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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微

【玉露 · 如果的事】误前尘(中)

直到此刻,在真相拨开云雾后,邝露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似乎太理所当然了。

那时候她多小啊,万华盛会有多少不同的仙族参加,她回家后却问太巳仙人,天界是否有一条银白的龙,生得与众不同?太巳仙人排除了身为金龙的太微天帝,便得出了夜神殿下的结论。

这个草率的排除法将让太巳仙人后悔千年。那小露珠听说过夜神殿下,总是独来独往,打听他的行程却不难,每每日落时分,他都要去布星挂夜。她在必经之路上等待,夜神远远地来了,走了,经过她时,礼貌疏离地微一展颜。

他怎么会在意身量尚小的她呢,是陌生人来的,就算前几日在天尽海见过,他们只是互相展露了真身而已。可他生得真好啊,眼睛是眼睛,眉毛是眉毛,难怪尾巴也好看。后...


直到此刻,在真相拨开云雾后,邝露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似乎太理所当然了。

那时候她多小啊,万华盛会有多少不同的仙族参加,她回家后却问太巳仙人,天界是否有一条银白的龙,生得与众不同?太巳仙人排除了身为金龙的太微天帝,便得出了夜神殿下的结论。

这个草率的排除法将让太巳仙人后悔千年。那小露珠听说过夜神殿下,总是独来独往,打听他的行程却不难,每每日落时分,他都要去布星挂夜。她在必经之路上等待,夜神远远地来了,走了,经过她时,礼貌疏离地微一展颜。

他怎么会在意身量尚小的她呢,是陌生人来的,就算前几日在天尽海见过,他们只是互相展露了真身而已。可他生得真好啊,眼睛是眼睛,眉毛是眉毛,难怪尾巴也好看。后来邝露总是去蹲着,远远地看一眼,等夜神经过再回家。他真的从来都是一个人,每天晚上不睡觉多辛苦,可他都坚持了几千年,这样的龙,将来一定很厉害吧。

当专注成了习惯,在某一天她就发现自己的心态变了,夜神不是她所见众人之一,而是她放在心上的唯一,她于是辩赢了太巳仙人,如愿去璇玑宫。

那一切都合情合理,夜神在落星湖边说起他幼时被母亲割角拔鳞,邝露便在心里想难怪那时候他额上没生角,却忘了问夜神后来龙角长出来没有。夜神又说自己从小丑陋不堪,邝露便在心里反驳,天尽海那一夜明明答应她想通了的,怎么又开始说自己丑了?哪里丑,若是……若是给她,她必要好好把他藏起来,不给人多看的。

等到他说起第一次,有人夸他的龙尾时那开怀的喜悦神情灼痛了她。她以为他是将天尽海的一夜当作自己和无名水灵的秘密,他还是不爱显露真身,所以她不曾在他面前提起那件事,却原来他是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那么独自记得的自己好像再说起也没有意义,所以前几日天帝问起时,邝露犹豫再三还是没说。

但眼下应该庆幸没说吗……

天帝是无辜的,他从未见过那颗化形的小露珠。可她——已经不能回头了啊。

 

邝露魂不守舍地回到天界,虹桥下落星潭中热闹得很,邝露只觉得这些锦鲤吵闹。

璇玑宫在眼前了,邝露还想着搏浪沙那位弥淼君。临别前他向邝露打听一个人,即是那位天尽海的水灵。

“上元仙子久在天界,可否见过这位水灵?如今她……还好吗?”他说起水灵时温润的眼里有小心翼翼的光,看得上元仙子心虚。

“我……见过的。”邝露用尽了近些年来的自制力稳住阵脚,“她因为经常行善积德,数十年前得斗姆元君点化,已修成散仙,去向却是不知了。”

弥淼默了一阵,抬头笑得真诚:“那——实在太好了。”

邝露因为很久没有说谎不太自在,装作在天界忘了重要的事没做再次道别,弥淼君并不起身送客,颔首为意,末了客套道:“忘了贺仙子,弥淼祝仙子同天帝陛下永结同心。”

永结同心……这心若一开始就错了方向呢?

邝露在发呆之际,没注意到自己停在虹桥上很久了,久到天帝都已经在她身后等了一阵,才忍不住出声提醒:“还未至夜,潭中可没有落星。”

邝露惊醒回身,那人站在桥下。因为早已不是夜神,他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珠白缎和龙纹锦,不复当初将一身素色穿得风姿秀仪又清骨堪怜的样子,可他望向她的双眼仍是澄澈清明的,曾经载过星河万里,如今也将她容括成风景。

虽是歪打,却也正着。就算当初错认了,可这千年来她一直倾心的已是名为“润玉”的龙,何况仙生没有重来之说,她就算当初真的寻见了那条对的龙,也难说自己会如同爱上夜神一样同夔龙发展出一段故事。

“我不是在等着落星。”邝露等着天帝步上虹桥,牵过她的手往璇玑宫去,“我是在思考仙生。”

“那你思考得如何了?”天帝觉得邝露有些莫名地惆怅,心内疑惑,莫不是邝露忽然觉得大婚太过仓促,不应该答应得那么草率?迅速将过程复盘一遍后,再三确认没有缺失的细节,天帝才微微侧头看邝露,等着她的答案。

邝露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天帝片刻间已绕远的思路,自我安慰般回答:“仙生如棋,落子无悔。”

天帝重重点头,上元仙子说得对。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天帝不再纠结。两人在用过晚膳后,天帝以商议大婚典礼宾客名单为由留下了上元仙子,并提出了一个她不在时自己想出的绝妙建议——将万华盛会提前,邀天界所有仙族一道参加。

“……”上元仙子面前的一道饭后小点立马不香了。

“你不喜欢?”天帝脸上受打击的表情有点明显,“我已无父母,太巳府下除了你的家人也没有别的亲族,洞庭水族算我半亲,玄洲仙灵你亦放心不下……”

他用她最不能抗拒的眼神凝视她:“邝露,我并非是想炫耀,我只是……”

天帝陛下只是希望,所有人见证他对上元仙子的心意,让天上天下都知道,上元仙子,是他从太巳府求娶来的。他想给她某种保证,来日他若是做任何委屈的邝露的事,错咎都在他,要受万千仙族指摘的。

“我没有不喜欢。”邝露只好认真否认,见天帝垂下的手有些紧张地握着,拿过来一根一根展开,“陛下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陛下的心意,邝露从来都明白。”因为她注视他太久太久了,他任何一点变化她都看在眼内,记在心上,自然也明白他在两人大婚事宜上如何一反常态地不淡定。“入璇玑宫,跟随陛下,嫁给陛下,邝露从无后悔。”

就是偶尔在某些伤心的时候也想过,如果不是当初天尽海的一面之缘,或者她没有因为好奇去问爹爹而导致了与夜神的“误打误撞”,是不是那些眼泪和哀愁都不会存在了?

可那样的话,她也不会知道心慕一人,为着靠近他而努力,因为理解他而试图让自己变成更好的邝露行走在他身边给他支持,是什么样的美好情感。

“再说陛下这都是第三次成亲了,难道还会紧张吗?我又不会——”邝露差点脱口而出“我又不会逃跑”,随即意识到这是不太能提起的,急急收了声。

天帝自然已经听见了,第三次、未说出口的往事,都是他无法抹去的真实,邝露固然并非刻意要取笑讥讽他,却也暴露了一些心思。

她果然还是会在意的,天帝心中酸酸涩涩不知其味。要明白自己爱一个人实在很难,他有时候都想问问邝露为什么可以那么明确地说出口。从前她远赴他界出访时,天帝都没有这般忐忑不安的心境,如今她不日就要同他成亲,做他的天后了,天帝却反而一天更甚一天地焦虑,唯恐她离开自己视线片刻就寻不着了,又害怕自己变得神经紧张而让她疑惑失望。在诸般复杂的情绪中,他又十分敏锐地察觉了上元仙子对某件事始终有所隐瞒,更令他惶然,甚至要超过成婚的期待喜悦之情了。

天帝明白这是不对的,月下仙人替他诊断过,凡间男子也常常这样,毕竟人生大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天帝已没什么地位好再提升了,之前又两次大婚未遂,这次如此重视也是正常的。

“你太在意了,小露珠又不会跑。”他熟知人间风月的叔父这样安慰他。

“我又不会逃跑。”他的上元仙子也这样保证。

但天帝好像变成固执又幼稚的孩童,他想要的不是她的承诺,而是,而是……她欢喜。

天帝是有些爱钻牛角尖的脾气在身上的,邝露有时候苦恼,有时候觉得他又很可爱可怜,譬如现在。他啊,其实还不比搏浪沙那条观遍人间百年的夔龙成熟,夔龙虽然和人亲近,却也不过分纠结于缘起缘灭,人生在世时他坦诚相交,送别之时也不会太过不舍。

“陛下忘了吗?邝露发过誓的。”她提醒他,天帝的脸色不见好转。

“就算陛下赶我走,我也——”一句话没说完,邝露眼前一花就被兜头揽进了天帝胸前。

“忘了那些。”天帝声线不稳,片刻又自我否定,“不,不要忘了,我会改的,邝露,你看着吧。反正我——我不会放手的。”

“……”这骄傲又自卑的龙啊,邝露埋在天帝胸前无声地笑,“那陛下可千万要抓紧啊。”

错便错了吧,是求仁得仁,她现在很欢喜。

 

大婚在即,邝露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焦虑,安抚完了天帝,家里那位老父亲又开始身心不得劲,整日长吁短叹,天帝听闻,决意亲自看望这位股肱之臣兼岳父大人。

太巳仙人近日对天帝一改常态,颇有些仇人相见的味道,不过也只敢表现出一点点。这位天帝不仅要把他最宝贵之物——好女儿邝露抢走,甚至连他亲自酿好封存了两千年的酒也要分一杯羹,实在可恶!

邝露坐在两人中间,眼观鼻鼻观心,专注攻略眼前一道三色荟灵菇,完全不参与两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陛下亲临太巳府,老臣这些陈酿献丑了。”

“哪里的话,太巳仙人酿的酒,是本座喝过最醇的。”譬如当日由邝露亲手转交的玉壶丹心,若无此酒将天帝和太巳父女紧紧维系在一起,如何有今日婚成在望的局面。

“……”太巳仙人一回合落败,闷闷饮尽一盏。

太巳仙人喝得急又快,不多时便晕红了颊面,口齿也不伶俐了起来,“我后悔,我真后悔啊。”

邝露听见老父亲都不自称臣了,就知道他已是醉得深了,刚想扶太巳仙人回屋睡觉,太巳仙人却不管不顾说下去:“当初就不应该放她去璇玑宫。”

这是可以说的吗……

邝露略带歉意地朝天帝一笑,天帝点点头示意她安心。太巳仙人的牢骚并不会触怒天帝,换做了谁,恐怕都会这样想。他既然来了,便是荣辱皆受,何况人说的是事实。

但说起入璇玑宫,天帝又想起了前几日一直盘桓在心头的问题,邝露迟迟不答,或是推脱忙着其他事,或是装作失忆,让他一直萦怀在心。恰好太巳仙人提起,天帝便顺着话头道:“是本座……是润玉不好,邝露在太巳府中长大,想必是因为仙人精心照护,才养的这般好。”

太巳仙人哼哼两声,言下之意这是自然,又饮下半盏清酒,大着舌头感叹:“怪我太纵着她了,也怪那狗屁的万华盛会,若不是被一条龙尾迷了眼,也不至于这千年之间都……”

万华盛会,龙尾。天帝挑了眉,从中察觉了一些线索,余光瞥见邝露阻拦太巳仙人不及,不是羞涩恼怒而是颇为紧张地看着自己。

问题很大。

天帝用眼神按下了邝露想去捂太巳仙人嘴的手,继续诱导丝毫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秘辛的太巳仙人,“仙人是说,千年之前,邝露是为了一条龙尾才入了璇玑宫?”

说起这件事太巳仙人是越想越悔,越想越恨,他固然爱权势地位,但从没想过通过“父女齐心”这种方式,“不过是夜神龙尾,也不知道有什么稀奇好看的,偏她入了魔似的。还有那巡海夜叉,哪里不好去,偏要去天尽海现什么真身……”

总之种种原因,让太巳仙人在昏沉睡去前坚定了一个信念:龙都不是好东西。

太巳仙人是自顾自说完气话睡着了,留下邝露手脚发麻坐立不安,千算万算没算过天命的玩笑,邝露本不打算告诉天帝这桩陈年旧事,不仅毫无意义,还会影响天帝的心情,不防她老父亲还有这一通添油加醋。

天帝轻飘飘抛来问题:“夜神龙尾?天尽海?”

天帝惯来低调,尤其在做夜神的时候,他心有魔障,自认残缺,如何会在天尽海显露真身?

确然有人见过他的夜神龙尾,夸过他好看,他曾经因此欢喜,以为找到了知音,荒凉生平可慰。可那人不是邝露,那些温热心肺的无心之言也没能让他从无尽寒夜里脱身,反而是灼伤得体无完肤。

如果……如果当时是邝露呢。天帝忽感酒意上头,一时晕眩。

邝露扯开牵强的笑,企图解释:“其实……爹爹喝完酒后喜欢编故事,陛下听过就算了,不要挂怀。”

天帝忍过了酒劲,点头道是,“我自然不会怪罪酒后之言。”

邝露没想到天帝这么好脾气的放过了,心想他大约也是醉了,或者明日便都不记得。刚要舒心,就听得天帝靠近过来在耳边问:“只是你得告诉我,那条龙是谁。”

……呵,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某件事被天帝盯上是顶顶难受的,天帝不仅心思缜密,且有挖掘到底的毅力。她的推辞不答和借口忙碌都让他嗅出了背后的真相,她已知道自己错认了人。

邝露半真半假回答:“萍水相逢,自然是不记得了。”

天帝听了不置可否,站起来身牵她一道:“太巳仙人的酒有些深了,陪我散散步吧。”

邝露没有理由拒绝,只要他过了这槛去,别说散步,绕着天界跑都没事。

这一散步,天帝目标明确地散到了天尽海。

“……”邝露很想回转时光到半个时辰前,直接点晕了太巳仙人。

交握的手松散开去,天尽海地处天界边缘,本就人迹罕至,半醉的龙幻化了真身,猛然入水而去,邝露未及反应,水波骤起高澜,银白龙身探首而出,揽星辉于紧密排布的鳞甲上,耀目非常。

天帝是龙鱼族唯一留存的血脉,似乎要铭记这一切般,他颀长龙尾的细鳞圆薄,尾鳍比一般的龙族还要宽展一些,很是特别。

夔龙因天生长尾而喜将龙尾卷起,和天帝完全不同,可邝露又没有见过真正的夜神龙尾,哪里能分辨。

水里的鳞光照亮了一片海,那龙靠到岸边:“这样可有回忆起来什么?”

“我想起姨娘们今日不在府中,爹爹醉酒无人照顾。”邝露脚下一转就要往回走。

“邝露。”那水里的龙是威仪之身,只在夜色里落得满身寂寥。

夜神殿下,天帝陛下,真乃邝露一生之劫也。邝露闭了闭眼,转身应劫。

平心而论,她确实是不记得的,至少在去搏浪沙之前。比起和天帝之间的纠缠千年,最初的原因其实早已不重要,她都不怎么记起这回事了。她认错了人,一心把那龙尾当成夜神的,又怎么会再费心思去找呢?自然是再没见过了。

邝露很想说若不是天帝筛选出了弥淼君来接管玄洲,她也不会发现当年那条龙尾不是应龙夜神的。如今揭破过往,怎的尴尬苦恼的却是她一人?

天帝沉默地听着,龙尾在海波里漫扫,听到露珠化了真身假作水灵安慰那条不知名的龙时,水波乍动。

邝露看在眼中,心上莫名的郁堵竟觉疏散了许多。

波纹里忽而映出她浅淡的笑靥,天帝先是一怔,她亦从水里见着他龙首低落的样子,却是笑容更甚,后来居然噗嗤笑出了声。

“邝露?”

她歪着头看水中的龙:“陛下,你也会伤心的吗?”

为着她原来并非一开始就认定他,为着她和另一条龙的前缘?

龙瞳里盈晃着不明的情意,他没有什么不好承认:“会。”

远比他想象得更伤心,但——“那么邝露自己呢?”

“我?”邝露在岸边保持着刚才的笑,不明白天帝的意思。

他如同冒领了别人身份,贪得了她千年,他不知因果却安心接受,可她从来知道,等到一夕发现错了,当时的邝露会是什么心情呢。

邝露想了一阵,老实答:“开始的时候,我偶尔会想如果当时没有遇见那条龙是不是会更好,可发现真的错了之后,我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有来有往的,谁也不是谁的最初。他有婚约早定的水神之女,她也有前缘颇深的夔龙往事,那很好,很公平嘛。

银白的龙渐渐下沉,没入水底,他觉得不好,一点也不好。

邝露蹲在岸边,欣赏第一次见的真龙之身,默默将那一身形态都记在眼中。等过了一阵,那龙还是一动不动的,她便问:“陛下生气了么,那——还成婚吗?”

水面起了涟漪,白龙数千年间早已生出了新角,让邝露甚至想上手摸一摸。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他早说了不放手。


阿暮

【玉露】荼靡 (中)

依旧是专心GHS的某某,默默飘过……

PS:本文激情之作,三观极其不正,各种OOC,生理或心理年龄未满25岁者,请勿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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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流烟鱼尾裙。

执掌织锦阁的丹霞大抵是日日久坐织线前,熬坏了眼睛。

润玉想,他亲手设计地这件寝裙,明明是依着他龙尾的形制所绘。现正缀饰在她腰侧流苏结扣上的鳞片,也是货真价实的应龙逆鳞。

他过去也曾送出过一片,那是幼时被母亲生生拔下的**。**流光溢彩,很漂亮,但也仅仅是漂亮罢了。唯一的作用传音与他,还需得佐以唤龙的法诀。何如他飞升神位后,自然脱落下的这一片,蓝田脂玉一般的质地,莹润洁白,与他...

依旧是专心GHS的某某,默默飘过……

PS:本文激情之作,三观极其不正,各种OOC,生理或心理年龄未满25岁者,请勿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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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流烟鱼尾裙。

执掌织锦阁的丹霞大抵是日日久坐织线前,熬坏了眼睛。

润玉想,他亲手设计地这件寝裙,明明是依着他龙尾的形制所绘。现正缀饰在她腰侧流苏结扣上的鳞片,也是货真价实的应龙逆鳞。

他过去也曾送出过一片,那是幼时被母亲生生拔下的**。**流光溢彩,很漂亮,但也仅仅是漂亮罢了。唯一的作用传音与他,还需得佐以唤龙的法诀。何如他飞升神位后,自然脱落下的这一片,蓝田脂玉一般的质地,莹润洁白,与他心意相连。

她只要换上此裙,周身十丈之内的任何生灵,他都能感应到。

若有企图近身的不轨者……哼,那便也怪不得他心狠手辣。

***********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恶劣至极,但冰清玉洁的上元仙子也实在谈不上无辜。

天帝润玉上一次涉险坠魔是为天帝之责,主动为之,而这一回,让他在修炼太上之道的紧要关头出现差池,走火入魔的孽因,正是他的上元仙子,邝露。

彼时他心性洗涤,顿悟前尘,好容易重拾起爱人之心,他所挚爱的仙子眼里却忽然失去了对他的缱绻柔情。

她依旧尽职尽责,每天准时点卯,朝会谏言委婉却无畏,修订历法一丝不苟,兢兢业业,甚至也还会代行仙侍们的职责,为他奉茶研墨,打理衣冠。她只是不再陪他长夜共话,剪烛天明。

她日日按时下值,也不再留宿璇玑。

那些闲杂人等比如彦佑这厮,邀她出游,她也概不拒绝,抛下他一个人就去了青丘和人间。

回来时,她还跟他共赏起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夫俗子殷勤送上的酸诗拙画,破扇烂笔,甚至青丘少君红着脸,亲手给戴上的桃花朵儿都还鲜艳明媚地开在她鬓角,竟也舍不得取下。

倒是他花费大手笔,为她庆生而重建的这座上元行宫,她兴趣索然,总共也没来过几次。

他一忍再忍。

不想,她竟肆无忌惮到趁着出使冥界的机会,让那位曾经的江东郡主,如今在地府担任鬼差的孙尚香帮着从下界搜罗来了十几个出身各异,各具风情的清俊男子,充作面首。另据护送这些家伙的玄洲属官交代,上元仙子之意,是将他们安置到清云山,安置到他费尽心思为她修建的上元行宫里养着。

审完那个玄洲属官,润玉一时急怒攻心,当场吐了血。

呵,她回来的那天晚上,被他拘在七政殿里,一整个就心神不宁的。对答之间,还说什么逍遥快活。

她倒真是迫不及待要到这玄洲来逍遥快活,与他多言几句都不肯,匆匆便告了退。浑未察觉,在她转身之后,他端坐御座上紧盯着她的背影,瞳眸易色,魔气四溢。

**********

现在,润玉看着她****心中郁气稍缓,正欲施法将那逆鳞取出,竟却陡然发现自己四肢麻痹,竟动弹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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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青

【玉露】桃花劫2--孽世镜



望着远远离去的邝露,润玉轻轻摊开了手掌:他白净修长的指尖捏了几茎她长长的黑发,是刚才他与她身形相近的时候从她发间取到的。上元仙子最近心思恍惚,竟然着了天帝的道儿。唉,她这个迷迷糊糊的样子如何渡劫?竟然不知他放心不下么?真是差事越当越回去了。
润玉想一想,随手将这几根长发混成一缕,悬在了邝露刚刚拂拭过的镜台上。
是夜星光闪烁,天宫凄清,那缕青丝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主人的婀娜身影,分外惹人遐思。

邝露真身为露,默生于台前阶上、草木之间,默消于炽烈骄阳清风之下,生于长夜、润物无声。是以,她的离开也是无形无相的。
润玉直到次日下朝,见了璇玑宫里一位眼熟的仙侍为自己奉茶,才想起上元仙子当是已经回家去了。他微微...




望着远远离去的邝露,润玉轻轻摊开了手掌:他白净修长的指尖捏了几茎她长长的黑发,是刚才他与她身形相近的时候从她发间取到的。上元仙子最近心思恍惚,竟然着了天帝的道儿。唉,她这个迷迷糊糊的样子如何渡劫?竟然不知他放心不下么?真是差事越当越回去了。
润玉想一想,随手将这几根长发混成一缕,悬在了邝露刚刚拂拭过的镜台上。
是夜星光闪烁,天宫凄清,那缕青丝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主人的婀娜身影,分外惹人遐思。

邝露真身为露,默生于台前阶上、草木之间,默消于炽烈骄阳清风之下,生于长夜、润物无声。是以,她的离开也是无形无相的。
润玉直到次日下朝,见了璇玑宫里一位眼熟的仙侍为自己奉茶,才想起上元仙子当是已经回家去了。他微微侧头,看向镜台,望着那缕青丝掐诀念个咒,很快,宝鉴中渐渐浮现了上巳仙人的热闹府邸。雕梁画栋的广厦之中,太巳仙人手中牢牢牵着上元仙子笑得合不拢嘴,好一番父慈女孝,旁边更有仙眷围绕,她一家人好,其乐融融。
他的上元仙子此刻正依依地坐在父母身边,满脸娇态,嘴角上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是在他身边少见的言笑晏晏,神态轻松。
润玉突然深吸口气,手指轻挥,去了镜中影像,仿佛生起闷气来。天帝随手接过了仙侍的茶,品一口,皱皱眉,仿佛茶比往日浓郁了些,回眸看向这个遍身鹅黄的小仙女,此刻正些许惶惑地看着他。她虽然在璇玑宫中日久,但是并没近前伺候过天帝,现在看来是正在进退不得满心惶惑。
润玉不欲吓她,勉强笑一笑:“退下吧。”
小仙侍如梦恩赦,吐了口气,飞快地逃了。
润玉却突然想起:自己对邝露,这勉强一笑都省了多年了,忽然就愧疚了起来。他本来有心差个天使去太巳仙人府随便送点东西,再嘱咐两句上元仙子应劫的事,想一想邝露似乎不欲声张此事,那他还是不要打扰她阖家团圆了罢。到好像,他见不得她回家省亲似的。
其时天色将晚,没有上元仙子主持,众人都知天帝性情冷漠,没他的吩咐不敢靠前,璇玑宫中很快空落落的毫无声息,就连魇兽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儿了。
润玉些许怏怏地倒在榻上歇息,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何心绪不宁。
庭中风动,他微微睁眼,却是一朵白昙摇曳着花瓣,似开未开,含香含露。

润玉心头忽而生了些许烦恼,他坐起来本想再看看宝鉴,又想起此刻人家府邸中的天伦之乐、不知是如何温暖和谐?这情景不但于他平生未见,就算此刻太上忘情,也不想勉强自己望而羡之。
怅然若失之余,自己也觉得自己别扭好笑,哪里像个威严天帝的的样子?
润玉仰面倒下,逼自己睡了。
这一觉难得香梦沉酣,梦里依稀有个娇俏天兵,活泼泼地跳到自己面前,笑吟吟地问:这里可还招人?她雪白脸颊,腮边小痣,好可人的模样。
润玉心头少有的一暖,他连忙点点头,急急的想携了她一同回璇玑宫去。谁知伸手拉处,只有清风入怀,哪有人在?正在惶然,忽而怀中温润,垂头看时,却是那蓝衣仙女安安稳稳地睡在自己怀里,居然丝毫不避嫌害羞。虽然久知邝露心仪自己,润玉还是又惊又窘,正要推开她,不期然看到邝露睡颜安详嘴角还微微翘着,显然是沉浸在一个千年难得的好梦之中,好舒适坦然的睡颜啊……
看着这张朝夕相对的俏脸,润玉的手……终于是慢了一点……
他的手还是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腰肢,触手温暖,绒毛细细。
绒毛细细?!
润玉陡然睁眼!
身边立刻响起一个不满的哼唧声,只见纯白的魇兽正四蹄向天放肆无忌地睡在天帝身边,显然是刚刚被他推醒。
此刻魇兽正满脸无辜地盯着天帝,那意思分明在问:好端端你推我做什么?
润玉抚了抚额,千年未见地颇有几分尴尬。
架不住被魇兽这样直眉瞪眼地看着,他随手点了魇兽的眉心:“顽皮!”
蒙冤的魇兽更加奇怪地瞧着主人,嘴巴都嘟起来了。想一想,魇兽四下转动着脖子,显然要寻那熟悉的身影。
四下无人,润玉不自觉地学了魇兽嘟起嘴,凉凉抱怨:“不要看了。人家省亲去了。不要你了。”
魇兽发怒,顿了顿蹄子,气鼓鼓地看着润玉,看样子还是执拗于邝露的下落不肯罢休。
偌大天宫,天帝只对魇兽假以辞色。
此刻被它缠得无奈,天帝随手一指镜台,随心咒念,明镜之中渐渐出现了邝露的窈窕身影,魇兽有些雀跃地跑过去,习惯地用头顶了顶邝露的裙角。
明镜中的影子自然不会理它,魇兽懊恼地回头,却见天帝对着镜子有些喜色:镜中的邝露轻衣简从,已出了太巳仙人府邸。太巳仙人带着家人殷殷送行,镜中传声,口口声声都是:“回去天帝身边好好执役,保重身体,有空要勤回家才好。”
邝露微笑颔首,满嘴都是:“还要回去销假,爹爹娘亲不要送了。”

那么……她是要回来了?
天帝不知为何今日心情忽而不错,就连早起侍奉他的仙侍打翻了一瓶玉露,他也只是笑笑作罢,摇手要他们赶快收拾好就是了。不要等上元仙子回来看到了不喜。
小仙侍很是疑惑:“上元仙子不是请假十日?难道只去一晚就回来了?”
天帝却顾左右而言他:“晚上加几个温补的菜肴。嗯。把配殿也收拾出来好了。”说着,便临朝去也,今日分外神采奕奕。

日晚、偏西、风清凉。
璇玑宫里大小仙侍排了一排伺候在天帝身边,大眼瞪着小眼。
天帝孤零零地坐在园内庭前,面对满桌肴馔,举著茫然,眼看着天色点点黑了下来,直到新任夜神都已经开始排布星阵了,他才长长叹了口气,草草用膳,起身回了璇玑殿。
仙侍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纷纷星散。谁也没有上元仙子那忍冷忍热忍无聊的好脾气,咱们天帝生性冷淡,不喜近人,大家都是能避则避。

魇兽一路蹦跳跟着面色不霁的天帝跑进璇玑宫,润玉手指到处,宝鉴里缓缓漾了暗红桃花,却是好一片人间春色,绯艳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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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大数据监控员工。满世界摄像头儿,港真,你这样做不太好。

露露还不回来陪我吃饭……不开心……




独枕黄粱

【玉露】恍然 (8)

小桥流水人家。

水中的白墙黒瓦被揺橹打碎,揉在了碧波中,两岸柳树生姿摇曳,润玉坐这头,邝露坐那头,小船晃晃悠悠,穿过一个又一个桥洞,摇橹的老翁哼起了江南小调,有妇人在河边的低阶洗着衣服,不时传来儿童爽朗的笑声。

“凡间,也并无不好。”润玉将手探入水中,柔波从指间流过。

“怪不得他们不肯回来。”小小的呢喃化在风中,还是被邝露的捕捉到了。

“邝露在曾受二殿下大恩,归命之后,还未曾登门感谢,特此想去拜会,不知他们如今在何处。“

对面的天帝拿一双漂亮的眼睛睇着她,想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

良久,才听到低沉的两字。

“不远。”

 

看中一家傍水旅店,颇有意趣。

老板娘一口...

小桥流水人家。

水中的白墙黒瓦被揺橹打碎,揉在了碧波中,两岸柳树生姿摇曳,润玉坐这头,邝露坐那头,小船晃晃悠悠,穿过一个又一个桥洞,摇橹的老翁哼起了江南小调,有妇人在河边的低阶洗着衣服,不时传来儿童爽朗的笑声。

“凡间,也并无不好。”润玉将手探入水中,柔波从指间流过。

“怪不得他们不肯回来。”小小的呢喃化在风中,还是被邝露的捕捉到了。

“邝露在曾受二殿下大恩,归命之后,还未曾登门感谢,特此想去拜会,不知他们如今在何处。“

对面的天帝拿一双漂亮的眼睛睇着她,想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

良久,才听到低沉的两字。

“不远。”

 

看中一家傍水旅店,颇有意趣。

老板娘一口吴侬软语:“这可怎好,就余下一间空房了。”

“换一家吧,公子。”邝露道。

那天帝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独自上了楼。

留下邝露一人讷讷得驻在原地。

“小娘子快跟上吧。”

老板娘笑盈盈地将邝露推着走向楼梯。

一屋二人,从来未有过的尴尬。

“陛下喜欢这家旅馆,邝露便另寻他处落脚,明日清晨来侍候陛下。”

“不必了。”

“这…”

“你且去里屋休息吧。”

润玉走到窗边,镂花镶拼的木窗下是一桌小案,案上青瓷小碗中水养着一朵刚摘的茶花,一张方正的棋盘占据了剩下的桌面,雅致和谐。

江南的风情就是这般润物细无声。

将熏香点染,盖上盖儿,薄纱般的轻烟从镂空中袅袅上升,渐渐散开。

邝露看着润玉坐在窗边,两指捻着一颗棋子,垂眼看着窗外的河水,若有所思。

想着给他准备一碟点心,一壶新茶,正欲推门而出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去何处?”

“备茶。”

“不必了。”手指轻轻一点,水壶口儿,盖儿热气腾腾。

门外嘈杂不绝,房内却安静的很,听见热茶入杯的细响,听见壶被轻轻放下的声音。邝露上前,递茶给润玉。

“我和你下过棋吗?”茶水清亮,杯底睡了一叶不安分的碎茶。

“没有。”

“那就下一局吧。”

“邝露棋艺不精,怕扰了陛下的兴趣。”

“无妨。”

 

一盘棋来来回回竟也蹉跎了不少时光。

如她所言,棋艺确实不精。

左边饶了她好多子儿,右边又放了很多空子。

对面的女子肤若凝霜,香腮微红,皓齿朱唇,也是天界难有的秀雅绝俗。

她眼里全是棋局,满满的认真,时而轻叹,时而欣喜,时而沉思。

忽而长卷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双水莹莹的眸子便对上了,美目流盼,眼角泪痣仿佛含情,看得润玉心中一滞。

白子一落,果然格局明朗多了。

润玉故作思考,故作犹豫,许久才落下黑子。

白子又瞬间回到困顿局面。

看对面的她,刚燃起的小小得意瞬间熄灭,眼里又盛满了无奈。

天帝嘴角微扬起,心中一片舒畅。

还是很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