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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九

曙雀【59】+番外【1】

乔北浅笑出声,捏着花梨木的手腕温声说道:“凡事安全第一,其他的哥哥从来不会限制你,上天入海只要你想做哥哥都会给你安排。但是哥就希望你能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力。”

“精神力确实是一般。”花梨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书房的光线有些昏暗所以只要他低头乔北就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我生命力还可以,最让我觉得危险的时候反而是在骆周哥那边闯祸攻破他安全墙的时候。”

乔北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会是邓畅带队,那花梨木不会出什么岔子。

邓畅也是说到做到,第二天凌晨就上门将人接走了。花梨木离开的时候,乔北和康恩都不知道。

他们谁都没想到,花梨木想自己睡觉的一天寻常晚上竟是让他们两个月都没见着花梨木。

而......

乔北浅笑出声,捏着花梨木的手腕温声说道:“凡事安全第一,其他的哥哥从来不会限制你,上天入海只要你想做哥哥都会给你安排。但是哥就希望你能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力。”

“精神力确实是一般。”花梨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书房的光线有些昏暗所以只要他低头乔北就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我生命力还可以,最让我觉得危险的时候反而是在骆周哥那边闯祸攻破他安全墙的时候。”

乔北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会是邓畅带队,那花梨木不会出什么岔子。

邓畅也是说到做到,第二天凌晨就上门将人接走了。花梨木离开的时候,乔北和康恩都不知道。

他们谁都没想到,花梨木想自己睡觉的一天寻常晚上竟是让他们两个月都没见着花梨木。

而花梨木离开周宅的时候,花绳已经做好了预警系统,如果乔北的身体出现异常,乔南、康恩、邓畅、高牧晓都会收到消息。

所以那枚手表还是安然无恙戴在花梨木手腕上。

花梨木没想到这次的训练场地又是在一座岛上。先后坐车飞机坐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花梨木跟在锥子身边被人紧紧牵着手腕,花梨木像是一个刚下山的年轻猎人,对所有看到的景都很好奇,但一点没有到达新环境的小心翼翼。

邓畅领头带着四人走了一段野路就看到一辆越野车,要开车经过一片热带森林,花梨木开始放慢脚步左右端详着左右两侧,正要小声跟锥子说话时对方先温声说道:“这个岛全方位红外监视,所以不用担心是安全的。”

“安全你还扯得我这么紧。”花梨木抬手让锥子看自己的手腕,红痕中间带了两道紫色的印子,可想而知锥子的力道用了多大,但锥子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换了只手将花梨木重新牵住:“…”

开车十几分钟,花梨木坐在骆周和锥子中间,远远就瞧见逐渐接近的典型热带建筑,像之前苗乌带着他去过的地方,建筑简易但是可以隐约看到侧面更远位置的训练场。

汽车一直开到房子旁边,锥子先下车花梨木紧随其后,一站到地面花梨木的踏实感更甚,一抬头就瞧着旁边的灌木丛里站着一个人,花梨木吓了一跳,扯着锥子指了指那个方向:“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锥子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对花梨木赞赏道:“这你都能看得见,他们应该在准备什么欢迎仪式,毕竟这回是邓队带队,机会难得。”

花梨木扭头不解地看向锥子:“什么欢迎仪式?”

再扭头的时候那边的身影就不见了,花梨木瞪大了眼睛表示惊讶,他虽然是凑巧看到了那边的身影,但是说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那边有人。

踩着木质台阶,花梨木扫了一眼新加上去的木质扶手,趁着自己站得高的空档朝下方目光所及之处飞快又稳妥地扫了一圈,有几处位置怀疑有人但是又不太确认,邓畅站在门口给每人发一件训练服,见花梨木还站在门口便伸手去拉了人一把。

邓畅一动,周围密集的植物丛中跟着传来动静,花梨木敏锐一扫就发现了端倪。

“别看了都是自己人。”邓畅拍了拍花梨木的后颈:“去把衣服换了。”

“他们在看热闹吗?”花梨木顺着邓畅的力道跟着往换衣间走,就这么几十秒的时间换衣间里的三个人都已经换完了,花梨木站在门口一脸无语:“…”

花梨木接过邓畅手里的作训服愣了半秒,随即想明白了这边多雨林所以连体的作训服更安全,视线昏暗所以花梨木才没犹豫,在四个人的视线中背过身子换完作训服和鞋子,花梨木跟着邓畅绕过好几个走廊又走了一段楼梯,终于到了核心位置,邓畅伸手推门,十几台电脑围成一个圈,侧面墙壁上有一个超大号的屏幕,这一块看起来很像交通部门的工作大厅,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有的穿迷彩有的穿黑色作训服,见有人推门也都步履匆匆忙着手里的工作。

站在屏幕前的两位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花梨木瞧了一眼对方的肩章,其中一个比邓畅职务还高,不由开始思忖这次任务的权重。

邓畅跟人敬礼问候,花梨木一行人只有锥子站得笔直,邓畅跟着两位负责人往大屏幕前走,花梨木抬脚就要跟上去被锥子伸手拉住,骆周跟冯沙站在一旁状态松弛正在讨论事情。

花梨木站在锥子身边也不好左顾右盼,便凑近了锥子小声跟人说话:“这里有锥子哥相熟的人吗?”

“有以前的队友。”锥子小声说道。

“在这里还是在外面?”

“都有。”锥子视线看向某台电脑前的坐着的身影,花梨木跟着目光看过去,很快对方也有了察觉,扭头看过来的时候目光一亮朝锥子摆了个手势,锥子嘴角一勾小声跟花梨木说道:“这是总控,你的任务不在这里。”

“不在这儿。”花梨木瞧着大屏上的动静,满屏都是探头,这岛周边的探头密集但也只占了左下角四分之一的位置,其他四分之三都是其他地域的探头。

而背对着他们的一块电脑屏幕却还显示着黑色的页面,左侧是红色字的列表,右侧是一堆小图和文字介绍。整个页面看起来非常不和谐。

那他的任务在哪?

花梨木被邓畅带到后厨时看到五口一米多宽的大缸时,呆了:“我的任务跟计算机没关系,跟体训没关系,就喊我来挑水。我能不能安排人接个自来水。”

邓畅浅笑着拍花梨木的脑袋:“有自来水,你和冯沙比较特殊,挑水就是你目前的工作任务,后山腰有一汪山泉,有一条走出来的小路,会经过森林,森林有蛇虫走兽,队里以前的兵跑一趟最快13分钟,你每天的任务就是把五口缸接满水。”

花梨木目光看向刚才邓畅示意的山泉方向,追问道:“哥你跟我说一起训练的是一个小队,小队队员呢?”

“他们还没回来,都还在执行任务呢。”邓畅带着花梨木走到旁边,指了指两个银色水桶和扁担:“一开始你可能会不习惯,会慢,但是慢不怕,你的目的是接水所以不要一开始就追求速度,你接的是水,水全撒了你跑得再快都没用。”

花梨木不解,这确实是他完全没有的体验,邓畅也并不会担心揠苗助长有什么不好,拿了空桶在旁边唯一一个满水的大缸里舀了两桶水出来给花梨木做示范,花梨木看着两桶水才下去不到四分之一的水位线开始一脸茫然计算一缸水需要跑几个来回。

扁担中间固定着一块略有磨损的布包,缝得很结实,邓畅就在花梨木面前轻轻松松毫不费力担起两桶水,退着走了两步以后提示花梨木一声,话音一落邓畅微微抬高担着水的肩膀稍低头一下就把扁担换到了另一个肩膀,水桶里的水跟着邓畅的动作泛起涟漪,却一滴都没洒。

花梨木看呆了,瞧着邓畅招手喊他也只是下意识朝人的方向走,等真的用肩膀挑起水桶时觉得重量还好,但是抬脚走路便觉得不习惯,邓畅在旁边指导:“先顺着水桶的惯性,在水撒出去之前顺从它的惯性就都来得及,等习惯了它再控制它。”

花梨木试了两次便找到了邓畅所说的惯性,但是正经走山路这种体验肯定是不同的,所以目前脑子还算清楚地问了邓畅一句:“在任务小队回来之前,我得先进行体能训练,但是我的训练内容是挑水。这个训练是谁决定的?”

邓畅指引花梨木将水桶轻放在地上,先后将扁担放好又把水桶里的水重新倒回水缸里,这才开口:“这是之前童大哥跟康恩哥商量的,如果你要是去山里休养,那每日挑水是你的第一个功课,童大哥也会教你一些医学课程。”

“所以我不但在京里得挑水,在热带雨林还得挑水。”花梨木最是务实,如果没办法改变环境就只能及时且尽力给自己争取福利:“我要一些能防身的武器。”

“我带你去挑。”邓畅答应得十分爽快:“你是该有一把趁手的冷兵器。”

花梨木笑着去抓邓畅的袖口:“哥很懂我。”

“回头我会给你申请一份证件。”邓畅说到底还是心疼花梨木的:“去挑水会经过森林,还需要提防沼泽地,队里的同志在危险的区域都做过记号的,挑水的这条小路是安全的你不要乱跑。这个岛几乎都有探头,也有执勤小队,但是再安全你也留个心眼,有危险先跑,在这片岛上有危险出现的话一般都是野兽,你一个人打不过野兽,那就跑。”

“记住了哥。”花梨木跟着邓畅去兵器库,跟着邓畅在登记的时候还获得一张小岛地图,花梨木跟在邓畅身后没留意到登记处工作人员探究的目光,只顾着看几条标出来的小路,和隐隐约约密密麻麻但十分有规律的的红色点。

热武的柜子开不了,冷兵器在两个玻璃展柜里放着,花梨木看着统一摆放的制式匕首和随手堆放在一起的长刀,在邓畅开口让花梨木挑一把以后花梨木指了指长刀:“那个也想要。”

“背那个耽误事。”邓畅跟花梨木比划一下长刀的长度:“耽误你挑水。”

“我给他固定扁担侧面就行,长刀攻击位置远,匕首不够。”花梨木指了指一把看起来有些老旧的长弯刀:“我要那把。”

“你这眼光…古玩真是不白接触花梨木。”邓畅一听花梨木选中的长刀倒是忽然来了兴趣,给人取出来之后递给花梨木:“这把刀是一把老刀,也是一把很有故事的宝刀,刀鞘外是牛皮编织出来的纹路所以挺有质感,刀片很锋利。”

花梨木将刀抽出来,刀背位置是纯黑色,刀刃却闪着银光,刀身两侧有两条不规则的凹槽。这刀被保养得很好,花梨木伸出左手弹了一下刀身,嗡鸣声随之而起传到花梨木握着刀把的右手掌心:“我就要这个。”

“这都不算兵器库里的吧,这算战利品。”花梨木将刀合上,又在已经打开的玻璃柜里用食指从左到右拨了一遍,挑出第二把拿到手里:“就要这俩。”

“别伤着自己。”邓畅先离开屋子去给花梨木做登记,一边嘱咐花梨木:“尽量别丢,但是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前提,能保证安全的基础上丢了也没事,知道吗?”

“知道。”花梨木对上登记处工作人员好奇和欣喜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长刀,默默抱得更紧了。

对方愣了一下眼里笑意更甚,甚至都没注意邓畅填表的内容,直到邓畅起身看他他才匆忙敬礼,腼腆地笑了笑。

让花梨木有安全感的是,晚上他们五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花梨木冲完澡出来邓畅便拿着推子把花梨木的头发推成短寸,整个人看着精神又利落。

但也有花梨木没想到的事情,头发刚收拾完,邓畅便喊着冯沙来给花梨木把脉,并且表示之后定期要给花梨木检查一下,花梨木偏头看着邓畅满脸无奈:“备孕呢?”

邓畅拨了一把花梨木的头,瞧着冯沙过来便将位置让开给冯沙坐,然后自己拿了扫把打扫,骆周跟锥子正收拾着就要来争着扫地,邓畅摇头制止表示不用,花梨木乖巧坐在旁边伸手让人把脉。

今天一整天他都还不曾跟这人说过话,听骆周哥的意思,冯沙前面几天受尽棰楚,也就他缠着康恩的几天时间让这人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今天在车上时还听到冯沙咳嗽了,花梨木侧目去看冯沙,浓颜系,看起来也挺顺眼的。

冯沙并没望闻问,就纯纯在切脉,连目光都不曾跟花梨木对视,前后摁了半天,邓畅都扫完地收拾好自己的床铺了,冯沙才闷声开口说道:“挺好,继续保持就行。”

“组织一句话挺费劲是吧?”花梨木也跟着冯沙起身,开了个玩笑回自己床上躺。

冯沙紧随其后,路过花梨木的位置上应了声:“有点,也还行。”

花梨木颠簸了一天,躺在床上还没一分钟就睡着了,许是夜里温度有点低花梨木睡梦中蜷缩起身子,锥子察觉到动静起身把花梨木盖了一半的被子给人包严实了。

早上五点,天色未亮,但太阳升起的方向能微微看得见一丝鱼肚白的渐变色,邓畅借着月光穿衣服,锥子听到动静也跟着起身。

“花梨木,起来了。”邓畅走到花梨木床边,俯身拍了拍花梨木的脸:“你想挑水挑到晚上吗?”

“挑水。”花梨木似乎是呓语又像是清醒着,在黑暗里茫然睁着眼睛看到邓畅身上的衣服,才知道他们现在不在京里。

得。

第一天挑水是锥子跟着花梨木的,作为助理教官,锥子说白了就是邓畅带来看顾花梨木的,花梨木却以为锥子真的是助理教官,第一趟挑水天色蒙蒙亮,花梨木看着蜿蜒而下攒出的一小片清泉,觉得这地方倒还挺干净,只是他还没办法判断泉水的深度,只肉眼看过去的时候水泛着绿色,看不到泉底。

担着空桶的时候倒是不费劲,而且空桶没办法用惯性去控制,只能尽量稳着脚步。水桶接满水,花梨木看着泉边两个圆形的印子也跟着放上去刚好就是扁担的长度,水桶九成满,花梨木屈膝将扁担两端铁链下方的铁勾勾上水桶拎手中间的凹槽,心里鼓了鼓劲儿,起身。

“…”

锥子就在花梨木身边观察人的状态,见花梨木微蹙的眉头和稍稍掩饰的目光就知道这两桶水的重量比花梨木预期的更难挑。

花梨木脑子里记着邓畅的嘱咐,要先顺着水桶的节奏走路,一步一步走稳了再提速,花梨木也确实是照着办的,但只是一步一步稳稳走,但凡抬脚快上那么半秒,水桶的惯性没跟上花梨木的脚步,这节奏就得乱,水就得撒。

来回撒了三次,花梨木就摆烂了,本来接水就没接满,现在看着那摇摇晃晃的水位线也确定不了到底撒了多少,但花梨木心疼,干脆就一步一步走着回。右肩膀累了就找平坦的位置停下脚步,放下水桶,换到左肩上。

回到水缸旁边,花梨木将水桶里的水倒进看这锥子手里的秒表:“来回四十分钟。”

花梨木觉得状态和体力还好,黏在身上的作训服也不嫌难受,就是肩膀磨得有点火辣辣的。

“锥子哥,能把秒表给我使吗?”花梨木伸手跟锥子要东西,不想耽误锥子的时间:“你还有其他工作要做吗?”

“最起码今天上午的时间我的任务就是陪你熟悉线路和尽快熟悉挑水技巧。”锥子回应,再一次摁下秒表,微微抬了下下巴示意花梨木:“走吧。”

如果是昨天晚上,听到锥子说‘挑水技巧’怕是要笑,还会反驳对方挑水就挑水,挑水还需要什么技巧。但是现在花梨木笑不出来,挑水可太需要技巧了。

花梨木大步走路,尽量有意识地将脚尖抬高,脚拇指蹬地来稍微缓解小腿的酸胀感,谁知这山路跟京里的橡胶操场不太一样,竟是越走越酸,花梨木干脆转移注意力问锥子:“锥子哥,你知道为什么住在山里的那位童道医要让我挑水吗?”

“可能是让你沉沉心,一般都说是性子不稳重还会安排过来挑水,我也挑过水,邓队也挑过,每个人挑水的理由都不一样,但大家挑水的理由跟你挑水的理由都不是一个层面的。”锥子温声解释着,在花梨木身边陪着花梨木舀水,又看着花梨木瞧着天色亮了不少便看向周围似乎在观察地势,他也不催花梨木,等着花梨木准备好了挑起第二趟的水桶回程。

挑水这个任务十分枯燥,在以前基本是训练不达标或者犯了错都会被罚来挑水,几乎每天都有挑水的,有时候甚至还得排队挑,体能或者功夫不够厉害还抢不上挑水名额。可花梨木不同。

锥子跟在花梨木身后,瞧着青年一边走路一边思考,然后一次一次实验,每次试探都尽量不让水撒出去,这么试了五六回,花梨木的速度忽然就变快了。

速度快了不说,桶里的水也没撒。锥子睁大眼睛表示惊讶,正要出声就见花梨木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还能保证桶里的水不撒。

就这么快步走回营地到了厨房边,花梨木发现自己的这个惯性有点刹不住车了,在原地转了一圈才慢慢将桶里的水稳定下来,就这也撒出去一点。

但花梨木瞧着还挺高兴的,好像是找到了诀窍一样笑着将水桶里的水倒回水缸里。

再朝水缸里一看,不笑了,两趟下来几乎没撒什么水,但是四桶水没接满一缸水的一半。

锥子倒是对花梨木赞赏道:“27分钟,质的飞跃啊。”

“啊。”花梨木不怎么高兴,点点头:“就是得走快点,慢不下来,我现在已经感觉自己小腿跟石头差不多了。”

“晚上会给你安排拉伸的,这么走一天要是不拉伸你明天连路都走不了。”

花梨木没说话,心里暗自思忖如果说要拉伸的话那他宁愿自己稍稍做一下拉伸动作算了,或者直接就还是让它酸着,没关系。

天气已经亮起来了,花梨木看了看锥子的时间以后转身继续往山上走,心里已经在盘算挑水的进度,什么时间可以挑满一缸的水,如果可以保持一个速度那可能还早点,但是花梨木现在体验过了挑水,知道天黑前想挑满水可能性不大,而且还得吃饭午休二十分钟。

“锥子哥,我中午不用午休,能不能跟邓畅哥说一下。”花梨木飞快走路,头都没回。

锥子就跟在花梨木身后一两米的位置,心里暗叹要不还得是邓畅哥了解花梨木,昨天晚上邓头儿就跟他说过,必须看着花梨木睡午觉至少20分钟,要不下午体力跟不上。

“不行。”

花梨木抿了抿唇,脚下动作更快,脚尖也抬得更高,步子跨得更大,在走路的过程中就略微做好拉伸。

花梨木着急,但是也不上脸,配合着锥子的指令吃早饭,吃午饭,花两分钟冲个澡,然后午睡,睡醒以后肩膀疼喷药,身体稍有些乏力,愣神几秒便起身出门继续挑水,下午第一趟还有点腿软,所以下意识放慢速度。

挑水已经比较稳了,基本撒出去的水也很少,花梨木算着时间心里就有了数。当第五口缸只需要一趟就能挑满而太阳正呈夕阳状态还未落山时,花梨木心里就有了底。

他开始放慢脚步,上山时的注意力几乎从‘如何走得更快’转换了到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山并不高,但两侧雨林密集,地上都是湿滑的落叶,植被叶子都在抢光,光也撒不到地上,即便刮风也是湿冷的风,零星的光线晃晃悠悠洒进来一点作用起不到,空气里弥漫着树叶潮湿的气味,有的植物又有有点香气,混在一起不伦不类,只想掩着鼻子离开。

花梨木开始用眼睛扫描目光所及处的雨林记录到大脑里,厚重的树叶,颜色深重的花朵和奇怪的香气,有的植物长巨大的叶子,还有缠绕在树上的藤蔓形成错综复杂的网状结构,还有小动物和昆虫的窸窣声。

有小松鼠跑得很快在树上飞,快得分不清楚是松鼠还是鸟,但小鸟一般会发出清脆的叫声 ,在一个有生气的雨林里藏起来不被人发现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花梨木甚至有功夫开始给自己选藏身位置了。

青年并不贪多,出发去挑水和挑水回来分别看了左右两个方向,水缸被接满的时候他先是在原地飞快做了会儿拉伸,然后就去冲澡。

一整天的体力消耗对半年前没有大动作的花梨木来说有点超负荷,因为大部分时间要用来看书,现在不用看书了,花梨木冲完澡出门就看见锥子喊他做拉伸。

虽然心里已经悄悄做好了晚上要外出的计划,就连目光都神采奕奕起来,但说到拉伸的时候…

花梨木一边擦头发一边站在原地犹豫,手腕一甩就把毛巾往锥子脸上丢,将人注意力一档身形一转就跟冲刺的猎豹一样往门外跑,边跑边喊:“我饿了我要先去吃个晚饭。”

门一拉瞧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花梨木身体惯性已经刹不住了,又担心惯性把邓畅冲倒了所以便侧着身子想往旁边扑,谁知邓畅伸左腿微曲左手一捞借着惯性转了一圈便把花梨木护下来了。

花梨木惊讶于邓畅的体格,内心光明正大感动给邓畅看:“哥,你接得住我,我现在多少斤你知道吗?”

青年花梨木的体重跟高中时候大不相同,邓畅即便知道花梨木在求饶也不点破,敲了敲花梨木的额头:“不管你多重,接个你还是够用的。”

锥子一脸严肃站在门口时花梨木就往邓畅身后躲,没等邓畅下指令呢花梨木先说上话了:“我怕锥子哥揍我,哥你给我做拉伸行不行。”

“行。你先跟锥子做一遍动作,肌肉放松我来。”邓畅拍了拍花梨木的后脑勺:“就等你吃饭了,动作快。”

锥子把花梨木带回去,湿润的毛巾朝人身后重重甩了一下:“你能躲一天,你能天天躲。邓头儿今天忙了一天别给他添麻烦。”

花梨木也知道锥子不会因为这个事情生气,压了压嘴角应声:“知道了。”

拉伸动作虽然容易,无非就是一个忍耐力的问题,但是肌肉放松疼得花梨木炸毛,锥子下手其实很有章法,因为非常了解身体结构所以放松也做得十分到位,青年趴着龇牙咧嘴干嚎的时候锥子也不嫌吵,不过疼的劲儿一过了花梨木也会安静下来,两个人的默契养成要比邓畅想象中的还快许多。

吃过晚饭,花梨木就表示自己要出去转转,肩膀磨掉皮的地方自己照着镜子草草喷上药,换好了作训服以后短刀藏起,长刀握在手里,天已经完全黑了,邓畅知道花梨木的心思,看了看时间给人限制:“别跑太远,花梨木,九十分钟内必须回来。”

“行。”花梨木从兜里将一个小小的信号器放在桌上,正转身要走被邓畅一把扯住:“九十分钟以后我会关闭你的信号,没人知道你在哪里,九十分钟你迟到了没回来我再打开。”

“行。”花梨木好说话得很,将信号器放在手臂侧面的口袋里,拎着长刀就出门了。

除了长刀还有一个细长的手电筒,可以调节光源,花梨木打车手电筒像是要去采蘑菇一样就出门了。

信号器是没有开,但邓畅还是很快到了工作区域看着探头里的动静,锥子陪在邓畅身边有些犹豫,刚才他便问过了邓畅要不要跟着花梨木但是被邓畅拒绝了,而且林子里都是自己人,放哨小组的密集程度要远超花梨木的想象。

花梨木站在土地和雨林交接处徘徊,土地旁边为了两圈木桩,再往前走两步就是稀稀拉拉的树桩,花梨木站在整齐的木桩上用脚估计了一下木桩的直径,正在感叹子弟兵的力量真牛犇的时候青年立定屈膝伸展身体直直跳到了两米多以外的另一个树桩上,跟着丝毫没犹豫一脚踏进雨林,花梨木的手电筒不白拿,照明是一回事,但刚才跳跃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目光和些许摩擦声,拿起手电筒抬高光线扫过去的时候又没发现人。

花梨木能大概估计到哪里有人就挺满意的,雨林里的路并不好走,藤蔓不止长在树上也长在地上,奇形怪状的树干在这儿显得很不稀奇,很多纤细的树干汇聚在一起长成一棵新的大树,还有两人环不过来的大树上坑坑洼洼长得就是一副邀请别人练攀岩的样子。

高高的树上或多或少悬挂着藤蔓,花梨木手电筒晃上去,多余的树叶被薅秃了,有人会从这里爬到树上去。

花梨木走了几步,也不挑剔,将长刀别在腰上,找了一根看起来就爬过很多次的藤蔓开始往上攀,今天挑水肩膀、腰和膝盖都累够呛,但是手臂倒是没有什么消耗,因此猴爬藤蔓的时候除了带着肩膀发酸,倒没有其他觉得吃力的地方。

花梨木踩着树杈没有再往上,大概也就是两层楼的高度,树杈十分结实,花梨木左手捞着藤蔓右手打着手电观察离得最近的藤蔓。

站在高处的人是第一个发现花梨木意图的,对方心里几乎是咯噔一下就想传递消息,他并不怀疑花梨木没发现他们,一开始站在林子旁边的动作已经暴露了花梨木,每每发现动静的时候花梨木手里的光都会停顿那么一瞬间。

但是花梨木的计划竟然是像猴子一样抓着藤蔓荡过去。

并不是不能实现,只是花梨木还是新手,而且已经是晚上了,林子微弱的灯光全依仗基地高处的探照灯,如果关掉手电筒那难度真真是不小。而且他们现在身体的重量跟小时候不一样,也不是所有的藤条都是结实的,如果荡过去不安全摔了那…

花梨木选好藤蔓以后将手电筒往上方一扫,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关掉手电筒的光线,等视线适应了黑暗之后花梨木左手攥紧藤蔓,慢慢悠悠就荡了过去。

想象中的脚蹬树干发力,荡出去以后没超速,也没出现超出去的情况,就那么晃晃悠悠荡过去右手抓住了另一个树上的藤蔓。

但是现场看着是一回事,镜头里看着是另一回事,当花梨木的身影凌空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邓畅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起身甚至带倒了身后的凳子,锥子伸手接着椅子,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战友,微微朝他们摇了摇头。

邓畅能站在原地大半的原因是刚才答应了花梨木,但是他现在就是很后悔答应了这个兔崽子,虽然说荡第一次的时候还做了准备动作,但是越到后面花梨木几乎已经没有停顿地一下接一下荡出去,整个人看起来玩得开心极了。

荡了十几次,花梨木有意识调整高度,到最后竟然还能稳稳落到地上。

林子里有虫鸣,小动物跑动,树叶相互低语的声音,但是也有轻微说话的声音,花梨木顺利落地惯性跟着往前跑了两步,左手将刀握紧手里,手里拿着手电筒在原地转了一圈晃了晃。

这一片都是安全的位置,再往深处走就不一定了。

这方向跟挑水的方向是一个九十度的直角,再往前就是雨林更深处,锥子跟他说过前面就有沼泽地,花梨木手电筒打光过去就能看到反光条的信号提示,而且还有一点是刚才花梨木荡过来的路线基本是有探照灯的方向,要是再往前走探照灯的光就很弱了,花梨木站在原地打手电筒细细观察雨林深处,前方跟身后最大的不同就是前方要比身后安静许多。

站了两分钟以后,花梨木打着手电筒转身原路返回,只是没再像猴子一样荡秋千,一步一步踩着潮湿的植被走回去。

回程的时候花梨木刻意多绕了路,拿着手电筒洋洋洒洒溜达着,办公室里的邓畅前面还好奇花梨木绕路,两分钟就以后就发现了花梨木的规律,这小子哪里有暗桩就往哪里走,走一半就基本能发现暗桩分布规律,后半截也没落下,挨个都转了一遍,锥子也发现了规律找旁边的队友打了一张足迹图,还有暗桩的定位点,扫了一眼就递给邓畅:“邓头儿,这小子确实是有意的,他这个敏锐程度真挺强的。”

花梨木回到营地时邓畅已经站在空地上等着了,花梨木手里正把玩着长刀呢,瞧见邓畅的身影收了刀,快步走到邓畅身边温声喊人:“哥,怎么还出来等了,我说不会迟到就肯定不会迟到的。”

“嗯,知道你不会迟到,去哪里转了?”邓畅问道。

花梨木看着邓畅要接过他手里的长刀便顺势递过去,一边往宿舍走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手电筒跟邓畅炫耀:“我去看了看人员分布,只在安全范围内走动了一下,没有往更深更远的地方去,但是这个手电筒倒是挺好用的。”

“你这支手电是我用过的,以后就给你了。”邓畅拍了拍花梨木的肩膀:“今天已经很累了就不要再折腾了,太远的地方不要跑动。”

“我明天挑水肯定比今天更快,要是天还亮着我能不能再往远的地方走一走。”花梨木不动声色放松着肩膀,竟然没让邓畅看出来蹊跷。

“可以,让锥子陪着你的话可以。”邓畅让花梨木先进门:“明天他给你拿一个地图,上面的内容能更清楚一点。你也可以看看自己能发现几个探头。”

“探头?”花梨木怔了一下,扭头看向窗外的窗外:“我记得我扫了一眼那个大屏幕,这片森林的位置也是有探头的。”

邓畅笑着看花梨木:“对的,是有探头的,是不是没发现。”

花梨木惊讶,看了看邓畅又看了看窗外,忽然想到什么:“哥看到我回来了?所以专门出来接我的?”

“那倒不是,不管有没有看到你我都会出来接你的。”邓畅扭头看一眼正回来的冯沙,朝人招招手:“来。”

“好。”冯沙浅浅应了一句,刚才他还是在医务室,一条信息被喊过来给花梨木把脉,花梨木也是一脸懵懂看着他又看向邓畅:“我不坐月子哥,不用天天把。”

“听话。”邓畅拍了拍花梨木的肩膀将人带到桌边:“明天锥子带你去,过两天锥子要跟我出去一趟,你要外出必须带着冯沙。”

二人看着邓畅都一副莫名其妙的茫然,显然都不知道啥时候做的这个决定,花梨木倒是没所谓但是并不知道冯沙的态度:“哥,你连问都不问人家就这么安排下来了?人家要是不愿意呢?”

“这里是营队,不是家里,听命令做事。”邓畅瞧着冯沙已经在切脉,正要给花梨木整理床就听到电话声音,看了一眼花梨木只能先接电话。

脉刚切完,冯沙也没说话,花梨木也没说话,邓畅先说话了:“我这边外出时间提前了,明天一早冯沙就跟着你和锥子先熟悉一下挑水的路,花梨木没有允许不能离开暗桩范围,再到雨林深处值守的人少,只有探头不够安全。”

“过家家呢哥。”花梨木神色认真反问邓畅,只是措辞实在有趣,邓畅也不生气,听着花梨木讲理:“说是带我来训练的,小队还没见我就认了,先是带着锥子照顾我,现在又要带着冯沙保护我,要不您忙完亲自照顾我呢,我保证大家嘲笑我的声音能更大点儿。我对这里虽然不熟悉但是也是在逐渐熟悉的过程,我能看到林子里的特别标志,也有冷武和一身功夫傍身,要是碰到野兽可能还有受伤的几率,如果只是碰到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探头和雷达会比我更快发现,而且我还带着信号器,有问题我会呼救的哥,我是你弟弟,是一个成熟的青年,不是离家出走赌气的小孩儿。”

邓畅对花梨木的话很认可,点了点头:“哥不是不相信你的实力,只是你对这片地方不熟悉,哥想着锥子带你熟悉一下,等你加入小队开始训练了也不会因为有拉练把自己整迷路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说得对。”花梨木撇撇嘴,任由邓畅给他放松肩膀和手臂。

花梨木在雨林里的生活经验确实不丰富,只知道这里的物资每天都有人背回来,花梨木甚至问过邓畅要不要安排花绳安排物资过来,被邓畅抱着脑袋揉了很久,后面才知道物资只是运输不方便,大家每天吃的都是高蛋白高营养,花梨木去食堂吃饭的时间并不固定,而且都是跟着哥哥们,厨房里会提前把他们几个人的食物留出来。

夜里花梨木睡得早,邓畅和冯沙又离开去各自忙碌,骆周几乎没有露面过,也联系不到花梨木所以只能跟冯沙了解花梨木的情况。

花梨木沉沉睡着,许是肩膀上喷的药效过了有点疼,后半夜在被窝里哼唧了几声蜷缩着身子又睡着了,如果花梨木能疼醒就会发现已经夜里一点了,宿舍却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照例五点的时间,邓畅准备喊花梨木起床,花梨木动了动腿一边叹气一边感谢锥子昨天给他放松。他都疼出一身汗锥子也放过他。

天还没亮,继续挑水。花梨木看着锥子和冯沙都在门口等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了:“昨天你们都没回来睡觉?”

“在其他地方眯了一会儿。”锥子应声,跟着花梨木身后去拿桶一边已经开始给冯沙说这片雨林的情况,他们有一张地图,花梨木隐约可以听到关键词。

再挑起水桶的时候花梨木就能明显感觉到肩膀的摩擦,忽略不了,花梨木回头看了看锥子和冯沙,锥子跟花梨木对视,冯沙却像是知道花梨木在想什么朝人笑了一下,锥子看了看冯沙,十分敏锐:“你们之间有什么小秘密?”

“…”花梨木假装自己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冯沙扭头看了看身侧的锥子,笑着:“想着后面可能还有合作,我得先给人哄好了,所以就笑脸相迎。”

冯沙虽然名字粗糙,但长得着实帅气,属于浓颜系的长相,听说常常跟各种药打交道,但是整个人又很正气。

来回跑了两趟,花梨木被喊着去吃早饭,花梨木非跑回宿舍说要洗把脸才吃,锥子看了看旁边的水龙头纳闷花梨木非要回去做什么,但也没有非去看,只是早早给花梨木准备好了早饭。

花梨木站在床边让冯沙喷药,牙关咬得紧紧的,喷完药在宿舍里来来回回走路和晃动手臂肩膀想让药粉快点吸收,不一会儿整个肩膀都没什么知觉了,花梨木站在洗手池前草草洗了把脸,看着肩膀上泛红的伤处已经被白色的粉末覆盖,沉默着眨了眨眼睛,换了衣服出门。

飞快吃完饭休息了几分钟花梨木就要提桶出发,他赶时间,希望今天的速度能比昨天快一点,这样他能去的地方也就更多。

花梨木在锥子身前大大方方表示肩膀不适,锥子见花梨木有小动作就要伸手给人检查,花梨木摇着头说不用冯沙给喷过药了,锥子见状也没有计较只是把事情记在心里。以前他们挑水的时候还真没有在意肩膀是不是不适,因为比肩膀不适的地方多了去了。

也就成天漫山遍野跑惯了早就熟悉了上山的路。

有冯沙作陪,花梨木觉得自己行进的速度更快了,而且冯沙跟锥子风格完全不一样。

下午锥子被留在营地准备东西,午饭后休息时间跟冯沙千叮咛万嘱咐,冯沙瞧着花梨木洗碗的背影耐心听着,偶尔还点点头。

锥子猜测过邓畅的心思,邓畅不会无缘无故安排人跟着花梨木,以后免不得他跟冯沙交流的机会很多,所以这会儿不耐其烦说着对花梨木的教育问题。

花梨木洗完碗就去休息,冯沙收拾完也跟着回宿舍,见花梨木正拿着冰块冷敷肩膀,肩膀两侧早已磨破了皮,这里的气候和一遍一遍的磨损让花梨木肩膀的伤口有些溃烂,但还不等恢复就又被磨伤了,就连发炎化脓都来不及,只在伤口边缘有一圈淡淡的白边。

奇怪的是花梨木大大咧咧冷敷伤口的时候似乎感觉不到疼,冷敷时候花梨木将冰袋放在肩膀处就开始走神,镜子里边缘位置刚好可以站在门口方向的冯沙,花梨木侧目跟人打招呼,冯沙微微叹气,走近之后检查花梨木的肩膀。

花梨木坐在床边抬头看冯沙,冯沙皱着眉看花梨木肩膀:“明后天休息,我们去营地周边看看,你肩膀的伤得恢复一下。”

“用不着,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也确实不常见你这么娇气的体质。”

“嗯。”花梨木似乎对自己也挺不满意的,小心翼翼趴着开始午睡。

睡醒以后花梨木便隐隐察觉到肩膀上不舒服,还没等开口跟冯沙讨药就见人将瓶子拿回来往下一倒,除了一些细碎的粉末确实空空如也。

花梨木也确实知道冯沙没带什么行李,那种精细的药剂总归不能徒手制作,愣神了两分钟以后起身出门,再挑起扁担的时候肩膀处的伤口就很难忍了。

而且肩上的伤口忽然开始渗血了,回程花梨木的速度慢了又慢,肩膀处厚厚的特制作训服竟也渗出血迹。

邓畅比花梨木更先收到消息,暗处里有人瞧见花梨木脸上不正常的汗水觉得有点不对劲,想着多一事好过不报便给营地发了消息回去。

有邓畅对花梨木的重视程度在先谁还敢忽略这青年,邓畅急匆匆沿着花梨木挑水的路找过来,没等花梨木将桶放好邓畅就拉着花梨木的手腕要看伤势,花梨木疼得龇牙咧嘴,再也没有在宿舍时候的随意,小心翼翼顺着邓畅的动作将作训服脱下一半,感受着邓畅冒着冷气的气场,还有心情开玩笑:“哥你站在我身边比冷敷强。”

邓畅瞪了花梨木一眼,又看了看冯沙,没说话让冯沙给花梨木把水挑回去,回程时邓畅跟花梨木说话:“不舒服就要说出来,我是你哥不是周扒皮。”

“我就是不想太娇气,现在好了全营地都知道我是个娇气的少爷了。”花梨木还挺不满意。

邓畅让人好好恢复,也还是没有跟花梨木透露任何任务相关的情况,只是允许花梨木到处走走,安排冯沙给花梨木做训练规划。

花梨木肩膀有伤所以只穿一个背心,冯沙想着尽量别让肩带挨着花梨木的伤口便将人背后的背带在后心处绑了个皮筋,看着有点不伦不类的,花梨木也不在意,将匕首和长刀带着就要出门。

冯沙也不回绝,只是让花梨木扎紧脚腕和鞋带就带着人出门了。

花梨木目标明确,往昨天没去的方向走,天色大亮甚至还有点热,冯沙瞧着前面的小疯子温声提示:“要是看见野兽最好避开,要是看见爬行动作就别上前招惹,万物自有其生存法则,你别去招惹一般也不会来主动攻击。”

“生灵都是有智商的,没智商的和倔强的早就被自然法则淘汰了。”

“…”

许是花梨木还没咋听过冯沙的唠叨,乍一听觉得有点稀奇并不讨厌,而且冯沙说的都是非常有用的丛林生存技巧,便认真听着偶尔反问一两句。

“雨林里降雨频繁,气候一闷动物们就想跑出来透透气,所以最好别再下雨以后放晴的时候往危险的地方跑。”

“如果外出就带装备,你带的长刀就很好,结实的靴子也很重要,但是你穿的衣服不防蚊虫,一会儿就会有蚂蟥爬到你腿上吸血,一般不用特别着急去处理,它们吸血吸饱了就离开了,自己不懂的话就不要瞎处理。”

“水源很重要,没有水源的时候就得学会找可食用的植物。寻找时候要注意保持警惕,势单力薄的时候尽量避免和动植物直接接触,昆虫和蜘蛛玩捉迷藏很厉害,也别大声喊叫。”

“受伤急救你应该都懂,还有一点是我自己的原则,保持敬畏,对动物、植物、大自然保持敬畏。”

没被开发过的雨林其实并不容易通过,高耸的植物先不说,想要进入雨林里需要先通过小腿高的灌木丛,而且还有长势颇高的其他植物,花梨木将系在腰间的作训服拿下来穿好,肩膀上的疼现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冯沙站在花梨木身后瞧着花梨木的背影,似乎是在等人踌躇,又或者是等人求助,从背影看得出坚毅只当时花梨木性格如此,谁知还没看到花梨木回头就见人抽了长刀出来朝旁边一削…

灌木丛里有动静,许是惊到了什么小动物,冯沙隐约听到了一点,但是花梨木似乎是没有听到一样左一下右一下把两米多宽的灌木丛清了一条小路出来。

接着还没等冯沙反应过来,花梨木退了一步俯身一冲就直接越过了灌木丛,留下冯沙站在另一边风中凌乱。

合着这是嫌我碍事儿了觉得我是老人家需要被照顾这才专门用长刀给自己劈了一条路出来走。

花梨木站在另一边看了看冯沙,又低头看了看灌木丛:“我再砍一下?”

“不必。”冯沙立刻拒绝,还真就踩着花梨木给他开出来的小路穿过灌木丛。

花梨木也是真真觉得既然冯沙都跟着自己出来了,那自己就是要稍微照顾一下的。冯沙看得出来,也并不拒绝花梨木的责任感。

砍这种灌木丛是不会给长刀留下痕迹的,但是长刀本身有几条明显的痕迹,深浅不一,花梨木手里拿着刀在前面开路,耳听八方让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周围,这个时间段的林子还很活跃,远处的松鼠和其他小动物在林间穿梭时听到这个方向的动静还会停下来观望,花梨木跟冯沙二人气场盛,所经过之处都有片刻安宁。

冯沙看着花梨木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出声示意,见花梨木逐渐加快脚步这才抬脚跟上,花梨木很敏锐,发现了蛇跟其他兽类也是目不斜视,好像丝毫不惧这片林子。冯沙也很满意。

如果冯沙愿意,他能带着花梨木去世界上任何一处原始森林转转,只要冯沙想,他身上和脑子里保命的救命的甚至还有各种毒药粉末应有尽有,他也跑过足够多的热带雨林,但现在跟在花梨木身后又是另一种体验和感觉,不得不说花梨木还是挺强的,这两天接触下来看这也不是一个矫情的小孩儿,听骆周说过这还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又深得康恩哥器重。

他要是想一直留在国内,花梨木又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

“前面好像就不太安全了,应该是营地来排查时候做的标记。”花梨木低声说道,不远处支着一个反光三角价,看起来挺新也挺干净的。

冯沙顺着花梨木的视线看过去,点点头出声道:“前面确实不太安全,说不定有沼泽地和其他大型野兽,今天不合适继续往前走了。”

“行,那我们返程。”花梨木没有转身顺着来时候的路回,而是偏了一些角度朝山泉那个角度走,冯沙跟在人身后更满意了。

返程碰到两只大号的刺猬,龇牙的野鼠和不远处一大团工作着的野蜂,花梨木十分谨慎和小心,有被打横的枯树也是绕着走,过膝高的野丛都被花梨木来来回回削得差不多了,感觉这么一圈走下来他已经对长刀的操作十分熟练了。

到了山泉附近是攀藤蔓上去的,只有十米多的高度,花梨木要打头被冯沙拦住了,冯沙也没丢下花梨木,两根藤蔓冯沙先花梨木一步,冯沙先一步赶走野蜂和野鼠,先一步攀上去以后又一把将花梨木拉上来以后才教人:“选藤蔓的时候扯一下,要避免藤蔓被野鼠啃过,更要注意被野蜂扎上,有毒的,这种林子里有毒的动植物太多了。”

花梨木看着冯沙兜里的草药和野果,目光明确,冯沙从兜里拿出野果分给花梨木:“当然了,有一些古话也是有道理了,有的毒在三步以内确实有解药,但是一些很值钱的中草药可能就有灵性的,不是我们随便可以找到的。”

野果软绵酸甜爆汁,红色的果肉看着很诱人,花梨木看着果肉想着问冯沙一句这果子这么好看不会有毒吧,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冯沙似笑非笑看着自己,那眼神看起来就不太对。

花梨木挑眉看着野果,然后一口把大半个果子全部塞进嘴巴里了。

这下轮到冯沙愣住了,花梨木担心果子里有核便轻轻先咬上一口又微微抬起下巴担心果汁溢出来,三下五除二吃掉果子以后认真看着冯沙:“还能吃吗?”

“今天不能吃,不过明天可以。”冯沙无奈笑笑,伸手在花梨木头顶上大力揉了一下:“你这头发这么扎手,怪不得都说你是刺儿头呢。”

“我都乖顺成这样了,不可能有人这么说我。”花梨木一脸正气凛然:“哪怕有人说我是个病娇少爷都不可能有人说我是刺儿头。”

“今天晚上回去我们练练手。”冯沙现在太喜欢这孩子的这劲儿了,一点不藏私地想跟这孩子练几招。

“那你现在可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了,就算你长得好看,实力又强,难道你还能要一头有一头啊?”花梨木毫不客气说道。

冯沙太喜欢这小子讲话了,一边笑一边表达喜欢抱着花梨木肩膀揉了人半天脑袋这才作罢。

回到营地花梨木就听说在外任务的小队已经结束任务正在回来了,花梨木去找邓畅,邓畅正在开会,骆周跟锥子在旁边整理和记录材料,因为相互很熟悉所以也更默契,花梨木离开时候看了看大厅桌上的电脑,动了动手指,转身出去了。

花梨木肩膀的伤还是有点吓人,但是他却一点没觉得疼,冯沙在林子里摘了些草回来,回来以后清洗干净便在水池旁边拿着石头砸碎了往花梨木肩头抹,花梨木也不嫌弃,本来还怕疼绷着皮肉,结果一阵清凉让花梨木嘴角都忍不住要翘起来了。

敷了一会儿冯沙便安排花梨木去冲澡,也是冲澡前照镜子花梨木才看到自己嘴唇红红的跟涂了胭脂似的,这才回想起来吃那颗野果时冯沙看他的眼神就带着揶揄。

青年满不在乎去冲澡,冲完澡以后换了衣服就跟冯沙去演武场,是专门收拾出来的一块地方,脚踩上去还能扬起尘土。

冯沙踩了踩地面点头:“不能扬土哈,这儿没什么资源所以尽量不要让眼睛受伤。”

“嗯。”花梨木点头,忍着骨缝里的渗出来的刺激,整个人不知道是因为刚冲完澡还是太激动都微微有点泛红。

冯沙很冷静,他作战经验丰富,稍稍不动声色弓着身子的时候就像一只盯着午餐鹿的猎豹,花梨木则不同,青年长手长脚毫不避讳,整个人像是一只刚学会狩猎想在成年豹面前展示实力的狞猫,但因为太过稚嫩和耀眼,好像还没出手猎豹就已经在看着狞猫觉得有趣了。

没有刻意进攻,花梨木是忽然出手的,而且动作很快,长手长脚并不影响花梨木发挥速度,而且大开大合让人看着心情舒爽,冯沙则不痛,前期基本都在防守,但并没有想着要借此消耗掉花梨木的体力再去出手,花梨木从始至终都没有落下过体力课程,这会儿子又年轻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儿。

冯沙只在适合的时机出手,花梨木看似大开大合却是因为好久没有跟人对峙要好好伸展伸展,但一点不会粗心被冯沙拿捏住,好几次冯沙适时出手的攻击都被花梨木敏锐发现,或退开或反击。后来青年便学聪明了,开始给冯沙安排陷阱了,一个漏洞可能恰巧就是花梨木做好攻击准备的诱饵,几分钟下来不仅冯沙惊讶花梨木的身体素质,就连能看到这场比试的人也都暗自心惊。

没人再觉得花梨木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小孩儿,就连刚完成任务的小队都看到了花梨木出色的表演,更别提花梨木沉下目光时的攻击忽然不再大开大合,而是角度刁钻地制住冯沙的手臂,若不是冯沙作战经验丰富又加上身体特异性还真就被花梨木拿住了。

比试消耗的是两边的体力,花梨木前边心情愉快了,结果反而不是那么在意了,发现几次三番拿不住人便松懈下来不尽全力了,冯沙也不欺负孩子,每每制住人时便在花梨木后颈和手臂拍几下,一直到花梨木嚷着喊疼二人这才停下来。

花梨木手臂都被拍红了。冯沙也不哄他,只认真说道:“不认真的下场。”

“打又打不过,你就只一直吊着我,不如给我个痛快。”花梨木一边搓着手臂一边回去,身上沾了一层土。

“那我教你一招吧。”冯沙忽然停下走动的脚步,看着花梨木扭头过来的眼睛:“走,回去,我教你一招。”

这么一场比试下来花梨木没觉得疲惫,只是有点喘休息两分钟便缓过来了,还觉得有点热想快点回去冲个澡,但,当冯沙站在他身前在他还没做好防御准备便一瞬间将半只铅笔戳至他眼球前半厘米的那一刻,花梨木忽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嗓子甚至有点想咳嗽。

冯沙收回手的时候便立刻问花梨木:“想不想学?”

“想。”

“行,做拉伸吧。”

再回去冲澡的时候,花梨木手腕和脚腕上就戴上了一条四指宽的腕带,薄薄一层特质的铅块密度极大,花梨木刚戴上还感觉不出来,不一会儿拿筷子时便觉得负累,甚至觉得筷子都有点拿不稳了。

邓畅在忙事情倒是没有看二人比试的画面,只听锥子说了一句,邓畅知道花梨木的水平,也知道冯沙跟花梨木不一样,清楚花梨木没受伤便没再管这件事转身回了办公室,就连吃饭都是锥子三催四请最后把花梨木都搬出来了邓畅才瞪了人一眼,大步朝食堂走去。

四肢负重严重影响到了花梨木的生活,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比试一场耗完了体力都没有质疑铅块的重量。

傍晚花梨木便看到一队队员穿着潦草,脸上的迷彩也乱七八糟,甚至还有一名队员裤子侧面破了一道口,鞋面上还有两滴血渍。花梨木远远看着邓畅站在小队前面说了两句话边立刻解散队伍。

冯沙顺着花梨木的视线看过去:“短时间你们还不能见面,他们还需要单独呆几天确保没有影响才能出来再次集合。”

“嗯。”花梨木低声应一句,似乎很清楚其中关窍:“含蓄点说,他们每个人都是我们宝贵的财富,且不说真金白银才能堆出来的技能点,就人与大义之间双向奔赴才能有如今的国泰民安,而我们有太多太多的双向奔赴了。”

冯沙在国内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并没有把自己当外国人,也确实在国外配合过不少的策划和行动,否则康恩和邓畅不能轻易让他进入安全保密阈值这么高的地方。

任务小队回来了,邓畅在开会时候喊上了花梨木,同时参加会议的还有骆周、冯沙、锥子,任务小队的队员在收拾以后都关禁闭去了,花梨木跟着锥子进入会议室看到投影上的一张地图。

是一个东南亚风格很强的城堡风格大别墅,花梨木想坐到下面却被锥子拦了一下坐在邓畅身边了,对面是骆周,骆周正拿着一台电脑做调试,几分钟以后从旁边又拿上来一台电脑,打开以后简单敲了两下就要递给花梨木。

花梨木伸手接过,瞧着电脑上的地形图,一眨眼就变成了自动跳转的代码,花梨木看都看见了哪能让东西消失在自己眼前。

十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动,锥子和冯沙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花梨木,两分钟以后刚才的地形图又重新出现,花梨木将框子浮动在显示器右上角,手上依然不停,似乎是在跟人争夺什么。

几分钟以后花梨木将浮动的窗口最大化,手指微微滑动着,地形图包括实景地图,还有地图上的成像信息都慢慢显示出来。

冯沙挑着眉看对面稳如泰山的骆周,邓畅看着花梨木将地形图投屏出来,似乎对花梨木很满意,并且跟花梨木讲述具体任务情况:“刚才骆周接管了他们团队的权限,而你在攻防的时候实则是建立了一个新防线,这回我们的对手有点特别,而我们要装作自己是境外势力去求财的,表面上的求财,实际上我们的目标是一份文件。花梨木,你的任务有点特别,也很辛苦。”

“也是,就这么一个系统还不值得你专门喊我过来,劳民伤财的不至于。”花梨木既然已经接管了对方的安全系统自然能看到世界排名前三的保险柜,荷枪实弹的武装在保护,院子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猎犬定时巡逻。

想攻破这个防线还真是不太容易。

花梨木坐在位置上听着邓畅罗列着老祖宗们的财产,里面甚至还有一副宋徽宗的画,这谁能忍,但在邓畅口中,宋徽宗的画还不算重点。

邓畅简单描述了一下他们任务,花梨木脑子里已经有成型的计划,邓畅似乎知道花梨木心中所想,想让花梨木自己说。

“牧晓哥有人脉,就上次锥子哥带我出去参加医疗学术会议的时,他们在东南亚办个展,都是名声在外的贵人,借一些古玩字画做展览很正常,他们也不会把真品借出去。我先想办法去取文件,取了文件再去保险柜里选东西,把能带走的东西尽量都带走。拿走的方式要么找人配合我,要么就还是我的管用招数,把高仿的东西换进去,真东西换出来。他们不讲武德偷我东西,那我还讲什么道理。”花梨木说完便轻敲键盘,思索片刻似乎有了思路,飞快垒墙隐身潜入几部手机里。

青年敲了一下回车键侧目看向投影:“我看我们好像没找到保险柜里的监控器终端,因为权限少所以只能在掌权者的手机里看,然后我就进入他的手机,可以先看看有哪些东西。”

花梨木看着邓畅和骆周一脸惊讶,笑嘻嘻说道:“办正事儿我可能不如你们聪明,邪门歪道偷鸡摸狗你们还真是不如我。”

“啧。”邓畅警告花梨木一声。

青年大义,虽然嘴上说话不乖巧,但办起事情来那是从容又熨帖,会议室光线昏暗,投影灯前面能看到重重的灰尘,投影布上明暗光线更迭的时候更显得花梨木鼻翼挺括五官精致,邓畅就这么坐在主位上看着一脸自豪的花梨木,心里不知道有多欣慰。

花梨木的方法能不能奏效他还不知道,只能把自己能提供的人力物力给邓畅列了个清楚,邓畅早就知道花梨木的能量所以丝毫不慌,但这次任务并不仅仅是花梨木这边的文件和一些文玩,还有一些其他暂时不能让花梨木知晓的情况,他还需要等任务小队休息好了以后再一起讨论才行。

花梨木也不强求,一反常态开始赖上锥子了,任务小队的人他虽然还没正式见过,但是既然已经照面见过那很快就会认识,花梨木不打无准备的仗便拉扯着锥子让人给自己简单说一下任务小队里的成员。

锥子早就有了邓畅的允许,简单将任务小队的情况给花梨木讲了一次,每个人什么位置都说得明明白白。花梨木又是个懂规矩的,不该问的绝对不会多问一句,肩膀上敷了药以后就转身回去休息了。

肩膀恢复得很快,三天时间就结了痂又掉了一层只留一层粉色的皮肤,花梨木草草将衣服穿上丝毫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看。

跟任务小队一起集合的清晨照旧是邓畅来喊花梨木起床的,邓畅专门洗了个手,一边轻喊花梨木的名字一边用微凉的手掌去贴花梨木的额头,很快花梨木就醒了,眯着眼睛是便看到旁边的冯沙已经要穿好衣服了,再扭头过来就看到邓畅正温声跟他说话:“起床跟着冯沙去训练,今天给你们小队送餐的任务交给你,还要收齐他们的任务手稿交给我。”

花梨木爬起来坐在床边愣神,邓畅坐在旁边床边伸手拨了拨花梨木的头发:“睡饱了吗?”

青年看了看邓畅的裤脚和鞋子,开口说道:“外出了吗哥。”

邓畅轻轻应了一句没有多说,起身去旁边桌子拎着暖水瓶给花梨木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给花梨木。旁边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冯沙目瞪口呆,他之前还觉得骆周跟他说的都是危言耸听,现在看来大家对花梨木的态度有过之而无不及,邓畅这个样子哪是带着花梨木来当兵,这根本就是来参加夏令营了。

“嘟…”屋外响起哨声,花梨木精神多了,起身去洗手间收拾,换好衣服便跟着冯沙去训练。

他们不跟其他人一起训练,花梨木暖身以后便被冯沙带到室内训练场,冯沙在调整梨形悬挂球的高度,花梨木站在冯沙身边活动手腕脚腕,花梨木瞧着几乎跟自己额头一般高的悬挂球已经猜到的冯沙的意图,只听人说道:“一个高点,一个正常高度,今天不练腿,就立定挥直拳,一万下,两百下一组,我给你计时。”

花梨木握了握酸痛的手臂,看了看冯沙的眼睛,走到悬挂球前。

挥拳很累,把拳往高处挥就更累了,而且这种训练方式并不科学,冯沙不是一个会听建议的人,既然是康恩身边的人那就跟康恩哥的风格应该是一样的,那边不需要多说什么,直接做事反而更讨喜。

冯沙也确实这么想,虽然花梨木的目光又是疑惑不解又是略微不满,但是乖巧听话就很可爱。

挥拳的难度说白了也不高,而且每一组结束以后花梨木还有两分钟拉伸时间,冯沙有时候还会跟花梨木说一些技巧性的知识点,告诉花梨木锻炼身体只是让身体更舒适更软,如果想更迅速给敌人一击,那一定是一种让身体舒服的招式,不要逆着身体的自然度去做体训,顺应身体自由的舒服的习惯意识才会和身体产生1+1>2的效果。现在训练只是体力跟不上会觉得累罢了,完全不用害怕,冯沙看着花梨木的手臂越挥越慢,力道也越来越小,一言不发摁下计时器:“还有两组,加油。”

花梨木真是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说好不练腿,但是冯沙还是不断纠正花梨木的动作,表示让腿部配合并不是练腿,只是配合腰部力量让手上的动作更连贯。

而且就连冲澡,铅块也不让花梨木取下来,花梨木做完拉伸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冯沙贴心地给人准备好,花梨木不想动筷子便拿着勺子开始无意识咀嚼饭菜。对面冯沙看着青年机械性动作不由失笑:“吃完饭去收作业了,搞快。”

“我小时候才会往手上绑铅块,现在我都多大了还绑铅块。”

“嘿…”冯沙笑着骂:“是你要学,现在又嫌累,那你学不学?”

“学…”

收作业并不顺利,花梨木站在一处小平房旁边,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前面几份倒还磕磕绊绊收上来了,只是跑了两趟腿,被小山一样结实的壮士大声问候,然后对方拿着皱皱巴巴的信纸拍到花梨木胸口,拍得花梨木咳了半天。

隔壁就是最后一个房间,房间里矮床整整齐齐,年轻且周正的青年坐在桌前,桌子上是白白的信纸稿,笔就在旁边扔着,信纸上干干净净一个字没写。

合着这才是刺儿头。

劝说无果,十分钟以后花梨木坐在书桌前,旁边站着青年人表示要把任务的起因经过结果念出来,让花梨木替他写。

花梨木知道这其实是不合规矩的,但是他就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副乖巧的样子坐在桌前提笔,眼神看着对方表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

对方逮着花梨木欺负,花梨木又是一个不服软的性格,无论对方念什么他都能飞快记下来,大脑自动将文字场景化,在对方一句‘写完了’的话音刚落花梨木就捏着信纸冲出房间,趴在旁边的矮渠边吐了半天。

作业收完了,花梨木脸色苍白将作业送回去,

青年呕吐的声音传进旁边房间里,吩咐花梨木替写的青年照旧坐在原位,闭着眼睛冥想嘴角也微微勾起了。

两天后花梨木第一次见到了小队的队长,列队时冯沙带着花梨木站在队伍最末尾,骆周还在外面有任务这会儿没回来。

花梨木本来以为自己也是有体能训练的,谁知连介绍的环节都没有,队长就分配任务解散团队,唯独留下了冯沙和花梨木。

花梨木不用参加训练,目前只需要休养好身体以后直接参与小队会议,到时候布置任务根据时间配合好指挥员就行。花梨木的视线跟在最后那个懒散的背影上,每个人都领了任务,只有那个人的任务是三千字情况说明和五千字检讨。

看得出来对方的不情愿,就连刚才应声的时候都是带着不情愿的,怪不得前两天还得花梨木代笔写材料。

“花梨木!”

“到!”花梨木迅速应声后咬紧牙关,队长一脸严肃走到花梨木面前,目光凌厉盯着花梨木的眼睛像是要给人烧穿了一般,这人身上的气场太强了,花梨木用力压下胸口想下意识咳嗽的冲动集中注意力盯着对方的鼻尖。

“走神?”

“对不起队长。”花梨木利索应声。

“喜欢七六?”队长毫不犹豫拆穿花梨木,瞧着花梨木犹豫了一下将视线抬起直视他的眼睛,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去找他,你今天的训练任务由他给你布置。”对方抬手叠着食指中指在花梨木额前重重弹了一下,目光还带着笑意:“去。”

花梨木怔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对方的轻拿轻放,应了声以后跟着七六的方向小跑过去。

原来他叫七六,花梨木跟过去以后发现对方还是往禁闭室的方向走,不同的是对方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单手撑着窄台坐了上去。

花梨木走近时才看到对方手里捏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尾巴草,站在人旁边时是花梨木低声说道:“班长您好,我叫花梨木,刚才队长说了,让您带我训练。”

“你就是那个走后门进来的?”七六双手撑在身后,双腿随意盘着,眯着眼睛瞧花梨木,嘴里的话也不太客气。

“对,是特别带过来做任务技术辅助的。”花梨木一直没见过有关小队的任务资料,听队长的意思面前这位班长叫七六,在队里是狙击手的位置,那锥子以前也是队里的狙击手呀,如果不考虑规矩,那花梨木一会儿就能去找锥子问清楚这个小队的情况。

锥子也不可能大名就叫锥子,代号锥子。就像眼前这个特别行动小队的狙击手叫七六一样,代号七六。

“技术辅助。”七六重复一次花梨木的任务内容,点了点头:“你是乔神什么人?”

“…”花梨木脸上犹豫了那么一下,但心里却是欣喜无比,没想到都到这地方了,乔北的名头还能这么好用:“报告班长,乔北哥拿我当亲儿子养。”

七六既然能问花梨木这个问题,自然是听说过具体情况的,也相信花梨木说的话,只见人像模像样地似乎坐直了那么一点,清了清嗓子:“咳…那个,我也在京里长大,我知道你也住京里,过段时间我休年假的时候…你能不能带我见乔神一面。”

花梨木眨了眨眼睛,调着笑的目光忽然就认真起来,他自己是当儿子的,所以每天除了吵闹和捣蛋也从来不知道“乔爹”的具体能耐,只知道乔北因伤退役,回家以后也不进乔氏工作,每日就是休养身子和养儿子,看起来好像都没什么正事。

花梨木自诩也是搞过几件爱国的小动作的,表面上已经被发现的就是悄悄拿东西回来,可他好像没有仔细了解过乔北哥的过往,说不定还是保密信息,但只要他开口问,乔北哥说不定真会讲给他听,但就怕精彩故事背后是生生撕开的伤口。

“当然可以。”花梨木一脸认真地点头:“等任务结束以后,我可以给乔北哥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回去,他一定会过来接我回去的。”

“这么厉害?”七六一脸不可思议,好像他了解到的和印象中的乔北不可能这么平易近人。

“对。”花梨木点点头,盯着七六看向自己那种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想问的满脸探究,稍稍有点茫然。

直到七六站到自己身前,来来回回溜达了三次都有点脸红,这才扭捏地开口小声道:“乔北哥拿你当儿子宠,那乔北哥动手揍过你吗?”

花梨木一听就能猜到大概的故事结构了,一脸淡然地把自己的脸扯开给七六看:“没有。因为乔北哥是拿我当儿子养的,但是除了乔北哥以外的其他兄长,包括但不限于邓畅哥,锥子哥,他们都揍过我,给我打得没头没脸的,或者您认识康恩、高牧晓他们吗?”

七六轻轻摇摇头,一副心虚又不得不跟花梨木分享信息的表情:“我是被乔神带到部队的,他养伤和退役的那段时间我刚挨完一顿狠的在养伤,然后就被安排到这里了,他也不允许我离开队里,只能常规休息,我已经好几年没回京里了。”

花梨木倒是没想到时间线有这么长,他本来只一位乔北哥带过七六一段时间,听到这里花梨木点点头:“那你过段时间休假可以回京里了?跟家里有联系吗?”

“我是乔氏资助养大的,回京里也是回乔氏的地盘,主要只是想见乔神一面。要是我自己约他肯定不愿意见我。”七六忽然换上一副傲娇的表情:“你帮我这个忙,如果你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花梨木摇摇头,又顿住摇头的动作,微微弓着身子凑近人问道:“你有什么特别的招数吗,逃跑用或者保命用,都可以。”

七六神情一顿,霎时间眼眶就红了。


鹿九

曙雀【57】

飞快将嘴巴里的半口粥吞下去,下次吃东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只瞧着康恩坐到刚才骆周坐着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举手投足都是贵气的模样,这会儿花梨木醒了倒是能做到一脸平和地说话,只是眼底的发青和没打理的胡茬还是看得出来人很疲惫。

“冯沙,回来干嘛?”康恩声音有些沙哑,倒显得整个人更不吝了。

“我申请了好多次您都不允许回来。”名唤冯沙的男人微微动了一下膝盖,身子跪不住下意识往前倾了半步,颈间的绳子拉扯着他的肩膀把他折腾够呛,一边跪不直一边剧烈咳嗽,像是知道康恩一定会心疼似的不顾身体非要往康恩身上挨。

康恩才不惯着,伸手掐着人的脖子往上一抬强迫人跪直身子:“为什么不允许你回国?骆周跟着我做校医,洁身......

飞快将嘴巴里的半口粥吞下去,下次吃东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只瞧着康恩坐到刚才骆周坐着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举手投足都是贵气的模样,这会儿花梨木醒了倒是能做到一脸平和地说话,只是眼底的发青和没打理的胡茬还是看得出来人很疲惫。

“冯沙,回来干嘛?”康恩声音有些沙哑,倒显得整个人更不吝了。

“我申请了好多次您都不允许回来。”名唤冯沙的男人微微动了一下膝盖,身子跪不住下意识往前倾了半步,颈间的绳子拉扯着他的肩膀把他折腾够呛,一边跪不直一边剧烈咳嗽,像是知道康恩一定会心疼似的不顾身体非要往康恩身上挨。

康恩才不惯着,伸手掐着人的脖子往上一抬强迫人跪直身子:“为什么不允许你回国?骆周跟着我做校医,洁身自好从不出去惹事,工资一千八他能干到退休,你能吗?”

“我当然…”康恩伸出手指几乎指着人的鼻尖警告:“谨言慎行,这儿不是国外,你在这片土地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最好做到,做不到你就别说。”

“骆周又不在意那点儿钱,大哥您无非担心我闯祸,但是我做的事情注定不是低调的事情…”“所以国内不合适你,国外就挺合适你的。”康恩做了总结:“在国内没有你的用武之地,所以你要是回来就是退休,你跟骆周的本质区别就是骆周在国外的一些行动都是配合一些任务一起做的,你可纯纯是个重点监管对象。”

“大哥,我现在太疼太累了,一点都思考不了。”冯沙微微弓着身子表示尊敬:“现在小孩儿已经醒了,您把我放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您要是还不解气就再揍我一顿就行了。”

康恩盯着冯沙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可以,反正你接下来不归我管了,你既然敢回来想必你肯定做过自己的思想工作了。”

冯沙一下子就明白了康恩话里的意思,因为他们就这个话题聊过很多次,如果冯沙回国必然是被监查的重点,想要顺利待在这里就必须接受邓畅调剂。

“那阿卡他们…”冯沙吞吐道,觉得自身都难保就换了个角度问:“您以后真的不计划出国了吗?”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康恩扭头看了看骆周:“给他收拾一下,换身衣服,直接带他去找邓畅。”

“行。”

冯沙愣了一下,侧头看向骆周,邓畅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哥,怎么是交给邓畅呢,我唔…”

骆周解绳子一半的手去堵住冯沙的嘴:“闭上嘴,送到邓头儿哪儿你好歹还有公平可言,偷着乐儿吧,要是直接把你交给乔神,那你可就真没结果了。”

膝盖早就僵得没知觉了,吊起来的手臂垂下时疼得他身形一颤,眼看着脸要直直砸到地面上了骆周伸手一捞将人直直举起扛上肩,冯沙膝盖哪儿遭得住:“骆周你能不能轻点儿!”

“你还记得有一次你的原话吗?”骆周不管不顾扛着人朝仓库角落的休息间走去:“你说有一天你落到我手里的时候,也一样没有权利挑拣被对待的方式,你还记得么?”

“我去你这大脑是多少内存的,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记得,合着你现在报复我呢诶哟…”冯沙被人毫不温柔地搁在椅子上坐着,然后瞧着骆周拿了个暖壶倒了热水在盆里,涮了两条热毛巾给他敷腿。

瞧着骆周面不改色地给他涮毛巾,盆里冒的热气跟温开水似的感觉也不是很烫,但骆周剪开他膝盖以上裤腿给他热敷的时候他被烫的一激灵,整个人瞬间就绷直了腰。

两条膝盖都敷上烫毛巾以后骆周才慢慢直起身子站在他面前,抱着手臂面无表情说道:“我并不是记仇,我只是记得这件事,年轻时候各位哥哥们对我们的教育那可真是印象深刻。”

以前的事情冯沙记得的并不多,他并不算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骆周刚被大哥带着的时候那会儿年纪还很小,虽然拳脚功夫很厉害但一点都没有江湖气息,听大哥的意思骆周需要被浸染一些他们的行为习惯,于是他们兄弟几个开始带着骆周抽烟喝酒找女人,骆周听康恩的话,跟着康恩出去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事情需要康恩操心,面面俱到安排得熨帖又细致。

但康恩不是总有需要骆周陪着的任务,很多时候康恩一个人拎着箱子就能出门,所以大部分时候骆周都跟着冯沙他们在大本营。

晚上外出去喝酒,骆周拎着电脑在一边鼓捣自己的东西,冯沙一看觉得这不行啊,一帮糙老爷们儿带着一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孩子,这啥时候才能融入进这个大集体,于是就带着骆周喝酒。

骆周一直以来接受的训练就是不允许自己在任何时候保持不清醒,特别还是在一个陌生的国度,用喝酒的这种方式。

他拒绝了很多次,冯沙他们喝完酒以后骆周总是像小弟一样任劳任怨,把每个人都安置到房间里,然后带好大家的东西,结好账。

直到有一次。

冯沙带着他出门之前,他就听到几个人在不远处争论不休,很明显一个决定没有得到所有人的同时,骆周以为是有什么任务需要商量,因为全程都没有任何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但凡有一眼,骆周都不会轻易踏出家门,特别是康恩还是出差一周未曾回来的状态。

到了酒吧包厢以后一群人开始喝酒,骆周耳边充斥着音乐和女孩儿们说话的声音,骆周都已经习惯了继续戴上耳机看刚才连上的酒吧监控。

“骆周,过来。”冯沙身边坐车的人朝骆周招了招手,手里拿着浅浅一底的酒杯:“这款酒的味道很清爽,度数也不高,你试一点看看。”

“谢谢。”骆周没有驳人面子,接过酒杯后浅浅抿了一口就回到自己位置上继续看视频,坐了十几分钟觉得没什么事情心里也就逐渐放心了。

不一会儿女酒保进来送酒,旁人有人特别点了一杯果汁给骆周,骆周也没在意这杯果汁是善意的还是嘲讽,接过果汁以后大大方方喝了一大口。

果汁刚刚吞下肚子骆周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心率加快,激烈的音乐直直朝他耳朵里钻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加急心跳,骆周很快就燥热起来,一扭头就看到几个人若有所思的眼神,给他递酒的男人正凑近酒保耳边说着什么。

那是一个黑皮肤的卷发女生,眼神干净,只卖酒从来没有其他动作,有人想伸手都被各楼层的负责人出面拦下来了。

坐着的几个人陆续起身走到骆周身边。除了冯沙。

骆周身手很好,拳脚功夫也很好,但是骆周身边的每个人拳脚功夫都很好,而且还是一对多。

昏昏沉沉的骆周被其中一个人捏着手腕别在身后,卷发女生看着两叠美金,目光先是犹豫很快就转为坚定。

客人的要求并不过分,而且面前的年轻人看起来很帅气,她已经见过这个年轻人很多次了,这会儿年轻人虽然被制住手脚,但眸色潋滟整个人瞧着都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年轻女孩儿单膝跪在骆周身侧,轻声宽慰着看起来很不舒服的骆周,左手已经从骆周T恤下抚上人的腰侧,跟着就看到眼前的年轻人牙关紧紧咬着,马上嘴角就溢出了鲜血。

女孩吓得尖叫一声,一直坐在原位置没动弹的冯沙几乎是弹起来的,一大步跨过来就将女孩儿掀飞出去,周围围着的几个大男人终于是慌了,松开骆周的手脚。

骆周意识不太清楚,嘴巴里藏着的刀片和信号器都脱开了掌控,除了割伤了舌头还划伤了口腔侧壁。

冯沙小心翼翼捏着骆周的下巴,从身上拿了一个药瓶出来给骆周闻了闻,又往人太阳穴的位置抹了两下,让骆周可以稍微保持一点清醒。

他害怕骆周对口腔造成二次伤害,只能小心翼翼捏着骆周的下巴哄人:“骆周,我要先把你嘴里的刀片取出来,你现在慢慢张开嘴。”

冯沙没办法喂口服药,要是把刀片都吞进去那今晚谁都别想好过。

他的手机已经嗡鸣着响了好几次,但冯沙哪儿能顾得上。

不一会儿周围人的电话也响起来了,焦急又凶悍的语气接通电话以后秒变温和,一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手欠接起电话,一边恭敬地将电话递给冯沙:“哥,大哥找骆周。”

冯沙愣神间将免提打开举到骆周面前,电话那头传来骆周清冷的声线:“你们在哪个包厢。”

“二楼右手第一间。”冯沙话音刚落,骆周放心了许多,舌尖一转就将一个细长又锋利的刀片咬着吐了出来。

冯沙的语气里甚至也带了一丝哄,左手托着骆周的后颈,右手将人咬住的刀片捏住:“乖孩子,松开,康恩哥马上就到。”

下一秒,包厢门就被推开,因为开的角度太大撞到后面的墙壁传来一声“叮铃”。

牙关松开,跟着取出刀片以后的是骆周嘴里的一大口血,别说吓到了冯沙,就连门口站着的骆周眼眶都发红了。

每个人都被教训得很惨,骆周更惨,从此各种规矩加身,连吃饭喝水都有冯沙计划的专享训练了,自此也再没有人敢开骆周的玩笑。

明明是口腔受伤,但是骆周却在治疗室躺了一周,上药以后医生会拿着口腔科大夫的开口器给他戴上是让骆周最不爽的,但康恩就在旁边坐着,会一直坐到药粉在口腔里完全吸收才会离开。

薄薄一层刀片,伤得并不深,没有缝针所以好得很快,但骆周还是躺了一周才被允许将开口器丢进垃圾桶里。

谁知康恩并不允许骆周离开。

康恩甚至喊了儿科和心理医生一起来给骆周会诊,然后让骆周当着大家的面念一段绕口令。

“…”

骆周自然是念了的,那几天骆周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知道自己恢复的程度,也知道康恩在顾虑什么。

康恩在顾虑骆周舌头受伤会影响说话,听着骆周非常熟练地读了几段绕口令以后放松了下来。

骆周念完绕口令以后像个小将军一样满脸满眼都是开心和骄傲,被康恩重重赏了个毛栗子。

回到训练场以后康恩哪儿都没去,盯着骆周训练,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训练场,极限一次一次突破,骆周实在没力气就跪着哭,整整一周时间就连骆周都是觉得康恩是准备让他交代在那了,可也奇怪,每天训练结束以后康恩都会换个脸色亲自上手给骆周做肌肉拉伸,又让骆周觉得康恩只是罚他。

一礼拜时间简直没让骆周好过一分钟,就连梦里都是在体训和挨揍。

给了骆周警告,也给了所有人警告。

当时冯沙虽然心存愧疚,但也羡慕骆周。当时骆周第一次被带过来的时候,冯沙就知道康恩对骆周跟对他们是不一样的。

那不是一种器重或者赏识的态度,那是一种保护和疼爱的态度。

冯沙从没有见过康恩对谁有过这种态度,以前他们小队不是没来过小孩儿,基本都是冷漠和无视。

就骆周是特殊的。

骆周单膝跪在冯沙身前拿掉毛巾,伸手从双头柜上拿了一个小小的陶瓷药瓶,挖了一点药膏出来给冯沙揉膝盖,药膏颜色是浅浅棕色但是闻着却是清香,是骆周舔着脸去找周老爷子要的。

冯沙自然知道这药不是凡品,生忍着疼任由骆周上药,很快额见就冒了一层浮汗,有一说一疼得他肝儿颤。

另一个膝盖还没上完药,这只膝盖已经可以伸直了。冯沙绷直了腿试了试,松开紧咬着的银牙:“这么好的药来之不易吧。”

“康恩哥去给一个老先生磕头求来的。”骆周冷着声说道:“等你好了去给康恩哥加倍磕回来就行了。”

是真的还是骆周贫嘴冯沙现在也分不清楚,他们已经太长太长时间没见了,忽然看见骆周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跟在康恩身边太幸福了,都能把骆周养白这么多,现在看着周身无戾气,虽然气质还是冷冽,但瞧着几乎没有什么危险感。

这回国的日子,也太美了。

周元睡醒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侧身想去摸手机时浑身关节里细密的酸胀感瞬间窜满全身,微微皱眉又重新躺回去,醒了几分钟以后才伸手去摸手机,他睡得太久了。

手表上的时间显示他睡了十八个小时,还有乔北两个小时以前给他发的信息,花梨木已经醒了。

醒了。周元感觉自己浑身血液流速提升,因为速度升得太快让他皮肤微微发麻,跟着四肢一抖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冒起来了,血液流动给他带来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思维能更快反应过来驱使身体去卫生间收拾一下。

将手表摘下来飞快洗漱一下,拨了拨头发便拿着手表拉开门。

“乔北哥,我这才走几步,还不需要休息。”

“你需要休息。”

“膝盖都没觉得累呢,你先觉得我累了。”

楼下传来小声说话的声音,花梨木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和亲昵。

只是这声音忽然钻进周元耳朵里竟然让他怔愣了两秒,忽然出现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陌生,恍如隔世一般开始回忆是不是几年前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这才几天…怎么就觉得有点陌生了。

“周元学长。”花梨木站的角度巧妙,刚好可以看到正在下楼的周元,于是温声喊人:“你睡醒啦~”

“你周学长可真是好样的。”乔北毫不顾忌地开始给花梨木告状:“因为照顾你,你周元学长…”

“乔北哥。”周元飞快下楼打断乔北的话,又看了看满脸好奇地花梨木:“乔北哥,我就是有点着急,您看我都知道错了。”说完将手表递给乔北看:“我的睡眠时间直接打破记录了,您别生气。”

乔北并没有接过手表,反而一脸傲娇的侧睨一眼周元:“那你亲自跟花梨木说吧,现在你去看看老爷子,现在给你熬汤呢。”

周元笑着应了,离开之前看了花梨木一眼,确保人的状态真的没问题,便也放心下来了。

厨房里有专门的人在熬汤,只是老爷子会盯着在合适的时间放几味药材,见孙子醒了也总算放心了。

他并不焦虑孙子因为花小子状态不好而自暴自弃,他们都是年轻人,年轻人之间也有自己的因果,但他是心疼孙子的,以前孙子也因为不眠不休熬过几宿,但也从未如此殚精竭虑,这几夜熬得孙儿也是真真耗了心血的。

“爷爷。”

“总算醒了,快来吃点东西。”

“行。”周元应声,从阿姨手里接过一小碗鸡汤慢慢喝着,阿姨从砂锅里给他夹肉吃。

喝汤只是醒胃,要说补身体的,还得是吃肉。瞧着阿姨满眼心疼的目光,周元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未来一周的食谱了。

乔北陪着花梨木在周家养了三天,周元几乎是寸步不离的,他也不插话,只是要保证花梨木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这几天的食谱也真的是各种鲜肉,花梨木顿顿吃得肚子暖暖的,周老爷子看着都直夸。

只是这三天,康恩和邓畅都没有出现过,花梨木倒是懂事,每天都挨着给几人打电话问候几句,而且话题都不重样,就连阿姨中午做的七星蹄髈都能夸半天,但三天下来也觉得无聊。

花梨木本身是已经养成每天沉心看书的习惯了,但乔北不让花梨木看书。

就连周元都赞成乔北的决定,让花梨木认真休息,于是周元就陪着花梨木在上午时分带着花梨木打坐,下午就打太极,周老爷子仙风道骨指导了花梨木几招,甚至还教花梨木以柔克刚,以手为刃招招都带着杀意。

花梨木也喜欢,整个下午都在练习,周老爷子兴致来了还能陪孩子过几招,但每次老爷子都能将花梨木推出去。花梨木也不气馁暗暗将动作记下来,晚上洗完澡还能思考半天。

周元状态也很快恢复过来,气色好了很多,每天都拿着书一边看书一边陪花梨木,学校也不去。

第四天一早,花梨木听到门口的敲门声,然后熟悉的脚步声,乔北开口声音都带着清凉:“醒了?几点醒的?”

“哥,我啥时候能去学校。”花梨木面无表情盯着天花板,屋里光线昏暗但还是可以看得到青年眼睛里有光:“我都休息烦了,总不能一直不上学,到时候学习落下来康恩又要生气。”

“学习落下了是康恩哥造成的,他生气什么?”乔北站在窗边瞧花梨木:“怎么这么懂事非要去上学?”

“我要是学个其他专业就算了,现在我是医学生啊,这专业就不是一个可以翘课的专业,这个知识点没学上,以后要是碰上了搞不明白那后果太糟糕了,我不能让康恩哥一直陪着我,以后出门诊也陪着我。”花梨木嘟囔着起身,一脸情绪不佳的样子要去洗脸。

“你还想接诊?”乔北伸手拦住了花梨木,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你想做医生?”

花梨木以为乔北觉得自己想得太美了,也愣了,想了一下才回应:“我做医生也行,要不做战地医生?我就是一说,以后做什么还不知道呢。听安排呗,康恩哥,邓畅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呗。”

乔北听了倒是挺开心的,伸手拨弄着花梨木的头发,温声说道:“也不用太着急要去上学,康恩哥应该是还想让你休养一段时间,去山里。”

“去山里?”花梨木不解,想到上次康恩带他去的山里吃的那顿饭,那可真是在山里休养。

“嗯,到时候我跟周元陪着你一起去。”乔北带着花梨木去洗手间洗脸,“你上次是不是见过童哥了,跟康恩哥是一届的学生,也是名副其实的道医,身上有真本事的。跟他接触一下没坏处。”

交际圈,交际圈,名副其实真是个圈儿啊,花梨木现在回想还能记得对方的气色和皮肤都跟小姑娘一样自然好看,现在要去那边休养…

可真是一件无聊的事情。

乔北可以从花梨木的眉眼判断他的情绪,也不全面,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观察花梨木也能感知情绪了,已经可以感同身受了。花梨木如果真被要求去山里住一段时间,那就相当于乔南让他在疗养院住一段时间。

可以。但完全没必要。

很多时候,他照顾着花梨木就像是在照顾小时候的自己,很多时候都能敏锐感知到花梨木的负面情绪,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敏锐,而是很多场景都曾经似曾相识,乔南以前为了治他什么招都想过,那不是一种舒服的体验。

为了大人放心他被迫去选择并没那么舒服的一种舒服状态,这种舒服往往更像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给大人的交代。

‘你看,我听你的话,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乔北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可对于现阶段的花梨木来说,又是另一个方面的解读。花梨木既然不乐意为自己好好活,那就把众人的情绪和压力交给他,这仿佛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让花梨木为了别人而活。

乔北忽然轻轻嗤笑了一声,心道这怎么听起来跟个笑话似的。

正拿毛巾暴力擦头发的花梨木听着这声笑将毛巾扯下来看着乔北:“哥。”

“嗯。”乔北伸手拿过花梨木手里的毛巾,抬手给花梨木擦头发:“动作轻点,也到了该好好爱护自己的年纪了。”

“哦。”花梨木微微低着头心安理得被伺候着,“哥刚才笑什么?”

“嗯?”乔北接话:“刚才笑出声了?就是看你好像不想被安排去休养,正想着有没有办法能逃过去。”

“听起来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花梨木伸手接过乔北递来的毛巾:“也不用非得避开,怎么样都行,我听安排,现在有点饿了。”

早饭丰盛,而且不是常见豆浆油条小米粥,阿姨是北方人,各种早饭都能做,今天的早饭是一道华北早餐名叫川汤,花梨木连续吃了两个小碗就说要换大碗吃然后要把炸丸子盛得满满的,乔北伸手拨着花梨木的额头跟阿姨说:“阿姨,花梨木不能吃太多,再盛一小碗就够了。”

阿姨看着孩子这么喜欢吃自是高兴的,但也知道花梨木两小碗吃得已经不少了,第三小碗给年轻人把丸子和配菜盛满,撒了调味给年轻人端上桌,花梨木起身伸手去接,被乔北捏着手臂警告:“慢慢吃,康恩哥要是看见你这么吃早饭要揍你。”

花梨木立马乖觉起来:“我慢慢吃。”

吃得确实是很慢了,周老爷子笑眯眯的:“对,慢慢吃,喜欢吃就经常来,一会儿吃完饭把把脉。”

“行。”

花梨木一放下碗锥子就出现了,花梨木有几天没见锥子了还有点不习惯,而且锥子比之前瘦了一些,耳朵下面还有一点擦伤。

“搬运工总算回来了,码头没有你扛包得破产是吧。”花梨木毫不犹豫嘲讽道,语气除了不满还生出一股子委屈来:“谁安排你去扛沙袋的?”

“康恩安排他出去避避,我问他他还骗我说在做事,我只能让他真的去做事了。”乔北走到花梨木身后:“你心疼也没有用,骗我的一个都别想跑。”

花梨木一听是乔北安排的,倒是放心了不少:“他们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是康恩哥安排的,您别欺负他们。”

乔北捏着花梨木的脸:“不行,骗我就是不行,教训必须得给。”

“那我不吃午饭了!”花梨木叉腰抗议,乔北气笑:“你试试。”

乔北也没有真的为难谁,只是锥子既然说他在做力气活,那他就真的让锥子做三天力气活再回来,他并不是让其他人不听花梨木的话,他只是略施惩戒在大家心里画一条底线,花梨木的话得听,但是如果有任何意料之外的情况也不能瞒着他。

花梨木终于是把乔北说服了,坐在沙发上辩论了半天,又是各种作保证这才让乔北不计较被人瞒着的这件事了。

周元和锥子就在旁边陪着,花梨木不知道周元挨了的巴掌,也不知道锥子被安排体训练得他四肢发抖站都站不住,花梨木也不知道板着脸的乔北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的,可乔北就这么被吵着闹着的花梨木给轻轻松松哄好了。

两天时间花梨木见了很多人,但因为是在周家休养所以并没有一起上门,担心扰了老爷子清净。周老爷子知道以后乐了:“我这边难得热闹,你们经常能过来跑跑是好事情,看着孩子们各自有自己的事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又过了三天,花梨木在下午时分见到了骆周。

没见骆周前他从没过问过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但是骆周一出现花梨木就精准地知道骆周过来必有所求。

花梨木跟着锥子进小厨房拿水果,骆周紧随其后就进来了:“冯沙这两天状态很差,又赖着不肯出国,这几天快被康恩哥折腾坏了。”

“我能做什么?”花梨木急忙问人,他知道冯沙,早就很久以前这些人的资料就都出现在过他的电脑里,只是他现在也是半禁足的状态,谈不上自由,但既然骆周开口了就有他能帮得到的地方。

“拦住康恩哥让他别离开周家,冯沙需要好好休息两天。”骆周话音未落就看到花梨木扭头瞧着早上熬了粥的砂锅,脸色一沉轻轻在花梨木脸上扇了一巴掌:“别拿自己试水。”

“知道,放心哥,我就是在想办法,又不是傻子。”花梨木揉了揉脸,转身离开厨房。

锥子就在旁边听着呢,一脸冷漠听着骆周拜托他:“看着一点花梨木,尽力而为,办不到也没事,花梨木安全第一位。”

“嗯。”锥子高冷地应了一句,拿着托盘出了小厨房。

花梨木手里拿着一块香瓜,一边走路一边吃,绕过餐桌往客厅走的时候踩台阶,最后一个台阶下楼时没注意一个左脚一软就摔了下去,乔北跟康恩正在客厅里聊天呢,眼睁睁瞧着花梨木站不稳摔下来的时候乔北觉得自己心都被攥住了,花梨木还没着地呢手腕上的表就忽然疯狂振起来,花梨木摔得并不重,基本的防护还是到位的并没有脸着地的情况,左手手肘磕了一下。

康恩伸手指着乔北让其冷静,自己起身去扶花梨木,跟着从厨房出来的锥子也慌了一下,将托盘随手往台上一放就来看花梨木的情况。

青年没什么事情,只是崴了一下脚,康恩跟锥子一边扶着花梨木一只手臂将人带到乔北身边坐下,乔北还来不及心疼呢就眼瞧着康恩伸手在花梨木额头削了一掌,当下就不依不饶起来:“你干嘛呢康恩哥。”

“管好你自己。”康恩扭头瞪了乔北一眼,瞧着花梨木红着额头窝在沙发里的样子一点没心软:“走个路都不稳重,风风火火的你要干吗?”

“没留意。”花梨木小声应了一句,瞧着康恩又反手要揍他吓得扯着乔北肩膀位置的毛衫儿就将脸藏到人背后,乔北自然是护孩子的,侧着身后挡住花梨木的脑袋。

康恩心里都气笑了,手上不饶人,伸手重重点了两下乔北的额头:“你也不是个省心的!”

周元从外面的大厨房回来才发现花梨木的脚崴了,心下一沉脸色很快难看起来,瞧着康恩正坐在茶几上有点不太温柔地将花梨木的脚搭在自己膝上要做检查,周元上前温声说道:“康恩哥,我给花梨木看看。”

花梨木也不拒绝,感受着托着小腿的力量从温热换成微凉的手感才从乔北身后露脸出来,看到康恩哥站到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康恩哥,我刚才不小心把香瓜掉到地上了,你帮我再拿一块过来,我现在想吃。”

周元将花梨木的袜子退一半下来,花梨木脚腕微微红肿着,他还没伸手碰上红肿处就听花梨木闷声哼了一句:“疼。”

“???”周元脑门上就这么两秒就滚了汗出来,现在这个院子里的厉害的医生有他爷爷和康恩哥,他也还可以,而且花梨木自己就是个医学生,就是锥子也能处理这个简单的外伤,怎么…这还没碰到呢,就疼了?

康恩听到花梨木的声音自然是要回头的,香瓜也不给花梨木拿了,站在周元身边看着似乎不是很严重的脚腕,问道:“伤得很重?”

周元觉得自己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正犹豫呢花梨木说话了:“最近周元学长一直在照顾我,我觉得他很辛苦,今天我想让周元哥休息,所以我不想让周学长给我看,我要让康恩哥给我看。”

康恩不理解花梨木忽然之间的古灵精怪,但是周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梨木。

花梨木不是一个会任性的孩子,即便是任性也只会跟乔北一个人闹,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周元虽然疑惑但现在脚腕更重要,周元起身跟康恩说道:“康恩哥,你给花梨木看,我去拿跌打药膏过来。”

花梨木侧身倚着乔北的肩膀,狡黠的目光里藏着童稚和小聪明,康恩也确实搞不明白花梨木在想什么,他甚至都联想到冯沙身上了。

难道小孩儿是在以这种方式表达他并没有怪任何人的意思?

周元去拿药,路过正在清理地板的锥子,对方一脸铁青地再用纸巾捡起那块香瓜,周元觉得奇怪但还是多说了一句:“锥子哥,这个让阿姨来清理就好。”

“没事。”

周元是足够敏锐的,如果每个人的神态都不太对劲的话,那就一定是发生了周元不知道的事情。

特别是他去小厨房的冰箱里拿药瓶的时候看到同样脸色难看的骆周,周元笃定,确实是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花梨木忽然娇气起来,冰敷嫌冷,揉药嫌疼,稍稍用一点点力气就说疼,一会儿又要喝水,还一直闹着要吃刚才没吃上的甜瓜,康恩和乔北耐着性子哄了十几次,脚腕的伤还没处理完,喝水嫌没味要放糖,甜瓜吃了好几牙又闹着不够吃,康恩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捏着花梨木的脚脖子沉着声警告:“到底怎么回事花梨木。”

“这就没耐心了,康恩哥你凶我。”花梨木眨着眼睛控诉 :“你才照顾我十分钟就凶我…”

“你给我好好说话。”康恩也是实在没招,这个房子里 但凡邓畅在,哪怕高牧晓在,这小子都不会猖狂成这样,偏偏就乔北在。

乔北是一个就算花梨木要上天都会给花梨木架梯子的溺爱型兄长。

“背我上楼。”

“乔北哥哪里能背动我,锥子哥刚做完体力活啊,也没力气。”

“我要喝水。”

“我要学习,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书了,你给我讲课。”

“乔北哥就在我房间陪着我,那又不耽误你给我讲课,这么久没上课课程都落下了。”

“我要去洗手间。”

“洗手间不用背,扶着我就行。”

“给我擦手。”

“花梨木。”康恩一边给人擦手,一边咬牙切齿警告眼前这个把冷水洗过的手往他脖子里塞的小王八蛋。

“背我回去,洗手间距离床边这么远,我不想走。”花梨木一点不俱康恩的警告,像是要把过去一年没撒过的娇今儿通通给撒完了。

花梨木这段时间休息得很好,乔北早早被康恩勒令躺在床上休息,乔北竟然没有反对,这几天他都是自己在客房睡,今天倒是直接在花梨木房间里歇下了。

房间角的沙发和茶几前摆着书,花梨木倒是没有再闹,康恩一边翻着书一边飞快讲着,他讲的知识点很细但语速很快,花梨木也跟得上,基本康恩说完一个知识点就让花梨木跟着复述一次,不明白的问题当下立刻问清楚,效率很高。

这么一讲就过了三个小时,花梨木越听越入神,并不觉得困倦,课本上的基础知识点跟在兰园学的晦涩的医理知识是有本质区别的,所以花梨木也不困,眼瞧着都凌晨了,康恩浅浅喝了口水:“还不睡?”

“我又不困。”花梨木扭头看了看床上的乔北,起身从床尾拿了两块薄毯,坐在康恩身边以后递给康恩一块,自己飞快躺下枕着康恩的腿就闭上眼睛,嘴巴里念叨着刚才康恩讲过的知识点。

康恩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只陪着,感受到花梨木睡着以后才拿遥控关了小灯,就这么凑合着坐着开始睡觉。


米酒蛋泥

24. 永不破晓的夜


  顾千潮关上浴室的门,从氤氲的热气里走进低气压的病房。脸色没有任何过渡,铁青着向向野扫去,冷声训道,“你叫过人了吗?”


  他教训得理所当然。


  向野尚未从自惭形秽的情绪中走出来,就被顾千潮骤然严肃的训斥一句带回四年前,贴在柔软床单上的屁股瞬间发麻。


  顺从几乎是本能的,他扭过头尴尬冲仲纬唤道,“仲纬哥。”


  这四年,没人要求他要礼貌、要乖巧、为人处事要有基本的尊重。生存之道也是有明码标价的,太贵的技巧对他而言意义不大。


  仲纬点头走近,隔着厚实温暖的棉被拍了拍向野空落落的胳膊,嘴里说着久别重逢后的经典台词,“瘦了啊。”


  向野垂了眼皮,眼神...


  顾千潮关上浴室的门,从氤氲的热气里走进低气压的病房。脸色没有任何过渡,铁青着向向野扫去,冷声训道,“你叫过人了吗?”


  他教训得理所当然。


  向野尚未从自惭形秽的情绪中走出来,就被顾千潮骤然严肃的训斥一句带回四年前,贴在柔软床单上的屁股瞬间发麻。


  顺从几乎是本能的,他扭过头尴尬冲仲纬唤道,“仲纬哥。”


  这四年,没人要求他要礼貌、要乖巧、为人处事要有基本的尊重。生存之道也是有明码标价的,太贵的技巧对他而言意义不大。


  仲纬点头走近,隔着厚实温暖的棉被拍了拍向野空落落的胳膊,嘴里说着久别重逢后的经典台词,“瘦了啊。”


  向野垂了眼皮,眼神闪躲开,敷衍,“还好。”


  仲纬眯起眼看床旁输液袋上的药名,“哪里不舒服吗?”


  向野摇头,“没有。”


  “我看你也不像有病。”这半句话的语气骤然硬了,仲纬顺势在床旁坐下,“这几年去哪儿了?”


  向野答得磕巴,怯生生看向仲纬,“没去哪。”


  “一直在乾南吗?”


  “嗯。”


  当年尚未成年的向野被判处两年,而他存在于乾南省羽毛球省队的那段记忆,就好像就此被归档,束之高阁。他消失得彻底,仿佛跟随那一纸判决书飘进了那被铁栅栏隔离开的高大围墙里。


  “哦。”仲纬的音色低沉得让向野有些陌生,漫不经心的意有所指,“还以为你去别的地方发展了,一点消息都没,就等哪天在新闻上看你得冠军呢。”


  向野的手在被子下面捏紧了,澄亮的眼神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一声不吭。


  仲纬却穷追不舍,“还打球吗?”


  向野终于又抬了眼皮,想看顾千潮的方向却壮不起胆,最终只是轻轻摇头,手捏的更紧了,掌心像是要被指甲戳穿。


  “不打了。”他说。


  仲纬不屑地轻笑,“真狠。说不打就不打了,从前怕是你教练拿鞭子抽着你逼你打球的吧。”


  他紧接着看向浴室的方向,对向野说,“那是你教练的弟弟,还没见过吧。现在也在省队,比你小两岁,重点培养对象。”


  仲纬轻飘的声音、字句都像锋利的刀刃,戳得向野一颗心豆腐渣似的稀巴烂。他嘴角微微牵动,终于再憋不出一句话来,一声不响地垂下头,最后留在顾千潮视野中的那道眼神,流露出一些迷茫。


  当年的分别,顾千潮灵魂出窍的模样令人记忆犹新,作为亲近的兄弟,仲纬也看得揪心,替他感到不值得。


  很久以后——仲纬觉得——即便是四年后的今日,也始终再没有出现过一个,让顾千潮像教向野那样倾尽全力去教导的队员了。或许以后也不会有了。


  顾千潮正埋头在行李箱里挑给顾千澄换洗的衣服,听见二人的交谈逐渐往他不愿听的方向发展,才抬头制止,“仲纬,你陪我去找下医生,刚才有几个问题我没听清楚。”


  仲纬好笑反驳,“我又不学医。”


  顾千潮不冷不热地讽了他一句,“仲叔白养你这么久了?”


  顾千潮手里拎着挑出来的上衣和短裤,扫了扫仲纬的后脑勺,把人支出病房之外。自己去给顾千澄送了换洗衣服后,也随即出了门。


  走廊尽头的阳台边,顾千潮顺手从仲纬裤子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低头挡风,流畅的给自己点上。


  厚重的烟草味逼进肺里,顾千潮嫌弃地看了一眼指间燃烧的火光,“你吃火药了?火气这么大干什么?”


  “火气大吗,我没觉得。”仲纬耸耸肩,无辜地道,“我说他什么了吗?我骂他白眼狼了?还是指着他鼻子问他为什么四年跟死了一样找不到人?我没有吧。”


  顾千潮眯起眼,夜色映衬下,他的冷厉和锋芒无处可藏,唇间缓缓吐出一口细而绵长的烟雾,“他过得不好。”


  “哦,你过得挺好是吧。”仲纬揶揄。


  顾千潮不反驳,眉心皱着,安安静静任由烟草的气息熏透整片肺野。


  仲纬不满地扭头讨伐,“四年日以继夜的教养等来这小子和你说根本不想打球,他没心没肺脾气上来就杀人,给你留下多少麻烦他不知道?你巴巴去监狱探视吃了多少闭门羹?你他妈手机丢了为了不换号去营业厅和人干架,等来什么了,他出狱后主动联系过你吗?”


  顾千潮面色很冷,瞳孔漆黑一片地看向远处的旷野,压抑着内心的汹涌平静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仲纬盯着他,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样子,“四年前你说他还小,教训狠了难免逆反。现在他长大了吧,成人了吧,你给他看病、供他做手术,他说过一句谢谢吗?”


  顾千潮被仲纬逗笑了,笑意却止步眼底,他扯开话题道,“我很需要听他和我说谢谢吗?”


  他不需要,当然不需要,那些年里他给向野的所有陪伴、教导、扶持,根本不是三两句谢谢能道清的。


  “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仲纬碾灭烟蒂,皱眉拆穿他,“你就他妈的扪心自问,问问你内心能说服自己吗,四年都没个音讯,他不来主动找你也就算了,你找他也找不到,现在突然跳出来要你给他动手术了。顾千潮,你还没步入中年吧,要不要提前学习一下传销诈骗案啊。”


  顾千潮依然没个正经,“你怎么社会气息这么浓,果然是开球馆了当老板的人。”


  自从从省队退役后步入社会,仲纬的脾气确实涨了不少,顾千潮也不介意听他骂,有一句没一句的回驳着。成年人之间要发展长久的关系,交流和意见交换必然要遵循适可而止,饶是仲纬和顾千潮再知根知底,两根烟燃尽,该说的也说完了,不该说的也不会再说。


  这些事,顾千潮不是刻意逃避,但要他真的坐下来和向野去聊,他又觉得没必要。


  他是很用心地付出过、教导过,也期待过,但很可惜,用心并没有换来一个很好的结果——向野入狱,师徒两散。当初捡孩子是他自己做的决定,结果不好,自然也是他应当要承担的责任,去纠着问孩子为什么不打球为什么不回来做什么。


  没必要。


  骄傲如顾千潮,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二人才并肩朝回走,夜晚的特需病区幽静素雅,护士站纯白色的蝴蝶兰被照料得精致优美,顾千潮远远看见从向野的病房里急匆匆跑出来一个年轻医生,是刚才一同跟在主任身后查房的。


  顾千潮定步叫住他,“有什么事吗?”


  年轻医生推了推眼镜,扬起手中的一叠文件,“没事没事,我就来要个家属的联系方式,刚才主任忘记留您电话了。”


  顾千潮点头,摊开掌心问医生要笔,“我写给你。”


  医生忙摆手道,“啊,不用啦,患者本人已经给我了。”


  顾千潮皱起眉,没懂似的,“给你的什么?我的号码吗?”


  “是啊,您是他教练对吧?”医生不解地投去目光,“我没记错吧。”


  当初医生找到顾千潮的时候,说向野将他的手机号记录在一片纸条上,向野的雇主在整理他随身物品时找到的。顾千潮一直以为,那应当是四年前分别前向野留下的印记,而他应该也忘记了这张字条的存在。


  顾千潮低头确认签字单上的手机号,凝着眼神郑重问他,“我的电话,他记在哪里的?”


  “没有啊。”医生不明所以地摇头,茫然道,“他一股脑儿就背出来给我了。”


  ·


  顾千澄磨墨似的磨着刘绍恒一整天,才好不容易争取来“探视”顾千潮的机会,肯定不会看一眼就走。十六岁的男孩子不打游戏,不刷手机,不喜欢音乐,平时除了打球看球赛,就是争取一切赢球的机会要求顾千潮奖励他。


  特需病房再高端也没什么可供顾少爷玩乐的机会,顾千澄洗完澡在向野床旁撑着脑袋打量了半天,眼睛和夜里的大光灯一样天真烂漫地闪啊闪,抛出去的问题却都和石子落进沼泽地似的,溅不起一滴水花。


  “你叫什么名字?”


  “你从前和我哥打球吗?你很厉害吗?”


  “我可以带你打双打以后,我不会嫌弃你的!”


  向野要不然就闭眼装睡,要不然就高冷地用“嗯”和不“嗯”回应。


  “哇!这里有扑克牌啊!”顾千澄随手拉开茶几下的抽屉,发现新大陆似的弹了起来,“哥,可以我们打牌吗?”


  仲纬先行发出嘲笑,“你会打牌?平时让你记个比分都困难,你会打什么牌啊?”


  不知是嫌顾千澄呱噪的问题刺耳,还是真的想要遵医嘱缓解向野的紧张情绪,顾千潮居然抽出了床上的小桌板,拆开全新的扑克将四人召集在一起。只是顾千澄是真不会打牌,花色还识不全,更别提什么斗地主八十分。在向下兼容的大原则下,顾千潮提议玩二十四点。


  三个人围绕病床,顾家两兄弟坐在一侧,仲纬坐在对侧,顾千潮抽出无关的花色,修长的手指纷飞着,利落洗牌。


  “唰唰”声传入耳畔,他眼神低垂着,也没看谁,也没用任何称呼。


  只沉声说,“不会忘了吧?”


  向野立刻反应,腰板直直一停,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没忘。”


  两个大人对战两个小孩儿,一个是从小没上过学、放任自流的野孩子,还有一个是北美快乐教育体系下、至今不会背乘法口诀表的洋孩子。


  开局摸牌,四人同时翻开手中的牌,男人至死是少年,刚才还嚷嚷着无赖的仲纬扫了一眼旋即拍桌,一股脑儿说出了答案。只留顾千澄崇拜地看向仲纬,光是演算验证答案,十根手指都有点不够用的样子。


  开局后三轮,全是仲纬将牌收入囊中,运动员的好胜心体现的淋漓尽致。顾千潮终于没忍住,趁两个孩子不注意,抬头狠狠瞪了一眼仲纬。


  牌局才开始变得平和益智起来,顾千澄拄着脑袋认真琢磨,向野拧起眉头费力心算,仲纬偶尔漫不经心假装碰到扑克牌的边缘给足提示。有时候顾千澄好不容易算出来了,仲纬简直比他还累,更多时候是向野有了答案,顾千澄向他投去崇拜的目光。


  向野接不住这样的注视,他会很惭愧的低下头——因为他赖以生存的仅有的数学知识,都是顾千潮一笔一画、一道一行教给他的。


  最后的结局显而易见,顾千澄手里有且仅有四张牌,输家被罚了五十个俯卧撑,当场完成。顾千澄也不扭捏,腮帮子鼓了一下就顺下床趴地上坐了起来。


  顾千潮抬手正要洗牌,却被向野突然伸手拦截,“我来吧。”


  顾千潮没有推脱,收了手微微往后坐了坐,这一次连名带姓,“向野。”


  “记性不错。”顾千潮轻声说。


  记性很不错,八年前的电话号码也从未忘记,而是主观意义上的想要远离。


  向野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有自己的选择,顾千潮无可指摘。


  二十四点的游戏终于在顾千澄的一百五十个俯卧撑后告终,顾千澄意犹未尽又实在不想再输,还是仲纬心疼孩子,提议了一个单纯靠运气、没有一丁点技巧的抽牌游戏——从对方的牌中抽取一张,恰巧和自己手中的成对便能抵消。


  顾千澄终于不输了,但也没赢。这四人里边要比运气,最差的必然是向野,第一局向野就输的很惨。


  赢家是顾千潮,按约定,赢家要弹输家的额头,作为惩罚。


  向野自觉得将额头露出来,可顾千潮看了一会儿那圆圆的脑袋,突然就没了玩乐的心情,“算了。”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惩罚中带了几分宠溺,也曾存在于彼此亲密无间的回忆里,顾千潮不想回忆的回忆里。


  向野心中一记咯噔,乖巧的安安静静的放下刘海。


  第二局,奴役翻身,赢家是顾千澄。他迫不及待地算牌,“两张、三张——哥!是你!你输了!”


  仲纬起哄,“哟,快弹你哥!难得有机会,还不趁现在报复一下啊!”


  顾千澄怀揣着期待看向顾千潮——而顾千潮面不改色,缓缓回过头,安静凝着他,温和闲散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你试试。”


  顾千澄:……


  顾千澄:…………算了。


  顾千澄:…………………………还是算了吧。


  向野偶尔也会觉得,死在当下也不错。


  比如,四人围坐在一起玩游戏的时候,看见顾千澄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他也会觉得很可爱,可爱到向野可以暂时忽略他的身份和仲纬的敌意;比如,从一段并不安稳的浅眠中醒来后,愕然发现自己躺在温暖明亮的病房里,顾千潮冷硬的命令他把牛奶喝了;比如,以为是梦,可眼前的人,分明是切切实实的存在。他不需要做什么,仅仅是存在,都会让向野觉得,荒芜的生命,难能可贵。


  能够死在这种幸福的时刻,也挺好的。


 【彩蛋继续】

  


  

  


鹿九

曙雀(55)

“奶奶。”花梨木下车以后红着眼眶站在陈凡面前,小老太太年纪虽长,但精神矍铄,平常日子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慈祥模样,这会儿认真起来威压深重,就连平时可以随意没规矩的花梨木都生出了怯意。

康恩和邓畅一帮人站在院子里瞧着门口,乔北依然坐在车里,还没等下车就听到陈凡老师吩咐管家:“三姐,把小少爷带去佛室,备上笔墨让小少爷抄抄经,静静心。”

“是。”

花梨木还从未到过陈凡老师的佛室,但乔北和邓畅似乎都是熟悉的,乔北匆匆下车便低声下气跟陈凡老师道歉:“梨木从始至终也没做错什么事情,是我没有好好关照到他,您…”

陈凡抬手制止乔北说话,目光却一直盯着一脸好奇的花梨木。

花梨木跟着管家绕过房子进了花园,后......

“奶奶。”花梨木下车以后红着眼眶站在陈凡面前,小老太太年纪虽长,但精神矍铄,平常日子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慈祥模样,这会儿认真起来威压深重,就连平时可以随意没规矩的花梨木都生出了怯意。

康恩和邓畅一帮人站在院子里瞧着门口,乔北依然坐在车里,还没等下车就听到陈凡老师吩咐管家:“三姐,把小少爷带去佛室,备上笔墨让小少爷抄抄经,静静心。”

“是。”

花梨木还从未到过陈凡老师的佛室,但乔北和邓畅似乎都是熟悉的,乔北匆匆下车便低声下气跟陈凡老师道歉:“梨木从始至终也没做错什么事情,是我没有好好关照到他,您…”

陈凡抬手制止乔北说话,目光却一直盯着一脸好奇的花梨木。

花梨木跟着管家绕过房子进了花园,后院花园边儿上有两间砖房,砖石是蓝色的,房顶的设计也别具一格,花梨木见过好几次还从未踏足过这里。

佛堂温度低,光线昏暗,借了窗外的光线隐约能瞧见壁龛里的佛像,佛龛往下两侧位置摆了两张及膝的矮桌,桌上有台灯和笔墨纸砚,矮桌后面放着一张薄薄的垫子。

“在这儿抄经嘛。”花梨木小声说道,他到没觉得害怕,但有点不自在。

“嗯。”管家伸手比了请的手指,给花梨木划到右手的位置,花梨木乖巧点头走过去坐在那张垫子上,无故觉得这桌子整得有点高了,但如果要是坐个凳子这桌子又显得矮了,还没想明白便听管家提醒:“垫子是用来跪的。”

“噢,噢噢!”花梨木飞快撑着身子就跪了:“对不起,第一次来还不懂规矩,我以后就知道了。”

管家从另一张矮桌上抱来两本经书,又拿了两捆叠起来比经书还厚的宣纸,“小少爷惯用隶书,便用隶书抄经,若是内急房间角落里便有洗手间,但要记得净手后再来抄经。”

“记住了。”花梨木一脸乖巧地点头应声,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好像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但是这时候房子里的客厅已经跪了一地人了,说一地是有点夸张了,康恩被陈凡赶到楼上书房跪去了,客厅里只有乔北跪着,紧紧挨着陈凡老师温声撒着娇,高牧晓跪在乔北身后不远处,邓畅本来也跪着但是电话三番五次响被陈凡老师赶出去处理工作,锥子和骆周站在房子门口,周元一个人坐在饭厅的餐桌前心里有些慌张。

“说些别的,要是只说这千篇一律的几句话便收收,我累了。”陈凡老师一点面子没给乔北,将人扶在自己膝前的手拨了下去:“去一边站着,你身子弱别伤了膝盖。”

乔北看着老师一脸疲色,无奈只能起身到一旁站着,拿着手机翻着通讯录,又看了几眼陈老师的状态,这电话终究还是没拨出去。

“你也站起来!”陈凡老师瞧着高牧晓还跪在原地,语气忽然重起来:“都跪着是看我活得太好想…”“陈老师!”高牧晓急忙出声打断老师的话,顾不得双膝酸痛匆忙起身,往陈凡老师身前走的时候差点撑不住身子跪下去,重重咬一口口腔细肉才站稳脚,小心走到茶几前给人倒了杯茶,双手递了过去:“对不起,老师,是学生不好,还请您慎言,这般重话真是折煞学生了。”

陈凡本不想插手这些孩子们之间的事情,但一个个又都不省心,特别是最近得到的消息更是气得她头晕,想了片刻,陈凡伸手接了高牧晓手里的茶:“我这儿只允许你们留一个人,你们商量商量,然后抓紧回去,人多心烦。”

“学生明白。”高牧晓温声应下来,看着陈凡老师上楼的动作伸手挡住了想抢答的乔北:“乔北哥,我们商量一下。”

康恩不在客厅,乔北就最大,几人围着茶几,乔北张嘴就把邓畅踢出去了:“邓畅抓紧去忙工作,你最近事情太多别来沾边儿,康恩哥一会儿也回家,骆周跟着照顾康恩哥,锥子送周元回去,然后跟着高牧晓回家,就这么定了。”

周元正想举手表示自己想留下,邓畅拿着手机摇头:“锥子留在这里,乔北哥您必须回家,接下来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锥子会看着这儿,每隔一个小时给您发消息说一次情况,您不同意我就给乔南哥打电话。”

乔北眯着眼睛起身时周元也下意识起身要挡在邓畅身前,发现自己动作唐突时周元换了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花梨木在国外时候特别跟我提过您的身体情况,还请您一定注意情绪稳定,要不花梨木该担心了。”

“锥子在这儿只能当个摆设。”高牧晓温声说道:“我在这里还能陪老师说说话,要不还是我留下吧,还能求求情。”

“你需要跟着我去做点事情。”乔北语气已经有些急躁,环视一圈之后定位到锥子:“锥子留下,日常不要在老师面前晃,晚上老师会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你就放下住下。上次我闯祸抄经抄了三天半才放出来,每日食物和水都是限量供应,你必须亲自送到花梨木手里,确认花梨木的状态没什么问题,一旦感觉花梨木不对劲就立刻联系我,我会给我爷爷打电话。”

花梨木一个人在佛堂里偶尔也会觉得手冷,冷的时候就蜷着身子搓搓手,尽量避免弄脏抄经的纸,眼睛累了就闭着稍微养养神,顺便考虑应该如果处理目前这个情况。

中饭很简单,只有两处粗粮饼,是锥子送来的,管家跟在锥子后面给保温壶里填了热水,别的也再没多说什么。

晚饭前管家又来收了一次作业,花梨木膝盖都木了想着管家每次来收作业的时间电光火石之间就想明白什么,多了句嘴:“您可以帮我问奶奶一下,我什么时候可以跟奶奶一起吃饭嘛,我好久不来看奶奶,现下来了能不能跟奶奶一起吃个饭,不会耽误抄经的。”

管家和善地朝花梨木笑笑,表示自己出去问一下。

不一会儿锥子就跟着管家进来佛堂了,花梨木皱着眉被人轻轻搀扶起来,坐在垫子上缓了半天,才慢慢跟着人回了房间。

客厅里已经准备了热毛巾,陈凡坐在主位上神色自然吩咐人给花梨木温膝盖,花梨木既然知道了奶奶的想法便也不藏着掖着:“奶奶,我肚子好饿。”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就吃饭。”陈凡温和回应,又给花梨木量了体温,见人膝盖恢复一些了这才带着人去饭桌。

“你的电话响过,我看了一眼是秦川联系你,要是有急事你就饭前给回个电话。”陈凡起身从旁边小茶几上拿起手机递给花梨木。

花梨木一手接过手机一手自然搀着陈凡奶奶的臂弯,手机解锁以后看到秦川的留言,花梨木拿着手机陈凡奶奶看,然后和人说:“秦川已经开学了,今天正是周末所以约我吃晚饭呢。”

“那你去不去?”陈凡反问花梨木。

花梨木稍稍思考片刻,压低声音告小状:“要是锥子哥不在这儿我就去了,但是锥子哥在我肯定去不了。乔北哥要求锥子哥一直跟着我,要是我跑了轮着揍我,还说锥子哥跟着我能减少我出问题的几率。”

本想着陈凡奶奶会跟着肯定乔北哥的话,没想到陈凡奶奶忽然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看还在客厅里帮着收拾毛巾的锥子,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花梨木:“这件事他们做得不太对,你现在年纪还小,远没到需要培养心腹的时候。”

“就是~”花梨木撒着娇,嘟着嘴又跟人告状:“现在我根本没什么自由活动的时间,一整个寒假我连一天自由时间都没有,就大年初二来您这儿稍微活动了一下,平常时间康恩哥都在教我知识,然后就让骆周哥或者锥子哥带着我训练一会儿,就连去邓畅哥家里见长辈都有锥子哥看着…”

花梨木本来想着只是解决眼下的问题,却没想到困扰那么久的问题也能请陈凡奶奶的帮助,但一边告状还不忘说好说话:“乔北哥他们也是担心我年纪小,做事冒失,我也想着做点进出口的生意,然后锥子哥的战友们也能参与一下,出出力…”

“你有驾照了没有?”陈凡忽然问道。

花梨木点点头:“我在国外的时候一直有开车的,牧晓哥一直知道,还给我买了好几辆车。一回国就考了国内的驾照,但是哥哥们都不允许我开车,邓畅哥和乔北哥都不允许。”

陈凡瞧着花梨木几乎都没什么光的眼睛,似乎对面前所有的一切情况都能坦然接受的模样,有些心疼。她深刻记得这孩子回来的模样,恣意无比,目光明亮,喜欢就送礼物,不喜欢就动手,一言不合就闯祸,出了问题也敢作敢当。她也知道乔北他们的打算,要让这孩子快速成长到了不起的模样,可是这样毫无朝气的样子却让陈凡觉得不喜。

她让花梨木抄经的理由,便是如此,她察觉到了一个毫无生气的花梨木,所以想瞧着眼前的孩子能跟她撒娇耍赖,能健康快乐做一个孩子。

而其他人一边觉得花梨木没追求、不明媚,一边把花梨木捆在身边,想时时刻刻看着这孩子能好好活下去。

这没什么不对,但这不是正确的解决办法。

陈凡这边正计划着如何避免花梨木目前了无生气的状态,另一边的乔北似乎已经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花梨木既然没有安全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那就把归属感和爱打造成被爱的局面。

“车库里有一辆车子,你跟管家拿了钥匙去跟秦川吃饭。”陈凡坐在饭桌上,看着花梨木伸手偷偷去拿水煮虾时,忽然说道。

花梨木伸手的动作忽然就顿住了,他心里承认,就在他已经准备好在奶奶面前打造一个专属面具时,奶奶忽然跟他说不需要面具。

年轻的脸庞上雀跃的表情依稀有少年时的影子,花梨木回国时间不算长,但是很明显长开了许多,肩宽腿长的样子要比刚回来的时候更加稳重一些,这会儿一脸惊讶转换成惊喜的样子让陈凡心里也忍不住心疼。

锥子已经从客厅收拾完来了饭厅,还没等开口问就听陈凡老师吩咐他:“你跟我在这儿坐着陪我吃饭。”

花梨木嘴角藏不住笑,只是低着头一手抓自己的裤子,另一只手抓陈凡奶奶的手。

陈凡奶奶也很配合孩子,轻轻拍了拍花梨木的手背,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花梨木起身出门的时候锥子已经是站在陈凡奶奶身边跟人求情的架势了:“陈老师,邓队要求我必须保证花梨木的安全的。”

“你也是当了兵的,有比我们国家更安全的地方吗?有比京里更安全的地方吗?”陈凡拍了拍刚才花梨木坐过的位置:“你坐下来陪我吃点东西。”

“陈老师…”

“梨木要真是去玩竞技类的游戏,赛车什么的,他会跟我打招呼的,到时候你再赶去也不迟。而且就算你看着梨木去赛车,你也不能保证他百分之一百安全啊。”陈凡奶奶淡淡说道。

“他不允许参加危险竞技。”锥子低声说道:“连有危险的地方都不允许去。”

陈凡奶奶似乎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她这会儿抬头瞧着锥子的眼睛:“他是一个年轻人,是一个独立的人,你们不允许他这个不允许他那个,怕他受伤就连开车都不允许了,因噎废食的情况倒是没在你们身上发生。你当兵的时候也是任务一有危险,你们班长就把你搁连队里放着藏起来了?”

“…”锥子开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陈凡也知道这规定不是锥子定下的,也知道花梨木前段时间经常受伤,又经常闯祸要挨打,所以好像给身边人造成了一种这孩子很脆的错觉,又加上花梨木缺少积极向上的争取意识,所以这帮大孩子直接给这个小孩子带上枷锁画地为牢,在有限的空间里活动,以保证花梨木活得长长久久。

这是爱。

但是这种爱不正确。

车库里有一辆经典的黑色古斯特,又稳又低调,花梨木试了试手感也觉得舒服,奶奶的司机跟花梨木嘱咐了两句便让少年人注意安全,花梨木咧着嘴跟人打招呼,又跟后面的管家打招呼,心里已经暗暗做了决定。

以后陈奶奶这边,还是有事没事要来转转的。

花梨木开车跟秦川打电话,又在电话里听到邓城抢话的声音:“一直联系不上,都想着跟秦川随便吃点,现在我定位置,你抓紧过来。”

“那我把简安喊来,你看要不要把周元学长也叫来。”花梨木回应邓城。

“周元学长不在我家,说是找周爷爷有事情回老宅了。”邓城回道。

“行,那你们定了位置给我发个定位,我给简安打电话。”

简安一个人在家准备拌沙拉,听到花梨木的邀请也不管是不是临时的,急忙应了下来,他已经挺长时间没见花梨木了,寒假都几乎没怎么出去玩。

花梨木开车接了简安,一路上跟简安分享自己出国发生的事情,又表示自己今天抄了一天经,简安听到了觉得好奇便问:“你以前常常抄经吗?”

“以前从没过。”花梨木视线始终看着前方的路:“以前我奶奶才不舍得。”

“那是你最近状态出问题了?”简安有些担心。

“我最近还好,可能有一点点。但是我哥们应该也有一点点问题。被我奶奶发现了,我奶奶干脆让双方静静。”花梨木知道陈凡奶奶的深意,又能明确感受到对自己的偏爱,笑了:“今天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饿了。”

车子顺利停到停车位上,花梨木特地在车子的角度上拍了一张餐厅大门的照片发给陈凡奶奶让人放心,简安在旁边站着等,又瞧着花梨木拿着电话发了一条撒娇的语音消息,无奈笑了。

邓城前不久倒是刚见过花梨木,可秦川已经挺长时间没见花梨木了,花梨木看到挺久没见的秦川觉得人又沉稳了一些,整个人气场都往秦海那边靠了。花梨木坐在秦川身边打开手机相机,然后伸手搭人肩膀上往自己这边一搂就要拍照,秦川似乎早有准备,可跟花梨木同时出现在镜头里却发现他们真是长大了不少,就连眼尾都带了些许凌厉。

花梨木将照片发到陈凡奶奶那里才接过秦川递来的菜单,只听秦川温声说道:“我给邓畅哥打了个电话,知道这个寒假你过得辛苦。”

“是啊,我可太辛苦了。”花梨木拨动着菜单看着自己喜欢吃的都已经被点过了,便伸手将菜单递给简安:“这是简安,我室友。”

“听说了。”秦川起身跟人握手,没等花梨木说话便先自我介绍:“我是花梨木的二哥。”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邓城和简安以前就稍微有过接触,关系不熟络,不过今天一起吃饭开始这关系就要变了。

花梨木撑着下巴转手机,聊天页面上乔北的消息标注了未读十一条,但花梨木没有点进去,反而是找出来花绳的头像点进去聊天页面给人发消息:“康恩哥怎么样?”

对方回复消息很快:“好像手受伤了,握着冰袋出门的。乔家这边稳定下来了,周清也有出手,但是最主要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邓畅的父亲和乔北的父亲一起见了许禾。邓畅的父亲应该会见你。国外有人试图联系你。”

门外有人敲门,花梨木一抬头就看到乔北,他下意识就起身溜走。

乔北气得都笑了,指着花梨木就骂:“你还敢跑!”

花梨木被摁着坐在椅子上,乔北伸手和他要手机,看到页面上自己十一条未读消息,乔北掐着花梨木的脸让人面向自己:“我的消息刺眼啊?”

“没。”花梨木扭头浅浅笑着,抬头想搭在乔北手腕上轻轻晃了晃也没让人放手:“我想着问题还没解决,就先假装没看到哥的消息,等解决了问题再看到,不就很合适嘛。”

乔北知道花梨木在想什么,轻轻叹一下气放开手,将手机还给花梨木:“我就在隔壁吃饭,你吃完饭不许跑等着我。”

确定花梨木点头答应了以后乔北才转身离开,花梨木瞧着邓城咬牙:“你可真会选地方。”

“秦川选的。”邓城指了指身边的秦川。

“选得好。”花梨木朝人竖起大拇指,也知道缘分如此强求不来,说不定换个地方碰上康恩、邓畅,那更得完蛋。

碰见乔北并没有影响花梨木的状态,少年一边吃饭还能一边跟简安聊学习内容,又跟秦川、邓城分享自己周末去参加实习的细节。

秦川的学业要比想象中的顺利很多,已经跟着专业老师去研究院跑动了,邓城的学业也十分顺利,而且更让邓城觉得高兴的还是家庭关系,他现在每周都喜欢回家,没事就喜欢给大人打电话。

乔北从知道花梨木就在隔壁开始便没有再喝酒,饭局上连话都少了很多,但还是等着大家把该谈的事情谈下来,又约了其他活动以后这才结束饭局,喊来工作人员把自己包厢和隔壁包厢里账单结了,起身在一片恭维声中先一步离开。

乔北的秘书去送秦川、邓城和简安,花梨木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打电话,乔北进门的时候花梨木才慢吞吞吩咐两句又表示现在有事情,挂掉电话。乔北走到花梨木身边问人:“跟谁打电话呢?”

“花绳跟我说了些消息,我今天一直在抄经跪了一整天,但奶奶还是允许我出来吃饭了,锥子哥在家陪奶奶吃饭,我却能一个人开车出来吃饭。”花梨木十分高兴地跟乔北炫耀自己手里的钥匙:“今天乔北哥要是没有其他安排,我们去奶奶家住啊?”

“能让你住?”乔北虽然觉得花梨木在抄经期间还能出门是令人惊讶的事情,但奶奶惯着花梨木也正常,倒是他们那会儿一抄经那就是抄到睡着。

“奶奶家为什么不让我们睡,咱俩谁一屋啊,又不占地方。”花梨木理所当然地说道,在车子旁边跟乔北争执半天表示自己今天非要自己开车。

乔北论了两句便默默配合少年坐到副驾驶。他知道花梨木的技术,他就是心疼孩子不舍得让孩子开车,想来这世上没几个人敢逆着他乔北的心思,可这会儿这小孩儿不但反着来还敢跟他据理力争,但他没一点生气只觉得无奈又似乎理应如此。原来,爱,从来都是偏的,是蛮不讲理的,是横冲直撞的。因为车子还行驶在车流中,花梨木就开始跟他说接下来的计划了,乔北在一旁咬牙切齿听着,也不敢反驳半句,生怕影响花梨木开车的心情。

车子直接开进车库,花梨木拆了安全带就往出跑,一边喊陈凡奶奶:“奶奶,乔北哥要打孩子了!”

倒是乔北慢悠悠下车,将花梨木丢在车座上的钥匙捡起来,下车以后递给司机,这才不紧不慢离开车库。

结果目光所及便看到两位长辈站在门口,花梨木谨小慎微站在下位跟人问好。

陈凡奶奶听到门口花梨木的动静也起身来迎,站在门口招手:“进来,乖孙~”

乔北走至门口,恭敬地开口喊人:“邓叔叔,爸。”

一行人坐在客厅里,花梨木也是低着头乖乖坐在陈凡奶奶身边,陈凡奶奶似乎感受到孩子的情绪,伸手轻轻将抓紧裤腿的手拿在自己手里给孩子揉了揉指关节。

花梨木是没想到大人能直接找到这儿的,他虽然预判过会跟大人坐在一起聊事情,那也是在邓畅哥家里,或者乔北哥家里,而不是在奶奶面前,以至于让花梨木想好的许多台词都没用上,还顺应着表示会配合接下来的工作。

没想到双方才刚定下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陈凡奶奶倒是开口说话了:“你们说了这么多都是让我孙子配合,我听着这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要用这孩子的资源和人脉,那事情结束以后我孙子也得有一点谢礼。”

话音一落,花梨木心下一喜第一时间看向乔北,奶奶是爱他的,而他小脑瓜子这么一转就立刻想到了谢礼是什么。

听着乔家邓家的长辈应下的话,花梨木暗自决定要将邓家的谢礼送给乔北哥,乔家的谢礼给邓畅哥。

两位长辈离开以后花梨木就被奶奶安排先去洗漱,将乔北留下来谈话。花梨木不知二人谈了什么,只是移除洗手间就瞧见乔北拿了跟鸡毛掸子坐在床边。

花梨木都没带紧张的,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乔北:“怎的了乔北哥,刚才跟大人谈话的时候您不是一直在嘛,目前最清楚的情况您是知道的。”

“嗯。”乔北点点头,右手的鸡毛掸子指了指花梨木:“我就是来你这儿跟你谈谈其他事情,他们在国外配合你演这么一场戏,就什么报酬都不要?”

花梨木正在叠毛巾的手一顿,笑着脸就想坐到乔北身边去,没曾想乔北看到花梨木这个笑心下一紧,鸡毛掸子敲了敲花梨木的腿侧,脸上的表情也凝重许多:“站着说!”

年轻的身影站在乔北前面倚着身后的书桌,脸色也认真起来,他感受得到乔北的焦虑,乔北怕自己用什么东西去换这场戏,花梨木将手背到身后,慢慢说道:“我不会离开了,乔北哥,我会一直呆在国内,我保证只要哥你想见我我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他们要的报酬都是在国内能实现的,一些机会,这些事情他们会跟周清哥谈,或者跟邓畅哥谈,如果乔南大哥也有意愿的话,我会安排饭局。”

得到让人放心的答案,乔北将鸡毛掸子扔到旁边,还是不放心地警告花梨木:“记住你说的话,这儿是你的家,你可以不积极地活,但是你不能想走。”

花梨木一听就咧嘴笑了,重重点了点头去伸手去抱乔北,乔北坐着本来就低,被少年抱个满怀。

说真的这种两个人睡一张床的体验对乔北来说是新奇的,特别是花梨木叽里呱啦跟他说了许多许多事情,乔北听着少年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难过的语气,满心都疼的。

“我当医生也可以,当兵也行,做生意也还凑合,人生活着本来是挺难的,但是我遇到的人都太强,本来太早被推上过高的高度会因为站不稳而摔跤,但是高牧晓吃过太多亏,咽下太多委屈,所以把我可能会遇到的荆棘丛都给砍光了,还让三月他们看着我,所以我几乎没吃亏就站稳了脚,虽然也挨了许多的打。到后面我上学自己做小生意成功的时候,我意识到能力和机遇都是关键的,我以为我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可那会儿又回国了。”

“回国的规则跟在外面不一样,就跟谈恋爱时候一开始觉得高兴但是到后面结婚的时候也是有磨合期的,一开始挨打挨得我都怀疑人生了,但是后面也能理解这里的规则,调整好那么一点点以后高牧晓也回来了,回来他也因为高家开始受委屈了。乔北哥,你知道嘛,我们一开始是没有计划留下的,现在想想,我能和乔北哥你建立开始的联系,说不定有牧晓哥的铺垫,后面他有要带着我离开的计划又是挨不完的打。以前我跟牧晓哥谈过,我俩就是相依为命的关系,在国外也是不要命的,牧晓哥并不会限制我赛车或者体验危险,只要身边有三月哥他们看着,我就什么都能做。就像那会儿刚跟康恩哥接触不久,他就带着我去学跑酷了一样。”

“之前并没有觉得危险有什么好怕的,但是乔北哥胆子太小了,太想保护我了,所以我身上的限制越来越多,本来三月他们保护我的时候我还能撒欢,后面锥子哥保护我我连开车去吃饭都不被允许了。我被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站着怕我腰累,跪着怕我伤膝盖,趴着怕我凉着胃,现在好了,我像是一个饺子馅儿一样被面皮包着,然后被保护在蚌壳里,外面层层累累还有十几层,每一层都整装待发时时刻刻看着是不是有敌袭,但是大家好像忘记了我们不是生长在大海里,我们是生长在海景池里。”

“乔北哥,我好像确实是有一点找不到方向了,因为我周围围了太多的人,我在圆心转一圈转两圈找不到出口,哥哥们怕我受伤,但其实受点小伤没关系的,更皮实的孩子更耐摔打,更好养活。我理解哥哥们对我的保护,但是大家都是半路才有我这个弟弟的,所以就像是忽然而来的责任,这种责任跟从小养到大的那种责任不一样。就邓畅和邓城,晚上吃饭的时候邓城跟我说打篮球撞到了小指,肩膀也擦伤了,我看了一下还挺严重的,但是邓畅哥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

“就用乔北哥哥举个例子,您保护的样子就像是乔南哥保护你一样,乔南哥如此身份在面对弟弟的身体问题竟是如临大敌一般。我被当成责任,被喂养,被照顾,其实哥哥们会累。但是康恩哥不会把我当成责任,他只把我当成一个孩子,除非到了一个连他都认为危险的地方,他会让我在他眼皮子下面。但是在他认为的安全区域里我可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遇到危险了不怕。牧晓哥也不基本不操心我,不是因为我有乔北哥操心了所以他才不关心,是他知道在我安全的地方,出不了大问题,他也知道我是一个大孩子,知道我懂事了,不会闯下什么弥天大祸。周清哥也是,他和牧晓哥哥是最知道我真实实力的人,也非常相信我。”

“我知道乔北哥也相信,但是…”

乔北抬手搭在花梨木耳边,轻轻捏了捏花梨木的耳垂,低声说道:“哥哥知道,让哥哥想一想。”

花梨木本来只是呢喃,想着哄哄乔北哥,就像那会儿受伤休养期间哄疲惫的邓畅哥睡觉一样,没曾想乔北哥能越听越精神,捏着他的耳垂像是忽然打开了什么机关似的让花梨木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乔北吃惊,瞧着花梨木红着眼眶将被子蒙在头上,第一感受就是这孩子是真真受了委屈的,只能半撑着身子将少年兜头搂着,然后听着花梨木委屈的声音:“哥,我没哭,我就是没想到您能听进去。”

事情好像朝好的方向发展了。

早上花梨木起床的时候乔北哥已经起床了,花梨木下楼就看到乔北正跟奶奶下棋,听到动静以后乔北回头看人:“收拾一下,今天早饭带你出去吃。”

花梨木看向陈凡奶奶:“奶奶,今天我不抄经嘛。”

“今天不抄经。”陈凡奶奶回应一句:“穿厚一点,今天有点冷了。”

花梨木“哎”地应声一句,上楼飞快洗脸换衣裳就跑下楼,乔北手里拿了围巾给花梨木围上,花梨木扭着脸跟奶奶打招呼:“奶奶,过两天我就开学了,您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我想您我就直接来了。”

“行。”陈凡在旁边拿了一个儿童面霜,等围巾系好了又让花梨木抹脸:“冬天稍微抹点。”

花梨木乖巧地沾了一下,在掌心抹匀以后在脸上用力擦了两次,逗笑了陈凡奶奶和管家,陈凡奶奶拍了一下花梨木的手臂:“你这孩子,自己的脸蛋也不知道轻点儿。”

“太轻了也别扭。”花梨木鼓了一下脸蛋发现紧绷感确实好很多,又伸手拨了拨头发:“那我跟乔北哥吃早饭去了。”

花梨木早饭吃得很丰盛,乔北看起来心情也不错,中间还接了乔南的电话,“一会儿要去常规检查一下,结束以后跟哥去一趟公司。”

“没问题。”花梨木一副虽然不知道今天什么行程但是你愿意做什么我都陪着你的态度特别熨帖。

检查很顺利,乔北开车带花梨木去公司的时候特别停下过,给花梨木买了不少点心和零食。花梨木拎着袋子站在电梯看跳动着的楼层数不知道在想什么,电梯门一开花梨木就看到了花绳和锥子。

少年挑眉,回头去看乔北,乔北笑着抬手搭着少年的肩膀:“走。”

会议室里,乔北低头看着几份合同,一边伸手指给身边的花梨木看,低声说道:“乔氏的航运合同,花绳帮你看着国外的情况,锥子这边给你保证航线安全,具体运回来的东西怎么处理解决你自己决定,码头我一会儿给你拿平面图过来,你选好了以后我安排人给你划一条线出来,之后你自己想整的生意哥不插手,但必须保证两条,第一就是安全问题,没人能强迫你接受你不喜欢的生意,如果有就来跟我说。第二就是不违法,哥知道你的底线,但是你还需要保证运输安全性,所有的东西你和锥子都要知情。到时候你可以安排你信任的人做好监理岗位,别让人钻了空子。”

“行。”花梨木点头道谢,然后就坐在乔北身边看合同,签合同,介绍航运基本情况,并且特别表示了乔氏的航运相关人的权限问题,除非拿了乔北的授意否则不得过问。等乔氏工作人员离开之后花梨木开始跟锥子聊细节问题,花绳跟锥子一搭上线以后工作就能顺利运转,花梨木是愿意让锥子参与到具体事务中的,所以除了乔氏航运、周氏航运和国外的几条运输明线以外还特别说了几条暗线,一个上午把上台面的不上台面的都分享了许多,又配合锥子将可能用到的人分组安排,跟船的、接货的、安全员。

聊完航运的事情花梨木休息了一小会儿,将花绳随身带着的笔记本拖到自己面前,又调出几分重要的文件来给乔北看,乔北眉头越皱越紧,捏着花梨木的手腕一脸不可置信问道:“这都是你整的?”

“嗯。”花梨木想起邓畅看他余额的画面了,耐心点点头:“现在是我们整了。算是我谢谢乔爹能把乔北哥带到我面前的回礼。”

本来乔北还有点生气,但是花梨木巧舌如簧一句话就让乔北情绪稳下来,乔北捏着花梨木的下巴重重说了一句:“你这张嘴!”

随后就吩咐秘书去喊乔南了。

乔南正在开会,到会议室时锥子和花绳去吃午饭了,花梨木听到推门的声音,默默搬着椅子坐到乔北另一侧,说真的花梨木到现在仍然是有点害怕乔南的。乔南这个年纪这个身份正是气场正盛的时候,不像乔北哥的父亲已经温润慈祥起来了。

乔南看到合同的时候也是先抬头看了花梨木一眼,花梨木余光发现了以后就看向窗外假装自己在欣赏风景,只是搂着乔北的手臂已经不自觉收紧。后面兄弟二人谈合同的时候花梨木就坐在一边小松鼠一样一直偷吃零食,期间乔南好几次看花梨木,花梨木都一副专门瞧着薯片袋子的薯片的傻瓜模样,但手总会攥紧乔北的衣袖,乔北也不提醒哥哥,只轻轻笑一下。

“这块蛋糕实在不算小。”乔南跟乔北聊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简单收拾一下桌上的资料以后轻叹一句。

“吃不下可以给周氏分一点。”乔北说话的时候看向花梨木,结果就瞧见人惊讶的眼神,弯着眼睛笑了:“刚刚是不是在想这个,我就知道。”

乔北跟花梨木闹着,花梨木老也抓不住乔北的手,只能一边笑着求饶一边躲闪:“乔北哥…”

乔南坐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满眼都是大笑的乔北和古灵精怪的花梨木。

一直到乔南离开会议室,锥子和花绳的午饭才买回来。

 


鹿九

曙雀(50)

花梨木的耐心着实不算好,甚至都没等到第二天白天,而是睡觉前就收到了花绳递给他的消息,花梨木想知道锥子受伤所为何事和前因后果。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就气笑,花梨木盘腿坐在床上看着花绳发来的监控视频,才知道锥子是去唱歌房找人,对方不知道花绳的底细以为是买消息的,见他单枪匹马找过去还一副正经人的语气,像是非要给花绳惹点江湖气息才能谈生意,一来二回这就打起来了,谁知道能被场子里的人拿着台灯脚一扔都能砸到花绳脸上。然后花梨木不出五分钟就收拾好出门了。

真是不安生的一夜啊。

花梨木离开家以前跟康恩报备过也打了招呼,锥子在房间里输液体,不过花梨木绕过了锥子的房子,只和康恩说要跟花绳去夜市逛逛就离开了家,花...

花梨木的耐心着实不算好,甚至都没等到第二天白天,而是睡觉前就收到了花绳递给他的消息,花梨木想知道锥子受伤所为何事和前因后果。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就气笑,花梨木盘腿坐在床上看着花绳发来的监控视频,才知道锥子是去唱歌房找人,对方不知道花绳的底细以为是买消息的,见他单枪匹马找过去还一副正经人的语气,像是非要给花绳惹点江湖气息才能谈生意,一来二回这就打起来了,谁知道能被场子里的人拿着台灯脚一扔都能砸到花绳脸上。然后花梨木不出五分钟就收拾好出门了。

真是不安生的一夜啊。

花梨木离开家以前跟康恩报备过也打了招呼,锥子在房间里输液体,不过花梨木绕过了锥子的房子,只和康恩说要跟花绳去夜市逛逛就离开了家,花绳知道花梨木要做什么,提前准备了棒球棍和电脑,花梨木坐在副驾驶操作电脑的时候花绳问人:“最近大家动作都挺频繁的,锥子和骆周都在查你的事情,一直没什么结果,但是他们总觉得你是隐藏了什么。”

花梨木看一眼花绳,花绳看一眼后视镜,花梨木心里有数,“啧”一声,“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用功,还背着我查我的事情,当面问不行吗?而且我也没啥事情可以查。”

“唱歌房地处金融中心,那里非富即贵的你确定要在那里动手吗?”花绳又确认了一遍。

“是的。”花梨木合上电脑,侧头看花绳:“你进去给我拦人,我砸东西,我们速战速决,不要拖沓。”

花梨木本来以为这种店能开在金融中心附近那怎么说也该是非富即贵的,但是在众多高档商场和酒吧中间的这个店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从门头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高档的店,而进去已经却发现还不如门头,整体的装修风格简洁平整,没有丝毫【穿金戴银】的风格,但是细看还是有看头的。

这里的经营风格不嘈杂,宽敞明亮的大厅,不少包间,花梨木甚至看到了旁边一排的太师椅和小茶桌,两边的立式窄柜上只摆着一个老台灯,花梨木一眼能瞧出那个价值不菲的墨绿色花纹玻璃样式台灯,还有前台两侧站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安保人员,除此以外倒是再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花梨木拎着棒球棍进了店之后就引起了那二人的注意,对方不慌不忙似乎对处理这种闹事的人很有经验,一个人朝花梨木走来,另一个在腰间取了对讲机喊人,因为大厅太过于安静,花梨木竟然也能清楚地听到对方说话:“有贵客要招待。”

原来这种人一般称为贵客。

虽然是抱着闹事的心态过来找麻烦的,但花梨木也清楚地可以观察到这个店特有的气质。

开这个店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善茬。

但是花梨木…好像也不是什么善茬。

那个逼近的安保人员在距离花梨木五米远的时候,眼睁睁瞧着少年将手里的棍子大力一甩,那个棒球棍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飞向那个台灯,然后“咔”一声“哗啦哗啦”台灯碎了。

两个安保人员都愣了,但是前台站着的一个着西装的严肃姑娘忽然意识到什么,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还没拨出去,那姑娘便看到门口又进来一个年轻人,大大咧咧拿了个大号的U型锁把门给锁上了。

花梨木已经好久没有舒展筋骨了,但是这里安保人员的实力也实在是不容小觑,相应的这个精致少年的实力也让他们倍感吃惊,二对一都尚且招架不住,这些年都没什么人敢在他们场子里惹事。

前台的电话拨出去没出三十秒,花梨木就听到了好几道脚步声,速战速决将二人踢出去,伸手接过花绳从不远处捡回来的棒球棍,再出手的时候便有了章法,躲闪之余朝人膝盖等关节上砸,一时间倒还占着优势。

大厅往各大包厢走的那一截路有两层台阶,花梨木灵活将人都打翻在地的时候余光也能瞧见那里站着一个年轻人,手里捏着一串珠子,表情倨傲手里还不停捻着珠子。

“小兄弟。”对方见自己的人都不太是对手,而且前台打电话说进门就砸了台灯,也能猜到几个小时前被手底下人当武器拿起来砸人脸上的那个台灯,这才多长时间连货都没有补回来,就有人上门出气了。

而且这一个两个的看起来都不是等闲之辈。也就是几个小时前店里真正负责安保的人都被打进了医院,这才换了一队新人,结果经验不丰富反应也不够灵敏,又被人安排了一次。

可要是天天有人这么来惹事儿,干脆也别开什么店了。

捏着珠子的年轻人很明显不是主事的,但是肯定也压不住火,但也没办法,现在要人没有店还被砸了,他只能忍着先将人稳定下来。也好在现在已经到了凌晨,该闹的已经闹够了,客人们都已经在楼上定了房间休息一下,要是在热闹的时候来这么一下,生意干脆都别做了。

“不过就是个贩卖消息的声色场所。”花梨木浅浅地低低地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句。

只是花梨木内心活动也是有点复杂,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耀武扬威的事情,现在他出现在这儿,一来是监控设备在花绳手里,他能保证这帮人发现不了他,二来就是他本来是要砸店的,打人只是一个基础,砸店才是正经要做的事情。

但是这个店的情况跟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从进来到现在就砸了一个台灯,那些桌椅板凳说真的砸了没啥意义,本来想着能有一些电子设备或者装饰品,灯等东西,但是一个大厅除了一侧的桌椅就是另一侧的展示柜了。

想到这儿花梨木忽然有招了,走到展示柜旁边的单人小沙发前坐下,指了指那个手捏串子的人:“来,坐着聊。”

花梨木坐着瞧人思索片刻,开始观察这人,对方应该算不了这儿的管理人员,看样子倒像是经常呆在管理人员身边儿的人,可能是谁的兄弟,现在虽然眼神看着唬人,但是动作却不由自主听了花梨木的安排,只能说明对方顺风顺水管了,没有遇到这种事情的处理经验。

对方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你和下午那个人有关系?”

“嗯。”花梨木抬眼看了看时间:“是不是联系不到管事儿的?”

“下午…下午的事情我也在,现在店里的管理有的去医院了,有的在查那个人的底细。”对方瞧着没比花梨木大几岁,但现在很明显看得出紧张和想安抚花梨木的情绪。

“他要查谁。”花梨木拿了手机出来,将监控视频翻出来递给对方看:“你们在打架的时候,站在你刚才那个位置上的这个人是谁。”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脑子也转得飞快,都能拿到视频了不可能查不到他们的身份,而且自己就在那人身后站着,无奈之下只能实话实说:“是我哥,他在管理这个店,如果你想和他直接谈,我希望你现在可以冷静下来。”

花梨木盯着对方的眼睛,往常这个时间他都已经进入深睡眠状态了,所以现在身上还有点困倦,也懒得扭头示意,只是用拇指指了指展示柜:“喊你哥过来,我要跟他说话,你现在联系人,我每等五分钟,就砸一个装饰的瓷器。”

“这不行啊,这都是宝贝。”对方急忙起身,又伸手要拿手机,“我刚才就已经打电话了,但是我联系不上我哥,他接了个电话就安排我在这儿,自己急急忙忙走了…”

花梨木抿唇看着那个前台的姑娘,从头到尾不慌不忙十分冷静,于是跟眼前的男青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前台的人:“那个人是你们这儿做什么的?”

“那个人不能动,那是我哥的心腹。”

花梨木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人正在安抚他,而对方这个温顺的模样也的确能让人稍稍放松下来,最起码这个店在这儿开了几十年了,从三十多年前开始的单门店到后面来来回回拆迁重组到现在,闹过事儿还完好无损的人寥寥无几。

花梨木瞧着时间到五分钟了,便起身走到展柜前选东西。

展柜是酒红色漆刷的老木头,朝外的一层是亚克力透明板,展柜后面固定在墙上能有效避免摇晃,花梨木手指拨开金属卡扣,拿了一个青绿色笔洗出来,看了几秒之后“啧”了一声,放回去了。

花梨木也是万万没想到能有人把真东西摆在这种看起来不太能上得了台面的地方,要是这个时候把专业的人喊过来看,怕是都要想办法把这东西运走了。

花梨木打开旁边一个柜子的卡扣,又拿了一个青色的莲花碗出来,少年捏着那碗一怔,忽然侧目看向前台的那个姑娘,对方许是忙完了什么正巧也抬头看向他。

旁边年轻人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花梨木低头看人,对方朝他笑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以后也是愣了一下:“兄弟,我现在都查不到你的身份信息,不会我联系不到我哥也是你的杰作吧…这事情总得解决,白天那个兄弟实在是…”

话没说完,另一边的花绳的手机响了。

刚才的安保人员都已经被花绳安置到另一边的太师椅上,腕子跟椅子把手用扎带捆了。

花梨木心里有数,他偷跑出来肯定得被发现,只见花绳看了看手机,走到花梨木身边远远就将手机递过来,仿佛那手机是什么洪水猛兽。

电话号码没有备注,花绳也许不知道那电话是谁的,但是花梨木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接过手机没有着急接电话,而是将视线再次看向前台的位置。

花梨木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将汝窑的莲花碗搁进格子里,右手捏着花绳的手机,左手从兜里拿出自己开了静音了手机,默默先坐在小沙发上,才解锁看消息。

“你的表情跟我闯祸看到我哥给我打电话的表情一模一样…”对方似乎有点感同身受,又看见花梨木抬头瞪他,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

“白天我的人过来,到底是为什么打起来的?”花梨木沉声问道。

“你那个兄弟不像平常人,别说我们这儿的保镖了,就连我都能看出来那人不好惹,一般对于这种人是先查底细的,但是他不配合…”

“咔啦…”

门口有人推门,但是花绳已经将门锁上了,门外的动静就响了一声,然后很快没了声音,花梨木反应也很快:“这儿有几处后门?”

话音一落,门外传进来好几道脚步声,又有人推门没办法进来,然后有人拍外面的玻璃,花梨木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花绳!把门开开!”

骆周脾气并不好,花梨木顾不上其他,拿着花绳的手机切到监控的界面,门外骆周带着两个陌生的男人,而第一排最后一个监控界面显示有一个人正从后厨的门进来这里。

骆周对这里不熟悉找不到后门,但是直接从后门进来的这个人,花梨木假装没有看到自个儿手机上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放下手机拎起棒球棍。

来人穿着西装,寸头,看起来不像什么打手,倒像是商战中运筹帷幄的谈判专家,见一个小孩儿拎着棍子在大厅中间等自己,挑眉笑了,抬起左手表示自己并不是来打架的,而右手的手机似乎一直通着电话,说道:“我们之前在一个台球比赛上见过,当时你受了点伤。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我是受你哥哥嘱托来找你的,我就住在这附近,你哥哥在找你。”

说着对方将正在通话的界面抬起来给花梨木看:“他正在开车过来,让你先接电话。”

花梨木下意识退了一步,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指了指门口,花绳跑去开门,花梨木接过对方的手机,心里犹疑着到底是接电话还是挂电话,电话的主人很明显看得出来花梨木在想什么,小声劝导:“劝你先接电话,你身上应该又什么定位装置,五分钟内他必到。”

少年脸上的血色又少了几分,这会儿看起来倒有股子苍白劲儿,他压根儿没把这个事儿搁在心里,现在心脏突突突跳个不停。

“哥。”少年抬起电话,抬眼先看一下前台,那神色里似乎带了股子委屈,这才转身看着怒气十足正往这边走来的骆周。

骆周进来就听到花梨木在接电话,猜得到情况,便带人先将大厅里的人和摆件儿都查了一下,然后骆周扯着花绳的手臂让人挨着墙根站着。

花梨木接起电话喊了哥以后并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但是能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也能听到对方攒到临界值的怒气。

电话里汽车刹车减速的声音跟门外传来的声音重合,花梨木听着开车门,关车门,走路的声音,跟着看到邓畅的身影从门外进来,那一刻花梨木觉得自己腿都发软。

前台的姑娘始终站在原位没有动,但是瞧见邓畅时呼吸也是一滞,她过目不忘,见惯了也见多了这个城市里上层的人,刚进来的这个人身居高位要职,只来过一次是店里的一把手亲自带过来的,她想过那个过来闹事的小孩儿可能有点能耐,毕竟匣子里的东西他都认识也算是有点见识,说是五分钟摔一个,但看了两样以后一个也没摔,说明是认识的,加上她们店里的监控连着网,常人的基础信息都能查出来,偏偏这人的信息怎么都查不出,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孩子能能耐到这种程度。

花梨木十分恐慌,额前滚出来一层细汗竟是蜇得他皮肤都有些细密的疼,“哥。”

邓畅抽烟了。

花梨木的手腕被人捏在手里,跌跌撞撞跟着人进了一个包厢时花梨木才发现邓畅对这儿是熟悉的。

当邓畅并没有跟着进包厢,只是将人甩进包厢便转身往走廊那一边走,几秒钟以后花梨木就听到了木棍断裂的声音,花梨木下意识吞咽,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邓畅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根木质拖把的棍子,这会儿邓畅正将棍子上红棕的保护膜往下撕,花梨木一边退一边摇头:“哥,我真是没乱来…”

邓畅三下两下将保护膜扯下来,手捏着踩断的另一头,然后用棍子指了指花梨木:“裤子。”

花梨木又急又怕地跺脚:“哥,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先回家行不行…”

邓畅再抬眼看花梨木的时候,花梨木瞧清了对方眼里的血丝。

邓畅还是给花梨木留了脸的,只脱了外裤,腿上整齐排着七八道红痕,但邓畅却看起来不太好,那个棍子太脆,被打断的时候是从邓畅虎口的位置断开的,斜切面木头划伤了邓畅的手背。

血冒出来的时候花梨木还不知道,听着棍子落地到花梨木看到血溢出来不过三秒,花梨木头皮一炸,大步往门口走的时候差点被裤子拌摔,顾不上腿上疼,侧身拉开门:“骆周哥,拿个医药箱过来,我哥受伤了!”

花梨木本来俯身要提裤子,可邓畅却沉声说道:“别动。”

骆周动作很快,进来的时候邓畅坐在小沙发上,少年倚着墙站着,脸色瞧着十分焦急。

邓畅的手搭在沙发把手上,也丝毫不在意手臂上冒出来的血,任由着骆周在旁边清创止血,而邓畅却直直盯着花梨木。

花梨木想看看伤口,但是被骆周挡了个严实,正着急着,就听邓畅哑着声音说道:“去山里有时间,替锥子出气有时间,闯祸有时间,唯独回家里吃饭没时间。”

花梨木这会儿的眼睛才敢去回视邓畅,目光带着畏缩和怯意。

裤子还没有拎起来,稍长的衣服下摆堪堪挡住小裤,不知是身份的转变还是感同身受到了邓畅的情绪,花梨木知道自己的确有意避开邓畅。

“咚咚。”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邓畅,你在里面?”

花梨木急忙扭头看向门口,眼眶里甚至噙着泪,就怕邓畅这会儿直接让人进来。

“裤子穿好,朝墙站着。”

门外的人进来以后看了花梨木一眼,瞧着邓畅右手受了伤,有意调整气氛:“这就是你那弟弟?”

“嗯。”邓畅应了一声。

“这几天你心情一直压着,原来就是在跟孩子置气。”对方声音含笑,听起来稳重极了:“孩子还小你慢慢教就行了,着急上火也解决不了问题。”

这话是跟邓畅说的,可花梨木也知道对方是点他的。

“看看店里有什么损失,给我发账单,白天和刚才受伤的那些人,医药费也算我的。把这段时间的收音文件删掉。”邓畅回了一句:“时间太晚了,他作息一向规律,我先带他回去休息。”

“不急。”对方出声拦人,捡了邓畅旁边的小沙发坐下:“我听他们说你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我已经差人去旁边买了,吃了再回。我也想见见你这个小兄弟。”

想必这人是邓畅的好友,花梨木心里暗暗猜测,许是邓畅点了头,对方闻声唤他:“来,转过来叔叔看看。”

花梨木站着没动,过了两秒邓畅喊了“花梨木”时,他才慢慢转身。

身形颀长的年轻人倚着墙壁站着,双腿似乎有些发抖所以微微有些曲着膝盖,脸色微红可能是羞的。花梨木一瞧来人却微微有些发愣。

这人看来要比邓畅长上几岁,说叔叔实在是算不上,只是虽然年轻可两鬓有了银丝,气度不凡跟邓畅是同一种人。

“我看了一下刚才的监控,你这个弟弟了不得啊,我柜子里的东西倒是都认识。前段时间文Wu局张副局收了一批东西,就是这个小孩儿?”对方话是说给邓畅听的,目光却一直瞧着花梨木。

“陈凡老师那里,我家里长辈,他其他两位长辈,都有他送的价值连城的东西。”邓畅还嫌不够似的 :“宋衍师傅也是宠他宠得不行。”

花梨木眼睁睁瞧着对方挑眉,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兴和欣赏:“这么有意思。”

说话间就有人进来送吃的,无论是那个“叔叔”还是邓畅都没有喊花梨木一起吃饭的意思,花梨木眼瞧着他们各自吃了一份米饭,辣子鸡丁,清蒸鲈鱼,蚝油生菜几样食物,肚子虽然没叫唤但也多少有点不争气地饿了。

上了车,花梨木坐在副驾驶一动不敢动,邓畅脸色要比刚见的时候好了许多,车子里也是一阵烟味,花梨木受不了这种在挨完打以后还过于安静的氛围,小声说道:“哥,最近工作很忙吗?”

“我忙不忙的你不是很清楚吗?”

“…”

花梨木的确是有关注邓畅,也知道对方这段时间忙得很。想了想,又问:“花绳先回去了吗?”

“怎么,你的手机不但不能接电话,还不能拨电话?”

“…”

花梨木彻底不说话了。

陌生的方向让花梨木有点紧张,他以为在这种时候邓畅还带着他去邓家,那太不礼貌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邓畅带他去了一家酒店。

本来以为是要休息,结果被带到一间套房时,花梨木跟大厅里七八个正在忙碌的人面面相觑,大办公桌周围的人各自拿着资料,开门时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得出来邓畅跟这些人已经在这人工作挺长时间了。

邓畅抬手捏着花梨木的后颈将人带去最里面的一间卧房,一边说话:“卧室里有洗手间和洗漱用品,没有我去找你你不许出来,手机你自己留着,有事情给我发信息。”

“我要不要去隔壁重新开一间房?”花梨木问道。

邓畅把花梨木送进房间,又送了两瓶水和充电器进来,就瞧见花梨木正盯着自己的手机犯难。

手机的确没有铃声,但是康恩两个大字就显示在手机屏幕上,这会儿再逃避就不像话了,骆周肯定已经回家了。

“开免提。”邓畅说道。

“康恩哥。”花梨木配合邓畅开了免提,声音小心翼翼。

“跟邓畅在一起?”康恩声音有些冷意。

“嗯。”

“挨揍了?”

“挨了。”

“我等你回来重挨。”

花梨木没应声,但他立刻听出了不对劲,抬眼看了一下邓畅,才应声:“我明天就回去。”

“不急,跟着邓畅。看他什么时候送你回来。”

花梨木没想到能得到这种回应:“康恩哥,你想让我做点什么?”

“机灵。”康恩并不点明,“做你觉得你应该做的,不是已经到邓畅团队的团队现场了吗?”

“…”花梨木抬眼看了看邓畅,还没想好自己该说什么,手机就已经传来康恩的声音:“锥子和骆周进进出出这么久了,查不到该查的,现在锥子受了伤,邓畅手里的这个案子一个多月没动静,你是准备跟我演到什么时候?”

花梨木气促,又一下被口水呛到,低声说话时语气里已经带了恳求:“康恩哥,你在说什么?”

名襙有主

《中年危机》第一章

  章天成在书上看到,在酒吧里想被搭讪,把自己灌醉是个好选择。他虽然不是很想被搭讪,但是真的想喝醉。

  

  最近他很焦躁,最主要的表现在于他开始排斥聚会,排斥热闹,排斥一切一切看起来鲜活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相对安静一点的环境。跟朋友喝喝茶聊聊天,也许应该找个女朋友,谈谈恋爱,结婚。可是该死的,他是个GAY啊。当他把这些告诉好友的时候。好友嗤笑一声告诉他:“我想你可能中年危机了。但是尽管如此我希望你不要去祸害那些水灵灵的妹子。妹子都是我的。而你,找个男朋友吧。另外,虽然我们同龄,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少年。是你早衰。”

  

  章天成不服:“等你不是必须每天12点就要睡觉的时候再来...

  章天成在书上看到,在酒吧里想被搭讪,把自己灌醉是个好选择。他虽然不是很想被搭讪,但是真的想喝醉。

  

  最近他很焦躁,最主要的表现在于他开始排斥聚会,排斥热闹,排斥一切一切看起来鲜活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相对安静一点的环境。跟朋友喝喝茶聊聊天,也许应该找个女朋友,谈谈恋爱,结婚。可是该死的,他是个GAY啊。当他把这些告诉好友的时候。好友嗤笑一声告诉他:“我想你可能中年危机了。但是尽管如此我希望你不要去祸害那些水灵灵的妹子。妹子都是我的。而你,找个男朋友吧。另外,虽然我们同龄,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少年。是你早衰。”

  

  章天成不服:“等你不是必须每天12点就要睡觉的时候再来跟我说你年轻吧!养生的混園蛋。你主要显得年轻的地方在于30岁了还有人管你晚上几点回家!”

  

  好友跳脚:“哇襙,你这混園蛋。你有种在那等着别动!”

  

  章天成:“好啊!你来啊,别被你老哥尾随!”

  

  好友今年三十,天天朝气蓬勃,出门在外需要跟哥哥报备,跟无数美女调情但从来不过夜。因为到11点不回家,不管在哪,他哥哥都会找上门把他揪回去。

  

  章天成今年也三十,自己一个人住。出门不需要跟任何人报备。平日里的生活也很丰富,工作出差,滑雪攀岩,泡吧喝酒。现在说他中年危机?他才不信!!虽然,以上那些事情最近他都不是很想做。就连他的上司都提醒他:“最近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不要累着自己。”章天成摸摸自己的脸,真的是中年危机了吗?虽然他有点不想承认,可是潜意识里面,章天成觉得好像是有点那么回事。不然他无法解释最近的懒散,烦躁,和那些莫名其妙的心酸。

  

  一个人在吧台坐了几个小时,老小子还没来。他就知道那老小子肯定会被他哥哥禁止来酒吧。而那蠢货连基本的撒谎都不会,肯定又是跟他哥哥叫嚣着,“我是成年人,我有自由。”然后被丢进房子关好。

  

  还是章天成一个人在喝酒,真真有种“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的凄凉。罢了罢了,起身买单,章天成不准备喝了。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对什么事都没有激園情,就接一个新案子做好了。不想热闹,就把之前买的一套书看完好了。想有个人陪,就……试着谈一段恋爱好了。

  

  拨通电话,嘟嘟声响起。章天成做投资的,30岁已是部门经理,也算是年少有为。做投资都从一个个电话打起来的。自认心理素质极强,没有搞不定的客户。自然也不会在乎被挂电话这种事情。但……很多年没有这种等对方接起电话的焦虑了。这人,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吗?怎么接个电话都这么久?

  

  终于,电话接通了:“怎么了?”

  

  那人接电话第一句不是喂,是问他怎么了,也许太久没打过电话给他:“你在干嘛?”

  

  “在洗澡。”

  

  “洗澡带手机?”

  

  “听见响了,出来接的。”

  

  章天成没了脾气,“你来接我。我在朝圣门口。”

  

  赵黯回答:“好。十五分钟。”

  

  站在街边的路灯下,章天成抬头看看柔软的黄色灯光,想了想这些年交往过的人,要说外貌,特征,行业,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唯一的共同点,已经出柜。

  

  而赵黯,认识也有十年了。他不是不欣赏那个男人,如果他出柜了,章天成一定会跟他睡一觉!哪怕不谈恋爱。可是……他没有啊。是在为自己留余地吧。也许到了年龄,就会找一个美好的女人结婚,生子,过完余生。

  

  可是,他说过爱他。

  

  但章天成说:“如果你跟你父母坦白,我们就交往。”

  

  赵黯拒绝了。

  

  呐,这就是他微不足道的爱。跟社会舆论,身份地位相比,微不足道。

  

  章天成对着手吹了一口热气,娘的。这天还真挺冷,早知道喝啤酒不加冰了。章天成不用看手表也知道,赵黯一定会在十五分钟内赶到。因为那人不说假话,就像不愿意承诺,在一起之后会出柜一样。他从不屑于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

  

  看着熟悉的车停在面前,章天成拉开副驾驶的门做了进去,嘟囔着:“来的好慢,走吧,冻死我了。”

  

  赵黯侧身帮他系上安全带:“如果你不喝冰啤,也许不会这么冷。”

  

  章天成:“……”

  

  赵黯很龟毛,比如一定会让你系安全带。比如就连晚上开车出来接人,仅仅15分钟的时间,也一定会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态于人前,养生,健身,就是从来不失身!

  

  章天成觉得无趣,“我特别想看你穿睡衣开车来接我。”

  

  赵黯牵了牵嘴角:“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你都看过。”

  

  章天成:“……我没喝醉你不要骗我,你是赵黯吗?”

  

  赵黯很无语,“我是。”

  

  章天成恨不得捏捏他的脸,他认识的赵黯可是不会耍嘴皮子的!“噢!那真是谢天谢地你现在会开玩笑了。”

  

  赵黯不动神色的无语了一番,今天助理小姑娘对他说:“老大,你知道吗?不苟言笑的男人,女孩子是不会喜欢的。”

  

  赵黯问她:“那什么样的惹人喜欢?”

  

  助理小姑娘掰着手指数起来:“很多啊!比如帅气,高大,体贴,孝顺,会做饭,会赚钱……”

  

  “说重点。”

  

  “就是不能像你这样死气沉沉!”

  

  瞥了章天成一眼,原来来章天成跟小姑娘一样。

  

  章天成喝多了,有点昏昏沉沉的,因为车里有些热,已经把外套扯掉了。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带也拉歪了,看起来乱糟糟的性感。

  

  把车停好,赵黯到副驾驶把已经睡着的章天成拖出来。半抱着上了楼。怀里的人眉头微皱,小嘴微撇,看起来有些淡淡的不满。叹了口气,把人放在卧室,然后放起一浴缸的热水。细细的帮他擦了擦身子,顺便把脱下的衣服塞进洗衣机。

  

  待一切都弄好,又把人放到床上。去洗了自己那个洗到一半的澡。

  

  躺在按摩浴缸里,赵黯并不觉得身体有丝毫的放松。现在按摩浴缸也不能缓解他的疲劳了。医生告诉他,需要做一些愉快的事情,心里治疗比物理治疗有用。不然他的失眠症会越发严重。

  

  愉快的事情?工作并没有不愉快啊。生活也是。一切都井然有序,为什么会失眠呢?赵黯不懂。

  

  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等赵黯想是不是章天成想干嘛,那小子就摇摇晃晃的半闭着眼睛走进了浴室,懒散的伸着一只手触摸前方的物体,也不愿睁开眼睛看看。哐当一声,章天成撞上了洗手台。伴随着细小的呼痛声。但尽管这样,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靠着印象当中的位置,准确的寻找到了马桶,放水。

  

  赵黯有时候会想,自己到底喜欢这小子什么……一个以为自己很精明其实笨的可以的傻小子。神经质并且死倔强。

  

  放完水,章天成总算清醒了一点,回卧室的途中,才发现躺在浴缸里的赵黯。他打了个招呼:“嗨。”

  

  赵黯:“……”

  

  当他回到床上的时候,章天成又睡着了。赵黯有点羡慕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了。在一个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的床上也可以睡的这么毫无防备。当然了,两人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但却什么都没有做过。当然就算做了,也不能算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赵黯开着台灯看书,章天成打着细小的呼睡觉。时不时翻个身,胳膊搭在赵黯的腰上。上帝啊……他平常睡觉可不是这么不老实的。

  

  放下书,赵黯准备翻身下床。哪料章天成死死的扣着他不让动,一动就哼唧。正在赵黯准备躺下装死的时候。章天成出声了:“赵黯。老子都这么勾引你了。你倒是跟老子干一炮啊!”

  

  “……”紧绷的弦断开了。赵黯抓住章天成放在他腰上的手,翻身跨坐在章天成身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是带着滚烫气息的热吻。

  

  他跟章天成认识十年了,因为种种原因,至今求而不得。他一向是霸道的人,但在感情上,他不习惯去勉强别人。两个人苦苦纠缠了这么多年。见证着彼此的一任任交往对象。即使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赵黯还是认真的对章天成说:“你要清楚,我不玩一夜情的。”

  

  章天成忍不住推他:“你烦死了。到底要不要做?”

  

  赵黯把章天成翻了个身,惩罚性的在他屁園股上揍了一巴園掌。笑骂:“一会别求饶。”

  

  章天成龇牙咧嘴的对赵黯比了个中指,然后他感觉到那人把手指探进了那个地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中指……

  

  …………

  

  欢爱过后,天已经蒙蒙亮了,赵黯住28楼,越过城市里的高层建筑,隐约可以看见露出半张脸的太阳。

  

  赵黯把已经晕过去的章天成和自己清理干净,缩进了被子里。他已经失眠很久了,仿佛习惯了那种疲惫到骨子里但是睡不着的感觉。于是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念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的眉眼,这个人的好坏。赵黯就这样把手停在章天成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