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国1916年旧事
be,虐,一发完,不喜勿入
ooc预警
民国1916年
简隋英留洋归国途径江南,去拜访一位旧友。
约好了见面的日子,那旧友却迟迟不来。
此时的江南正是杏花微雨时节,草长莺飞,青石板路潮湿,不一会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他提着皮箱,等在书店屋檐下,时不时地看下手表,望着那朦胧的雨幕,心里也像是被浇了满满愁绪。
“老板,我来还书。”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不知怎么地,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正推门而入,脸上沾染些微雨水,却丝毫不显得狼狈,那少年身着青色长衫,身姿风雅挺拔,像是早春被露珠打湿的桃花,又像是送入怀中的朗月清风。...
be,虐,一发完,不喜勿入
ooc预警
民国1916年
简隋英留洋归国途径江南,去拜访一位旧友。
约好了见面的日子,那旧友却迟迟不来。
此时的江南正是杏花微雨时节,草长莺飞,青石板路潮湿,不一会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他提着皮箱,等在书店屋檐下,时不时地看下手表,望着那朦胧的雨幕,心里也像是被浇了满满愁绪。
“老板,我来还书。”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不知怎么地,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正推门而入,脸上沾染些微雨水,却丝毫不显得狼狈,那少年身着青色长衫,身姿风雅挺拔,像是早春被露珠打湿的桃花,又像是送入怀中的朗月清风。
只一眼,就入了他心底。
此时被旧友爽约的郁闷已经烟消云散,或许这也是一场浪漫际遇。
也是他此生第一次对一个人一见钟情。
他打听着那少年的名字,知道他唤作李玉,是江南一带有名的书香门第李家的小少爷。
他惊鸿一瞥,一见倾心。
他给他写信,倾诉柔情,字字句句都是甜言蜜语。
李玉一开始总是把信原封不动地送还,时间久了也偶尔就随着他去,信件寄了一堆又一堆,快要堆积成小山。
有时他见花看雨都会想起那人,想着他偶尔宛如春风拂面的那点笑意。
他知晓他嗜甜口,总是好友那里打听到哪儿又开了新的甜点铺子,他一个重辣的人,却也尝遍了江南长街深巷里大大小小的甜口小吃。
总会在尝过以后给他寄上一封点评信,言语里是哪家味道太淡,哪家又烤得太焦,哪家的松软可口,哪家又味道平平。
他收集着最近的戏园演出的消息,锲而不舍地给李玉寄上那么一两张票。
那时影院在国内刚刚兴起,他也向来走时髦,他试着约那向来规矩的小少爷,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在他心底这是他们第一次的约会,影片放完他也不知到底讲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微汗的手掌心,还有如擂的心跳,旁边人干净清新的气息围绕着他,那白皙的脸庞近在咫尺,让他心神不定,想着若是能转头亲上一口就好了。
散场的时候,影院里光影明灭,人们慢慢地都起身走了,他也预感到身边人要起身,然后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微凉的手。
影院里是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衣料摩擦带起细响,他觉得自己感官有些失灵。
他们隐在黑暗之中,无人可见。
或许这时候适合接一个吻。
他想着自己若是不做这流氓,以后怕是也没得机会做了,他要回他的北平,一别又不知是何时,他想着把人一起打包带去北平,可是又怕他不愿。
他摸上了那手背,侧头轻吻着他,两个人鼻息相闻,他想,这也许是李玉第一个吻吧,看他青涩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们在空寂无人的影院里接吻,是他送他的告别。
早上拾得了一朵玉簪花,那花洁白晶莹,像是无暇美玉,想来与他很是相称。
只是还没来得及送他。
民国1919年
简隋英又见到了李玉,是在学生队伍里,他剪了头发,在一群浩浩汤汤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他穿着西式的服装,像是个漂亮精致的留洋小少爷,却心怀家国,为此时的国家危难奔走。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更加挺拔,更加风姿朗朗了。
眼底却依旧是那样澄澈的光,一如他动心之初的那样。
他就远远地那么看着他,看着他的少年。
直到突然人群中发出惊呼,有军警在武力镇压疏散人群,他看着那军警眼看就要挨近他日思夜想的那人,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他把李玉拽进了巷子里。
李玉看到他先是眼中一震,然后眼中好似有粘稠的情绪在涌动,教他看不真切。
他有些着急,又有些气,连忙查看他是否受伤,直到看到他没事才放下心来。
“你去哪里了。”
没想到是李玉先开口问他,这小子该不会责怪他不辞而别吧,其实他不是想不辞而别,只是怕见到了他,又挪不动脚,怕是就狠不下心来回北平,就得留在那缠绵的江南水乡了。
他笑着凑近了李玉。“怎么,有想我吗。”
然后又用漫不经心的调笑语气,“我可想死你了。”
他紧紧抱住了李玉,努力压抑着自己胸口剧烈的起伏,掩饰着他的想念,“你要不要跟我走,你看外面多不安全,有我在,以后没人敢伤得了你。”
“那就伤得了你?”李玉皱眉,“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这种话。”
“这么莽撞冲过来,你就不怕自己受伤?”
他撇着一张脸,闷闷道。
简隋英看着他,唇角一点点勾起,笑意越来越盛。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他在那少年的额头用力亲了一下。
“要不你跟我走吧。”
只是最终还是没能带走他。
民国1923年
简隋英此时早已参了军,在军中立下了不少战功,却不幸在一场战役里被敌人袭击受伤,他躺在医院里,正动弹着自己的胳膊上下晃动着,想着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什么时候自己才能重回战场杀敌,也不知道留给那些人靠不靠谱,他忧心忡忡,暗自叹气。
然后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固定住了他乱动的胳膊,那双手他曾经在昏暗的电影院里牵过,在无人的巷子里握过,无比熟悉,带着让人安定的气息。
抬眼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也不知为何,每次不见他就是深深的想念,到头来见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好像唯有风轻云淡的调笑才能拉进距离。
“医生,我看你很顺眼,要不要做我的人啊。”
于是在医院养病的这大半年,每天病房里都几乎重复着差不多的对话。
“医生,我好疼啊,你亲我一下,我才会好点。”
“医生,你们这服务能不能无期延长啊。”
“医生,我这还能好吗?”
“医生,我要是真的走了,你会不会伤心啊,反正我是不甘心,我还没娶你呢。”
李玉看了看他,拢了拢额前的碎发,皱着眉,
“你说的是什么话。”
“不准这样说了。”
病房里的消毒水刺鼻,有玉兰花透过开着的窗娉婷袅娜地开放,有幽幽的香。
原来已经从初秋到早春了。
李玉沉默了片刻,捏了捏他的手掌心。
“你快点好,好了我便答应你。”
简隋英朗声笑起来,笑容灿烂得让人目眩神迷。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啊。”
民国1924年
两人已经相恋了一年。
简隋英有时候会去李玉医院看他,然后陪着他在树林里牵手漫步,从落日余晖到月上柳梢,他始终陪着他,他们有过很多温情的时刻。
他们在很多地方接过吻,在梧桐树下、在医院后山的石子路、在医院的值班室。
有时候坐在医院下面的长椅上也能打发时光,陷入爱里的人不管一起做什么的格外有趣,他听着李玉给他念报纸,从国家大事讲到最近的小事,他枕在他腿上,偶尔发表那么一两句感慨,以作评价。
每到读到最新的国内外情况,两人都会默契地转移话题。
国内战事一天天紧张起来,内忧外患。
也许他们这样平淡相处的日子也是有一天算一天。
他们都各自忧心忡忡,各怀思虑,为大国,也为小家。
但在狂风骤雨之下的平静日子也总有尽头。
硝烟四起,战火纷飞。
在这烽烟战火里,连生存都是苟且偷生,有一朝没一日的,偌大的家国之下,容不下他们一份夹缝生存的爱情。
简隋英被派去前线,临行前他第一次好好道了别。
“等着我回来。”
李玉给他戴上了自己去庙里求的平安符,紧紧地抱着他,很久很久以后才松开,像是要把他刻进骨血里一般。
“一定要平安。”
可是最终他失约了,简隋英在战场上,紧紧攥着那护身符,意识消失前最后一秒,他想着。
他还有一样预备送给李玉的礼,还没来得及送。
希望那个臭小子,千万别因为他哭啊。
哭了他也难受啊。
——————
民国1916年
李玉遇到了简隋英。
这个意气风发地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
他像是突然坠入他心湖的石块,在他心里荡起一层层涟漪。
他从一开始的推拒,到后来也会收下他的信,在午后坐在亭子里看着。
简隋英和他说的无非都是些琐事,像是街边哪里有开了新的店,他最近又读了什么书,有时各种心情也要同他分享,话里行间皆是调笑。
那人在信也写得不大正经,没个正形。
“今天下了好久的雨,淅淅沥沥的,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你了,我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答应我啊。”
“街边那巷口新开的甜点铺子很不错,我觉得你会喜欢,小少爷,赏个脸有空一起去呗。”
午后的阳光淡淡地撒在信件上,像是撒下了金粉,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嘴角带上了点笑意。
他喜欢看他的信,喜欢看他给自己写信,喜欢他看那副不正经的语气调笑,或者偶尔被气的跳脚。
他的一切好像都能让他心情好起来。
但他又有些微微懊恼,连他也不知从何而来,听说简隋英只是在此处落脚。
不久就要离开。
这个人还在不断撩拨自己,到时候他若是走了怎么办。
他就在时而甜蜜时而惆怅里浸泡着,尽管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应该称作是什么。
他只知道,不见他的时候会想念,见到他很欢喜。
以前他觉得简隋英总要走,可是某天简隋英约他去电影院,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冲动战胜了理智。
他要走,那他便跟着他走好了。
于是他去赴了约。
简隋英在电影院里亲吻了他,那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吻,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感觉自己过快的心跳,眼前的世界仿佛只看得见简隋英那带着笑意的眼睛。
在那黑暗里亮光盈盈,他简直要醉在这个吻里。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喜欢他。
他抱着简隋英,两个人在无人的影院里感受彼此的炙热的呼吸。
他想,若是他说让他一起离开,此刻天涯海角他都随他去。
可是第二天简隋英就离开了,他去到他的住处,只看到一封书信。
还有一朵放在桌上的玉簪花。
民国1919年
李玉在简隋英走后留洋去了国外,他想着他时常跟他谈起的西洋风物人情,也想着他。
他把那人曾经和他提起过的地方走了个遍。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
他孑然一身来到异国他乡,抱着他日日夜夜的思念,每日辗转反侧,梦里都是那人笑起来的样子。
思念如跗骨一般,搅得他日夜难眠。
他到每个地方都留下一封给简隋英的信,写他的想念,写他那些羞于启齿未说出口的话。
他想他,想得呼吸都痛。
他在国外待了一年,在国内有好友给他打听到了简隋英的消息,他在北平。
他们相距着八千多公里。
于是他火急火燎地回了国,在北平安定下来。
他记着那人口里谈起家国天下眼中的雄图壮志,他记得那双明亮的眼眸。
他所热切爱着的,亦是他所爱。
他边在北平组织着学生活动,一边打探简隋英的消息。
他终于又见到了他。
他好像瘦了,下巴有青色的胡茬冒出头,以前他总是风流倜傥惯了的,断不会这样形容略带憔悴地示人。
他压抑着自己的思念问他去哪了,可他实际上却想的是以一吻凶狠地堵住他的嘴,发泄他连日以来苦思不得的想念。
那人笑起来依旧明亮耀眼,他问他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他默认了。
可实际上他何止喜欢。
他日日思念,已经快要成疾。
简隋英让他和他走,他没有同意。
尽管他巴不得和他离开,但今时不同往日,此时这边的组织还得靠他撑起来,他没有办法脱身离开,他走了,这边也就垮了。
他想让简隋英等一等他。
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人就消失在巷口了,他连他的衣角都尚未来得及抓住。
他在心底想,再忍一忍,过了这阵,他就去他在的地方找他,再也不与他分离。
却没想到,这一转身,就是四年之久。
民国1923年
李玉辞去了所有在组织内的事务,选择了自己一开始的老本行,他去成为了一名医生。
问到简隋英的消息以后,来到了距离简隋英最近的医院。
他望着那人,想着这回他何时又要走呢,他叹口气,按住了那乱动胳膊的人。
或许在这不太平的时节里,一段安稳的感情就已经足够奢侈,他和简隋英,或许都给不起彼此未来。
或许原先他尚有一腔孤勇。
可现在久经世事在文人的枪杆子里滚了一趟也看过硝烟战火的他,却不敢承诺了。
脑袋尚且悬在裤腰带上。
他知晓简隋英是个多么心软重感情的人,现在他尚且对自己用情不深,那以后若是朝夕共处,他日久情愈深。
哪一天自己若是走了,怎敢留他一人在世间,他舍不得。
不开口谈情,仿佛就能阻止那情深入骨髓。
然而,他还是在简隋英问出“我若是离开了,你会不会难过”一句时,忍不住丢盔卸甲缴械投降。
他真是败给他了。
若是这世事真艰险难测,他也陪他豁出去走这一遭,他许下一诺,这一诺,就压上了他一辈子。
倘若他还在世一天,就用力爱他一天,补全他所有的遗憾。
让他往后不会后悔自己的抉择。
他们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相爱,像是要燃尽自己的生命。
民国1924年
简隋英离开了他。
他的爱人,在远隔千里的战场。
他说这一仗打完,他就不做前锋转到后线,陪他相守一生。
他允了,他却没守承诺。
他哭着骂他骗子,攥着他预先备好的书信泣不成声,他也想同他一起走,可他不许。
他在书信里说让他替他好好的活,平他生平夙愿,了他心头之结,替他看看没有战火的那天。
那时候没有无止境的内乱外忧。
那是他们曾经理想的未来。
他说让他别哭,他还是哭了。
他没听他的平安回来,他也没听他的哭的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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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
此时他已经垂垂老矣,他去了以前的住处,整理了简隋英那些以前的旧书信,在一堆书信里翻到了一封手写的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虽无法名正言顺成婚,但以此婚书表我心意,愿与汝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那字迹很旧。
落款是1916年冬。
是他们初遇的那一年。
他在第一年,就为他许诺下了一生。
原来那样的早,而他却从来不知。
他们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等着一个白头偕老的誓言,辗转半生,寥落至此。
那年老的人用枯朽如树枝的手颤抖着抚摸着那泛黄的书信,从眼中滚落了豆大的泪,一滴滴浸透了那信纸。
“愿同此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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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
李玉临终前抱着他尚未寄出的那堆书信和一封婚书离开了。
他最后只留下一句墓志铭。
“ 飘零半生,孑然一身。
此生挚爱,埋骨青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