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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y

文竹

 文竹

       每次回忆我第一次看到你时的心情,我就愈发觉得自己似乎是从最开始就被你吸引了。你那么突然地就出现在我的眼前,出现在我的桌上,细碎轻柔如羽绒般的嫩叶招摇着,简直让我移不开视线。从那开始,我就难以再摆脱你对我的吸引力了。你看,你总是孤孤零零地待在那块安静的角落,明明是娇弱的躯体,却又把身杆儿立得直直的,像真正的竹子那样,带着逼人的傲气。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下子像失魂落魄似的,总是想着你的事情。你能到我的书桌上,参与进我的生活里,这简直是我难以...

 文竹

       每次回忆我第一次看到你时的心情,我就愈发觉得自己似乎是从最开始就被你吸引了。你那么突然地就出现在我的眼前,出现在我的桌上,细碎轻柔如羽绒般的嫩叶招摇着,简直让我移不开视线。从那开始,我就难以再摆脱你对我的吸引力了。你看,你总是孤孤零零地待在那块安静的角落,明明是娇弱的躯体,却又把身杆儿立得直直的,像真正的竹子那样,带着逼人的傲气。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下子像失魂落魄似的,总是想着你的事情。你能到我的书桌上,参与进我的生活里,这简直是我难以想象的幸运。我小心翼翼地摆放你,细微地调整你的位置,只想让你待得更舒服些,我也暗自希望自己能更好地看到你。

    你刚刚来,我只觉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把你安放好了,我坐下来呆呆地看着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可能也觉得很奇怪吧,明明是个非常简单的事,为什么我总是犹犹豫豫,止步不前。

    因为我好久没有养过盆栽了呀,上一次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而那一次发生了轰轰烈烈的失败,弄得我总是没有什么自信。我原以为自己很难再碰见合适的植物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我总是一个人坐在书桌前,静静地等待着,在无言中看着身边那些人来来往往,挑选盆栽作为他们的陪伴。我书桌上那个角落空闲了不知多久,时常积累下一层轻薄的灰尘,让我轻轻拂去。我总是在等待,希望有一个跟我能合得来的植物。我看见身边那些朋友们,他们很多人兴匆匆地带回来一株盆栽,度过一段难以言喻的欢乐时光,但是我看见他们很多人养着养着就淡漠了,那些植物们的叶片也发黄掉落了,到最后我就再也没看到过那些盆栽。我很害怕,我担心我们将来会变成那样,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直就不是个聪明人,在这漫长的等待时间里,我反复观察着身边的人,思考着我们和盆栽的关系,但是我也不确定这些思考能让我聪明多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就算我之前能看清一些其中的规律,但是一旦我成为局中人,事情也同样变得扑朔迷离了。

    而我,我现在作为一个迷茫的愚人,除了犹豫和反复考虑,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但我同样知道,这样拖沓下去,也并不能解决问题。真是个难题。

    有人告诉我,四五天给你浇一次水。于是我掰着指头数日子,对着日历计算着浇水的时间。是早上?中午?还是下午?什么时候比较好呢?我在网上找不到答案,或许只有我才会思考这么琐碎的问题吧。我总是这样,一旦真的在意起来了,免不了产生一些冗余的担忧,自寻烦恼。

    到了真要浇水的时候,我又开始犹豫了——该浇多少水呢?有没有什么水与泥土的比例要求?或许还要考虑季节和气候因素,考虑花盆的形状和小孔的大小,考虑表层的风速,用这些来计算水分的流失和吸收速率?这可真是为难啊。我仔细端详你的模样,全身上下青青翠翠的,充满活力,而你脚下的泥土,我并不熟悉它们。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也不知道你需要多少。我希望我能满足你的需要,希望我能给你你想要的,可是我不知道啊。我多想参与进你的生活,站在你的身旁,像你一样把双脚深深地扎进泥土里,感受你所经历的一切。可是我做不到啊,那并不现实。

    我在你身旁胡思乱想着,有没有什么测量仪器之类的啊,把传感器插进泥土里,我就能看到进度条,你还需要什么,我还需要在什么地方努力,那样该多好啊。如果真的能那样一清二楚地了解,我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欲言又止,伸出手去又犹豫地悄悄缩回来。

    或许,我可以直接问你?你会告诉我吗?我不知道。这很困难,毕竟会给你添不少麻烦,而我不希望变成那样。况且,你也不一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啊?就跟我一样,摸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到最后我还是只能凭感觉去做了,提心吊胆地一点点让水洒下去,少了吗?再加一点?够了吗?还需要继续浇一点吗?感觉今天天气挺热,或许多来一点比较好?但是我也不知道一般的程度是什么,说不定现在浇的水就已经够多了呢?水滴就那样兀自地钻进泥土里,渗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知道它们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帮上你的忙,我只能默默地期望着,祈祷我的这些努力能让你高兴一点,也不知这祈祷会被什么神收到。

    突然想起,曾经听说过,和植物的相处主要是凭感觉,水多水少,到最后看的也主要是运气,哪怕是个中老手也不可能知道一个明确的界限。说到底还是看缘分。

    缘分。

    那是指运气吗?可是我对此毫无自信啊?我大概是有浓厚的非洲血统吧,脸黑得像个煤矿工,不然我从前的境遇怎么会这么凄惨呢?我可不敢直接放手一搏,作为一个无氪肝帝,我浪不起。我更想再多了解你一点,再和你相处得再久一点,说不定我就能拿出更完美的方案?但我等得了这么久吗?我每多看你一眼,就越难以克制住自己抚摸你叶片的冲动,我不知道自己能耐住性子等多久,而你,我更捉摸不清你的状况,别谈等多久了,你是否愿意陪我等,那都不是个定数。

    浇过水,我小心翼翼地继续观察着你,你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细细的腰肢轻抖着剔透的水珠,几点新绿从枝端萌生。我强忍着心中的欣喜,努力让面容保持宁静,然而笑意还是不知不觉就爬上了我的眉梢。我就这样默默地趴在桌上,看你静静地立在窗台,夜色里,风摇翠竹。我想,至少我这一步可能做对了。

    中午,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静静地想着关于你的事。我知道,你就在下面的桌上,你就在我的身边离我不远处,每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定感。对,安心感,这是我看着你的时候,想着你的时候最深切的感受,就像一下子被无边无际的暖流包围,再也不用担心旁的事情。

    当我的意识飘远,当我不再感受到时间,我进入了自己的梦境。我梦见你神采奕奕的抖擞枝叶,哗哗哗地摇晃着全身的绒叶,然后突然就把根须从泥土里拔出来,一根又一根。接着·你抖落掉身上的灰尘,高抬着头来到我面前,对我伸出一根触须,向我发出邀请。我就知道的,你本来就是个树精嘛。我毫不犹豫地握住你的触须,把你拉到身边来,轻抚你精致玲珑的绒叶,细嗅你身上竹类特有的清香。然后我们一起出门去,到外面,阳光灿烂的草地上,咱们散步,时而坐下来晒太阳,我的手不曾松开。

    当我醒来,我脸上还带着笑意。我觉得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梦,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分享,我想告诉你,我们一起散步的那个草坪是多么漂亮,阳光柔和而温暖,伴随着鸟语花香。

    我兴匆匆地来到你面前,张开口,当我正要把这个梦讲出来时,我却又犹豫了。

    何止是犹豫,我简直对自己生出了厌恶之情。

    还记得刚开始你过来时,我口口声声保证道我不会触碰你的叶子,我不希望影响你的生长。我当时说,我只是缺一个能待在我桌上,让我看一看,简简单单陪着我的盆栽。我说,我不会伸出手去随随便便摸你的叶子的,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底线,你尽管放心,好好生长。而现在,这些算什么?我说过的话呢?我作过的承诺呢?我的原则我的底线呢?我做了这样的梦,梦里的都是我心底里的期待,而我醒来居然还觉得高兴,我居然还在笑,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这样子,和骗子有什么区别?和人渣有什么区别?我不知道这算什么,我不知道我现在看着你,面对着你,我心里的快乐和期待算什么。这其中难道没有包含着我亵渎的愿望吗?这其中难道没有隐含着我另一种期待吗?最初说好的承诺,最初拍着胸脯作的保证,到现在,那些话难道是成了我另一种目的的幌子吗?难道说我最开始就是在潜意识里想着要触摸你的叶片,才许下了那样正人君子般冠冕堂皇的承诺来诱骗吗?

    我越来越讨厌自己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次轻轻松松地就忘记了自己的誓约,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像是一叶障目般,脑子里除了触碰的想法,再也难以安放下其他的东西。我不知道啊。难道是因为我碰见的是你吗?明明以前都能好好地做到,明明以前都能狠下心来遵守自己的诺言,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到了这里,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呢?是我哪里出了问题吗?是吗?不是吗?我不知道。

    我攥着笔在纸上胡乱写画,希望能促进自己的思考,可是我在纸上留下的字迹却越来越缭乱。我找不到出路。我已经完全迷失其中了。我该怎么办?我应该像以往一样狠下心来切断自己的杂念,履行誓言吗?我做得到吗?我愿意做吗?那么,或许我应该坦白吗?趁现在还早,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的失信、自己的失败、自己的谎言,来请求原谅与宽恕吗?我能得到谅解吗?我能得到理解吗?不不不,我居然还在奢望那么多,真是厚颜无耻,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自裁就够了吧。我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你在微风中摇曳着,那向我伸出的一根枝条,简直像是对我伸出的手。我苦笑起来,把纸揉成一团,扔到角落。我做不到啊,我放不下啊。真是的,干嘛给我这么难的试炼,我承受不了啊。

    但是,我所担心的到底是什么呢?我是在担心别人会怎么看待我吗?我是在担心我该怎么看待自己吗?还是说我是在担心你会怎么看待我呢?我笑了。前两个问题根本就不重要嘛,那种事情根本无关痛痒。外人的眼光有什么关系?我从来都不在乎。而我自己的看法,我自己心中产生的罪恶感,我对自己的失望和厌恶,那也都是因为我觉得愧对于你。说到底,问题的核心不还是在你身上吗?

    那么,既然如此,你是怎么想的呢?你在期待些什么,又需要些什么呢?我心里思虑着,躺在床上,夜已深却毫无睡意。

    你会希望别人触碰你吗?如果我告诉你,我被你所吸引,希望能抚摸你的叶片,你会高兴吗?你会厌恶吗?还是你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也没有这方面的需要,只是我一个人兀自烦恼呢?我想起你在风中向我伸出的那根枝条,那似乎是一个信号,但是我很快就开始斥责自己的愚蠢。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大脑是不可靠的啊,自己的记忆与认知,全都被自己那热切的期望所篡改了呀。我哪知道那到底是你在招手还是微风在作怪呢?也许是我一时眼花,看到了自己想象中的幻想也说不定呢?

    你到底需要些什么啊?在梦里,我和你一起漫步在阳光下,可是你明明总是待在阴凉处。大家都说你喜荫,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真是假,也说不准你到底是迫不得已还是乐在其中。我想带你去散步,带你到外面,到草坪上,我希望能带给你阳光。但你需要的或许只是水、泥土和空气。我不知道啊,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我从来就不是个聪明人啊,用自己愚笨的头脑思考明明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如果有一个传感器就好了呀,我能轻易地看到你的需要,给你我能给的一切。但是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是吧?

    我在床上辗转难眠,连呼吸都难以维持顺畅,感觉手臂、身子全都成了累赘,碍手碍脚的,找不到地方安放。我真希望自己能脱离这躯壳,跑到另一个更加空旷的地方,和我从前那幻想中的老朋友好好谈谈,让他来帮帮我的忙。可是他不知何时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了。大概,自从你来了,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弄不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所以我想,或许真的只能看缘分了吧,碰碰运气,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呢?单单像现在这样纠结,绞尽脑汁地思考,又能得到什么答案呢?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实在是耐不住煎熬。况且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就向我发出来信号,你是不是也是在等待着在期望着。如果真是那样,我这么犹犹豫豫的,岂不是辜负了一片期待?我一直都想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但是我害怕做得太狠,倒是情感先冷却了。

    怎么办呢?你还在那里,一如既往地青翠碧绿。也许你从来都是如此,一直都只是无所顾忌地随风摇曳,这其中或许根本就没有包含什么含义,只不过是像我这样的家伙过分解读了,自找麻烦。唉,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所以我是真的没辙了呀,怎么办呢?唯一的方式也就是直接询问你的想法了吧?可是那样就给你添麻烦了吧?如果你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办?我这样冒冒失失地跑过去,直接询问你的意思,岂不是弄得跟质问一样?那样的话,你很可能就会情急之下说出一个答案吧?但是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那是我想要的吗?

    那么,我该怎么办呐?

    我希望既能让你知道我的想法,又让你免于暴露的危险,既让你明白我的困惑,又不会把难题推到你身上。我们总是说,事情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但是我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算高啊?我只是希望对你不会造成影响,但是我对自己并没有什么要求啊,我不怕什么。那么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嗯……

    ……

    ……

    !

    !!!

    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是的,我应该是知道了。

    我把电脑打开,新建一个文档开始码字,就像我一直以来做的那样,没有任何区别。我假装调整桌上物品的摆放,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你挪到我的屏幕旁,接下来,我就在你的面前开始敲打我上面的这些文字,一个键一个键地输入进去,我相信你看得到,我希望你看得懂,我祈祷你能明白。

    你看你看,这下事情变得多简单,我只是在写自己的小说,只是在作闲暇时的休闲,跟往常一样,而你只是不小心看到了我的文字,一切都只是意外,没有强迫也没有不堪,所有的事情只是就这样自然地发生了,理所应当。现在你看到了我的想法也知道了我的烦恼,你也知道了我希望知道你的需要,那么接下来不就很简单了吗?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如果你的想法和我一样,那么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会努力去做,不会带着任何犹豫。

    如果你不喜欢这样,觉得我的想法很恶劣很难以接受,觉得我的品行简直难以忍受,没关系,我接受,我大可以把你送回你原来的地方,在那个地方你再也不会看到我的出现,我再也不会去打扰你。最多最多,我可能会忍不住桌上的空空荡荡,悄悄地跑到你那边,偷偷问一下那边的人,看你过得怎么样,叶子还是不是那样青翠,是不是还在阴凉处享受寂静。

    如果你只觉得还没有想好,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但是又不能暂时拿出一个明确的回复。没关系,不用担心尴尬也不要害怕有压力。你看,我把这篇文章发到了一个叫做QQ空间的地方,那是我和人类朋友们交流的圈子,你完全可以假装我只是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日常生活简单地包装了一下,做了一点拙劣的比喻和影射,看似是在和你说话,其实是想说给别的什么人听。对不对?我说的很对是不是?这样的事情我干过太多了,没什么稀奇的,你完全可以这么声张,没人能反驳。如果你还不放心,大不了假装你睡着了?电脑旁的辐射或许就影响了你的生活规律,你一不小心就打了个盹儿,等你醒过来,我已经把文档写完也发出去了,而你只看见我提心吊胆等着回复的表情,完全不理解我在干什么。

    很简单,对吧?我什么都不担心,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是想要一个提示,一个方向,一个表情,一个手势,一句话,一束光。

    不要觉得对我提要求过不去,觉得为难,没关系,我乐意。这算不上什么,你要知道,我足足等了两年,这两年我桌上一直空荡荡的,而现在我好不容易碰到了你,我不想放弃,我不知道如果放过这个机会,我还要等多少年,我也不知道我还熬不熬得过去。所以,为了这次机会,我大不了尝试一下,好歹试一试,我不想错过。

    你也不用担心我达不到要求,嘿,虽然说我不是什么聪明人也不是什么大佬,但是我可以学对不对?给我一点点提示,我能竭尽全力。我身边养盆栽的人也不少,大不了我去问问他们,没什么好羞涩的。我已经等过很长时间了,不怕付出时间上的努力,我等得起。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会相信,啊,真是的,明明是辩论队的,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掉链子。我只希望你多多少少能理解我的心情,不在乎这可能会导致的其它误会。所以你就随心所欲地说出你的想法,提出你的要求吧,不要有所顾虑。

    真的,你看,除了放弃,我什么都愿意。

    

Zzy

我行走在一条宽敞的街道上,一眼望去尽是迷雾,我迷失在其中,不知方向。

与其说是迷失,倒不如说是沉迷,我行走在其间,担忧着也期待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幻想着前方可能出现的景色,而那期待中的景色,让我浮想联翩,心向往之。有时,我透过雾气,好像看到了一个轮廓,但是当我想靠近看看的时候,它却又消失不见,我不禁去想,那到底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现实悄悄给我露出了一角,从而引导我前行。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远与近模糊了,幻想与现实也混淆了。而我在这现实与虚幻的交界处前行,借助幻想作为前行的动力,同时期待着现实中的结局。

有时候我会去想,这场雾将会怎样结束呢?或许是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雾气渐渐散...

我行走在一条宽敞的街道上,一眼望去尽是迷雾,我迷失在其中,不知方向。

与其说是迷失,倒不如说是沉迷,我行走在其间,担忧着也期待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幻想着前方可能出现的景色,而那期待中的景色,让我浮想联翩,心向往之。有时,我透过雾气,好像看到了一个轮廓,但是当我想靠近看看的时候,它却又消失不见,我不禁去想,那到底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现实悄悄给我露出了一角,从而引导我前行。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远与近模糊了,幻想与现实也混淆了。而我在这现实与虚幻的交界处前行,借助幻想作为前行的动力,同时期待着现实中的结局。

有时候我会去想,这场雾将会怎样结束呢?或许是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雾气渐渐散去,而我发现我正站在我所期待的终点,一切仿佛水到渠成一般,我只是跟着自己幻想中的提示,就走到了迷宫的尽头,宝藏触手可及。又或者,一阵风吹过原野和街道,一下子把雾气吹得一干二净,顺带也把我那充满幻想的脑袋吹得清醒过来,而我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上,背后是一直以来跟着自己空想出来的提示胡乱前行的我所留下的杂乱脚印,周围空空如也,除了杂草与石砾,便只剩下从已经破灭的幻想中醒来的、独自怅然若失的我。

我总是安慰自己说,只不过是一场雾罢了,没必要这么在意,人生中会有很多场雾,雾聚雾散都是很正常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去期待,去盼望,希望这一切能有一个我喜欢的结果,哪怕我其实知道这只有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

不过,现在的我还行走在雾中,我看着自己肩上渐渐凝结的水珠,它们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彩,像一枚别样的肩章。我突然笑了,因为我知道,不管这场雾去向如何,这枚别致的肩章将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那些美丽的光彩也将为我的生活添上颜色。

于是我闭上了眼,静静地享受这独属于我的雾中的体验。


Zzy

鸟语(四)

    玉液满,琼杯滑,我没有布谷那样的酒量,也不像他们那样健谈,几轮下来我便有些招架不住,面红耳赤了。再喝下去,怕不是会丑态毕露。于是我轻轻拽下一片桑叶,拿带绒毛的那一面将嘴擦拭干净,整理好餐具,确认没有不合礼节之处后,我举起最后一杯酒,向大家说明我的退意,并以被宴请之事再次向大家表示感谢。布谷们也都理解我的性情,便只是象征性地挽留一番,之后也就在一阵打趣的欢笑声中随我去了。

    我重新飞回之前那枝丫,在这里我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谈话,也方便做自己的事情,更重要的,他们不会觉得我已经远离,我更像是作为一个已经...

    玉液满,琼杯滑,我没有布谷那样的酒量,也不像他们那样健谈,几轮下来我便有些招架不住,面红耳赤了。再喝下去,怕不是会丑态毕露。于是我轻轻拽下一片桑叶,拿带绒毛的那一面将嘴擦拭干净,整理好餐具,确认没有不合礼节之处后,我举起最后一杯酒,向大家说明我的退意,并以被宴请之事再次向大家表示感谢。布谷们也都理解我的性情,便只是象征性地挽留一番,之后也就在一阵打趣的欢笑声中随我去了。

    我重新飞回之前那枝丫,在这里我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谈话,也方便做自己的事情,更重要的,他们不会觉得我已经远离,我更像是作为一个已经饱足的宾客坐在一旁参与交谈。我一直都希望能与人为善。

    这里观察餐桌上的局势也更加方便了,我能很明确地感受到黄鹂在交谈中的作用。她以及其灵巧的谈话技巧在布谷群中来回切换战场,巧妙地把握着话题走向,使自己不会面对无话可说的尴尬。拜她所赐,整个场面显得活跃而和谐。

    “她是我要等的人吗?”我微偏脑袋文一旁的文逅。

    “不是。”很随意的一句回复。

    “这么肯定?”被浇了盆冷水,我有些恼火。

    “超过99.9%不是。”

    “哈,”我的轻笑带着锋芒毕露的嘲讽,“你知道地震预警吗?假如地震发生的概率是1%,如果我写一套算法来预测地震,设置输出值永远是地震不会发生,那我预测的准确率就是99%。但那有用吗?我们关心的只是那1%。”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就算等到那1%又能怎么样?就算你找到了那个人又能怎样?你能保证自己配得上她吗?你能让人家陪你一辈子吗?路总是要自己走的。”

    我一下子泄了气,失去了反驳的心情。

    “你呀,跟别人在一起时总是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他转过头来无奈地看着我,“你说,你不喜欢暧昧,觉得这不道德,我可是没觉得有哪里不道德。男女情思有问题吗?为了获得更多的选择机会而到处试探,有问题吗?你一直排斥这些,就是不能老老实实承认,其实就是这些赋予了人际交往以人情味。”

    文逅站起身,声音也大起来,一边在我身旁的小枝丫上作自娱自乐的跳跃,一边继续说下去:“社交就像是喝酒,大家都喜欢啤酒,好喝又不伤身,但你讨厌啤酒的泡沫,觉得它太假,觉得它让啤酒变得浑浊,于是你把啤酒的泡沫去掉了,结果发现没有泡沫的啤酒就完全没有味道。你总觉得君子之交要淡如水,但是哪有人来跟你一起喝凉白开呢,你自己一个人喝又觉得没劲,小口抿着抿着就觉得不是滋味。这下可好,你一个人老喝凉白开,觉得孤单了,要一吐心中块垒,要一醉解千愁,只能靠喝酒了。你又不喜欢啤酒,不就只能喝烈酒?七十多度的苦艾酒喝下去胃都要烧起来。没人陪你喝啊!谁他妈没事大口灌这个?你还想找人来跟你感情深一口闷?是,是,喜欢烈酒的人也不算太少,但是口味都不同你懂吗?有的喜欢朗姆酒,有的喜欢威士忌,还有的变态直接上生命之水连你都受不了。所以到头来你不还得一个人喝吗?”他瞪着我说道。

    “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别老想着什么你的缪斯,那种人是不会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酒要喝。受不了孤单就给我回去老老实实灌啤酒,耐不得世俗就学会自己一个人遗世独立,别老做你的白日梦。”

    “我已经在努力了,我一直都在想办法融入他们,只是没有成功。”我小声辩解道。

    “努力?你在努力干什么?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做什么?你是在融入他们吗?”他带着怒意瞪过来,焦灼得让我心生怯意。我无声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你在培植他们!你自己在干什么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要是真想融入他们,到处给他们展示你的木雕干嘛?你和他们交往,一言一行都有你自己融进去的意义!你想改变他们!你是在辐射你自己的价值观你知道吗?你以为你这样做能把他们培养得和你一样,培养成你所认为的‘聪明人’,但那只会让他们反感!”文逅强行把我的脑袋托起来,冲我吼道:“真要想跟他们一起,就烧了你那些木雕,打消你的创作欲,变成一个俗人,平凡到极致,恶俗到极致,脾气好到极致,天天讲些没有意义又无伤大雅的笑话,那才能讨所有人开心!那么告诉我,你愿意吗?这样的事情你干得出来吗?说啊?”

    我嘴角蠕动着,只能无力地吐出几个字:“不愿意。”

    文逅叹了口气,放下钳住我脑袋的手,背过身去,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那就勇敢点儿,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一辈子很短的,别把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面。”他回过头,向我送来温和的目光,“别害怕,你能行的,之前那么黑的夜你不也是独自飞过去了?加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能活下来。”

    “希望如此吧。”我轻声道,“但是,我是真的想找一个能说话的人啊……”后面那句话太轻,和着轻声微叹,几乎被晚风吹散了。

    我们俩并肩立在这灯火阑珊处,看远处明灯下他们欢言得所憩,狼藉的碗碟不但不会惹人烦躁,反倒增添了一丝温馨的暖意。

    我憧憬那众人的欢愉,只是恍惚间觉得,我似乎离他们太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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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语(三)

    布谷们的宴席总是热闹非凡,而且菜色永远是超乎想象的美味。我几乎是带着审美的眼光看着那蚂蚁们搬运的玉盘珍羞,暗红的玫瑰花瓣蜜饯、暖黄色的芒果干,鲜榨的樱桃汁配上青柠片简直是神奇的搭配,至于那片好的白火龙果肉,上面用玫红的葡萄酒勾勒出一幅画,那是振翅高飞的青鸾。

    望子成凤,望女成凰,这是布谷们永恒不变的希冀。

    “来,敬你们一杯”对面的布谷鸟大叔带着满脸红晕起身,端起的酒杯指向我,又转向黄鹂,“你们两个高材生,能从我们这儿飞出去,以后可是前途似锦啊。”说...

    布谷们的宴席总是热闹非凡,而且菜色永远是超乎想象的美味。我几乎是带着审美的眼光看着那蚂蚁们搬运的玉盘珍羞,暗红的玫瑰花瓣蜜饯、暖黄色的芒果干,鲜榨的樱桃汁配上青柠片简直是神奇的搭配,至于那片好的白火龙果肉,上面用玫红的葡萄酒勾勒出一幅画,那是振翅高飞的青鸾。

    望子成凤,望女成凰,这是布谷们永恒不变的希冀。

    “来,敬你们一杯”对面的布谷鸟大叔带着满脸红晕起身,端起的酒杯指向我,又转向黄鹂,“你们两个高材生,能从我们这儿飞出去,以后可是前途似锦啊。”说完,酒杯就端到嘴边。

    我赶紧起身,“过奖了过奖了,我们还会继续努力。”

    “谢谢叔叔。”另一边黄鹂也端起酒杯,笑语盈盈,“前辈谦虚什么啊,这么厉害,比我飞的远多啦,以后只怕是我要经常找你帮忙呢。”

    “说的对,你们是同窗,以后出去了,你们也可以相互照应嘛。”大叔笑道。

    “对啊,多联系,相互照应也不错。”她紧跟着附和道,眼里泛出机灵的笑意。

    她是在暗示什么,但我不喜欢这种暧昧的交流方式。没有明确的说法,没有确切的约定,只是一两个语气和动作间透出自己的意思,这让我没有安全感。

    “嗯,那是当然,我是前辈,给你们后来人一点建议是我的义务,再说这也是共勉嘛。”我维持着一贯的平稳语气,带着礼节性的客套笑容。公事公办,这是我传达给她的态度。我不喜欢把人际关系同别的相牵扯,那总会给我一种另有所图的负罪感。如果我觉得她就是我的缪斯,我会用尽一切手段去攀附她,而对于一般情况,我觉得暧昧只会让事情变得杂乱如麻。而且,最重要的,这种事会让我心烦,仿佛这并不合乎道德。

    其实从最开始我就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她是一个男生,我是偶还会像现在这样和她交流,我是否还会有这样的热情?

    这种暧昧会让我觉得自己动机不纯,明明嘴上说的是想找一个能交流的朋友,但是举手投足间却似乎盘算着另一种关系的发展。哪怕现在的我表现得并不明显,但我扪心自问,却怎么也不能否定自己似乎无意间就将她看作自己的资源之一了。大家似乎都承认谈恋爱是人们难以抗拒的想法,但是我厌恶这样,这种想法总是掺和进任何事里,让一切都变了味。表面上风度翩翩人模人样,其实却心猿意马,我讨厌那样的自己。

    那是什么?那是贪婪,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是说一套做一套,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宁愿成为苦行僧,也不愿变成伪君子。

    所以,对于我之前提出的那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我可能不会,但我希望自己能变成那样,能摆脱那些暧昧的想法。我会一直努力下去,希望能带给身边人,也带给我自己一个安全的环境。

    她轻抖眉毛,笑容轻轻拂过脸颊。她明白我的意思,而我看出她在疑惑的同时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谁又真的喜欢劳神费心去做这样遮遮掩掩的暗示呢?谁不想活的单纯一点简单一点?只不过那种东西确实又有着难以摒弃的吸引力,而只有当我明确表示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才能给双方带来安全感。

       

    酒杯放下又拿起,一次次祝福与感谢,围在这树冠上的所有鸟们都带着幸福的微笑。布谷们一次次起身向我们敬酒,我们则也是按礼数回敬。他们说,我们已经飞出去了,前途一片光明;他们说,我们不是普通的布谷鸟了,很幸运;他们说,我们出去之后不要因为自己是小林子来的而自卑。我们都微笑着点头,礼貌地接受他们的祝福。

    觥筹交错间,我们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没人记得仅仅是几十天前,当黄鹂还未完成那百鸟朝圣的飞行竞赛时,她所经历的是怎样的生活。

    仅仅是数十天前,她还在一片漆黑中飞行,看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同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这漫漫长夜中摆脱,更不知道就算飞过这黑夜,前面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未来没有保证,也就没有希望。那样的折磨承受下来,没人能一笑而过,我看她现在的样子简直和我当初一模一样,用蓬松的羽毛遮掩自己深可见骨的伤口,笑着说“都过去了,都会好的”,假装一旦黎明到来,所有黑夜留下的伤痕都会随之而去。

    大家似乎都觉得应该是这样,过去了就过去了,之前再怎么折磨,现在都得打起精神来。说得好像打起精神跟吹气球一样简单。我听着黄鹂那有些夸张的乐观语气,从她眼里我能看出受伤的小动物独有的机警,不由得想叹口气。

    布谷们都是好心,他们都明白待在这小林子里不会有出路,所以他们全都想尽办法把我们推出去。但是他们只有一片好心,却没有足够的能力,都想当个好父母,却都没有那个本事,最终往往是帮了倒忙。他们不够聪明,对教育学一窍不通,没有知识熏陶出来的修养也就难以和孩子们沟通,他们满含期待地拉着我们学习飞行,却注意不到我们的心理状况,更不知道如何排解我们的压力。于是在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我们之间矛盾重重、情感破碎,毫无信任可言。那段时间,可以说我们年轻鸟儿们全都是孤立无援。

    在最需要帮助时,你最亲近的人只会带给你伤害,这就是小林子里的悲哀。

    现在我很幸运地从那趟朝圣中存活下来,还得了个好名次,然而每当我回头看身后走来的那条道路,我看见的是满目疮痍。一路全是同伴们的断臂残肢,折断羽翼和鲜血铺满了泥泞的地面。我甚至还能看见有的一头栽倒在泥地里,仍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向前爬行,他们还在准备下一次朝圣。我们都受尽磨难,一趟下来没人能安然无恙,只是我们这些幸运儿还能在终点处歇息一下,好好养伤,而那些倒在半路的,我担心他们会带着这些伤痕走完余生。

    他们都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出发前豪爽地笑着和我约定,在那终点的神庙,我们能饮下神赐的美酒化为青鸾,从此翱翔九天。现在我虽说没能一日看尽长安花,但至少也窥见一抹艳丽,而他们呢?那些最开始和我同行的大家呢?好多人,我已经看不见了。

    他们的陨落难道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吗?他们和我一同飞来,我看得见他们累得喙边渗血,羽毛脱落。一路过来,我的同伴越来越少,大家都仅仅是一时失足,就几乎万劫不复。没人能帮我们,没人能给我们指路,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路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移的,只有最终坠下悬崖才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出局。

    而我,我现在能变成这样子,我从不敢夸口是因为自己的努力,我只能说,这都归功于我的运气。我不敢冒犯我那些同样努力过却最终销声匿迹的同伴们。

    现在,看着眼前的布谷们,看着黄鹂,我只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布谷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那趟朝圣的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觉得我们已经完成了朝圣,自然是前途一片光明,他们不知道我们飞过黑夜时心中的阴影会需要很久才能洗净,在此之前,我们甚至会怀疑光明的真实性。

    我自嘲地轻笑,再次举杯。我经历了这么多,终究是幸存了,我相信我能给他们后辈一点帮助,而这也能赋予我那些伤痕全新的意义。

    “来,我敬你一杯,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对黄鹂说道,语气沉稳有力。

Zzy

鸟语(二)

    一时间树叶哗哗声激起,混杂着翅膀的扑腾声,我脚下的枝丫摇晃,细碎的绒毛洒下来,我几乎是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她正在我斜上方的枝头,枝丫晃啊晃的,她不得不轻拍翅膀保持平衡,细碎的旋风在她的羽毛下流转,让我想起蝴蝶彩翼的扇动。

    “嘿,发呆呢?”她还没站稳就向我发来问候,声音很悦耳。

    黄鹂,之前见过一面,但我记忆中找不到她的名字。我不太擅长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差不多。”我自然是只能这样回答,我不喜欢欺骗...

    一时间树叶哗哗声激起,混杂着翅膀的扑腾声,我脚下的枝丫摇晃,细碎的绒毛洒下来,我几乎是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她正在我斜上方的枝头,枝丫晃啊晃的,她不得不轻拍翅膀保持平衡,细碎的旋风在她的羽毛下流转,让我想起蝴蝶彩翼的扇动。

    “嘿,发呆呢?”她还没站稳就向我发来问候,声音很悦耳。

    黄鹂,之前见过一面,但我记忆中找不到她的名字。我不太擅长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差不多。”我自然是只能这样回答,我不喜欢欺骗。

    “你在看书?《喙的雕刻技巧》?你是喜欢雕刻吗?我以前也看过其他人的雕塑作品,很有意思。你做雕刻很久了吗?作品多吗?”清脆的声音急促但不失清晰,与其说是咄咄逼人,倒不如说会让听者觉得很舒服。

    但我却心生一丝惧意,不安地悄悄挪了挪身子。

    “嗯。”我简单地回答道。

    我不是故作高冷,也不是内向,只是思维跟不上她的节奏。

    为什么她要说话这么快呢?我都不能好好思考了,难道无意义的随意回答能让她满意吗?我厌恶随意地进行回复,毫无意义地举止会让我觉得难以忍受。于是,到最后我便只能支支吾吾,目光躲闪。我希望这能提醒她,她跑得太快了,我跟不上她。

    她似乎注意到一星半点的迹象,停下来歪着脑袋等我回答,项上的绒毛蓬松着,挺漂亮。我几乎看得有些出神了。

    “我只是业余的啦,”我耸耸肩,说道,“自己闹着玩,也没弄出什么好作品。我喜欢这个,只是因为觉得雕刻能促进思考。”我的手假装随意地合上书,顺便趁她不注意掩盖好最下面的植物图鉴。

    “谦虚!”她挤眉弄眼地朝我笑,“你们这些搞雕刻的都这样,嘴上说着没什么,结果最后拿出来个超级厉害的作品来,吓我一跳。搞得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感叹一句‘哦豁,啄木鸟大佬!’”她用夸张的姿态摆出无奈状。

    我乐了。“真正的啄木鸟很少的,我是不是大佬可难说哦。”

    “你肯定是。”她那黑豆般的小眼睛里跳动着狡黠的光。

    “为什么?”

    “我和一些啄木鸟打过交道,你和我印象中的那些大佬风格很像。”

    “比如?”我眯起眼睛。我不太喜欢她这句话,用和很多大佬认识来提升自己的地位,这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不过,她也或许只是陈述,并没有考虑太多自己话语里更多的含义。于是我想让她解释,看看她是不是故弄玄虚。

    “你们都不怎么张扬,有点呆呆的,但是又能让人感觉到你有点东西。而一旦别人感兴趣了,想看看你们在搞什么,你们又总想着把别人支跑,离群索居的。”

    “说得有点玄。”

    说实话,有几句话说到我心坎上了,突然有一种想握住她手的冲动,还好我擅长于抑制自己的情绪。我一直都希望有人能跟我交流,希望有人能听懂我讲述的那些,而一路走来我却从未遇见过。我曾想过,如果我真的有幸邂逅那样的女生,我愿意用尽自己的一生来追随她。而现在当我看着她,脑海中那个缥缈的身姿就不知不觉与她重合。

    不,不,不能激动,真实情况是什么还两说。以前类似的情况太多了,满怀希望地直接开始深入交流,结果人家只是摇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离开。所以,还是一步一步来吧,慢慢试探,一步步互相摸清底细。简直就像是个猜谜游戏,两个人隔着层纱摸来探去,谁也不敢先把帘子拉起来。我们都承受不了那个后果,冲击来得太直接,只能落荒而逃。弄得现在连好好交流都变得这么困难,如履薄冰。

    一步步来,一步步来。

    “哈哈,其实说实话,我之前也就见过一只啄木鸟。”她倒没表现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说着。

    “哦,这样。”

    我并没有仔细听她说什么,我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推进。我抬头看这星位,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就现在吧,宴会开始之前,我不想再等了。

    “来,看看这个。”我掏出一个长相有些怪异的小木雕。

    它中等大小,底部的外部轮廓线条柔和,上面排布着平滑的线条作修饰,有点像流行款的花瓶。线条蔓延到腰部时发生了突变,它们不再是柔顺的弧线,而是扭曲、弯折,拐出一个个尖利的角度,整体轮廓也开始凹凸不平,一条条凸起浮现在表面,像极了盘根错节的藤蔓。这些条状凸起到最上端一一分离,直刺向天空,尖端锐利如根根冰锥,其中最长的几根像是拦腰折断了,断面粗糙如乱石。

    “嗯……”她托着下巴端详一番,“长得好奇怪……为什么线条这么粗糙啊,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雕的?这雕工就算是在业余选手里都能算差劲儿了,简直是……小学生手笔。你刚才看的书可是讲三层镂空球的啊?你该不会是故意捉弄我吧?”

    “确实是我做的,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才刚开始做雕刻,青春期,狂得很,不肯先学点技术就直接开始了,所以就变成这样子了。”我无奈地摊手,满不在乎地笑。“不过我觉得这东西做得还有点意思,就一直留下来了……我一直想着或许我那天能照着当时的想法再雕一个出来,只不过一直都没时间……你先随便看看吧。”

    “哦哦,黑历史啊。”她带着更大的好奇拿它翻来倒去地看。“这个刺……”她抚摸断面,“本来就有的?”

    “对。”

    我本以为她会问我的用意,但她没有。

    “整体感觉有点压抑,想表达的还挺多,刚开始是想用其它小花招藏住的吧?感觉到最后索性不藏了,放飞自我了。”

    “后来藏不住了,手艺不精嘛,直接就懒得弄了。”

    “哈哈,那可还行……反正我觉得整体构造还不错的。我以前也玩过雕刻,刚开始的作品比你这差远了。”她的话语中透出真挚。

    我几乎是心头一震,并不是因为她的分析,而是惊讶于她的态度。她不像其他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年轻鸟儿,自视甚高,稍微碰到别人的展示就觉得是对自己的示威,于是只想着怎么找到作品中的缺点从而“压回去”,那些家伙不懂得交流,他们最想要的是维持自己在谈话中身处的位置。而她反倒是主动将自己拿出来作比较,还明确地表明自己的弱势。这种包容的特质,我很少能从同龄人中看到。

    “但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要挑这么一块木料?”她皱着眉头抚过木雕的表面,“这么粗糙,也不是耐磨的材质,不像乌木,摸的次数越多越光滑。明明可以选其它的素材,用这个感觉有点浪费了……而且木头的颜色还让木雕整体看起来有些诡异……”

    “我雕刻不是简单的为了好玩,我是想——”我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激动了,连忙顿了顿,假装是在措辞,把到嘴边的话改了个词,“——挑战自己的技术。”

    “这样啊。”她抬眼盯着我,马上又移开视线。我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掉。

    没控制好情绪也是没办法,她不小心踩到了我的“雷区”。她不知道,我所雕刻的材料都选自我居住的那颗树,这些粗糙木头上的毛刺就是我一直以来所经受的。我所书写的就是我真正的生活。而她则是在否认我的生活本身。我还做不到对此无动于衷。

    “它有名字吗。”她把雕塑放回我面前,脸上嬉笑的神色已经隐去了。她肯定看出来我刚才心情急转直下,不过还不太了解原因,于是决定先结束话题,让我冷静一下吧。

    嗨,这么小心翼翼干什么。我又不会发脾气,只会有点不高兴。

    “没有,不如你来取一个?给我个建议?”我冲她笑道。这笑容看起来可能有点不真实,但她只要知道我想对她笑,想表达自己对刚才的冒犯并不在乎,那就够了。

    “嗯……”她略有惊讶地抬起眼看向我,嘴角随即绽开一抹小小的微笑。“我想想啊……”

    “不如……就叫‘尖叫’吧。”她说道。“从冲击力上来讲,它里面蕴含的几乎就像是吼叫和哭嚎了”

    还算靠谱,我只能这样评价。

    我当初设计这木雕,选用了这块木料,就是为了展现从平静中孕育出绝望的必然性。所有纠结在一起的扭曲的脉络,以及它们生成的尖刺,都是由原本看似平和的底部自然而然产生的,而最终在顶部折断。与其称之为尖叫,倒不如说是从平静中一步步陷入绝望,胸中积郁怒意,而当尖叫声涌上喉头,却被捂住嘴巴掐死喉咙勒紧脖子,让那尖叫哽在爆发的边缘,再无声无息地消逝。

    “差不多,还行。”我说。

    一刹那,细碎的花瓣随风而下,夹杂着幽香,慵懒地在空中翻飞、旋转,稀稀疏疏地洒下来,零星如雨。我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它们洒落在我们肩头。感觉整个天空都被花瓣的极彩色浸染了。

    那是布谷们的把戏,洒落花瓣作为开场的宣言。时间刚刚好。

    她拍打双翼飞向靠中心的枝干,临走时给我留下个调皮的眼神。而我只是朝她微笑,笑容里除了平淡和友善没有透出任何其它物质。没有挽留,也没有进一步的邀请,甚至没有互换联系方式。我知道那会让她有些失望,或许我不应该这么冷漠的。

    

Zzy

鸟语(一)

    我把玩那张翔集会的邀请函,似笑非笑。艳丽的底色配上花哨的图案,布谷鸟们的品味总让我觉得俗套,角落里还有一个小爪印,那是邀请人的署名。

    布谷鸟们总是这么热情,我才刚回这篇林子两天,他们就闹着要拉我聚会了。就像他们不知道我并不是布谷鸟一样。我更偏向于是一只啄木鸟,并不太习惯于这种集群的树枝大会,几只鸟一下子包下一整颗桑树,闹腾个一晚上,尽情地享用桑葚,并且无所顾忌地叽叽喳喳。我经常惊异于他们的活力,能够折腾这么久。

    不过,我并不感到讨厌。

 ...

    我把玩那张翔集会的邀请函,似笑非笑。艳丽的底色配上花哨的图案,布谷鸟们的品味总让我觉得俗套,角落里还有一个小爪印,那是邀请人的署名。

    布谷鸟们总是这么热情,我才刚回这篇林子两天,他们就闹着要拉我聚会了。就像他们不知道我并不是布谷鸟一样。我更偏向于是一只啄木鸟,并不太习惯于这种集群的树枝大会,几只鸟一下子包下一整颗桑树,闹腾个一晚上,尽情地享用桑葚,并且无所顾忌地叽叽喳喳。我经常惊异于他们的活力,能够折腾这么久。

    不过,我并不感到讨厌。

    我微笑起来,把它折起来放进上衣口袋里。

    我把桌上的材料收拾好,确认它们不会在我外出时被风吹乱。我把角落里那张巨大的幕布拎起来,抖了抖灰尘,罩在我制作的小雕塑上。我后退两步,仔细看了看,幕布并没有完全遮盖住我的作品,它们最富特色的一角恰能从间隙中透出来。

    不错。

    嗯……记事本,羽毛笔,还有墨水……哦,对了,芦苇叶可别忘了。

    我最后来到镜子前,仔细理顺自己的羽毛。窗外虫鸣不止,流水潺潺。

     

    大家到了多半,见我来,都各自扑腾翅膀欢迎,这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轻声向它们致以谢意,旋即挑了个离得稍远些的枝丫歇息下来,铺好自己的芦苇叶,在一阵淡淡地清香中伏下来,舒舒服服地轻叹一口气。翔集之宴尚未开始,似乎是还有没到的,大家便只是闲谈,话题也无非是街坊领居的长长短短。我作为远客,本应该是话题的中心,不过以我的寡言木讷的态度,大家也没多做纠缠,只当做我还太怕生了,还不太能放开。于是简单的寒暄之后,我获得了属于自己的一小片宁静,见没人再执着于和我攀谈,我也便自在地掏出自己的记事本,一边支棱着耳朵听着他们喧闹的交谈,一边翻阅自己的资料。

    正是盛夏,久晴的空气中带着欲雨的潮意,顺着风浪阵阵袭来,这树上倒也是个挺怡人的去处。

    我从包裹里掏出自己的雕刻笔记和笔,找个地方放好。这是我平日的爱好,每当我从繁忙的学业中找到一点边边角角的空隙,打开雕刻相关的书籍总是令我身心愉悦。可是……我看着包里另外一本书,犹豫了片刻,四顾一旁的布谷们。应该没人会看见吧,我想,悄悄把那本书抽出来,摊开放在最下层,紧接着把我的雕刻笔记盖在上面。我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着,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为什么?”身旁的文逅歪着脑袋看向我。“现在是暑假,没必要急着学植物图鉴,干嘛现在拿出来煞风景?”

    “我没有煞风景,没看见我把它垫在最底下吗?没人会注意到的。”

    “嗯……你就不能好好地享受一下假期吗?这么努力?”

    “这和勤奋无关,我只是……如果不这样做就会不踏实,如果单纯地找乐子,哪怕是有意义的暗号,我都会觉得很空虚,就好像踩在棉花上,没有一点稳定感。”

    “因为你不确定那是不是有意义的。”

    “可以这么讲。我一直以来只是被强迫着学习,而那些东西让我能从这片小林子飞出去,成功到大森林安身,而我的兴趣爱好倒是从没给我带来过什么回报。现在我有了足够的自由时间,可以无后顾之忧地钻研我自己的爱好,但我经常会想,这到底是不是有意义的,虽然雕刻这种爱好是大家普遍认可的,我还是会保持怀疑。”

    “我记得你从前的梦想是能什么麻烦事都不用做,可以待在自己的安乐窝里,干自己喜欢的事。”

    “可是一旦我完全享受快乐而没有什么讨厌的事让我做,我就会觉得迷茫无助。痛苦就像一根锚,让我能感受到安稳,没有约束的快乐只会像湍流把我冲得认不清方向,唯一能让我感到高兴的只能是苦中作乐。”

    “你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快乐的生活。对你,自我爱好和无意义已经是紧密相连的概念了。”

    “差不多。你也知道,世界上像我一样爱雕刻的鸟不少,可是最终能凭这爱好支撑自己生活的怕也是万里挑一。所以我只能保持怀疑,自己凭什么就是那万分之一,能觉得自己在爱好上的付出有意义。”

    “我倒觉得你刚说的有点偏了,你应该并没有想那么多,或许你只是单纯地对无忧无虑的快乐感到陌生和恐惧。”文逅和我四目相对。

    “……我不知道。”我只是摇摇头。

    蝉鸣变得有些恼人,我烦躁地挪了挪爪子。月亮从薄云中时隐时现。

    

Zzy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是不是?”他说。

    我抹去窗户上的水汽,看见酒店后的雪山,白茫茫的雪坡上刺出几株雪松。

    “这能怪我吗?那些雪一下子冲下来,你不知道有多吓人。”他喝完了酒,把空杯子放在垫巾上。“我那时被吓傻了,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逃了,明白吗?那是本能。我不是故意要抛下她。”

    侍者过来拿走了空杯子,换上一杯满的,垫巾上留下一圈湿印。

    我叹了口气。...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是不是?”他说。

    我抹去窗户上的水汽,看见酒店后的雪山,白茫茫的雪坡上刺出几株雪松。

    “这能怪我吗?那些雪一下子冲下来,你不知道有多吓人。”他喝完了酒,把空杯子放在垫巾上。“我那时被吓傻了,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逃了,明白吗?那是本能。我不是故意要抛下她。”

    侍者过来拿走了空杯子,换上一杯满的,垫巾上留下一圈湿印。

    我叹了口气。

    “喂!老兄!连你都不理解我吗?本能啊!这是本能啊!遇到雪崩第一反应就应该是逃跑吧!我不是不爱她,可这种事不是我能控制的吧!”他红着眼,求证什么似地嚷道。

    “算了吧,这事别说了,你喝多了。”我平静地看向他。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就算我不一个人跑掉又能怎样?她根本不会滑雪!如果那雪一个劲儿蹦下来,我们都得死!”他又灌下一口酒,“如果我带她一起跑,只会搭上我的命!我一个人逃跑至少还能活一个!你甚至要承认我的选择很明智!”

    “但是雪没冲下来,雪崩停在半山腰。”我盯着他。

    他眼神黯淡了些,偏开了视线。“这种事……我怎么预料得到……我只是……”

    “这就是事实,她伤了心,觉得你不爱她。”

    “是啊,她恨我,闹离婚。嘿,你说她怎么不恨那雪啊?这些根本不是我的问题,而是雪的问题吧!”他把杯子往桌上一磕,有酒溅出来。

    “这说服不了陪审团,他们觉得爱应该超越生死。”

    “净他妈扯淡!连动物都知道首先要自保!”

    “但我们是人,不是动物,他们希望能有些不拘于本能的东西。”

    “别把这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我拿下挂着的外衣,披上,去柜台结账。

    “我还以为你能理解我!”他还在喊着,酒吧里人们纷纷侧目。

     

    下午,我去山上滑雪。

    我漫无目的地在山上晃荡,回味一些往事。这片雪曾带走我不少东西,也教会我不少东西,事到如今,看着这铺天盖地的白我只感受到宁静与自在。夜幕降临时,我从松林中抄小路返回,瞟见远处一个身影。

    “你不是要雪崩吗?那就给我崩到底啊!停下来干吗!就给我一个劲冲下去啊!……”他对着那一大片积雪疯狂地挥舞一只空酒瓶。

    我无言,转身离去。

    我当然理解他。

    八年前那场雪崩,我抛下妻子逃了。我运气比他好,那雪一次性塌下来,埋葬了我妻子,而我死里逃生。人们救出我,沉痛地通报了噩耗,而后都向我表示理解与同情。没人怀疑我不爱我妻子,尽管我逃跑的迹象很明显,也没人对此发问。

    他说的都是对的,只是有些话说出来没什么意义。

    

Zzy

真香!

    “我老E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再吃他们一口狗粮!”我语气里带着夸张的怒气。

    公选课下课了,我们在回寝室的路上刚好碰见,我趁机给他讲点故事。

    “哈哈,”文逅笑得连车把手都握不稳了,“什么情况?”

    “那个谁,你还记得吧,和我们一起上体育课的那个女生。”

    “嗯,怎么了?”

    “她脱单了啊!”...

    “我老E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再吃他们一口狗粮!”我语气里带着夸张的怒气。

    公选课下课了,我们在回寝室的路上刚好碰见,我趁机给他讲点故事。

    “哈哈,”文逅笑得连车把手都握不稳了,“什么情况?”

    “那个谁,你还记得吧,和我们一起上体育课的那个女生。”

    “嗯,怎么了?”

    “她脱单了啊!”

    “很奇怪吗?我们这儿的男女比例配上她的颜值,脱单理所应当啊?”文逅说道。

    “关键是她秀啊!她秀啊!秀我一脸啊!”我装出悲愤交加的样子,结果装过头了,自己倒是先笑了场。我收拾一下表情,继续讲:“我今天下课碰见她和她男票了,他男朋友在一旁给电动车开锁,她就在旁边等。我看她不去找自己的车,有点奇怪,就问嘛……”

    “你也太迟钝了吧,人家摆明了是要坐男朋友的车啊。”

    “主要是她以前都自己骑车的……好吧好吧,可能我记错了。反正,我就上前问了。然后她告诉我,现在他男票天天专车接送她。她说完,还往她男朋友身上靠了一下!哎呀,那个秀唉!她男票那幸福的笑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冷冰冰的狗粮往脸上胡乱地拍!”

    “哈哈哈,受刺激了吧?”

    “真的是扎心了……要知道,特地买的新车!天天接送!”

    “不是吧?这么有钱啊?”

    “什么叫有钱?那是为了爱情!”

    “嗯……反正我是不愿意花这个钱的。”

    “我也是……所以我们还单着啊。”

    “说的也是……唉,不如你来包养我吧,弄个车来载我?”

    “呸!我还想找个人来保养我呢!这个坡可是真的难骑上去。”我和文逅一边打趣,用力蹬着踏板往坡上骑。晚上的路灯有点昏暗,稀稀拉拉的行人穿行在行道树的阴影里,树叶沙沙作响,梧桐絮漫天飘飞。

    我突然发现路口灯光光锥的边界外,有两个人拥抱在一起。靠近一些,我看见那是一对情侣,男生高出女生一个头,把女生紧抱在怀里。“

    这样不好吧……”那个女生小声说着,低着头,害羞的样子,双手却紧紧抓住男生的衣摆。

    “我才不管呢。”那个男生说道,把女生的头抬起来,吻下去。一旁的路人见了,都不好意思地扭头看向别处,发出轻声的嗤嗤的笑,他们脸上的笑意带着善意与理解,一个老先生发出感慨的轻叹,苍老的脸上竟泛出一丝红晕。他们笑得那么好看。

    路口等红灯的我就那样看着,出了神。

    真的很开心啊,看到身边的人还在这样善意地微笑,看到这样情侣无所顾忌地拥抱在一起,就觉得心里好踏实。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真的存在着,它们一直都在,从来没有消失过,那不是谎言,不是虚幻,它们就在那里,在我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像是有人对我们的未来做出了保障一样,那种存在着真真切切的希望的感觉,让我心里充满了沉甸甸的满足感。

    这些美好的东西真的存在着,尽管它们不属于我,但是,至少这证明了这世界真的很美好。

    旁边的文逅发出抑制不住的笑声,这把我拉回现实。

    其实我们俩都心知肚明,我从来就没有嫉妒过,也从来没有被扎心过,我只是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为自己还生活着的这个世界感到高兴。

    “妈的,”我说,“真香!”

SUSU
涩 - 纣王老胡

好像这首歌并不算知名,但我记得某个独自在家的下午,我随手点开一个歌单,就被这首歌抓住了。从此以后这首歌始终在我最常听的列表中,百听不厌。
纣王略带沙哑的嗓音和歌曲的旋律配合得恰到好处,歌词很丧,曲调却并非如此,混合在一起像是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反倒不再让人觉得颓废而多了抗争的意味。很奇妙啊,但大抵是这种奇妙彻底吸引了我吧。

好像这首歌并不算知名,但我记得某个独自在家的下午,我随手点开一个歌单,就被这首歌抓住了。从此以后这首歌始终在我最常听的列表中,百听不厌。
纣王略带沙哑的嗓音和歌曲的旋律配合得恰到好处,歌词很丧,曲调却并非如此,混合在一起像是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反倒不再让人觉得颓废而多了抗争的意味。很奇妙啊,但大抵是这种奇妙彻底吸引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