss闭关了三年,现在跟着那个大boss跑了。

而大徒弟,现在正为了今年的修仙界大boss闭关。

 

难不成我姑苏蓝氏真是神T在世?

 

……吾真乃日狗也。】

 

 

END.

 

1.本来只想写个傻白甜,结果万万没想到,该虐的地方还是没避过去【。

2.还有个设定没来得及写进去,是蓝忘机一喝酒,那只能表现他内心的蓝小湛就会消失。然后蓝二哥哥自己的行为就会……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