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巍生】永无童话(47)
77.
被撞到的是沈巍此前拿给罗浮生的椅子,稍微延缓了罗浮生摔倒的速度,让沈巍这次有时间上前,抓住罗浮生的衣领,要将他拉出泥淖的力度和决心。在听到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前,他上前揽住罗浮生的腰,用力向自己怀中按去。罗浮生甚至怀疑腹部被沈巍擂了一拳,不等他回过神来,沈巍已将他整个抱起。膝盖处向下滴着血,落进厚实地毯,沈巍踩着血迹向卧室走去。
罗浮生用力攥住了他的衬衫衣领,沈巍很怀疑他其实想将自己勒死,但他没说什么,只喘气声略粗了些。等他终于用胳膊肘推开厚实木门,将罗浮生再次放置在自己床上,对方才泄气一般松了手,一双黑眸看着他,此前眸中燃着的活力总是能让沈巍感到愉悦,但此...
77.
被撞到的是沈巍此前拿给罗浮生的椅子,稍微延缓了罗浮生摔倒的速度,让沈巍这次有时间上前,抓住罗浮生的衣领,要将他拉出泥淖的力度和决心。在听到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前,他上前揽住罗浮生的腰,用力向自己怀中按去。罗浮生甚至怀疑腹部被沈巍擂了一拳,不等他回过神来,沈巍已将他整个抱起。膝盖处向下滴着血,落进厚实地毯,沈巍踩着血迹向卧室走去。
罗浮生用力攥住了他的衬衫衣领,沈巍很怀疑他其实想将自己勒死,但他没说什么,只喘气声略粗了些。等他终于用胳膊肘推开厚实木门,将罗浮生再次放置在自己床上,对方才泄气一般松了手,一双黑眸看着他,此前眸中燃着的活力总是能让沈巍感到愉悦,但此刻,那股烧起的火让沈巍久违地感到一丝害怕。
害怕面前这人当真不信自己,对自己发了火;又害怕他连生气都不愿,眼中的火彻底变成寒冰凝结。
“浮生。”沈巍说,“先处理伤口,好不好?”
血在膝盖处晕染开,一朵不合时宜的花。沈巍的手抚上他大腿,有心钳制住他,先处理最要紧的事。又不敢让他进一步感到不自在。
“我想一个人待着。”罗浮生说。
“阿生。”沈巍并没有后退半步,“我们先把伤口处理了,洪正葆和你讲了什么,你有什么想知道,但凡我——但凡我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沈巍你听不懂我在讲什么吗?”罗浮生咬牙看向他,“我要讲得更直白一点吗?”
“你不想看到我。”沈巍说。他又何尝被人这样摆过脸色,因而说这句时神色异样,他垂了垂眸,目光落到罗浮生膝盖伤口的一瞬,才升起的些许凌厉又尽数化成温声细语。
“我会和你解释。”沈巍说,“但是能不能让我先看看你的伤口?”
“沈先生。”罗浮生拍开他的手,作势要站起身来,腿上尖锐持久的疼痛让他白了脸色,又跌坐回去。他不甘心地盯着自己的腿,死死揪住了那处布料。“你是想表达自己高尚的道德感还是想要展示自己的愧疚?洪正葆和我讲了,沈家四叔来找我那天,你其实一直派了人等在门外,监视着我一举一动,是不是?也是了,我是假弟弟,你怎么能放心我不会和别人勾结。可是我又突然想到,沈巍,你这样算无遗策,又怎么会亲眼看着假弟弟和有异心的沈家人搅到一处?”
“我是洪正葆放给你的鱼饵,也是你放给四叔的鱼饵。”罗浮生说,脸愈白,眼神愈冷。到了某个临界,耷下眼皮,想着的是嘲笑一声,可听上去完全是要哭了。
“你为什么要装出很关心我的样子呢沈巍。”罗浮生问他,“你明明可以用权势逼迫、可以用算计哄骗,可是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用他最稀缺也最渴望的“爱”来引诱他,难道是看着他步步自投罗网、失魂落魄的样子,分外有趣。
“我也骗过你,我一直觉得都无所谓的,没关系的,我们之间的账是两清的。”罗浮生说。
但这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他是赝品,是假货,是刀、是棋子、是弃子,是谁拿到手中都不会太珍重的存在,被骗了也只能自嘲一声活该。可沈巍永远冷静清醒,高高在上,他总是那个执棋人。这并不是天下大同的童话故事,他舔完包裹着的糖衣,紧随而来的就是无法忽略的苦涩现实。
他这种人,是经不起任何一次自欺欺人的。罗浮生此刻有些感谢持续的疼痛了,好让他清醒,他一直是这种处境。
沈巍被他说得发怔,面色看上去
更是不佳。直起身站在他面前,抿唇看向罗浮生,不知在想些什么。罗浮生觉得自己说得清楚,下一秒又觉得自己脑中乱得很,沈巍又露出那种被怀疑后受伤的眼神,罗浮生不再看他,提醒自己对方不可信。
沈巍也不能够相信——他用力咀嚼这句话,心尖仿佛炸开一个极酸涩的橄榄。
“沈家和你父亲的死没有直接关系,我和你保证。”沈巍说,“我更在你父亲的离世中没有起过任何作用。背后到底有洪家许家林家什么样的阴谋,我当时没专门关注,我会去查。”
“你的腿——”沈巍停了半拍,想了很多句解释,最后叹口气。
“我本意并不是让你受伤。”沈巍说,“我生性多疑,那时对你也是。我很抱歉。”
“你想要我讲什么?说没关系,说我不介意?”罗浮生的声音听上去稳定了些,但完全不能让沈巍放心。“你们这种人,是不是觉得一句道歉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理智告诉他迁怒于沈巍或许是没道理的事,桩桩件件,沈巍从来不是主导者。就算用仅存的清醒罗浮生也明白,但凡是沈巍主动想出手对付自己,自己早不是只伤一条腿这样简单。可他又怎么才能够做到厘清沈巍和命运,两者都同样不讲道理而强悍。
“那我就是活该吗沈巍?”对上沈巍的双眼,这句话脱口而出时罗浮生才惊觉它已经在自己心中盘亘了这样久。像是陈年淤血骤然被打碎后喷涌而出,分不清此刻汩汩流下的到底是血还是泪更多一分。
“是我没了父亲!是我什么都没有了!是我受伤!是我,遭受一切的都是我!怎么好像你们都很无辜的样子,谁都不是凶手,谁都不能怪罪。那为什么就是我呢?”
他早知道命运这件事遑论公道。可不过是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我不想见到你。”罗浮生说,背过身去,生怕沈巍不走,够着了枕头就往身后丢去。剩下一只在手里攥了攥,突然俯身埋进去,感知到自己即将泪水决堤。偏生这是沈巍的枕头,情绪这样脆弱的时候还要被他的气息趁虚而入。
罗浮生此刻真觉得世界上没有比沈巍更可恶的人了。
他是对自己不满,又完全不仅仅是。他身上承载了太多恶意,沈巍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步步走到自己眼前的。所以此刻混淆对世界还是对自己的不满,沈巍想,也完全应该接受。
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罗浮生在自己面前流血又流泪,看着他耸动的肩头,沈巍在内心道了声抱歉,从背后将罗浮生又一次箍进怀中。罗浮生闷在枕头中本就缺氧,又情绪剧烈起伏失了力,加之受伤疼痛,根本无从反抗。沈巍将人完全搂在自己怀中,看他恼怒地抬起哭到红肿的双眼和那一脸倔强,意识到自己这样都会心动。
他短暂思考了一秒自己确实是个变态的可能。
罗浮生靠在沈巍怀中缓了缓,在意识到沈巍伸手解他裤腰时候用力挣扎起来。他头晕耳鸣,沈巍方才一遍遍在他耳边说的“不要害怕”“我只是不想让你接着流血”他没听到一句,只知道沈巍现在又动手动脚。可他再挣扎也不够,到最后用头直接去撞沈巍胸口,看上去更像是一种投怀送抱。沈巍叹口气,索性放松了身体,怕他撞上的时候伤到。罗浮生耳边轰鸣,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喊些什么,更听不到沈巍回应,只看到他唇在动。扭头咬在沈巍肩头,牙齿狠狠嵌入他手臂肌肉,当真发狠,几乎立时就见了血。
骨头太硬,沈巍面色如常,抚了抚他的脊背心想,就算只有一口牙好用,也是要把命运咬个对穿的。
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白衬衫很快也被血染开一片,手上依旧有条不紊着。拉下裤子,检查过伤口,用手边毛巾先在他膝盖上方紧紧捆住。在想要起身拿医疗用品时罗浮生兀自不肯松口,沈巍无奈地摸摸他头发。
“咬得累不累啊。”沈巍说,手指触了下罗浮生发酸的腮帮,“放我去拿纱布,回来换一边给你咬,好不好?”
见罗浮生抬起头,唇边还沾着自己的血,沈巍表面平静地处理着伤口,余光忍不住扫了又扫。罗浮生短暂安静下来,似乎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呆呆地任由着沈巍包扎。目光落到沈巍还在渗血的肩头,露出不安来,又强迫自己坐着不动。
沈巍哪里会看不出他这些情绪变化,取了毛巾,本想帮他拭去唇角血迹。罗浮生却拉扯着接过来,低了头,按在沈巍伤口处。他按着自己伤口的手指都在发抖,沈巍心想,没说话更没拒绝,见他似是举累了,托了他手腕一把,笑了下,自己接过毛巾,随意擦了两下,丢到一边去。手指划过罗浮生泪痕和血渍交织的一张脸。
罗浮生又要对他摆出浑不在意的凶狠神情。
在他虚张声势之前,沈巍凑近了,唇在罗浮生唇角很快掠过,尝了尝留在罗浮生唇边的、自己的血。
【巍生】永无童话(46)
76.
他们俩交谈的时间超过沈巍预期,担心罗浮生被沈夜气到,也一闪而过了约半秒对沈夜的担心,沈巍上楼,故意将脚步放重几分。两人并没如他所料剑拔弩张,反而诡异沉默着。罗浮生低着头,不看沈夜也不看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沈夜,见到他如同见鬼般,倏地缩回头去。没过几秒偷偷伸出手,将放在门口的餐盘勾回去。
“他说那些话是他不对。”沈巍主动打破沉默,“作为他的哥哥,我也难辞其咎。现在看来他没主动和你道歉,你先回房间,我来和他谈谈,等会让他自己去找你,好不好?”
罗浮生抬头看他,飞快一眼,神色复杂。往前走了两步,离沈夜房间远了些。靠着栏杆站定,看向沈巍的眼神中透出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成熟来。
“沈巍。...
76.
他们俩交谈的时间超过沈巍预期,担心罗浮生被沈夜气到,也一闪而过了约半秒对沈夜的担心,沈巍上楼,故意将脚步放重几分。两人并没如他所料剑拔弩张,反而诡异沉默着。罗浮生低着头,不看沈夜也不看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沈夜,见到他如同见鬼般,倏地缩回头去。没过几秒偷偷伸出手,将放在门口的餐盘勾回去。
“他说那些话是他不对。”沈巍主动打破沉默,“作为他的哥哥,我也难辞其咎。现在看来他没主动和你道歉,你先回房间,我来和他谈谈,等会让他自己去找你,好不好?”
罗浮生抬头看他,飞快一眼,神色复杂。往前走了两步,离沈夜房间远了些。靠着栏杆站定,看向沈巍的眼神中透出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成熟来。
“沈巍。”罗浮生轻声问他,“我一直没问过你,或许你曾经……是认识我父亲的?”
“他在我七岁时离世。”罗浮生说,“那时你约莫十四五岁。听说他当时还挺有名的,说不定你也听说过他呢。”
沈巍暗道一声不妙,不知道方才沈夜到底都失口说出什么,罗浮生又推断出什么。十四岁,他眯着眼回想,属于他的人生并没有童年少年的分别,自他有记忆来,记住的便是一场又一场明争暗斗。
罗勤耕,他挖出这个已模糊的名字,记起自己当时给他打上的标签是“痴情”和“愚蠢”。原是个个聪明人,偏偏为情所困,让自己早早离世。
然后呢,沈巍强迫自己想下去。罗浮生七岁,自己十五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最大的一件当是沈夜的失踪。
他看向罗浮生,还没说话,就从心底里逸出一声叹息。
他也不曾想过,他们的因缘,比他想象中还要早太久。
“如果我说不了解呢。”沈巍说。
年轻人眼中闪烁的光转眼黯淡下去,又要装作若无其事。沈巍并不放过他,伸手按了他的肩,紧紧追着他的眼睛。罗浮生正不知该说什么,兜中手机响起。沈巍本能觉得不妙。两人看着屏幕上的“义父”二字,沉默立时更重几分。
手机响了又停,停下再响。罗浮生皱眉看着,看看沈巍。
“这个电话我是非接不可了。”他说。
“他要是要你和我求情呢。”沈巍问。
这简直是唯一的可能,罗浮生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盯着手机见证它响又停下的一个周期,罗浮生才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为什么求情。”他说,语气有些硬邦邦了,“他先不要我的。”
“如果接通电话,那头是许星程,是林若梦。”沈巍紧追不舍,“甚至是洪澜呢。”
看他一眼,有些讶异于他对自己身边人这样了解,罗浮生还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又凭什么求情呢。”
“就凭他会告诉你——”沈巍从罗浮生手中接过手机,罗浮生手指紧了一秒,还是松开,仍由他将手机抽走。沈巍微微俯下身看他,罗浮生不得不越发向着栏杆上靠去,抬眼看向沈巍,脖颈的脆弱线条完全暴露在他眼前,喉结紧张地一滚。
还要装作一脸的镇定自若。
“你的父亲,当年是沈家间接害死的。”沈巍平静地说,说罢,帮罗浮生接通了电话,递还给他,又并不主动走开。只是踱了两步,似是要避嫌站到一边,可眼神依旧看向罗浮生。
“坐下接吧。”沈巍说,见罗浮生慢慢将手机放到耳边,主动为他搬了椅子来,“他大概会讲很久。”
他拿起手机时整只手都在颤抖,干巴巴地说了声你好,那头声音听上去并不比他好多少,洪正葆在说话前还咳嗽两下,不知是不是想清清嗓子,结果带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浮生啊。”他说,“是义父对不住你。”
这句话可以预料,罗浮生心想,闭了闭眼,用右手按住自己发抖的左手。
“我对不起你们父子俩。”洪正葆接着说,“我到现在才看明白这件事,我们俩——我们三个,连带着你的父亲,被沈家用同一招,骗了一次又一次啊。”
“原来他们当初说沈家小少爷失踪就是谎话。”那头声音懊悔得情真意切,“只是个当年对林家发作的借口。人最后消失在林家码头,追着林家,恨不得把人逼到跳江……要查监控,要把当时出入过林家码头的人全都排查,查来查去,查到林道山刚娶的夫人身上。对了,那人叫夏安妮。咳咳,害,这个名字你大概就有印象了,林若梦的母亲。”
他像所有兴致乍起的老年人一样,突然喋喋起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罗浮生握着手机的掌心里却是一片冷汗,沉默着,胆战心惊地,等待那枚蓄势待发的惊雷。
“林家本来就不喜欢他,夏安妮的身份太复杂了,又在那个当口,毫无理由地出现在林家码头。沈家当时就有了把柄,非说是林家让她出面,必然是做了什么。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和谁见面,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非要一一查出来。”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她去见的是你父亲。”洪正葆说,自顾自沉浸在那段往事,笑声里都带着经年往月的霉味。“其实那时沈家已经查到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夏安妮不敢说,沈家就咬死了她去见了幕后主使,去见了内应。私下里,他们找到你父亲,拿出照片威胁。”
“你之前听过的版本是什么?”洪正葆突然问,“沈家报复,封了林家的货,又翻了洪家的账本?你父亲是死于突发疾病,是不是?”
“是枪战。”洪正葆说,“你在沈家,是不是?不用否认,义父这次打这个电话,也没有想让你做什么——你怎么可能在沈巍面前说上话呢。我承认,我对你并非完全真心,但是你也想想,你父亲为了一己私情,都给洪家带来了什么后果!你去问吧,你就去问沈巍一句话:那一晚的林家码头,到底是失火,还是枪战?”
“林家码头失火,所有货物几乎烧尽;你父亲死在现场;许家处理不力,造成重大损失,许瑞安连降三级。”洪正葆一字一顿,“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是你父亲纵火,就为了烧毁证据,保护住他的初恋夏安妮。夏安妮没多久就疯了,被林家送进精神病院,从此再没出来过。她的女儿——之后你也认识了。你父亲,毕竟是洪家二当家,林家又元气大伤,加之人已经死了,最后只能草草收场。可我清楚得很,你父亲胸前根本不是爆炸引起的伤口,那是枪伤。整个龙城,还有谁有本事到能够和军方搭上关系。”
“罗浮生,已经到这步,我没有义务为你粉饰太平。”洪正葆声音沙哑,透着股疯狂后的平静,“什么失踪案,什么绑架内鬼,什么真假弟弟。沈家小少爷这张牌,沈巍还真是用了一次又一次。”
“你父亲够蠢,那时候没看清沈家。你也够蠢,你现在是不是正待在那个罪魁祸首身边?他是不是还一边笑一边安慰你?”
“你住嘴。”罗浮生冷汗已浸透了衬衫,对着手机话筒低吼。
回答他的是洪正葆并不掩饰恶意的笑声和止不住的咳嗽。沈巍这次失算,从头到尾,他并没说一句让他帮着求情。
“对了,还有一件事。”洪正葆缓过气来,慢悠悠地开了口。
“有次我给你打电话,是沈巍接到,那时他说你腿受伤,我还以为他是骗我。之后让人查了,你真是腿被人伤着了,还是在美高美里。”
“你以为沈巍是什么时候找到你的?”洪正葆问他,“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一路追过去,在你的小出租屋把你找到的,你好感动,是不是?”
“他的人早就等在美高美门口。”洪正葆说,“一直等到里面传来枪响,他的人才有了动作。”
罗浮生很想斥责他在说谎,可是这一刻,他的腿尖锐地疼痛起来,非要在此刻以这种方式提醒他。
“别过来。”罗浮生疲惫地挂断电话,刚抬头就见沈巍朝他走过来,他脱口而出。
沈巍停下,眉目间流露出受伤神色,不言声地看向罗浮生。
“你别过来。”罗浮生重复一遍,扶着椅子站起来,张皇地后退,沈巍明明没有动,可他慌乱得很。“你不要过来。”他又说一遍,这回语气近似央求。
“让我一个人待着……”他说,“让我一个人……”
“你相信他了。”沈巍在他身后说。
“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相信什么!”猛地转过身,罗浮生声音抬高,震得墙上的画都要颤抖。“沈巍,我现在还能相信什么?我父亲的死因是假的,那些恩怨是假的,你弟弟的消失是假的,连——连你的出现都是假的!你告诉我,我现在应该相信什么?相信你吗?”
“可我从一开始也是假的!”罗浮生说,“你我不都清楚吗?”
他本该大步流星地走开,用潇洒背影掩盖自己对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无力,可才走出一步,膝盖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一个趔趄,即便想要勉强维持平衡,依旧是力不从心。沈巍只听到砰地一声,接着就是罗浮生直直栽倒的身影。
【巍生】V
⭐️一发完
罗浮生在家门口健身房做拳击教练,风评还不错,除了教学质量因素,还因为他是Beta——天然地让人比较放心。
今天下午他教的是个小男孩,狗都嫌的年纪,话密得让人头疼。休息时间,罗浮生塞给他一根棒棒糖来堵嘴。
“教练教练。”
“嗯?又怎么了。”
“你脖子后面是什么?”
罗浮生象征性捂住后颈,“……纹身。小孩子不要学。”
“为什么。我能看看吗?”
“不可以。对身体不好,而且很疼,不要学。”
“那你为什么——”
“你看那边,你妈妈好像来了。”罗浮生拍拍他,像驱赶小狗崽,“快去看看,跟妈妈走吧。”
罗浮生边收工边想,小孩也太吵了,还好他跟沈巍生不了。
又一想,可是,...
⭐️一发完
罗浮生在家门口健身房做拳击教练,风评还不错,除了教学质量因素,还因为他是Beta——天然地让人比较放心。
今天下午他教的是个小男孩,狗都嫌的年纪,话密得让人头疼。休息时间,罗浮生塞给他一根棒棒糖来堵嘴。
“教练教练。”
“嗯?又怎么了。”
“你脖子后面是什么?”
罗浮生象征性捂住后颈,“……纹身。小孩子不要学。”
“为什么。我能看看吗?”
“不可以。对身体不好,而且很疼,不要学。”
“那你为什么——”
“你看那边,你妈妈好像来了。”罗浮生拍拍他,像驱赶小狗崽,“快去看看,跟妈妈走吧。”
罗浮生边收工边想,小孩也太吵了,还好他跟沈巍生不了。
又一想,可是,万一生出来像沈巍呢,那岂不是很乖。
怀揣着对小沈巍的渴望和遗憾,罗浮生买菜回家。
沈巍泡实验室,回家时间总不太固定。如果罗浮生先到家,那他要干的第一件事是洗澡。
工作原因,罗浮生一天里要接触很多人,乱七八糟的信息素黏在身上,他自己闻不到,但沈巍可以。刚在一起时罗浮生没经验,沾着一身不知道哪个倒霉Alpha的信息素跟沈巍接吻,效果不亚于被另一半发现衬衫上沾了口红印——第二天罗浮生拖着残躯照常上班,被Omega同事红着脸提醒他身上信息素味太冲,影响不好。
一无所知的罗浮生:“……啊?”
已经闻到事情全貌的同事:“……男朋友,茶味的……对吧?”
“…………”
罗浮生抬起袖子,徒劳而仔细地嗅了嗅。对于沈巍此类恶劣行径,罗浮生感到有点开心,又有点不甘。
沈巍闻起来是什么味道,作为Bata,他有着不同的答案。
消毒水味,煲汤留下的香气,还有淡淡的沐浴露和洗衣液味——跟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今天沈巍到家更早,罗浮生还没进门就知道了。一股浓郁的排骨汤香气从他们家门框里飘出来,香得很霸道。
罗浮生本想直接溜进浴室,没忍住,挨近沈巍,抱住腰亲一口下颌。
沈巍替他理一理被吹乱的卷毛,神情看起来很温良,完全看不出重欲的底色。
“洗手吃饭。”
“你发烧了?”罗浮生拧眉,摸上他的额头,难得有一点凶,“怎么不跟我说。”
沈巍摇头,拿下罗浮生的手,攥着手腕轻轻咬了一口手指。
“……易感期?”
罗浮生松口气,但还是有点不满,“那也要跟我说。”
“知道了。”
身处哪个房间不重要。罗浮生用没被攥住的手拉开外套,又被沈巍拢上——“吃饭。”
“我不饿。”
“是谁半夜胃痛偷偷吃药,不记得了吗。”
沈巍在这一点上非常固执,寸步不让,近乎强迫地把罗浮生按在餐桌边,开口又很轻柔,好像幼儿园里最有耐心最受欢迎的保姆。
“山药牛奶羹,小心烫。养胃的,多吃一点,好吗。”
罗浮生抗议,“这小孩吃的。”
“嗯。”
“……”
沈巍几乎跟平时一模一样,不符合人们对易感期Alpha的所有刻板印象,看不出焦躁和波动,像没有涟漪的海。
但进入浴室又是另一回事了。
骤然开启的花洒激得罗浮生一抖,在水幕里勉强睁开沾湿的眼睫,替沈巍摘掉了眼镜。
沈巍的吻没有章法,乱,而且深,容易给人一种溺毙的错觉。罗浮生在短暂的间隙得到片刻喘息,又主动黏上他。
在海里他无意求生,只想求爱。
又或许二者根本就是一回事。
罗浮生没法安抚他,他是Bata,注定没有办法被标记,他向沈巍低头,后颈没有腺体,只有薄薄的骨肉。
第一次做的时候沈巍只是吻他,唇舌在罗浮生身上留下缠绵的水痕。
“咬呀……”
罗浮生对沈巍说,没关系,他不怕痛。
沈巍还是没下口,只是枕在罗浮生肩上,仿佛可以沉进他身体里,成为罗浮生的一部分。
彻底的占有,或者被占有,都很好,他都想要,但一个也得不到。
最后罗浮生哭了,倔强地不肯承认,一汪水光被困在眼睛里转啊转。结束后沈巍才看见他通红的眼睛,湿透的、沮丧的目光。
“对不起。如果我是Omega,你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于是,第二次,沈巍咬了他。显然沈巍低估了自己的自制力,Alpha天然地迷恋牙尖刺破爱人皮肤、血液汨汨留下的温热,渴望征服,需要占有。
这次罗浮生抖得厉害,但他感到满意,一种病态的快感油然而生,缠绕住他。
罗浮生颈后的伤好得很慢,没有信息素的抚慰和止痛,没有Omega那么强的自愈能力,伤口只是伤口。
或许会留疤,罗浮生期待地想。
这种单方面的满足在沈巍开始躲他之后戛然而止。沈巍就是有这种本事,如果他打定主意不肯在易感期见罗浮生,那么罗浮生挖穿地球也找不到他。
“你不理我了吗,沈巍。你要跟我冷战,就因为我不是——”
“没有!”
电话里,沈巍的声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仓惶,几乎是哀求,“再给我几天时间好吗……很快就好。”
“你不能每个月都躲着我吧。”
“只这一次……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以后不会了是什么意思?”
沈巍的声音很轻,“不会让你受伤了。”
结果罗浮生发现他所谓的“不会了”就是偷偷打针吃阻断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头一次碰见有人试图把自己化学阉割,罗浮生第一次跟沈巍发脾气,没有摔东西,只是很艰难地表示或许他们真的不该在一起,太辛苦了。他宁愿沈巍不理他,换一个比他更好、更合适的Omega。
结果很有用,几句话吓得沈巍做了数天噩梦,顿时百依百顺起来,乖乖把他那堆药效猛如虎的瓶瓶罐罐扔进垃圾桶。
在没办法标记这件事情上,他们短暂地达成了和解,但还是缺少一些安全感——两个人都缺。
最后罗浮生有了新办法。
浴室里,信息素浓得化不开,足够让最烈性的Omega变得予取予求,就算对方根本不认识沈巍,也不得不在激素在控制下双膝发软,伸手攀上沈巍的腿。
罗浮生对此一无所知。
裹挟住他的不是空气里那一团可怕的化学物质,是一种名为爱的、更加完蛋的东西。
沈巍原本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已经被打湿,淋漓垂在睫毛上方,遮蔽了眼神。他抽了皮带,随意折一折,打算扔到一旁。
罗浮生有些着急地看着他,在沈巍无奈的目光里,递给他并拢的手腕。
沈巍在他手背上轻轻抽了一记,在这样的威胁下,罗浮生依旧执拗地把手腕伸给他——他知道沈巍此时此刻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不管是激素的错还是沈巍天性恶劣,他都想满足他。
沈巍的理性所剩无几,最终纵容自己沉溺在罗浮生的包容宽和里,一圈又一圈地缠住了他。
花洒的水有点烫,滴落在罗浮生不着寸缕的肌肤上,他下意识想要躲,偎进沈巍,不再抬头。
沈巍亲亲他的眉心,在温存里把他转过去,按上浴室泛冷的墙壁。
罗浮生本就被捆住,这下连用目光描摹沈巍的脸都成了奢望,只是在颤动中叫他的名字,指尖细碎地抖。
水珠顺着他的身体一路滚下来,有些流到脚踝,有些被沈巍吻掉了,沈巍吻他很急,从耳垂到肩膀,像到处嗅嗅咬咬的小狗。
小狗含着他最爱的骨头。
不舍得吃掉,又不舍得松口,有点着急,又有点快乐,浑身湿漉漉。
沈巍早就通过刻骨的内疚学会了不去咬伤罗浮生,在罗浮生流血之前,沈巍会先感到疼痛。
但有些坏习惯他还是改不掉。
沈巍的鼻尖贴着罗浮生侧颈,在时轻时重的吐息里,情不自禁地在他脖颈处流连徘徊,小心收好齿尖,来来回回地蹭。
罗浮生笑了笑,调整一下姿势,让更多颈肉暴露在沈巍眼前。
沈巍视线清明了些,顺着他的肩颈看过去,虽然早已经看过无数次,灵魂深处依旧翻涌激荡。
这个脆弱的地方,Omega会长出卵圆的器官,既带来痛苦,也带来欢愉——而罗浮生的后颈平坦,在原本供Alpha下口的地方,油墨代替了腺体。
罗浮生纹了一个“V”字。
沈巍颤抖着吻上去。
结束后沈巍恢复了温文贤良的模样,在被子里松松拢着罗浮生,拿手背去顺罗浮生刚刚吹干的额发。
“蜂蜜水?”
“牛奶。”
“好。”
罗浮生体力很好,沈巍端着热牛奶回来时他已经坐起身,神情里散发着欢好后波澜不惊的恬淡。
夜很深了,但罗浮生枕着沈巍,眼睛依旧亮晶晶的。
“我睡不着。”
“那,我给你讲故事。”
罗浮生摇头,在被子里挠沈巍的手心,“传出去多没面子。”
沈巍好脾气地裹住他的手指揉揉,“不告诉他们。”
罗浮生在沈巍老拿他当小孩这件事上格外脸皮薄,说什么也不同意,并且表示反正他睡不着,他可以给沈巍讲。
沈巍乐意之至,在罗浮生抑扬顿挫甚至铿锵有力的故事里合上眼睛。
罗浮生故事讲得颠三倒四灵感大发,一会儿说到小红帽跟武松拜师学艺一拳干死大灰狼,一会儿又说到灰姑娘联合仙女教母大搞生产实现南瓜产量上万吨。
沈巍没什么反应,很安稳,罗浮生轻轻叫他,还是没反应,应该是睡着了。
于是罗浮生凑近他,近到可以数他的睫毛,沈巍的呼吸缠绕着罗浮生的心跳,在静夜里同频共振。
“沈巍。”
“……”
“……爱你。”
“……”
“特别……特别……爱你。”
罗浮生说完后感到心满意足,关掉夜灯蜷在沈巍身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似乎有人很轻很轻地把他拉进怀里。
以及,更轻更轻的吻。
(完)
【巍生】永无童话(42)
70.
当着罗浮生的面,沈巍当真解了领带,缠在手上,对他温和一笑,覆盖自己眉眼。他将手放在罗浮生手腕上,低下头,垂在他脸侧的领带飘飘荡荡,非要落在罗浮生颈间。
“我开始了。”沈巍说,“浮生,可以吗?”
罗浮生臊到说不出话来,可他的沉默只会被当成默许,他对沈巍的怒目而瞪更是无法被他察觉。棉签轻柔擦过,竟是精准按在他内侧伤痕,碘伏的清凉和伤口的疼痛感接踵传来,沈巍顿了顿动作,听着罗浮生的呼吸,手指逐渐用力,顺着向下,在他大腿内侧缓慢擦拭。
太奇怪了,罗浮生心想,不敢低头,哪怕只用余光看到自己大张双腿、沈巍手指在其中的模样都让他无地自容...
70.
当着罗浮生的面,沈巍当真解了领带,缠在手上,对他温和一笑,覆盖自己眉眼。他将手放在罗浮生手腕上,低下头,垂在他脸侧的领带飘飘荡荡,非要落在罗浮生颈间。
“我开始了。”沈巍说,“浮生,可以吗?”
罗浮生臊到说不出话来,可他的沉默只会被当成默许,他对沈巍的怒目而瞪更是无法被他察觉。棉签轻柔擦过,竟是精准按在他内侧伤痕,碘伏的清凉和伤口的疼痛感接踵传来,沈巍顿了顿动作,听着罗浮生的呼吸,手指逐渐用力,顺着向下,在他大腿内侧缓慢擦拭。
太奇怪了,罗浮生心想,不敢低头,哪怕只用余光看到自己大张双腿、沈巍手指在其中的模样都让他无地自容。可沈巍的动作是这样正经,又叫他总是怀疑自己多想。脑中胡思乱想好容易被强行按捺,身体的反应可半点不由他,最细嫩的肌肤颤抖起来,一次,两次,罗浮生只能盯着沈巍看,领带盖住他上半张脸,越发显得鼻梁高挺,嘴唇柔软。他俯下身为自己清伤,白衬衫下的身体似有若无碰着罗浮生的肩,罗浮生又一次逃避地挪开目光,这回看向他掖在白衬衫下的那把腰身。
“嗯?”沈巍从鼻腔里轻逸出声,上药的动作停下来,手却没收回,停在那处,过了几秒,手背试探地碰了碰。
罗浮生在他手背触上时脑中浑似直接炸开一蓬亮极的烟花,让他头晕眼眩,耳不能听目不能视,整个人都不受控地一抖。等他终于寻回自己的理智,意识到方才都做了什么,又看到溅在沈巍白皙手背上的液体,只恨不得自己能够一头晕过去。
他也顾不得更多,手脚并用着想爬起来,一连砸在床上好几下,才勉强算离了沈巍,连滚带爬到了床边,又被被褥绊倒。他这头动静实在太大,沈巍取了领带,正看到罗浮生把自己一头栽进被子里,鸵鸟似的钻进去,顾头不顾腚地掩耳盗铃着。
“对不起!”他说,整张脸闷在被子里,“对不起!”
自己还没欺负他,怎么听上去都要哭了。沈巍从一旁取了湿纸巾为自己擦了手,奇怪地想着。这下倒真是生出欺负小孩的心虚来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在一个对他心思本就不算纯粹的成年男性面前,摆出这么个埋头撅臀的姿势,还带着哭腔一连声说着对不起,是一种多么危险的行为。
罗浮生脑中一片混沌,一时间谴责自己怎么就这样管不住下半身,沈巍好心给自己上药,自己还能做出这种事。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抬头看向沈巍。一时间又想不知道沈巍这下会怎样看自己,太不沉稳,甚至是四处发情?他埋头蒙眼要装视而不见,又悄悄竖了耳朵,等沈巍对自己那么多声道歉的回应。
总不能他就这样走掉,丢下自己一个人。
他没等到沈巍回应,反而是腹部被温热掌心托住,沈巍环住他的腰,试着将他往外拉。感受到沈巍没离开,大抵也没有生气,罗浮生有了些底气,担忧消散了些,羞愧卷土重来,被沈巍拉了好几次,依旧不肯出来。沈巍怕伤着他,泄了力,好笑地抚着他露在外面的一头给黑发。浴袍被他蹭得乱七八糟,现在更从腰间散开,腰胯往下只剩松垮一条腰带。沈巍内心叹口气,为他拉好了衣服。
装好人的次数多了,这时候倒真当起好人来。他嘲笑自己。
“别用力,仔细伤口又出血。”沈巍温声哄着他,“浮生,这没什么,这真的没什么。你这样会缺氧,我抱你起来说话,好不好?”
“我都说了不要你上药。”沈巍等了片刻,听到罗浮生闷闷地说,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小心地质问沈巍,“沈巍你是不是故意的?你……”
“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和我面对面说话。”沈巍游刃有余地答道,“那我是。”
他顺着沈巍手臂的力度又猛地抬起头来,脸色通红,头发凌乱,看着沈巍的目光一瞪又一闪。沈巍将人抱到自己怀里坐下,这回比此前还进一步,按着人坐在自己腿上。罗浮生感受到他大腿温度,大惊着想要抬起臀部,又哪里被允许。被沈巍笑笑地按回去。别扭地和沈巍面对面着,跨坐在他大腿上,目光和手臂都无从安放。沈巍倒是早有安排,一手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暗示地抬了抬,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手背肌肤、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沈巍说,只听这循循善诱的声音,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会当哥哥的人了。
“这是生理反应,很自然的。”沈巍说,“我们要从头开始上生理课吗,浮生?”
看到对方窘迫地连连摇头,沈巍微微笑了下,将这个话题略过不谈,看上去是轻轻放过。但紧接着的问题更叫人难以招架。
“是因为我的手指,还是因为什么?”沈巍问,由于这个坐姿,罗浮生比他稍高些,他抬了头,极为坦然的一双眼。
“主要怪我。”沈巍补上。
“不怪你。”罗浮生如他所料,果然答道,“你在给我上药,这……怪我。”
“那——”沈巍拉长了些尾音,罗浮生看到他眼尾上扬,不知何处的反光落在沈巍眼角,漂亮得要命。沈巍浑然不知似的,就着这个仰脸看去的姿势,继续追问。
“男孩子,年轻气盛,我能理解。”沈巍说,放低了声音,罗浮生想要听,不自觉低了头,看上去正在耳鬓厮磨着。
“但为什么就突然——出来。”沈巍说,说完抿抿唇,“那时候你想到什么了呢,阿生?”
那截罗浮生注视过的腰身此刻就停在罗浮生掌下,他只要稍微再靠近些,就可以也伸出手臂,拥抱沈巍。他面红耳赤地回顾自己那一瞬的心境,回答不出沈巍的问题,可沉默本身是更加有意义的回答。
沈巍的唇已然贴在他耳边,声音低低,像在吟唱咒语。
“弟弟应该对着哥哥兴奋吗?”
罗浮生看上去真要哭出来了,眼圈红红,脸色红红,求饶地看向沈巍,眼神无助又委屈,可沈巍只和他对视几秒,他就自己败下阵去,心虚地低着头,不说话。
将他放下来,沈巍又检查了一遍全身,揉揉他的头发,“怕什么。”沈巍说,“我什么时候逼过你。”
罗浮生现在倒宁愿他硬碰硬地逼自己了,而不像现在,空有一身好刀法,往哪里劈都不知道。
午餐比平日延迟了将近一个小时,好在在和林楠笙户外运动的时间里,沈夜也没少补充中场零食,这才没捧着碗去他哥哥门口唱一曲小白菜。罗浮生拒绝了轮椅和沈巍怀里,靠着楼梯扶手,坚强地一瘸一拐下了楼。沈夜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沈巍从小就严令禁止他爬树,更不准他翻墙,现在罗浮生两条都犯,还被自己打小报告告诉了沈巍。看现在这模样,也不知道他那个手段了得的哥哥用了什么惩罚的方法。
一看就很可怕。
自己就算犯错,沈巍最多也就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数落个半小时,然后把自己关个禁闭,让自己写个一千字的检讨。沈夜想着,心里不禁美起来。孰轻孰重,还是一眼分明的。
林楠笙是从沈夜口中听到罗浮生想逃的事,并不知道那些爬树翻墙的细节,只知道他想跑出去、沈巍急匆匆把人带回来的梗概。现在罗浮生添了新伤还行走不便的后续摆在眼前。他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巍,就差把“你是变态”写在脸上。
“罗浮生。”几人刚落座,林楠笙就开了口,“这是怎么回事?”
还在纠结怎么吃饭的罗浮生闻言一愣,再怎么也没想过林楠笙当着沈巍的面,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
“意外。”他低声解释,“一些小意外,都是皮外伤,多谢林叔叔关心,不碍事的。”
一声“林叔叔”险些让林楠笙破防,他剜了沈巍一眼,拉了拉椅子,盯着罗浮生。
“真的?”他追问,“我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你知道我说话,他多少会听。”
“你确定?”他没头没尾地问,除了看来看去的沈夜,其他几人都知道他在问什么。
“你——”沈巍欲开口,被林楠笙威胁地看了一眼,“他如果都不能够自由表达自己的想法。”林楠笙说,“那不管你们在玩什么,都碍我的眼。”
“我几时又是那样的人。”沈巍说,无奈地摇摇头。
“谢谢林叔叔。”罗浮生终于还是笨拙地拿起了勺子,见缝插针喝了口汤。见林楠笙和沈巍的目光对峙结束,笑了一笑。
“让您费心了。”罗浮生低声。
“谈不上。”林楠笙简短道,“煞费苦心的反正另有其人。”
四月的风翻开时光扉页,
星辰为笔,岁月为帖。
从沈巍克制的温柔,
到莫三鼻执拗的坚守,
再到《负负得正》里绽放的全新光芒,
你用角色绘制人生的万象。
《消失的她》撕裂伪装,
《河边的错误》藏起星光,
《志愿军》战火中淬炼信仰,
每个转身都带着新的锋芒。
荧幕前你是执剑的诗人,
劈开虚妄,照见晨昏;
生活中你是虔诚的学徒,
将人间烟火酿成艺术琼浆。
愿岁月如你般温柔又锋利,
在光影交错处续写传奇。
朱一龙,生日快乐,
愿每个角色都成为时光馈赠,
而你的光影旅程永远向着朝阳。
——————这是名单的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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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生】游鱼(上)
又名《被合租室友骗炮后》 AO文学 私设一堆
——
连绵数天的雨将整座城市浸透,空气充盈着水汽,紧贴在皮肤之上,黏黏糊糊的感觉格外烦人。
罗浮生不太好的心情,被这场雨一浇,更糟糕到了极点。
“你说我爸和我爹是不是疯了,居然要拿他宝贝儿子去联姻。”
罗浮生轻晃着手中的玻璃杯,满腹牢骚地和朋友抱怨。大学毕业之后,家里对他找对象的催促愈演愈烈,甚至传来了打算给他安排联姻的风声。
陌生人、结婚,听起来毫无关联的两个词竟然要同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罗浮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闷头灌了杯酒,辛辣的酒液顺着食道淌进胃里,微微浇灭了一些心烦意乱。
...
又名《被合租室友骗炮后》 AO文学 私设一堆
——
连绵数天的雨将整座城市浸透,空气充盈着水汽,紧贴在皮肤之上,黏黏糊糊的感觉格外烦人。
罗浮生不太好的心情,被这场雨一浇,更糟糕到了极点。
“你说我爸和我爹是不是疯了,居然要拿他宝贝儿子去联姻。”
罗浮生轻晃着手中的玻璃杯,满腹牢骚地和朋友抱怨。大学毕业之后,家里对他找对象的催促愈演愈烈,甚至传来了打算给他安排联姻的风声。
陌生人、结婚,听起来毫无关联的两个词竟然要同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罗浮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闷头灌了杯酒,辛辣的酒液顺着食道淌进胃里,微微浇灭了一些心烦意乱。
朋友略微思索后,答:“可能是,嗯,他们急着抱孙子了?”
……
罗浮生淡淡回道:“那他们是挺急的。”
他到今年十月才要满二十五岁,身边像他这个年纪的,有哪个不是在忙事业,结婚生子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我们罗大少还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呢?”
朋友一听这话乐了。
罗浮生作为家中独子,又是Omega,家中长辈都恨不得把他当成眼珠子来疼,从小宠着要星星绝不给月亮。
他们这群二代自小或多或少都要学习公司管理的知识,等成年后,能力足够的会被塞进自家公司,能力不足的会被直接踢出局,但也不算完全被放弃,而是随便找个家世相当的联姻。
左右,等待他们的命运是被家族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可罗浮生不一样。从小到大,他不需要思考怎么省下更多的时间去学习额外的课程,更不需要担心被兄弟姐妹踩下去。他过着真真正正的,无忧无虑的少爷生活。
吃过最大的苦,可能就是半年前,他飙车时发生意外,撞断了右腿。
因此,听到罗浮生讲自己可能也会被安排联姻,朋友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情感。
同病相怜中参杂着一丝幸灾乐祸。
他抬手和罗浮生碰杯,庆祝小少爷的生命迎来别样的转折点。
“算了,我先出去躲一段时间。”
罗浮生连夜收拾行李,飞往表哥所在的城市——距离东江两千四百多公里的龙城。
他没遇到过如此难以解决的麻烦事,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也不想伤害关爱他的两位父亲,逃避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人到了龙大门口,罗浮生方想起联系表哥程慕生。谁料,等电话接起,对方便告知他一个噩耗。
“生生,你应该提前和我讲的,我刚和导师启程去外地参加交流论坛。”
“没关系的,哥,我一个人到处逛逛也行。不过要是我爸他们问起来,你记得说我在你家住。”
听罗浮生的语气,程慕生猜到是有发生什么事,只好由着他性子先答应下来,又问道:“和舅舅闹矛盾了?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不开心就离家出走。”
罗浮生没有解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别管了,反正我不想回去。”
蹭住所失败,罗浮生打算找个酒店住几天,等程慕生回来再搬进他家。
临离开前,他被龙大门口巨大的公示牌吸引了视线。
一横排的蓝底公式照中,排在第一位的男人五官深邃立体,每一处细节都完美无瑕,像是艺术家精心雕琢的作品,俊美到与其他人不在一个次元。
视线下移,他看到了男人的名字,沈巍。
龙城的夏天与东江的夏天是截然不同的天气,高温又少雨。
走在马路中央,罗浮生觉得自己快要被白花花的阳光烤融化了,极其需要休息。
一抬眼,他看到路对面有家咖啡馆,木制招牌上印着店面“那间”。饶是罗浮生不爱喝咖啡,也被勾起了兴趣。
罗浮生单手推开玻璃门,迎面而来的凉风渗进身体各处,被热浪炙烤得昏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些,他找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
店里客人不多,最引人注意的吧台前伫立的高大背影,穿着简单的工作制服,但不能掩盖他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完美身材。
那人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惊艳又熟悉的脸——沈巍。
昨天见过照片,今天就偶遇本人,这应该算他俩有缘分吧。
朋友的话忽然浮上罗浮生心头,如果爹爹和爸爸催他结婚的目的是为了孩子,那他选择和沈巍生。
龙大高材生,长得好,还长得好,以及长得好。
罗浮生对沈巍,见色起意了。
“您的咖啡,请慢用。”
上餐的店员身体不适,沈巍暂时接手了他的工作,给那个从进店开始,一直盯着他的男生送咖啡。
罗浮生原本是想多看一会儿沈巍,才点了两杯咖啡,这个举动无疑是正确的。
他将其中一杯推沈巍面前,仰起漂亮脸蛋问:“哥哥,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浓密卷翘的长睫下,一双圆润清澈的眼睛噙满笑意,注视着身前的Alpha。
沈巍并没有因为Omega的灿烂笑颜动容,眉眼冷淡地拒绝:“不好意思,我在工作。”
罗浮生单手托起脸颊,失落道:“好吧,可是我已经给你点好了。”
“我并没有要求你做这样的事。”
沈巍平静地陈述完,恰巧有新客人进店,他转身向他们走去,只留给罗浮生一个冷漠的背影。
忙过一圈,沈巍发现那个漂亮的Omega仍旧托着一侧脸颊,出神地望向玻璃窗外,桌面上的两杯咖啡同样保持原状,似乎被拒绝这件事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但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Omega邀请他喝咖啡的语气与动作都太过熟稔,像已经讲过很多次般,自己或许只是他的过客之一。
说不定此刻的Omega,便是再等下一个路过的Alpha,去喝那杯名义上是为他而点的咖啡。
沈巍收回了视线。
在Omega拒绝某个邀请他共桌的Alpha时,过客之一先生终于抬步,向那杯属于他的咖啡靠近。
见沈巍走来,罗浮生立刻大声嘟囔:“没人陪真的好可怜啊。”
“十分钟。”
沈巍坐下,对上罗浮生疑惑的目光,他缓缓解释:“陪你。”
“喝完这杯咖啡。”
罗浮生已经完全听不见去沈巍在讲些什么了,目光从沈巍修长的指节,挪向他肌肉饱满的手臂,又转移到他脸上。
他在心里不断惊呼,沈巍的一切都太完美了,简直是属于罗浮生天选。
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太过直白赤裸,沈巍挑眉,出声提醒:
“还有六分钟。”
罗浮生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端起咖啡试图掩饰。唇舌碰到液体的瞬间,苦涩从味蕾发端,占据了整个大脑,但沈巍在他对面,只能强忍下不适。
沈巍从Omega骤然缩紧的眉眼,明白了他的苦楚。
可Omega眼角微微泛着泪光,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太过可爱。
笨拙、赤忱、鲜活的可爱,Alpha清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日落黄昏,天边的云朵被烧灼成橘红色的霞,连绵不断,行止远山。
沈巍在这道瑰丽的霞光下,遇到了拖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拦路“抢劫”的Omega。
“我最后的钱都用来请你喝咖啡了,你必须收留我。”
罗浮生蛮横又不讲理,张开双臂挡在Alpha身前:“不用再说你没有要求我做之类的话,反正你是喝了的那杯咖啡的,店里的监控和客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收留你?”
沈巍收敛笑意,一步步逼近,逼得罗浮生后背贴在车身之上,再无退路。
触及Alpha深邃眼眸中的森冷,罗浮生不安地吞咽口水,嘴上依旧强硬道:“怎么,你忍心看一个omega流落街头吗?”
“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omega。”
沈巍的目光扫过罗浮生那张漂亮精致的脸,最终停在他红润饱满的唇上,眼底重新泛起点点笑意。
“知道Omega要求和Alpha回家,意味着什么吗?”
看到Omega小幅度点头,沈巍俯身贴近,双臂撑在他身侧。
两人的鼻尖将将相抵,呼吸纠缠,罗浮生红着脸,慌乱地闭上眼睛。
大胆邀约的下一秒,又开始无辜装纯,沈巍不懂罗浮生是真蠢还是在伪装。
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罗浮生听到一声轻笑,他睁开眼,Alpha已经退回安全距离。
将罗浮生送到自己家里后,沈巍独自返回了学校。
罗浮生的种种行为太过轻佻,沈巍被他吸引的同时,又清楚地知道Omega远不像他外表所表现的纯良无害。
“现在不是夏天嘛,怎么有的人反而开春了?”
同寝的师兄闻到了沈巍身上沾染的Omega信息素,在愕然下,他情不自禁地调侃道。
他和沈巍认识五年之久,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而且Omega为了自身安全,出门都会贴阻隔贴来掩盖自己的信息素,能染到身上,一定是两人有了极为亲密的接触。
龙大哪个学生不知道生物工程系有位名叫沈巍的清冷男神,学习好,家世好,长相更好。
往人堆里一站,便像有聚光灯打在他头顶一样,吸引来无数的追求者,其中甚至不乏有Alpha。但每个人都铩羽而归,至今没人能折下高岭之花。
校内论坛热度最高的两篇帖子,一篇是统计沈巍拒绝过多少追求者,另一篇是猜测沈巍的信息素味道。
啧,看来这两篇帖子要一起迎来大结局了,师兄如是想着,转手在另一篇帖子下面跟评。
-赌沈巍今年找到对象,压一年奖学金。
-楼上这么勇,莫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放耳朵
-耳朵+1
-耳朵+2
-……
—
沈巍:我的清白没有了,罗浮生,你要对我负责🤲
我当然知道,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轻软的微风,
朦胧的细雨,
恰如你的温柔。
我当然知道,
你是天边的月亮。
倾泻的银瀑,
静谧的星空,
描绘你的样貌。
我当然知道,
你是潺潺的春水。
巍峨的高山
无垠的大海,
都是你的风骨。
你穿林越嶂,
稀里哗啦落下
沈巍、井然、吴邪、
陈一鸣、罗浮生、
林楠笙、莫三妹、
何非、马哲、叶子杨……
做影迷的我们,
一路追赶,跟上步伐,
然后目送你——
一往无前,头戴桂冠!
祝朱一龙生日快乐!千山万重,不离不弃。
——————这是名单的分割线——————
【巍生】永无童话(35)
61.
年轻人的身体毫无遮挡,落入沈巍眼中。曾遭受刀斧加身的美玉,又兼雨打风吹,磨成薄薄一片,盈盈反射微光,让人疑心捧起都要小心。可若真触碰,依旧冰冷而坚硬。
自己此刻应该闭眼,又应该上前,沈巍心想,静得过分,只剩下耳膜血管擂鼓似地跳。
他愣怔在原地的几秒被沉默拉得无比漫长,罗浮生的指甲已在手上死掐出痕迹。在这种时刻,哪怕只是目光落在身上,也重重压在心口,叫人喘不过气。
罗浮生胸膛起伏,终究是不堪重负般闭上了眼,长睫一动不动。沈巍也跟着吐出口浊气,慌张地逡巡了一圈室内,最后还是拉过被子,给他盖上。手背无意贴上罗浮生手臂,和沈巍料想中一样冰凉。沈巍低头看去,罗浮生的眉心不知何时拧成这...
61.
年轻人的身体毫无遮挡,落入沈巍眼中。曾遭受刀斧加身的美玉,又兼雨打风吹,磨成薄薄一片,盈盈反射微光,让人疑心捧起都要小心。可若真触碰,依旧冰冷而坚硬。
自己此刻应该闭眼,又应该上前,沈巍心想,静得过分,只剩下耳膜血管擂鼓似地跳。
他愣怔在原地的几秒被沉默拉得无比漫长,罗浮生的指甲已在手上死掐出痕迹。在这种时刻,哪怕只是目光落在身上,也重重压在心口,叫人喘不过气。
罗浮生胸膛起伏,终究是不堪重负般闭上了眼,长睫一动不动。沈巍也跟着吐出口浊气,慌张地逡巡了一圈室内,最后还是拉过被子,给他盖上。手背无意贴上罗浮生手臂,和沈巍料想中一样冰凉。沈巍低头看去,罗浮生的眉心不知何时拧成这样,明明这里才落下过自己的吻。
感受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身体再次被稳妥包裹起来,罗浮生睁开眼,见沈巍坐在床边,垂眸看向自己。他勾起唇角,对沈巍笑了笑。沈巍这时候要懊恼自己今晚的迟钝,怎么到现在才看出罗浮生这笑里的辛酸自嘲。
“什么意思呢,沈先生?”罗浮生看着他。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沈巍心想。
罗浮生裹着被子往沈巍身边挪去,被裹得严实,像个蚕蛹。沈巍伸手去搂,手停在半空,也自嘲地笑了声。罗浮生好容易从里面探出半截小臂,手指冰凉,握住了沈巍迟疑的手。没有肌肤相贴的亲密,公事公办,履行程序,在沈巍的僵硬反应中,将自己同样紧绷的手指塞进他手中。
“沈先生。”罗浮生眯眼看向他,“迟早有这一天的,不是吗?”
你留我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这点事吗,罗浮生心想。不知为何,看着沈巍,他心头一恸,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罗浮生又笑起来,“刚刚你就一直盯着我的腿看,是疤痕吓到你了。还是你实在体贴,担心我不方便动作?”
沈巍的大脑从没有这样迟钝过,看着他的唇在自己眼前张张合合,分明听到每一个字,可就是没法理解罗浮生到底在说什么。他怎么会这样想自己?他一直都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他若是已经把自己当成这样的人,又为什么会乖乖躺在这里?
“浮生。”沈巍声音干涩。
罗浮生打断他的话,若无其事地说下去。
“如果是不想看到。”他说,“你可以后入。”
像是生怕这句话给沈巍的冲击力还不够大,他的黑眸毫无波澜地看着沈巍,带着鲜血淋漓的决然。“如果因为你是个好人,还不忍心。”他说着笑起来,“放心,我吃了止痛药。”
这句话直接让沈巍倏地站起身来,避嫌地离开床。看着面无表情看向自己的罗浮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指向他,怒气和心痛交织,指向罗浮生的手指止不住颤抖。这场景倒是有趣,不像是罗浮生甘心被困床榻,反像是沈巍被罗浮生强迫。他不得不靠着墙,深呼吸了好几口,才让耳边的嗡鸣声消散些。一低头看到罗浮生还正目不转睛看向自己,又是一阵头痛。
事情到底是怎么就发展成这样的。沈巍此刻突然分外共情林楠笙,他当时被罗浮生错认成强取豪夺的变态、被出手攻击时,大概也是这种心情。
自己和他还不一样。林楠笙当真是心无杂念。可自己呢,分明问心有愧。
“原来在你看来,我只不过是另一种许瑞安。”沈巍对上罗浮生的眼神,垂了眉眼,不用专门体现,已然是一副深深受伤的模样。他苦涩地笑了笑,寻着了褪在一旁的睡衣,放在罗浮生枕边。
“很抱歉会让你这样觉得。”沈巍说,“罗浮生,我自问还不至卑鄙至此。但不管怎样,是我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很抱歉。”
他一连道歉了两次,罗浮生又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沈巍来之前攒的那股子劲头早就消散殆尽,看着沈巍这样,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偏激,反而伤了他的心。
可是——可是——罗浮生晕晕沉沉地想,可是这样,面前的沈巍是谁呢?不是哥哥,不是洪正葆许瑞安之流,也不是林楠笙那样纯然想招纳自己,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还不等他回神,沈巍已然向门外走去。见罗浮生支撑着半坐起来,惊异地看向自己,沈巍疲惫地笑笑。
“怪我。”他说,“我以为你会希望我陪着。没想到竟然会把你逼成这样。罗浮生,你真的……”
他叹气的声音落在房间里,惘然,又带着无可奈何,“你真的很会用刀。”沈巍说。
落刀只求狠辣,从不顾自身。若是能重伤对方的一刀同时会让自己开肠破肚,沈巍心想,那毫无疑问,罗浮生不会有分毫犹豫。
“门可以反锁。”这句话说完,沈巍当真离开房间,还顺手关上了卧室房门。罗浮生靠着床头,听着沈巍脚步声在走廊里消失,不知是走向客房还是书房。心依旧兀自战栗不止。他方才就是在赌,赌沈巍此前的温情到底是不是全是伪装,赌沈巍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总是没有筹码,所以把自己当做全部赌注,理所当然。
这算赌赢了吗,罗浮生迷茫地想。沈巍离开了,今晚不会再来,或许之后也再不会来。他对此松口气,可并没有感到开心。
62.
沈宅在深夜里像头蛰伏着的巨兽,黑沉沉的大厅里只有钟摆滴答。罗浮生摸着墙壁,借着遥远处漏进来的那点路灯光穿过走廊,自己心里也满是茫然。
还记得第一次进这里,半夜他也是偷摸起床,当时腹中空空,实在无法忍受。现在他被很好照顾着,吃饱穿暖,连身上的伤都难得被精心照料,可依旧有难言的饥饿,蚀骨销魂,伴随着秒针滴答,细细啃啮他的骨肉。
他不知道这回该用什么去填满,只知道自己辗转反侧,在沈巍离开后,把每一点细小动静期盼成是他回来。
走廊深不见底地黑着,好在他记忆中是书房的地方此刻有光透出门缝,应该是沈巍在里面。他想到沈巍半夜也无法回到卧室休息,完全是因为自己,就忍不住懊恼。可依旧想不出什么方式去和沈巍相处。
说到底,还是自己贪念太重。罗浮生想着,已经站在书房门口。
手掌贴上实木门板,木头被他体温捂热,也算个反馈。沈家的房门隔音效果都太好,他当然无从知晓沈巍到底在门内做什么,是蹙着眉坐在书桌旁,还是已经闭目休息。如果方才自己什么都不做,只是在沈巍到来时候乖乖和他相拥,此刻说不定两人都已入梦。
他并不准备敲门,隔着门摸了摸,慢慢坐下来。门边是厚实地毯,他抱膝坐在门边,侧耳贴上去,在这个安静秋夜,和门内的沈巍最后一次共享一室光亮。
再过四个小时,他告诫自己,在次日晨光抵达前,他要离开这里,头也不回地离开。自然是没有地方可以去的,在跟着沈巍回来的那一刻自己已经背叛了洪家,又被许家惦记上,他如履薄冰走到现在,也是亲自走进危机四伏的险境。
或许还来得及拨通林楠笙给的号码,成为某个不知名的卧底,结束于某次任务,生前身后事化成无名坟冢一座。没有墓碑,和沈巍的短暂相遇更是无从记录。罗浮生想着,在黑暗里竟是笑起来,被人看到定会觉得他疯了。他自己也这样觉得,竟然又想起一次沈巍。
饥饿感仍旧存在,从胃部蔓延到全身,他想要闻到、看到、感受到沈巍,但又是他亲手推开沈巍。连罗浮生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有什么问题。如果我不是以这种方式出现,他胡思乱想着,比如,比如我们在没有欺骗的地方相遇。如果我是罗家的罗浮生而不是洪家义子。如果我第一次和你见面时是在亮亮堂堂的地方。
那么沈巍,你会不会看到的是罗浮生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手、他的背景、他的身体呢?
当这个问题出现,罗浮生触电似的抬起头来,他终于找到饥饿感的来源——他渴望被爱。
沈巍打开了他的胃口,给他提供饱腹假象。他是个饿久的人,久到已经不知道爱的匮乏。是沈巍,给他幻想,于是他再次不得不看到现实。
永无岛是小孩子的童话。被爱是成年人的童话。而对他来说,从过去到现在,永无童话。
【巍生】永无童话(36)
62.
凌晨一点,路灯明亮,汽车疾驰,匆匆忙忙,各自归家。秒针照旧滴答,罗浮生抱膝蜷进门框里,也可假装隔着门缝,嗅到沈巍气息。
在一片阗寂中,他忍不住竖耳收集各处动静。远远地似乎有脚步声,是沈家佣人起夜还是林楠笙有事商讨,罗浮生警惕地听着。脚步声似是冲着这里来,他撑着地艰难爬起,骂了句自己又痛又麻的右腿,总是碍事。侧身闪进门边,他死死盯着走廊尽头,又突然觉得正靠着的门也是一响。这下好,两面遭敌,他轻咽了下唾沫,又看了眼书房的实木房门,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那一刻其实期望沈巍打开房门。
脚步声停了数秒,还有人低低咒骂声。大概是也看到书房透出的亮光,直直奔着这里来。罗浮生躲进暗处,看到那头标志...
62.
凌晨一点,路灯明亮,汽车疾驰,匆匆忙忙,各自归家。秒针照旧滴答,罗浮生抱膝蜷进门框里,也可假装隔着门缝,嗅到沈巍气息。
在一片阗寂中,他忍不住竖耳收集各处动静。远远地似乎有脚步声,是沈家佣人起夜还是林楠笙有事商讨,罗浮生警惕地听着。脚步声似是冲着这里来,他撑着地艰难爬起,骂了句自己又痛又麻的右腿,总是碍事。侧身闪进门边,他死死盯着走廊尽头,又突然觉得正靠着的门也是一响。这下好,两面遭敌,他轻咽了下唾沫,又看了眼书房的实木房门,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那一刻其实期望沈巍打开房门。
脚步声停了数秒,还有人低低咒骂声。大概是也看到书房透出的亮光,直直奔着这里来。罗浮生躲进暗处,看到那头标志性的银发时竟生出分“果然如此”。沈巍的亲弟弟,不管在凌晨几点,在自己家闲逛,都是很自然的事。
他径直走到书房门口,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扭头向罗浮生藏身的地方看去。罗浮生屏住呼吸,心跳猛烈,如果被沈夜发现,他实在无法解释自己大半夜藏在这里的行为。看上去就不怀好意。好在下一秒,书房的门终于自内打开,沈巍还着晚上回卧室时那身衬衫,满室灯光倾泻而出,亮堂堂地照着沈夜。罗浮生被光刺得眯了眼,又不愿意收回目光。
“是你。”沈巍见到沈夜站在门口,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沈夜狐疑地看他一眼。
“大半夜的,你还指望是谁呢。”沈夜嘟囔一句,“我说沈巍,家里竟然没有专门的零食储藏室吗?甜点呢?泡面呢?薯片呢?奶茶呢?都没有的吗?你是指望我把头伸进冰箱里,现在抱着原材料生啃吗?”
沈巍看他一眼,又往他身后的黑暗处瞄了瞄,一言不发就准备关门。沈夜哀嚎了一声,直接把手往门框上放,沈巍瞪他一眼,想到要是把他手压伤,说不定还得自己亲自喂饭,打个寒战。
“今晚就你吃得最多。”沈巍看着他。
“哎!”沈夜大为不满,“我喝了三碗汤!汤这个东西我去两趟厕所就什么都没有的了!我的肚子是肚子又不是储藏罐,它是要消化的。我又不是你靠着光合作用就能维持生命体征,我饿了是要吃东西的!”
饭也吃得不少,沈巍心想,又在心里默念,这是你的弟弟,亲弟弟,好容易从国外跑回来找你的亲弟弟。
“我也不会做饭。”他看着人高马大嗷嗷待哺的弟弟,果断说。
“林楠笙会。”沈巍又说,“冰箱里还有牛奶和鸡蛋。冰柜里有肉,你如果会,夜宵吃鸡的全家我也没有意见。”
“哥哥!”沈夜咬牙,试图在深夜唤醒沈巍的亲情。回答他的是沈巍摘下眼镜,捏捏鼻梁,又不看他。
“你在国外这么多年厨艺没有半点进展吗?想吃什么自己去做。”沈巍反问,“我在知道你数学只有三十五分的时候,完全是靠你或许学业不精但大概动手能力很强这个想法,才没有给你一周请六个辅导老师的。”
“我数学就考过那一次三十五分!”沈夜又饿又气,因为饿所以更气,又因为饿,气得不是那样有气概,“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要说到什么时候!还有不是我厨艺没有进展,是那边……那边猪都没有骟过,肉腥成那样,我才不自己做饭。”
“你就不能像所有看到亲弟弟回来之后欣喜若狂的哥哥一样,半夜爬起来去给我煮一碗面煎两块牛排再加三个鸡蛋吗?”沈夜委屈。
“我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沈夜说,委屈得真真假假,抬头看沈巍,撅了嘴,还试图挤出两滴眼泪,“哥哥,人挨饿是真的很可怜。”
沈巍嘴角抽了抽,长吁口气,还是挪了步。走到沈夜身边时候抬起头,不知为何,也看了圈周围。在沈夜耳边说了句什么。沈夜才要出声,就被沈巍毫不留情地一捏肩头。
手劲真大,沈夜心想,没轻没重的。
“你原来在等电话啊。”沈夜说,声音在这个寂静夜晚未免大了些,“你早说,我在这儿帮你等着。我不进你书房,省得你又说我翻乱你东西,我就站这儿。等你做完夜宵喊我,行了吧?”
他敷衍地摆摆手,还当真站在沈巍原先站的门边,靠着门框玩起手机来。他这个角度卡得太不凑巧,罗浮生要想离开必须在沈夜眼皮下出来。好在沈巍已经下楼,想必是没察觉到什么,只要等沈巍将沈夜再喊走就行。
他现在站着的位置看不到半分楼下场景,还是徒劳无功地探了探头,沈巍现在该又一次挽起袖子,煮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有句话他忘了和沈巍说,之后也没机会。那是第一次,有人会专门为他煮一碗面。
现在想来,大概就是在那晚的热气氤氲里,他错误地觉得自己也会被爱。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连沈巍什么时候又走上楼来都险些不查。还是沈夜喊了声,沈巍不甚耐烦地摆摆手,看着沈夜漂染的白发,又叹口气。
“去吃吧。”沈巍说,制止住沈夜上手的动作,下巴点点楼下,“自己把碗给洗了。”
“你自己也饿了,还在这儿装。”沈夜嘟囔一声,不过吃人嘴软,又挂念着夜宵,他乖乖下楼。走廊又一次归于安静。罗浮生活动了下站酸的腿脚,扶着墙,就等着沈巍回到书房关上门。
沈巍却站在原地没动,站姿笔挺,滑稽地捧着只碗,目光投向那片地方。感谢月光,投下不引人注意的身影一道,沈巍盯着左右晃动的影子,无力感比方才面对沈夜更胜一筹。
“你准备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沈巍看着影子,问。“罗浮生,再不吃,面要坨了。”
玻璃瓶里的纸鹤渐渐堆满
像未寄出的信
从拂晓飞向黄昏
刻印上隐秘的指纹
包裹在薄薄的夹层里
无人知晓
躁动而喧嚣
洄游北极的鱼在海面涌动
闪烁着洁白的鳞片
在星群和月神的祝祷下倾吐真言
如宿命般
岁岁年年
寻着记忆的轨迹
在黑夜与深海的静谧之点
浮梦翩跹
当书本里的银杏开始褪色
齿轮和年轮又多了一圈
陈旧的锁匙依然牢固
满地的金叶随风飘远
纷纷散散
一脉一枝
永远崭新而蓬勃
路过的行人将瞬间定格
收拢手中的叶
幻想深海的鱼
摊开斑驳的纸
写下
这一次的相遇
——————这是名单的分割线——————
@繁花似血 ...
【巍生】老公好帅
一则短小脑洞 古板(划掉)教授巍巍×大明星生生
周末清晨,罗浮生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他不想接这种没眼力见打扰人休息的电话,忍着铃声响完又睡了过去。
一分钟之后,烦人的铃声又在耳边响起,他依旧没接。
再响,再不接。
连着响了四五次后,罗浮生的瞌睡虫全部飞走,睡不着了。在铃声下一次响起时,他无可奈何地闭着眼接起:
“喂,谁啊?”
“哥,你醒了吗?”
是公司给他安排的助理,罗诚。
“罗诚,你小子不想活了?一大早就给我搞连环轰炸。”
罗诚连声道歉,又小心翼翼开口:“哥,你先看眼热搜,再接着骂,行吗?”
“热...
一则短小脑洞 古板(划掉)教授巍巍×大明星生生
周末清晨,罗浮生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他不想接这种没眼力见打扰人休息的电话,忍着铃声响完又睡了过去。
一分钟之后,烦人的铃声又在耳边响起,他依旧没接。
再响,再不接。
连着响了四五次后,罗浮生的瞌睡虫全部飞走,睡不着了。在铃声下一次响起时,他无可奈何地闭着眼接起:
“喂,谁啊?”
“哥,你醒了吗?”
是公司给他安排的助理,罗诚。
“罗诚,你小子不想活了?一大早就给我搞连环轰炸。”
罗诚连声道歉,又小心翼翼开口:“哥,你先看眼热搜,再接着骂,行吗?”
“热搜?”
“又谁给我买花边新闻了,真够累的。”
罗浮生边吐槽,边打开了微博。
“卧槽! ”
随着一声惊呼,他彻底清醒了。
热搜第一赫然是带着罗浮生大名的关联词条,后面接着句“老公好帅!”
“霜姐估计快杀到你家了,哥,你自求多福吧,我先挂了,拜拜!”
罗诚飞速挂断电话,生怕再晚一秒自己就会被牵连进去,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
罗浮生昨天刚杀青,第二天不用拍戏意味着他可以和朋友通宵开黑。
几个人一直玩到凌晨三点,其中有两人熬不住退了游,开黑小队原地解散。
精力依旧充沛的罗浮生打开了某个音符软件消磨时间,推送的内容风格大差不差,他无聊地翻动页面,一条讲课视频忽然出现了在首页。
极高的点赞量和评论转发量让罗浮生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果然,下一秒镜头一转,对上了讲台上的人。
是一位身穿银灰色西服的男性教师,俊美的脸上架着幅金丝框眼镜,浑身散发着温润如玉的书卷气,身后的板书苍劲有力,涣然天到好像这人就是为了讲台而生。
在娱乐圈见过太多帅哥美女,可罗浮生想不出来有谁能和他相比。
评论区的嚎叫无一例外在喊老公,罗浮生难得遇上一个长相合心意的,跟着他们刷了一句“老公好帅。”
左右正主看不到,他悄悄补充道:如果老公不系第一颗扣子就更好了!
发完之后,罗浮生美美睡去,在梦里和帅哥约会的他并没有意识到,留评的账号是他本人实名认证过的大号。
没多久评论就被粉丝刷到,一开始是小范围的截图传阅,慢慢的越传越广,加上罗浮生本人自带的高热度,终于在这个不是工作日的早晨八点左右登顶热搜。
敲门声像催命符一样炸在耳边,罗浮生弯着腰,毕恭毕敬地把经纪人请进家门。
霜姐看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呦,罗少爷现在知道错了?”
罗浮生头垂得更低了,自己丢人不算什么事,但身边的工作人员或多或少都要受影响,他心里过意不去。
听了两个小时的训,答应下午一定准点去公司处理,罗浮生才给霜姐送走。转眼,他自己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老罗发消息要他中午一定回家吃饭,感觉到退圈危机的罗浮生不敢再任性,不然继承不到家业真要把自己饿死。
“爸,我可听话地回来了,你做我爱吃的糖醋排骨了吗?”
罗浮生说着话,穿过了玄关,走到客厅里,才发现家里不只罗勤耕一个人。
他半夜发疯叫“老公”的那人,正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地望着他。
“你好,我叫罗浮生,是我爸儿子。”
?
“啊哈,哈,开个玩笑,我说我是罗老师的儿子。”
完了,完了,完了。
罗浮生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比被人送上微博热搜还要社死,他到底什么能把这个见到帅哥就嘴瓢的毛病改掉。
男人站起身,朝罗浮生伸出右手。
“你好,沈巍,是罗老师的同事。”
罗勤耕听到动静,从厨房的忙碌中抽身:“生生,你先陪沈老师聊会天,饭马上好。”
罗浮生闻言,在沈巍旁边坐下。
“那个,沈老师啊,你今天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不,我的意思是,你之前听说过我吗?”
沈巍茫然地摇头:“抱歉,我知道罗老师的孩子在做演员行业,但个人不太接触互联网,所以不太了解你。”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这可太好了。”
罗浮生长长松了口气。
本人不知道就好,全网看到他喊老公好像也没那么丢人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没过多久,罗勤耕过来招呼他俩可以开饭了。
罗勤耕年纪上虽和沈巍差了不少,但两人同属一个院系,平日里关系很好,因此没顾及有今天他在,一会儿说罗浮生太瘦多吃点,一会儿又说罗浮生的人生大事该抓紧一点。
罗浮生最怕老罗念叨他,吃饭时嘴不忙的空档会回击两句,忙了就只凭他念,自己一句不听。
沈巍静静听着父子俩斗嘴,偶尔插两句话,一顿饭吃得也算和谐。
吃完饭,罗浮生该去公司等待审判了,沈巍和他一并上了电梯。
“去哪,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公司挺远的。”罗浮生报出一串地址。
沈巍查看了一眼手机信息:“我下午在那附近有个座谈会,刚好顺路。”
话说到这份上,罗浮生再拒绝就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了。
“那麻烦沈老师了。”
大概是因为和沈巍单独共处,罗浮生总觉得车里的空气不太够用,呼吸节奏一路上都乱七八糟的,鼻腔里全是另一个人身上冷凝的香水味。
临下车前,沈巍忽然问道:“你很怕我?”
“没有啊。”
罗浮生忙着戳手机,在和朋友吐槽今天的神奇经历。
“那生生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和我讲?”
?
罗浮生呆愣地转头,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怎么从这句话里听出一种带着撒娇意味的埋怨意思。
等看清眼前的画面,他更是感觉这个世界都不真实了。
沈巍在单手解着衣领处的纽扣。
敞开的衣领后脖颈白皙修长,很适合留下些印记。
罗浮生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目光乱飘。
“你解扣子干嘛,很热吗?”
“不是生生说,想看我不系第一颗扣子吗?”
【巍生】少年事(下)
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沈巍发现了一些抗抑郁的药物,原来早在很久以前,她已经被确诊患有抑郁症。
但她向所有人隐瞒了抑郁症这件事。这些年她独自一人抚养儿子成人,待到沈巍考上大学后,她很快与丈夫离婚,此后便一直独居。
学校的老师告诉沈巍,你母亲带完你们那届毕业班后,整个人似乎都松弛了下来,拒绝再当班主任,对待学生也仅是尽到义务,不再向从前那样满腔热血。
“教了半辈子的书,送走那么多的学生,除了有成功的喜悦,其实也是很累的吧。”与林小华共事的同事这样对沈巍说。
他还告诉沈巍:“你母亲之前教过的一个男生,现在是优秀校友的那位,前两......
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沈巍发现了一些抗抑郁的药物,原来早在很久以前,她已经被确诊患有抑郁症。
但她向所有人隐瞒了抑郁症这件事。这些年她独自一人抚养儿子成人,待到沈巍考上大学后,她很快与丈夫离婚,此后便一直独居。
学校的老师告诉沈巍,你母亲带完你们那届毕业班后,整个人似乎都松弛了下来,拒绝再当班主任,对待学生也仅是尽到义务,不再向从前那样满腔热血。
“教了半辈子的书,送走那么多的学生,除了有成功的喜悦,其实也是很累的吧。”与林小华共事的同事这样对沈巍说。
他还告诉沈巍:“你母亲之前教过的一个男生,现在是优秀校友的那位,前两天也来过,在你母亲办公桌前坐了好久,哭得很伤心。后来走的时候拿走了她桌上的教参,和几本杂志,说是留作纪念。”
沈巍在母亲的日记中知道了当年她与罗浮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年元旦,沈巍在寒风中与巷口的社会青年发生争斗,向来是乖学生的沈巍,在那晚爆发出了连他自己都意外的勇气与力量,缠斗的过程很激烈,双方都流了血,沈巍除了眼角开裂,身上更是多处瘀伤。
林小华作为母亲的第六感猜到了因由,于是找自己的学生谈话。
很显然,在这场谈话中,“母亲”这一身份爆发出了更多的情绪,这情绪不断扩散,像升起在空中的大型蘑菇云一般,最后将她的神智暂时吞噬了。
那天,林小华失手打了罗浮生。她教了几十年书,半生清白自矜,却在那个午后,以母亲与老师的双重身份,打了一个十七岁的无辜少年。
在以后的岁月里,她都在为那次失手而忏悔。
从那天起,罗浮生再也没有叫过她一声老师。
时间让人成长,也教给人自愈的能力,勇敢的能力,原谅的能力。但人往往在经历完创伤、懦弱、怨恨之后很久很久,才能慢慢地习得这些本领,拥有这些能力。
时光深长,很多人等不及。
沈巍明白,为何罗浮生自始至终也不愿意亲口跟他说出这些真相,因为真相总是难以启齿。
5月,沈巍的个人摄影展将在南京的一间私人美术馆开幕,在布展期间,助理有天跟他说起:“最近南京演出市场特别好,过几天的周杰伦演唱会门票,据说一票难求,黄牛都在翻倍抬价。”
沈巍“嗯”了一声,随口问道:“哪天呢?”
“5月20号那天,一年八百个情人节中的一个。”没抢到票的助理忿忿。
开唱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沈巍早早去了现场,下午三点半,他的车已经停不进奥体下面的大停车场,绕了一圈,只能开出去,拐去不远处外面的露天行车场。
停好车,外面已是汹涌的看演唱会人潮,沈巍买的是内场票,助理的说法不夸张,这张票他花了票面三倍的价格。
事实上,买票这件事他完全是顺从内心的驱使而为之,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听一听周杰伦的现场,还是借着演唱会的契机,怀念一次曾经自己经历的青春。
十六岁时与罗浮生坐在操场听《晴天》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罗浮生那年送的专辑也一直好好地保存在他的家中,但那个少年呢?年少时为之心动过的少年呢?
夜深忽梦少年事,他便是他的少年事。
但他已经不在他的生命中。
在那场演唱会临近尾声的时候,周杰伦唱了《晴天》,熟悉的前奏响起的时候,现场一片尖叫声响起。
那些前尘往事像带着灵魂一般向沈巍扑来,他静静地在尖叫声中听着那烂熟于心的歌词,这首歌快结束的时候,他慢慢地起身,弯下腰小心地离开了。
现场人声鼎沸,人影攒动,沈巍没有注意到,在内场另一半的前排,也有一个人,选择在这首歌唱起时默默离场。
观众还在大声合唱着,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这似乎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青春告别仪式。
穿过光线暗淡的内场空间,他们在体育馆的场馆内相遇,如第一次见面那样,沈巍穿白色衬衫,斯文干净,罗浮生穿黑色T恤,是个酷盖。
但他们分明眼角都含着泪花,情绪落在脸上一览无余。
真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哭花脸的样子,软弱的样子啊,那怎么办呢?他们选择了去拥抱对方。
体育馆内的灯光真强烈,强烈到他们抬起眼睛,很清晰地就可以看见对面玻璃墙上反射出的自己,以及自己含着泪的笑脸。
【巍生】少年事(中下)
之后沈巍成了罗浮生的读书中转站,他把家里的藏书整理归类,罗浮生常常拿着书单来跟他借书。
秋天的时候,罗浮生得了全国英语竞赛一等奖,颁奖礼非常隆重,罗浮生也在指导老师林小华的建议下穿了西装上台领奖。
他很少穿色彩亮丽的衣服,难得穿一次便格外显得惊艳。作为获奖代表,他在台上用英语作了心得交流与获奖感言。
别人都在谈论他的口音好听,但沈巍不,沈巍远远地看着他,突然想送他一件礼物。
沈巍做了些功课,在周末补习奥数的间隙去了趟商场,礼物很快买好,装在纸袋中,再装进书包,一路背回了家。
在骑单车回去的路上,沈巍突......
之后沈巍成了罗浮生的读书中转站,他把家里的藏书整理归类,罗浮生常常拿着书单来跟他借书。
秋天的时候,罗浮生得了全国英语竞赛一等奖,颁奖礼非常隆重,罗浮生也在指导老师林小华的建议下穿了西装上台领奖。
他很少穿色彩亮丽的衣服,难得穿一次便格外显得惊艳。作为获奖代表,他在台上用英语作了心得交流与获奖感言。
别人都在谈论他的口音好听,但沈巍不,沈巍远远地看着他,突然想送他一件礼物。
沈巍做了些功课,在周末补习奥数的间隙去了趟商场,礼物很快买好,装在纸袋中,再装进书包,一路背回了家。
在骑单车回去的路上,沈巍突然意识到自己做的一切有些唐突,事实上他明白,自己和罗浮生之间的关系就是建立在一次次莫名其妙的唐突之上。
回家后,他把包里的那件礼物藏在自己的枕头下面。总要找个因由才能送出去吧,少年在入睡前那么想着。
林小华是在两天后发现儿子枕头下那件衬衫的,折叠的很熨帖,衣身很有设计感,用料精良。
她是位有涵养的母亲,她不动声色地将衣服放回原处,悄悄地离开沈巍的房间。
而直到那件衬衫过季,沈巍都没有把它送出去,冬天的时候,罗浮生跟林小华申请走读,他的家人工作很忙,专门雇了一位远方亲戚过来,在学校旁边租了公寓,由那位亲戚阿姨照顾罗浮生的生活。
林小华了解情况后没有多问,只是和罗浮生说明,学校需要家长来签个字便好。
罗浮生妈妈来学校签字那天,沈巍刚好去他妈妈的办公室拿作业,走到门口,恰好无意间听到林小华与罗浮生妈妈谈起罗浮生。
“他是很难得的聪明的孩子,很有灵气,也很有天赋。”林小华说,“但是性格方面,我觉得他跟这个世界都保持着一种疏离感。”
罗浮生的母亲背对着门,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是我们做父母的原因,我发现自己有他的时候,已经收到国外大学的offer,一份很好的研究性工作,后来在照顾孩子与工作之间我选择了后者。浮生很小的时候,就缺少父母的陪伴,他确实不擅长与人相处。”
林小华叹气,随后跟罗浮生的母亲说:“发生水房斗殴事情的晚上,一位生活老师发现浮生在宿舍走廊尽头徘徊,表情很紧张。那晚我担心他,把他接回了家。孩子似乎……神经很紧绷……”
“您是说……我儿子那晚企图……轻生?”
办完林小华的葬礼,沈巍与罗浮生草草地见过一次,那天学校工会通知他可以去学校领一些母亲的遗物,他在教学楼前面的花坛边遇到罗浮生。
罗浮生抱着一沓文件夹,步履匆匆,跟沈巍擦肩而过的时候,松绿色围巾的一角拂过沈巍的手背。
沈巍叫住了他。
沈巍去超市买了两罐咖啡,和他坐在操场边喝。时间不动声色地穿过每个人的身体发肤,距离最初他们坐在同一片操场边喝汽水听周杰伦,已经过了近十年。
罗浮生低头摩挲着咖啡罐的杯壁,小声地对沈巍说:“很抱歉,那天没有过去跟你好好打个招呼。”
说完看了看他,这几天沈巍明显憔悴了很多,曾经他们如此熟悉,在青春懵懂的岁月里互相鼓励,给彼此更多前行的力量。但现在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罗浮生看着他的脸,却一时间不知所措。
沈巍拨弄着身旁纸盒中母亲的物品,“就在之前,她打电话告诉我说你最近会回来,她很开心,憧憬着跟你见面。”
他手臂上的黑纱异常醒目,悲伤在两人之间迅速蔓延,形成一个看不见的深邃黑洞,将他们的一切思绪全部洇进悲伤本身。
高中毕业前罗浮生就在母亲的安排下出国读法律,他走得很突然,并没有机会能与沈巍好好道别。
没有道别的原因还在于那时候他与林小华产生矛盾,起初大家都以为是青春期的少年叛逆使然,但那矛盾似乎存在了很久,始终没有消除。罗浮生一声不响地走了,负责照顾他的阿姨打包好公寓中的用品,他的母亲来学校办理手续,罗浮生在高三的尾声离开,天下至此太平了。
沈巍曾经试着在网络上搜寻过罗浮生的痕迹,事实上他依旧不热衷社交,在国外读书甚至连脸书都没有。
沈巍心有疑惑,但始终没有向母亲提过相关隐情,倒是林小华会开始思念起罗浮生,感慨着他曾经是那样一个好学聪颖的学生,十八岁便可以进入国外知名高校。
沈巍问罗浮生:“你恨我妈妈吗?”
罗浮生的头发被微风吹起,他想了想,慢慢地伸手将散发拨与耳边,他的眼神依旧是十六岁的漆黑与迷离:“我曾经恨过她,但后来不了。”
沈巍并不惊讶于他的回答:“为什么?”
他的目光转向沈巍,有一点暗涌的深情便渗了出来:“跟你有关。”
高二那年冬天,罗浮生开始了走读的生活,公寓离学校很近,每天晚自习下课后,他会和前来接他的阿姨一起步行回家。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阿姨在一个雪天的晚上不小心摔折了腿,需要卧床休息一阵子,于是那段时间罗浮生需要一个人回家。
他的公寓和沈巍家的教师家属区离得不远,沈巍发现罗浮生一个人回家后,便有意无意地和母亲错开回家的时间,跟罗浮生“偶遇”,一起走回去。
后来他注意到,每天晚上总有莫名的男生守在巷口,等罗浮生经过的时候,对他疯狂地吹口哨,然后大喊出一些轻浮的话语。罗浮生总是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经过,等走出好远之后,沈巍发现他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元旦前夕的晚上,沈巍将罗浮生送到家门口,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罗浮生叫住了沈巍,然后罗浮生很快地蹲下来,将沈巍散掉的鞋带重新系上。接着,从灰色的牛角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CD递给他。
是周杰伦的《叶惠美》。罗浮生笑着说:“沈巍同学,元旦快乐!谢谢你送我回家,也谢谢你妈妈,做我的老师,我很幸运。”
说完他就跑掉了,留给沈巍一阵岁末的风,沈巍在冷风中看着罗浮生房间亮起了白色的灯,莹白色,把灰蓝色的夜空一点点染亮。
元旦假期结束后,罗浮生的阿姨恢复了腿脚,可以继续在晚上接罗浮生放学,他们一起走过巷口,罗浮生有些奇怪,吹口哨的男生不见了,令他窘迫又恐慌的时刻神奇地消失,不再降临。
两天后,林小华将罗浮生单独叫到办公室,他对罗浮生说的第一句话是:“沈巍为了你打架,眼角开裂,缝了六针。”
“哐……”突然一阵响声,是沈巍身旁的咖啡罐倒了,咖啡已经喝完,易拉罐沿着水泥地面滚了出去。沈巍起身捡起,将它放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沈巍回过身的时候,发现罗浮生也站了起来,“我要走了哦。”
沈巍问他:“你要去哪里?”
他其实想说,不要走,你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怎么能走呢?
我们好不容易再见一面,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就走开呢?
【巍生】少年事(中上)
隔天下午放学后沈巍在教工餐厅吃饭,听到邻桌的老师在谈论罗浮生。
“听说昨晚林老师把班里那个早恋的男生带回家了。”
“是那个叫罗浮生的男孩吗?哎呀,前两天晚上有几个女生在开水房为了他打架,热水瓶砸烂好几个,还有个男生被烫伤送进医院了。”
话音刚落,林小华领了罗浮生进来,把他带到儿子对面的位置坐下,“浮生,你想吃什么?让沈巍去买。”
罗浮生好奇地看着桌上的餐牌,取出一张十元纸币给沈巍,“我想要一碗米线。”
沈巍站起来去买:“这边吃饭不收现金,刷我妈的职工卡。”
米线端过来,沈巍看到那张纸......
隔天下午放学后沈巍在教工餐厅吃饭,听到邻桌的老师在谈论罗浮生。
“听说昨晚林老师把班里那个早恋的男生带回家了。”
“是那个叫罗浮生的男孩吗?哎呀,前两天晚上有几个女生在开水房为了他打架,热水瓶砸烂好几个,还有个男生被烫伤送进医院了。”
话音刚落,林小华领了罗浮生进来,把他带到儿子对面的位置坐下,“浮生,你想吃什么?让沈巍去买。”
罗浮生好奇地看着桌上的餐牌,取出一张十元纸币给沈巍,“我想要一碗米线。”
沈巍站起来去买:“这边吃饭不收现金,刷我妈的职工卡。”
米线端过来,沈巍看到那张纸币正静静地压在自己的面碗下面。
趁着林小华去买饭的空隙,他忍不住小声地问罗浮生:“真有学生为了你打群架?”
罗浮生专注着吃饭,眼皮都懒得动,“你不知道?噢,你是理科班的学霸,肯定没空关注这些江湖八卦。”
沈巍一时有些语塞,隔了好久才说:“看来早恋毁人啊。”
“我没早恋!”罗浮生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引起周围一阵侧目,沈巍有些囧,头也跟着低下去了一些,“你别激动呀,慢慢吃,别烫到了。”
吃完饭他们一起往教学楼走去,操场边有一丛丛莹白的晚香玉在晚霞的余晖中开得正好,罗浮生感叹:“教工餐厅的伙食真好。”
“我有卡,下次你还可以来吃。”沈巍手里攥着那张十元纸币,犹豫了好久,终于开口道,“这钱,我们拿去买饮料喝吧?”
离晚自习还有点时间,他们坐在操场边喝汽水,坐下之前沈巍特地掏出纸巾垫在人造草皮上,然后示意罗浮生可以坐。
罗浮生咬着吸管,想起昨晚无心地坐他床沿的时刻,有些好笑地盯着他:“我们还蛮像一对著名的组合的。”
“是什么?”
“黑白双煞啊。”
沈巍被罗浮生逗笑,确实,他穿着校服的白衬衫,而罗浮生仍旧穿着昨天的黑色T恤,前一天晚上睡前洗好晾干,罗浮生不肯穿林小华拿给他的衣服,隔天上学时还是穿回自己的。
沈巍已经猜到母亲带罗浮生回家的原因,几乎每一个班主任都会对早恋如临大敌,而罗浮生,恰恰就长着一张初恋男孩的脸。
晚自习结束后,沈巍和母亲一起回家,他原以为罗浮生依旧会跟着母亲一起,便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那个学生呢?”
“他不愿意再来,昨天情况特殊。”林小华没有多作解释,两个人默默拐进一条窄路,这条路的一侧是他们中学的偏门,门是雕花的铁门,常年紧闭。
平时沈巍经过时会看到一些寄宿的学生拿暖瓶去水房接水,他想起晚饭时听说的水房斗殴事件,便忍不住朝那里多看了两眼。
果然看到了罗浮生,罗浮生独自一人拎着一个蓝色的暖瓶,站在铁门边。
林小华先跟罗浮生打招呼:“哎,浮生,接热水呢!”
“是啊林老师,谢谢您借我那些杂志。”罗浮生的脸浸在路灯的光影中,有些朦胧,“也谢谢您的晚饭。”
林小华笑着说不客气。
不远处有露天的糖炒栗子正飘着香气,沈巍突然问:“你们想吃栗子吗?”
他去买了糖炒栗子,从铁门的缝隙处递了进去,罗浮生思索片刻,接了过去,
在交接的片刻,他们的手在穿过雕花的缝隙时,轻轻地触了一下。
凉。这是沈巍在那一刻的感觉。
后来沈巍便经常在学校遇到罗浮生,周一升旗的时候,大课间下楼做操的时候,周三下午沈巍上信息课,罗浮生上体育课,他在机房的座位临窗,有意无意地,常常会捕捉到罗浮生在操场上的身影。
他在的重点班也后知后觉地有了对罗浮生的捕风捉影,说文科班的班草教唆一众追求者吃醋互殴,自己却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事后把一切撇清,依旧当一名无辜的好学生。
流言四起,沈巍听完后并没有做任何评价,他在一节信息课上跟老师请了假,借口去母亲办公室一趟,被允许后悄悄地离开了机房。
罗浮生的班级正在操场上测试八百一千米,一组男生正绕着跑道追逐,剩下的则稀稀拉拉地四散,间或有人晃两下胳膊,权作热身运动。
沈巍不费什么力气便找到猫在操场一角的罗浮生,他插着耳机,正安静地发着呆。
沈巍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但为时已晚,罗浮生惊讶地看着他:“咦?”
沈巍有些不知所措,情急之下他撒了个拙劣的谎:“在办公室帮数学老师批试卷,刚好看到你在这里,就来打个招呼。”
罗浮生没有多想,拍了拍旁边的台阶,“那你坐啊。”说着,分了一只耳机给他。
那是2018年的晚夏,罗浮生递来的耳机中正播着一首周杰伦。他在歌里唱: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
这一次沈巍没有抽出纸巾垫在台阶上,而是和罗浮生一样径自坐了下去。他们在同学的窃窃私语中一起听完了那首《晴天》。
那年他们只有十六岁,生命之旅中的一切都很渺远,但共听一首歌这件事是真切的,心中荡起的波澜也是真切的。
沈巍心里突然冒出一句,真想快点长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