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好久好久没更新《心愿》系列，于是写了这样一篇很短很短很短（真的超级短！）的小番外（后面还会有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大番外啦啦），卡了个中秋末班车😗（虽然好像没算完全卡上😢）

  👉《秋街》讲述的故事背景是在rd宝宝重生前刚卧底毒团第三年的时候，全篇包含了一些以往正篇里出现过的小彩蛋，配合阿瑾老师@小瑾 的绝美神仙图图食用《大梦一场》 更佳😭

  👉最后祝大家食用愉快啦😣大人们请（扭捏）——

  

  

  

  

积压了一周多尘泥的初秋空气比寻常雨天前的家伙更加粘稠、厚重。它悄然化作肉眼不可视的有形胶体，肆无忌惮地霸占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拖着粗笨的身体在车辆与人流间蠕行。没有声音，无法捕捉，那么忍耐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至少所有人历来都是这么做的——他们低着头无声地走，若无其事地等待一场大雨。但弥漫在城市里的潮湿鱼腥气又无时无刻不在标榜着得逞后的餍足，令人作呕却无计可施，如同侵犯后具有占有意义的射精。

  

有些人对此毫无感觉，因为这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也有些人觉得蒙了羞，但最后只是醒了把鼻，抹了把脸，朝着下水道口大声地吐了口唾沫。

  

云宝黛西蹲在路边，心不在焉地抽着一根烟。她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连帽外套，虹色的头发不太服帖地缩在衣服里，整个人看起来几乎与这样的天气下的坎特洛特融为了一体。

  

经过的脚步声来来往往，没有人有功夫注意一旁这个垂着头、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女人。

  

她沉默地盯着烟头顶端那一点明朗的红光，直到看着它在缭绕的灰色烟雾里慢慢黯淡下去，重重地又深吸一口，仿佛这样就能弥补回胶体里原有的干燥氧气。突然一阵什么的消息铃在口袋里响起，她没去看；只是伸手关掉声音。

  

另一只夹着烟的手握住尾端，将那点红在路边泥泞的水泥地上磨蹭了两下，丢进了腐臭的垃圾桶。

  

紧绷的神经让她不得不照着指令沿这条路一直向前。快到路口的时候，一大片金橙色替代了花花绿绿的保健品广告在上方的电子银屏亮了起来，投射出的暖光落在正前的人行道上，照散了胶体湿漉的灰白，暖烘烘的，引得好些人驻足。

  

无论是谁，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追逐光亮一直都是生命最原始的本能。

  

那是一则关于首席翻译官回国的新闻。柔和的光亮里，金发女人着一身褐色正装，红色领带端正束于胸前，笑容温和又坚定。这抹笑不会有人比她更熟悉了——甚至在看到那对翠绿色眼眸的一瞬，她有种恍然回到高中时期的错觉，那时的女孩站在讲堂里面容青涩，打着姜红领结，一身白衬衫，对着莫测的未来踌躇。

  

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心底竟有些三年来久违的松快。

  

当年这家伙要是看到今天，一定会很开心吧。

  

云宝黛西注视着那张轻点雀斑的小麦色脸庞，不自觉地就嘴角微微上扬。金色发丝偶有几缕微微翘起，但融合了浅色灯光，这反而给银屏中的人笼上了一层澄澈的柔光，显得更加耀眼夺目，但也更加不切实际。

  

这样的场景，她总感觉好像在哪场梦里见过。

  

她习惯性地将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却直直摸到了一件冰冷的金属物什。它在接触到手指的那一刻立刻发挥了它的作用，寒冷和警惕让原本自然的手指立刻蜷曲。她像方才蹲在马路旁抽烟那样用力地深吸着气，混杂着浓郁香水味和烟草味的鱼腥气于是毫不费劲地进入了鼻腔，摩擦着每一根神经，唤醒了痛苦与回忆。这种侵占了肉体与精神所造成的屈辱的胶体刺激终于使她确信了，一切不过大梦一场——

  

太阳属于世界，而她该回到她的现实。

  

眼前的路在转过身的一刻又回到了灰暗。她把帽子拉的很低，盖过了半张脸。袖口处隐约传来劣质烟草的味道，似乎是掐烟时不小心被烟灰沾上的。

  

懒哑的温柔女声自信地陈述着近来的外交活动，声音渐行渐远。大多都是一些包裹着术语的官方发言，但附近停留下来围着银幕的人越来越多，在她身后交谈起来。

  

  

  

上一棒：@柄狗 

下一棒：@别做女宝妈了 

‼️🍎🌈🍎无差，搞暧昧的两个女高。

忙忙忙忙忙忙忙里抽空搞了七千多，我抛砖引玉，主要还是看我们其他的几位大佬的神仙粮呜呜呜呜…大家看个乐子吧👉👈

祝我的亲亲宝贝aaaaaaj生日快乐🎊

🎂🎂🎂🎂🍰🍰🍰🍰🍰🧁🧁🧁🧁🧁

圣诞节假期结束，坎特洛特高中又迎来了新的一年。暮光闪闪推开餐厅的大门，呼出的哈气在玻璃门上留下了一片不规则的近圆白雾。早已等待许久的朋友们听到了门铃叮当的声音，很默契地回头，就看到暮光两步迈近了桌子，打开背包掏出了一沓纸：“课表有了。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

云宝叼着一只叉子，接过自己的表格潦草地看了看，伸长了脖子去看其他人的课程安排——特意选在一起的课程毫无悬念地排在了同一时间，只除了周五的选修课。

“我有问题——”她把自己的课表放在桌子上，指了指自己的周五那列让大家来看，“法语？HELLO？我不记得我有选它！”

“事实上，我们都选了——只是不全是法语。这是学校规定的第二外语的选修课，”暮光闪闪从云宝手里把那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扯出来，上下看了看，“云宝，你的第二外语被调到法语了……先别急，我问你，你当时填了这一项吗？”

“额……”云宝正打算扯着课表去换课，手却被暮光灵活地躲过。她尴尬地停下来想了想，挠了挠头发。

“那你提交前是不是没有把‘同意调配’的勾选取消？”

“嗯……”云宝默默地坐回去，低头喝了口自己的果汁。

“……所以结论就是，恭喜你，云宝黛西，欢迎加入法语班。”暮光闪闪放下那张课表，无不遗憾地拍了拍云宝僵硬的肩膀，“别担心，法语其实很简单……”

“对不起我来晚了……啊，Twily，你已经回来了？”苹果嘉儿急匆匆地撞开玻璃门，带着一大团冷气扑向朋友们的桌子。云宝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刚暖了的座位正好够放下一个凉飕飕的苹果嘉儿。

“谢谢你，sugarcube——家里的活真够人忙的……这是我的课表吗？”苹果嘉儿从暮光闪闪手里接过自己的课表，扫了一眼皱了皱眉，“等等……法语？我不记得我选了法语！”

“你也……？”余晖烁烁挑着眉笑了笑，撑着下巴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哇，你们可真是默契呢。”

也？苹果嘉儿疑惑地环视一圈，视线最终停在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云宝脸上：“云宝，你也选了法语？”

“我没选！”云宝条件反射似的反驳，又理亏地蔫了下去，连声音都低了下来，“好吧，我不记得我选了，但是课表说我选了……反正，我问你，你填这一节课了吗？”

“我好像没……”

“那你取消最后的‘同意调配’了吗？”

“我好像也没……”

“啊哈！我就知道我不是这里唯一的傻瓜！”

嗯……？苹果嘉儿求救般看看周围的朋友们，无辜地等一个关于“傻瓜”的合理解释。

下了三天的雪，周五难得的是个晴天。苹果嘉儿背着自己只装了两本书的背包，远远地就看到了云宝黛西那满头张扬的虹发。她微笑着小跑了几步，皮靴踩得积雪咯吱咯吱作响。云宝戴着耳机哼着首不知名的歌，踢了踢积雪踏着音乐的节奏，像是对背后的偷袭浑然不觉。苹果嘉儿猛地一拍云宝的肩膀，将她顺势揽进自己怀中笑着说：“彩虹傻瓜，早上好！”

这么明显的偷袭，她就不怕我躲开么？云宝想着，把脸藏进自己的围巾里，只露出一个被冻红了的鼻头。喃喃的声音被毛线间的孔筛了一遍，悄悄变成了一团乱麻般缠绕的雾气：“早上好，苹果白痴。”

冬天的衣服把人裹得像小熊。苹果小熊贡献出自己暖融融的怀抱，紧紧地靠在彩虹小熊身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和她在雪地里同步蹒跚。蓬松的棉花亲密地贴在一起，产生出一种只有她们两人才能秘密共享的热量。苹果嘉儿揉揉云宝头顶的毛线帽子，亲切地说：“怎么不说话啦？担心你法语学不过我吗？”

“切——你别太自信！我可是语言学的天才，”云宝反呛一句，“我可是等着你期末痛哭流涕地跑来找我补习呢。”

“那也得等你真能做第一才行，”苹果嘉儿真诚地指出，“我听说Monsieur Jacques可是一个超级严肃古板的老头。”

再严肃古板又怎样呢？听着陌生的语言，该困还是困。云宝黛西坐在靠窗的后排位置，被午后暖融融的阳光晒得直点头。她握着一支圆珠笔舒服地趴在“La première leçon ”的巨大标题下，睫毛被阳光染成了漂亮的金色，在脸颊上投下密而长的影子。苹果嘉儿回头看了眼睡得正香的云宝，悄悄地扯住窗帘的一角，轻而缓地拉了一把，帮她挡住了晃眼的阳光。

语言学的天才？苹果嘉儿不再看她，扭回头去转了转笔。课本上陌生的单词一个都没进脑子，她傻傻地笑了笑，摁出圆珠笔尖假装认真地听讲，实际上只是在描单词的闭合区域。

明明是睡觉天才。

Monsieur Jacques是位身材高大的老人，一张比木板还硬的冷脸上顶着一顶优雅的黑色礼帽，衣着隆重得不像是教师，更像是来教室里挑选自己在毕业舞会上的年轻舞伴的。一双灰色的眼睛鹰一样锐利，学生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云宝黛西的睡姿实在是太过分了。

老Jacques横眉冷目，拿教鞭敲了敲讲桌：“Mlle Dash.”

整个教室都极有默契地安静下来，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朝她汇集过去，形成了一个无声的压力场。苹果嘉儿轻咳一声，向后伸手，用笔敲了敲云宝的课桌腿。

背后的人呼吸依旧均匀而安详，大有睡到天崩地裂的架势。

“Mlle Dash！”

云宝把脑袋埋了埋，躲在苹果嘉儿的影子下轻轻地打着鼾。

“Rainbow Dash！你再不立刻站起来回答问题，就请离开教室，再也不要回来了！”

苹果嘉儿皱紧了眉头，抬起胳膊对着云宝的桌子就是一个大力的肘击。桌面的摇晃和大力的撞击声终于吵醒了酣睡的小猪，云宝顾不得思考周围人都在窃笑什么，眯着眼睛抬起炸毛脑袋就先给了苹果嘉儿一拳：“你有病？”

“老师叫你好几声了，谁有病？！”

啥？

云宝猛地起身，睡意还未散尽的身体一阵阵发麻，勉强地支撑着一个几近空白的大脑：“什么问题？”

Monsieur Jacques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点了点课本：“请用法语读字母表。”

字母表？瞧不起谁呢！云宝捧起书，脱口而出就是一首字母歌。她不知道为什么教室里的笑声越来越不加掩饰，等到最后一个“z”读完，就连苹果嘉儿都回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了。

苹果嘉儿从不撒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传达着“你小子是一点没听”的意思。云宝知道自己可能读错了，心虚地垂下头，不敢再看讲台上满脸山雨欲来的老男人，像棵蔫了吧唧的豆芽菜，悲惨地等着狂风暴雨的摧残。

“……RAINBOW DASH！！！”

“哇哦，那可真够惨的。”余晖烁烁吸了一口手里的奶茶，同情地感慨着，又压低了声音问苹果嘉儿，“这就是她天天念那些吐口水一样的单词的原因？”

苹果嘉儿看了看旁边捧着课本蔫巴巴的云宝，叹了口气：“是的。Monsieur Jacques盯上她了，节节课点名，真受不了。”

苹果嘉儿的法语发音也很烂，唯独Monsieur这个词读的别有一番风味，让人联想到那些风度翩翩的法国绅士。云宝耷着脑袋把书丢到桌子的另一边，蔫巴巴地靠在苹果嘉儿的肩头：“AJ姐姐教教我，怎么才能让舌头不在你读法语的时候跳街舞？”

“我也读的很烂啊。”

“起码你每次称呼Jacques先生的时候他都很高兴，”云宝生无可恋般翻了个身，后脑勺靠着苹果嘉儿仰躺在她身上，好像条没有梦想的咸鱼，“我每次和老头对上眼他就瞪我。”

少女柔软的身体隔着厚而软糯的羊毛衫热乎乎地靠上来，像只无害的小动物——看起来无害，实际上打架凶得很呢。苹果嘉儿轻笑一声，由着她靠着自己，自由的左手拿了块蛋糕递到她嘴边：“先吃点吧，我们都吃完了，就你一点都没动。”

云宝抬起眼皮看了看那块蛋糕，没骨头似的懒懒的，伸出自己的下巴就着苹果嘉儿的手咬了一口，就又躺了回去：“我吃不下。一会儿又是法语课，我怕我恶心得吐出来。”

苹果嘉儿叹了口气，把蛋糕装进小盒子里打包好，放进了云宝的书包里。

——万一她饿了呢！

结果云宝的担心是多余的。老先生今天心情不错，没找谁的麻烦就开了新课。苹果嘉儿去挂在椅背上的背包里找自己的笔记本，一回头就看到了云宝拿着只圆珠笔，盯着新课的单词表心旷神怡地窃笑。

这得意的小家伙。她被那张笑脸感染了似的也展开眉头微笑起来。翻开笔记本，在新一页写下标题后，苹果嘉儿心不在焉地撑着脸，跟在标题的大字后画了一个小小的彩虹。午饭时被云宝靠过的右侧肩膀连带胳膊都隐隐地散发着热气，好像从此就留下了云宝身体的形状，只要想起她，就会觉得烫。

……我这是怎么了。

锋利的圆珠笔尖凶恶地划过纸上小小的彩虹，留下了一个欲盖弥彰的黑块。苹果嘉儿心虚地摸了把自己滚烫的脸，放下撑脑袋的手，把那黑块不规则的边缘描画成完美的曲线。

不要再想她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再次落笔的时候力道才温柔了一点。曲线逐渐变成了近圆的形状，苹果嘉儿聚精会神地描着那个圆，几乎要忘记去想云宝了。

后背一痛，有人拿圆珠笔大力捅上后背。

“喂……喂……AJ！”

她浑身一颤，笔尖划出一道长长的黑道儿，扎眼极了。后桌的云宝还在孜孜不倦地拿笔戳着自己的背，苹果嘉儿拧了拧眉毛，侧过脸假装捡东西，压低了声音问：“你又咋了？！”

“嘿嘿嘿嘿……”云宝傻乎乎地自己笑了半天，才小小声地说，“你扭过来，你看这个。”

“咳嗯！”Monsieur Jacques警告地瞥了一眼，盯着捡了半分钟笔的苹果嘉儿咳了一下。她垂着头坐好，努力地模仿暮光闪闪上课的样子，好让这严格的老先生去揪别人。翠绿色的眼睛偷偷地注视着老师的行踪，确定他不再关注自己了，才快速地扭头小声地说：“什么东西！赶紧！”

云宝的傻笑更大了，举起课本指着单词表给她看：“AJ！做第一！嘿嘿嘿嘿……”

是单词表上的“faire”和“premier”，刚好挨在了一起，误打误撞地变成了“做第一”的意思。

她顶着被发现说小话的巨大压力，就看了这个。

“……”苹果嘉儿的无语已经突破了极限，连表情都空白了。云宝自己笑了一阵才发现这绝妙的笑话居然没有逗笑面前的人，她默默地把嘴巴闭了起来，弱弱地问：“不好笑吗？”

“黛西，你非要上课给我看这个吗？！”

“我只是突然发现了……”

“那可以等到下课！”

“嘿！我只是想把好玩的东西立刻分享给我最好的朋友！”

“但是如果你脑袋清楚就该知道上课不该做……”

“Applejack，Rainbow Dash！有什么事非要上课说？”Monsieur Jacques握着课本的手青筋暴起，高声打断了这场没有营养的争执，并下达了最终的判决，“都给我出去！”

教室外的走廊凉风习习。略微融化的积雪在阳光下像是掺着瑞瑞工作室里那些亮晶晶的闪粉，小心地躲在教学楼的阴影里。云宝无聊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神瞟来瞟去，就是不看身边一同罚站的苹果嘉儿。

切，没有幽默感的混蛋。

她在心里默默地嘀咕，喉咙里的空气滚了一圈，权当是一声冷哼。

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她这种人，好心当成驴肝肺，还和我吵架？现在好了，都滚出来站着了！

云宝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无所谓地吸了吸鼻子。苹果嘉儿臭着脸瞅她一眼，把脸别到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直眉愣眼地怼到云宝面前。捏着纸巾的手指尖通红，云宝呆了一下，才没好气地接过纸巾：“讨好我没用，苹果嘉儿，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脑子被鼻涕糊住了吧？”苹果嘉儿烦躁地回嘴，抱住了胳膊靠在墙上，一双绿眼睛斜看过来，声音冷冷的，“你还原谅我？要不是你我至于站在这里吗！”

云宝把纸巾袋子粘好丢进苹果嘉儿怀里，冷哼一声：“还你，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但是今天真的很冷。云宝的围巾手套都在背包里，背包又在教室里。冬天的风吹得她身上一阵阵发冷，云宝扯着卫衣下套着的衬衫的领子，缩起上半身，又连声打了好几个喷嚏。

“谁让你又大冬天耍帅穿这种一点不保暖的衣服？”苹果嘉儿皱着眉头看她在风里瑟瑟发抖，鼻头和眼圈都红红的，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胳膊，“走。”

“走什么？”云宝挣开她的手，不服气地站在原地，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你说走就走，你当我是什么？”

“我送你回家。感冒了还罚站，你脑袋撞苹果树了？”苹果嘉儿冷笑一声，挑起眉毛故意激她，“还是说你连翘一节课的胆子都没有，嗯？”

“你才没胆子呢！”云宝的鼻子发出不通气的声音，说话的时候鼻腔共振产生的嗡嗡声吵得她自己头疼。鼻音让人说话怎么都凶不起来，云宝恶狠狠地用手背抹了把鼻子，觉得在苹果嘉儿面前挂着鼻涕看起来特别傻：“走就走，我翘的课多了去了，不在乎这一节选修课！”

两个人猫着腰躲开教室外面的窗户，从拐角的楼梯逃跑。临近日落，昏沉的阳光泛着金波，将天空渐变成火一般的颜色。苹果嘉儿的眼睛里盛着一片灿烂的晚霞，流光溢彩，漂亮得几乎让人心脏停跳。云宝迷迷糊糊地跟在她身边，连呼吸都小心起来，只敢偷偷地、安静地望着她的侧脸。

尽管她是一个毫无幽默感的混蛋，但是……

她真的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一只同样冰凉的手大力地握住了自己的手，那双琉璃般的眼睛里映着云宝小小的影子，和晚霞融在了一起。

“你怎么不走了？笨蛋云宝，发烧了？”

云宝小小声地“嗯”了一下，任由苹果嘉儿牵着自己的手，往校园围墙走去。

自由的风吹过她们的头发，架起一座阳光与彩虹交织的桥。自由的精灵在桥上奔跑，越过轻易就能翻跃的围墙。

云宝脚一软，索性躺在校外的草地上，眯着眼睛看自己的太阳。苹果嘉儿拉她起来，还不忘跟她拌嘴：“怎么啦？小感冒就把我们的运动健将打败了？”

太阳要是不会说话就好了。云宝顺着她的力气站起来，没骨头似的攀着那条胳膊，嘴硬道：“我就是今天进ICU了都能分分钟秒杀你，苹果木板。”

可惜感冒了的声音总是软软的，没能达到云宝期望中震慑的效果。苹果木板的胳膊像条有力的拐杖，她没法拒绝自己继续掺着它借力。她没再说话，只是跟着苹果嘉儿。

随便她往哪里走都好，只要能安静地呆在一起，去哪里我都会跟着她的。

……等等……我刚刚在想什么啊！

云宝想把自己的大脑狼狈地清空，重新回归到自己无忧无虑的状态，可苹果嘉儿的点点滴滴都渗进了她的心里，像棵大树扎了根，怎么也清不掉。

烦人的家伙！

云宝咬牙切齿，恨不得咬她一口。

肚子很应景地咕咕叫起来。

因为这场无妄之灾般的感冒，云宝一回家就发起了烧，整个周末都只能躺在家里养病。苹果嘉儿周六来了一次，给云宝送来她的背包和周末的作业，然后在她可怜兮兮的眼神里，将那块被咬了一口的蛋糕掏出来丢进垃圾桶。

“不，别以为你这样看着我，我就会给你蛋糕吃，”苹果嘉儿强调似的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板起脸，“你生病了，而且我还没原谅你——所以答案是，不。”

“原谅什么，有什么好原谅的，”云宝装傻，无辜地眨眨眼，“我这么喜欢你，我们明明天下第一好！”

“……谁和你天下第一好了！”苹果嘉儿就像被人踢了屁股似的，火急火燎地站起来，两手扯着自己的挎包带扭了一圈，“云宝黛西，在你道歉之前我不想看见你！”

“喂……”

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狠狠地关上了。苹果嘉儿和妈妈告别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来，云宝挠了挠头，烧到短路的大脑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什么才呆了没一会就突然跑了——难道是因为肚子饿了？

娇滴滴的小苹果。云宝吸吸鼻子，哼哼着缩在枕头里抱住了自己的被子。

下次她来家里玩，多准备一些小点心好了。

但是直到云宝能去上学，苹果嘉儿也没再来找过她。准备好的小点心被萍琪搜刮了大半，云宝躺在床上看着床头柜上见了底的零食碗，一阵莫名其妙的失落涌上心头。

她真的不想见我——

这种奇怪的冷战一直延续到了云宝回到学校之后。苹果嘉儿每次看到这该死的混蛋，总能想到她软绵绵地靠在枕头上，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用那种带鼻音的声音带点笑意地说着什么“我这么喜欢你，我们明明是天下第一好”，一副如此坦诚的模样。

我这么喜欢你。

这纯真的混蛋，用这种朋友间真挚而单纯的喜欢肆无忌惮地戏弄她。苹果嘉儿藏在暗处不敢示人的感情像是被光刺痛的影子，稍不留神就会伸出触手，冷不丁地咬她一口。

我这么喜欢你。

苹果嘉儿走在路上，远远地刻意避开了云宝寻找自己的眼神。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没看到云宝眼神里的惊喜在她转身的瞬间一下子熄灭，变得黯淡下来。

苹果嘉儿，不想见我，不喜欢我吗？

躲了一周，可躲不了周五的法语课。苹果嘉儿把背包塞进桌斗，拿笔记本的时候都不用回头看云宝了。Monsieur Jacques的讲课声平淡到让人犯困，苹果嘉儿眯着眼睛撑着脸，跟着讲课的声音回顾笔记。翻到前一页，扎眼的黑块一下子跳了出来，像一盆凉水浇了一身。她想起上周的现在，云宝还会因为看到了单词表的巧合就迫不及待地要给她看，可这一周呢？

她一整周都不理云宝，就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道歉？

病恹恹的云宝戴着口罩趴在桌子上，捏着笔补自己落下的笔记。前桌的苹果嘉儿一次都没有回头，结实的肩膀留给她一个端端正正的背影，很认真似的。

还是不理我……

云宝戳着自己的课本，在“做第一”旁边留下一片混乱的黑点——都怪你们！她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个无辜的单词，没过一会儿就想到了什么似的蔫巴下来，重新趴在桌子上。

……也怪我。

苹果嘉儿窘迫的脸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在你

道歉之前我不想看见你！”……嗯……

云宝黛西最讨厌的就是服软。低下头来请求别人的原谅根本就不是她云宝黛西应该做的——服软，和认输有什么区别？

她才不要输。

云宝抬起眼皮看了看苹果嘉儿的背影。柔顺的金发今天编了条光滑的辫子，毛绒绒的发尾就垂在她鼻尖前面。她轻轻地捏住了发尾的红绳玩了玩，像只被逗猫棒吸引了的小猫伸出了爪子。

可是和苹果嘉儿的冷战，她确实没把握赢。

“诶，诶！苹果嘉儿！你看这个，你看一眼！”

背上传来熟悉的戳弄。苹果嘉儿喉咙一哽，几乎是立刻转过身去：“又怎么……了……”

法语课本被人举着站在桌子上，展示着单词表的那一页。“做第一”的旁边不知道是什么图案，密密麻麻的黑点下面还画着一个戴黑色礼帽长小胡子的滑稽小人。小人看起来有一副愧疚的豆豆眼小表情，下面像海报似的附着两排大字：“对不起applejack我不该找你上课说小话！！！我错了！！不要不理我！”

云宝趴在书后面，半晌没等来苹果嘉儿的回应。两只玫红色的大眼睛缓缓地从书的上沿升起来，正好对上苹果嘉儿湿漉漉的绿眼睛。

“你怎么啦？哭了？我……我的错，对不起。”云宝压低了声音关切地问，放下课本，手忙脚乱地从桌斗里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你不要生气，我，我是不是应该等下课再跟你道歉……”

我真会给自己徒增烦恼。苹果嘉儿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看着云宝略带委屈的眼神又忍不住笑了笑。她擦了擦还沾着眼泪的睫毛，把那张纸揉成一团装进口袋，狠狠地揉了把云宝的发顶：“好好上课吧，sugarcube。我再也不会不理你了。”

云宝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抬头蹭了蹭苹果嘉儿温热的掌心。

好像小狗。她带着笑回过头，正好对上Monsieur Jacques愠怒的眼神。

“……APPLEJACK？”

总之到了期末，这一对调皮的学生交上来的答卷还算让人满意。Monsieur Jacques把她俩塞进教师用书里的礼帽胡子小人大哭道歉的小漫画拿出来看了看，微笑着把它们夹进自己的教师日记里。

Elles sont un couple parfait.

附注：

Monsieur Jacques：雅克先生

La première leçon：第一课

Mlle Dash：Dash小姐

Elles sont un couple parfait.：她们是完美的一对。

文中出现的法语都是我浅薄的选修一年学到的，如果有错误请大家多多包涵，毫不留情地指出！谢谢大家（啵啵）

预告：*直掰弯 *he *找房子参考神夏电视剧 *1w左右

上一棒@卉 

下一棒@柄狗 

 

Summary：Myroommate, please stop loving me.

 

正文：

 

1.

 

周末，苹果嘉儿看着上涨的房价和水电费的单子，眉头紧蹙，手指下坠了几分，表单被捏出了褶皱。她已经持续找房子找了好几周了。

 

烦躁的，不安的。

手头边的钱要不够了。自己只是附近一个学校的普通老师，没有办法再一个人租一个学期房了。

 

那就……出去走走吧。

苹果嘉儿深吸一口气，随即拿起手边的黑色帆布包，准备走出去后再去减价店买点便宜的必需品。

 

钱真重要。

 

想到这里，苹果嘉儿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冷笑，接着把眼神移到了自己已经起了一团团毛线疙瘩的毛衣上，露出了迫切而又失望的神情。

 

自己真的需要找一套新的，便宜一点的房子或者一个新的、友善的合租室友了。

 

走出门后，左肩挎上了帆布袋，满头郁闷地绕着小区的绿枝，试图抄小道走出大门，这样可以省点时间。

 

时间和钱一样不够用，大城市的节奏太快了，又难免沉沦于纸醉金迷的生活。

 

刚走出门，眼睛就自然而然地瞟到了街边的熟人——都市丽人瑞瑞：蓝色水晶耳坠叮当，黑色的贝雷帽歪出了恰到好处的角度，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鳄鱼皮包。

 

“哦，苹果嘉儿，两三周没见了吧？最近在干什么？”，瑞瑞把紫色的卷刘海卡到鬓角后面去，耳边带着一个金黄色的闪亮发夹，黑色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定定地盯着苹果嘉儿：“我猜你是在找房子。”

 

“额，你怎么知道的？”苹果嘉儿把手机壳朴素的手机塞到裤子兜里，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噗。”，瑞瑞歪了歪头，手上的手镯环佩叮当，摆摆白皙的手：“我有个做中介的朋友，她告诉我的。”

 

“你人脉真广。”苹果嘉儿为着自己的状况窘迫而没生好气地嘟囔。

 

瑞瑞用手肘顶了顶苹果嘉儿的腰部，手臂是软塌塌的触感，和她的声音一样：“别愁眉苦脸了，我听说你还想找个合租室友。”

 

苹果嘉儿把钥匙塞进自己的帆布袋里，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声音，清脆的很：“嗯……”。随即摇摇头：“但你要知道，没有人会要和我做室友的。”

 

“噢。”，瑞瑞露出了诙谐的神情，没有管苹果嘉儿脸上的疑惑：“你是今天第二个和我说这句话的人了。”

 

2.

 

“这就是你和我说的室友？”苹果嘉儿看着面前的大楼，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怎么样？不好吗？”瑞瑞倒是一脸轻松愉快，看着大楼里面走出来一个虹色头发的女孩子，肩膀上挂着一条毛巾，整个人走过门口的时候哆嗦了一下，看上去是没想到外面这么寒冷。

 

女孩子长得面容俊俏，眼睛是玫瑰红的，红灿灿的——出体育场前她好像还揉了揉眼，导致眼眶也是红红的。

 

眼尾也是上挑的红。

 

“你没告诉我这是一个运动员。”苹果嘉儿把嘴巴凑近瑞瑞的耳朵，带着点愤愤不平和怪异。

 

瑞瑞笑眯眯的摇摇头，没回答她，而是快步奔向了面前的女孩子，紫色的头发在脑后摇曳：“云宝黛西——我给你找了个新的室友。”

 

云宝黛西晃了晃彩虹色的马尾，挑起右边的眉毛，跳脱狡黠的眼神从左眼滑到右眼，继而笑了：“不能说是——新的，我从来没有过室友。”

 

苹果嘉儿凝视着对方狡黠的眼神，没来由地想笑。

 

于是她走上前去，双手插进了黑色牛仔裤的口袋里，黄色的刘海挡住了她一部分的视线，接着伸出了她的右手，想和面前的女孩子握个手：“Hello.”

 

接着便笑了。

 

云宝黛西上下打量了一下苹果嘉儿，也嘴角一勾，就这么一笑。

 

不知道为何落在苹果嘉儿眼中却略带挑衅。

 

云宝黛西身穿着宽大的运动衫，下身是修身运动裤，不过没和她握手：“抱歉，手上都是汗。那么说，你就是我的室友了？”

 

苹果嘉儿咳嗽了一声，想说自己还没同意，就被瑞瑞的眼神制止了。沉闷的眼神下潜了几下，看向了云宝黛西被汗水净泡的手，又滑到了对方若隐若现的健美腰线：“嗯。”

 

云宝黛西的身材真好，苹果嘉儿没来由地想。

 

“喔，你很沉默寡言嘛。”云宝黛西看着苹果嘉儿，苹果嘉儿没听出来话里到底是嘲讽还是确认。

 

“没有。大麦才沉默。”苹果嘉儿将左脚的脚尖绕上右小腿，舒缓紧张。

 

她在那对玫瑰红眸子的注视下，莫名心慌，甚至嘴发干。

 

于是她把她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脚尖上。

 

云宝黛西把汗津津的头发别到脑后，接着将红色的眸子看向瑞瑞，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瑞瑞：“谁是大麦？”

 

“我哥。”苹果嘉儿用简短的言语代替瑞瑞回答了。

 

“好，那我们就回我家吧。”，云宝黛西耸耸肩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向手机上叫的黑色出租车，接着回过头去看向愣在原地的苹果嘉儿，眼睛亮晶晶的，补充了一句：“我们的家。”

 

上了车后，苹果嘉儿打开手机，避开一旁的云宝黛西，给瑞瑞发了条消息，手指噼里啪啦地敲击着屏幕：你到底是给我找了个室友还是个相亲对象？

 

3.

 

云宝黛西捏着一串钥匙，把它递给愣愣的苹果嘉儿——坐不惯快车的她脑袋有些晕：“看好了，这里是我们的房子，云中街68号，这是钥匙，大门的和你房间的，还有后门和后院的。”

 

接着顺手扔进了苹果嘉儿的怀里，和毛衣的线头纠在了一起。云宝黛西说着，一边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进来吧。”

 

苹果嘉儿晃晃脑袋，右脚踏进了灰色的地板上，差点被褐色的地毯划了一跤，抓住了鞋柜旁的栏杆，对云宝黛西点点头：“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不太可能。”，云宝黛西用轻快的语调开口，把运动饮料放在了鞋柜旁的桌子上：“我是个运动明星，你经常会被狂热粉丝打扰。”

 

说完这句话后她又笑了起来，补充了一句：“提防一个叫做醒目露露的孩子，她很可爱，但是很狂热。有机会就会逮住你向你宣传我，把你的房间墙壁上贴上我的海报。”，云宝黛西深吸一口气，刚刚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的她有些口渴：“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别误会，我确实虚荣但不是很爱炫耀。”说完，她哼着轻快的小调走进洗漱间：“我去洗个澡。”

 

“我出个门。”苹果嘉儿深吸一口气，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听到这句话——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于是她接着把陷在黄色头发中的指尖扒拉出来。走出房门，她看着兜里的两串钥匙，拿出前一个房子的，准备去房产中心赶紧退掉。

 

虽然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选择，一想到云宝黛西骄傲地叙述那些令她不快的事情的神情，她心里就不好受。

 

可当她又想到那对红色的，亮闪闪的眸子后，所有的不快又不了了之了，如同融化了一般。

 

于是烦躁地跺跺脚。

 

4.

 

云宝黛西和苹果嘉儿一起住了几周了，两个人的生活完全不同，甚至可以称得上大相径庭。

 

五点多钟云宝黛西就会出门，啥也不吃，“砰”地一下打开双开门冰箱，带上一瓶冰镇的运动饮料就着急的出门。被云宝黛西吵醒的苹果嘉儿会翻个身，起床倒一杯温润的热水，入喉，整个人暖洋洋地回到空调房：睡个回笼觉。

 

这家伙有点吵，苹果嘉儿在被窝里发牢骚。

 

七点钟，苹果嘉儿洗完澡，开始给自己准备早饭，通常是一块吐司加上厚厚的苹果酱。直到有一天云宝黛西心血来潮买了法棍，苹果嘉儿早上切了一点以后啃了半天，背着云宝黛西扔进了垃圾桶。

 

这家伙品味真差，苹果嘉儿把法棍连同着一堆湿哒哒的垃圾扔到了门口的回收点。

 

接着，给自己榨一杯苹果汁，放在红色的马克杯里，看着窗外的雾霭，在窗玻璃上，用手指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大多都是云宝黛西和自己的q版小人图案，但是不大好看。接着换好衣服出门，顺便把前一天云宝黛西半夜丢的垃圾扔到垃圾房。

 

中午，云宝黛西有时候会回家拿个东西，她总是丢三落四的。接着从冰箱里拿一瓶运动饮料，风风火火地冲到体育训练楼。

 

傍晚五点半，苹果嘉儿回到家里，开始准备晚饭，一般还会留了点作为一顿小夜宵，放在冰箱里，剩下来留给晚归的云宝黛西吃。

 

其实她可以不用做这些，房租也是平摊的。但当她脑中浮现出对方因饥饿而肚子疼时皱起来的脸，眼角沁出的红，她就不忍心。

 

于是她就花时间花精力心甘情愿地做这些。

 

接着一般是十一点多，有时候更晚，云宝黛西插着兜哼着小曲回到家里，碰撞桌子的声音会吵醒苹果嘉儿。苹果嘉儿披着厚厚的洋红色披肩出房门，给云宝黛西热饭吃，顺便榨一杯冰的苹果汁给她喝。

 

——自从她和云宝黛西住在一起后，云宝黛西就爱上了苹果汁。

 

最后给自己热一杯热牛奶，放进玻璃杯里一点一点喝，喝完后把杯子洗掉，嘱咐云宝黛西把碗筷洗掉，虽然一般都是苹果嘉儿早上起床快速洗掉的。

 

确实会有各种各样的狂热粉冲进家里，云宝黛西一般都会签个名，快乐地和他们聊天，把苹果嘉儿事先准备好的华夫饼拿出来招待。每当要有这些人留在家里开个趴的趋势时，云宝黛西看着苹果嘉儿抱着双臂靠在门口，露出不快的神色。

 

云宝黛西露出祈求的神色，苹果嘉儿被盯着心跳加速。

 

但这种情况最后一般都以苹果嘉儿抱着双臂，无声作“不行”状结束。

 

云宝黛西就会好言好语地劝着粉丝出门，最后走的一般都是一头紫发活力四射的小姑娘——醒目露露。

 

还记得有一次，醒目露露眨巴着眼睛，胸口抱着云宝黛西签名的明信片，看着在厨房里洗碗的苹果嘉儿：“云宝！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哦天呐，不是的。”，云宝黛西不知为何有些恼怒，几乎是气冲冲地将手边的华夫饼塞进醒目露露的嘴巴里，瞪着对方逼着她吃掉：“不要胡说。”

 

说完这句话后，云宝黛西还用余光悄悄瞥着一旁的苹果嘉儿。

 

偷偷摸摸的，像只做了坏事后的小狗，狡黠地盯着自己的主人，眼底是坏笑。

 

苹果嘉儿听到动静回头看，看着云宝黛西掩盖一切的神色，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接着笑着回过头去刷碗，动作很大。

 

这个彩虹小狗真是……有点可爱？

 

又在胡思乱想了。

 

有时候苹果嘉儿会失眠：一般都是周末，有时候甚至会整个晚上不睡。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和被子抱在一起，看着外面的黑夜，思索着自己和云宝黛西住在一起到底是不是一个好选择。手指揪着被单，指关节在月光的照耀下近乎与有些肮脏灰尘的被单一样白。突然间发现自己有时候挺喜欢云宝黛西的。

 

可以说自己和她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吧。但她又不单单想和云宝黛西做朋友，她总是会想到初见时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健美的腰。

 

想拥抱，想肆无忌惮地拥抱。

 

云宝黛西很无所谓，每次都当着苹果嘉儿的面换运动上衣，所以苹果嘉儿总是碰巧撞到，她的眼神时而会锁定云宝黛西的腹部，然后做贼心虚地移开。

 

浮现在苹果嘉儿脑海中的还有汗水下的脸蛋，再还有是那片饱满的红唇。

 

想接吻，想扣住对方的下巴，深深接吻。

 

还有在无数个晚上彻夜长谈时看到的云宝黛西，该死的云宝黛西穿了个不性感的宽衬衫，皱巴巴的，还很干瘪，可是就是从宽松的衬衫中，朦胧地勾勒出了她的身躯。

 

从上身，腰杆，到下身——标准运动员的健美身躯。

 

一笔一画地刻。

 

当时的苹果嘉儿只顾着手边的苹果酒，她将红唇放在杯壁上，喝了一口酒。

 

对面的明星运动员不能饮酒，傻兮兮地捧着果汁杯，红灿灿的脸，对着苹果嘉儿一笑。

 

被苹果汁贿赂的她看上去近乎讨好，却又倔倔的，头发挺在脑袋上。

 

因此就会让苹果嘉儿萌生出把她按在怀里用力拥抱、收服的感觉。

 

她会被这时候的想法吓一大跳，把脸埋在白色的被单里，脸蛋和被单摩擦几下，金黄色的头发纠在一起，搅成一团，想着明天梳头发时候的疼痛，苹果嘉儿撇撇嘴坐起身来。

 

看着黎明渐渐破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开门，思前想后决定循规顺矩给云宝黛西准备早饭。

 

4.

 

云宝黛西的病倒令人感觉突然。

 

虽然云宝黛西平时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大冬天的还天天撅着嘴巴灌冰饮料，但是苹果嘉儿没有想到她会病倒。

 

毕竟每天都像个没事人一样，上次甚至左脚崴了，挺严重的，被队友喷火吭呲吭呲地给背回来。苹果嘉儿靠在木制门框上看着她：这家伙在她的预想中，本来应该疼的嗷嗷叫，但她却只是冷静地去冰箱里拿了个冰袋，细致地冷敷自己的左脚。

 

于是苹果嘉儿就会帮她准备毛巾，蹲下身子给她添膏药。看着对方疼痛缓解的表情，苹果嘉儿就会舒坦。

 

然后对着对方笑，笑意不达眼底。

 

“高烧，39.2°。”，苹果嘉儿面上冷静地甩了甩温度计，凝视着上涨的温度。接着去接水机那里换了一桶水，手是颤抖的，敲击在蓝色的塑料水瓶上，滴滴答答的：“你需要喝热水，而不是再去冰箱里拿冰饮料。”

 

“还有冰镇苹果汁。”苹果嘉儿轻飘飘地补充，看到对方失落的眼神，她又没来由地“噗呲”一笑。

 

嘲笑的，心疼的。

 

云宝黛西支撑着身体，手抖着拿掉额头上覆盖着的冷毛巾，灼热的手碰到了冰凉的温度，一僵。但是接着还想要爬起来自己照顾自己，却被苹果嘉儿的眼神喝退了。

 

“我会传染给你的。”云宝黛西不快地嘟囔，苹果嘉儿却只是将自己的指尖搭上云宝黛西灼烫的手腕，接着用手掐住云宝黛西的手腕，慢慢收紧，掐的很用力，云宝黛西的手腕上甚至多了一条红痕。接着苹果嘉儿又用冰凉的指尖轻轻地点了几下，又用力地按着。

 

“干嘛呢？”发烧后，四肢的触觉之类的感官感觉就强烈了一点，云宝黛西挑着眉，看着面前的苹果嘉儿。

 

苹果嘉儿直起身来，将指尖移开，但是眼神还是盯着云宝黛西的手腕，她仿佛看到脉搏的跳动，碧绿色的眸子里好像在酝酿一场诡异的风暴。而那些痕迹却显得平日里健康健壮的云宝黛西出乎意料地脆弱：“把脉。”

 

接着，她一言不发，大踏步地走向门口。

 

“不要做愚蠢的事情。”苹果嘉儿打开房门，突然回过头来，像是预料到那样盯着挣扎着爬起的对方。

 

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后，便用力带上房门，快步走去储藏室看看有没有退烧药：泰诺，布洛芬之类的。

 

趴在储藏室白色的柜门上，苹果嘉儿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白色的柜门，手卡在柜门上的银色把柄上，她感觉自己整个人比发烧的云宝黛西还要虚脱。

 

她承认，一开始真的只是为了把脉，她的史密夫婆婆曾经因为有趣教过她两手。

 

可是当她感受到云宝黛西脉搏的那一刹那，她的心脏突然狂跳。

同频，接着是——肌肤的接触。

她有错愕，还有更多奇怪的感觉。从尾椎骨一路升起，慢悠悠酥醉的上升到了鼻腔，到了灼热的大脑，某根冰蓝色的理智弦“砰”地一下，稀里哗啦地就断了。

 

像是令人沉醉的毒品一般蛊惑人心，摧残身体。

 

她害怕，觉得自己不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她知道理智会拽回她，但是她害怕再有这样的情况。

 

脑中便突然想起她把苹果汁倒进高脚杯里，递给面前眉眼弯弯的对方。

 

云宝黛西的手指修长有力，搭在高脚杯上，她在笑，欢畅到连眉眼都跟着嘴在笑。

 

看着云宝黛西的房门，褐色的，硬邦邦的，已经有了些年代。

 

她曾无数次敲开这扇门，给云宝黛西送衣服，送食物，叫她起床。

 

然后献上自己的一切——她觉得自己简直对云宝黛西宽宏大量到无怨无悔。

 

或者说她没察觉到是她的爱让她无怨无悔。

 

她纠结之下认为是时候该搬出这间房子了：钱存够了，史密夫婆婆也给了她一些，她也该软下心来，在这摩登都市内放下自尊心，同意瑞瑞的另一个帮助了：帮她找关系看套房子，再由苹果嘉儿自己花钱买下来。

 

深吸一口气，趴到洗手台前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面湿漉漉而又狼狈的自己，吓了一跳：透明清澈的水珠滴滴答答地从黄色的发梢落下来，而她的眼眶微红。

 

狼狈的红。

而和红形成对比色的碧绿眼底：里面倒映着一个纠结的年轻女子。

 

她连忙拽着一盒完好泰诺直起身来，边拆开来，边快步走去云宝黛西的房间。

 

她怕着，亦然沉沦着。

 

5.

 

云宝黛西刚生病完，体育队怕她没恢复好，不让她继续训练，让她留在家里再休息几天。

 

“听说你要搬出去了。”晚饭后，云宝黛西舒坦地坐在绿皮沙发上，翻阅着一本讲述体能的书，这是她生完病后，苹果嘉儿强塞给她的。

 

“嗯，过几天。”苹果嘉儿任由金黄色的一缕头发荡在了额前，一边打开橱柜门拿出洗洁精开始刷碗。

 

云宝黛西把书翻了个页，抬起头来：“怎么突然有这种念头。”

 

苹果嘉儿没回头看云宝黛西，也不回答，只是将脏兮兮的盘子打湿，用力用抹布搓掉上面的酱油渣，好像在发泄什么。

 

不能回答，反正不能说真实原因，她也不愿意说谎。

 

“我只想听听为什么，如果是我的问题的话我想办法改。”云宝黛西沉不住气了，站起身来，把蓝皮书倒扣在玻璃桌上，她不爱惜这本书，而且她本来就不喜欢看这本书。她只喜欢看无畏天马这种冒险书目。

 

只是因为苹果嘉儿要塞给她看，所以她就看了。

 

“因为……你。”苹果嘉儿简直不想面对云宝黛西：她知道现在的云宝黛西肯定是一脸真诚。

 

但是她害怕面对这样的眸子她会狠不下心。想着想着一边将几滴透亮绿色的洗洁精挤在白色的盘子上：反正这个理由本来就是真的：就是因为云宝黛西本身，她爱上了对方的本身，所以她才要搬出去。

 

“昂？”，云宝黛西重新坐了下来，她以为对方是没有把话说完，并且略带怒气地发出哐啷铛的声音，接着把书重新拿起来，翻阅着：“觉得我什么？我烦？”

动作真大，苹果嘉儿耸起了肩膀，带着一丝无奈。

 

“没有，与你无关。”苹果嘉儿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话又变得和云宝黛西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少了。

 

“好。”，这次，云宝黛西用力合上了书，也不倒扣在桌上，甚至连平日里最爱的彩虹书签都不插了，她语气里的怒气达到了巅峰：“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去洗澡。”

 

苹果嘉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水槽里面慢慢泛起的泡沫，用修长的手指戳破一个鼓起来的水泡，看着上面反射出来的彩虹破掉。

 

***

 

云宝黛西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苹果嘉儿已经洗好碗了，并且也坐在了云宝黛西的绿皮沙发上看着云宝黛西之前拿着的那本书，嘴里嘀咕着一些专业知识。

 

“怎么看我的书。”云宝黛西用洁白的毛巾擦着彩虹色的头发，几缕头发从毛巾的缝隙里漏出来，好像早已忘记了刚刚两人并不愉快的对话，一边淡定地在苹果嘉儿的背后开口。

 

苹果嘉儿也不回头，只是把书放了下来。

装聋作哑，令人恼火。

“吹风机在哪里？”好一会后，云宝黛西从洗漱间那边探出头来，彩虹色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接着把白毛巾捞在另一个毛绒绒的褐色沙发背上，看着沙发上苹果嘉儿玩着手机的背影。

 

苹果嘉儿看着褐色沙发背上的湿毛巾，习惯性的唠叨了起来，忘记了自己和云宝黛西刚刚吵嘴赌气了，现在自己应该不理会对方，或者只是言简意赅地回答对方的问题：“不要把湿漉漉的毛巾放在有毛绒绒绒线的地方，之前你扔在地毯上的时候我就说过了。”

 

“吹风机在哪里？”云宝黛西不管对方的唠叨，不依不饶地又问了一遍。

 

“好吧，柜子里。”苹果嘉儿又想起了她们不作过多交流的无形战争，在眼神的炮轰下，又坐回了硝烟味的绿皮沙发。

 

听着厨房里哐当的声音，苹果嘉儿没忍住，站起身来，声音中带着无奈和好笑：“云宝黛西，你究竟是怎么蠢到认为我会把吹风机放进厨房的柜子里？”

 

“你说的柜子里。”云宝黛西从柜子里瓶瓶罐罐的废墟中站起来，蹭了一鼻子的灰——打翻了胡椒罐。

 

苹果嘉儿呼吸一滞：云宝黛西此刻整个人莫名其妙显得软软的，真奇怪。

 

傻傻的彩虹小狗，又毫无防备。

 

“你澡白洗了。”苹果嘉儿走过去，伸出一只有力气的手，看着出浴的云宝黛西，整个人还是热气腾腾的，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她好像看到了袅袅的白烟有了形状，是竖条的。

丁达尔效应。

 

这是她今天晚上来第一次细细端详云宝黛西。

 

她从没仔细端详过别人出浴的样子，对她来说没什么好看的。

 

苹果丽丽坐在蓝色的小澡盆里唱着儿歌爬起来，湿漉漉的裹上一条小熊维尼的毛巾；麦托什匆匆忙忙洗完澡，肩头搭上一条白毛巾就就又去干活。

 

都不像面前的云宝黛西：彩虹色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顶着块小小的毛巾，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顶上的扣子也不系好，衣服贴紧肌肤：她没有把自己擦地干燥。

 

领口开得大，衣服穿的挎，所以自然而然：分明的锁骨便露了出来，上面还纹了身：一道彩虹再加上一朵闪电云，噼里啪啦的，凌厉的。

 

会心一击。

 

也不知道是不是厨房里破旧的白炽灯的作用，云宝黛西被照耀地白了一点，苹果嘉儿的心跳又漏了一拍，有了言情小说里矫情片段里的怪异感觉。

 

云宝黛西攀上了苹果嘉儿的小臂，因为大病一场，她成功获得了两个黑眼圈，而整个人也没有以前那么健康，或者说健美了。手腕比之前还要细一点，苹果嘉儿因为手臂上愈发明显的筋络而注意到了这一点。

 

云宝黛西的手还在苹果嘉儿的手臂上有意无意地蹭，嘴角边还是笑，眼底里还是疑惑。

 

她低着头，所以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点火，也没有注意到对面碧绿眸子里的火。

 

气氛是粘稠的，那股暧昧的异样感觉愈发强烈，苹果嘉儿已经要按捺不住了，刺激感冲向了全身，她强迫自己淡淡地看着云宝黛西，瞳孔将酝酿好的绿色风暴躲避到碧绿翡翠后，看似波澜不惊。

实则巨浪滔天。

 

“你瘦了。”苹果嘉儿吐字清晰，一字一顿地去表达关怀。

因为她厌倦病痛，尤为厌倦云宝黛西染上病痛，所以故意冷淡的口气里又带了几分惋惜与心疼。

 

她总是关心着每一个人，也是因为这点，所以一开始她没注意到自己特殊关照云宝黛西了。

 

不厌其烦地被对方吵醒，任劳任怨地做着家务和美食，甚至在云宝黛西幼稚的要求下，坐在她的枕边给她读无谓天马。

 

每当这时候，苹果嘉儿都会透过书，垂下眼眸看着迷迷瞪瞪的云宝黛西，她整个人显得毫无防备，彩虹色的头发张牙舞抓地布在枕头上。

 

想捏捏对方的脸。

 

在对方瘦削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自己淡淡的指印。

 

但苹果嘉儿最后也没有这么做，她只是放下书，轻轻带上了门。

 

“那你给我做夜宵。”声音把苹果嘉儿从回忆中拽出——云宝黛西笑嘻嘻的扬起头来，脸上沾着一点胡椒粉——她好像全然忘记了先前的不悦和如同争执的对话。

 

身上的睡衣宽松，明显的锁骨又晃晃悠悠从衣领中漏了出来，苹果嘉儿眼神飘忽。

 

锁骨，明显的锁骨，纹了彩虹的锁骨。

 

想将修长的食指扣上纹身，轻轻抚摸，接着放手。

 

云宝黛西突然皱起眉毛——她从反光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于是用手乱摸着自己的脸：“天呐我的脸，这一点也不awesome！”

 

苹果嘉儿从口袋里掏出橙红色的手绢，蹲下来，将手绢与云宝黛西的脸蛋皮肤摩擦，借助着昏暗的白色灯光帮她细细擦掉。

 

眼神飘忽，滑过锁骨，却最后落在了云宝黛西的嘴唇上，湿漉漉的，比往常红润一点。

 

忽然想接吻，在草坪上——绿油油的草坪。混杂着新鲜的泥土，接着肆无忌惮地亲吻对方，被干净的空气蛊惑了心神。

 

于是对方也仰头躺在自己乡下的那片绿油油大草坪上，大声地笑，放声地唱。

 

也是肆无忌惮的。

 

希望对方还能接着一个翻身，透过彩虹色的头发亲回来，黏糊糊的。

 

“嗯。”，苹果嘉儿起身，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句，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断掉了，将倒了一大半的胡椒粉罐拿出来，接着走进灶台：“你整理一下厨房。吃小馄饨。再撒点胡椒。”看着云宝黛西竖起的一根眉毛，她笑了起来：“你喜欢重口味的，我知道。”

 

“云宝黛西，我也不想搬走。”苹果嘉儿回头，明显不符合她爱好的粉嫩围巾和HelloKitty厨师帽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云宝黛西抽了抽鼻子，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勉强地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要搬走？瑞瑞亲口和我说你自己提出要搬走，你攒够钱了。”

 

“你不懂的。”，苹果嘉儿的声音很固执，简直到了让人恼火的地步，她把速冻的饺子下进锅里，“噗通”两下，溅起的热水花又迅速地弹回铁锅里。

 

“我不懂什么？”云宝黛西也恼火了起来：她不满意对方这样的态度，令人捉急，于是埋头收拾，发出响动：她叮叮当当地收拾着瓶瓶罐罐。

 

接着她好像忍耐不住一样地拉过了苹果嘉儿，不管不顾锅子上沸腾的饺子：“说实话，苹果嘉儿。”一边用她的手指点上了苹果嘉儿的喉咙：“苹果嘉儿！”

 

苹果嘉儿感觉自己被波涛般的阵阵爱意包围了，汹涌的，近乎溺死的，她觉得自己的声音也已经不再像自己的声音：“我……”

 

她的眼中徒有云宝黛西雾蒙蒙的身躯，被热气笼罩，她的眼睛又一次锁定了对方的唇，就像初见一样。

 

她想起曾经无数次在餐桌边唠叨着把云宝黛西嘴角的食物碎屑擦掉，手指总是会触碰到滑腻的唇：黏黏的，摸上去很好亲。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也没去想？

 

所以此刻情感的堆积让她发现自己想要暴烈地去爱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云宝黛西在苹果嘉儿诧异的注视下托住了对方的下巴，另一只手握住了苹果嘉儿的双手，那只力度很大的手甚至青筋暴起，显得有些恼怒而又充满了真诚：“说实话！苹果嘉儿！你从不说谎的，不要这样遮遮掩掩。”

 

苹果嘉儿看着对方白皙的脖子，还有散放着袅袅水雾的眼睛，她想到史密夫婆婆曾看的电视剧：那些在浴室的，裹着白棉毛巾，她们接吻，她们拥抱。

 

所以这个情景又为什么该死的这么像那些暧昧的电视剧？

 

“因为……我喜欢你。”苹果嘉儿昏头昏脑晕头转向的，她顺其自然地回答了下去，否则她已经无法忍受刚出浴的云宝黛西，大病初愈的云宝黛西。

 

像脆弱的人需要被保护，像逞强的人需要被心疼。

 

像莫名勾人的家伙需要去被爱。

 

云宝黛西从有些惊讶转变为了十分惊讶，但是笑容立马从嘴唇的两边绽放开，最后变为了一个大笑，欢天喜地而又惊讶的。

 

或者说惊喜的。

 

苹果嘉儿还以为对方要嘲笑自己，她自暴自弃地大喊了起来：“是的我喜欢你很久了！拜托请别嘲笑我！天呐我不该说这话的……我真是该死的诚实。”说完后她捂住了自己的脸，但是她的脑子里还是盘旋着云宝黛西的嘴唇。

 

现在不是这种时候，但她脑子里还是对方娇艳欲滴的唇，配上这种嘴唇的是全然不同的尖锐长相：瘦削，攻击性。

又是十足的漂亮。

 

在苹果嘉儿眼里却变为了勾人的。

 

云宝黛西突然也大笑了起来，几乎是捧腹大笑，整个人在笑声中摇摇欲坠,衣领子晃来晃去，大块的肌肤裸露在了外面：“天呐苹果嘉儿你真的……你不是异性恋吗？我记得你很久以前碰巧和我说过你是异性恋的……”

 

苹果嘉儿从指缝中露出碧绿色的眼睛的一块，嘴角撇了下去，撇下去的那块显然是很懊丧的。

 

“我喜欢你，和你的性别没有关系。”

 

云宝黛西笑得更开心了，笑完后她看到了对方自暴自弃又难过的目光，立马严肃了起来，凑近了对方，露出了一副得意而又讨好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

和不值钱一样。

“不过我打赌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苹果嘉儿挑起右边的眉毛，瘫软在沙发上看着对方，她感觉自己是个loser。

 

可是她没等来回答，只是朦胧中感觉一个身影附了下去，最后彩虹色的毛发垂在了自己的脸上，她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抬了起来，撞进了玫瑰红的眸子……锁骨上方的纹身正好在自己放在脑袋边的手的上方。

 

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摸到梦魂萦绕的脖子，与锁骨。

 

落在苹果嘉儿唇上的，是轻飘飘的一个吻。

 

一个她想要太久的吻，和她预料中一样好亲的吻。

 

“我也喜欢你。”坏笑着的对方离开了苹果嘉儿的身体，说完这句话后，始作俑者继续坏笑着看着苹果嘉儿，看着偷亲后对方脸色爆红的样子，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颊，一坨绯糜的红，接着又咧开嘴笑了。

 

让人恼火。

 

让人心动。

 

“云宝黛西！”苹果嘉儿立马跳了起来，近乎是恼羞成怒般地抓住了得逞方的胳膊，看着对方故作无辜又得意的眼神，灵活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也扣住对方的脑袋吻了下去，用自己的唇代替以往的手指来感受。

 

一个深吻，如烈苹果酒入喉一般。

 

6.

 

“你还搬走吗？”

 

“不了。”

 

#彩蛋#

 

云宝黛西握住苹果嘉儿的手腕，放在了自己锁骨上纹身的位子，莞尔一笑。

 

像是看到了对方疑惑不解又藏匿欲望的眼神，云宝黛西忍不住笑了

“之前就看到你想摸一摸了。”她凑在对方耳边，声音黏黏的。

 

苹果嘉儿一怔，接着笑了，笑得很好听，像是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

 

接着她由着云宝黛西握住自己的手，一边将自己手指搭在云宝黛西的锁骨上，轻巧地摩擦。

 

没有什么特别的触感，但她能感觉到对面皮肤的火热与滚烫。

 

云宝黛西看着对面的人红了脸，于是自己的脸也红了。

所以就自然地低下头去，留给了苹果嘉儿一个绵长的吻。

 

 

后记

 Happy Birthday to Apple Jack~

感谢这两位@脱线纽扣 @不知名用户127 点梗让我有灵感参加这个活动，我想自己最后也没能达到两位要求的粘稠感，甚至不是出浴的一刹那aj被掰弯，因为我发现自己不太会用庄重幻想的文笔去描写实际存在的性与爱。

我那些消失的美好的文风呢！我那些消失的美好的文风呢！它们都去哪里了！？

这是三月时候定稿的文章，那时候其实因为是在努力换文风，把甜腻并且些许无脑的文风换掉，过渡期就是不伦不类的，最后选择把意识流换成了一段sweet的亲亲，毕竟意识流真的不好写而且晦涩难懂。

上一篇xql亲的太少了这篇补回来。

不要嫌弃我那ooc极度的文笔。

▹ 下一棒 @卉 

▹ 私设rd是只猫

▹ 全文7k+ ooc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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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正是盛夏时节，阳光透过百叶窗，零散的光斑落在桌上。屋内空调发出嗡嗡的响声，电脑桌前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修长的手快速敲击着键盘，Apple Jack全神贯注地望着屏幕，随手从旁边拿起一罐汽水，单手扣住拉环拉开，咕嘟两下便入了口。

这夏天真是有够闷热，她摘下耳机，站起来活动身子感慨着。

咚咚。

屋外突然响起有节奏的叩门声，Apple Jack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她快步走到客厅，把门拉开一条小缝，单露出半只眼，问道：“请问你是？”

门外的人把鸭舌帽拉低了些，开口道：“我是来合租的。”她小幅度抬起头，那双如玻璃珠子般透亮的玫红眸子便对上Apple Jack的目光。

Apple Jack微微一愣神，随后挑了下眉毛。啊，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

应该是前不久，房东打过电话和她说过这阵子会有人进来合租，她不以为然就答应了，倒是没想到人来的这么突然。

“抱歉。”Apple Jack把门彻底拉开，那人也就完完全全暴露在Apple Jack的视野里。她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彩虹色的长发扎成马尾，白净的脸有些粉，密密的汗珠挂在额头上，将额前细碎的发丝粘在一起。女孩脸很小巧，五官精致，她此时的眉毛因为燥热而不耐烦地蹙起：“我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Apple Jack回过神，让到一旁，还不忘询问道：“你的行李，需要我帮忙拿吗？”她善意地伸出手，那人不动声色地挪开，手死死抓住行李箱的拉杆。

“不好意思，我…有点洁癖，不太习惯别人的肢体接触。”女孩似是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太礼貌，生硬地解释道。为了表示友好，她扯出一个笑：“我是Rainbow Dash。”

养在老家的猫也是这样的，不喜欢别人接触，又为了证明自己不讨厌主人傲娇地走过来趴下。

Apple Jack莫名其妙联想到这一幕，不由笑出声，在发现对方疑惑的目光时，她尴尬地摆摆手，咳了两声正色道：“请多指教，我是Apple Jack。”

Rainbow Dash神色很淡地点了点头，随即把行李搬进了客厅，自顾自地找到了那间特地为她空下来的房间，开始收拾。

新室友，是不是有点讨厌我？Apple Jack关上门，心里如是想着。

02.

自打Rainbow Dash搬进来已经三天了，Apple Jack还有些不习惯，主要表现在吃饭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一起上学的人也变成了两个。

就连出门经常会看见的那只小黄狗也会摇摇尾巴，仿佛诧异地朝她们叫两声，虽然Rainbow Dash总是露出一副嫌弃的神情，Apple Jack权当她可能不太喜欢小动物。

和Rainbow Dash同一所大学是Apple Jack意料之外的。那天她在饭桌上不经意地抬起眼，望向对面的Rainbow Dash：“对了，你应该也是大学生吧，你是哪所大学的？”

沉默半晌后，Rainbow Dash夹起一小筷子菜，放在自己碗里。“我是M大的。”她说完，低下头拨弄着碗里的菜，小口地吃着。

“M大？”Apple Jack怔住，随后说：“你是大几的？”

“大一。”

“那你和我一样啊。”Apple Jack瞳孔睁大了些，紧接着张开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最终下定决心般才开口：“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要跟我一起上学吗？我有电瓶车，也比较方便。”

说实话，她并不觉得Rainbow Dash会答应，但她骨子里的热心因子跳动着作祟，她还是问了，并且已经做好了被冷淡拒绝的打算。

“好啊。”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见Rainbow Dash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

所以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哟，你今天又是跟Rainbow Dash一起来上学的？”课室内，Apple Jack刚刚放下包，前桌的Rarity就转过身，双手搭在她的桌子上。

“嗯。”她从包里拿出电脑，应声。

“不得了不得了。”Rarity啧啧称奇，“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你跟隔壁艺术系的系花有交集，人家高岭之花就这么被你拿下了？”

Apple Jack好笑地拍了下Rarity的手，原本毫无波澜的神色因为那句“系花”有些起伏，她手指微微弯曲，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头，脚自然地搭在椅子背上，懒洋洋道：“她很有名？”

“那必须，人家脸就在这嘛。就是有点高冷，听论坛说她有洁癖，没什么人敢靠近她。”Rarity说完，又上下打量她几眼：“那这么看来她对你还挺喜欢的。”

Apple Jack笑了，喜欢？这祖宗不讨厌她就不错了。

“今天放学什么安排？”眼见教授进了课室，Rarity转过头去，还不忘低声问道。Apple Jack转了转笔，思考片刻。

“去猫咖吧，好久没去了。”

03.

猫咖吊顶的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Apple Jack坐在邻床柔软的沙发里，好看的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桌上眯着眼歇息的英短，猫咪的尾巴微微摆动着，似乎心情很愉悦。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Rarity坐在她旁边，手里的动作也没停，此刻正拿着逗猫棒逗着座位上的猫。

“快了。”Apple Jack用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抬起另一只手看了下手表，站起身拍拍粘在裤子上的浮毛：“先走了，我还得去买饭。”

Rarity点了点头。

走出猫咖，太阳的霞光逐渐暗淡，漫天的粉染红了天际，傍晚的天比起下午凉快不少，即使吹来的风还是夹杂着闷热。她快步走向路旁的拉面馆，打包了两份面。

钥匙插进门孔，转动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Apple Jack脱下脚上的鞋，在玄关处换上拖鞋，朝客厅内喊了句：“你吃饭了吗？”

客厅传来回音：“还没有。”

Apple Jack提着两份拉面走到客厅，放在桌子上，细心解开了塑料袋的结，她坐下，把拉面拿出来揭开盖子，一份放在自己面前，一份推到对面，笑道：“我多买了一份，要吃吗？”

“谢谢，我把钱转给你。”在沙发上的Rainbow Dash缓缓翻了个身，眼神透露着茫然，几秒后，她起身挪到地毯上坐下，头发有些乱糟糟的。

Apple Jack也没推脱她要转钱的事，她夹起面刚要往嘴里送，却发现Rainbow Dash迟迟没动筷，只是直勾勾盯着她，这让她些许不自在。

“怎么了？”

“你是不是去猫咖了？”Rainbow Dash单枪匹马地直入。

Apple Jack顿了一下，低下头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歉疚道：“对不起啊，我忘记你不喜欢小动物这些了。”她站起身来，准备去换身衣服。

衣角被人轻轻扯住，她往下一看，Rainbow Dash便用上目线望着她，抿唇：“没有。”她又补充道：“我没有不喜欢猫。”

“你喜欢猫吗？”难得的，这是Rainbow Dash为数不多地主动提出话题，这让Apple Jack有几分惊讶，她点了点头：“喜欢。”

Rainbow Dash可疑地红了耳尖，她松开抓着衣服的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一改往常的小口吃着面，浑身散发愉悦的气息。

她这是…害羞吗？

Apple Jack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经历了这一出，之前生疏的关系隐隐有了破冰的趋势。

这也是好事吧，她唇角上扬。

04.

翌日清晨，Apple Jack一如既往地穿好鞋，站在门口晃动着钥匙：“你好了吗？”回应她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ainbow Dash用手勾了勾袜子，朝这边走过来。

“诶！小心！”她眼尖地瞥见地下似乎有什么，想要提醒却发现已经为时过晚，Rainbow Dash已经踉跄地朝她扑过来。

Apple Jack这时候还哪顾得上对方有什么洁癖了，只是稳稳抱住了她，堵住了Rainbow Dash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你挪远点”。

“你没事吧？”Apple Jack下意识要去看怀中的人，却发现空无一人。

闹鬼了？她惊恐地想，脚下却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贴着她的小腿。Apple Jack低下头一看，是只浑身白色毛发的布偶猫，漂亮的不像话。

“靠，该死。”她听见Rainbow Dash的声音从那只猫的嘴里发出来。

凭空出现了一只猫，猫说话了，还是脏话，还是Rainbow Dash的声音，真的闹鬼了。她努力维持住平静，蹲下身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Rainbow Dash？”

布偶猫此刻还在碎碎念：“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克制和别人肢体接触了，为什么还是会变成猫？为什么我们家族会有拥抱就会变成猫的无厘头魔咒？这是合理的吗？”

第一反应，Apple Jack松了口气，原来Rainbow Dash并不讨厌自己，那些刻意回避的肢体接触原来是为了避免变成猫吗。

“那个…所以说你是猫妖？”Apple Jack大致从话中梳理出了关键，她弱弱地发问。Rainbow Dash没在意地继续道：“当然…等等？”

猫咪猛地抬起头，瞳孔因为震惊微微扩张。“你听得懂我说话？”Rainbow Dash在她身边绕来绕去，不可置信地喵了一声。

“听得懂。”Apple Jack敏锐地又察觉到什么，“难道之前从来没有人听懂过你在讲什么？”猫咪点点头，“他们只会认为我在喵呜乱叫。”

Apple Jack几乎要笑出声来：“我可以摸摸你吗？”猫咪退后几步，呆住了。

“不可以就算了。”她眼神变的黯淡无光，长长的叹息从喉咙间溢出。Rainbow Dash有些慌乱地用爪子搭上她的手，闷声道：“可以摸一下，只能一下。”

Apple Jack露出得逞的笑，她轻柔地用手挠了挠猫咪的脑袋，Rainbow Dash舒服地眯着眼，反应过来又马上瞪圆眸子。这幅傻猫样还怪可爱的，Apple Jack心想。

Apple Jack猛地想起上课的事，担心地看着脚底的猫：“你这副样子要维持多久？”对方回她：“一般来说，三个小时。”

“这么久？”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炸响，回荡在Apple Jack的脑海里。她揉了揉眉心，道：“你这副样子肯定不能上课了，我去跟你老师请假，你一个人…不是，你一只猫好好呆在家里。”

说罢，Apple Jack拿起钥匙就要走，却被Rainbow Dash慌乱地叫住了：“Apple Jack！”布偶猫别扭地在她面前走了两步：“我不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

“那我？”Apple Jack不解地问。

“你把我装进你的帆布包里，我去听你上课。”Rainbow Dash说道，又怕对方觉得这个行为太荒唐，讨好地用脑袋蹭了蹭Apple Jack的鞋，抬起眼望着她。

Apple Jack只觉得心都要萌成一滩水，她竭力遏制住心中的波澜，克制着自己面部肌肉，免得笑的太过狰狞。她弯下腰，一把捞起猫咪，轻柔地放进自己的包里。

“说好了，带你出去你可得听我的，不准闹。”

布偶猫扒在帆布袋上，露出漂亮的半只眼，乖巧地喵了一声。

05.

因为早上的小插曲，到教室的时候比平常迟了不少，再加上跑去找了教授请假，她几乎是卡着铃声坐到的位置上。

Apple Jack找到往常坐的位置坐下，拿出电脑，猫咪就温顺地呆在包里，时不时悄悄探出头来打探四周。

她认真做笔记的样子还挺帅的。Rainbow Dash一动不动地盯着，Apple Jack带着副半框眼镜，时不时抬头看一下黑板，又在电脑上敲着什么，指尖轻点桌面。

怎么能有这种想法！Rainbow Dash想到这就要炸毛，在包里发出小幅度的抖动。Apple Jack将手伸进包里，顺了顺毛：“别闹。”

头顶上的人摸猫手法简直是十成十的好，Rainbow Dash很快就软下身来，舒服地躺下。只是那手很快就挪开，她急切地想要再索取，却没能如愿。

某只布偶猫气呼呼地窝了起来。

下课铃声响起，教授刚走出课室的前一秒，Rarity就转过身来问道：“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Apple Jack把电脑放进包里答道：“处理了点麻烦。”

“今天放学有什么安排？还去不去猫咖？”捕捉到猫咖这两个关键字眼，包里的小生物不安分地探出脑袋，仿佛生气地宣示主权一般。

“这是什么？猫？”

Rarity惊叫出声，凑近了些，想要上手，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Apple Jack摸了摸怀中的猫，道：“她不太喜欢别人碰她。”

“你真够大胆的，也不怕她叫？”Rarity识趣地收回手，环着手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话说什么时候有的猫，她还真够黏人的，连上课都要你带着。”

“她这么乖，不会叫的。”Apple Jack低下头，手从脑袋一轮顺毛到了尾椎骨，Rainbow Dash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的，难为情的情绪占据了她全身。

“别碰…”

Apple Jack宛若没听见，又捏了捏猫的尾巴尖，眼神晦暗。“还有，这猫确实挺粘我的。”她眼中含着丝丝笑意，语气中意味不明。

Rainbow Dash只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

06.

顾虑着Rainbow Dash，Apple Jack没在外面逗留，早早回了家。在开门的一瞬间，怀里的猫跳下来，嘭地一声，在云雾缭绕里就变成了人。

神奇。

“你为什么乱摸我！”Rainbow Dash的脸红的能滴血，她抓住Apple Jack的手，却被对方抓着手腕反扣在墙壁上。

Apple Jack舔了下嘴唇，说：“你不是说在外面都听我的。”她笑了一下：“那我摸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而且，你看起来很享受？”

被戳中心事的Rainbow Dash慌乱别开眼神，狡辩着：“没有！”Apple Jack恍然大悟，点点头表示了解：“哦，那以后不摸了。”

Rainbow Dash嘴比脑子快：“不行！”

Apple Jack翘起嘴角，眸底是显而易见的笑意，带着点恶劣，她调侃地说：“我都说你很喜欢了。”Rainbow Dash不说话了，Apple Jack以为自己调侃地狠了，赶忙松开手。

“我就是逗一逗你。”她解释道。

“喜欢。”Rainbow Dash声音闷闷的。

“啊？”

“我说喜欢你摸我行了吧！问问问！”Rainbow Dash眼神躲闪，语气中夹杂着恼怒，几乎是喊出来的这句话。

不开玩笑的说，Apple Jack的心情就像是在可乐里放上了二十颗曼妥思，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气泡。草，可爱死了，Apple Jack咬牙切齿地想。

07.

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后，Apple Jack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例如Rainbow Dash不再抗拒肢体接触，在递东西的时候会不经意地碰碰她的指尖，然后迅速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

而且她绊倒的次数也多了，每次Apple Jack下意识去抱住某人时，怀里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只猫，蹭蹭就顺着她的身子爬到她怀里，很难不看出是故意而为。

她是喜欢自己吗，Apple Jack不敢确定。但她能确定的是，她倒是挺喜欢Rainbow Dash的，喜欢她挑食时怂怂鼻的神情，喜欢她傲娇但又别扭的小动作，这些都很可爱。

“你最近变成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对你身体没影响吗？”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完一把游戏后，Apple Jack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嗯，没事。”Rainbow Dash眼神躲闪，小声嘟囔着什么：“而且，我也挺喜欢被你摸的。”

Apple Jack心跳似停了一拍，好像有几分雀跃悄悄攀上心头，迅速染上暖意。她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声：“那，摸其他猫也可以吗？”

时间静止了几秒，Apple Jack看向地毯上躺着的Rainbow Dash，却不知她何时已经坐起了身，烦躁地撩着头发，眯着眼，语气生硬：“你还想摸谁的猫？”

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但话下的不悦和责问之意呼之欲出。室内的空气暗流涌动，Apple Jack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她喉咙发紧，试图说点什么。

手被人抬起，Apple Jack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已经被放到了那人的脑袋上。Rainbow Dash抓着她的手腕，掀起眼皮，眼睛明亮的出奇，仿佛夹杂着两团火光。

Rainbow Dash认真地说道：“只能摸我。”

话音刚落，双方都怔了。Apple Jack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她强势地挣开对方抓住她的手，随后滚落下来，两只手稳稳撑在Rainbow Dash两侧，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姿势，将人圈起。

太近了，只要Apple Jack再贴近一些，就能亲上去。

她就这么俯视着Rainbow Dash，炙热的呼吸喷洒下来，薄唇因为不小心擦过脖颈的地方宛如有电流划过，酥麻感蔓延至四肢百骸。Rainbow Dash挪开目光，她闭着眼试图用手推开Apple Jack，但失败了。

“为什么只能摸你？”Apple Jack嗓音带笑，“我是你的专有物吗？”

Rainbow Dash噎住，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

“还是，你喜欢我？”Apple Jack抬起一只手轻轻揉捻着Rainbow Dash的发丝，开口道。

“没有。”

“那我摸其他猫去了。”

“不许！”

Apple Jack早预料到会是这样，眉梢顺展开，嘴角翘起。她也不再逗人，干脆利落地坐了起来，眸中笑意似一汪水：“承认吧，你喜欢我。”

Rainbow Dash的身形微微僵住，她盯着Apple Jack看了好一会，又挪开眼神，随后又转回目光，最后别扭地“嗯”了一声。

“所以你敢外面有猫就死定了！”她恶狠狠地威胁，即使并没有威慑力。

Apple Jack笑着应好。

有点想亲她，不过忍住了。顾虑着刚确定关系，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蜻蜓点水地在Rainbow Dash脸上留了一个吻，又坏心眼地咬了一口。

漂亮的脸蛋上留下浅浅的印，Apple Jack很满意。又怕人生气，赶紧在Rainbow Dash头顶上呼噜呼噜毛。

“我有个问题。”Apple Jack悠悠然问道。

“你们猫妖的形态是有两种吗，变成人或者是猫？”Apple Jack看见Rainbow Dash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啊，那好可惜。”Apple Jack故作遗憾道。

Rainbow Dash歪了歪头：“可惜什么？“

然后她就看见Apple Jack咬了咬她的耳朵，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后退惊呼：“Apple Jack！你是狗吗！”

“我倒还想看看你是人的形态，但有猫耳朵的样子。”Apple Jack叹口气，想到什么，赶忙坐直，亮晶晶地看着Rainbow Dash。

Rainbow Dash被这眼神盯得发毛，浑身不自在：“你干什么？”

“下次带猫耳给我看吧！”

Rainbow Dash怒气冲冲地抄起沙发上的枕头就砸过去：“滚呐，不要脸。”

Apple Jack好声好气哄着，笑着又亲亲她的脸。

08.

“你放学什么安排？”Rarity转过身问。

“不去猫咖。”Apple Jack重复着往常收东西的动作，抬眼对上Rarity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不是姐，你干什么，我也没问你去不去猫咖啊？”

Rarity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情：“等等，门口那是谁？”

Apple Jack望过去，发现小布偶猫此时抱着课本，远远地站在门口，脸上的神情疏离淡漠。看见她，Rainbow Dash才抿唇，嘴角微微上扬。

Rarity看着她，又看向Rainbow Dash，一脸惊恐：“你，我，你，她，你俩…？”Apple Jack站起身来，拿起手机冲她晃了晃，锁屏明晃晃地是两人在沙发上的合照。

她笑的恣意：“不好意思啊，有猫了，已经不想跟没猫的人说话了。”

08.

“你们刚在说什么？”Rainbow Dash用尾指轻轻勾住Apple Jack的手，发问道。

“没什么。”Apple Jack穿过指缝攥紧了Rainbow Dash的手。掌心温热，略微粗糙的指腹似有似无地摩挲着那人的手背。

“走吧，回家了。”

End.

 

艾伯特轻眯起灰蓝色的眼睛，鹰厉的目光顺着面前单向镜折映的方向钉在一个被手铐捆揪在审讯椅中的女人身上。房间里的白炽灯泡是前几天新换的，因而隔着一层厚玻璃也依旧能清晰监查到明亮光线下那张失去了血色的脸庞上冰冻了的冷漠神色。如果不是对方对着他同事偶尔点头或者摇头时微晃起来格外显眼的、那头如同枯草一般乱蓬蓬的虹色头发，恐怕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会以为他们警察是发了疯病，才会几个小时一直对着一具雕塑装模做样地念念有词。

  

只是能够坐上这把椅子的人，从破罐子破摔的地痞流氓到满嘴虚伪谎言的社会精英，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即使不是烧杀掳掠的大奸大恶，也绝不会是纯白无暇的无辜羔羊。凭借着丰富到优渥的心理学知识储备与长时间的审讯实战经验， 他一向是清楚怎么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到这些罪犯露出的马脚的——这种站在至高审判的角度，反反复复地目睹着负罪之人自以为隐藏巧妙的心理防线被一点点没有感情地撕裂开后彻底崩溃却无能为力的经历，确确实实让艾伯特得到了这个职业应得的信念感与荣耀感，却也将他的心在时间的流逝里洗刷得愈发冷静起来：他不再会轻易因为破获案件而心生骄傲的欣喜，也逐渐开始对满面泪痕的被审判者展露出近乎残忍的漠然。不过这种表现被大家认做是合乎情理的，毕竟表面上格外优秀又富有才华的人的姓名如果在业内达到了知名的程度，那么这人就算实际上是个聋子、哑巴，甚至呆瓜，只要不被人发现端倪，通常也是会自然而然地被世人捧到高处仰视的，这仿佛早已经成为了社会上人尽皆知的秘密，因此一位智慧与经验兼备的警长在工作与生活里显得不近人情也并不是什么很稀罕古怪的事，反而只会被认为是高岭之花理所应当享有的清高。

  

只有他自己清楚表里如一的一潭死水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也一直没有怀疑过这种定义的唯一性，直到此时此刻在这位女性身上亲眼见到相似甚至是相同的姿态：两条腿微微岔开，遍布着细小的、不规则的暗红色伤痕与的双手随意交叠在椅板上，涣散的眼神没有目的性地空落在正前方的透明玻璃中央——除了俯首认罪之外女人不再作出其他任何动作反应，就好像面前的审判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通知，而她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僵硬躯壳，对所有事物都无动于衷、漠不关心，纵使这个“所有事物”是包含着自己生命的所有欲望与消亡。

  

这副毫无生气的模样拥有着一种惊悚的熟悉，熟悉到有那么一瞬，他觉得面前审讯室的玻璃其实是面镜子才对。

  

于是只消这一眼，艾伯特就清楚，这场审讯不过是形式主义导演的戏剧而已，而他们和这名叫作“云宝黛西”的嫌疑犯都是夜幕降临于此刻的主角。不管之后审讯过程究竟如何，光凭借这些早已显而易见的证据和当下罪犯的亲口供述，即将到来的“有罪”审判就已经基本注定了这场戏剧留给观众的结局，无非是意料之中的、不合乎大众情理的——

  

助手拿着档案夹从房间里走出来，鼓着些许脾气带上了门。“这顺畅得简直和见鬼一样。目击者证词，案件细节，问什么都点头，也都能对的上，看起来不像是精神不正常的人，但无论如何也不开口解释什么。”沉默了半晌，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继续说下去，“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个云宝黛西，人生一路顺风顺水，上学的时候成绩也名列前茅，前段时间还刚刚被评上国家一级飞行员，这种光明的未来是多少忙忙碌碌的平凡人梦寐以求的啊，却非得一时想不开大白天把人给撞死了，撞的还是与她素不相识的一个精神病人。别说路人了，我们警察看到这事也觉得实在匪夷所思。”

艾伯特没有接茬，径直取过了那个文件夹。对方倒还在滔滔不绝地述说着，只不过在这种略带嘈杂的伴奏里翻看相关刑事案件，就仿佛是在看小说时被剪辑好了的营销号视频剧透，虽然能迅速获得概要，但总是容易遗漏掉细节，还确确实实令人有些不爽。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白色纸张刚翻过前两页，死者档案上“意外车祸”和“判处六年有期徒刑”的字眼下一刻恍然沉默地映入了他的眼帘——这一瞬间，艾伯特脑海里警铃大作。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问题，那么这次的案件同样也是车祸，并且根据目击者提供的相关信息，嫌疑人在第一次撞倒受害者后，又倒车回来再次撞击，这样反复加起来一共六次后，受害者血肉模糊，直接当场身亡。

  

几年的办案经验告诉他，世界上几乎没有真正的巧合。

  

“这个案子先搁置一会。”他挥了挥手里的档案，伴奏声霎时销声匿迹了。在话音刚落的刹那，他敏锐地捕捉到面前男人脸上一晃而过的犹疑，但还是装作着未察觉的样子，镇定自若地朝房门的方向回过了身去，只留下白亮灯光里一串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他这次是非要做那个打乱剧本的意外破坏者的：无关乎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的冰冷审判，只是为了一探究竟这双死寂的玫色眼瞳之中到底隐藏些了什么。

  

  

当天在网上查找完相关资料下了班，艾伯特给自己明天请了个假，照例一个人拐了几个街口去了平时常去的饭馆，破天荒地点了几杯酒下肚，又像每一次寻常的傍晚里一样独自离开小店回自己家，扔下公文包，洗漱，上床。他不想这么快承认，但他的心里确实隐隐有一种兴奋感。本来作为刑侦组警长，随意找个与案件相关的借口来凭借职位的权利换取一份私密的档案对他来说从来谈不上是什么难事，但他不想这么做。或许是因为走过的路，再抹也总会留下痕迹，而他多年来的监察习惯使他不愿让人捉到他自己任何有谓或无谓的把柄；也或许是因为这个想法很私人，而他只是单纯不想用这种公共的形式来获得他想要的真相罢了。

  

这一夜的梦像满地的玻璃碴子，细密，破碎。大多数都是以前一幕幕的自己：上学时候倒数的靠窗座位，警校里远远瞄准的靶子，还有加班到深夜亮着灯的警长办公室。偶尔也有一个女人的新鲜面孔，颓然空洞地大咧咧坐在审讯椅上，机械地朝着正前方一声不吭，点着头。

 

他一点也不意外。

 

这样断断续续地终于醒来了，外面的天正好蒙蒙亮。他从来单身，也不讲究什么生活仪式感，简单收拾上了车，第一件事就是将六年前受害者发生的那场意外车祸的地点“S市”中的一栋老式公寓设为了导航的目标地点，听着机械女声没有感情地逐字念出驾驶时长与高速路况，艾伯特快速地给自己系上了驾驶座的安全带，大脑的思绪勾结着相关联的回忆开始慢慢浮现。

 

六年前跨年的前一天，S市发生了一起恶性交通事故。肇事人为一名男性，在交通信号灯显示为绿灯的情况下突然开车撞向一个十字路口旁的人行道，导致3死2重伤，部分人轻伤。这件事一时间在当时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众说纷纭，有说仇杀的，也有说报复社会的。但当时他还是A市刑警队里一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警察，不具备独立调查案件的资格，更不用说调取档案，最后也只是从同事那里听说，由于肇事者有精神病史与精神疾病证明，考虑到案件的社会舆论性强制判处了六年牢，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昨天那份经历相似度极高的档案与这段快被遗忘的记忆慢慢重合，艾伯特才开始清晰起这位受害者的身份。

 

当时这起事故造成的社会影响广泛，就算是过了六年，也依然能在网上看到当时事发时候路人记录下的视频与描述。艾伯特找到了其中一个看起来距离事故现场较为近角度的视频的发布者，私信撒了个小谎；他表示自己亲戚的朋友是当时事件的受害者，而他想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好进行更好地开导，如果能获得准许会好好感谢——对方一开始犹豫了一会，但听到解释后也很通情达理，因此获得这趟调查的目的地址也就没有再费太多功夫。

  

  

  

A市和S市距离谈不上天南地北，但也不是只跨个江就能抵达的。10个小时多的车程后，找到那栋公寓已经将近下午4点了。这是一栋两层的小型公寓，整体外观很有几十年前S市流行的装潢风格，老式窗户，带锁头的推门，刷了石灰的白墙如今颜色斑驳不齐，看上去已经上了些年头了。如果不是租客，那么对方大概率是长期居住于S市的本地居民。艾伯特找了个附近的位置停好了车，走上阶梯敲了敲三下门。没隔一会他清晰地听到门里边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串细微的声音越来越近，却在门前停下了，没有说话的言语声，也没有径直开门。这样过了几秒后，老旧的门里才露出一个中年女人的脸，带着些许警惕性地问他：

“请问您找谁？”

“您好，我是昨天在网上与您联系过的罗德里格斯先生，想来了解一下之前与您提过的一些相关信息。”

女人的脸上的紧张明显舒缓了不少，门开的角度不再是一条缝了，但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请进吧。”

 

艾伯特在门口蹭了蹭鞋底的泥，跟着她两人一起进了屋子。整个客厅很亮堂，家具摆放和整体布置都简洁有致，只是和这房子一样，都不是当下时兴的款式了。他将视线慢慢挪到走进前面厨房的女人身上，注视着她找杯子、倒茶叶、泡茶水的一连串有些生疏的动作，暗自揣度着方才进屋前自己的猜测。但很快这种思索就被对方端着茶杯转过身来的目光打断了——他突然才意识到这种职业习惯是很失礼的。毕竟此时此刻，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客人，而不是一名警察。

 

“您请。”女人将碗盏摆在了他面前的小桌上，自己则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叫我西娅就可以了。之前您在网上说想来了解一下关于六年前那场事故的相关事情，您想知道些什么？”

“西娅女士。我是真心地想了解当年那场事故的更多细节，”他抿了一口杯里的红茶后放下杯子，将身子微微前倾，真诚地看向女人的面孔：“我有一位自幼相识的朋友，然而她后来却因为当年那场车祸受了轻伤而变得消沉起来，只要聊到关于事故的相关信息，她就闭口不谈。作为她的好朋友，我在得知此事后实在想为她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安慰安慰也好。后来我在网上找到了很多关于当年事故的现场视频，但是大部分都太模糊距离太远了，少部分清晰一些的，视频的发布者也拒绝了我的请求。”说到这里，艾伯特微微抬起了头快速地看了一眼对方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只有您…谢谢您的视频与回复让我找到了一丝希望，于是我便想着今天来碰碰运气。”

坐在他面前的西娅沉吟了一会，但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些许，最后重又开口：

“当年发生那场事故的时候我就站在人行道上，只不过是信号灯偏侧面一些的位置…而我后来常常庆幸这一点，否则我也不可能健康地坐在这里与您对话了。”

他听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天是跨年夜的前一天，我本想着去商场买些晚上要用到的食材，刚下了车没走几步就遇上了红灯，便在人群里等了一会。一开始一切还很正常，但是就在信号灯跳转成绿灯的时候，一俩深蓝色的车却突然从斑马线直接朝着人行道的方向快速冲过来，撞倒了很多人。当时站我前面的有个金发女孩，她在路口的时候本来在打电话，绿灯一亮就朝对面走去了，却迎面撞上了疾行的车，直接就被撞倒在地了。”女人情绪显得激动起来，但在说完“撞倒在地”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下去：“本来当时正值下班高峰期，现场的人群遇到这种情况已经很慌乱了。但那俩肇事车的车主一时间不知道是怎么了，竟在撞人后又倒回那道斑马线路口，车就是硬生生轧过去的。”

艾伯特回想了一下这次车祸的受害者档案内容以及昨天看到的六年前事故原视频，在心里对对方刚刚的一段描述敏感起来：

“您刚刚提到的金发女孩，就是您视频里出现过的那位金发女孩吗？”

“没想到您会看的这么仔细。”西娅摸了摸自己面前杯盏的柄，点了点头：“从等信号灯时开始，她就背对着站在我跟前。那个女孩本来是不会死的，第一次车开过来时她只是被撞伤了，东西散了一地…”她言语梗了一瞬，虽然很快就照旧过来，像是在抑制着些什么，但这一瞬还是被艾伯特快速捕捉到了：“可是包括她，我们谁也想不到那车还会再开回来。”

 

西娅说的基本符合事实，但似乎又在回避什么；确切些来说，是在回避“金发女孩”在第一次被撞倒后所发生的事情。从他昨晚在网上贴吧和其他相关评论与视频所获取而来的信息中，他清楚当时的情况应当是一个穿着大衣的金发女孩被撞倒后慢慢起身，努力爬向自己手里袋子飞出去的方向，像是要捡什么东西，但还没碰到就被倒回来的车再次撞倒了，而那次后就再也没有起来。但是如果西娅作为第一目击者陈述了其他内容却独独对这部分多次避而不谈，视觉冲击造成的心理伤痕的可能性就较低了，反而很有可能是这部分与她有关系，而她要将这部分情节淡化甚至是抹去。只是这些部分内容在网上费些心思也找得到，她一个人是不可能能够抹去这部分“起身捡东西”的情节，那么这段情节中有什么是能够与她产生私下联系的？

除非…她知道那东西的去向。

从敲门时西娅作为主人的犹豫与戒备，以及对于他关于六年前那场事故发问的谨慎表现，到这几次谈及“金发女孩”时停滞的瞬间，他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个极大胆的想法。但是光是从这些反应他就清楚，面前这个女人是不会主动承认是她拿了那件东西的，甚至如果他贸然质疑，对方还会对自己下逐客令；而他现在毕竟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来调查，他也没有权利来命令或者搜查，更不用说他的本意是想只靠自己来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

 

等等，是了，他是警察。

 

现在或许有一种办法可以证实他的所有猜想，那就是坦诚：他对面前这个过去从未谋面的女人坦诚，将自己的身份与私自调查的事情告知与她请她保密；而他选择相信对方也会选择同样对他坦诚，将她一直畏畏缩缩规避的秘密展现给他。西娅会在六年前拍下这一切并且最终选择发在网上，而且在得知他是为了帮助朋友时，她愿意给一个陌生人提供六年前对她自己有可能是不利的信息，她就绝对谈不上是一个无情的、心狠的坏人，即使她归根结底偷窃了别人的财物，也算不上是绝对的好人。

 

这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

法律所缺失的情感，应该由人来弥补。

 

心底的死水似乎从深处涌上了一股暖流，部分直冲上他的胸腔与喉咙口，部分通过血液流淌在他身上的每一个肢体与器官中，让艾伯特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充满了令人激奋的力量。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因为似乎对他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在他还只是一个小警员的时候：那阵子他对什么案子都感兴趣，不管轻重缓急，只要能让他查案，他就感到兴奋与骄傲；守卫正义，助人为乐——那本是身为一名警察最稚嫩也最真实的初心。

 

艾伯特一向是不喜欢让人拥有他任何秘密和把柄在手的，但这一回他要做一个鲁莽的决定：他赌她是个善良的、值得信赖的人。

 

脑海里在做决定的这一瞬间似乎一晃而过白炽灯下那张没有血色的、英气的脸庞和那双玫红色的、无神的眼睛，但是他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为了所谓云宝黛西的真相，还是他自己去这样做了。

 

都无所谓了。

 

 

他抬起眼再次望向面前那双浅褐色的眼瞳，掏出了自己的证件：

“很抱歉之前对您有所隐瞒，西娅女士，但如您所见，我其实是A市的一名警察。出于一些个人的原因，我想对六年前的这起事故进行私下调查，而这是我的同事们所不知情的。但现在我给您解释这些并不是想要威胁您为我做些什么，而只是想用我的秘密获得您对我这个人的信赖。”

对方显然是吃了一惊，讶异与慌乱的神情在那张透露着些许沧桑的脸庞上停留了许久才渐渐消散。她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进了一间房间，隔了一会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的首饰盒打开放在了他的面前，而里面是一个用透明袋子包装好的钻石胸针，整体组成的图案是一个彩虹花纹的苹果。

“您想找的是这个吧？”她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下去：“您既然愿意这样真诚地将身份告知于我，我也不再对您隐瞒了。我其实一直很清楚六年前我的行为是什么，只是您不明白，金钱对于当时的我诱惑究竟有多大。”西娅的目光环顾了一圈整个房子，又重新回到小桌子上的这个胸针上：“您在进来前应该也发现了，这里的陈设基本都很老旧。这栋房子是我们家代代传下来的唯一财富。我的父亲很早就离世了，母亲生前也一直身体不好，后来一次检查下来医生说，是癌。她不想再多花家里的钱，也不允许我去借钱买更昂贵的药物用于她的治疗，只嘱咐我要好好守好这里，可作为她的女儿，无论如何我是不能答应的。不能变卖家产，我就四处筹钱，亲戚朋友几乎都躲着我们，家里也很少再来客人了。直到六年前跨年的前一天晚上，我打算着买点高蛋白的食物回去给我的母亲补补营养，后面的事情您都已经知道了。”

“我心虚地捡了这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胸针，只想着多卖点钱给我的母亲买药治病；但您知道吗，等我回到家呼喊着我母亲的名字，告诉她我们今天会有一顿丰盛的晚饭的时候，却再也得不到回应了。后来送去医院之后，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告诉我，我的母亲在1个多小时前就处于昏迷状态，已经过了最佳抢救时间了。”

艾伯特一直安静地听着西娅的述说，没有开口。在经手过的案子里，他见过许许多多悲惨离奇的人生遭遇，其中碰到过的不少故事的主人公还会习惯于从聊天里的比惨中获得一丝安慰感与胜利感。但是事实上，悲惨就是悲惨，是和生命本身一样不分高低贵贱的。每个人的出身不同，境遇不同，性格不同，衡量的标杆也不尽相同，没有人可以因自身的才貌与权势而具备对其评判的资格。

女人在这时抬起了头。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脸上的神情平静得不起波澜，并无任何悲痛或者遗憾的痕迹。艾伯特正有些愣怔，对方却继续说了下去：

“事实上，我还得感谢您，罗德里格斯先生。”西娅苦笑：“如果不是因为您的职业，或许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将这些背负了这么久的秘密都说出来。在我的母亲去世之后，这个胸针好像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过去的那些事，我不想再看到它，就将它锁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隔层里。但这六年中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回想起当时这件事，我仍然夜里连连噩梦。如今将它交给您，我也算是真正轻松了不少。”

艾伯特真诚地注视着对方：“从您选择将这一切都告知与我的那一刻，您就已经放下您的过去了。您今天所说的一切对这次调查都非常有帮助，并且请您相信我，所有具体内容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我会尽可能地替您将它物归原主——”

“从今往后，过去的噩梦不会再纠缠您了。”

 

他注视了一会那个彩虹花纹、苹果形状的钻石胸针，正要收好起身离开，却回想起那天审讯室里那头格外显眼的、蓬乱的虹色长发，心中突然一动，又回过身来问她：

“您之前说六年前发生事故的时候，那位金发女生在出事前是一直站在您跟前打电话？您还记得她大概都说了些什么吗？”

“呃…您让我想想。好像都是一些日常生活上的事情吧…？过了这么长时间，很多我也都不太记得了。噢，对了，有一点我印象很深刻。当时刚听到的时候我心里还觉得很有趣呢，那个女孩好像称呼电话那头的人为——”

 

“RD？”

 

 

 

凌晨12点的高架路口在夜风的呼啸中弥漫着一种极为冷清的空旷感，而整个世界浸没于其中，除了照明的灯，看不到其他亮光。回A市的一路上都没什么车，没到5点艾伯特就顺利赶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本来在心里已经反复推演了无数次回到审讯室中再次面对那位叫做“云宝黛西”的嫌疑犯的情景，但真正重新回到这里，他心底还是有些踌躇。艾伯特环视了一圈，挥手示意几个看守的警员出去，在一个背对着监控的侧面位置拉了把椅子自己坐下。

“您知道我要问什么，我想知道什么，但事实上，我更想听您自己告诉我。”他注意到对方的眼皮动了动，继续以一种平淡的语气说下去：“您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之前S市那桩案子吗？”

“可她在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黛西小姐。”

坐在玻璃隔板那头的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她脸上的神色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两只手上下交叠着揉搓在一起，分开后又交换了位置；反反复复。直到最后她才终于开口：

“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云宝黛西在这里说话。声音不似寻常女生那般细柔，反而低沉且沙哑；可能是很久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听上去甚至有些像故障了的留声机发出的低鸣。

“您听不懂？那么这个呢？”艾伯特从外套夹层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看起来已经破旧的首饰盒，将它背对着自己打开：“您总认得这枚胸针上的图案吧？”

 

还不到寻常开工的时间，此时的审讯室里只亮着最中央处的一盏灯，从那里向下发散的亮光洋洋洒洒地正好落在隔于两人中间的玻璃上，折射出的色调反而增添了一种古怪的朦胧，在黯淡的晨光里使整个房间显得更加晦暗。即使如此，他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握紧了拳，那双玫色瞳孔一瞬间唰地放大了。

“您都已经清楚了，特地给我展示是……”

他打断了她略带愤懑的质问：

“我只是觉得您罪不致死。”

“罪不致死…您说我罪不致死哈哈哈……”云宝黛西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突然神经质般地勾了一下嘴角，却又迅速恢复了原本面无表情的神状，朝眼前的这个男人撇去一眼：“您既然知道她在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供认不讳吗？”

 

“您像所有人一样，都只知道她在跨年夜的前一天晚上遭受那份飞来横祸，实在死得冤枉，死的可怜；每一个人看到了新闻，都只会为那样长得漂亮又高学历的她一时惋惜，为明明拥有着光明未来却还要淌入犯罪浑水的我感慨不已。可是您知道吗？我和苹果嘉儿从大学时候就正式在一起，六年前的那时候就已经在谈婚论嫁了。”对方抬起眼注视着他，音调忽地拉高，沙哑的声音一时间变得尖锐又奋昂：“我用我们的六年换来的只有破损不堪的一具尸体和警察冰冷的通知。但现在，这世界上除了我，还会有谁记得这六年？！”

 

他的职业习惯让他想说些规劝的话，可艾伯特忽然想到了那张精神疾病的诊断证明，只是沉默不语。而云宝黛西仿佛猜到了他想做的事，极其轻蔑地发出一声嗤笑，继续说了下去：

“我也曾经忠诚过您所谓的法律条文，因此我忍耐着，就是为了想得到一场最公正的审判。结果等到开庭，我却只等来了一个新的六年。可笑吧？”她的眼睛闪闪发亮，一双眼眸在光下透出澄澈的玫色，却只流淌着源源不断的恨意：“我有一个上学时就交好的研究所的朋友，她从小到大成绩都很优秀，在科学研究上一直都很有天赋。当我将那份精神疾病诊断报告展示在她面前时，她告诉我，这种疾病发作的时间是不定的，但是发病情况严重的时候会出现神志不清的状况，甚至使人无法分清现实与幻想，因此光凭现在已有的证据也无法直接证实肇事者在开车时候的具体精神状态。那时我就知道，要想得到真正公正的审判，只能靠自己。“

 

“于是我等。我等得起，先生。这六年里，我走遍了过去和她一起去过的地方，剩下的时间我全都在想着怎么让他付出代价。工作确实是为了让我能够活下去，但那时候，也只有在空中一个人飞行的时候才能让我的精神感到放松一些了。再后面的事您都知道了，可我还是要说。我选了一个白天，一条在场每个人都能看见的道路。而我就等在那个他每天回家都会经过的拐弯口。我做的有错吗？那5下，就是不多不少全部还给他自己的：他该为当年那5个因他而破碎的家庭赎罪；他该为他偷生的这么些年歉疚；所有这一切全都是他一个杀人犯应得的。”

 

“其实我清楚，实际上也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了；苹果嘉儿如果还活着，就算是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了她，她也一定会严肃地扯住我，让我好好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吧。”她仰起头，以一种僵直的奇怪姿态让自己的脸面朝着天花板：“可她已经不在了。”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管得了我了。苹果嘉儿不能。法律也不能。”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打断云宝黛西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艾伯特的内心又重新浮现出了纠横交错的迷茫感。身为一名警长，他应该是执法者，这是他的权利，也是他的义务；但如今，他却与一名罪犯共情，甚至为她觉得感慨，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他在心底被先前那股激烈的情绪热潮推动着前行，但长久以来的理智惯性又拉扯着使他徘徊不前。最终热忱战胜了条规，迟疑了几分钟他终于开口：

“您的生活不属于这里……”

这一次云宝黛西径直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是他意料之内的。

“不必了。在我那天驶向那家伙的时候，我就决定好了：我要去陪她。”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庞摇了摇，转而望向窗户的方向：“我杀了人，这本就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身为国家飞行员，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身为爱人，我违背了我们的承诺；身为云宝黛西，我违背了最初的品质。如果杀人犯仍然能够苟活，以后的大家只会变成如今的我，到那时，人们还怎么信任您；信任我们的社会；信任我们国家的法律？”

 

对方沉默了半晌，又继续说：

“如果您真的想帮助我，先生，”她转回脸来望向他，睁大了眼睛，“您能把那个胸针给我吗？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艾伯特沉吟了片刻，最后拂了拂那个乳白色首饰盒上面的灰尘，将它合上推到了玻璃小窗那头的桌子上。

 

“谢谢。”

 

这在某种程度上或许也算物归原主了吧。

  

想到这心里也宽和了不少。他在脑海里回想着方才对方对自己说的话，自己却也说不清到底更认可原先因为西娅而重新萌生的情感，还是云宝黛西前面那段话所再次抚平的心境。转身正欲离开，恍然间却听到身后远远传来一些轻和的、如同呓语一般的，沉闷的说话声，而这是这些天里前所未有的。他感到奇怪，于是重又放慢了脚步：

 

“那个傻子原来就为了这个东西整天神秘兮兮的…我说是什么…不过是一块胸针…值得么…在那种情况下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捡回来……”

 

 

 

“可我至始至终…我至始至终想要的就只有你啊……”

 

 

 

 

 [1] 不二是佛教用语，意思为无彼此之别，出自《佛学大辞典》“一实之理，如如平等，而无彼此之别，谓之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