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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熙」如果可以

·黄朔×汪浚熙

·伪现背/oe(?)/ooc

·字数1.2w+

·If I can , I will love you forever.


01/


你相信,平行时空的存在么?


汪浚熙原本也不相信,但是那一通电话,改变了他的看法。


那是黄朔离世一年后。汪浚熙就着温暖的日光从舒服的小床上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会儿呆。用手暴力地将自己头上翘起的呆毛摁服帖,这才满意地眯眼笑笑,...

·黄朔×汪浚熙

·伪现背/oe(?)/ooc

·字数1.2w+

·If I can , I will love you forever.








01/



你相信,平行时空的存在么?



汪浚熙原本也不相信,但是那一通电话,改变了他的看法。



那是黄朔离世一年后。汪浚熙就着温暖的日光从舒服的小床上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会儿呆。用手暴力地将自己头上翘起的呆毛摁服帖,这才满意地眯眼笑笑,穿上拖鞋去浴室洗澡。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还带着水汽。虽然是夏天,但汪浚熙还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小粽子一样出了浴室。他从小体质就不是很好,老是感冒,和黄朔在一起后那个细心的男人总是把他宠的像个小孩子,洗完澡后一定要裹好才能出来,免得着凉生病不舒服。



回到卧室用吹风机的暖风一下下梳着自己的软发,不知何时自家小猫咪糖果跳了过来。糖果是一只小型的布偶猫,白色的长毛特别漂亮,眼睛就和两颗玻璃糖一样流光四溢。这是黄朔和汪浚熙在宠物市场买回来的,汪浚熙一眼就看上了这只眼睛漂亮的小猫,吵着闹着要黄朔给自己买。



“嗯,糖果早啊,今天我们要去看爸爸呢……”



汪浚熙用手轻柔地捋着小猫的毛,糖果嗅着主人的香气,享受着来自汪浚熙的抚摸,舒服地闭上眼睛,嘴里发出“噜噜”的声响,把汪浚熙给逗笑了。过了一会儿糖果走了,汪浚熙又把吹风机挂回架子上,穿好自己的衣服准备出发,出发前带上了从花店买回来的桔梗。



桔梗是黄朔生前最喜欢的花。



汪浚熙打开门,暖风略过发梢,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架子上的照片,轻轻一笑。



门,关上了。








黄朔因意外离世后,汪浚熙在家附近的山上给他买了一块墓地。黄朔说,他经常泡在实验室,对周围环境都有些路痴,离家近点,如果他哪天走了,能找到路回来看看爸妈和汪浚熙。



汪浚熙抱着黄朔,将头放在他的肩上,不满地喃喃道:“什么吗,你怎么能说这么丧气的话,说好了要陪我一辈子的。”



黄朔浅笑一声,手放在汪浚熙头上揉了揉。



“好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然而还是两个人的故事,只是到了一半就有一个人掉队了,独留汪浚熙黯然神伤,守着回忆无法逃离。正当这时,汪浚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一通电话,他感到好奇,拨了回去。



“喂……”刚一开口,对方就接了。汪浚熙这才察觉到原来自己的鼻音也好重啊,赶忙揉揉鼻尖清清嗓子。



“喂,是汪浚熙先生么?”



“嗯对,是的。”他回答,不自觉地将手机攥紧一点。



“您好,这里是平行时空空间站,请问您的爱人是不是叫黄朔。”



平行,时空?汪浚熙感觉稀奇,但还是应了下来。



“是,但他一年之前已经去世了,你们找他有啥事?还有,什么平行时空?我怀疑你们是骗子,如果不赶紧说的话我就报警了。”



那边停了几秒,然后接着说:“世界上一共有两个平面,我们生活在一个平面,然而在另一个平面上可能会有与我们完全相同的人,但是命运截然不同。明天我们会让平行时空的黄朔来到你的身边,他没有关于你的任何记忆。你可以选择与他共度三天时间,三天后他将重新回到那个世界,请问您愿意么?”



汪浚熙皱眉。他是想过如果可以让黄朔重新回来几天,那样他可以带他去更多的地方,满足很多遗憾。



但是平行时空这玩意儿太扯了吧……小孩子才玩的把戏。汪浚熙在心里不屑。



“再见,我不接受,再这样骗人小心我报警。”



电话嘟嘟两下挂掉了,汪浚熙扶额。



这年头电信诈骗都不过脑子么,这么幼稚的手段谁会信啊,逗小孩?



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扔,带着怨气开车回家了。



到了晚上他却又睡不着了,起来冲了一碗咖啡,浓郁的香气冲击着他的分泌腺疯狂分泌激素,头有些疼,只能起来坐会儿。



越想越气干脆不想。汪浚熙把凉下来的咖啡一口闷,在不管胃还有点难受的情况下闷头闭眼,事实证明咖啡对汪浚熙来说可能有反作用,没一会儿他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汪浚熙穿着睡衣,看着门口站着的人,手里的牙刷“啪嗒”掉到地上。



黄朔眨眨眼看着汪浚熙。



“你……好?我叫黄朔,你是汪浚熙先生么?”



我去,平行时空是真的?











02/


汪浚熙看着坐在沙发上笑着逗猫的黄朔,整个人都是懵的。




当一大早打开门迎接平行黄朔这个大惊喜时,汪浚熙感受到了莫大的不真实感。面前这个人和黄朔身高,身形,体重……甚至连气味都一样。



别问汪浚熙怎么知道气味一样的,他可不会一上来就趴人家身上闻。他是看到糖果从阳台上跳下来,凑到黄朔脚边,眯眼一脸享受地蹭着他的裤腿。



黄朔倒也不生气,蹲下来揉揉糖果的毛,轻声说:“你们家小猫还真是可爱呢。”



“额……啊,是。”汪浚熙心脏狂跳,上回有这种感觉还是黄朔和他求婚的时候。



“那……那你先进来吧。”耳根莫名有点发热,说话都结巴了。汪浚熙把黄朔邀进家门,在帮忙把黄朔的行李搬到空的大房间之后,给他倒了杯水,静静地看着他在沙发上拿着逗猫棒逗猫并进行发愣。



说起来有些奇怪,糖果对陌生人一向都是很警觉,家里如果有人来做客她就会躲起来,等到客人走了再出来。黄朔刚离开那几天,糖果甚至不吃不喝窝在黄朔给的小被子里待了三天三夜,汪浚熙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她用小玩偶和小鱼干骗了出来。



而且每逢下雨之前,汪浚熙在家找不到糖果时,去黄朔的墓地转一圈,准能发现她。



大概是猫通灵性,汪浚熙一直觉得糖果不是一个普通的猫。



但是现在,这个小公主在黄朔的怀里玩的不亦乐乎,亲近的要死。跟随着逗猫棒在沙发上跳来跳去,灵活地钻动,掉了满地的毛。



汪浚熙无语地转过去,他一想到晚上还要收拾猫毛就头疼。



黄朔放下逗猫棒,糖果就静静地趴在他腿上不动弹了,舒舒服服地让他捋自己的毛。



“谢谢您招待我,您家的小猫很可爱。”



汪浚熙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觉得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我这次是来H市旅游的,经人介绍来到你这里,但是看刚才的反应,你好像并不知道我要来?”



汪浚熙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差点呛着。



是啊,看到人“死而复生”了会很淡定么?



但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赶忙站起来拍掉外套上的水珠,接上黄朔的话。



“没有没有,就是很震惊为什么你会来的这么早,我才刚起床。”



“可是这已经上午十一点了啊。”



汪浚熙的笑僵在脸上。黄朔很善良地给他了个台阶下。



“没关系,周末睡个懒觉很正常。”



汪浚熙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又重新坐下来。他和黄朔之间好像破冰了,黄朔很自然地和他搭话。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汪浚熙把糖果抱进怀里。“作家,一个网文写手。”



“哦,那是个很浪漫的职业呢。”



“一点也不浪漫好吧。整天被编辑和读者催更真的很烦。但是每每人们被我的文章打动时,我又会特别有成就感。”



“那你呢,你是干什么的?”



从之后的聊天中,汪浚熙了解到,黄朔是个自由摄影师,一年中会去好几个城市旅行,记录那里的美景和风土人情,在网络上也有不小的关注度。



汪浚熙记得之前黄朔和他说过,如果他不当科研人员的话,他会去当一个摄影师,带着汪浚熙外出旅行,欣赏各地的风景。



看来黄朔的梦想,在平行时空实现了呢。



汪浚熙听的愣了神。黄朔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才一下子惊醒。



思绪一下子蹦回现实,汪浚熙这才想起来还没给黄朔制定旅游计划。



“我进屋里一下,一会儿出来告诉你咱去哪里。”



汪浚熙钻进屋里反锁上门。直到握的门把手有些温热了,才缓缓坐在床上开始发蒙。



所以平行时空的事是真的,那个世界的黄朔真的重新来到了他的身边,给了他又一次如愿的机会,让他带着黄朔在这个城市旅行。



那么,他该带他去哪些地方?



汪浚熙突然想起来黄朔生前说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等我们老了,我们可以去之前有过纪念意义的地方,再重新干一遍之前的事。”



对,去他们之前去过的地方,重新播放一遍相爱的故事,哪怕这个黄朔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他已经忘了自己,但没关系,汪浚熙都可以一步一步引导着他去做。



虽然有点自私,但汪浚熙只有三天时间。



如果可以有这种机会的话,请原谅他自私这么一次吧。



汪浚熙想好了,推开门出来,撞上黄朔的眼神,扬起一丝微笑。



“所以,咱可以去哪里?”











03/


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这点汪浚熙深信不疑。



第一站,美食街。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汪浚熙带黄朔出来旅游,反而变成了他的购物现场。汪浚熙像一只小狗放风一样兴奋地在前面跑,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美食展现出等同的好奇和渴望。黄朔却只是背着个摄像机,缓慢踱步跟在汪浚熙身后,时不时看见合适的景色,便举起相机将它记录下来,然后接着跟着汪浚熙走。



汪浚熙在一个糕点摊停下,趴在窗口朝里看了看,享受地眯起眼睛品味梅花糕的香甜,糯米的滋味瞬间充斥整个鼻腔。



“黄朔,快来,这个可好吃了!”汪浚熙朝他招招手,手上的钻戒闪闪发亮。黄朔把相机装回包里,小步跑过去。



汪浚熙笑着从店主手里接过用圆锥形小盒盛着的一小块梅花糕,热腾腾的还冒着气,升腾到黄朔眼前抚在他脸上。黄朔朦朦胧胧透过雾气看到汪浚熙的脸,愣了片刻之后笑了,用手指节轻轻揩去他脸上的污渍。



汪浚熙也愣了,甚至有几秒他的大脑是空白的。



汪浚熙急促地往后退一步和黄朔保持距离,黄朔倒是没啥大反应,用塑料勺子一下一下挖着梅花糕,时不时抬眼瞥一眼汪浚熙的反应,感觉很好玩的样子。



“我,我……我带你去吃下……下一个……”



汪浚熙像一只小猫一样溜进人群里去了,黄朔赶忙跟上。





黄朔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温文尔雅的,从来不留一丝污渍在自己脸上,不像他一样,每次都把自己吃成一个小花猫。



汪浚熙此时趴在桌上,偷偷抬眼看着正在拍摄美食的黄朔。虽然黄朔看起来对吃的没啥欲望,但是拍完照他就很快把东西拿起来吃了,边吃嘴里还嘟囔着之前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是吗?那你可真的很惨呢。”汪浚熙偷偷笑笑,又给黄朔递过去一支烤串。指尖触碰到是微凉的,汪浚熙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黄朔似乎察觉到了汪浚熙异样的情绪,放下烤串也趴在桌子上看着他,若有所思地想出一句。



“我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在哪里我不记得了,只觉得很熟悉。”



“而且我总觉得你在躲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汪浚熙别过脸去,露出自己发红的耳根。大夏天的耳朵热的像在锅炉上烘烤一样发烫。汪浚熙很崩溃自己为什么一有情绪就上脸。



所以每一次都能被黄朔完美地抓到把柄。



黄朔“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要不我给你拍张照吧,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子。”



“受不起受不起,世界上比我好看的人多了去了……站哪里拍?”汪浚熙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站起来在找位置。



“别动,嗯站那很好。”黄朔让汪浚熙在一扇红色古门前站定,汪浚熙很会摆姿势,黄朔从好几个角度拍了好多张。



黄朔走到汪浚熙身边,贴着他把单反里的照片给他看,用手指指这张又点点那张。汪浚熙也听不懂他说的专业术语,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等我回去,把这些照片洗出来送给你。”



“……嗯,回家吧。”







到了晚上,汪浚熙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月光透过窗棂撒下,笼罩着他。他手里捧着那张照片,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他发愣。汪浚熙眨眨干涩的眼,用手轻轻拆开相框,抽出里面一张薄薄的照片,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就湿润了,只能局促地抹去。



“你不是一个人吧。”



背后传来黄朔的声音,汪浚熙转头,照片从手中飘落到床上。黄朔站在卧室门口,客厅里的灯透过门缝钻进屋内,汪浚熙闭上眼轻轻笑了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点了点头。




“一进门,门口还有一双拖鞋,但很明显,这并不是你知道我要来所以特意给我准备的。”



黄朔的声音平淡,却如刺一般一下一下扎在汪浚熙的心上。



“当你见到我的时候,刻意和我保持距离;你在小吃街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你无名指上的戒指。你很会照顾人,和我说话的时候会害羞,习惯性地享受别人给你拍照,这些都说明了一点。”



“你有一个爱人,但他现在,似乎不在你身边。”



汪浚熙只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月光不知为何戛然而止,他陷入一阵混沌与回忆之中。



是啊,黄朔走后,他把他的所有东西都留在家里。他是离开这个世界了,但汪浚熙还是想要生活中处处都有他的存在。甚至说是——不愿意接受他走了这个事实,所以用自己的行为给孤独的自我搭建了个避风港。



他常常会在夜晚失神,在黑暗中吟唱。仿佛这样他的爱人就能回来一样。



汪浚熙冷笑一声。门被突然打开,一束光骤然化作一片光幕,包围了汪浚熙。黄朔从门外走进来,坐在汪浚熙的床上,靠着他,搂着他。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照片,汪浚熙捧着一丛紫色桔梗,笑着,如同盛夏的阳光。



“你真的很好看,你的爱人一定很爱你。”



黄朔说完,又仔细打量了照片。突然发现右下角有一个签名。



他刚想翻到反面,手中的照片被汪浚熙抽走了。



“看够了么,看到什么了。”



“你的爱人和我一个名字,他也叫黄朔。”



“我能听听,你和那个黄朔的故事么?”



汪浚熙凝视着黄朔的眼,深情地像在凝望清澄的池水。



汪浚熙点了点头。



“请听听,我和爱人的故事吧。”











04/


汪浚熙和黄朔是在大海边相见的。



汪浚熙在这座城长大,小时候和父母居住在海边,听着海浪拍打石岸、海鸥在空中长啸、人们在沙滩上的欢笑声长大。他是大海的孩子,海给了他灵感,从小就喜欢写作的他在成年开始真正把写文章当做一个职业后,便会经常来海边踱步。迎着阳光,沙滩,和风,雨露,总会有那么一丝想法在脑海里迸发。



大海也会偏爱好看的男孩子,汪浚熙二十岁生日那天,海浪把黄朔送到他身边。



“这是你的外套么?”



汪浚熙抬头对上那个眼神,心漏掉了一拍,心尖开出了盛大而灿烂的花。



“是,我刚刚散……散步的时候,风太大把……把外套吹走了,谢……谢谢!”



对方笑了笑,环住他,把外套披在他肩上。汪浚熙嗅到了他身上的檀木味的体香,很好闻,很舒服,不自然地让人想要亲近。



“别紧张啊,我很恐怖么?”



汪浚熙摇摇头,很真诚地看着他。“不,你很帅,特别帅。”



对方似乎被他夸赞的有些不好意思,装作不在意地背过身去摸摸鼻尖,轻笑一声。



“你几岁了?”



“今天二十。”



对方一惊,眼睛瞪得滴溜溜圆。汪浚熙更不知所措了,耳根像烤过的红薯,甚至,有些发烫。



好在那个人并没有让他尴尬很久,只是贴到他耳边,气息打在汪浚熙耳廓,轻声说:



“但你看着很小诶,不过生日快乐!”



那时的他青涩而又懵懂,二十岁的情窦初开或许来的有些晚,但是对于汪浚熙来说很幸运遇见了想要相伴终生的人,并且只用了一次机会。



汪浚熙永远忘不了黄朔那天主动和他要完微信后,他当天晚上在床激动地翻来覆去导致失眠了。



后来在聊天中知道,对方叫黄朔,是科技大学的学生,比他也就大两岁,当时来海边陪自己一个海洋专业的朋友实地考察的。不过总觉得与他聊天有一种别样的成熟感,很舒服,大概是高智商的人情商也都特别高吧。



两人聊的特别投机,从大学食堂聊到当地美食;从本地风景聊到全国各处的旅游景点。黄朔会和他分享大学里的趣事,知道汪浚熙听不懂他们做的那些研究,就会专门把一些比较容易理解的地方挑出来给他讲故事。汪浚熙自然也会和他说家里发生的琐碎小事。



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反正挺自然的两人就出去约会。汪浚熙带着黄朔去了本地的小吃街又去了各个景点。两人开始交往,开始格外亲密。



就这样持续了两年,黄朔毕业,有了稳定的工作。他把自己的父母从家乡接到这座城市来长期定居。双方都见过彼此的父母了,家长们都表示尊重爱情。当时黄朔还激动地不管面前惊呆的父母把汪浚熙抱起来转了一圈。



八月二十四号晚上,汪浚熙给黄朔过完生日回到自己家,就收到一条消息。



“明天下午涨潮时,来海边找我,我在最大的那块礁石上等你。”



当晚,汪浚熙又失眠了。没出息,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第二天,汪浚熙换上自己最得体的衣服,悄然从沙滩上缓步行走,一点一点靠近那块礁石。海风陪着他,一步一步向着那个身影走去,越靠近,汪浚熙心里就越慌张。



黄朔看到他来了,走下礁石牵他上来。汪浚熙拉上他那双手,有力温暖,他只需要轻轻一抬脚,很容易就跳上来了。



两人站在礁石上,腥咸的海风拂过脸颊,吹动汪浚熙的发梢挡在眼睛上,黄朔俯下身子,用手把扎眼的发丝撩拨开别到汪浚熙的耳后,深情的凝视着他,汪浚熙也直勾勾地盯着他,清澈的眼眸似乎在挑逗勾引。



“你想要,喊一喊么?”



汪浚熙纳闷地偏头看黄朔,黄朔眼里闪着光,面朝大海,像战士一般迎接汹涌而至的海浪,张开怀抱。



“小熙你记得么,咱们第一天相遇,也是在这个海边,也不知道海风在想什么,刮了个外套就把你送到我面前!”



汪浚熙浅浅一笑,似乎在笑黄朔的幼稚不成熟。但很快他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是啊!黄朔是我见过的,最帅最帅的人!”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红着脸不敢说一句话,我就在想这个男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谁要你说可爱!”汪浚熙不管海风刮得多么猛烈,仍旧硬着嘴还回去。“我只是不大习惯和不认识的陌生人交流。”



大海拍打的更加汹涌,他呼啸着冲刷着石岸,似乎在怒吼。



“我不想,只局限于男朋友了。”



“你说什么?”汪浚熙愣住了,海风似乎也静止了,耳边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大概过了一两秒,坚定的喊声穿破耳膜,直击汪浚熙心脏。



“我说,不可爱的汪浚熙,你愿意成为我的爱人么!”



海浪停下来,潮已经平息,海边月亮升起,海岸线连着墨蓝色的天空。全世界都已安静,安静的出奇,只有窸窸窣窣的水浪声,还在慢慢刮着石岸,但脾气好像已经全部发完,又回到开始般的温柔。



“你说……什么?”



汪浚熙眸子颤动,眼里不自觉的闪着泪光,映着满目波澜。黄朔靠近抱住他,汪浚熙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剧烈跳动,富有生命力。他的怀抱让人不容置疑。



“我不想做你男朋友了,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别哭。”黄朔伸手帮他揩去眼泪,汪浚熙不说话只是点头。



“哭就不好看了我的小熙。”



“我已经在这里买好房子了,咱们会有自己的小家,会有自己的生活。房子离咱两家父母家都很近,你要想家了随时都可以回去看看。”



“你要爱这座城,爱这片海,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也不去。”



“把戒指带上吧,上面我刻了咱们两个人的名字。”黄朔从兜里摸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戒指,汪浚熙带上,刚刚好适配他的无名指大小。



他们在风中深吻,在海浪的低唱中相拥。



海鸥越过大海飞向峭壁,高声叫着为他们祝福。



汪浚熙会爱着黄朔到永远永远。







两人第二天就去民政局扯了个证,成为了合法夫夫,搬进了他们的小家。汪浚熙喜欢花,房子在一楼,前面有个小花园。一到夏天,整个花园里的花从南开到北,铺满了整片草地零零散散。



汪浚熙喜欢坐在花园的木藤吊椅上,对着电脑一坐就是一下午,一直等到太阳下山,黄朔沿着小路从远方走来,然后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一开始黄朔不忙,他们就会经常去别的城市旅游然后拍照片。当时黄朔还打趣说,如果自己不是一个科学家而是摄影师就好了,这样就有充分的理由去各个地方游览。



汪浚熙就会说,你要不是科学家,你还会来海边考察么?



黄朔亲吻他的眼角,汪浚熙感到有些痒痒,眯起了眼。



“当然,我还会来海边采景拍照。”



“无论用哪种方式,相爱的人终会相遇。”






他们在结婚一周年后把糖果这只小母猫带回了家。当年小小的一只长毛猫现在长得啷个大一只。黄朔把这只小猫视若珍宝,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糖果去哪里了然后投喂他。这让汪浚熙很不满,两天没搭理他,最后还是黄朔偷偷给汪浚熙往枕头底下塞了半个多月的糖才哄好。



黄朔知道汪浚熙喜欢吃串串,就每天下班后去小吃街给他捎上几串;知道汪浚熙喜欢喝芋泥波波,吃一些小甜品,就买了个烤箱在家自己做。虽然有的时候这个男人做的并不是很好,每次汪浚熙进厨房都可以看见黄朔把自己折腾的灰头土脸的,然后羞涩地冲他笑。





感谢二十多岁的黄朔把他的所有都给了汪浚熙,倾尽了他的所有温柔与耐心。黄朔在外是很严肃的学者,回到家就会陪爱人成为一个小孩子,一起笑,一起玩,生活平平淡淡但也充满乐趣。



汪浚熙不后悔遇见黄朔,生活中他也不会缺乏一些浪漫,每个节日,汪浚熙早晨醒来都会看到枕头边上包着一份精致的小礼物。有时候是一盒巧克力,有时候是一个精致的小手工艺品,可能也是黄朔自己做的吧,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明显可以感觉到是花了心思在上面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黄朔工作也日益繁重,有时泡在研究室一泡就是一周不回家,好像是叫什么,什么机器人研究计划?汪浚熙也不生气,彼此体谅才能维持好两人的关系。只是黄朔每一次回来汪浚熙照例给他一个拥抱和一次亲吻。



就这样过了七年,七年来他们也争吵过,但很快就解决了。汪浚熙以为这样美好的生活能维持很久很久,久到两人白发苍苍,坐在古树下紧紧握着手看夕阳。




但谁知,意外总是来的比计划快。



意外的前一天,黄朔还在花园里和汪浚熙种桔梗。夏天桔梗开的格外热烈,仿佛要去拥抱骄阳烈日,紫色的铺成一片紫雾海,馨香氤氲在二人的鼻尖和手上。



“小熙你拿着这一捧,站这别动,我去拿单反。”



汪浚熙懵懵地坐在花丛里等着黄朔回来。



“笑一个。”



“咔嚓”



这就是相框里那张照片的来历。



也是黄朔给汪浚熙拍的最后一张照片。



第二天,黄朔说上完班之后去给汪浚熙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放在台子上天天看着。汪浚熙在害羞中送走了黄朔。



当天下午下起了瓢泼大雨,夏季的优势此时荡然无存,风吹的高大的树在哀嚎,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一刻未停,带着迅猛的意味想要冲进温暖的房间。



汪浚熙在被子里等到晚上九点,还没等到黄朔回来。按常理说平时不值班或者没有研究的话,黄朔六点会准时出现在家门口。



汪浚熙莫名有些心慌,心脏跟随着雨点在跳动。他掏出手机给黄朔打电话,拨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电话里的女声让汪浚熙有些精神紧张。他翻身下床飞速穿上衣服,带上两把伞冲出家门。



风很大,雨也很大,他的风衣被裹挟进呼啸着的大风里。汪浚熙沿着空无人烟的大街狂奔,四处找寻爱人的痕迹。没一会儿张开的伞也被大风吹坏,断裂的伞架甚至崩到他的脸上,汪浚熙感到一阵生疼,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



他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



他在风里雨里奔跑,惊慌失措被雨打湿全身也不管不顾,他要找到他的爱人。



跑了大概一小时,汪浚熙实在是累的不行了,他背靠着一个店铺的墙,卸了力缓缓蹲下来,背部很冰冷,他只感到无助和疲惫。





接到医院电话赶到时已经是凌晨一点,汪浚熙拖着湿漉漉的身体来到手术室门口站定,大衣的水珠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串痕迹。



所以当黄朔面无血色被医生推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张开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汪浚熙先生,我们已经很努力抢救了,但很抱歉……”



单薄的死亡证明被塞入汪浚熙手中,医生好像又跟他说了很多的话,但是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医生走了,汪浚熙凑过去看,黄朔的脸是那么的安详。他手里还紧紧地抱着一个棕色相框,汪浚熙用力抽出来,是昨天黄朔给他拍的那一张。



他笑的好开心,黄朔甚至还在这张照片的右下角留下金色的签名。相框是如此的精致,但没有了温热。



静悄悄,雨停了,风停了,心脏停止了他的跳动,人走向天堂。




汪浚熙坐在手术室门口出神,黄朔已经被推走,说是暂时放存医院一天,明天就要转移到殡仪馆去火化。黄朔的父母也来过了,他们抱着汪浚熙痛哭,汪浚熙也不说话,只是轻拍着他们安慰。



而现在,偌大的手术室门口就只有他一人,月光透过玻璃撒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汪浚熙深深凝视着照片,看着看着不知怎滴,脸上一片湿热,用手拂去,却早已泪流满面。



强大的心理防线在这一瞬间崩溃,汪浚熙抱住自己哭的嘶声裂肺。泪水打湿相框,棕色的木质被水浸透。



汪浚熙还是失去了他的爱人,在那场大雨之中。







“讲完了。”



一个房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出奇。



汪浚熙望向窗外,黄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月光笼罩着外面的花园,成片的桔梗在风中摇曳。



“桔梗开了。”



盛夏到来,桔梗开放,可,爱人已逝。



黄朔没有陪汪浚熙一辈子,也没有做到和他一起十指紧扣,拥抱今年盛夏开的热烈而张扬的花。



那张照片被汪浚熙重新塞进相框,摆在月光下。












05/


第二天,汪浚熙带着黄朔去了中心公园的一家插花店。



昨天晚上,汪浚熙讲完他的故事之后,黄朔在他身边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月亮在天边划过的痕迹汪浚熙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黄朔站起身来看着他,很认真地和汪浚熙说:



“如果我和你爱人一个名字的话,那我可以作为你的临时男友两天。如果有遗憾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完成。”



汪浚熙嗤笑,灵动的眼睛盯着黄朔从上到下暧昧地扫视。



“好啊,不过为什么……”



“我觉得,你的爱人一定不希望你停留在过去。”



黄朔匆匆忙忙走出汪浚熙的小屋,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只留下他一人在房间里又坐了很久。他盯着开着的门走了很久,好像黄朔刚才又回来了一样。



汪浚熙也闻到了熟悉的木质香。







花店里的花品种多样,但两人还是心有灵犀的挑了桔梗。


“我喜欢的花也是桔梗。”黄朔说。



“嗯。你刚才说什么?”汪浚熙问。



黄朔轻笑一声,缓缓插上手里的最后一枝花。



“我说,我最喜欢的花也是桔梗。”



“那你知道,桔梗的花语,是什么吗?”



“至死不渝的爱,也是无望的爱。”











06/


第三天,汪浚熙带着黄朔,去到了很长时间没有去过的海边。



黄朔走后,汪浚熙每一次想穿上外套去一次海边,走到门口却都被自己的潜意识又给逼回房间里,脱下换好的衣服,重新开始工作。那块岩石,曾经属于回忆的海边,如今却成为了汪浚熙心底一块抹不掉的污渍。



所以当他再次来到海边感受到海风的时候,他有些颤抖。然后就感受到了后背被人披上了一件外套。



他回头,黄朔正站在他身后。



“回来的感觉怎么样?”



汪浚熙低下了头,听着耳边的风,小声回应:



“很好,很不错。”



黄朔掏出手机看看。“也许我们今天不该来海边,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风雨。”



“现在天还万里无云,也许一会儿就黑下来了。”



“嗯……”汪浚熙在片刻间一愣,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黄朔瞥了汪浚熙一眼,微微屈膝让视线尽量与他平行。炽热的眼神,汪浚熙不再闪躲。



“那我们先去海边吃点饭吧,这里的帝王蟹特别香。”



“你不会夸大其词吧……”



“相信我,你在这里待了三天保证长了不少斤。”汪浚熙打了一个响指,潇洒地向着海边走去,面对着夕阳,踩在沙滩上,一步一个脚印。



黄朔轻轻笑了笑,叹了口气,还是快步跟上去了。





西瓜的清凉和着空调的风,汪浚熙坐在饭店靠窗的座位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开心到翘脚脚,活像一只吃开心了的小猫咪。一边喝一边摇头晃脑。



黄朔只是看着不说话。等到汪浚熙吃饱喝足开始玩手机了,他才望向窗外。天气预报有时也挺准的,黑压压的乌云正从南席卷而来,仿佛要罩住整个世界。



海风带着盐粒刮过,打在窗户上,滴滴雨开始在落地窗上作画,水珠聚集成水柱从高处落到低处。狂风呼啸,雷鸣与闪电交加。



黄朔下意识地看向汪浚熙,对面的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勾勾地看着窗外。



他说:“黄朔,我想出去。”



黄朔蹙眉。



“为什么,外面雨很大。”



汪浚熙摇摇头,站起身来,拍拍裤子往外走。



“我要出去,你待在里面吧。”



黄朔也跟着起身。他看着汪浚熙推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毅然决然地走入雨中,怔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汪浚熙仿佛听到大雨中有声音在呼唤他。那声音轻悄悄地,一眨眼间就能穿过脑海,却久久不能平复,擂鼓般敲击着他的心脏。



雨,淋在他的面庞,顺着骨骼的轮廓,滑落到地上。此刻汪浚熙的脚下是沙,头上是水。他张开手臂,感受寒冷的暴雨冲刷。他觉得无比快活,后背却突然被温暖包围。



汪浚熙惊起回头,黄朔站在他身后,给他披上了外套。



“冷,晚上回去一定要冲个澡。”



汪浚熙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地说:“你为什么要出来?”



黄朔不答。汪浚熙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随着大雨爆发,闪电撕裂乌黑的天空,他吼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跟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和他很像!你像我的黄朔!但是他已经走了!永远的走了!你为什么还要来到这里!”



泪水跟着倾盆暴雨而落,湿热的感觉被汪浚熙倔强地用衣袖抹去。黄朔迈步向前,只一瞬,汪浚熙跌进温暖的怀抱。他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



黄朔在风雨中大喊:“汪浚熙!汪浚熙!”



“我在,我在!”汪浚熙哭喊着回答。



“你是时候走出去了,你应该走出去了……”



汪浚熙与面前的人紧紧相拥。但是下一秒,湿热的感觉漫上了他的嘴唇,他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却又沉溺于这种感觉,于是深深地回吻上去。



汪浚熙与黄朔在暴风雨中接吻。



“再见,黄朔。”



大雨代表着痛苦,而海边意味着幸福。这造成汪浚熙两个不同命运的转折点,在这深沉而又浪漫的吻中重叠,构成了汪浚熙的平行时空。



“再见,汪浚熙。”













07/


黄朔在门口收拾行李,汪浚熙披着毛毯站在房间门口看。



“要走么?”汪浚熙轻轻道。



黄朔正在穿鞋,听到汪浚熙叫他,停住了片刻,点了点头。



“嗯,三天到了,我要回去了。”



黄朔打开门,汪浚熙心一颤。



“还会回来么?”



黄朔沉思片刻。



“不会了。”



“如果我像他,那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见到我。”



汪浚熙笑了,连同着眼睛也弯弯如月牙。他从背后递给黄朔一捧桔梗,桔梗开的是如此新鲜。



黄朔接过那捧花,转身走出门外,走进人流之中。外面的车水马龙一瞬间将黄朔包围,汪浚熙一咬牙,随着轨迹奔了出去。




他沿着马路跑,用尽全力奔跑,拼命想要抓住前面那个人。



“黄朔!”汪浚熙大声喊。



汪浚熙看到他回头了,他内心一喜,在还剩一点距离的时候,飞扑上去,想要环绕住那个人,却抓了个空。



黄朔化成晶莹的碎片消失在了马路中央,如蝴蝶翅膀一般破碎消散了。




留不住的人,最终还是留不住。



汪浚熙急促地喘着气,在原地失神,呼吸仍旧急促。身旁汽车飞过,汪浚熙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糖果咪咪叫着过来蹭他的腿,他蹲下来,抚摸着它的毛发,但眼神还是看着门外。



“糖果呀……”汪浚熙轻声唤道。糖果歪歪头,靠近主人一点。



“糖果呀……咱不等爸爸回来了好么?”



娇美的猫咪喵喵叫着,似乎在应允。汪浚熙却再也控制不住落下眼泪。



再见,黄朔。


再见,过去的汪浚熙。








08/



好几十年之后,有一个男孩,穿着白色西服,带着一捧桔梗,来到了H市海边的山上。



他来祭奠他的父亲,那个从孤儿院把他领回家的温柔的男人——汪浚熙。父亲前些年生了病,临走前非要让自己把他葬在这座山上,和一个墓碑靠在一起。他不是很愿意,他认为起码得给他有个漂亮的葬身之地,但汪浚熙很执拗,他也倔不过他,只能如了他的愿。



男孩看着父亲的墓,沉默了许多片刻,然后缓缓地把桔梗放在墓前,转身走了。



男孩在走之前瞥了一眼父亲旁边墓上的名字。



黄朔。



这个名字他听过,但他并不知道黄朔和汪浚熙之间发生了什么故事。他只是瞥了一眼,轻轻看了一眼,就走下山去,走向海边。




那捧桔梗也被风吹开,里面是汪浚熙捧着桔梗的那张照片。男孩笑容是那样灿烂,他被永远定格在这最幸福的时刻。



风将照片翻动掉出,金色的签名却显露出照片背后的几行字。














平行时空仿生人研究计划——黄朔


1.制造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仿生人,以我作为本体,并输入我的一部分生理习惯。


2.如果本体出现事故,仿生人将在一年后启动平行时空程序,程序操作如下:


⒈向本体的亲人打电话,通知平行时空的本体要回来居住三天,但是没有和他们的任何记忆。


⒉仿生人可以在这三天之内陪亲人爱人完成本体未完成的遗愿,满足亲人的愿望,但三天之后自动无声销毁。



3.研究人——黄朔,将这最伟大的作品,献给爱人汪浚熙。









End.



没有人会停留在过去,也没有人会一直向往未来

































戏精戏精洗洁精yu(半入土态)

【TF三代群像】《噩梦游戏》人物面板信息 上

《噩梦游戏》人物面板信息 上


【人物】

  编号Y51119:朱志鑫

  人物点数:0

  武力:0

  智力:0

  魅力:0

      运气:0

  评级:D

        异能:菜鸟不配拥有异能

        异能等级:0


温馨提示:酌情加点,无法撤销。红颜祸水,祝你生存愉快。


【人物】

  编号Y60522:左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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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编号Y51119:朱志鑫

  人物点数:0

  武力:0

  智力:0

  魅力:0

      运气:0

  评级:D

        异能:菜鸟不配拥有异能

        异能等级:0


温馨提示:酌情加点,无法撤销。红颜祸水,祝你生存愉快。



【人物】

  编号Y60522:左航

  人物点数:3

  武力:2

  智力:1

  魅力:0

      运气:0
      评级:C

        异能:国际友好交流

        异能等级:1


温馨提示:酌情加点,无法撤销。暴力手段不可取,噩梦城是个友好的大城市。



【人物】

  编号Y60707:童禹坤

  人物点数:0

  武力:3

  智力:0

  魅力:0

      运气:0

      评级:C

        异能:菜菜菜没一个能打的

        异能等级:0


温馨提示:酌情加点,无法撤销。珍爱生命,远离烧脑。



【人物】

  编号Y60723:邓佳鑫

  人物点数:1

  武力:3

  智力:2

  魅力:1

      运气:0
      评级:C

        异能:八仙过海

        异能等级:1


温馨提示:酌情加点,无法撤销。八仙过海,那你剩下四个兄弟怎么办?



【人物】

  编号Y61124:余宇涵

  人物点数:0

  武力:6

  智力:1

  魅力:0

      运气:0
      评级:C+

        异能:狂战士

        异能等级:2


温馨提示:酌情加点,无法撤销。异能虽好,自残不可取,建议找奶妈结婚。



【人物】

  编号Y70112:苏新皓

  人物点数:0

  武力:2

  智力:6

  魅力:0

      运气:1
      评级:C

        异能:焰灵

        异能等级:1


温馨提示:酌情加点,无法撤销。焰灵虽好,谨慎使用,以免引火上身。





人物面板信息施工中……


chinn

【博君一肖】杜鹃与海棠(终)

 *架空背景 

 *私设如山 

 *请勿上升真人

完结,撒花。


肖战走的那天,这个鲜少的下雪的南方城市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那天是农历腊月三十除夕。


那天王一博起了个大早,那天的肖战,精神出奇得好。坚持起床和王一博去了超市买了年夜饭需要准备的饭菜。还去烟花爆竹燃点买了一些仙女棒和烟花。肖战拿着仙女棒笑得像个孩子。


王一博心里清楚,一个重病的人突然这么精神是不应该的。


他还是留不住他了。


王一博压下心中的酸楚,一只手开着车,一只手紧紧握着肖战的手。肖战心里很清楚,但是他也不说,就任由王一博握着。...

 *架空背景 

 *私设如山 

 *请勿上升真人

完结,撒花。



肖战走的那天,这个鲜少的下雪的南方城市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那天是农历腊月三十除夕。


那天王一博起了个大早,那天的肖战,精神出奇得好。坚持起床和王一博去了超市买了年夜饭需要准备的饭菜。还去烟花爆竹燃点买了一些仙女棒和烟花。肖战拿着仙女棒笑得像个孩子。


王一博心里清楚,一个重病的人突然这么精神是不应该的。


他还是留不住他了。


王一博压下心中的酸楚,一只手开着车,一只手紧紧握着肖战的手。肖战心里很清楚,但是他也不说,就任由王一博握着。


一路上,两个人都难得的沉默。


一回到家,王一博就率先让肖战去楼上歇着去,剩下的交给他。肖战笑着拒绝他,“一博,我不累,我就坐在下面那个沙发上,好不好,让我多看你几眼,好不好?”


王一博坚决地摇摇头,“不行,你现在累了,需要休息。”说着打算去抱肖战。


肖战大声说一声,“一博,就让我多看你几眼吧。”


王一博的眼圈迅速泛红。就站在肖战面前死死的盯着他。肖战无奈又好笑又不舍。上前拉拉王一博的手,“真的,我就坐在沙发上,我保证不动,我就看着你,好不好?”


好不好?接近乞求。是濒死的肖战对王一博最后的商量。


王一博终是点了点头。于是他牵着肖战在沙发上坐下,有上楼拿了一张毯子,盖在肖战身上,又拿了个暖手袋递给肖战,安顿完毕后,满意的点点头,才转身去了厨房。


马上就快中午了,王一博想着先把中饭吃了,在准备晚上吃的饭。王一博在网上查了长寿面的做法,一步一步按照网上写着来,到最后,也做得像模像样。他又加了一个蛋,才满意地端到外面,一出厨房,才发现肖战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看,最上还带着一抹笑,一如初见那天。


王一博也笑笑,端着面往肖战走过去,边走边说,“我们中午吃面。”


“王一博,你也太小气了吧,今天是除夕诶,你就让我吃面?”肖战笑着打趣道,“前几天我同事来串门的时候,你可是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啊。”


说是串门,其实大家都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了。在去肖战家之前,王一博特别叮嘱过大家,千万别说伤感的话题,大家要开心一点。那天肖战的精神状况很不好,不好到跟同事们只坐着一小时都不到的时间,就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很多时候,都处于昏迷状态,王一博有时都分辨不出他到底是昏迷还是睡着了。在肖战渐渐没声之后,王一博走向前把他抱上了楼,在下楼的时候,一些女同事已经在抹眼泪了。


王一博勉强笑笑,“你们这么伤感做什么,我不是让你们开心一点吗?”


说完,一些女同事控制不住自己,哭出了声,一些男同事也红了眼眶。王一博没得办法,就留他们在客厅,自己钻进厨房准备晚饭了。有几个女同事缓过神来,走进厨房对王一博说,“你,你去陪肖战哥吧,我们来烧菜。”


王一博原本想坚持,她们七嘴八舌说起来,“是啊,你就去吧,这里交给我们。”王一博只能作罢。在道了“谢谢”之后,去了楼上。


他打开房门。看见肖战静静地躺在那儿,他走过去,掀开被子,将自己也包裹在里面,他轻轻揽过肖战,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里,而自己的头抵着他的头顶,时不时低头吻着他的额头。


装糊涂的人最是痛苦。王一博最是清楚。肖战也最是清楚,但他要把最好的那一面留给王一博,而王一博想让他走的安心一点。从不会下厨的王一博在肖战生病后,担任起了家庭煮夫这一职责。


那天肖战醒过来的时候,同事们吃完饭都快走了,肖战奋力起床去送了送了他们,他们之中有人吃了这顿,就要回家过年了,要想再见,就是年后了,肖战清楚,自己可能撑不到下一次见面了。他坚持要再去看一看他们。


被王一博搀扶着的肖战在客厅里一个一个拥抱过去,这是无声的告别。大家都很默契没有开口,肖战把他们送到门口,对着他们说,“新年快乐。”


还有,再见,我的朋友们。这是肖战没说出的口的告别。


“那天是因为人多,今天只有你我两个,吃面挺好的!”王一博不满,把面放在茶几上,就去扶肖战,让他坐的更正一点。侧身拿起碗筷,开始喂他。但是又不让肖战咬断,就让他一口气吃完,好在不长,不然肖战就要撑了。


“一博,这···是什么面?”肖战问。


王一博沉默良久,“长寿面。”


肖战愣住,倏尔笑了出来,“今天又不是我生日,吃什么长寿面。”


王一博拿着碗很久都没有讲话,“我去洗碗。”丢下一句话就去了厨房。


肖战看着王一博的背影,眼睛里含着眼泪,压低声音说一句“傻瓜。”


前几年的年夜饭都是肖战主打,王一博打下手,而今年,只剩一个打下手的。肖战很想去帮他,但是彼时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又何必去添乱呢。


年夜饭需要王一博准备的并不多,他只要蒸好糖糕,煮好年糕,在做一些家常菜,年夜饭的硬菜他都是从酒店里定的。


晚上六点的时候,酒店准时送来了硬菜,满满当当一桌,王一博走到沙发上叫醒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肖战。肖战醒来朦胧的看见王一博温柔的眉眼,仰头一口亲到了王一博的嘴上。王一博自然不含糊,把肖战按在沙发上结结实实亲了个遍。


一吻结束,王一博抱着他走到了餐桌旁,肖战看着一桌子的菜,有点吃惊,“这点菜,我们吃三天都吃不完呀。”


王一博把肖战放下,“那我们就吃四天、五天,直到吃完为止。”


“好。”


冬天的太阳下山的特别早,天黑的也快。肖战对着一桌子饭菜,却没有食欲,为了让王一博安心,他动了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小小的咬了一口。他吃的很慢很慢,但王一博永远在等他。


吃到一半,不知谁在外面喊了一句,“下雪了。”


肖战惊喜地抬起头,看见窗外果然飘起了一片一片雪花,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明亮。


肖战放下筷子,对王一博说,“我想出去看看。”


“好,”王一博站起来,推出了轮椅,将肖战抱到轮椅后,往他的腿上盖了层厚厚的毯子,才推着他出了门。“我们就在亭子里看看好不好?”王一博头凑向前问了问肖战。


“好。”


王一博推着轮椅进了小亭子,自己就站在肖战的轮椅后看着外面。肖战看着外面的雪景,突然想到了今天买的烟花,于是转头对着王一博说:“一博,我想放烟花。”


“好,你等一下,好好在这里,别出去了。”王一博说完匆匆往屋子里跑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打火机,正准备出去,就看见肖战将轮椅推到外面,任由雪花飘落到他的头上,衣服上,还很开心的笑着。王一博就想时间就停在这一瞬间。他也不急着出去了,就站在那儿,看着肖战的笑脸,觉得一辈子都看不够。


明明他离他离得那么近,王一博总觉得自己抓不住肖战了。


一想到这,王一博快步出了门,在门口点了烟花,朝着肖战走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走到肖战面前,单膝跪地,无比认真深情的看着肖战:“我没有买花,烟花可以吗?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跟我结婚吗?”


肖战愣了,王一博就像一个踏雪而来的王子,在历尽千帆过后,终于斩杀黑暗,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他的侧脸在烟花的微弱的光芒下,显得格外的温柔,温柔到让人没办法拒绝。


肖战伸出手,接受了王一博的戒指,“我,可以,我,也愿意。”


王一博把戒指往肖战的无名指上戴。正当肖战要找王一博拿他的那个戒指时,王一博却突然站了起来,“我的那一枚,要等到我们婚礼上再戴。”说完不给肖战回话的机会,转身回去拿了一把凳子和一把伞。


将凳子放在肖战的轮椅上,坐下,撑起了伞,“这伞撑起来,就不会别雪落湿了。”肖战轻轻把头靠在了王一博头上,问王一博,“现在几点了?”


“十点。再坚持一下,就守完岁了。”


“好。”


“来,你把左手伸出来。”


“干嘛呀。”虽然疑惑,肖战还是伸出了左手。


王一博把小烟花放到肖战手上,“傻瓜,自己要放烟花的,忘啦?”


肖战直起头来,手上握着小烟花,等着王一博给他点上。一瞬间,烟花在肖战的眼前绽放出光亮,照亮了肖战的脸。


肖战被病折磨的都没有形了,但美人在骨不在皮,肖战的骨相是一等一的好,在那张憔悴的脸上依旧可以看出从前的风采。


王一博拿出相机,咔嚓,记录下了这时候的肖战。肖战听到相机声,惊恐地转过来,王一博趁机咔擦咔擦几下。肖战伸手就想去抢他的相机。


王一博马上把相机放到身后,可怜巴巴对着肖战说,“我们拍张合照好不好?我们合照很少诶。”


肖战顿时心软,“那就拍一张,我现在很难看。”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脸。


“不难看,阿战在我眼里永远最好看。”


“贫。”


王一博调整好相机,和肖战头靠在一起微微一笑。咔擦。


要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停留在咔擦的一瞬间该多好。


他们就就这样紧挨着,看了很久的雪景,雨伞上的雪越积越多。脚旁边的烟花棒散落在一地。


王一博换了只手撑伞,一只手揽过肖战的肩膀,让他的头更好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在放完最后一根仙女棒的时候,肖战终于开口,“一博,我好后悔,之前没有放下工作和你去滑雪,去看极光。”


“那我们明天就去。”


肖战也不知听没听见王一博讲话,继续用虚弱的声音说,“我这一生,虽然不长,但是有你的陪伴,我很满足。一博,等我走了,你再找个人吧,你的日子还很长,一个人生活太难了。我不放心。”


王一博看着前方,没回肖战的话,只是把他揽得更紧了一点。


“一博,别跟你爸妈闹了,和好吧,好好工作,好好结婚,忘掉我。等我走了,就把我的东西全部烧了吧,也不要留念想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个错误。一博,你该回家了。”


王一博一滴眼泪滑下,“回什么家,这里就是我的家。”


“一博,把戒指给我吧,让我给你戴上,我等不到了。”肖战目光涣散,声音只剩下一口气。


王一博扔掉雨伞,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戒指,递给肖战,伸出自己的左手。肖战费力的抬起手臂,慢慢的,将戒指戴入王一博的无名指。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松了一口气,对着王一博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新年快乐,还有我···爱你。”


左手的最后一根仙女棒也掉落在地上,右手无力自然下垂。天空中一束烟花绽放,宣示着新的一年到来。肖战,真的再陪他过了一年。


王一博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说:“阿战,起来,看烟花了,今年的烟花特别漂亮,也特别多;


阿战,我门明天就去滑雪好不好,我们明天就去冰岛,我们去看极光好不好;阿战,你说我们婚礼放在哪里办比较好?英国?还是新西兰?我觉得还是瑞典比较好,那里可以看见极光,你一定很喜欢。


阿战,你不要走好不好。阿战。阿战。


阿战,你起来,我们一起打雪仗啊。


阿战,你走了,我就没有家了。阿战。”


等到李岩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王一博和肖战已经被雪花覆盖住了大半个身子。李岩只能看得到,王一博一手揽着肖战,一手拉着肖战的手。毫无生气的肖战的手。


李岩缓缓走过去,边走边消化这种冲击力极强的画面,他怕,他再晚来一点,他们两个都要成雕塑了。


李岩走到王一博面前,王一博嘴巴里一直说着,“阿战,起来了,我们回家了。”李岩立刻红了眼眶。


王一博抬起头看李岩,用呆呆的语气对李岩说,“李岩,阿战还没醒,你既然来了,就先去进去坐坐吧,我等他醒来,在一起回家。”


“一博,肖战他,醒不过来了。”李岩颤抖的开口。


“你骗人,他刚刚还要跟我结婚。”


“一博,节哀吧。”


王一博就当听不见一样,还是静静坐在那里。


李岩没辙,只能任由他坐在那儿。帮他们撑着伞。


直到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到了他的脸上。照到了肖战已经僵掉的身体上。王一博终于体力不支倒下了。


之后,好像就没有之后了。


他没了肖战,就像鱼没有了水。


王一博在冰箱里看到这些便利贴,像疯了一样把冰箱里坏了的食材全部扔在地上,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阿战啊。


第二天,一场倒春寒,冻死了所有的海棠花幼苗。


王一博看着一地倒伏的海棠花幼苗,嘲讽的笑笑。


转身回了屋子里。走进厨房,打开了液化气阀门,转身就往楼上走去。坐在书房的凳子上,开始翻阅肖战给他留下的画像,日记。


既然你说,要烧了,那我就烧给你。


打开打火机,点燃了画像,书信,日记本,还有窗帘。


他满意地看看四周,火舌已经侵染到了他的衣服,他却丝毫不在意,闭上眼睛,“阿战,我回来了。”


李岩在电视上听到倒春寒的消息,心中大喊不妙,抓起车钥匙直奔王一博家,可是什么都晚了,他家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什么都回不去了。


李岩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一博···。你让我怎么跟肖战交代。”双手掩面哭了起来。


在一片嘈杂声中,他仿佛看到了肖战在那片杜鹃花海中朝他招手,向他说,“一博,我们回家啦。”而他穿梭在一片海棠花海中,终于,抱住了他的阿战。


杜鹃花语:永远属于你。

海棠花语:离别之苦。



忍荒

【博君一肖】《他住在我心中的无人区》★第七章 第八章★

●故事是我瞎编的,bjyxszd

●谨以此片,献给两个清澈如水的少年,和我爱上他们的夏天

●现实向清水,略胡说八道,勿上升


●尾声 完结。

【引】

从前有个小王子,住在一个没有旁人的地方。

那里有未盛开的花,未成熟的果,还有不停轮转的春夏秋冬。


小王子很忙,忙着等一个不会归来的人。

★第七章     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

*修首饰的工匠说,以前有个长得干干净净的男孩,拿着一个牛头项链来找他,要他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修好。

  可碰巧,自己当时伤了手,就...


●故事是我瞎编的,bjyxszd

●谨以此片,献给两个清澈如水的少年,和我爱上他们的夏天

●现实向清水,略胡说八道,勿上升



●尾声 完结。





【引】


从前有个小王子,住在一个没有旁人的地方。

那里有未盛开的花,未成熟的果,还有不停轮转的春夏秋冬。


小王子很忙,忙着等一个不会归来的人。







★第七章     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

*修首饰的工匠说,以前有个长得干干净净的男孩,拿着一个牛头项链来找他,要他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修好。

  可碰巧,自己当时伤了手,就耽搁了几天。



*

乐华的一个小助理,酒局上喝多了跟人抱怨,说以前跟着王一博的时候可是遭了不少罪。

不会说好听的话,也做不来巴结的事,性子还倔的很。

除了《陈情令》那会儿,真就再没好好配合过营业。



*

美容院的师傅闲聊,谈起有一次给王一博做造型的时候,那人睡着了,说了些稀奇古怪的梦话。

用的还是不太标准的重庆口音:


“嘎子哇!”  “扎起!”




*

剧组负责伙食的阿姨,乐呵呵的八卦王一博最爱吃川菜。
  说原来拍陈情令的那会儿,那人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蹑手蹑脚地凑过来,脸憋得通红,好久才吐出一句:


“今天晚上...能吃水煮肉片吗?”




*

好长时间了,小模特都记着第一次见面时王一博与她搭讪的台词:

“请问,你看过极光吗?”

还真是唐突的有趣,让人摸不着头脑。




*

经纪人说今年8月5号那天,王一博一直守着手机,却一个电话都不接。

也不知是在等着什么,

等了整整一天。





*

众人谈论王一博花花公子,私生活乱得荒唐。

  无人知,他只是在寻找...


  寻一个,如他一般的姑娘。






——


*

坚果特别喜欢趴在一个垫子上,蹭来蹭去。

那垫子上的味道它很喜欢,与从前经常来家里做客的一个哥哥的味道很像。




*

一个出租车司机,跟客人炫耀自己载过的一个明星,前段时间得了影帝。

大概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大雨天,那人满身酒气,嚷着要去横店。说是自己有什么东西落在那儿,找不到了。




*

肖夫人向闺蜜介绍经验:


“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我家先生最爱吃粉,时不时就惦记着要我给他做, 多加香菜,多放醋。”




*

朋友笑肖战跟不上时代,还喜欢多少年前的老曲儿。歌单里反复听的就那么两首歌。

“快40的人了,还听什么《男孩》啊。”


“不过,你还真算得上年少有为。”

  



*

妈妈埋怨肖战浪费,净买些没用的东西。

又不会骑摩托,干嘛大大小小买了一堆,摆在家里,弄得乱七八糟。




*

警卫跟组长反应,
说前天夜里有个男人,挺高挺瘦,手里拿着个蛋糕盒子在小区门口转来转去,不进来,也不走远。
  

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没见了影儿。




*

众人都说,肖战是难得的模范丈夫,婚后不接感情戏。

无人知,他只是害怕。 万一,万一呢...

万一某个傻孩子碰巧看见了...

他可不能再让他伤心了。






——


*

王一博没和人说过。那次小龙坎不欢而散,其实他没走远。

若那天,肖战追了出来,他是不是就能鼓起勇气,告诉他,自己也喜欢他。



*

肖战没和人说过。那次小龙坎不欢而散,其实他等了好久。

若那天,王一博回来找他,他一定会不管不顾的抱住他,再也不松手了。





——


世间其实很残忍,上帝本来就是个坏蛋。

它用时光过滤所有过往,只留下那么一点,深埋在灵魂深处的无光之地。


可是,人嘛,也是偏执又奇怪,

就剩这么一点,还能强撑着继续爱你。



是遗憾,却也算幸运。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视若珍宝的那个男人,也曾爱透了他。






---

★第八章   尾声


那样小的人儿,抱在怀里竟比想象中沉了许多。

咿咿呀呀,听不出她在讲什么。

结婚第三年,妻子生了个女儿,把肖战高兴坏了。成天“小祖宗,小祖宗”的叫着,摘星捧月的供着,一眼不见都要念叨个没完。

孩子满整十月那天,开口叫了“爸爸”。

小家伙连叫了几声,声音还挺洪亮,只是吐字不清,听起来有点像是  “bobo”。



肖战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到处跟人炫耀孩子先喊的是他。


也难怪,


这是他头一次可以明目张胆的喜欢一个人,
便是一丝一毫也舍不得憋屈了。






*

年初听舆论传,王一博的绯闻女友小腹微起,疑似有孕。

没出半年,正主就官宣了婚期,并举办了婚礼。



在8月5日,王一博32岁生日那天。


穿着婚纱的新娘已经显怀,
精致的妆容配着满面笑意,还略羞涩的轻挽住自己的新郎,甜蜜的紧。

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定是幸运的。

能娶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应该也是吧。



肖战翻着网上的新闻图,只是轻轻感慨了一句。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啊。”



没有接到请帖,自然也不好上赶着自己到场。

婚宴上没见得肖战的身影,媒体纷纷猜测两人关系转淡,不同往日。身边朋友也好奇的来问一声,
 “王一博,你和肖战怎么了?”

是非恩怨,自己都理不清楚,又怎么说与外人。只模糊地搪塞一句“时过境迁,疏远了”,便不肯再答了。


多少是埋怨的,总要允许自己委屈吧。

倒也并非那人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就只是...


他让他伤心了。




所谓‘藕断丝连,或许便是这般。


他陪我熬过千难万险,却离开在最晴朗的那天 。





*


忙了一大通,好不容易能得空,坐下吃口饭。

服务生端来两盅汤,一人一碗递到新郎新娘面前。

新娘尝了一口,侧头跟旁边人说: “ 汤里有茄子。你不爱吃就给我吧。”


朋友见了,一脸嫌弃的调笑。


“王一博,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啊!”





*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啊。

与那人相反,又同那人一般。






*

三个“庞然大物”送到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进口哈雷最新顶配机型,一台几十万的价格。


新娘过来打量,瞧着外包装并未署名。

“这是谁送的?

  看款式,应该很贵啊。

  一送就送三台,还真是大方得可怕。”


“一个很好的朋友。”

王一博轻描淡写的解释,所谓‘他们’的关系。


“骗人,好朋友连你不骑摩托了都不知道?”


“很久不联系了。

  或许.....他也是知道的。”




王一博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硬拉强拽的带着肖战去看摩托展。

那时候,自己最钟情雅马哈。

价格合适,款式好看,配置性能也都不错。

可肖战却盯着中心展台那辆进口哈雷。问:

“这种不好吗?”



“贵的不一定好,好的不见得适合。我现在这个水平,骑雅马哈最正好”

王一博瘪瘪嘴,内心os:

那么贵的车,也就适合在家摆摆。要不然划了碰了要多心疼。



“一分钱一分货,等哥有钱了,给你买最好的。

  买三台,摆在家里,换着骑。”


“行行行,我等着。”



当时,王一博是不肯信的,只当个玩笑听听。

本也没人会想到,此般随意的对话,会被人当作诺言,记在心里。

自然是不用署名了,

世上哪里会有第二个人待他如此。

这种没了限度的宠溺,似乎只是因着自己一句:


“只要顺着我,顺着我就好。”




-  你惯要给我最好的,却也不问我想不想要。-





*

“He was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nd West. ”

“他曾是我的南,我的北,我的东,我的西。”


“But now,he's just my past.”

“可如今,他只是我的过去。”





今天的夜空美得很,繁星满天。

会不会有一颗,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心中有片世外桃源,水木清华,百卉千葩。

  而你,就住在那里。”






------

关于后来


*

近几天,肖战总听女儿提起一个玩伴。

是个妹妹,比自己小了一岁。


女儿说,那妹妹向她抱怨自己的爸爸脾气不好,还总是抢她的乐高。

女儿说,那妹妹向她炫耀家里有个不会坏的蛋糕,放在客厅,能摆一辈子。



有天,女儿带回家一张软笔字簿,说是在学校和朋友胡乱写的。


肖战拿起来随意看看。

那么大一张纸,不过写了两个名字而已。



 一个王思夏,一个肖忆欢。





*

夏天搬家还真不是个明智之举,天气热不说,还有苍蝇蚊子到处飞。

到底是老了,连女儿都到了豆蔻之年。

王一博在家中仓库里翻来翻去,好不容易才找出了一个头盔和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

女儿探头去看,那上面写着:


--


愿有一女,面容姣好,玲珑剔透,秀外慧中。


知汝喜恶,得汝倾心。

爱汝如斯,不亚于吾。

                                                        魏婴


                                                               --



“爸,你一个八百年不看书的人,怎么还热爱过古典文学啊?

  这魏婴又是谁啊?”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这是爸爸拍戏时收到的生日礼物。

  魏婴,是那剧中一个角色。”


“哦。那....”

  女儿起了八卦的心思,凑到他旁边:

 “您找没找到这上面写的‘小女子’啊?”


“自然是找到了。”



“谁啊?我妈妈?”



“不是。”



“那是谁啊?”



“是你啊...”





*

住在我心中无人区的你,

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我原谅了所有误会与欺骗,

但是,可没说会释怀我们之间的彼此亏欠。



别忘了,



你还欠我一次碧海青天。

你还欠我一次极光之夜。




  

                                                      -End-










★小番外

*

“最美夕阳红之浪漫极光行欢迎各位叔叔阿姨,希望大家跟紧我,好好享受这段极光旅行!”

“俗话说,老当益壮,不输少年。老年人也要积极寻找乐趣。”


“那个,两位大爷,有什么需要吗?”

“有话好说,您们都这么大年纪了。”

“怎么回事???”

“哎,别,冷静啊!”

“别打别打,快住手!”

   


聚民生新闻为您报道一则消息

  据传,某北极圈极光旅行团今日发生一起“打架斗殴事件”。事件当事人是两位花甲之年的老人,王某和肖某。

据相关人士,两位老人打架的原因,是因为一个老人想指导另一位滑雪,而另一位则嫌弃他教学不标准。

幸亏导游劝阻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俗话说,相互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相互让一让,和谐乐满堂。

此事件告诫我们。

珍爱生命,远离斗殴。


感谢收看。





夹心饼干嘎嘎脆

“当我准备全身而退的时候,却发现我对你的爱一发不可收拾”


“当我准备全身而退的时候,却发现我对你的爱一发不可收拾”



夹心饼干嘎嘎脆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点开过 练习生日常不过的日常,因为我知道,里面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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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23 RhythmAfterSummer

p45 C欣然_

p78自截

原图在彩蛋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点开过 练习生日常不过的日常,因为我知道,里面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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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45 C欣然_

p78自截

原图在彩蛋



ZJHHCD

爱啊,怎么可能不爱 他会把架子鼓刷成我们的应援色,会把LL挂在衣服上。底下没有观众 他却带着我们上了舞台。少年不会表达,少年不会说爱,少年从来都是实际行动。张峻豪和lili是一直双向奔赴 .

爱啊,怎么可能不爱 他会把架子鼓刷成我们的应援色,会把LL挂在衣服上。底下没有观众 他却带着我们上了舞台。少年不会表达,少年不会说爱,少年从来都是实际行动。张峻豪和lili是一直双向奔赴 .

海蛞蝓

如果你忘记张泽禹的话,就记住他眼里的光吧

如果你忘记张泽禹的话,就记住他眼里的光吧

木子初.

TNT大型敷衍现场,你们还能再敷衍点吗

TNT大型敷衍现场,你们还能再敷衍点吗

夹心饼干嘎嘎脆

“把三代的故事写成一本书,前面的每一页都有邓佳鑫的名字,但是后面…”


“一切都未完待续”

“把三代的故事写成一本书,前面的每一页都有邓佳鑫的名字,但是后面…”


“一切都未完待续”

慢走不送

2.主唱就是要搞rap担

禁止上升正主/ooc预警

-早放生彼此好好过,都多久-



成团夜当晚,一团跟二团同班飞机飞往重庆。




还没着陆,机场就早已被粉丝们霸占,公司有特地请保安在机场疏离粉丝,甚至联系机场,采用广播的方式疏离粉丝。




但没办法,那晚的粉丝基数巨大,粉丝们冒着被保安抓的风险都要看偶像一眼,在场的粉丝看到一团走到二团的前面都要当场开骂。




甚至有在机场直播的粉丝,直播间里都在问,为什么一团要走到二团前面开路。




事实证明,走在前面跟走在后面压根没区别。




粉丝们大多数都是随着一团的步伐走的,还有粉丝在路过一团的时候冲他们喊,出道快乐,这...

禁止上升正主/ooc预警

-早放生彼此好好过,都多久-



成团夜当晚,一团跟二团同班飞机飞往重庆。




还没着陆,机场就早已被粉丝们霸占,公司有特地请保安在机场疏离粉丝,甚至联系机场,采用广播的方式疏离粉丝。




但没办法,那晚的粉丝基数巨大,粉丝们冒着被保安抓的风险都要看偶像一眼,在场的粉丝看到一团走到二团的前面都要当场开骂。




甚至有在机场直播的粉丝,直播间里都在问,为什么一团要走到二团前面开路。




事实证明,走在前面跟走在后面压根没区别。




粉丝们大多数都是随着一团的步伐走的,还有粉丝在路过一团的时候冲他们喊,出道快乐,这声出道快乐出现在这种场所实在好笑。




他们都被堵到机场怎么还能快乐起来。




粉丝都在跟着一团走,二团前面涌着很多人,这种场所很容易产生踩踏事件。




走在最前面的张泽禹有些担心,直接就将最小的弟弟揽到怀里,身后的队友们看到这种场面也都是先把弟弟挡住,以免撞到他们。




在这时,张泽禹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声惊呼,怀里的姚昱辰朝后看去,他拽住张泽禹的衣服对他说道:“恩仔倒了!”




张泽禹知道,但这时候他没办法停下,这时候停住后面的人就会涌上来,踩踏会更激烈。




可就在这时,张泽禹面前突然出现了只脚,他一心想着尽快走护住怀里的弟弟,看到这只脚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直接被绊倒了。




但他还是护着了姚昱辰。




后面的队友们直接就跌倒了前面,有过激的粉丝不看路,直接踩到了姚昱辰的手掌,造成这种情况的粉丝甚至都没停下脚步。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着摄影机,怼着他们拍,机场大多数粉丝都是一团的,一团跑得比较快,安保把一团送上车以后就跑过来帮二团他们疏散粉丝。




张泽禹连忙起身去扶队友们。




这时候张泽禹突然听到了哭声,张泽禹朝那边看去才发现是穆祉丞,他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照顾穆祉丞的童禹坤说道:“刚刚被粉丝踩到腿了,说是疼得厉害,咱们怎么办?”




张泽禹环顾四周,他这才发现助理也不知道被人群挤到哪里去了,到最后还是张泽禹打车带着弟弟们去医院看的医生,拍的片。




在医院等弟弟们结果出来的时候,张泽禹终于接到了助理的电话,张泽禹还没问他呢,就听到助理苦大仇深地说道:“你们哪去了?怎么还没回公司?”




张泽禹瞬间就懵了,他都要被气笑了:“我正想问你呢,我们被粉丝挤得连路都找不着的时候你在哪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




助理被张泽禹这样质问着,刚刚的火气消了,他讪笑道:“我以为你们早走了,就跟着一团先回公司了……”还没等张泽禹说话,助理就先挂断了电话。




张泽禹都险些要崩溃了。




刚出会议室,张泽禹就看到了回总公司开会的一团,他们热热闹闹地在讨论着晚会的歌曲,在看到张泽禹的时候顿时寂了声。




看到张泽禹的时候,张极刚要跟他打招呼,就想起张泽禹当时跟他说的话。




“张极,你不是小孩子了。”




张极放下手,躲在朱志鑫他们后面。




见身旁队友们没说话,朱志鑫无奈地看向张泽禹向他解释道:“我们都看到热搜了,真的很抱歉又给你们团带来这么多困扰……”




遇到这种事,张泽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挥挥手强撑着笑说道:“没事。”




张极看到张泽禹脸色苍白,不用说,肯定又是低血糖,他摸摸口袋里尚存的几颗糖,在路过张泽禹的时候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他侥幸着想着,肯定不会发现的。




殊不知,张泽禹就看着他将糖直直地塞到他的口袋里,没有半点犹豫。




他拿出张极刚刚塞给他的糖,抓在手里。




“小宝,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张泽禹刚进宿舍就看到陈天润向自己投来担心的目光,他想要挥手跟他们说自己没事,结果就感觉到一股眩晕感。




模糊间他听到周围很多说话声。




再次睁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陈天润,陈天润拿着医生刚刚给他的化验单,恨铁不成钢地对着张泽禹说道:“你就不能珍惜点你的身体?”




“担心什么?”




“我刚看到你口袋里有几颗糖,低血糖为什么不先吃几颗糖缓缓?偏要逞强?”陈天润将从口袋里拿出来的糖放到桌上,对着张泽禹问。




张泽禹强撑着对他笑道:“秘密。”




陈天润听他这么说,直接就笑了:“你就适合躺到床上!你就别起来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检讨,行了吧?”张泽禹话是这么说,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起身,将桌上的糖装到口袋里,看到这的陈天润突然问道:“是张极给你的吧?”




张泽禹没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刚刚他通知我们,说要我们准备今年的运动会。”




听到这话的张泽禹皱起眉:“运动会?他怎么想的?竟然在这时候把两个团推出来参加家族运动会?不怕粉丝再吵架?”




陈天润也是这么想的,他将总群里发的通知拿到张泽禹面前给他看,怕张泽禹注意不到重点还给他指了指:“而且,你,还是主持人。”




“主持人……我?”




通知是一回事,开会的另一回事。




张泽禹昨天刚见过负责人,谈话还是由不是很友好的方式结尾,现在看到他没什么好脸色,反倒是负责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相信各位最近也肯定知道粉圈的事情,粉丝吵得这么厉害,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一看就没憋什么好话。




张泽禹转头去看队友们,他们都很认真的在听负责人讲话,这一撇注意到的不止是队友们,甚至有坐在不远处的张极。




他往那边看了一眼,张极就好像是察觉到了,转头跟他对视,张泽禹躲开他的视线,恰好在这时候他被负责人点了名:“这次运动会的主持人就由我们二团的队长,张泽禹担任。”




看过通知的张泽禹对此没有异议。




他点头应下。




“我知道你们现在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说,但你们就算是演也要演出来,听明白了吗?”




负责人说得没错,养成系的遮羞布是家族情,现在这块遮羞布被人掀开了,他们肯定是要费时费力遮盖上的,就算是演也要演给粉丝看。




该说的都说了,负责人又把工作人员叫进来录制纪录片,接着又把刚刚说的重复一遍,除去他刚刚提到的养成系遮羞布。




结束会议,录制仍在继续,张极趁着录制的时间他跑到张泽禹的旁边跟他说话,这时候跟张泽禹说话他总不能避着他。




“我陪你到练习场地看看吧。”




张泽禹没说话,对着他点点头。




穆祉丞下意识想要跟着张泽禹走,但被陈天润带往游泳场馆边走边说道:“走,恩仔,你陪我看看游泳池的水怎么样?咱俩赛一圈。”




听到这话的穆祉丞傻了一瞬:“秀儿,你不是怕水吗?”




“对啊,怕水,嗯。”




有台摄影机跟着的是张极和张泽禹,张极便想要趁这时候跟张泽禹多说些话:“你到时候要参加篮球项目吗?今年还没踢足球项目啊?”




有这门心思的不止是张极,还有张泽禹,他跟张极说道:“我跟恩仔说过好多次,如果能增加足球项目该多好……”




走着走着,张极还揽着张泽禹的肩膀走。




身后的摄影师尝试打断他们,但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他断掉摄影机拍拍张泽禹的肩膀,说道:“别搂着,后期剪辑怪麻烦的。”




张极皱眉问他:“什么意思?”




张极不明白摄影师的意思,但张泽禹清楚。




负责人说的是演家族情,缓和两家粉丝关系,而不是搂搂抱抱的麦麸CP,更何况他跟张极经过成团再到公司主推CP的官拆,这种片段很可能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




张极不傻,很快就能反应过来,他指着张泽禹跟自己说道:“我俩没麦麸,你们爱怎么剪就怎么剪,反正我俩关系就这样。”




“张极,这跟剪辑没关系,这段被拍到肯定是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的,你跟他们捆绑CP收益肯定是比跟我待一起要多的。”张泽禹走到张极身边,跟他解释道。




张极现在真不明白到底是谁在装傻,他指着摄影师说道:“他刚刚说的话不就是说咱俩麦麸吗?我跟他解释我俩没麦麸啊!”




“不是卖不卖麸的问题,是我们两个无论是私下还是镜头里都不能这么做,你明白吗,我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以前是很好,但……”




“什么叫作以前?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明明也很好啊!”张极刚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蛮足的但随着说的话,声音越来越小。




听到张极说的话,张泽禹冲他笑道:“好了,刚刚陈天润跟我打电话说,说要我去吃火锅,你们不也要约吗?运动会见吧。”




张极看着张泽禹的背影,越来越落寞。




张泽禹看起来不这样觉得,他耸了耸肩膀,在风中唱着歌:“为你我受冷风吹……吹……”




到火锅店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要参加的比赛项目,还立flag,说本届冠军肯定是他们的。




童禹坤看到张泽禹在给姚昱辰夹菜,感叹道:“啊!我们小宝队长现在越来越像哥哥了!我有时候都感觉小宝比我年龄都大……”




余宇涵边往嘴里塞肉边说道:“你不一直都是弟弟吗?”




“嘿!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团建随时都能开始,不过这时候就他俩在闹,其他都在吃饭。




姚昱辰抬头看向张泽禹笑道:“谢谢我宝哥的馈赠!我定当涌泉相报!”他的手现在还没恢复好所以做手势时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张泽禹看着他心里只有凉意。




他硬撑着说:“先把你的手养好再说。”

扈江离

【TF三代群像文|大逃杀】《人狼游戏:全员恶人》第四日 Chapter 8

一些简单粗暴的前言:(为避免彼此踩雷,还请务必看完。)


前面也说过了,大纲中既定的cp组合,一共会有两个大三角,有三角就必然会有双箭头和单箭头,不能接受的朋友,请止步于此。

最后一次警告了,请学会及时止损。不嗑不要看,嗑不到也不要看,如果喜欢的角色或cp线已经杀青了,也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再看下去了。

弃文请随意,没必要特意跑来告知我。


随缘更新,随时弃坑,不要等。


一些灵感和答疑依旧放在山组评论区。


🎑最后祝大家中秋愉快。


⚠️本章可能会涉及到的cp有:航润,极禹,苏朱,阅前还请自行避雷。




第四日...


一些简单粗暴的前言:(为避免彼此踩雷,还请务必看完。)


前面也说过了,大纲中既定的cp组合,一共会有两个大三角,有三角就必然会有双箭头和单箭头,不能接受的朋友,请止步于此。

最后一次警告了,请学会及时止损。不嗑不要看,嗑不到也不要看,如果喜欢的角色或cp线已经杀青了,也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再看下去了。

弃文请随意,没必要特意跑来告知我。


随缘更新,随时弃坑,不要等。


一些灵感和答疑依旧放在山组评论区。



🎑最后祝大家中秋愉快。



⚠️本章可能会涉及到的cp有:航润,极禹,苏朱,阅前还请自行避雷。




第四日

 

 

 

左航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对着那台老式电视机出神。

 

其实他本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房间,只想躺在床上,一睡不醒,可他总是觉得,二楼似乎有浓重的血腥气,挥散不去。

 

而他对那种味道过敏,不得已地,又只能一个人晃荡到了一楼。

 

左航还记得自己刚来的那天,从这张沙发上再度醒过来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而那把他曾经用过的遥控器,也正躺在电视柜的第二层,无人知晓。

 

唯二两个知道内情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一个是他主动透露过的,因为这个人太聪明了,左航知道自己的这点小动作,迟早要瞒不住;而另一个,则是他被迫交待的。

 

尽管那两个人身处不同的阵营,可偏偏又都曾经误以为,自己是他们值得信赖的队友。

 

如今他在这个游戏里最大的威胁已经没有了——再也没有人能站出来揭发他,也没有人会因为他擅自修改了警徽的游戏规则,从而怀疑他。

 

左航想着,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半毫的庆幸;倒不如说,他也已经无法识别,眼下的自己,究竟是被怎样的情绪所裹挟着——仿佛有很多种,又仿佛一无所有。

 

如今,他只想快点把日子过到头,自己的也好,他人的也好,他只想要一个结局。

 

今早在二楼走廊,左航见到童禹坤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原本是想要告诉他的,有关于守卫的第三夜,因为童禹坤也跟他一样,都被蒙在鼓里了。

 

但他看见了童禹坤脸上的神色,只一瞬间,他就犹豫了——他告诉童禹坤做什么呢?

 

除了让他同自己一般的自责,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左航默默地想着,还是算了吧,这几天发生的种种,童禹坤也已经遭受得够多了。

 

即便他如今是敌非友,左航也不想让这件事情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事情太多,记得的事情太多,体悟到的事情太多,都会变得不幸,而他不愿意把这种不幸,再延续给下一个人了。

 

他想着,不如就让这个秘密,永久地封存在自己的心里,就此腐烂掉。

 

到此为止吧。

 

死亡固然可怕,而为了生存下去,他也已经付出了无数的代价,但最终都归于无能为力。

 

——他既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任何人。

 

可不知怎么的,左航偏就固执地认定了,是自己亏欠了他们所有人,沉重负罪感和责任感侵袭上身,压迫得他喘不过气。倒头来,他只觉得每一个离开的人,都是自己的错,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他深深地陷没进一个消极的死循环里。

 

左航盯着头顶的监控器,幕后的始作俑者,将他所有徒劳的姿态和无谓的挣扎,尽收眼底,而那个人的脸上,而今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逆反了起来,凭什么他要顺从着绑架犯的意思,他总可以做点什么吧,做点让那个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玄关在他目之所及的位置,左航看了一眼,大概距离他十米不到的样子,不用几步就能晃过去;而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打开门,走出去便好了。

 

后面会发生些什么,都是他亲眼见证过的,用不了几秒钟,他就可以解脱了。

 

一切都会结束。

 

左航一向认为,自己的精神力还称得上是良好的,可是看久了那扇门,却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脚了,他像是出现了幻觉,不断地想要站起来,走过去。

 

耳边有个声音在轻轻地劝说他,尽管他抗拒着、抵触着,但那声音永无休止地低吟,它叫他站过去看看,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吧。

 

——“这个给你。”

 

左航猛然清醒了过来,他显然是被方才心底里萌生出的念头给吓得不轻,就在此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两个煮鸡蛋,他一抬眼就看见陈天润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缓了几秒,左航终于把那个自暴自弃的想法,从脑海里彻底扔了出去,只因为他想起来了,他不是一个人活着。

 

他也不可以那么自私。

 

“你的眼睛看上去…好像有点肿。”左航听见身旁的人对自己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像有点”,陈天润想着,而是“显而易见”的程度了。

 

“谢谢。”左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也都还没吃过什么东西,他回头看了一圈,确认了周围似乎没有别人了,这才接了过来,就着面前的玻璃茶几敲了一个,剥开壳就往嘴里送——还是温热的。

 

“唉…你……”

 

你怎么给吃了啊?

 

陈天润哽住了,那明明是…那是拿来给他敷眼睛用的。

 

不过…算了……他突然就有些灰心丧气了起来,把没说完的半句话就此咽了回去,他看着左航的侧脸想着,随便了,吃了就吃了吧,反正都是给你的。

 

看见左航吃得差不多了,陈天润盯着他的眼睛看了有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昨天晚上…”

 

“昨晚,你…你也听到枪声了对吧……”左航不看他,反问了一句,“你就不害怕么?”

 

现在在你面前坐着的,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背负着人命的凶犯了。

 

那把黑洞洞的枪握在手里的触感,子弹上膛时手腕的酸麻,他的身体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些细节,或许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就连他自己都开始害怕自己,厌恶自己了:“这已经…已经是第三个人了......”

 

害怕什么呢?陈天润摇了摇头。

 

正如左航之前说过的那样,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在这幢别墅里,他们都已经是彼此唯一的、可以毫无条件去信任的人了。

 

就好像是面前幻化出的最后一捧水,对于沙漠中干渴将死的旅人而言,即便掺进了毒药,也会甘之如饴。

 

“如果你不那样做的话,那早上起来,我看到的就是你了,躺在那里的就是你了,对不对?”

 

“你要怎么看,”左航知道陈天润是在安慰自己,他抬头朝着对方笑了一下:“你的魂飘过来看我吗?”

 

左航还是那样,他明明上一秒还很正经的,可下一秒就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别忘了,也还有你呢。”

 

陈天润见他脸色稍霁,便跟着点了点头:“对,也还有我。”

 

左航觉得自己越来越玩不明白这个游戏了,只因为无法解释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叫他头昏脑涨。事实上,从赵冠羽第一日漠视规则,就此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开始搞不懂了。

 

张极又为什么带走张泽禹?真正预言家到底是谁,为什么童禹坤会变成双金水?苏新皓和朱志鑫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能够捆绑到现在?姚昱辰为什么每天都在投他自己?还有,张峻豪昨晚竟然想要投死朱志鑫?

 

以及...那个至今不曾露面的丘比特,他到底还在不在了,他还活着吗?

 

他不幸地抽中了狼人,还进了链子,视角太多,立场也太复杂,且不论怎么想,都好像是死路一条。

 

可是人都是有倾诉欲的,更何况是背负着这么多的心事。实际上,他都快要憋死了,而看着眼前的人,左航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并不是孤身一人。

 

不幸中的万幸,他还有一个可以掏心掏肺,畅所欲言的人在这里,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左航想着,他完全可以无所保留地告诉他。

 

他和他本就是一体的。

 

只因丘比特有意无意地,按下了那支操纵命运的遥控器,而从此以往,他们之间,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陈天润一言不发地托着腮坐着,听着左航从第一天的事情开始说起,他断断续续,讲讲停停,直至于昨天夜晚发生的一切。

 

他没有出言打断过他,只是安静地听了下去。

 

原来在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夜里,左航已经救了他很多次了。

 

难怪他看上去那么痛苦,为了保住他们两个人的命,他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牺牲和愧疚。

 

陈天润自觉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他人的人,他早就习惯了自己消化一切,但此时此刻,他又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好,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起左航中午想吃什么。

 

左航愣了一下,说原本是想吃水饺的,可是他记得,之前某一天晚上,他们好像已经把冰柜里的速冻水饺都煮完了。

 

“我们可以自己包。”陈天润向他提议道,他记得还剩下一些食材,他们可以包素馅的。

 

“这么麻烦?”左航想着,可眼下他们也确实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他也不想回到二楼的房间里去。

 

这个主意似乎也不错。

 

与其坐在哪里艰难地熬着时间,倒不如给自己找点活干。况且,这几天以来,他也逐渐发现了,白天的日子并不比晚上好过,反而白天越是空闲,就越是容易被那些离开的人给占据。

 

左航不太愿意让自己只有在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想起那些人,他会害怕那样的哀悼,显得不够深刻,不够虔诚,而自己所需要承受的痛苦和负罪感,也就远远不够。

 

他们一起走出了大厅,朝着餐厅的方向走。陈天润落在他身后关门,左航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跟上来,便回头去看他。

 

陈天润看见了他的举动,感到有些奇怪,莫非是自己背后有什么吗?他也跟着左航回了头。可走廊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你看什么呢?”左航忽然觉得眼下的场景有些好笑,“快走吧。”

 

原来左航是在看自己。

 

他在等他。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前路似乎永远望不到底,他们默不作声地并肩走着,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想道,总觉得该说点什么才好。

 

可是要说点什么呢?

 

四周都是监控,朝不保夕,心惊胆战,随时都会有人离开,就连同那些想说的话,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他们好像永永远远地,差了那么一点点说出口的时机。

 

就像你在前方回头的时候,而我亦回头了。

 

我们便就此错过。

 

 

 

*

 

 

【10:12】一楼健身房

 

 

苏新皓和朱志鑫坐在坚硬的木地板上,头抵着背后冰凉的镜面。

 

经过了那么多次投票,太阳东升又西落,他们还能像第一日那样并肩坐着,存活至今,何其侥幸。

 

只可惜,物是人非,同样的位置,早就从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而他们两个,明明紧紧挨着,就坐在一起,之间却依旧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般的遥远。一道细细的、无形的钢索,悬挂在脚下,可他们也已经不明白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毫无顾忌地走到彼此身边去。

 

“我……”苏新皓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朱志鑫昨天质问他的那句话,在他心口堵了一天一夜,像是一块千斤顶,无论如何都搬不走——他问他为什么活到现在,问他为什么还没死。

 

他每每想起来,都会不寒而栗。尽管苏新皓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再深究下去了,事实上,他也早就为朱志鑫找好了很多个借口——比如,他看上去太累了,又比如,身处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之下,任凭是谁,都完全有可能口不择言的。

 

可他终究骗不了自己,他就是被朱志鑫的那句话,折磨得呼吸困难。

 

“我还活着。”他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嗯……”朱志鑫有些心不在焉地反问他,“活着还不好么?”

 

他还在思索邓佳鑫的身份,以及,狼人到底在做什么?又或者说,他们通过此前的夜晚信息,都知道了些什么?否则,昨天晚上又怎么会轮到邓佳鑫呢?

 

不应该啊,有明神在场,而他也还不是那张焦点牌。

 

除非,是有什么非他不可的理由?

 

难道邓佳鑫是什么重要的神职?他被人看出来了?朱志鑫回忆着这几天以来的票型,又在心里仔仔细细地复盘了好几遍,抽茧剥丝,终于理出了点头绪。

 

“你…”苏新皓见朱志鑫不搭理他,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讲下去。

 

朱志鑫昨天也说过了,他相信自己。

 

只是这句话苏新皓已经等了太久,而朱志鑫也怀疑得太久了——他要是一早就毫不犹豫地说出口,那该有多好。

 

人心太贪,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又患失之,循环往复,总是没有片刻的顺心如意。

 

这一回,却又轮到苏新皓不相信朱志鑫给的信任了。他担心朱志鑫依旧对自己心怀芥蒂,他一向比旁人想得多,而预言家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第四天,他真就没有一丝半毫的猜忌么?

 

苏新皓盯着对面的镜子,好在他的视力还不错,而他也知道,朱志鑫在这点上不如他——他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要站得很近,才能看得比较清楚,但凡稍微远一点点,就得虚着眼睛看。

 

因此,他这会儿才能光明正大地,把朱志鑫脸上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安静地盯着镜子里的朱志鑫看了一会儿,直到他觉得,朱志鑫似乎已经盘算得差不多了,这才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昨晚…”苏新皓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人,“我昨晚查了左航,他真的是狼。”

 

朱志鑫点了点头。

 

尽管这并不是他们昨天说好的验人次序,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苏新皓自作主张了。只不过事已至此,既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他站在一起了,那么这对于他来说,也就意味着即便有再多的疑虑,他都不在意了。

 

人世间最好的信任,莫过于永不相问。

 

可惜的是,苏新皓好像还不能明白这一点,要如何才能做到想而不问,对于他而言,依旧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你相信我吗?我是真的查了左航的…我昨天就说了我想查他的……”

 

他又确认了一遍。

 

这一天一夜的,朱志鑫都快被他给问烦了。

 

其实,左航是狼这件事,毋庸多说,他心里也早就有了数了。今天早上是朱志鑫去敲了他的门,而左航的脸色差得吓人,就算抛开所有的逻辑不谈,单单是抿面相,他都能看出点端倪了。

 

左航看上去像是对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包括谁走了,怎么走的,他早就一清二楚。

 

可是,他连案发现场都还没进去过。

 

他再也没有踏足过1803号房间一步。

 

 

“你…”凌晨六七点钟,其他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到走廊里来了。朱志鑫站在左航的房门外面,打量着对方的神色,与其说是一夜未眠,倒不如说,他像是这辈子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还行么?”朱志鑫问他道。

 

门内人不看他,只是悄无声息地移开了视线,可朱志鑫原本就擅长察言观色。那点明晃晃的心虚,最终没能逃过他敏锐的第六感。

 

“还行…”左航的口气听上去疲惫不堪,他跟他们所有人说着,“听到了枪响…一夜没睡好。”

 

朱志鑫看出他心里不好受,只不过,他眼下也不知道还能说点来什么安慰他,也就只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再多睡会儿吧。”

 

如果换了苏新皓呢?朱志鑫有些漫无边际地想着,如果那时候苏新皓是自己,他站在1805号房门外,会不会真的单纯地以为,左航说得都是实话。

 

他的脸色发青,真的只是因为听见了枪响,闻到了血腥味,所以才害怕得睡不着觉的。

 

要是有一天,终于要轮到自己出局了,那苏新皓还能在这个游戏里活多久呢?想想他刚进来的时候,连警徽是什么,怎么用,他都一概不知。

 

警徽……

 

“你今晚要用警徽吗?”朱志鑫的视线集中在了他的胸口,他以为苏新皓昨晚就该用了,又或者是出于紧张,所以他忘了?

 

那枚小小的金属制品,至今在他胸前安放着——在最靠近心脏的那一侧。

 

“再等等吧…”苏新皓犹豫了一下,“如果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搞不好不用我报身份,其他人也看出来了呢,左航他……”

 

那倒未必。

 

那时候,只有朱志鑫站得比较近,天色也未透亮,而他还挡着门,其余人怎么想,信不信,也都还未可知。

 

不过苏新皓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听着他的意思,就连昨天晚上,他也是故意不说要用的,而如今,他还想再赌一次。

 

原以为时间拖得越久,大家都会同化成麻木不仁的亡命赌徒。总归每一次的投票,每一个夜晚,他们都在拿生死作赌注;这么多天下来,人越来越少,而一条命和几条命,自己的命和他人的命,又有什么区别。

 

可思及此处,他又觉得自己仍旧是看不开,五脏六腑都难受得绞了起来。

 

“你用吧……”朱志鑫又说了一遍,他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朱志鑫,”苏新皓并没有答应他,他打断了朱志鑫的话茬,“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这个警徽…到底要怎么用?”

 

苏新皓从第一天起就抓着这个烫手的山芋,像个场上的人型活靶子,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它代表着什么吗?朱志鑫有些无可奈何,他也开始搞不懂了,苏新皓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但他还是耐心地给他解释了一遍:“就是说,晚上投票的时候,你说你要用警徽,你一个人就有了1.5票了,那别人……”

 

他觉得自己的口气,像是在手把手地教着小朋友。

 

“这个我当然知道,”苏新皓听着朱志鑫的话,觉得有些好笑,那张告示板上的细则,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心里。

 

只不过,那上面对警徽的描述,也就只有那么寥寥几句而已,和客厅电视上敲出来的文字,别无二致。

 

“我不是问你这个。”苏新皓斟酌着字句,“我其实是想问,那个什么,你们以前说的,警徽流……”

 

“你问这个做什么。”朱志鑫的口气冷淡了下去。

 

苏新皓不理他,自说自话地把一些陈旧的片段,从记忆深处翻找了出来:“好像是什么,查出来谁是狼就给你,查了好人就给他之类的……”

 

“你别说了,”朱志鑫听够了,“不想听。”

 

苏新皓是不是没明白,所谓的警徽流,到底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的?如果警长还在场,又为什么要移交警徽呢?除非…除非他那时候已经……

 

“1.5票呢,你难道就不想要吗?”苏新皓有些开玩笑似的问他。

 

“不要,你自己拿着保命吧。”他们聊这个问题,无异于在咒他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朱志鑫没由来的烦躁了起来,苏新皓反倒松了一口气。

 

——朱志鑫昨天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果然还是无心的。

 

“那你,你能不能…就当作是给我科普了。”苏新皓想了几秒,他又换了一种说辞,试图继续说服他,“你给我科普一下游戏规则吧,行不行?”

 

“不行。”朱志鑫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几天里,他们小心翼翼,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维系到现在这样的关系,虽说依旧是岌岌可危,但苏新皓也不愿意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再跟朱志鑫起什么争执了。

 

不说就不说吧。他识趣地换了话题。

 

“那你后来…你跟张峻豪还有聊过吗?”

 

一想到张峻豪,朱志鑫又有点头疼了起来。他上一次和张峻豪说话,还是昨天早上,从一楼休息室里出来的时候,再看见他就是在会议室了,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也不过短短半个多钟头而已。

 

而其他时间,他几乎是见都没见过张峻豪。

 

看到昨晚张峻豪突如其来地指着自己,朱志鑫说不惊讶都是假的。

 

与此同时,他也感到很奇怪,他有些想不通张峻豪的身份了,他曾经觉得张峻豪只是想得太多了而已——他以为自己和苏新皓进了链子。

 

可现在事实证明不是。

 

那么,张峻豪到底是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了呢?除了没什么道理地站了苏新皓的边以外,他好像......什么也没做过吧……难道只因为被他逮到撒了个小谎?仅此而已吗?

 

他不太能相信。

 

朱志鑫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看上去像是在发呆的苏新皓,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其实,第一天投票的时候,他也没打算要帮他说话的,他知道那天根本就不是苏新皓的轮次,再不济,也还有张泽禹和余宇涵在他前面针锋相对着,怎么样也投不到他的头上去。

 

只不过,那句话想也没想,就那么脱口而出了,拦都拦不住。

 

当他冷静下来了,再想到要后悔的时候,也早就为时已晚。

 

从第一天选警长时起,他就被所有人看作是跟苏新皓抱团,一直走到现在,甚至就连跟他俩关系一向不错的张峻豪,也都这么觉得了。

 

可是,只是因为这样,张峻豪就要投死自己?这不可能,也不至于。

 

那他到底是看破了什么,又误会了些什么呢?

 

他回忆着昨晚在会议室拐角,发生过的那场争执,苏新皓气急败坏的模样,为了不让张峻豪大吼大叫地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揣测,他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掐死他……

 

——掐死他?

 

朱志鑫回头看向苏新皓,一行细小的文字在他的脑海里,就这么浮现了出来,他张了张嘴,几乎是立刻就想要说点什么。

 

凭空多了一团散不开的浓雾,一点一点地笼罩了上来,弥漫在他心口。可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遍布的监控,最终还是把那点无凭无据的揣测给压了回去。

 

再等等。他想着。

 

他将视线从苏新皓的身上剥离了开来。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也太关键了,而正因如此,此时此刻,他才更要沉住气,一个不小心,他们都会为此白白地送了命。

 

现在还不能说,他闭了闭眼睛,需要找个机会,再去确认一次。

 

今天就得去。

 

可是他也不能就这样一个人过去,他总得带上点什么,朱志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比方说,一把刀。

 



 

【11:22】一楼餐厅

  

“对了。”左航看着陈天润从冰箱的角落里找出两罐泡菜,餐桌上放着他们刚刚从地下室里拿上来的面粉,他没由来地想起来一件事,“你…会不会做饭?”

 

陈天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太明白左航为什么忽然就问起了这个问题,可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更不能理解的是,左航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他点了点头。

 

“我就记得你会的。”左航又确认了一遍,紧接着说道,“那你…第一天早上的事情,你现在还有印象了吗?比如说…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在里间,又是谁叫你留在外面的?”

 

“可能……是朱志鑫和苏新皓?”陈天润回忆了一下,那天早上他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左航的一举一动,对于别的事情,也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不太确定了,但好像是他们俩分的组吧……”

 

“怎么了?”他觉得左航这个问题,似乎意有所指。

 

左航说没什么,只是当时觉得怪怪的。

 

“可能别人不知道吧。”陈天润没放在心上,他是录过不少次做饭的日常,但其他人未必就会一一看过去,“而且,小厨房那么挤,也用不着很多人在里面。”

 

是这样么?

 

左航沉思了一会儿,进了这幢别墅以来,他也觉得自己总是没由来的疑神疑鬼,不自觉地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

 

他看见陈天润往不锈钢碗里倒面粉,就顺手去帮他加水,可刚倒了一半,他陡然想起来,光是今天一个这早上,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已经待在一起很长时间了。

 

——会不会被人怀疑?

 

左航抬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着的大门,而门后的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不自觉地心跳加速了起来。

 

“不然,把门开着吧?”陈天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猜出了他正在担心的事情。

 

刚刚在大厅里倒是还好,四面开阔,门口或是楼梯口有人来了,也能立刻发现;而他们坐着的位置,到那些地方都有些距离,说话的声音本就不大,也不至于传那么远出去。可现在却不同了,餐厅是个密闭空间,再这么肆无忌惮、口无遮拦地聊下去,万一门口站着个人,一直听到了现在,他们都毫无知觉的。

 

左航想了一下,还是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未免太刻意了,也就正常做个饭而已,本就什么都没发生,还非得把门大开着,怎么看都有那么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说点别的吧。”左航轻声说了一句。

 

说点别的,可是说点什么呢?他想着,迄今为止,他们好像就没说过什么,跟这场游戏无关的话题。

 

左航想起从前有一次,他们一起做饭,基本都是陈天润在给自己打下手,而现在反而倒过来了:“你们山东人…是不是都会包饺子?”

 

“也不一定,”陈天润说,“我也是去年才学会的。”

 

“那和重庆的有什么不一样么?”

 

“有…你吃过海鲜水饺吗?”

 

左航摇了摇头,他就连听都没听过。

 

“日照有…就是那种鱼肉馅的……”

 

左航听着听着,忽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之间,也还是有着那么多的不同,隔山隔海,皆不可平,却能像现在这样,走到彼此的对面,似乎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我下次可以给你带点…”

 

“这你要怎么带啊?”左航想了一下,“还是等有机会,过去吃吧…我也还没去过海边…”

 

“……”

 

他们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随口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一边专注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左航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陈天润,他正在认真地给手里的水饺捏出褶皱,从昨天晚上的投票局到现在,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抱歉的,而就在刚刚,自己还把知道的一切,都翻箱倒柜地拿出来跟他说了。

 

可是除了掏空心事的痛快,他心里还生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只因为在这场游戏里,他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和自己拥有着一模一样的视角。

 

左航此前没有玩过丘比特的板子,对于手里的这张牌,也只有最最肤浅的理解,他以为,情侣之间所谓的同生共死,不过就是相互牵扯,彼此负累。

 

但在无数个白天与黑夜的交错之间,他恍然醒悟了,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这个身份被赋予了更多的潜在意义,和一些他从前不知道的事情,比方说,情绪的共享。

 

窗外的水泥板上,积了一夜的雨水就快干涸了,阳光穿过厚厚的落地窗玻璃,折射了进来,空气中有细小的灰尘浮动着,肉眼可见。

 

左航觉得自己进了别墅以后,好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心境了,除却了周身的阴霾,也无所谓未来分分秒秒的变数,只是平静坦然地活在当下,身处在阳光里。

 

即便他手里的牌属于夜晚,可和他绑在一起的另一个人,却是白日里的,他不得不匀出自己身上的一半黑暗给他,但与此同时,也就得到了对方自愿赠予的一半光。

 

左航的目光在无意识中,越过了对面人的侧脸,他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惊奇地发现,指针不走了——体感上明明过去了好几秒,但秒针和分针,仍旧是毫无变化。

 

他刚想开口喊陈天润也回头看一眼,可就在那一瞬间,秒针却又动了起来。

 

——停表错觉。

 

他冷静了下来。

 

应该是因为自己睡眠不足,或是用眼过度了,这才亲身体验了一回这么离奇的事情,此前他也只在书上看到过。

 

他又多看了两眼,自我逃避式地想着,要是那是真的,真的出现了一道时空缝隙,让他们可以永远地停在这里,那似乎也不错。

 

遗憾的是,这个游戏里没有发生过任何一件天随人愿的事情,时间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跑着。

 

 

陈天润用完了最后一张饺子皮,他问左航说,要不要去叫其他人一起吃,顺便…也能拉拉票。

 

可是苏新皓和朱志鑫……左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经过了昨晚的投票局,他们现在却要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一起吃一顿饭,这好像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而童禹坤就更是...

 

“给他们几个留三四盘好了,等会儿放在桌上。”

 

左航把包好的水饺端去厨房,烧了一大锅开水,陈天润在他旁边洗了手,就准备上楼去叫人。这也并不是因为左航懒得跑动,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自己跟姚昱辰说话有些费劲。

 

陈天润去得比想象中的还要久,左航都已经捞上来第二锅了,他才回来。

 

“那个谁……”左航见陈天润身后只有一个张峻豪跟着,他多问了一句,“姚昱辰呢?”

 

陈天润瞥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张峻豪,觉得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朝着左航摇了摇头:“他说他还不饿,想再睡一下,等会儿自己下来吃。”

 

“行。”陈天润的脸上写着“之后再说”,左航也看懂了他的意思,“那就不勉强他了。”

 

陈天润点点头,拖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这几天,姚昱辰一直都不怎么想搭理人,也总不爱出门的样子。他方才去到二楼,最先敲的其实就是姚昱辰的房门,因为他的房间靠着楼梯口也不远,然后才是张峻豪,只不过……

 

“什么事?”不同于前天,这一次,姚昱辰只留了一条门缝给他。

 

“我们包了水饺,”陈天润问他,“一起吃吗?”

 

“你们?”姚昱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跟左航?”

 

“……”

 

陈天润觉得他这话问得,从口气到内容,哪哪都不对劲,可他担心自己多说多错,一时之间就也不知道该答复点什么。

 

他抬头看过去,透过那道细细的门缝,似乎在姚昱辰的脸上捕捉到了一点咄咄逼人的神色,它就那样一晃而过了,快到他还来不及抓住,也没给他机会进一步确认,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他最多也只能看见房里人的小半张脸,陈天润也还不太确定,他说完那句话,脸上闪现过去的,究竟是不是一丝丝的懊恼?

 

“你们先吃吧…”姚昱辰的口气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礼貌和客气,“我还困呢,我再睡会儿。”

 

“你…”陈天润想起了自己和左航的身份,“你是不是……”

 

“我睡了。”姚昱辰打断了他,他只是一味地回避着他的视线。

 

陈天润回过神来,却也松了一口气,他刚才想问的那句话,幸好还没说完。否则按照游戏规则,他也不知道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那给你留点…”

 

姚昱辰最后看了陈天润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张峻豪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开门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陈天润和左航会来叫自己一起吃饭,但也乖乖跟着陈天润出了门。

 

他的目光扫到了走廊尽头的会议室大门,又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脖子隐隐作痛。

 

左航让他们两个先吃,自己进小厨房看着锅。陈天润看着张峻豪像是没吃早饭的样子,就把面前的那一盘也推给他,说自己等下一锅的,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摊开来写。

 

张峻豪边吃边瞄他,陈天润看上去正急着写一封很长很长的信,不过这涉及到个人隐私,他也没好意思多问。

 

陈天润写着写着,笔下的字迹越来越浅,他停了下来,在手心里画了两道无色的划痕,转开了笔头——笔芯用完了。

 

张峻豪恰好看见了,问他是不是要笔,看到陈天润点头,他放下了筷子,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从休息室把他的小书包给拎了过来。

 

陈天润从他手里接过了一支钢笔,说了句谢谢,可拿到手里才发现,那支笔看着有些眼熟,星球大战的联名,似乎就是他曾经在交换礼物的时候,送给张峻豪的那一支。就因为这个,他也莫名其妙地给他当过了一次爹。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

 

钢笔已经被它的主人用得有些旧了,磨损的痕迹清晰可见,但写起来还是很顺畅。

 

陈天润接着写了下去,尽管上下两段字迹的颜色有些许差异,但看上去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协调。

 

没过多久,左航直接把一整口煮锅给端了出来。

 

“在写什么?”他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陈天润刚好写完了最后一个句号,重新把那几张纸叠好收了起来。

 

张峻豪已经吃了一半了,他一言不发地坐着,机械地夹水饺过来。左航坐在他对面,边吃边用余光瞟他,他想要问一问昨天晚上的事情。

 

左航觉得张峻豪并不像是丘比特,而场上的神职基本明了了,那他大概就是个村民。可是他连日来的投票都很奇怪,且一天比一天地叫人看不懂了。

 

他记得张峻豪玩得并不好,但逻辑也没有到很差的地步,基本规则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左航当然也想为自己拉个票,要不是苏新皓抢了先,他昨天下午就想去找张峻豪了,可是从昨天拖到了今天,他始终都没有想出什么合情合理的措辞。

 

他看着张峻豪沉默寡言的样子,莫名回想起第一天夜晚,他们还趴在休息室的地上,兴致勃勃地打着斗地主。

 

左航有点难过,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可他忽然就不想开口拉票了。虽然他不知道张峻豪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可是推己及人,恐怕大家谁也不好过。

 

又或许是他已然看开了很多,生死有命,就像他自己曾经说过的那样,这个世界原本就有自己的法则,有一些事情,就像是饥荒,它不可避免地要来,而常人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这个游戏也是如此。越是挣扎,越是深陷其中,人越是痛苦。

 

左航刚打算低头认真干饭,却眼尖地看到了张峻豪颈项上的痕迹,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眉头:“你脖子怎么了?”

 

那看上去可不像是项圈勒的,反倒像是什么人,下了狠劲掐出来的。

 

“苏新皓…”张峻豪又想到了昨晚的事情,苏新皓的脸浮现了出来,他咬牙切齿地一筷子戳了下去,“差点没掐死我……”

 

说到这里,张峻豪愣住了。

 

苏新皓的眼睛里确实有杀意的,他没在开玩笑,如果自己再接着投朱志鑫,他是不是真的会杀了自己。

 

左航和坐在自己旁边的陈天润交换了个眼神,他们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觉得还是不要再多问了比较好。

 

张峻豪看着碗里被他捣烂了的一只水饺,怔忡地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气这么安静,吃着都不太消化。

 

左航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也好,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打开话题,他看了眼面前的水饺,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陈天润一句:“你们北方是不是有句话,说是出门饺子回家面。”

 

陈天润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左航笑了一下,“就是感觉…是不是不太吉利,像是要把我们都送走。”

 

“北方那么大,”陈天润不大相信这些有的没的,“反正我们家没有这个说法。”

 

“你担心这个?那还不简单啊……”张峻豪终于回过了神,接了他们的话茬。

 

左航他们还记得喊自己下来吃饭,而他刚刚那却摆出副样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甚至拿着别人用心准备的午餐来撒气,也太过分了点。

 

他往自己的碗里舀了一勺辣椒酱,朝着对面的两个人笑了笑,“我们晚上吃面吧,换我来给你们煮。”

 

 

 

*

 

【猎人牌-张极的场合】

 

 

眼神朝向右侧飘忽,手指尖上也多出了一些无意义的小动作。

 

这不是...又在骗人了么?

 

张极只看了一眼,就低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就像那次愚人节的整蛊,张泽禹说自己生了什么病,一模一样的。

 

可是这一回,他没有找到闪烁着红灯的单反相机,取而代之的,是四个角落上安置着的诡异监控,它们机械地摆着头。

 

张泽禹不是预言家,那他会是什么呢?这并不是一个很难解的习题,尽管张极的狼人杀玩得不好,答案也呼之欲出了,想着想着,他手心里冒了点汗。

 

只因为自己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张极意识到了自己身在何处,挤满了人的会议桌上,大家胳膊肘碰着胳膊肘,正在一个接着一个,喋喋不休地陈述着自己是个好人——所有人看上去都很真诚,所有人都有可能在说谎。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寒,而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视线却恰好对上了坐在对面的左航。

 

张极在桌下的膝盖上蹭掉了手上的汗,他尽力地维持着脸上的表情,重新把手放回了桌上。

 

还是,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昨晚,他一回房间就在桌上找到了属于他的那张卡牌,张极站在远处,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而后才走过去翻了过来。

 

狼人?他愣住了,可再定睛细看过去,原来是自己眼花了,上面写着的是“猎人”——头戴草帽的大胡子男人,背上还背着一把枪。

 

这么说来,那两个字乍一看确实还挺像的;只不过一个偏旁的不同,身份和立场也就天差地别了。

 

张极环顾了一圈,最后抬起了床垫,把卡片往深处扔了进去。他似乎记得,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身份牌,否则大家都会死。

 

做完这一切再起身的时候,背后的电视屏幕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亮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就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虫子,飞速地读完了上面的那行文字,随即目光顺着指示,找到了书桌上的那把遥控器。

 

一定要用吗?可不可以不用?

 

张极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可如今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否则他真的很想去问问张泽禹,或者是朱志鑫。

 

他后悔了,开始责怪起自己,以往玩游戏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的,要么就是犯困打盹…如果他当时再认真一点就好了,至少,怎么说也得把游戏规则给背下来。

 

视线在屏幕和桌上的遥控器之间来回跳转,张极咽了一下口水,到底要不要拿呢?拿吧,一来,今晚死的未必就是自己,就算他随便选了谁,搞不好也不会生效的。可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的话,是不是立刻就会死呢?

 

潘多拉的魔盒从天而降,正好砸落在他眼前,要不要打开它,只在一念之间。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

 

或许是血液流通得不太顺畅,张极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都开始发麻了,可他也心知肚明,只要拿起了那把遥控器,就代表着自己接受了这场和朋友们自相残杀的野蛮游戏,一旦他按了下去,也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他揉了揉眼睛,走去床头柜旁边坐了下来——一个距离书桌最远的位置。

 

张极想着下午玄关发生的一切,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只是安静地坐着,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不知过去了多久,屏幕却陡然暗了下去。

 

——答案是可以。

 

真的可以不发动技能。

 

他松了一口气,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直接瘫倒在了床上。

 

 

 

第一次投票的时间将至,张极在那间休息室里才待了一小会儿就坐不住了——没人说话,剑拔弩张,而他大概也知道,张泽禹,余宇涵,还有苏新皓,他们三个人现在都很危险。

 

张极去楼梯口坐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告示板上的投票规则发呆,没过多久,刚好碰见了走下来吃晚饭的左航。

 

——“你要是不想他死,等会儿上了楼,就只能去投另一个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极压根没打算要投他们三个之中的任何一个,可是他刚刚又确认了一遍规则,投票环节,所有人都不可以弃票。

 

这几年间,他好像已经听过了太多类似于“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之类的鬼话,可到头来,在生存面前,不论是哪一句,最终都成了空喊的口号,它们一文不值,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听上去是很残忍,可求生是写在进化论里的本能和天性。

 

如果可能的话,张极也想要接着装聋作哑,因为他从始至终都不觉得这场游戏的规则是正确的——谁都不该以牺牲他人为代价而活下去。可被左航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此前的想法是有多么的天真,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投也好,不投也好,不论他怎么选择,都必然会有谁,因为他的决定而送命。

 

他只能尽人事以待天命。

 

而在此之前,张极忽然想到了,还有一件事情,他必须要去做;如果不去,他也不确定,过了今晚,自己会不会后悔。

 

 

张泽禹还坐在休息室的角落里,他看上去像是在发呆,但张极却知道,他那副模样,一看就是正在盘算着什么。

 

张极走到他旁边坐了下去,他原是打算把张泽禹叫出来的,可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来不及转移阵地了。

 

“对了,”他状似无意的,小声问他,“你昨晚回去以后,都做什么啦?”

 

“能做什么啊?”张泽禹没空理他,他忙着组织语言,同时也想着左航下午在公用洗手间里说过的那番话,有关于警徽的,“就睡觉啊……”

 

“你……”张极犹豫了一下,要摊牌吗,自己就是猎人。

 

“你房间里有电视吗?”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缓一缓。倒也不是害怕张泽禹晚上会来要他的命,只是休息室里还有不少人在,虽说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而他们也几乎是在用气声交流了,但张极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还是等日后找到机会,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吧。

 

张泽禹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张极看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地说着:“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看电视,遥控器随便换几个台,没准还有《熊出没》。”

 

“你做梦呢...”张泽禹终于笑了,尽管他确实没去碰那台破电视,昨天晚上……

 

总之,他哪儿还有闲心去看电视。

 

可深山老林的,八成连个信号都没有,真的会有《熊出没》吗?他总觉得,张极方才这话,意不在此。

 

他重新咀嚼了一遍,心里突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张极真正要说的,或许是“遥控器”。

 

——张极有神职的。

 

张泽禹自打认了预言家以来,一直在为一件事情担惊受怕着,那就是他对预言家的验人流程几乎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真预言家或者是丘比特,他也不确定苏新皓和余宇涵到底谁是谁,可他们要是先一步想到了这件事,把整个细节给讲了出来,那任凭自己的逻辑再好也没用了。

 

左航跟他说了警徽的事情以后,他当下就猜到了,卧室里那台电视,还有那把遥控器,或许都不只是简单的摆设,它们没准就是问题的关键。只是,他也还不确定...

 

张泽禹这一整个晚上,连晚饭都懒得吃,他反复纠结着,等会儿进了会议室,到底要不要说出来,万一他猜错了呢,万一跟那把遥控器没有任何关系呢?

 

有没有可能是通过别的方式?比如对着房里的监控报门号什么的,电视屏幕就会给出反应?因为他要是猜错了,最起码有四个人,立刻就会知道自己是狼了。

 

可张极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论是什么神职都好,但他多半用过遥控器了,莫非他刚刚这么说,是想要试探一下,在投票之前,他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预言家。

 

张泽禹原本还在操心着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可一想到张极居然抽了张神牌,突然就觉得好笑了起来。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象征性地问了几句,可他总是觉得张极看上去,好像真的没什么夜间视角,还以为他摸了张烂平民,那躺着玩也就算了。

 

一个连游戏规则都还没弄明白的人,背着神职,听上去似乎比狼人还要危险。

 

他想着,按照逻辑和常理,他明天得去验其他预言家验出的金水,也就是朱志鑫。但是如果自己的运气够好,能活到后天的话,要不要报张极是好人呢?如果苏新皓或者余宇涵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碰巧也查了他,那他就成了两方阵营都认可过的好人了。

 

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就能一直活下去了?最起码,没人会在投票的时候怀疑他了。

 

他认真地思考着。

 

“你发什么呆,”张极用胳膊肘戳他,接着怂恿道:“你就试一试嘛。”

 

“你按一下遥控器,不然……”张泽禹这个人很奇怪,他连《奥特曼》都没看过,反而喜欢看些什么……

 

“不然,你不是还看《巴啦啦小魔仙》呢?”

 

一些少女心的玩意。

 

“我知道的。”张泽禹抬头看他,这一回,他终于意识到了,张极说这话的口气,并不是不相信他,他是害怕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人还真的是……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你不如先顾好自己的小命吧。

 

“我用过的,就在昨晚。”他低声告诉他,“只不过我那台,什么都调不出...就你房里的厉害了,还能换台……”

 

“你用过吗?”张极知道张泽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他有些不可思议,“你真的用过吗?”他再三确认着。

 

难道狼人也要用遥控器的?他不明白,莫非是……锁定目标的时候,也一样需要按下门牌号码吗?

 

他原以为,直接走出去开门就好了。只是他也确实不知道更多的细节了,那既然张泽禹都这么说了,或许真的需要吧。

 

这样他就放心了,至少,张泽禹不会因为不知道这件事情而出局了。

 

他是不会玩,但能做到的事情,也都已经尽力去做了。

 

 

 

童禹坤推开门走进来的那晚,张极也还没睡——他那一个晚上都没打算要合眼。

 

张极一直以来都坚信着,自己直到出局,都绝对不会去拿起猎人的那把枪。他当然没办法改变游戏的规则,他不得不跟着所有人一起投票,但选择不开枪,已经是他力所能及的,唯一一件事情。

 

他想着童禹坤的样子,他的哭声不绝于耳。

 

可令他更难受的是,他又悲哀地想起来,自己竟连哀悼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余宇涵的出局,他也是尽了一份力的。

 

这几天以来,张极几乎帮不上张泽禹什么忙,光明和黑暗遥遥相对,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只能眼看着他深陷泥潭;而张泽禹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协助,他比他还要杀伐决断,就算是他一个人,也能游刃有余地走下去,继续编造出一套又一套缜密的逻辑来唬人。

 

他从没问自己拉过票,也从来没有要求过自己同他站队。

 

但就在下午,张泽禹却向自己提出了一个,他确确实实能做得到的要求,他看上去,是真心诚意地恳请他帮他一把。

 

耳边的哭声化作了恶毒的诅咒,混同着张泽禹跟他说过的那些话,挥散不去。他终于鬼迷心窍地打开了潘多拉的礼物,眼睁睁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房门号定格了。

 

那一瞬间,他几乎是立刻后悔了。

 

可张极也以为,只要再坚持过几个小时就好了,他可以一夜不睡,睁着眼睛等,一直看着明天的太阳升起来,一切又重启,他可以重新选择要不要带人走。

 

明天晚上,不,是以后的每一个晚上,不论张泽禹说什么,他都不听了。

 

张极站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脸,他打开了窗户,把手心里攥着的那支遥控器从二楼扔了下去,眼看着它跌进了黑黢黢的草堆里,不见踪迹了。

 

而后来之种种,就像是遵循了墨菲定律,就在他选择按下去的那一刻,通通已然是尘归尘,土归土。

 

那天晚上,张极再一次看见了童禹坤,就在自己的床前。前后才不过几个钟头的功夫,弹指一挥间,他却亲眼见证了这场游戏会给人带来些什么,是怎样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它所轻而易举操纵着的生生死死,究竟会把一个人折磨成什么样子。

 

看着童禹坤的脸,张极却想通了一件事——原来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的输家。

 

没有任何盼头的,日复一日,生不如死。

 

他忽然觉得庆幸,自己和张泽禹都不会变成那副模样。这下,他们俩再也不用为了死亡的悬而未决,整日整夜地提心吊胆了。

 

只是,他心里还压着最后一件事情。

 

人说,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语文课上背过的那首诗,他当初不屑一顾,只觉得是杞人忧天,故作矫情。

 

只因未尝身在其中,自然无法给予它一丝半毫的感同身受。

 

——你今天死去了,我来为你收葬,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在何日,而他日为我入殓的,又是何人?

 

就像余宇涵走了,童禹坤会记得带他回房间去,那么如今自己也要走了,还会有人记得带他回去吗?要是就躺在冰冷的地上,那该有多可怜。

 

这时候,他看见左航走了进来。

 

 

 

童禹坤的眼泪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为什么总是这么能哭呢?多到已经灌进了自己的脖子里,混入了黏稠的液体,就此缓慢地流淌下去了。

 

五感变得迟钝了,他终于彻底发不出声音了。可他还是能听见童禹坤在反反复复地向自己道歉,他说着,我对不起你,可我也不想这样的。

 

没有人想要这样。张极想着。

 

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刚刚投了他一票,而他走了,我也曾经对不起你。

 

以命抵命,事到如今,张极却有些欣慰,他好像终于可以问心无愧地,去忏悔,去哀悼了。

 

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钟,他仿佛能感应到,自己想见的人就在外面,就站在那个跟他一墙之隔的地方。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进来呢?他不无遗憾地埋怨着。

 

按下了那把遥控器,他也不再后悔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自私。

 

就像是此时此刻,即便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可还想着再见他一面。

 

如果,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他也希望,能再摘一朵花送给他。

 

只可惜自己的手心里,已经沾满了脖子上的鲜血,那颜色太浓太艳,并非他心中所愿,而眼前浮现出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家楼下的一小片杏花林。

 

生意盎然的,年年岁岁,迎风沐雨。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

 

【13:24】一楼餐厅

 

张峻豪要留下来给他们洗碗,但陈天润却说不用了,总共也没几个盘子。

 

左航知道陈天润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告诉自己,便也跟着帮腔:“晚上什么活都给你做,我们坐享其成。”

 

张峻豪点了点头,他帮他们稍微收拾了一下,把锅碗瓢盆一道端了去了水池,又把那支钢笔塞回了口袋里,拎着自己的书包就出去了。

 

他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心情做别的事情。

 

“你这儿怎么了?”陈天润站在水池旁边洗碗,他看了一眼左航的胳膊肘,“粘上酱了吗?”

 

左航把右手臂掰过来看了一下,只是,那似乎并不像是辣椒酱,因为那一小块的红色,正紧紧地扒着自己的皮肤,那应该…

 

那是…昨晚的……

 

他有些愣住了,盯着它看了半分钟,最终还是默不作声地伸去水龙头下搓洗干净了。

 

这恐怕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联结了。

 

可那一点点暗沉的红色,无论它到底是红玫瑰,还是蚊子血,现在再来考虑,也都已经丧失了最初的意义——总归,那是他亲手洗掉的,而世上再也没有后悔药了。

 

“你衣服上还有一点…”陈天润小声提醒他。

 

“衣服上?”左航有些疑惑,这不可能啊,他昨晚换过衣服了啊……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胸口,还真有,只不过这一次,确实是刚刚吃饭的时候,溅上了三两滴老干妈。

 

他无所谓地沾了点水抹了抹,可胸前那几点辣油,却被他擦得面积越扩越大,最后都快蔓延到领口了,脏成了一大片。

 

左航看着衣服上晕染开的那一片浅红色,脑子里的一根弦忽然“啪——”的一声,就这么断掉了,他愣愣地僵直在原地不动了。

 

陈天润刚洗完了最后一只碗,他感觉到旁边的人忽然没了动静,有些奇怪地看了过去,左航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他眉头深锁,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鬼故事似的。

 

“怎么…怎么了?”他问他道。

 

左航不答话,只是不住地摇头,他压根没听见陈天润在说什么。

 

而陈天润被他带动的,也有些慌了起来:“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见左航深吸了一口去,一转身就冲了出去。

 

陈天润的大脑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可身体已经预先追着他出去了,他跟着左航一路飞奔到了二楼。左航在前面,径直跑进了谁的房里,他也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还有人,随手把房门给甩上了,可陈天润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半个身子都被门板狠狠夹了一下。

 

他甚至来不及揉一下自己的肩膀,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了这是他们可以进的房间,又看了一眼两侧无人的走道,也迅速走了进去,回头轻轻地带上了门。

 

陈天润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他还从来没见过左航像现在这样的惊慌失措。

 

1806号房间里。

 

张泽禹安静地躺在那张单人床上,他像是深深地陷入了某个香甜的美梦里,就此沉沉睡去,不愿再醒了。

 

左航用余光看了一眼,便觉得心里沉痛,可是他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颤抖着手拉开了衣柜的门,里面整齐地摆着几套干净的衣服,果然,和张泽禹第一天穿进来的那身,也是一模一样的。

 

却唯独少了他想看的那套。

 

“你…你在找什么?”陈天润问他,左航的脸色看上去极差,他沉默地关上了衣柜的门,又去翻找床头柜和书桌,最后甚至趴下身子检查了床底下,可惜什么都没有,哪里都没有他想要找的东西。

 

他已经查了所有能查的地方,就连马桶的水箱都打开来看过了,仍旧是一无所获。

 

激烈跑动的后劲终于泛了上来,左航有些头晕眼花,他扶着盥洗室的门,走了出来。

 

陈天润眼见着左航的样子,只觉得不好,他担心他会因为过呼吸而引发碱中毒,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只能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左航…左航…”他伸手去拉他的胳膊,试图叫醒他,“你跟我说说话…”

 

左航看着眼前的人,视线逐渐恢复了清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衣服,不见了……第一天晚上的。”

 

陈天润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后背发凉。

 

第一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左航早上已经跟他详细地说过了一遍,他也知道,左航那些沾了血迹的衣服,都被他藏在了衣柜深不见底的角落里。

 

那天早上,他们进来1806号房间的时候,苏新皓和朱志鑫早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们不知道是提前去过了哪里,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刚捞上来似的,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

 

不过看上去,还是早早地就把现场给检查了个遍。

 

他们两个只是简单地告诉其他人,凶器是张泽禹脖子上的那只项圈,别无其他。

 

可张泽禹在第一天夜里,也曾和左航他们一起,杀过一个人的。如果张泽禹的衣服被翻了出来,上面染着血,那么他的狼人身份也必然就藏不住了。

 

若张泽禹是狼,他绝不可能在夜里带刀去杀自己的情侣,所以,张极是也只能是猎人了。

 

这样一来,他和左航绝对不可能活到现在。他也无法再跳什么猎人给左航打掩护,他们现有的整套逻辑都会彻底崩盘,灰飞烟灭。

 

只不过,张泽禹的衣服呢?为什么不见了?

 

苏新皓和朱志鑫也没有找到吗?它到底去了哪里?又是谁…又有谁会特地提前一步,进来了这间屋子,把它们给回收了呢?

 

“你说……”左航的两只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肩膀,陈天润刚才被门板撞击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张了张嘴,却不敢出声,只得尽力忍着疼,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在场的人里,他们想不到任何人,有理由做出这种事情。回收了那件对他们而言,极为不利的衣服,至今还不戳穿他们,是为什么呢?

 

假定丘比特还在场,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那陈天润假冒猎人的那一瞬间,他也就可以断定自己进了人狼恋的第三方……

 

可是昨天晚上投了苏新皓的三个人里,并没有丘比特啊。

 

此时此刻,他仿佛能同等地体会到,左航这些日子以来所背负的一切情绪——压抑的,内疚的,痛苦的,焦虑的,惊恐的,无助的,它们铺天盖地,迎面而来,通过自己的肩胛骨,传导进浑身的血液里,继而流淌过心肺。

 

“你说…会不会……”左航死死地盯着他看。

 

他们就这样毫无预料,束手无策,双双栽进了神的游戏里,就像是跌入了万丈深渊。

 

左航觉得此刻的自己,如同一个落水的人,再多几秒,他就快要溺死了,而眼前的人已经是他在这场游戏里,所能碰到的最后一块浮木,他必须要抓住他。

 

他们凝视着彼此的脸,左航似乎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心脏正不受控制地收缩着,猛烈地撞击着胸腔。

 

 

 

——“这幢别墅里,除了我们几个,还藏着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