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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鸿ˇ

【夜昆】昆先生会对我撒娇吗

补档致歉

连屏四篇乌鸡鲅鱼……


兔兔文学

→梗来自于@今天chuuya长咕了吗?鸠羽老师,我的灵感库!

还有白莳老师的兔耳文学也十分美妙~

  当一个人抱着强烈的、想要帮某人实现愿望的想法时,神为了防止他做出错误的行为,会把他变成兔子。


久·威傲来·格雷斯养了一只兔子。

补档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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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威傲来·格雷斯养了一只兔子。

irottori

近期从动画入坑了神之塔,这周终于补完了连载十多年的少年漫画,趁还记得初印象做了这个问卷。

p1 图片版 (私货)

p2 文字版 (可能有剧透)


近期从动画入坑了神之塔,这周终于补完了连载十多年的少年漫画,趁还记得初印象做了这个问卷。

p1 图片版 (私货)

p2 文字版 (可能有剧透)




梦

昆的个人资料

请勿转载

观前提示:

资料来自咚漫、百度、贴吧,神之塔英文Wiki等地,和溯一老师译版,Cecilia_Jia_Jinki(LOFTER的名字是嘉嘉)译版,包含我个人翻译,以下请在可能有误的情况下看待。

溯一老师译版,微博Cecilia_Jia_Jinki 译版已授权。

微博Cecilia_Jia_Jinki( https://weibo.com/u/5085271738?is_all=1),英文Wiki(https://towerofgod.wikia.com/wiki/Tower_of_God_Wiki)。

(大家可以叫我“梦”.)...


请勿转载

观前提示:

资料来自咚漫、百度、贴吧,神之塔英文Wiki等地,和溯一老师译版,Cecilia_Jia_Jinki(LOFTER的名字是嘉嘉)译版,包含我个人翻译,以下请在可能有误的情况下看待。

溯一老师译版,微博Cecilia_Jia_Jinki 译版已授权。

微博Cecilia_Jia_Jinki( https://weibo.com/u/5085271738?is_all=1),英文Wiki(https://towerofgod.wikia.com/wiki/Tower_of_God_Wiki)。

(大家可以叫我“梦”.)

                                                  


姓名:昆·阿圭罗·艾格尼斯/阿尼亚斯(Koon Aguero Agnis /Agnes) 

(艾格尼斯/阿尼亚斯是他母亲的姓)

 

别称:A.A(多用于昆家其他人称呼昆)/“耳环”(哈驰S1称)、各种龟儿子(鳄鱼称,有蓝龟儿子、白龟儿子、部下二号龟儿子、龟儿子等)

 

种类:人类

 

性别:男

 

年龄:17(第一季开场)——23(第二季开场)——25(第二季工房战开始)——26|27(第二季地狱快车开始)——29|30(第三季昆醒来)

 

身高:170(第一季开场)——181cm(第二季地狱列车时)——??(现在)

 

体重:50KG(第一季)——??(现在)

 

生日:11月29日

 

血型:B型

 

星座:射手座

 

上升星座:狮子座

 

职业:灯台御守(但由于血脉关系,后面可能会兼职长枪将)

 

神水形态:冰枪

 

登塔的目的:为了获得力量和权力(S2说过想成为昆家家主) 

 

恋爱: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饮食:少食,喜欢吃东方食物(神之塔英文Wiki)/洋食(其他情报)

 

            

甄选(测试)人员等级:C(现在) 


所处楼层:第52层(现在)

 

家庭情况:昆·艾德安(父)

                 昆·艾格尼斯/阿尼亚斯(母)

                 昆·齐赛娅(表妹——昆·艾格尼斯/阿尼亚斯亲姐妹的孩子)

(还有3000多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以及不知道有多少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弟弟、妹妹)

 

家族(前):昆家的艾格尼斯一派(已被驱逐出昆家族),是昆·艾德安(昆家的族长)的众多“叛逃的儿子”的其中一个。

(昆家的具体情况请看昆一族的事的资料)

 

特性:足智多谋,被花莲评价为“夜的军师”。拥有和才能相匹配的自信,自称自己是“骗子”“阴谋家”,喜欢说道血统(前期),但实际上反感昆家,是一个矛盾的人。很重视队友(指被他认可的,特别是夜),但对夜以外的队友嘴巴有些坏。

 

公式外貌:设定色彩是渗透着蓝的银色,薄空色发型和深蓝色眼睛的美少年。眼睛颜色是蓝宝石和海蓝宝石那样的高彩度,蓝色的头发光滑柔順(有点天然卷),眼型五官深邃,一目了然的美人。



能力:

1.迷之圈:支配拥有瞬间移动小面的球体来困住对方的技术。

(由恩纳库尔灯台实现,而且需要贝塔辅助才使用,且恩纳库尔灯台不能被攻击)

注:谜之圈模式变形——红水晶:又称“红色”模式(因为会变红),如果对方为了冲出谜之圈而强力突围,使用者可以反用对方的力量,将对方瞬间移动到指定位置。


2.基本投枪术(血脉关系)


3. 冰(神水特性)

“冰封三角铁”——运用3个灯台,使目标冻结

“三重盒——冰封”运用3个个灯台,使目标结冰


4.火花(由于修复和增强的,但可能引起反噬,表现为火鱼)

 注:火花是古代主人赐予莲家族长的礼物,而这火花有两种。一种是烧毁一切的火花,另一种则是救活一切的火花。(漫画中体现火花是有智慧的)

由于力量不断减弱,流传至现在的火花其实和普通人用的火没有太大区别,可是莲家族的部分直系获得了两种火花,“源泉的火花”的力量。

1>“源泉的火花”——烧毁一切的火花:能把实体及生命,以及这些东西的源泉全部烧掉(甚至能烧毁神水);

——伊凡科尔S3 第26话  中讲述

2>“源泉的火花”——救活一切的火花:能加强能力,把人从死亡边缘拉回。

(PS:救活一切的火花和白神的咒语连在一起,可以把战场上的灵魂全部装进去。)

 

 5.灯台(具体请看灯台的资料)



武器:

<曼伦芭蒂娜(Manbarondenna)>

外表像公文包一样的特殊道具,具有匪夷所思的多种功能,其中包括:

高强度:可以抵挡刀具和子弹的打击,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任何损伤的痕迹。昆既将它作为盾牌,同时又使用它进行攻击。

多维度:与外表不符,可以轻易携带大量的东西(或人),甚至可以将敌人吸收进去。

复制:可以对放置其中的任何非生命物体进行复制。不过也存在一些无法复制的特殊材质物体。

伸缩性:把手部分可以拉伸至很长的形状。

(注出自S1 23话后记 Cecilia_Jia_Jinki译)

注:进入曼巴伦蒂娜的物体的重量是完全不会减少的

(昆算是在王冠游戏之前都一只手拎着三个人,总的来讲,昆的力量非常大,这也是十大家族子弟们的共同特征)

昆的前期武器,强大的人可以在内部将其撕开,第一季后送给那个说包包贵重的人。


<白千镜>

(资料来自咚漫第二季103工坊战-落定和列车那里)

昆第一轮游戏奖赏,拥有三种“妖术”,其一是:主人刺向对方“心脏”的时候,就会压缩封印在刀锋(镜子)里。最多容纳3人,在离开主人一定范围后,镜中人会被释放。

(第二季后期和第三季目前没有再出现,第二季202话有提及,应该还在昆手里)


<恩纳库尔灯台>

(资料来自咚漫第二季236地狱列车-死亡之层)

“恩纳库尔”,又可称“恩纳核”。

由宥莉的向导伊文·爱德洛克把工房秘密制作的A级工具——“恩纳库尔升级工具”

(外表酷似U盘,是超贵的“非法道具”)给昆的灯台升级而成,可以用一个灯台实现九个灯台的运算。

但需要极其高超的使用技术——将原有灯台的面进行不同的运算,各个面可进行不同的运算。但即使只分割出一个面,都会引起相当严重的超负荷。

借此可以使用出“迷之圈”的能力,但还需贝塔辅助。

(只在第二季地狱列车-死亡之层出现过)


<长枪>

(资料来自咚漫第二季293地狱列车-修炼)

同为宥莉的向导伊文·爱德洛克给的,在面对夜的宿敌是以此为基础得到了冰枪.


弹衣(咚漫翻译)

Armor inventory/아머인벤토리

超级贵,昆使用过,可以保管防御器具或者将其本身当作防御器具来使用。

具有化解敌人攻击,将其移动铠甲收入麾下的功能。

(凯撒是用的D级使用型防弹衣,昆的不知道)



家族故事:

昆是因为在帮助同父同母的姐姐成为公主时,被姐姐的竞争对手——玛利亚找到。因为玛利亚认为昆掌握了姐姐的弱点,所以找到昆,想让昆帮助她成为公主。

昆最后由于一些原因,选择帮助玛利亚成功成为公主,导致姐姐自杀,自认为妹妹非常恨他,艾格尼斯一派被驱逐出昆家族。

 


容易误解的地方:

(1)昆家因为子嗣的数量极其庞大,他们之间自然就存在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争斗。而家族内的种种争斗最后则促成了公开的“正式”决斗。根据家族的条文:‘任何昆家族的孩子,在十岁那年都必须要参加当年举办的比赛,他们需要互相战斗,获胜者们被承认为昆家族真正的孩子。(因此“昆家族真正的孩子”在塔里很有名望)

获胜者除了被选为真正的子嗣之外,还被允许使用家族的纹章。而失败者则被称为“遗弃之人”(Abandoned),同时也无权使用纹章。尽管比赛中的决斗极不人性也十分血腥,但昆·艾德却表示他对这些“并不十分感兴趣”。

有人认为昆是在比赛中失败被抛弃,但我个人认为昆是因为自身所处派系竞争公主失败,姐姐自杀后派系弱小,母亲夺权斗争中失败导致其派系都被抛弃。

 

(2)昆是因为个人能力被选上登塔的罕见案例。

理论上,有“昆家族真正的孩子”更大可能变成选别人员,他们也有更大可能重新回到昆家。

 


相关注解:

1>玛利亚 (Koon MariaZahard)、齐赛娅、昆兰的资料请见<昆一族的事> 

 

2>昆的头巾(在第一季出现)是昆家族的纹章

 

3>“衣锦还乡”指登到塔高层甚至是成为高手后回来

 


家族地位:在昆家有一定的政治影响力。离家出走前洗劫了他爸爸昆·爱德安的宝库,这在昆家也是史无前例的。称自己上面有人,不怕白神威胁(第3季54开战)。因此,地位成谜。



长相评价:

<作者>昆的眼睛和头发继承于他的父亲.昆·艾德安.一个拥有醒目帅气长相的父亲.他和看上去秀气的昆完全不同. (推特) 

昆的眼睛和头发继承自父亲^^父亲昆·爱德安是个身材魁梧,有着出众的英俊面容的人。他并不像长的有些中性化的昆。(溯一版)

 

<夏镇成(夜的师傅)>昆AA和昆爸长的一模一样。

Jane Doe

【双关】《和我》(9)

因为关宏宇知道,无论如何关宏峰都不会迈出第一步。

那就让我来。

就算你一步都不会走向我,那就让我一步一步走近你。

只要你不逃,我早晚会有走到你身边的那一天。


然后就是关宏宇那个笑话般的试探。

关宏宇在厕所安抚的抚摸呕吐的关宏峰的背时,关宏峰一瞬间的僵硬;他坐在喝粥的关宏峰对面时,关宏峰低头的刻意;关宏宇撒谎说关宏峰咬破自己嘴的时候,关宏峰多余的废话和红起来的脸;还有关宏宇提起小鲜花时,关宏峰放慢脚步的在意。

这些细节全部落在关宏宇眼里,他几乎可以肯定关宏峰那个梦里有自己。


但是即使知道了这些又能怎样呢?后来关宏峰的疏远和逃避,让关宏宇觉得在除夕夜为了一个幻想而彻夜未眠的自...

因为关宏宇知道,无论如何关宏峰都不会迈出第一步。

那就让我来。

就算你一步都不会走向我,那就让我一步一步走近你。

只要你不逃,我早晚会有走到你身边的那一天。


然后就是关宏宇那个笑话般的试探。

关宏宇在厕所安抚的抚摸呕吐的关宏峰的背时,关宏峰一瞬间的僵硬;他坐在喝粥的关宏峰对面时,关宏峰低头的刻意;关宏宇撒谎说关宏峰咬破自己嘴的时候,关宏峰多余的废话和红起来的脸;还有关宏宇提起小鲜花时,关宏峰放慢脚步的在意。

这些细节全部落在关宏宇眼里,他几乎可以肯定关宏峰那个梦里有自己。


但是即使知道了这些又能怎样呢?后来关宏峰的疏远和逃避,让关宏宇觉得在除夕夜为了一个幻想而彻夜未眠的自己就像天底下最愚蠢的傻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关宏峰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感情,关宏宇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的亲哥哥关宏峰,他不是空山里的回音,也不是幽谷里镜子般的清泉。

他不会把月亮倒映给月亮,也不会把水仙倒映给水仙。他不会对自己亲弟弟这种畸形的感情,做出一丁点回应。


反而这种感情就像同性磁铁两极之间的磁场,关宏宇表现的越炙热,关宏峰只会离自己越远。

他永远也走不到关宏峰的身边。


他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就急迫的非想要一个答案,以至于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

想到这,关宏宇抬手擦了擦了脸上的水渍,赌气的转过身背对着关宏峰,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关宏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关宏宇两腿岔开跨过自己站在自己床上够晾衣杆上的衣服,铁丝床被他踩下去两个窝。

“我把你弄醒了?我先走了,要不等妈起来看我这脸被你揍的,又该担心了。”关宏宇从晾衣杆上把关宏峰昨天洗干净的校服取下来套在身上,又把洗干净的袜子也拿下来,从床上跳下来。

“你校服呢?你怎么又捞我的衣服穿?”关宏峰睡的有点蒙,看外面天刚蒙蒙亮,“你这么早干嘛去?”

“去学校啊,还能干嘛。”关宏宇把袜子穿好,从地上的书包里翻出来一团校服扔在关宏峰床上,“看在我被你教训了一顿打算改过自新的份上,你穿我的吧,我先走了啊。”


昨天晚上下手没轻没重,关宏峰看见关宏宇的脸上有一块显眼的淤青,关宏峰的愧疚感上来了,也睡不着了,起身把关宏宇的校服拿在手里抖了两下,就把皱巴巴的校服穿上了。

“你等我一会吧,咱俩一起走。”关宏峰站起来换上校裤,看了一眼表还不到6点,“我去洗把脸,快的很,现在还早,咱俩去路口早餐摊吃口吧。”

”呦,你今天怎么想着跟我一起了,之前不还总躲着我吗。“关宏宇停下正在收拾书包动作,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关宏峰。

 

关宏峰没理他,自己去厕所洗漱了。

回来之后看见关宏宇正神采奕奕的对着房间墙上的一面小镜子臭美。

关宏宇头发长了,他用了一点点摩丝把刘海小心的梳上去,露出光洁的脑门,显的比昨天晚上精神了不少。

“怎么样哥,帅吧,我这精神面貌是不是还不错。”关宏宇在镜子里对着关宏峰挑了挑眉。

“你那头发长成什么样了,找个时间让妈给你剪剪,一点学生样子都没有。”关宏峰从地上拿起书包,“走吧。”


两个人轻手轻脚的从屋里出来,还没出太阳,空气湿湿凉凉的还带点清甜。路上没什么人,也许是哥俩太久没走在一起了,两人都不说话,周围只有鸽哨嗡嗡的声音回荡在周围。


“宏宇,一会绕药店那边看看开门没有,给你买点药。”关宏峰语气显的很柔和,每次他凶完关宏宇都会这样,关宏宇总说他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又来了哥,合着这次给的枣就是今天跟我一起上学啊。”关宏宇摸了摸脸上淤青的地方,“没事,没多疼了,别绕了怪远的。”

关宏峰没反对,既然关宏宇说不要了就不要了。


“宏宇,”关宏峰停下脚步,“你老实跟我说,这一个多月晚上不上晚自习,都干嘛去了。”

“我干嘛你关心吗?”关宏宇也停下来看着关宏峰。

“我是你哥,我当然关心,不然我也不会揍你了。”

“你心里都有答案了觉得我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你还问我干嘛。“关宏宇撇了一下嘴,瞟了关宏峰一眼,眼睛里都是不屑。

“宏宇,我不想跟你吵架,”关宏峰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的柔和,“既然我问你了,就说明我不相信你去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关宏宇听见关宏峰这么说,心情好了不少,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继续往前走。

“赚钱去了。”关宏宇漫不经心的说。

“赚钱?你赚钱干什么?天天跑酒吧赚什么钱?”

“你怎么知道我去酒吧的?”关宏宇扭头看着他哥,“挺关心我啊。”

关宏峰脸色一变,张嘴就想骂他,话还没说出来,关宏宇就继续往下说了。

“那酒吧是崔虎他哥开的,原来唱歌的那人回老家奔丧去了,让我顶一个月。昨天最后一天,平时跟店里人玩的都挺好,昨天给我庆祝来着,喝了点酒,但平时都不喝,唱完歌就回来了,其他啥事也没干。”


说着两个人到了早餐摊,关宏宇要了一碗豆腐脑,给关宏峰要了一碗豆浆,又要了两笼屉小笼包,都是关宏峰爱吃的馅。

掏钱的时候关宏峰看见关宏宇从书包里掏出来个薄薄的信封,从里面掏出来一张灰色的一百块纸币。卖早点的老板狐疑的看了关宏宇一眼,把纸币对着光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多遍确认不是假钱才给他找零。

两个人取了饭坐在路边的小板凳上,就着桌子吃起来。


“你那嗓子还能唱歌?糊弄糊弄学校里的同学还差不多。”关宏峰喝了口豆浆,热腾腾的豆浆带着丝甜味进到胃里。

关宏宇主动坦白让他很满意,最主要的是关宏宇没去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我之前和小鲜花学了几手,人家可是专业的。再说了,去那种地方的有几个好好听你唱歌啊,都光顾着群魔乱舞了。每次我在台上唱着,看底下人都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行了,”关宏峰打断他,“你赚钱干嘛,爸平时不是都给零用钱了吗?”

 

“我想给咱妈买个电风扇。”关宏宇一手拿着勺子吃豆腐脑,嘴里还塞着包子,一边腮帮子鼓起来,边嚼着边说,“我有回半夜起来尿尿,咱妈那屋开着门还开着窗,我往里一瞅,看她坐那扇扇子呢,夏天又热,开着门还进蚊子,嗡嗡的,咱妈能睡好吗,本来身体就不好。咱爸那点死工资你又不是不知道,养咱仨,哪有闲钱买那个,马上等咱俩上大学了,学费也没着落……“

关宏峰停下手里的筷子,看着边往嘴里塞包子边说话的关宏宇,再也吃不进去了。


关宏峰昨晚看见妈妈放在床头的蒲扇,并没有想到或许她需要一个风扇;冬天看见爸爸冻的通红的脸,也不会想到他需要一个围巾;甚至是自己在高低床的上铺频繁的磕了脑袋,他也不会想到应该换个床。

这些事都是宏宇张罗着办的。


虽然他爱自己的家人,但对生活本身关宏峰总是冷眼相看,家庭的琐碎也很难进关宏峰的眼。


在懂事这件事上,关宏峰似乎一直都不如关宏宇。

可以说关宏峰不食人间烟火,说难听点也可以说他冷漠。

但关宏宇天生的共情能力就比关宏峰强很多,这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宏宇还是小时候那个善良的宏宇,一直都没变。


TBC



东溪月明

【白夜追凶/双关】灵魂踏上永恒岛(全文存档)

设定:人类死亡后,灵魂来到永恒之岛上。他们保留一切性格、情感和禀赋,但失去记忆。每个灵魂都拥有一片自己的图景,由生前记忆最深刻的场景幻化而成。 


预警:多便当设定


在日与夜交替的边缘,

在光明和黑暗互相转化的时刻,

在海浪一排排涌动,

轻轻拍打着海岸的时刻,

我碰上了你。

——泰戈尔《渡》


  [1]


  吟游诗人说,人类死后,灵魂踏上永恒之岛。


  在那里没有日升日落,每个灵魂自成他的世界。


  [2]


  在永恒之岛的边缘站着一个黑色的灵魂。


  灵魂自觉已经来了这里许久,又好像刚刚到达一般。...


设定:人类死亡后,灵魂来到永恒之岛上。他们保留一切性格、情感和禀赋,但失去记忆。每个灵魂都拥有一片自己的图景,由生前记忆最深刻的场景幻化而成。 


预警:多便当设定


在日与夜交替的边缘,

在光明和黑暗互相转化的时刻,

在海浪一排排涌动,

轻轻拍打着海岸的时刻,

我碰上了你。

——泰戈尔《渡》



  [1]


  吟游诗人说,人类死后,灵魂踏上永恒之岛。


  在那里没有日升日落,每个灵魂自成他的世界。


  [2]


  在永恒之岛的边缘站着一个黑色的灵魂。


  灵魂自觉已经来了这里许久,又好像刚刚到达一般。


  每一日,拍打着海岸的浪潮会送上许多新的灵魂。他们通常会迷茫一阵,然后适应下来,接下来头也不回地离开海岸。


  不知怎么的,灵魂想,他总觉得这些新到来的灵魂仿佛都与他有关。可能因为曾经是个警察的关系,对于生命的逝去常常觉得负有责任。


  但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黑色的。在找到真相之前,他不会放弃。他这一辈子还没有在真相面前退缩或者放弃过,即使他死后也是一样。


  无尽的浪潮如同拍打岩石一样,拍打着他的脚踝。


  他始终不曾离开这海岸。


  [3]


  这一天,一个白色的灵魂被海浪送到岸边。


  他探头探脑地环视了一圈,看到了黑色的灵魂,于是走过来,向他问话。


  他站在这岸边许久,沉默的身影仿佛一个无情的守卫,因此有许多灵魂曾来找他问过话。初来乍到的惊慌灵魂,问他的话不外乎:“这里是什么样的?”“你是谁?”“我又是谁?”


  他只得一一地诚实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些灵魂得不到回答,渐渐地也就对他失望了,于是离开他向岛屿深处走去。


  可是这个白色的灵魂却问他:


  “打听一下。你知道永恒之岛怎么走吗?”


  他刚要条件反射般地回答“我不知道”,猛然醒悟过来:他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这里就是永恒之岛啊。”黑色的灵魂指指背后,开口说道,心想:这怕不是个傻的吧。


  他以为那个白色的灵魂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离开,谁知他反而站住了,抱起双臂。“你怕不是个傻的吧!既然知道,你还站在这里干嘛呢?”


  黑色的灵魂:“......”好想打他。


  黑色的灵魂按捺了一下思绪,说:“我想要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我不能离开。”


  “你想知道自己是谁?”白色的灵魂说,“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大概有很久了。”黑色的灵魂说。


  “你还当真是个傻的。”白色的灵魂说,“我问你,你在这里站了那么久,知道自己是男是女了吗?”


  “......不知道。”黑色的灵魂承认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白色的灵魂垂头丧气道,“我还以为你至少能知道这个呐。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啊?”


  黑色的灵魂说:“我的图景告诉我,我曾经是个警察。此外就没有了。”


  “噢,反映生前最深刻的记忆是吧,我知道了,你那图景八成是个警局。”白色的灵魂沉吟着,“那你知道别人的图景都是什么样的吗?”


  “不知道。”黑色的灵魂只得又一次承认道。


  按常理来讲,他想,这个灵魂在他这里什么也不能得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彻底对他失望,然后抛开他继续往前走了。


  他已经很习惯这个过程,几乎不再会感到任何波澜。



  但是那个白色的灵魂说:“这样啊,要不我告诉你我的图景是什么样的吧。”


  黑色的灵魂感到有些意外。他说:“我们只是两个陌生的灵魂,没有必要跟彼此说这些。”


  “怎么没有必要。”白色的灵魂说,“你走在路上,看见一个大傻子,想了这么久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不得帮他一把吗......哎!哎哎哎哎哎哎!不带打人的啊!我跟你说,真要打起来你可打不过我。”


  黑色的灵魂第二次强行按捺住思绪,没好气地道:“你说吧。”


  “你以前还真是个警察啊,怎么跟审讯犯人一样......别别别,拳头收回去,我说我说。”白色的灵魂说,“我的图景是一个挺普通的小区居室。看不出以前是干什么的,只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对了,客厅里还养了一条非洲肺鱼。对你有帮助吗?”


  “哥哥?”黑色的灵魂重复道。


  仿佛头脑中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一般,噼里啪啦地带出一串火花,一个影子连同一些久远的记忆在他眼前渐渐浮现。这一切如同温暖的泉水落在他枯寂已久的心上,令他几乎感觉到一阵颤栗。


  “我好像也有个弟弟。”黑色的灵魂不确定地说。


  “好像?”白色的灵魂怀疑地问。


  “我也有个弟弟。”黑色的灵魂更正说,“我只是刚刚才想起来。”


  “你弟弟也太惨了吧。”白色的灵魂说,“他把你当亲哥,你把他当表弟啊。”


  黑色的灵魂皱着眉头。“也有可能是表弟吧。”他说,“关键是......我看不清他的脸。”


  “我哥也没有脸。一天天在屋里转来转去的,太瘆人了。”白色的灵魂说,“但我知道他肯定是我哥。对了,你表弟也是警察吗?”


  “可能是吧。”黑色的灵魂说。“我能在图景里看到他,说明他应该在这里出现过。我的图景确实是个警局,每天来来往往有很多人经过,他们也都没有脸。”他顿了一下,感觉不妥,遂更正道:“我也都看不清他们的脸。”


  白色的灵魂吃吃吃吃地窃笑着,被重重拍了一下,正经起来。


  “现在看来,和其他灵魂交谈,有可能触发生前的记忆。”黑色的灵魂说,“刚刚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是我这些年第一次回想起一些事情,这可能就是永恒之岛的规则。”


  “狗屁规则啊。”白色的灵魂吐槽道,“能先告诉我我是男是女吗?”


  “你应该是个男的。”黑色的灵魂说。


  “你怎么知道?”白色的灵魂问。


  “因为女的一般没有你这么欠揍。”黑色的灵魂说。


  [4]


  “你为什么一直都不离开海岸呢?”白色的灵魂问,“海岸上明明什么也没有啊。”


  “大概是一种直觉。”黑色的灵魂回答说,“刑警破案,有时候依赖的就是比较敏锐的直觉,那些年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总觉得我一离开,仿佛就会错过什么似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离开海岸了?”白色的灵魂又问。


  “因为当警察的,比起直觉,更应该相信证据。”黑色的灵魂回答说,“之前是没有方向,现在既然有了更明确的线索,怎么也得跟一跟,看看究竟能挖出什么来。”


  “噢。”白色的灵魂信服地说,“那我陪你一起挖吧,毕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那倒也不必。”黑色的灵魂说。


  “......我不管。”白色的灵魂开始耍赖,“我也想知道自己是谁嘛。”


  “跟着我你不一定能找到结果。”黑色的灵魂说,“毕竟我也有破不了的案子。”


  “我信你。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找到的。”白色的灵魂说,“再说,我还想找找我哥......也不知道那家伙比我早死还是晚死,怎么把自己弄死的,现在到底上哪儿去了呀。”他忧愁起来,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我要是不在了,我哥和那条肺鱼都他妈得完蛋。不过等我想起来自己是谁,应该也就想起他来了。到时候我再自己去找他,不麻烦你。”


  “那好吧。”黑色的灵魂妥协了,这种感觉令他莫名地感到熟悉,仿佛他曾经默默地容忍了什么人无数次似的。“其实我也想找一个人。”他说。


  “什么人?”白色的灵魂问,“你那表弟吗?”


  黑色的灵魂安静地回想着。


  “应该是我爱人。”他最后说。


  [5]


  永恒之岛其实并不像是一个岛。黑色的灵魂想。


  它更像是一片大陆,海岸连接着一片沙滩,沙滩的远处能望见蒙蒙憧憧的树影。阴沉的天空中没有飞鸟,天地仿佛信笔勾勒而成的四方牢笼。偶尔,形形色色的灵魂匆匆经过。更多的时候则只有他和这白色的灵魂,一路默默地走着,仿佛没有尽头。


  天色越来越暗,勾动着他心里深藏的不安,仿佛一头猛兽即将出笼,将他囫囵个地撕扯殆尽。


  白色的灵魂是个耐不住寂寞的。


  老实了没多久,他就无视旁边人压抑的气场,蠢蠢欲动地试图作死。


  “哎,我怎么称呼你啊?”白色的灵魂问。“咱俩总不能一直喂、喂地叫吧。”


  “你随便。”黑色的灵魂说。


  “这样,你看你是黑色的,不如我就叫你小黑?”白色的灵魂阳光灿烂地说。


  黑色的灵魂多亏了生前的好涵养才没出手伤人。


  “换一个。”他阴森森地威胁道。


  “哎呀,别打。”白色的灵魂求饶说,“你看,我们和其他灵魂最大的区别就是各自的颜色了,不叫小黑叫什么?要不然叫大黑?老黑?”


  黑色的灵魂再一次感觉到那种熟悉的疲惫。“滚。”他说。


  “我就当你同意小黑了。”白色的灵魂乖巧地说,“你也可以叫我小白。”



  不安再一次席卷上来,黑色的灵魂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妥协了。他说:“小白,一会天要是黑下来了,我们可能得找个地方过夜。我在黑暗里......行动多少有些不便。”


  “天黑?”白色的灵魂惊讶地问,语气一瞬间变得谨慎起来。


  黑色的灵魂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他疑惑地问:“你那里现在不是晚上?”


  “我这里太阳还明晃晃在天上挂着呐。”白色的灵魂听起来比他还要疑惑,四下里张望了一圈,“不对,没有太阳。但总之是个大白天。你那里什么情况?不是说,永恒之岛上没有昼夜之分吗?”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黑色的灵魂说,声音紧绷着,“但总之这个岛有些古怪,我们两个小心为上。”


  他想起他站在海边的那些时日。


  天始终是阴的,黑暗时不时地降临,把他狠狠击倒在海岸上。


  他无助地蜷缩着,抽搐着,绝望地祈求黑夜过去直到失去意识。海水的泡沫仿佛鲜血一般,在他的周身凝结起来,倒灌进他的口腔,扼住他的喉咙,令他在挣扎中尝到浓重的铁锈味。


  他逐渐感到呼吸困难。


  “......”他听见白色的灵魂说。


  什么?他用力地晃了晃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视野由模糊逐渐清晰起来。


  “......我说,你没事吧?”白色的灵魂又说了一遍,语气充满惊恐,“你刚才怎么了?”


  “我没事。”黑色的灵魂说。


  “见你的鬼去吧,我觉得你可不像没事。”白色的灵魂说,“......不对,我们两个自己好像就是鬼。我们算是鬼吗?我现在算见你的鬼了吗?”


  黑色的灵魂绷不住笑了一声,感觉心口忽地放松了一下。



  “这还像一点话。”白色的灵魂欣慰地说。“你说你一天天的,那么深沉干什么。死都死了,享受生命不好吗。”


  “......你不觉得你这话有一点儿矛盾吗。”黑色的灵魂说。


  “不觉得。”白色的灵魂恬不知耻地笑起来,“我觉得很有道理啊。”


  黑色的灵魂实在绷不住,也笑了。他们一起笑了一会儿,他吸口气,挣扎着想爬起来:“我们继续走吧。”


  “走什么走啊。”白色的灵魂竟然一抬手把他又按回了原地,“哪儿你都别想去,就在这儿给我好好待着。虽然不知道你那儿什么情况,但是先等你那边的晚上过去了再说。”


  黑色的灵魂挣了几下,居然没挣起来,只好无奈地看着他:“我真的没事了。”他说,察觉到对方的狐疑,又解释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边的黑暗好像正在消散一样。我们可以尽快赶到树林那边观察一下情况,为下一步做打算。”


  “真的没事了?”白色的灵魂将信将疑地搭住他的胳膊,把他搀扶起来,小声嘟囔道:“见鬼了,我怎么感觉这一幕这么熟悉。”


  “真的没事了。”黑色的灵魂保证道,在搀扶下勉强地站了起来,尽管知道对方可能看不见,他还是对他安静地笑了一下。“而且,你在黑天里还挺亮的。”他说。


  [6]


  “你得亏遇见了我!”白色的灵魂得意洋洋地说,“嘿,没想到我人都死了,剩下个魂儿居然还能发挥几分光热。”


  黑色的灵魂已经完全不想理他了。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白色的灵魂吟哦道,“我生前肯定是个大好人,没跑儿。哎,就是说,只要我不离开你,你就不会再犯病了呗?”


  黑色的灵魂一点都不想助长他的气焰,但无奈之下,只能试图转移话题:“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小白,我们已经快到树林边上了,注意随时保持警惕。”


  “好嘞,保准把您的小命看得好好的。”白色的灵魂说道。他说:“不过真奇怪,我刚才又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黑色的灵魂感觉心里忽地抖了一下。


  “你认识我吗?”他想问。


  白色的灵魂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忧心忡忡地说,“我哥不会和你一样,也是个棒槌吧?哎呀,那我可得快点儿找着他。”


  你才是棒槌。黑色的灵魂冷漠地想,你全家都是棒槌。


  就惦记着你哥是吧。


  “接着赶路吧。”他没好气地说。


  白色的灵魂看着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倏地扭过头来,向着树林的方向喝道:“谁!”


  他们看着面前的树林里钻出一个......五彩斑斓的东西,那东西骤然见到他们,一时也愣住了。



  下一秒,那东西朝着他们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你们两个!站住!站住!站住!!!”


  黑白二魂悚然地对视了一眼,拿不准要不要转身跑路。


  黑色的灵魂说:“我们......”要不跑吧。


  白色的灵魂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踏前一步。


  他微微地蹲伏下身子。那东西速度很快,直冲到他们面前,伸出手好像要抓向他们似的,被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接着向侧踏出一步,二话不说就是一个过肩摔。趁对方摔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流畅地转过身,一屈膝压在对方右肩上,一手牢牢制住左手,另一手凌厉地锁住喉咙。


  黑色的灵魂看愣了,很给面子地在一旁缓缓地海豹鼓掌。



  那东西一口气好不容易喘匀过来,险些破口大骂:“你们他妈是什么人?”


  “你他妈又是什么人?”白色的灵魂问,“你他妈是不是人?”


  “你他妈才不是人呢!”这回真的变成破口大骂了。


  黑色的灵魂仔细观察了半晌,摆摆手,说:“他应该跟我们一样,也是一个灵魂。”


  “真的?”白色的灵魂将信将疑。他问:“那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为啥是彩色的?”


  “......我不知道。”那个五彩斑斓的灵魂说道。


  “你不知道还跟我俩在这废什么话啊。”白色的灵魂抱怨道,松开钳制让他站起来。


  “我确实还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个五彩斑斓的灵魂站起身,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土,语气笃定地说道:


  “但是我知道你们是谁。”


  三只魂一瞬间面面相觑。


  [7]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小白,这位是小黑。”白色的灵魂说,“阁下您是......小花?”


  “去尼玛小花。”那灵魂不客气地说。


  “......你说你认识我们。我们是什么人?”黑色的灵魂问。


  “......我现在还不知道。”那灵魂犹豫了一下,说。


  “你他妈找打啊。”白色的灵魂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开始满地找家伙。


  “我现在的确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我知道我肯定认识你们,而且说不定羁绊很深。”那灵魂连忙说。“永恒之岛上的规则很复杂,我目前也只摸清了一部分,回头让我朋友给你们详细解释。你们都知道记忆图景的存在,对不对?”


  “知道啊,生前记忆最深刻的场景嘛。”白色的灵魂说。


  “那你们知道,它们其实是可以融合的吗?”那灵魂说。


  黑色的灵魂与白色的灵魂对视了一眼,黑色的灵魂说,“这个确实还不知道。”


  “记忆图景不光可以自己进入,也可以把其他灵魂拉进里面,还可以两个或者多个拼在一起,构成一个新的图景。”那灵魂说,“我可以展示给你们看,但前提是你们得相信我,啊。”他说着,伸手去牵黑色灵魂的手。


  “你干什么!”白色的灵魂警惕道,瞬间拽着他后退了一步:“别以为你现在是个灵魂,就能耍流氓啊!”


  五彩斑斓的灵魂气极道:“你还有完没完了?我只是想给你们做个示范,需要身体接触! ”


  “不行,要试你先拿我试。”白色的灵魂摇头道,指着黑色的灵魂说,“他就是个棒槌,万一被你放倒了怎么办?”


  “......我可真谢谢你啊。”黑色的灵魂说。


  “拿你试就拿你试。”五彩斑斓的灵魂过来,嫌弃地牵起白色灵魂的一只手。“你闭上眼睛。”


  白色的灵魂依言闭上眼睛。“什么也没发生啊。”他说。


  “你得放松一点,”那灵魂说,“记忆图景毕竟是一件比较私密的事情,如果你还对我有这么大防备的话,我估计看不到你的图景。但是我应该能把你拉到我的图景里面,我们可以看见对方长什么样子,获得一些信息碎片,到时候没准儿就互相能认出来。”


  “废话,对你没防备怎么能行。”白色的灵魂闭着眼睛说,“谁知道你是谁啊。”


  “我是好人,”那灵魂无奈地说,“我是个警察,我记忆图景就是个警局。我还能坑你吗!”


  黑色的灵魂沉思着,突然抬眼看向他:


  “中国人民警察入警誓词。对党忠诚,服务人民,下一句是什么?”


  “执法公正,纪律严明。”那灵魂毫不犹豫地接口说,笑了,“呦,巧了,同行呀。”


  “他应该是真的。”黑色的灵魂说。


  “哎呀,人民警察啊。”白色的灵魂相信了,“那刚才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身手那么差。”


  “.....我那是没防备!”五彩斑斓的灵魂活像一只被掐着脖子的公鸡,恶狠狠地说。



  白色的灵魂睁开眼睛。


  他正站在一个宣传海报前,上面写着“先进典型”,下面是一张无脸的照片。最下方的小字看不清晰,依稀能够辨认出:“津港卫士,犯罪克星”。


  他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一件黑色的风衣,一条深蓝色围巾,搭在脖子上。转过身,这是一条走廊,两侧木质的窗格支撑起半透明的玻璃格挡,格挡后面能够隐约看见其他的办公间,档案室,会议室,支队长办公室,他一个个房间走过去,两旁筛入时明时灭的天光。


  这一切太过熟悉,令他暗自心惊。


  “那家伙人呢?”他自言自语地问。


  话音刚刚落下,一个人便从旁边房间里面推门出来,看见他的脸,难以置信地呆住了。


  灰尘在光芒之中舞动,不住地变幻。


  “关宏峰?”那个人不确定地说。


  [8]


  黑色的灵魂感到心慌。


  他面前的两个灵魂在手掌重新交握的一刻双双凭空消失了。他僵在原地,偏过头看看这边,又转过去看看那边,那两个人的确是连半点痕迹也不曾剩下。这叫他一瞬间叫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攫住了,仿佛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在过分孤独中捏造出来的臆想似的。


  他想起黯淡的天色中自己身旁亮起的白色光芒,温柔而灿烂。是他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的那种光。


  那会是真的吗?他茫然地想。


  他有些焦灼,又不敢走开,只好独自等待着。在不安积聚至顶峰的前一刻,一道白光忽然破出,两个灵魂落到他面前的草地上,各自向后踉跄了一下。


  那光芒一下子又向他笼罩过来,顷刻间便平息了他内心深处的躁动。


  神魂归位一般,他冷静下来。视线一扫,那个彩色的灵魂显得有一些激动,而白色的灵魂则看起来更多的是困惑。“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他不禁暗暗皱起了眉,问道。


  “唉,老关,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那灵魂恍若无闻,长叹一声。


  “你认识他?”黑色的灵魂问。


  “何止认识。”那灵魂说。“我们以前可是最佳拍档。”


  白色的灵魂自从图景里出来,就一反常态地不发一言,仿佛整个人还在沉思里面陷着。黑色的灵魂叫了他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条件反射般向后踏了一步,差点没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卧槽。”他骂道,总算是回了魂。


  两个灵魂刚刚都几步冲上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你把他怎么了?”黑色的灵魂带着怒意喝道。


  “我敢把他怎么?”那灵魂没好气地说,“应该只是记忆一下子回溯,感官过载了。老关,缓过来点没有?”


  白色的灵魂抬起头直视着他,仿佛想从那团模糊斑斓的光晕底下硬生生扒拉出一张面孔一样。


  “......周巡?”他眯着眼睛,喃喃地说。


  那个彩色的灵魂愣了片刻,忽然一跃而起,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大呼小叫起来,就差没转着圈奔跑了。


  “......你什么毛病?”白色的灵魂让他弄得直发毛。


  “这么长时间了。”周巡险些涕泗滂沱,“这么长时间了!我他妈终于知道自己叫什么了!关宏峰,老子真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你说什么?”白色的灵魂懵乎乎地问。


  [9]


  黑色的灵魂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总结陈词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叫关宏峰,他叫周巡。你们应该是同一支队的警察,以前曾经是搭档。他在遇到你之前,很可能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此外,从你们来到灵魂之岛的时间差可以推测,他比你先殉职。”


  微妙的熟悉感又一次袭来,连同其他的记忆碎片一起,帮助他一点点拼凑完善着自己的推测。


  “......我觉得还是你更像警察一些。”白色的灵魂说。“我是警察?那我的记忆图景为什么不是警局?我的图景里也完全没有和警察相关的记忆,一个破房子,养了条鱼,看着就是个普通人住的地方。而且我对你们刚才那些......执法公正的誓词完全没有印象。我保证,半点儿也想不起来。”


  “也不一定非要记得入警誓词才是警察。”周巡说,“从你刚才的分析来看,你看待问题条理清晰,而且普通人一般不会有你那样的身手,肯定是接受过专业训练。更何况,我记得你的脸,尽管目前只能想起一部分。老关你可能只是刚来这边,很多记忆都还没有触发过。”


  白色的灵魂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周巡说,“这样,你拉我进你的图景看一眼,我看看你那边什么情况。如果是你家的话,我应该记得。”


  “好。”白色的灵魂说,“怎么做?”


  周巡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你得把自己敞开。闭上眼睛,像这样,”他低声说,“我们曾经是搭档,你可以信任我。好了,你看见我了吗?集中精神把我拉进来——”


  黑色的灵魂看着两个人又一次在空气中消失了一瞬,随后落回到地面上。


  “的确是关宏峰家。”周巡站稳了,说,“这下没问题了吧!我记得你那条鱼。我还喂过它呢。”


  白色的灵魂点点头。“所以说,我的身份基本上确定了。”他示意黑色的灵魂,说:“那他呢?你刚才说过你也认识他。”


  “来吧。”周巡说,“咱俩也照照面。”他握住黑色灵魂的手。


  白色的灵魂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影子仅仅闪烁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成实体。


  “放松点儿啊,哥们。”周巡说,声音里带上疑惑。


  “......我在试了。”黑色的灵魂说。


  周巡放下手。“还是不行。”他说,“要不你来试试?”


  白色的灵魂依言握住他的手,闭上双眼。


  眼前浮现出初见他的那天,黑色的影子矗立在天地之间,如同一柄孤独的刻刀,无比执着又岌岌可危地钉在海岸上。风拍浪打,他都不曾动摇。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暗暗地想。


  不知道为何,那种孤独感尖锐地刺痛着他的眼睛,让他的胸口跟着一起疼痛起来。


  他跋涉着海水向他走去,想张口呼唤他,又不知道他的姓名。他急了,在海水里奔跑起来,却狼狈地一跤摔倒,有海水汹涌地灌进他的鼻腔,几乎把他呛出眼泪。挣扎着抬起头,那个影子仍然在遥不可及的前方,甚至比之前更遥远了一些。


  “你等一等——”他在心里大喊。


  “你等一等我啊——”



  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一样,他逐渐清醒过来。


  周巡正蹲在他旁边,见他醒了,说:“你他娘的也是个人才。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白色的灵魂眼前还是朦胧一片,好半天才对上焦距,发现黑色的灵魂正坐在地上,半拖半抱着他。他一个激灵,连忙翻身坐起。黑色的灵魂站起身,顺便拉着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实在不行就算了,我回头再想办法。”黑色的灵魂说,语气里第一次带上担忧,“你怎么弄成这样?你看见什么了?”


  白色的灵魂摇摇头,没说话。“我真的挺想帮你的。对不起啊。”他说,感到嘴里一阵阵发苦,心头泛上不知何处而来的悲哀。他又闭上眼睛,用力晃了晃头。


  朦胧间似乎有一只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带来一种熟悉的安慰感。



  他骤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灵魂措手不及地缩回手。


  “我并不确定,但我推测我们三个人应该是同一支队的同事。”黑色的灵魂语气平静地说,并没有泄露出任何一点点有迹可循的情绪。


  其他两个人安静地盯了他一会儿。他有些不自在,说:“怎么了?”


  周巡打算放他一马。“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虽然记忆图景链接不上,但是我认识你,周巡这个名字我很熟悉。而且我依稀想起了一些和你一起工作的场景。”黑色的灵魂松了口气,说,“关宏峰这个名字我也熟悉,但一时还想不起什么来。”


  “......等一会儿,咱仨一个支队的?”白色的灵魂忽然反应过来。“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就碰上这么多同事?咱警局不会是叫什么犯罪分子给一锅端了吧?”


  黑色的灵魂说:“......有可能。”


  “......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有点慌。”周巡扶着额头说。“我在这边还有两个隔壁警局的朋友,一个支队长,一个顾问。”


  “......完了,肯定是被一锅端了。”白色的灵魂说。


  [10]


  “我们现在去哪儿?”白色的灵魂问。


  “去接头的地方。”周巡说,“这边的树林里面有一个湖,我跟那两个家伙约好,平时分开行动,需要接头的话就到湖边碰面。”


  “你们能互相联系?”黑色的灵魂问。


  “只要记忆图景建立过链接,在永恒之岛上就可以互相联系,挺好用的,跟以前当警察时候用的对讲机差不多。”周巡说,“我刚才呼叫了赵馨诚,说了你们两个的事儿,他说湖边儿上见。噢,前边儿就到了。”


  他们拨开枝叶,面前现出了一座湖,波光粼粼,呈微弯的月牙形。清澈见底的湖水轻抚着岸边,发出隐秘而宁静的沙沙声。


  站在湖边,三个人一时都沉默下来。永恒之岛上的谜团仿佛水中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越往深处探下去,就越发地扑朔迷离。


  “现在看来,当年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津港警局两个支队伤亡惨重。”黑色的灵魂看着湖水说。“你的那两个朋友。他们是什么时候来永恒之岛的?”


  “跟我差不多时间,看来当年的确是出了什么大事,把哥们儿几个都搭进去了。等赵馨诚和韩彬来了,老关你和他们链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周巡骂了一声娘。“破了一辈子案,到头来居然还要破自己的命案。真他妈的是个劳碌命。”


  正说着,树林边上闪出两个人影来,一个蓝色,一个深灰色,转瞬间到了他们面前。


  “介绍一下,”周巡说,“这位是海港支队赵馨诚,这位是顾问韩彬。”


  蓝色的灵魂向他们敬了个礼,深灰色的灵魂则文质彬彬地点头致意。


  “关队你好,周巡跟我俩说过你们的事了。”赵馨诚说,声音里带着忍不住的笑意:“恭喜啊周队!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俩都没能把你给认出来,真是对不住。”


  “你俩还有脸说。这两个人当年是一起过来的,刚踏上永恒之岛就把对方认出来了。也是他们俩最先发现精神图景是可以融合的。”周巡愤恨道,“结果后来遇到我,链接是能连上,就是死活认不出我是谁,你说气不气人?”


  “哎,别气,这不是找着了吗。”赵馨诚赔笑道。


  “妈的,塑料友谊。”周巡说,“还是我家老关最好。”


  白色的灵魂莫名地打了一个寒噤。


  [11]


  黑色的灵魂问:“你们既然早已经会合,为什么又要分开行动呢?”


  “因为我命苦。”周巡丧了吧唧地说。


  赵馨诚干咳了一声。韩彬笑道:“我们两个既然早早找回身份,也就不常出来走动,剩下周队一个人没名没姓的,自然就辛苦一些。”


  “你俩没有心!”周巡控诉。


  “好了,好了,咱们聊正事。”赵馨诚忍着笑说,“老规矩,先汇总线索,再分析案情。关于永恒之岛,关队你们有什么发现?”


  “你们先说吧。”黑色的灵魂说,“毕竟你们来得早一些,线索收集得应该比我们要全面。”


  “那就献丑了。”韩彬做了一个习惯性扶眼镜的动作,说:“首先,我们对于永恒之岛的最初认知,应当都来源于那个传说:人死后,灵魂踏上永恒之岛;岛上没有日升日落,每个灵魂自成一个世界。这个传说至少可以告诉我们三条信息。第一条,也是最明显的:我们都死了。”


  “......这不废话吗。”白色的灵魂说。“不死怎么来这儿?”


  黑色的灵魂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相当于离开了原来的世界,进入了一个新的、规则完全不同的世界。此外,也就是你说的第二条,这个世界里很可能没有时间流逝这个概念。”


  韩彬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接口道:“没错。第三条信息,指向的就是记忆图景的存在。”


  “所以,你和赵馨诚在踏上永恒之岛后,第一时间就对记忆图景进行了探索。”黑色的灵魂说,“并且发现了通过身体接触,能将它们进行融合的规则。”


  “了不起。”韩彬笑了:“这的确是我们在永恒之岛上发现的第一条规则,即记忆图景是可以两两个或多个合并的。理论上来说,融合双方对彼此越信任,越容易卸下心防,融合就越顺利。我们姑且把它命名为:内图景定律。”



  其他的三个人听得愣了,面面相觑。


  “棋逢对手啊,老韩。不容易。”赵馨诚说。


  “你们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吗?”白色的灵魂难以置信地说,“那什么,他不会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吧?还是你那个,那个表弟?”


  “什么表弟?”韩彬问道。


  “......别理他。”黑色的灵魂说,“你刚刚说内图景的意思是,还有一个外图景的存在?”


  “没错。外图景,就是永恒之岛。”韩彬淡淡地说,话语中蕴含的信息却不亚于一个惊雷。


  白色的灵魂差点跳起来。“什么?”他惊疑不定地环顾着四周。


  “你们没有发现吗?永恒之岛的环境,是我们内心世界的反映。”韩彬说。“当心境变化的时候,环境也会随之变化。永恒之岛和记忆图景一内一外,遥相呼应。但二者之间具体有什么联系,我们现在还不清楚。”


  黑色的灵魂眉头紧锁。


  “我说咱俩怎么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呢。”白色的灵魂戳了他一下。“我说,你怎么回事?对人防备这么深,内心世界这么阴暗?你真的是警察吗?”


  黑色的灵魂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怎么,我要是个心理变态,你还要把我抓起来吗?”


  “那倒不能。”白色的灵魂说,“但是既然怕黑,能不能多想点开心的事儿?干嘛老是为难自己呢?”


  黑色的灵魂微微愣了一下。


  他检索了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不得不承认道:“确实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什么?”白色的灵魂难以置信道,“一件都没有吗?”


  黑色的灵魂岔开了话题。“依你看,内外图景的状况和我们自身的颜色有关系吗?”他问韩彬。


  “这个目前没有定论,但我想,我们灵魂本体的颜色与性格禀赋可能也有相关性。例如我是灰色,你是黑色,你我色调接近,可以推断,个性也相差不多。”韩彬说,“所以刚刚我说出上句,你能很顺畅地接出下句。”


  “这样。”白色的灵魂说,“那他怎么就花里胡哨的?”他指向周巡。


  周巡冷不丁被叫到,又不好对老搭档发作,只好忍气吞声道:“关我什么事啊!”


  “......这个问题先不论。”赵馨诚出来打圆场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永恒之岛上的灵魂不仅颜色各异,而且有虚实之分。有的灵魂轮廓比较清晰,有的相对模糊,有的甚至只是一道虚影,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没办法发觉。”


  “的确如此。”白色的灵魂说。


  “我们的推测是,灵魂在另一个灵魂眼中的虚实度与他们生前关系的深浅有关,我们把这个叫作光源定律。”韩彬说。“举例来说,赵馨诚在我眼中的存在感很强,甚至突破了他本身的轮廓,几乎像个光源一般。这说明我们生前应该有着比较深的羁绊。相比之下,周队你的轮廓就相对模糊很多,这可能也是我们一直都没能认出你来的原因......”


  “别说了!”周巡悲愤道,“狗男男。”


  “原来是这样。”黑色的灵魂喃喃地说,有些失神,“原来是这样。”


  [12]


  “所以我们刚碰面的时候,你就是靠这个什么光源定律认出我俩的?”白色的灵魂问周巡。“好家伙,差点给我俩吓得撒腿就跑。”


  “我当时有点失控,对不住。”周巡说,“实在是你俩的存在感太强烈了,一个白得像个灯泡,一个黑得像个铅球,当时就觉得,妈的,绝对不能让你俩给跑了。”


  “......像个铅球?”黑色的灵魂说。


  “不管怎样,我觉得韩彬这个推论是比较合理的。”赵馨诚说,“人活一世,可能会与同活在世上的人产生各种各样的羁绊:亲人,爱人,友人,仇人,匆匆一面的人,擦肩而过的人,有一些羁绊的产生可能甚至是我们不自知的。但无论是深是浅,总归是缘分一场。全世界几十亿人口,哪怕是在网络上遇见,回复一句话,几率又能有多大呢?”


  “所以说,大家现在能相互看见,说明都是有缘人呐。”周巡感慨道。“在永恒之岛上,如果羁绊越浅,轮廓越虚的话,那么全世界的几十亿从未没有和我们产生过羁绊的人,存在感会被弱化为零,对我们而言,也就等同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可不。”白色的灵魂说,“要不然,全世界几十亿人,一拨又一拨地往这永恒岛上来,这岛又不大,岂不是早就被撑爆了?”


  众人表示好有道理,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让你们这么一说,我觉得明白多了。”周巡说。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们仍然没有想清楚的。”韩彬说。“我们究竟是已经死了,还是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为什么会失去记忆,不得不想尽办法寻找自己的身份?图景里为什么会出现无面人?除了图景融合外,还有哪些方式能够触发记忆复现?必须承认的是,关于这个世界,我们几乎对一切都还一知半解。”


  “让你们这么一说,我又开始糊涂了。”白色的灵魂说。“不过我觉得,我们之前的那个世界,是靠科学、经济、政治这一类的规则架构起来的;而这个世界的规则几乎都和性格、情感、记忆这些比较玄乎的事情有关,这可真够奇怪的。”


  韩彬看向他,玩味地说:“关队的直觉果然敏锐,一下子就能抓住问题的本质。”


  白色的灵魂说:“啊?”


  黑色的灵魂深深地凝视着他。他说:“或许是因为在这个世界,我们大家除了一颗灵魂,就一无所有了吧。”



  是什么构成一个人的灵魂呢?


  是独一无二的脾气禀赋吗?是往昔记忆的浮光掠影吗?是尘世飘摇里的邂逅牵绊吗?是深可入骨的情感,难以割舍的因缘,与死生不灭的执念吗?


  在那些一无所知的日子里,我们为什么拼尽全力要想起自己是谁?这件事究竟为什么如此重要?


  毕竟,在俗世的眼中,我们已然故去。金钱粪土,红粉骷髅。一切的财富,一切的地位与权力,乃至一切的秩序与罪恶,都与我们无关了。


  但我仍想知道,是什么曾经让我燃烧,是什么曾经让我毁灭。是什么曾经让我在长路上蹒跚,在深夜中痛泣。


  是什么曾经让我在风刀霜剑里坚定无畏,在天光将灭中举起火把,在午夜梦回时肝肠寸断。是什么让我放不下,看不开,参不透,纷纷扰扰,直到如今。


  我仍想知道这一生,我可否行过善,可否做过恶,烧尽多少血,又爱上什么人。



  有这么一个人,让我即使经历万般磨难,死生倒悬,甚至忘记了自己,也依然没能忘记他。


  我不找回自己,怎么找到他呢。



  韩彬淡淡地笑了。


  “你并不是关宏峰。”他笃定地说。


  [13]


  周巡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能!”他说,“我怎么可能认错关宏峰?”


  韩彬仍旧淡淡地笑着:“这个你可以问他自己。”


  众人转向仍僵在原地的白色灵魂。


  白色的灵魂顶着四面八方的目光,终于慢慢叹出一口气,道:“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是关宏峰。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对我们怀有戒心?”韩彬说,“你和周队的图景融合过,说明你当时可能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在刚刚,周队有好几次想要提起让你和我们图景融合,都被你用话岔过去了——你大概是回忆起了什么,知道只要融合成功,就免不了要暴露了,对吧?”


  周巡没等他说完已经炸了。“操!”他恶狠狠地说道。“你他妈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白色的灵魂苦笑了一声,“但托你们的福,我现在知道我哥是谁了,我现在要去找他。既然话不投机,我们就此别过吧。”


  “关宏峰是你哥?”赵馨诚皱着眉道,“你们难不成是双胞胎?”


  “妈的,原来你这孙子一路都在演戏!”周巡骂道,“你以为你想走就走?”


  “周巡,我的图景里有一段记忆,我躲在厨房里想杀你,而且差一点就成功了。”白色的灵魂冷漠道,“你是要跟我打一场还是怎么样?且不说你未必打得过我,你现在就是个灵魂,想怎么打,念卷经把我给超度了吗?”


  “我他妈跟你拼了!”周巡已经出离愤怒了。


  黑色的灵魂也站了起来。“都停下!”他厉声说。



  众人一时间被他震住了,暂时安静下来。“他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死都死了,只剩下个灵魂,斗得你死我活又有什么用?”黑色的灵魂说。


  “这家伙耍了我们一路,难道就这么算了?”周巡冷笑道。


  黑色的灵魂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说,“你们都很想找到这个关宏峰,不是吗?永恒之岛这么大,通力合作是最明智的办法。”


  “跟他合作?”周巡难以置信地说,“他想杀我,你没听到吗?他敢冒充他哥进警局,身上肯定背着事儿。谁知道我是不是就是被这个孙子弄死的?”


  “你对自己搭档的亲弟弟就这么不客气?”白色的灵魂嗤笑道,“万一他是帮他哥来警局签到呢?”


  “去你妈签到,”周巡说,“我想起来了,我们发过对他的通缉令。”他盯着白色的灵魂,一字一句地说:“这家伙是一宗特大灭门杀人案的主犯!”


  “不是我。”白色的灵魂咬牙说,“我是被人陷害的。”


  他想起自己在图景中仓皇窝藏的无数记忆。十指覆着手套,刀锋刻过脸颊,他哥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孤立无援地站着,忽然非常地想念他。



  黑色的灵魂沉吟了一下。


  “那我跟他一起走。”他最后说。


  [14]


  “你干嘛?”白色的灵魂垂头丧气地说,“你是看我可怜吗?”


  “不是,”黑色的灵魂说,“是觉得按你的智商,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你哥。”


  “你这还不如说是因为我可怜呢。”白色的灵魂更丧了。


  他们在永恒之岛无垠的沙滩上行走着,两双脚印印着白沙,沿着海岸长长地延伸开去。


  “那个什么韩彬说的外图景定律果然有几分道理。”白色的灵魂说,“我这边居然开始阴天了!妈的。还好我不怕黑。”


  黑色的灵魂咳嗽了一声。


  “我们为什么往沙滩上走啊?”白色的灵魂问道。


  “因为我们要按照光源定律找人。”黑色的灵魂用一种“说你笨你还不相信”的语气说,“在树林里面,都是遮挡,怎么找?你哥如果是个聪明人,他肯定也会到沙滩上找你。”


  “噢。”白色的灵魂说,闷闷地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白色的灵魂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之前说,你一件开心的事情都没有过。”他小心翼翼地问,“是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黑色的灵魂瞟了他一眼,说。


  “你是个警察,破了案子也不开心吗?”白色的灵魂问。


  “我是刑警,每接到一个案子,都意味着死了一个或者许多人。”黑色的灵魂说,“即使我把案子破了,那些人也已经回不来了,有什么可开心的。”


  “那你爱人呢?你俩也没留下什么开心的回忆吗?”白色的灵魂问。


  “我很爱他,但我们没在一起过。”黑色的灵魂淡淡地说,“我因为一件事情背叛了他,然后离开了他,最后我死了,就把他忘了。”


  “我错了。”白色的灵魂说,“我不问了。妈的,你到底是怎么活得下去的?”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黑色的灵魂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们继续走了一会儿,白色的灵魂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你会找到她的。”


  黑色的灵魂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未必想被我找到。”他说。


  海风呼呼地吹着,把白色的沙子漫天纷乱地扬起来。


  “你俩至少把话说清楚,这岛上反正有用不完的时间,有什么心结解不开的。”白色的灵魂说,“况且你这么好的人,当年肯定也是有什么苦衷吧。”


  “我是好人?”黑色的灵魂笑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个好人了?”


  “刚刚就只有你一个人相信我是被冤枉的啊。”白色的灵魂理所当然地说。


  黑色的灵魂不作声了。


  “等找到再说吧。”他轻轻地说。


  [15]


  他们找到的第一个灵魂是一个黄色的胖子。


  还是白色的灵魂先发现了他,在白沙的映衬下显得黄澄澄的,像个大号的手电筒。他当机立断就追了上去,一遍跑一边大喊:“别跑!站住!你给我站住!!!”


  一边跑一边想,妈的,劳资怎么跟那个周巡一模一样。


  那胖子瑟瑟发抖地说,“二位无常,别......别杀我。”


  “杀什么杀,你已经死了。”白色的灵魂说,“我们也不是黑白无常。你是什么人?”


  他呸了一声,想起来这话周巡也曾经说过。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死......死了?”胖子愣愣地说。


  白色的灵魂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索性就着周巡的套路,一用到底了:“你相信我,我是警察。”他说。


  谁知那灵魂更惊恐了:“警察?”他说,“别......别抓我!”


  白色的灵魂愣在当场,开始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不是警察。”黑色的灵魂叹了口气说。“你是个逃犯吗?”


  “我不是。”那胖子松了口气说,“但我窝......窝藏过一个,是我好哥们。他......他还有个哥哥。”


  白色的灵魂激动万分,摇晃着胖子的肩膀说,“哥们!是我啊!我就是你窝藏的那个逃犯!”


  胖子啊了一声,道:“不......不对啊,他哥哥死了,他应该还没......没死呢。”


  “我哥哥真死了?”虽然早有预感,白色的灵魂还是愣住了。


  “他怎么死的?”他声音发颤地问。


  “想......想不起来了。”胖子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我怎么死的?不是哥们吗?”


  白色的灵魂心里焦急。他握住胖子的手,闭着眼睛稍稍用力,不由分说直接把人拉进了记忆图景里。



  相比起上次直接晕倒在当场的经历,这回把人拉进图景几乎没费多大力气。


  他抱着双臂等着地上的人爬起来,甫一照面,仿佛一道白光闪过,两个人都愣住了。


  “崔虎!”他喊道,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关宏宇!”崔虎痛哭流涕地说。


  无数的记忆刹那间回溯,两个人在图景里百感交集地拥抱在一起。


  “虎子,这么多年了,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关宏宇放开他,“当年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卷进我和我哥的案子里。”


  “没事儿。”崔虎憨憨地笑了。“你给你哥报......报完仇了吗?”


  “什么?”关宏宇愣了一下。


  除了记忆中和崔虎有关的片段,他目前还没有想起其他的东西来。但是他又不觉得意外:他哥死了,他肯定是无论如何也要讨一个说法的。


  “虽然还想不起来,但是肯定报了。”他笃定地说,有些怅然地笑了。


  “你的仇我也应该报了。不然的话,白白比你们多活这么久,我不应该觉得惭愧吗。”


  [16]


  他们俩在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把崔虎一并带上了。


  崔虎在原来的那个世界里并没有太多交际。他口吃,慵懒,还是个技术宅,天天抱着他那几台电脑不撒手。关宏宇到他的记忆图景里看过一次,差点没当场退出来。


  “你这图景能收拾一下吗?”关宏宇说,“这也太乱了!”


  “记......记忆图景咋......咋收拾啊。”崔虎理所当然地道,“你以前不......不也没嫌弃过吗?”


  自己以前看来是相当走投无路了。关宏宇暗暗地想。


  这都能受得了。



  他们不知道在这永恒之岛上走了多久。他跟崔虎多年损友乍然相见,一路上免不了插科打诨。黑色的灵魂好脾气地容忍着他们两个,大多数的时候不存在似地沉默着,偶尔在闹得太厉害的时候一手一个地拆分开。


  不知怎么的,关宏宇觉得他以前就很难以接近,但这些日子以来越发地封闭了。好在崔虎总在他们跟前晃荡着,跟个大活宝似的,倒是不必担心路上过分地尴尬。


  他们碰到了形形色色的灵魂。以往交过的朋友,道上结下的仇家,警局里短暂共事的同事,曾经亲手送进监狱的犯人。有些认出了他,有些通过他的脸认出了他哥,有些追着他们打,有些被他反过来打得满地找牙,而更多的人则已经忘记了关宏峰与关宏宇这两个人。


  一直找不到线索,关宏宇心中难免有些焦躁。有时候他揍完人,扭着手腕心想:啊,无敌是多么寂寞。


  更多的时候他望着远方,想:哥,你到底跑哪儿去了啊。


  [17]


  他们碰见的第二个愿意跟着他们走的灵魂是红色的,仿佛绚丽的火鸟。


  关宏宇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闲闲地倚在酒吧的吧台后面,狐狸一样的女人,笑吟吟地望他,仿佛自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以来,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但时间其实已经过去那么那么久了。


  关宏宇感觉眼睛发涨。许是酒吧里的霓虹灯太亮的缘故。


  “你这儿还有格兰菲迪吗?”他哑声问。


  刘音笑了。


  “这儿什么都有。”她轻声说,给他端上了一杯酒。



  “你怎么会......”关宏宇说,低头喝了一口酒。熟悉的味道使他心头发涩。“我死了以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我没能救下他,难道也没能救下你吗?他想。


  “什么也没有发生。”刘音坦然地说,“移植的心脏毕竟也有时限。不过我多活了这些年,多认识了你们这些有意思的人,已经够了。就是先后给你们兄弟俩送终这件事,确实对心脏不怎么友好。”


  “......抱歉。”关宏宇说。


  “有什么可抱歉的。”她微笑着,举着酒杯风情万种地晃了晃。“说起来,刚才看见你走进来,我还以为你是你哥呢。你啊,比以前那会儿可深沉多了。”


  “你见过我哥吗?”关宏宇问,他的心因为一点希望而微微地抽紧了。


  “没见过。”刘音低下头,眼波流转。“不过,你真的还想见到他吗?”她问。


  “你什么意思?”关宏宇骤然抬头。


  “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刘音看着他,脸上的神色认真起来。她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仿佛看进他的灵魂。


  “......一部分。”关宏宇思索了一下。“你呢?你还记得多少?”


  许久,刘音嫣然一笑。


  “大部分。”她仿佛意有所指地说。


  [18]


  我得回去找一趟周巡。关宏宇想。


  为了让刘音和崔虎相认,关宏宇着实费了一番心思。三个人尝试了许久,最后才由关宏宇用一手拉着一个,同时拽进精神图景里的方式解决了。


  当时走得太急,主要也是韩彬那家伙的洞察力太过可怕,导致他有很多问题都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比如说,如何将三个或三个以上的图景融合;再比如说,黑色的灵魂还是没办法和任何人融合。无论是谁去尝试,他和这个世界就仿佛隔了一座围墙一般,别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


  像是他自己给自己设了一道屏障,把自己给困住了。


  要是说那家伙一丁点事儿都没想起来,关宏宇是不信的。至少来到永恒之岛越久,他自己的记忆就越是稳定而缓慢地回复着,仿佛滴水穿石一般,磨蚀掉一块接一块的空白。他的记忆图景里已经跟攒粮堆似地积累起来了许多段记忆,主要都是关于他和他哥的。他想起来越多,就越是觉得心惊。他偶尔会找借口回到自己的记忆图景里,坐在地上一遍一遍地看那些回忆,就像看电影回放一样。


  又能怎么样呢,他想。他们都已经死了。


  他试着劝说那人也多少看开一点。就算和这世界曾有多少积怨,在他们身死以后也该烟消云散了吧。


  “你不明白。”黑色的灵魂看着他,摇摇头说。



  关宏宇有一点迷惑,同时好他妈委屈。


  我踏上永恒岛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咱俩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居然到现在还不信任我?他恨恨地想,白瞎了我这一路上对你掏心掏肺——好好,算我糊涂,你自己明白去吧,你自己揣着你那点明白等到天荒地老去吧。


  心里难受归难受,关宏宇还是打算找机会跟周巡联系一下试试看。再怎么样,他总不能抛下这个人不管。但是想联系周巡,就得先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得先拼凑出当年事情的真相,想拼凑出当年事情的真相,就意味着他得在永恒之岛这个人证物证监控口供毛也没有的情况下,徒手破案。


  他的记忆好像一个庞大复杂的拼图,周巡帮他拼上了一些,崔虎帮他拼上了一些,刘音又帮他拼上了一些,但最关键的那几块却总是缺失不见。


  ——“妈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陷害我。”关宏宇忍不住骂道。


  黑色的灵魂走在他旁边,被他吓得微微瑟缩了一下。


 

 “你们刚刚在图景里都聊了什么?”黑色的灵魂问道。


  又是这样,关宏宇还气着,不由得想道。刚露出一丝人气儿,立马就要想法子转移话题,好像显得自己也有七情六欲是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似的。这个人对世界包括对他的防备之深令他感到无比挫败。


  “聊我跟她睡过的事儿。”他把头微微凑过去,悄声说,故意想引对方再泄露点情绪出来。“您想听细节吗?”


  黑色的灵魂果然微微僵住了。过了一会儿,那人低下头,声音已经恢复了以往波澜不惊的平静:“不用了。崔虎和她以前就认识吗?”


  妈的,绝了。关宏宇想,跟刚才简直他妈的如出一辙。


  到底什么样的经历才能把一个人压抑成这样?他实在想不通了。


  “我没跟她睡过,瞎说的。”关宏宇丢下这一句话,就加快步子向前走。这种熟悉的挫败感在他心里缭绕不去,仿佛水滴一下下重重击打在岩石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逐渐凿出一个深可见骨的凹痕来。



  黑色的灵魂跟在他身后微微无措地叫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之间就翻了脸。


  其实他也不知道。关宏宇停住了,摇摇头,自己也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他跟他哥之间无论有什么爱恨纠葛,都和眼前这个人并无丝毫关联。他叹了口气,对黑色的灵魂说:“……你不明白。”


  他终于把这句气得他肝疼的话回敬回去了。奇怪的是,他并未因此感觉到任何胜利的畅快。


  [19]


  关宏宇琢磨着联系周巡这件事琢磨了好久,横竖也拉不下脸来。他实在是没能想到的是,到头来居然是周巡主动过来联系的他。


  在他能回忆起来的那些片段里,周巡就像只死咬着猎物后腿的猎犬一般死咬着他不放,牙齿钻进他血肉里,又疯又凶,居然还他妈带点儿委屈。不管怎么样,关宏宇承认,他实在是个好警察,他被他追着东躲西藏了那么久,追得简直怀疑人生,险些连自己都忘了自己其实是清白的。


  所以,当脑海里乍然响起周巡的声音时,即使他一早就存着这个念头,也没能拦得住自己跟只受了惊的猫似的一蹿老高。


  “你什么毛病?”他脱口骂道,“就不能先提个醒吗?”



  走在他旁边的三个灵魂一时间面面相觑。关宏宇尴尬地笑:“对不住,跟你们没关系。”


  “周巡?”黑色的灵魂皱着眉头问。


  关宏宇点点头。周巡还在他脑海里逼逼叨:“......妈的,还先提个醒,用不用我给你唱段儿彩铃?”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关宏宇不耐烦地说。


  “我他妈可能有了关于你哥的新线索。老地方,你来不来。”周巡听着比他还不耐烦。


  “你这么好心吗?”关宏宇怀疑道,“还是你终于想起我是清白的了?”


  “废话。”周巡没好气地说,“不然老子来找你是因为什么?念卷经把你给超度了吗?”


  “......你怎么这么记仇哇。”关宏宇小声嘟囔。


  “行了行了。”周巡说,“我说,关宏宇,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搞清楚那家伙的身份没有啊?”


  “不知道呢。”关宏宇回头看了黑色的灵魂一眼,满心无奈。“柴米不吃,油盐不进。谁他也链接不上啊。”


  “瞅你那点儿能耐。”周巡不屑道,“他该不会就是老关吧?津港警局还有这么难搞的家伙吗?”


  “你他妈不是也没辙吗!”关宏宇骂道,“那家伙肯定不是我哥。我们俩都一起走了那么久了,”他说,“如果他真是我哥的话,总不至于到现在还想不起来我吧。


  “也有道理。”周巡叹了口气。“对了,关宏宇,”他的声音迟疑起来,“你......想起来当年是谁陷害你了吗?”


  “没有。你知道?”关宏宇敏锐地抓住了他的迟疑,一时间恨不得直接穿过去揪着周巡的脖领子一边摇一边问,“是谁?谁陷害的我?”他焦急地问。


  但周巡像是不想继续与他讨论这个问题,扔下一句“回头见面说”,就无论怎么呼唤都没声了,任由关宏宇一个人留在原地抓狂。他心态差点儿崩了,叭叭叭地猛戳他跟周巡之间的链接,结果周巡这孙子跟个缩头鹌鹑一般,愣是完全不搭理他了。



  关宏宇恨得牙都痒痒,心中浮现出无数种靠谱和不靠谱的猜测,但也只能先回去见到他们再作计较。他在永恒之岛上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心里隐隐有了预感:想找他哥,大概率绕不开他哥的这一群老同事,他猜想另一边可能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想找他哥,怎么也绕不开他这个弟弟。


  他把情况大概跟身边的三个人说了说。黑色的灵魂是为了他才和以前的同事闹掰的,自然得跟着他一起回去;崔虎和刘音对他的想法也没什么异议,表示一个人待着也是待着,不如跟过去看一看。


  他们于是开始往回走,一路经过绵延的白沙,汹涌的排浪,变幻的光影和静默的森林。每个人似乎都已经越过了最初恍然不安的新手阶段,开始习惯这个世界永恒而神秘的运行规则。一切都如此澄澈,如此安宁,如此荒诞,又如此寂寥。


  永恒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关宏宇忽然想,人类不太可能永恒快乐,但却非常容易永恒孤独。


  黑色的灵魂一路上再也没有同他说过话。


  [19]


  他死了一回,证实了一件事,关宏宇头痛地想,那就是林嘉茵可真是个难搞的女人。


  他们如约在月牙湖边遇见了周巡一行人。除了他能够辨认出的周巡、韩彬、赵馨诚之外,又多了一个银色的影子,显得有些疏离而冷清,好像一抹锐利的刀锋。


  关宏宇从在路上起就一直暗搓搓地存着见了面就暴揍周巡一顿的心思,谁让他误会了他这么长时间。反正周巡也打不过他,到头来还是得依靠他来找他哥,简直美滋滋。结果等他们照了面,他拳头刚捏起来还没挥出去,就被他身边那抹银色的刀锋一伸手擒住了。


  关宏宇十分不爽。你谁啊你,瞎参合什么热闹?他还没问出口,就感觉被人拉扯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天摇地动,天翻地覆,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正昏昏然地趴在地面上,抬头看伸手不见五指,黑暗里眉眼冷艳的女人“嚓”地摁亮一只打火机,在跳动的火苗后居高临下地对他说:“好久不见,关宏宇。”


  “林嘉茵。”关宏宇艰难地撑起身子说,“我问一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


  林嘉茵的图景非常特殊,赵馨诚说。她的图景里没有光线。我们从各自图景里带了手电筒进去探了一下,是一个完全漆黑、四面封闭的集装箱仓库。他说这话的时候,林嘉茵在一旁一声不吭地敛下了眉目。


  他们此刻正围坐在周巡图景中的会议室里,一个十分适宜开会的地方。这几个人同为津港警局的同事,索性把各自的图景融合在了一起,关宏宇从一道门迈出林嘉茵的仓库,就直接来到了他曾遇见过周巡的那个走廊,觉得颇为神奇。


  韩彬解释说,记忆图景融合以后,就可以通过门来到达其他人的图景,进出会变得相对自由,也不再受到肢体接触的限制。


  关宏宇捏着下巴,再三确认了这门经过双向同意才能打开,于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小窝吧唧一下粘在了周巡的警局外面,然后顺利地脱出图景,经过一番尝试后,把刘音和崔虎也接了进来。


  他简直大开眼界。他就离开了这么段时间,这帮警察也不知是不是闲的没事干,天天净琢磨着怎么把记忆图景给玩出花来。乍然再见到周巡这个会议室,他险些没认出来——先不提旁边散落的饼干、薯片、泡面这些小零食,就说他们眼前的这张会议桌,正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只火锅。


  一只火锅,妈的。


  关宏宇好长时间没吃过火锅了。


  “咳。”周巡注意到他的视线,说,“你走之后韩彬发现,在记忆图景里不仅可以复现人,也可以复现一些物品,呃,前提是要对它们非常熟悉。”


  所以你就复现了一堆吃的,关宏宇冷漠地想,周巡,不愧是你。



  “我们来聊正事。”韩彬把岌岌可危的话题拽了回来,“林嘉茵的出现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宝贵的线索,虽然还有很多问题尚不清楚,但现在我们已经能够大致拼凑出当年的津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环视一周,向众人致意。周巡在一旁替他把白板拖过来,说:“来吧,大家再最后一起破一回案子——我们自己的命案。”


  他靠着白板,看着底下围坐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忽然有些怅然地笑了一声:“可惜啊,老关今天不在。”


  关宏宇也微微恍惚起来,在他顶替他哥作为关宏峰的那一年,他也曾经无数次地和这群人一同围坐在这张会议桌旁,彻夜讨论案情。如今想来居然恍若隔世——也的确已经隔世。他们前仆后继地牺牲,抹去记忆,重又相聚在这永恒之岛上,与其说是机缘巧合,不如说是造化弄人。没有人能参透这奇迹背后暗藏的命盘,却仍可以想见当年曾经发生的惨烈。


  韩彬说:“现在初步可以认为,我们当年的牺牲与一桩警局高层内鬼和军火走私商之间相互勾结的大案有关。”他停顿了一下,“最终案子告破,但显然,警方付出的代价也极为高昂。”


  “算上西关,他们差点儿打残了津港三个支队。”周巡苦笑着说,“大家按时间顺序说吧,我先来,毕竟一切应该从我和老关在码头的那个案子说起——伍玲玲就是在那个案子里牺牲的。他从那时起就已经发现不对,独自开始追查,导致对方想方设法要除掉他。”


  “213灭门惨案。”赵馨诚说,“他们杀了吴征一家五口,又把关队骗到现场,想嫁祸给关队。”



  “等等,怎么......”关宏宇站起身,有什么在他脑海里纠缠起来,一下一下拉扯着他的神经,令他在一片茫然中忽然心惊肉跳起来,“213......213,不是我被陷害的那个案子吗?”


  众人的眼神或惊讶或怜悯地集中在他身上,令他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周巡眯着眼睛看向他,有些不落忍地说:“你是真没想起来是谁陷害的你,是不是?”


  关宏宇僵硬地站着,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他记忆里那个庞大复杂的拼图,周巡拼上了一些,崔虎拼上了一些,刘音又拼上了一些,剩下最关键的那几块,此刻正从他情感与理智的束缚里挣扎着突破出来,如同扭曲的齿轮血肉淋漓地归位,一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喀声。


  十指裹着手套,刀锋刻过脸颊。他哥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挂在他的脖子上。



  “陷害你的人是你哥。”周巡说,仿佛一片刀刃落在那一年的雪地里。


  [20]


  关宏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孤零零地坐着,四下悄无一人,月牙湖水波光粼粼,宁静地倒映着阴沉的天空与周围的树色。


  “我该走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他在海岸上伫立了那么久,原本不过是为了知道自己是谁。他的大脑早已替他抽丝剥茧地还原出了一切的真相,也仿佛一张巨网,把他牢牢困在了那一年的黑暗里。


  他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陪着他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他知道他找到了一些过去的朋友,也知道他很好地适应了这里,甚至远比他自己要适应得多。这已经很足够了。


  好了,他劝自己说,别再贪心了。难道非要等到他想起一切,开始厌恶你,怨恨你,你才肯放手吗?一个黑暗的深渊一样的灵魂,还想要吞噬多少光明才算数呢?


  何况如果现在抽身,他至少还是把你当哥哥来看待的。他守着那秘密,守了一辈子,终于没有忍住在这死后的永恒岛上对着他一无所知的弟弟吐露心扉——他爱了他一辈子,却还是心如铁石地背叛了他,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最后他死了,就把他忘了。即使给他永恒的时间,他也不可能为这些事原谅他自己。


  他没有必要知道这些,关宏峰想,我的爱对他来说算什么呢?不过是又一把插向他胸口的刀子罢了。


  整个永恒之岛仿佛一个永恒的天平,人们活过一生来到这里,爱与恨就此清算。有怨的去报怨,有罪的须赎罪。


  他站起身来,仰脸望着天空。月牙湖的一边是树木掩映下的沙滩,另一面是更深的森林,向着永恒之岛的腹地深邃地延伸开去。生死之事,人各有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世人皆独自诞生这个世界上,也独自死去。但他不同,至少在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时,他并不是孤独的。


  把我忘了吧,临走时他想。



  关宏宇沉默地听着韩彬将当年惊心动魄的事情一一道出,缺失的记忆渐次回归。西关的714枪案,津港与长丰合力破获的车震杀手案,波澜诡谲的贩枪团伙卧底案,刘长永被毒死,叶方舟被枪杀,关宏宇代替哥哥入狱,在狱中得知关宏峰身死客乡。


  他再也听不下去,大脑像是被烧红的铁棍不住地搅拌,不得不暂时向众人告辞,独自脱离了图景。清风从他身畔吹过,令他感到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得去找黑色的灵魂再确认一次,他想,不愿相信真的是他哥眼睁睁地看着他找了这么久,却一句话也未曾告诉他。他人呢?他人哪去了?


  他环顾着空荡荡的湖畔,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倏然转过头,一个银色的影子在他眼前停住了。


  “林嘉茵?”关宏宇眯起眼睛说,“你来干什么?”


  “我有话要对你说。”林嘉茵轻声说。他们之间一时沉默,只有风声簌簌地抖动着。


  “你跟我有什么好说的?”关宏宇苦笑道,心情分外复杂,“我哥为救你而死,你为救我而死,我们扯平了。”


  “是我欠你的,毕竟你也算是为我报了仇。”林嘉茵摇摇头道。“我想说的是,你并没有想起所有的事情。你也见过我的图景了,你没感觉到熟悉吗?”


  “熟悉什么?”关宏宇不耐烦地说,他还惦记着要去找黑色的灵魂问话,“你那破地方,黑咕隆咚的,我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出去了。”


  “你果真不记得了。我们一起去过那里无数次,”林嘉茵定定地望着他说,“你哥就是死在那里的。他怕黑。”


  “什么?”关宏宇失声道。


  “他是为了救我来的,我没能保护好他。”林嘉茵低声说,“那里实在太黑了,他没能躲开,胸口上中了一枪。他咽气的时候我就在他旁边。他最后一句话是给你的,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怎么对你说......”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他的脑海,片刻之后才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关宏宇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明明已经没有了心脏,此刻却竟然感觉胸口的地方骤然因疼痛而痉挛起来,仿佛即将破碎一样。“他说了什么?”他问,整个人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


  “他说对不起。”林嘉茵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他说他还想再见你一面。”


  [21]


  关宏峰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


  对自己身处的境地失去概念,这对他来说是非常罕有的状态,几乎令他感到新奇起来。以前当警察的时候,他永远都是一群人里最清楚状况的那一个,到了这里似乎一切都反了过来,叫他想起自己在雪地里变成累赘的那一次。思及往事让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他会回到自己的记忆图景里,一点一滴地辨认以往案件的记忆。他觉得这倒是挺方便的,像个投影版的档案袋一样,以前但凡有这个东西,也不至于出动全队上下老小,一起到地下室里头翻卷宗。


  他从未能成功地链接过任何人,图景里的记忆也就依然无法获得面孔,他站在原地,来来往往的无面人从他身边经过,他能依靠依稀的记忆辨认出一些人,老搭档周巡,副队长刘长永,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尾巴,转来转去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有时候他能从来来往往的无面人中辨认出关宏宇,便一遍一遍地回放这段记忆。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关宏宇在出现在警局的时候,常常更像关宏峰而不是他自己,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仍然能够看出细微的区别。这里头晃得太厉害了,那里动作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看得直叹气,当年没被人当场看穿真是算他命大。


  这以后就是你的生活了,他想,你得习惯这个。如果一个灵魂永远留在自己的图景里,是否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就消失了?


  他想到了这一点,想到了一切,唯独没能想到关宏宇竟然能够找到他。



  白色的灵魂就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站着,抱着双臂等着他走过来,周身的怒气几乎有如实质。


  “我真想再揍你一顿。”他说,语气疲惫又挫败。“你他妈的,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关宏峰看着他,只感觉到命运的荒谬。他之所以一直往前走,连停顿也不敢,就是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内心不理智的渴望,回头去找他。他现在走出的距离足够远,也足够令他死心,这个时候骤然再见到关宏宇令他有种不真实感,仿佛他是他自己发了疯臆想出来的。


  “你找我干什么?”他勉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镇定说。你怎么找到我的?你真的是关宏宇吗?


  “我问了我一路上见到的所有人,有没有见到一个黑色的灵魂,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关宏宇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我就这么一路地走,一路地问,终于找到了,他居然问我找他干什么?”


  关宏峰沉默了。他探究地盯了对面的人一会儿,仿佛想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内心的疲惫和溃败使得他微微塌下双肩,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表象。“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他说。


  “不装傻了?”关宏宇嗤笑了一声,“还是林嘉茵提醒我的,你怕黑。这一路上简直太明显了,我他妈怎么就能看不出来呢?我就是从来都没怀疑过你。我想都没想过你能就这么在我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我徒劳无功地找你这么久,什么都不说。”他难过起来,哀哀地盯着他,“哥,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呢?”


  “我以为你不会想见到我。”半晌,关宏峰说。


  关宏宇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你他妈怎么会这么想?”他嘶声说,“我如果没有原谅你,当年为什么要顶替你进监狱?为了让你傻乎乎地跑去救人送死么?你知不知道我在狱里听到你死了,是什么感觉?”


  “......对不起,宏宇。”关宏峰低声说,“当时林嘉茵身上有一份受我所托带给周巡的名单,决不能落进那些人手里。况且她会陷入绝境,本身也是因为我。我没想到这场战斗会如此惨烈,你们所有人都是因为我卷进来的,是我害了你们。”


  关宏宇凝视他良久,苦笑了一声。


  “哥,总是这样,”他攥紧双拳,浑身战栗,“对不起。到头来你就只会跟我说句对不起。”



  关宏峰微微无措起来,并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这三个字怎么招惹了他。他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迈了一步,又被他骤然逼视过来的目光定在了原地。


  “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关宏宇急切地问。他上前两步,猛地攥住关宏峰的手腕,几乎把他拽得一个趔趄,“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又一次抛下我?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关宏峰僵住了。他们久久地沉默着,如同一场无声的角力,无数的暗流在彼此之间涌动鼓荡。


  那曾经是他的亲弟弟,是他想要越过而终未越过的一道鸿沟。他已经压抑了这情感一生之久,几乎变成一种本能,像是缓慢地扼死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直到最后濒死的那一刻,关宏峰躺在黑暗里,胸口的枪伤烫得他发抖,仿佛那座压抑一生的火山猛然爆发,让他忽然非常非常渴望再见他一面。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试着往外抽。


  关宏宇瞬间心灰意冷,手上不由自主地卸了力。他感觉到关宏峰把手抽出来一点,手掌翻卷过来,安静而微颤地回握住他的。


  “因为我爱你,以不为世俗所容的形式。”关宏峰平静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我只是不想你为难。如果你......”


  关宏宇直接打断了他。


  “去他妈的世俗。”他骂道,然后上前一步,捧住他的脸颊,猛地吻了下去。


  [22]


  关宏峰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仿佛被人紧拽着穿过漫天的白沙,无边的海浪与无涯的森林,令他的大脑空空如也,像是被野火席卷而过的山谷一般。关宏宇向后退了一寸,轻轻放开了他,他兀自站在原地,缓不过神来。


  关宏宇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触感真实的气流冲刷过他的耳畔:“哥,睁眼啊。”


  他睁开双眼,眼中映入与自己肖似的面容。那个人从很近的距离回望着他,眼神明亮,嘴角微勾,与他既完全相像又截然不同。


  岁月如流,兜兜转转,他们终于又一次站到彼此面前,站在和光小区303混乱狭小的房间里,恍惚间竟如同从未离开过一般。


  “哥,我好想你。”关宏宇轻声说,“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他想说,但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滚烫地堵住了,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口处心脏砰砰砰疯狂跳动的感觉如同隔世,他向前倾身,几乎是整个人扑进弟弟张开的手臂里。


  皮肤接触的瞬间两个人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体温交融和血流涌动的感觉是如此陌生而美妙,又是如此妥帖,仿佛合该如此。那个吻改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们久久地拥抱着,不发一语,像两块在长久的分离中耗尽了电量的电池一般,挣扎着紧紧地贴合在一起补充能量。


  你究竟是为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永远离开他?关宏峰抵着弟弟温热的肩头,微微叹息地想,你真是疯了。


  关宏宇松开双臂,抬起头看他,眼神里闪着疯狂而快乐的光芒。关宏峰熟悉他弟弟这种眼神,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关宏宇再次一伸手攥住了手腕,往前带去。


  关宏宇轻声笑着,一路拽着有些抗拒的人来到门边,伸出另一只手敲了敲门。“哥,你绝对想不到前面有什么——”他低声说,眼睛弯弯的,“就当是我给你准备的重逢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等一等,准备什么?关宏峰想问,但是关宏宇已经拉开了门,把扶着门框不愿松手的他一把推了进去。


  他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长丰支队的走廊上。这里与他记忆中的既相似又略有不同。周巡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斜倚在墙上吞云吐雾,看到他出来,烟掉在地上,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


  就好像千百次他们曾经在警局中彼此遇见,相互致意一般,周巡冲着他挥了挥手。“老关,你来啦。”他说,笑意促狭,眼眶却是湿的。


  “周巡,”关宏峰勉强挤出一句,眼眶却也有些湿润了。无数的记忆呼啸而来,冲击着他们的脑海,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说不出话,双方僵持着,谁也不肯先暴露出自己的失态。


  “行了,你们两个。”关宏宇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一直抱着手臂站在他们身后。“妈的,好不容易让你俩见个面,你就这个德性?”他问周巡。


  “我就不信了,你第一面儿见着你哥能比我好多少?”周巡终于回过魂,恶声恶气地呛他。那可真是抱歉了,关宏宇暗暗地想,还真是比你好不少,至少人我抱了,嘴儿我也亲了。“别废话,”他不想多说,“其他人都叫来了没有?”


  “前头呢。”周巡说,把手干脆利落地一挥,“走吧,老关,会议室。”



  关宏峰跟着他一路走过熟悉的走廊,来到会议室门口。他感觉大脑缺氧一样地发懵,心口砰砰地疯狂跳动着。周巡推开门,韩彬和赵馨诚正一左一右的靠坐在会议桌旁,见到他们进来,两个人都站起身。赵馨诚爽朗地笑着,啪地向他敬了一个礼。韩彬站在另一边,手微微颤抖地扶了一下眼镜。


  “关队。”赵馨诚说。


  “关队。”韩彬说。


  关宏峰看着这两个人,往日的时光一幕幕浮现,令他不禁感到心痛难抑。“抱歉,把你们两个也牵扯进来了。”他说。


  “关队说笑了。”韩彬说,镜片后冷锐的目光带上一丝温度,“没有你,馨诚和我一样会死,但会死得不明不白,毫无意义。你大可不必为此自责。”


  他的心脏因为这句话猛然挛缩了一下,关宏宇似有所觉般在他身后握住了他的手。韩彬和赵馨诚看着他们,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周巡在他们身后猛地翻了个白眼。


  “哥,你得明白一件事情。”关宏宇低声说,“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怪过你。”


  熟悉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通过他们相牵的手传递到他身上,令他再也难以自抑,他说:“你们——”



  他还没有想好说什么,会议室另一侧的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年轻女孩儿探头进来,扎着高马尾,眼神还尚未带上此后多年刀头舔血的冷酷感,显得明净而灵动。“关老师,”她笑着说,眉眼微微弯起来,“别磨蹭了。都等你好久啦。”


  关宏峰震惊地看着她,失声道:“佳音?”


  关宏宇也傻了眼,他是在场唯一没有见过林嘉茵年轻模样的人。妈的,这个女人当真不简单,一把年纪了,还装成初出茅庐的小跟班,高马尾一甩一甩的,他哥连眼神都变了。他没出息地想着,艹,这怎么弄的,我也想学。


  林嘉茵看着众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自顾自地笑起来。她慢慢还原成众人熟悉的一身黑衣、波浪卷发的模样,微笑着说道:“怎么了,还不准人怀个旧?”她站在门边,向关宏峰作出一个示意的手势。“关队,我这里黑,你小心些。”她轻声说。


  他被她带领着很快穿过一片漆黑的仓库,哗啦一下推开另一扇门。酒吧中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刘音从吧台后直起身子,遥遥地一举酒杯,向着他妩媚如花地微笑。她看看关宏峰和关宏宇牵在一起的手,了然地挑了一下眉毛,坏笑了一下,转头就向关宏峰抛了个媚眼。


  “噗呲噗呲,”她摇晃着酒杯,眼睛狐狸一样地眯起来,慵懒地说,“看看是谁来了?”


  “嘿——”关宏宇说,无奈地看了关宏峰一眼。“哥你还笑!你不怕我吃醋?”


  崔虎抱着台电脑,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等着他们,显得格格不入。“我那有...有点乱,别...别介意啊。”他挠挠头说,看了看旁边的刘音,“要不咱还......还是别去了吧?”


  “赶紧走赶紧走,”关宏宇揪着他的脖领子就走,絮絮叨叨地说:“我他妈早叫你收拾收拾,你就是不听......”


  关宏峰被他拉着走,眼前晃过一个又一个画面,如同电影里一个漫长的长镜头,又如同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经历了漫长的一生。他感到眼花缭乱,口舌焦渴,血管里却如同鼓荡着岩浆一般,沉默而滚烫地灼烧着。


  仿佛就在刚刚他还一无所有,而现在关宏宇在前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众人簇拥在他身侧和身后,他们的目光或欣喜或温暖或柔和地注视着他。这些人皆因对他真挚的怀念而来,这是他从未丝毫奢望过自己能够拥有的。


  他们停在最后一扇门前。“好了,大家就送到这儿吧。”关宏宇回过身来,挑着眉毛,欠揍地笑了笑,“我要带我哥回家了。”


  “可真他妈把你给能耐死了!”周巡骂道,“你也不自己掂量掂量,我们是来送你的吗?”


  关宏峰笑了,“容我回去缓一下,我以后会常来看你们的。”他说。


  关宏宇点了点头。“说起来,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在这永恒岛上也算是变成邻居了。”他推开了门,面前是和光小区303的客厅,老虎正在客厅的鱼缸里悠悠地游动着。“我俩反正就在这边猫着,想见面的话随时联系。”


  “那行,”周巡依依不舍地说,“我回头再攒一次火锅局,你们俩可得过来啊!”



  关宏宇应了一声,把门关上了。他们又回到了和光小区303的那间小居室里,一切霎时安静下来。关宏峰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茫然地问关宏宇:“火锅局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事关宏宇就想笑。“周巡这个人才,”他忍着笑说,“韩彬发现了记忆图景里可以复现物品的这个规则,他居然用来变吃的了,前一阵还攒了一次火锅局,我当时正在外头到处找你,就没去上。”他的声音柔软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搭住关宏峰的双肩。“哥,告诉我,你现在开心嘛?”他认真地问。


  “什么?”关宏峰看着弟弟忽然靠近的脸,有些晕头转向地说。


  “你现在开心嘛?”关宏宇亲昵地凑近他,在他脸上蹭了蹭,说话间吐息又酥又麻地喷在他脸上。“我之前问过你一次,你说你这一辈子连一件开心的事儿都没有,这可不行......这不是看不起我吗。”


  他说过这话吗?关宏峰呼吸有些紊乱起来,他茫然地想。


  他想起他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所经历的一切,如同一次新生降临在他身上。热烈的,痛苦的,温暖的,悲哀的,黑暗的,光明的,周巡泛红的眼眶,林嘉茵年轻的面庞,刘音在闪烁的霓虹灯光里摇晃着剔透的酒杯,关宏宇小心翼翼的吻,落在他的双唇上。


  “很开心。”他在关宏宇的唇间呢喃,声音模糊微颤。


  关宏宇心满意足地退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一样。


  “那就好,不枉我在这破岛上来来回回折腾这么长时间。”他说,眼神愉快而又明亮,“哥,你看啊,有那么多人都在乎着你,以后肯定会有越来越多更开心的事儿的。”



  他无言地看着关宏宇,心想他完全没有办法不爱这个人。他是他的手足,他的爱人,他的太阳,他身前的盾,他手里的枪,他另外一半的灵魂。他把他从永恒的孤独中执著地解救出来,又把一整个世界藏在一个吻里赋予他;他们曾经无可奈何地错过了一生,但永恒岛并非一个惩罚与赎罪的地方,他看着眼前的人,后知后觉地领悟到这一点。永恒岛意味着两个灵魂可以永恒地相爱。


  无论世俗,无论是非。


  地久天长,光明正大。



  【全文完】




HELLNOX

说起来这个小漫画也是很久之前就在微博上发过了。给我们红豆发了。
当时磨磨唧唧的画了好久啊……
我只记得我第一次用红色马克笔用的那么难过。
破掉黑暗吧。

一切会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的。
我太喜欢潘老师了。
我太喜欢这个世界了。
我太爱你们了。

说起来这个小漫画也是很久之前就在微博上发过了。给我们红豆发了。
当时磨磨唧唧的画了好久啊……
我只记得我第一次用红色马克笔用的那么难过。
破掉黑暗吧。

一切会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的。
我太喜欢潘老师了。
我太喜欢这个世界了。
我太爱你们了。

点灯照清明

争吵

1

直到凌晨,关宏宇才摇摇晃晃的出现在楼道里。他晕晕乎乎的找到家门口,钥匙拧了半天才拧开。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他哥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他自知理亏,小心翼翼的对他哥笑了笑:“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你喝酒了?”


“没……没多少……”关宏宇吓得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没多少?关宏峰皱了皱眉。他从关宏宇进屋开始就闻道了一股浓烈的酒味。这小子喝得连门都不会开了,还敢说自己没喝多少?


“哥我……我先睡觉了?”关宏宇试探着问


“关宏宇,你现在长本事了,啊?夜不归宿就算了,你老实告诉我,你还干了什么?”


明明哥哥的音量并不大,关宏宇却被吓得死死的,他小关爷天不怕地不怕...


1

直到凌晨,关宏宇才摇摇晃晃的出现在楼道里。他晕晕乎乎的找到家门口,钥匙拧了半天才拧开。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他哥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他自知理亏,小心翼翼的对他哥笑了笑:“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你喝酒了?”


“没……没多少……”关宏宇吓得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没多少?关宏峰皱了皱眉。他从关宏宇进屋开始就闻道了一股浓烈的酒味。这小子喝得连门都不会开了,还敢说自己没喝多少?


“哥我……我先睡觉了?”关宏宇试探着问


“关宏宇,你现在长本事了,啊?夜不归宿就算了,你老实告诉我,你还干了什么?”


明明哥哥的音量并不大,关宏宇却被吓得死死的,他小关爷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偏偏就怕自己这个闷葫芦哥哥呢?


“我就是喝了点酒,然后……然后和一个小姑娘聊了几句……”


“你们怎么聊的?唇印都聊到脖子上了?”


关宏宇暗骂一声卧槽,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手指上沾了点口红,一看就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才会用的色号。关宏宇顿时哑巴了


“关宏宇!我们两个费尽心思千辛万苦的把你身上的罪名洗脱,不是让你在证明清白后像个小混混一样胡闹的!”关宏峰心里莫名腾起一股邪火,他看不惯关宏宇吊儿郎当的懒散样。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爱玩


“对!你说的对,我就他妈是一小混混!”关宏宇今晚是喝了不少酒,被他哥这么一吼,酒劲直往脑门上涌,便不管不顾地吼了回去


“我这么个小混混顶着和您一样的脸在外头闹给您关队长丢人了是吧?行,我走,我不在您跟前碍您眼!”


“你……”关宏峰被呛得说不出话,“你给我回来!”


“我呸!我要是回来我是你孙子!”


2

关宏宇扭头冲出街上,被冷风那么一灌,顿时清醒了不少


此时已经入冬,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关宏宇被冻得牙齿打颤。现在又是凌晨,关宏宇在冷冷清清的街上找了半天才找着了一家烧烤摊。他一边使劲跺脚一边点了一碗粉和一瓶啤酒,然后撬开瓶盖泄愤似的猛灌了一大口


啤酒是冰的,关宏宇这一口下去又是被冻得一激灵。他只好乖乖的扒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粉。路上的人很少,街道旁的路灯孤零零的亮着,橘黄色的光洒了他一身。关宏宇吃完了粉,把手捂在碗边取暖,有些自嘲的想,现在他就跟这灯一样了,形单影只的



3

寒风“呼呼”的吹过窗台,贴在窗口上的白纸“嗤啦嗤啦”的拍打窗沿。关宏峰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干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关宏宇从小就是个爱惹事的主。三天两头的在外头打架,鼻青脸肿的回来,每回都是他瞒着父母给他上药


后来他们上了同一所高中,那时的关宏宇已经是有名的街区小霸王。他哥哥拿奖学金领奖杯,他忙着逃课打游戏,翻墙去学校外面的电影院看电影。打架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关宏峰隔三差五的就能看到学校通报批评的名单上写着“关宏宇”三个字


再后来,他考上警校当了警察,关宏宇像是要和他对着干一样当了小混混,泡夜店去蹦迪,时不时会因为扰乱社会治安而进拘留所。久而久之,连他的同事们都和关宏宇混熟了



关宏宇这么一个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对他唯命是从。他小时候让关宏宇不要打架,关宏宇当时不屑的哼两下,但隔天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待了一天。到了上高中,关宏宇虽然不怎么听他的劝,但每次见到他,都会特别乖巧的叫声“哥”,黏在他身边东扯西扯,清秀的脸上带着和性格不符的单纯的笑


他还记得他当上警察没多久,有天晚上巡逻时,好巧不巧撞见关宏宇在一条小巷里和一群社会青年约架。两边人都持刀拿棍凶神恶煞的,结果突然看见有警察过来,吓得手里的家伙拿也不是放也不是。他当时怒气冲冲的质问关宏宇要干嘛,关宏宇憋了半天,从牙缝了挤出俩字:赏月。最后那伙人被带到警局写检讨,关宏宇被他拎回家揍了一顿


这个关宏宇,从小到大都不让他省心


4

桌面上的闹钟滴答滴答的走,指针正指向凌晨三点。天空还很暗,风似乎刮得急了许多。关宏峰起身拉上窗户,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


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烟雾缭绕在房间里。关宏峰又吸了一口烟,却被烟呛出了眼泪


他还记得,当年父母去世后,他和关宏宇清明节回家扫墓。关宏宇捧着一束白色的花,眼睛红红的对他说,哥,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了啊


你只有我一个哥哥了,那我何尝不是也只有你一个弟弟了


陈年旧事不断的从脑海中翻涌上来,他有些疲倦地阖了阖眼,把燃了一大半的烟掐灭丢进垃圾桶,重新躺回床上


5

关宏宇吃完了粉,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起来。


街上是真的冷,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就算被冷成了这个样他也不敢回家。他酒醒了自然不会再闹,可他哥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搞不好还得挨揍


关宏宇把冷冰冰的手塞回口袋里取暖,手指触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个钥匙扣,还挂着一个小相框,里面镶着他和他哥的合照


这张照片是在高考后的时候拍的。他哥考上了警校,他听说了消息后便兴高采烈的拉着他哥要去西湖旅游。这个愿望是他哥告诉他的,他说如果他考上了警校,就带关宏宇去西湖玩


于是他们就真的去了杭州。那张照片就是在西湖的船上拍的。那天是傍晚,夕阳下的尘埃扬起,漾出柔和又迷离的光晕,暮色朦胧,残阳碎了一江水。关宏峰穿着一件风衣站在船头,晚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关宏宇坐在他哥旁边低头拨弄着湖水,微微的抬头,便撞进的关宏峰的眼眸里


那张合照就是这么来的。暮色云烟里,清瘦的两个少年默默地注视着彼此。他们之间的有很多合照,独独是这张,关宏宇十分珍重的收藏到现在


那时的他们还都是青头白面的男生,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


6

关宏峰迷迷糊糊的睡了半宿,半梦半醒间好像总能听见关宏宇的声音,一遍遍的叫他“哥哥”


醒来才不过六点多,关宏峰起身刷牙洗脸。走过客厅时瞥见了电视机上挂着的照片,再想到昨晚的梦,不由无奈的笑了



看来,自己这辈子是都甩不掉关宏宇这小子了啊



他走到玄关处披上棉衣,打算把关宏宇找回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一阵响亮的擂门声。敲门的人声音有些嘶哑,但吐字清晰




“爷爷!孙子给您道早安咧!快开门呐!”





成碟青瓜过大海

【双关】【年上】春光乍洩(下)暨完整修改版

*《春光乍泄》au,人物属于指纹和王家卫,ooc属于我*


*周巡出没*


*西语全部来自网易有道*


*“关宏宇,不如我哋由头嚟过。”*


超级感谢我的特约粤语顾问 @同謀 谋谋阿姊嘤!


*《春光乍泄》au,人物属于指纹和王家卫,ooc属于我*


*周巡出没*


*西语全部来自网易有道*


*“关宏宇,不如我哋由头嚟过。”*


超级感谢我的特约粤语顾问 @同謀 谋谋阿姊嘤!



泗贤若渴

【双关】低空飞行 中

年上/平淡向/又名匹诺曹

非常ooc/亲哥与亲弟的日常片段/尝试性的甜饼攻击

本来构思是3*3的上中下,但是因为听昨日重现太温柔了,不忍心直接进线213,所以中就卡成两段结束啦/

观看愉快


说谎的人会吞下一千根针。

40岁之前,关宏峰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他学会了抽烟。


争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不上来。


关宏宇坐在吧台前和衣不蔽体的靓女聊天,镭射灯光在皮肤上烙下一串晃眼的光晕。而他僵硬的靠在软皮沙发上,后背绷得笔直。他旁边坐着一对正在调情的男女,像蛇一般柔软的交缠在一起企图将对方拆吃入腹。这些夸张而出格的动作让他有些生理...

年上/平淡向/又名匹诺曹

非常ooc/亲哥与亲弟的日常片段/尝试性的甜饼攻击

本来构思是3*3的上中下,但是因为听昨日重现太温柔了,不忍心直接进线213,所以中就卡成两段结束啦/

观看愉快






说谎的人会吞下一千根针。

40岁之前,关宏峰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他学会了抽烟。


争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不上来。

 

关宏宇坐在吧台前和衣不蔽体的靓女聊天,镭射灯光在皮肤上烙下一串晃眼的光晕。而他僵硬的靠在软皮沙发上,后背绷得笔直。他旁边坐着一对正在调情的男女,像蛇一般柔软的交缠在一起企图将对方拆吃入腹。这些夸张而出格的动作让他有些生理性反胃。他板着脸,尽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摆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他觉得有些头疼,空气中的烟酒味搅合着重金属摇滚乐在脑子里一直打着转儿。

他看着关宏宇将女人垂下的长发慢慢撩到耳边,手指轻柔的摩挲着女人的耳廓,然后慢慢的凑近,鼻尖磨蹭着侧脸。

像是一个缱绻的吻。

耳麦里不断传来滋滋的羞人的水声,紧接着是关宏宇的一声轻笑,最后收尾的是一个含糊娇嗔的女声。

她说:“来点助兴的?”

那个晚上收网很顺利。周巡上手铐的时候,女人在他和关宏宇毫无二致的脸庞上反复打量。

“钓鱼执法啊,警官。”女人的调子拖得老长。“吻技倒是不错。”

走完流程把关宏宇拎出来已经是第二天。关宏宇坐在副驾驶上,阴着一张脸难得的沉闷。

“你该找点正事做,”

“你能别管我了吗。”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像极了每一次见面的剑拔弩张。

他觉得自己喉头一梗,攥着方向盘的手绷得发白。

他想起了第一次在审问室看见关宏宇。周巡在一旁支支吾吾的劝他算了,他抬手甩在关宏宇脸上的那一巴掌。

“你今天就打死我,”那个人站在阴影里,愤怒胀满了眼眶。

这个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弟弟呢。他用力的撑着审讯桌,最终甩手而去。

 

“你真的不想我管你了吗。”强行咽下喉咙里不该存在的硬块,他停下车问关宏宇,语气很是平静。

他没有去看关宏宇的表情,视线死死的黏在那人的右手上。关宏宇的右手被拷在车门的扶手上,这个角度看得很清晰,只有这样关宏宇才会乖乖的坐在他的身边。

“是的,”关宏宇这样说,“我不想你再管我了。”

关宏宇右手的大拇指没有跳动,这次关宏宇对他说了为数不多的实话。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解开了手铐,看着关宏宇头也不回的推开车门走掉。

 

于是,小王子驯养了狐狸。小王子又要出发上路了,狐狸说:

“唉,我会哭的...”

“这是你不好,”小王子说,“我不愿意让你难受,可是你却让我驯养你...”

“是的。”狐狸说。

“可你又要哭!”小王子说。

“是的。”狐狸说。

 

 

他反复听午夜电台。

 

刚刚出院的日子很难熬。阴雨天,脸上的伤疤还会隐隐作痛。

他开始频繁的梦到伍玲玲的脸。

 

关宏宇来看过他,拎着果篮,和高亚楠一起。

那个人难得乖顺的坐在床边,一脸纠结和难过的削着苹果。时不时偷望他两眼,削出来的苹果磕磕巴巴很是寒酸。

 

关宏宇过去在家里总喜欢听电台,偶尔信号不好会踩着拖鞋翻到楼顶去听。

他端着妈妈切好的水果到楼顶上找人。刚踏过铁栅门,就看着关宏宇盘着腿坐在一堆旧报纸上,摇头晃脑好不开心。

那个年代的收音机效果不好,电流和底噪把音质搅合得一团乱,他隐隐约约听得出在放《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这首歌关宏宇平时快哼烂了。

他不懂关宏宇为什么会喜欢这些,就像关宏宇不懂他为什么对刑侦书籍如此上心。他抽过一张报纸,并着腿坐了下来。

关宏宇闭着眼跟着唱,睫毛忽闪忽闪,夜风撩起柔软的发丝。

关宏宇这样唱,“给我点儿刺激,大夫老爷。给我点儿爱,我的护士姐姐。唔,咳咳咳。”

他把苹果强行塞进了关宏宇的嘴里。

 

把收音机从箱子里找出来的时候,他有些恍惚,在吃褪黑素和再熬一个通宵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湿布抹掉上面深深的积灰,他把收音机放在茶几上。

这些都是关宏宇的旧物。收音机,书架上的肥猫存钱罐,还有那些零星的摆件。

他不知道收音机还能不能用,拿着螺丝刀轻轻的敲了一下,老式的收音机底噪大得吓人,他又扭了好半天旋钮才隐隐约约听得出人声。

“今天的最后一首歌来自尾号为1120的听众。他的哥哥最近受伤了,他想对哥哥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他的哥哥早日康复。”

“午夜飞行,调频11.20,我们明天再见。”

收音机里传来很是老旧又温柔的调子,磁性又带着金属质感的女声这样唱,

Looking back on how it was

回首当年情景

 in years gone by

往事历历

And the good times that I had

好时光一去不复

Makes today seem rather sad

怎不叫人心伤


葛生

【双关】小熊猫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有私设。

*写得很潦草,见谅。


关宏峰以前老喜欢说以后。

以后有空一起吃涮肉。以后有机会看看你到底在干嘛。以后找着女朋友带回来见见。以后别老喝那么多。以后……很多。有些关宏宇记得自己怎么答的,有些不记得了。

你有空再说吧。等你有机会我指不定在干嘛。干嘛呀又不是认真谈的,有什么好见的。这又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大多数时候他听他哥的话,但偶尔不听的时候,他哥也管不住他。关宏宇记得的就是自己不听话的时候。

他哥瞪他,目光像刀子,掷到半空眉头一皱,刀就调了个个儿,刀把子甩给他,反倒像他戳了关宏峰心窝子。关宏宇通常不接这刀。以后以后,后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有私设。

*写得很潦草,见谅。


 

关宏峰以前老喜欢说以后。

以后有空一起吃涮肉。以后有机会看看你到底在干嘛。以后找着女朋友带回来见见。以后别老喝那么多。以后……很多。有些关宏宇记得自己怎么答的,有些不记得了。

你有空再说吧。等你有机会我指不定在干嘛。干嘛呀又不是认真谈的,有什么好见的。这又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大多数时候他听他哥的话,但偶尔不听的时候,他哥也管不住他。关宏宇记得的就是自己不听话的时候。

他哥瞪他,目光像刀子,掷到半空眉头一皱,刀就调了个个儿,刀把子甩给他,反倒像他戳了关宏峰心窝子。关宏宇通常不接这刀。以后以后,后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没想到后来就真到头了。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关宏峰空口说了那么多以后。

现在他和他哥一起吃涮肉。

老板给的羊肉分量很足。也许是那两条刀疤凑一起确实有让人忐忑的力量,他们哥俩一同出门买东西办事儿从没遇上缺斤少两。他俩碰了一杯,关宏峰卸下伪装之后喝酒就总是很斯文,虽然他学会喝酒了,但方式是自己的。他的方式里不存在“感情深一口闷”这种条文。他垂着眼睛看玻璃杯里淡黄的啤酒,或者是酒面上白色的浮沫。关宏宇一气儿往下灌,微微仰头,视线往前,边灌边偷眼看关宏峰。毕竟,他还是觉得跟他喝酒的关宏峰很稀奇。

他觉得这时候的关宏峰像小时候去动物园里看到的小熊猫。

动作缓慢,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趴在树枝上睡觉,蓬松的环纹尾巴直直垂下来。吃东西的时候非常认真,似乎永远皱着眉一副严肃的模样,都是因为面部天生的皮毛颜色,实则性情温驯。因为它们老是在睡觉,关宏宇每次去就会扒在玻璃上等很久,等它们动,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

关宏峰喝了一口酒,拿起筷子捞肉。肉出锅,不再滴水才进料碟,出了料碟儿,不再滴油再进碗,最后进口。关宏宇不觉得累得慌,就像小时候他看小熊猫也不会累。小熊猫颇爱清洁,取食后会用掌揉擦脸嘴或者用舌头把嘴边舔洗干净。这一点关宏峰比之更甚,他会从一开始就谨慎地注意不弄脏自己。

小时候关宏峰会陪着他,很有耐心,虽然关宏峰看过几次,对其特征习性了如指掌之后就失去了对这种动物的兴趣,但还是会插着兜站在关宏宇旁边,不催促也不打岔,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关宏宇说,走吧。两个人就走了。

煮沸的锅腾起白色雾气。关宏宇听他哥的声音被雾气轻飘飘地送过来:再不吃肉老了。

有一次关宏宇说的不是“走吧”,而是“以后我想养一只”。关宏峰迈出去半步的腿收回来,斜睨着他说,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私自买卖处七年至一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及七万至一万不等的罚金。关宏宇瞪着他哥,嘿,我就非得犯罪不能当个饲养员吗?他哥这才正视他,默了一会儿说,你不会干这个的。

合着他犯罪比他干饲养员可能性更大呗?关宏宇快被他哥认真的模样气哭了。

大概过了一个月,他哥丢给他一个塑料牌儿。关宏宇一看,是个中学生志愿者证,盖了动物园的戳,周六周日各半天班,负责照顾小熊猫。

证上的名字,写的“关宏宇”。

你……?关宏宇还没你出个所以然来,他哥又给他一本子,上面记的是小熊猫习性、饲养方法、注意事项等等,写了半个本子,剩下一半的空页写了标题——“工作日志”。

我资格考核是满分,你别穿帮了。关宏峰说。

你字儿写这么好,我第一天去就得穿帮。关宏宇嘟哝了一句。

那你练字吧。关宏峰皱眉,转身走了。

关宏宇夹了片肉塞嘴里才想起来说,谁一次性下那么多的?关宏峰瞥他一眼,意思是,是自己动的手,但是按他的量下的。关宏宇没话说了。

因为他分心,关宏峰在加快速度。他看见他哥的腕骨从衬衫袖口伸出来,在锅沿附近转动,他哥这些年干刑侦工作不分昼夜导致略微发福,出事之后到现在,又瘦了回去,但并不单薄,腕骨突出,显得硬朗。

加快速度之后关宏峰也并没有多吃多少。关宏宇迅速解决掉本该自己解决的肉,捞起锅底的粉条说,粉好了啊。

关宏峰总是擅于规划而拙于行动,如果执行规划的人不出岔子,他是没有机会露短的。但有时露短也恰恰在他的计划之中。那项早早夭折的饲养员事业,与其说是关宏峰想满足弟弟的一个心愿,不如说他是想打碎它,让关宏宇早一点认清现实,也认清自己。

关宏宇当饲养员志愿者当了一个月,最后将那张志愿者证归还给它的实际获得者,同时不得不承认他不是这块儿料。饲养动物是琐碎而精细,需要耐心和定力的活儿,彼时,这些特质关宏宇并不具备其中任何一样。于是关宏峰收回志愿者证,接替关宏宇继续照顾小熊猫,又一个月之后,正式编制的工作人员看着称重秤上小熊猫掉下来的体重,无奈地取消了他的志愿服务资格。人家说,你理论那么好,实际操作怎么就跟不上呢?关宏峰礼貌而诚恳地道歉,但并无愧疚或羞惭。他明白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知道要走什么样的路,不像关宏宇。

现在呢?关宏峰问自己。现在两个人好像对调了一下。他塞了一嘴粉条,边咀嚼边想。

饲养小熊猫以后,关宏宇用了很多年找到自己的路,虽然这条路上,关宏峰不清楚自己到底起到了何种作用,是不是决定性的,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关宏宇选择当刑警一定有自己的影响。是否自己一开始就错误地干预了他的人生?或许此时拥有耐心和定力,能够应付琐碎和精细事务的关宏宇,未必就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小熊猫饲养员。

 

锅空了,空有汤水在翻沸。关宏宇发现他哥也在走神。

嘿,这顿饭吃的。他摇摇头放下筷子,喊,哥。

嗯?关宏峰抬头。

走吧。他说。

两个人就走。账一开始就结了,关宏宇走得挺急,关宏峰不明白他在急什么,只是跟着,然后发现他有点醉。

也难怪。他喝一口,关宏宇喝一杯。

关宏峰跟着他,在他要撞人的时候拉他一把,拽到自己身边来。关宏宇就乐,他说,哥,我想养小熊猫,现在。关宏峰抓着他的肘窝,皱眉头。关宏宇看他特别像,皱眉的时候特别像,说,哥,我以后不会带女朋友见你的。关宏峰说,你敢带试试看。关宏宇说,不敢不敢。

俩人絮叨着进了家门。

关宏峰吻他,他喘息。以后我养小熊猫。他絮叨。现在我喂小熊猫。他边吻边絮叨。

关宏宇笑得挺傻。

关宏峰垂着眼看他,情欲蒸腾里想明白了。自己没错。无论怎么样,打碎他养小熊猫的痴心妄想都是做哥哥的本分,这是犯罪。他只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疏忽,疏忽了自己也会犯罪的可能性。





弱不禁风关宏宇

关宏宇的果体挑战!

 (沙雕小短文)


    某一天,关宏宇在朋友圈看到了小汪发的一个什么挑战,果体走到男朋友(女朋友)面前,看什么反应,正好无聊,点进视频看了一会,前几个都是大同小异的情侣虐狗,直到最后一个

#果体走到双胞胎哥哥面前,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双胞胎嘛,谁没有啊”关宏宇在心里打定主意


过了一会,关宏宇脱完衣服,拿了浴巾系在腰上,之后就拿着手机边走边开始拍摄,越靠近房门关宏宇走的越慢,终于到了门前,刚要敲门又把手缩了回来,片刻后,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关宏宇直接就推门进去


屋里,关宏峰正...


 (沙雕小短文)

 

    某一天,关宏宇在朋友圈看到了小汪发的一个什么挑战,果体走到男朋友(女朋友)面前,看什么反应,正好无聊,点进视频看了一会,前几个都是大同小异的情侣虐狗,直到最后一个

#果体走到双胞胎哥哥面前,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双胞胎嘛,谁没有啊”关宏宇在心里打定主意

 

过了一会,关宏宇脱完衣服,拿了浴巾系在腰上,之后就拿着手机边走边开始拍摄,越靠近房门关宏宇走的越慢,终于到了门前,刚要敲门又把手缩了回来,片刻后,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关宏宇直接就推门进去

 

屋里,关宏峰正背对着门带着耳机看电脑,关宏宇嘿嘿的傻笑一下,潇洒的把浴巾从关宏峰耳边扔到他腿上

 

关宏峰被突然扔来的浴巾吓一哆嗦,摘下耳机有点生气的转过椅子说

“你干什……”

关宏宇看着被整蒙的关宏峰心中暗爽,刚要开口说活就听见一个令他厌烦的非常做作的声音

 

“诶呦我操,真刺激啊”

他这才看到电脑屏幕上周巡的丑陋大脸……

和旁边小框里自己的性感果体……

 

关宏宇京剧变脸一般的敛起笑脸,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

“宏宇,哥怎么样”

 

关宏峰还没说话,周巡的大嗓门就从耳机里传了出来,他看破不说破,声音很做作

“哎呦,原来是老关啊,身材不错,不过真没想到啊,你这么奔放啊”

 

“滚”

关宏峰拿起腿上的浴巾扔到关宏宇身上,转回椅子,没有犹豫的迅速结束了和周巡的视频通话

 

“打扰了”关宏宇赶紧捡起浴巾边大笑边跑了出去

 

关宏峰,烦ing

关宏宇,有点尴尬又有点想笑ing

周巡,大笑到捶桌子ing

 

 

NATIN
看到人家包包上挂的自画挂件,有...

看到人家包包上挂的自画挂件,有点心动,我也有一点点想有个熊猫在背后晃叽晃叽......暂时先靠脑补过过瘾,哈。

p.s.最近摸鱼都开个鬼吹灯的有声书听听,双倍快乐。

看到人家包包上挂的自画挂件,有点心动,我也有一点点想有个熊猫在背后晃叽晃叽......暂时先靠脑补过过瘾,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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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oshi

一组沙雕图,天热了来凉快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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