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套图我没有授权过任何一家店,全都是盗图的!!!其实我一直不喜欢给图片打一堆水印,或者压缩到模糊,但是拼多多上巨多盗印店铺让人心累,去沟通客服全都是统一话术,去举报个人力量着实微弱。我能做的也仅仅是以后再也不会发清晰大图出来了。如果可以,请求大家不要买盗印店的东西。真的十分感谢了!!!
其实原本我是想随着地图更新慢慢画完七国。。。目前这样后面的我也不太想再画了。。。即使未来再画可能也不会发全图出来了。。。。。。
这套图我没有授权过任何一家店,全都是盗图的!!!其实我一直不喜欢给图片打一堆水印,或者压缩到模糊,但是拼多多上巨多盗印店铺让人心累,去沟通客服全都是统一话术,去举报个人力量着实微弱。我能做的也仅仅是以后再也不会发清晰大图出来了。如果可以,请求大家不要买盗印店的东西。真的十分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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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点
“队长~ ”袁一琦一脸殷勤地跑过来,沈梦瑶瞥了一眼,并没有停下舞蹈动作。
袁一琦硬生生拉住她舞动的手,迫使沈梦瑶看着自己,一边说一边晃手,“我的好队长~”
沈梦瑶被她摇得头晕,“说吧,要求我什么事?”
“给我开热点呗。”
“不要,费电又费钱。我之前给你开,那是因为你还小。现在你都比我高了,怎么不给我开?小孩子不要得寸进尺。”
“瑶瑶~”袁一琦进一步搂住她,晃来晃去。
沈梦瑶被晃得一直乐,“好了,放手放手,给你开给你开。”
“不愧是我最爱的队长,真大方。”
袁一琦习惯性蹲在沈梦瑶身边刷手机去了。
一旦开启热点,袁一琦就变成了沈梦瑶的.........
“队长~ ”袁一琦一脸殷勤地跑过来,沈梦瑶瞥了一眼,并没有停下舞蹈动作。
袁一琦硬生生拉住她舞动的手,迫使沈梦瑶看着自己,一边说一边晃手,“我的好队长~”
沈梦瑶被她摇得头晕,“说吧,要求我什么事?”
“给我开热点呗。”
“不要,费电又费钱。我之前给你开,那是因为你还小。现在你都比我高了,怎么不给我开?小孩子不要得寸进尺。”
“瑶瑶~”袁一琦进一步搂住她,晃来晃去。
沈梦瑶被晃得一直乐,“好了,放手放手,给你开给你开。”
“不愧是我最爱的队长,真大方。”
袁一琦习惯性蹲在沈梦瑶身边刷手机去了。
一旦开启热点,袁一琦就变成了沈梦瑶的跟宠,一整天的彩排,沈梦瑶在哪她蹲在哪。
杨江端着相机在走廊中遇到了周诗雨给沈梦瑶拍照。
“杨江,你以为她在给我拍美照,其实只是想嘲笑我的头发很丑。”
“没有,我觉得这一撮非常好看。”周诗雨笑着把照片给沈梦瑶看。
蹲在不远处的袁一琦默默一笑,偷偷拍了一张。
杨江离开后,袁一琦把偷拍的照片给她看。
“你偷拍我!还那么丑!”沈梦瑶睁大豆豆眼表示生气。
“我才没有。这是光明正大的记录我们的每一天。”
“你的意思是我每天都很丑咯?嗯?”
袁一琦疯狂眨眼睛抿嘴,“嗯……啊呃……”吭哧好一会也没想到好理由。
沈梦瑶继续盯着她,袁一琦眼神飘忽不定,四处寻觅,突然看到了马老师的身影。
“那个,马老师叫我排练,我先走了,哈哈。”袁一琦长腿一甩溜之大吉。
“袁一琦!”
彩排结束后,大巴上
袁一琦很是苦恼,沈梦瑶已经一下午没理她了。
她想坐在她旁边,可是刚刚坐下的时候,沈梦瑶的眼刀直直地飞过来,给她吓一愣,只能犹犹豫豫地坐在后面一排。
袁一琦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沈梦瑶甚至不打开手机屏幕看一眼。
袁一琦从椅子缝伸出食指戳戳她的小脸,她不为所动。
袁一琦心想有戏。
她又没脸没皮地坐在沈梦瑶旁边,沈梦瑶转过头,看向窗外。
“瑶瑶,我错了,我深深的忏悔。我努力弥补过错,微信给你发了红包。”
沈梦瑶小耳朵动了动,将脸转了回来。
“嗯……还有一个补偿,”袁一琦脱下帽子,将脸凑过去,把帽子挡在两人中间,温柔地亲亲她的脸。
她继续凑在耳边说,“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吧。”
沈梦瑶被气惹得耳朵直红,推开她,“好。但是不准再有下次了。”
袁一琦右手敬礼,“遵命,女王大人。”
第二天正式总选
队歌结束后,大家在后台围在一起唠嗑。
“瑶瑶,我累了,给我开热点,看手机歇一会。”
袁一琦又熟练地蹲在沈梦瑶脚边刷手机。
负责录vlog的杨江发现了她们,直冲冲地过去。
沈梦瑶看到他后,立刻站在袁一琦身前,努力地挡住她。
杨江正在录大家唠嗑。
沈梦瑶抱着膀,一脸生人勿近,死死瞪着摄像机,眼神警告杨江。
幸好队员们都很沉默,没有好素材,杨江录了五秒钟就离开了。
专心致志看手机的袁一琦突然发现热点断了,抬头看到沈梦瑶头也不回地进休息室。
直到总选结束,沈梦瑶也没有理袁一琦。
袁一琦气不过,心里怒骂杨江。
她站在宿舍门口,思量着怎么能让沈梦瑶开门。
她拿起今天自己表演的帽子,敲敲门。
“你的道具没拿,我在门口。”
门开了
沈梦瑶接过袁一琦的帽子,“你可以走了。”
袁一琦单手扶门框耍帅,“刚刚微信给你转了520。”
“不稀罕。”沈梦瑶又要关门。
袁一琦立刻从门缝溜进来,抱住她。
“不要生气了,这不是热点离远了信号不好嘛。”
“说实话。”
“呃……我就是想找个借口多和你呆在一起。”
“那现在呢?还要连热点?”
“连,不过不是那样连。”
袁一琦迅速地亲一口她的小脸。
“这里已经亲过了,换个地方。”
袁一琦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行,连不上。”
鼻子、耳朵、手,大部分能亲的地方都亲过了,还有……
“怎么才能连上啊?”袁一琦委屈地撇嘴。
沈梦瑶勾住她的脖子,先亲亲她的脸,亲亲她的鼻尖,最后亲亲她的嘴唇。
“这样就连上了,我们两个人的专属热点。”
大家背过身围成圈,手搭手,一起喊:
“沈梦瑶,生日快乐!”
袁一琦将手举得高高的,开心地蹦跳两下,因为大声喊,脸有些红。
许杨玉琢激动地抱住沈梦瑶。
“哇!大家一起祝我生日快乐好开心好开心!”
歌曲伴奏结束,暗场。
袁一琦看了看站位,为避免尴尬,她下台叫其他成员,让王奕补位,自己去许杨玉琢右方准备说结束语。
灯光亮起,袁一琦猛地发现羊姐丢了。
“完了,完了,这下子怎么办……字幕,字幕呢!”
袁一琦顿时整个人梗在原地,与沈梦瑶隔着一条银......
大家背过身围成圈,手搭手,一起喊:
“沈梦瑶,生日快乐!”
袁一琦将手举得高高的,开心地蹦跳两下,因为大声喊,脸有些红。
许杨玉琢激动地抱住沈梦瑶。
“哇!大家一起祝我生日快乐好开心好开心!”
歌曲伴奏结束,暗场。
袁一琦看了看站位,为避免尴尬,她下台叫其他成员,让王奕补位,自己去许杨玉琢右方准备说结束语。
灯光亮起,袁一琦猛地发现羊姐丢了。
“完了,完了,这下子怎么办……字幕,字幕呢!”
袁一琦顿时整个人梗在原地,与沈梦瑶隔着一条银河,不知所措地找字幕。
聚聚们很识趣地欢呼,不知是为新的小偶像上场,还是一些不可说的事情。
回到台上的许杨瘪着嘴,不情不愿地走到夹缝间。
沈梦瑶看看羊姐的表情,又看看站位,自己也笑了。
“啊,字幕在这里。感谢大家来看……”
很正常的谢幕和击掌……
下班后
“袁一琦反应挺快啊,一秒钟三个小动作。”
“还不是为了寿星您。”
“要是没有我,你俩谁也别想好好过生日。”许杨挽过张昕的手臂,“我最讨厌的cp就是黑喵了。”
“哼,切,我最讨厌的cp就是昕羊了。”
瑶瑶乐不可支地看着她俩。
“好啦好啦,快走吧,我要开直播等过生日呢。好期待生日蛋糕的样子。”
“琦琦,一会直播我不用多说什么了吧,毕竟偷偷摸摸这么多次,早就轻车熟路了。”
“偷偷摸摸?说得好像在偷情一样。”
“要不要以后大大方方?”豆豆眼充满期待。
“不了不了,总选在即呵呵呵……总选在即……”
零点了,沈梦瑶在直播中与粉丝唠嗑,突然灯光暗下,虽然有准备,但还是吓了一跳。
“唉,还是那么笨。”袁一琦靠墙注视她。
大家在黑暗中为沈队长端上蛋糕戴上帽子。
“对所有的烦恼说bey~bey~ 对所有的快乐说Hi~Hi~ 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
“哇,谢谢!我要许愿啦。”
羊姐靠近袁一琦:“你唱这么大声嗓子不疼吗,尤其是亲爱的亲爱的~”
“唱得越大声越代表我的爱,你懂什么。”
羊姐一脸嫌弃,转头去看沈梦瑶吹蜡烛。
“生日快乐!”
“谢谢!我刚才一直听到旁边有人窸窸窣窣。”
袁一琦放声大笑,暂时忘记了手机收音很好。
王奕把手圈起来代表敬酒。袁一琦想了想,也把手递了过去。
沈梦瑶笑嘻嘻地回敬她。
“好啦,分蛋糕喽!我刀工不太好鹅鹅鹅鹅。”
寿星艰难地切下来一块又大又丑的蛋糕,观察一圈,递给了王奕。“你爱吃甜食,多吃点。”
“不要,这切的也太丑了吧!我只吃漂亮的蛋糕。”
说着,王奕反手递给袁一琦。
“也好,这块最大。”袁一琦甜蜜蜜地吃着蛋糕。
分过蛋糕后,大家便纷纷散了。
袁一琦怕她口渴,回房间拿一瓶水给她。
她回来,打开门,沈梦瑶先瞟了一眼,又放心不下提醒她:“还在直播哦。”
袁一琦压低嗓音:“嗯。”,顺便把水放在桌子上。对她打了手势先回房间。
沈梦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继续直播与粉丝聊天。
“已经回到房间,有点小困,先和大家晚安啦,拜拜。”
沈梦瑶关掉直播,躺在床上。
“我看看是谁困了呀。”
“嗯?”
袁一琦将门推开一丝缝隙,满脸笑容,探出脑袋,摇了摇手里的酒瓶,“喝不喝?”
沈梦瑶坐起来打开门,接过杯子,“既然是袁小姐邀请我共饮,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袁一琦倒好酒,“刚才假装敬酒不如直接喝来得实在。来,干杯。”
“叮。”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瑶瑶生日快乐,虽然我今天大声地说了好多次,但还是要单独郑重地说与你听。”
沈梦瑶单手撑住头,微微倾斜脑袋,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袁一琦闷下一大口酒,开口道:
“错过这四年,我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才发现,脸红是你,心跳是你,所有的爱和喜欢都是你。喜悦是你,悲伤也是你。无论黑夜白昼,思念里从未忘却的是你。遇见你之前,我从没想过结婚……遇见你之后,结婚我没想过别人。”
沈梦瑶脸喝得红红的,低头微微一笑,“好啊,我愿意。”
“……嗯……时间不早了,你不是困了么,快睡觉哈哈快睡觉。”
袁一琦手忙脚乱地将沈梦瑶扶上床。
沈梦瑶拍拍床,“一起吗?”
“!我关个灯!”袁一琦小脸也红红的,看不出因为喝酒还是害羞导致的。
广州夜生活,吃着烧烤喝着啤酒,这是年轻人的节奏,深夜道路也灯火通明。
光亮透过窗帘丝丝缝隙,为床上的人儿照亮。
沈梦瑶枕在袁一琦胳膊上,玩弄她的金色头发。
“我爱你鸭。”
“怎么个爱法?”
“啵”,带着酒香的吻亲得袁一琦一愣,“这么爱。”
袁一琦亲亲她的额头,搂得更紧些,“快睡吧。我也爱你。”
袁一琦穿搭了一套帅气运动装,给宋昕冉发微信。
“冉冉,我在抖音上看到一段舞蹈很适合咱俩,要不要来「勾引」”随即附上一条视频。
几分钟后
“我觉得行。”
“舞蹈室等你啊。我先去布置灯光。”
袁一琦端着氛围灯来到舞蹈室。
“呀,袁一琦你要干嘛?”
“诶,正好正好,瑶瑶帮我开个门。”
沈梦瑶推开玻璃门,虚扶着袁一琦胳膊。
“你这是要干嘛呀,看你的妆造,不像练舞的样子。”
“嗯……就是……拍抖音。”袁一琦有点支支吾吾。
“真的么?我可不信。”
“哎呀,弄好了弄好了,你快走吧。”袁一琦回手将沈梦瑶向外推。
“真是无...
袁一琦穿搭了一套帅气运动装,给宋昕冉发微信。
“冉冉,我在抖音上看到一段舞蹈很适合咱俩,要不要来「勾引」”随即附上一条视频。
几分钟后
“我觉得行。”
“舞蹈室等你啊。我先去布置灯光。”
袁一琦端着氛围灯来到舞蹈室。
“呀,袁一琦你要干嘛?”
“诶,正好正好,瑶瑶帮我开个门。”
沈梦瑶推开玻璃门,虚扶着袁一琦胳膊。
“你这是要干嘛呀,看你的妆造,不像练舞的样子。”
“嗯……就是……拍抖音。”袁一琦有点支支吾吾。
“真的么?我可不信。”
“哎呀,弄好了弄好了,你快走吧。”袁一琦回手将沈梦瑶向外推。
“真是无情,也不留我好好观赏一下。”
“嗨,瑶瑶,你是来练舞的吗?”宋昕冉正向舞蹈室走来。
“不是,我正打算回中心呢。”
“好,我先进去了。”
沈梦瑶回头,看到宋昕冉推开门,随即舞蹈室的灯光暗下来。
一小时后。
袁一琦推开寝室的门,“瑶瑶,我回来了哦。”顺手摸了摸坨坨。
沈梦瑶坐在椅子上,埋头回翻牌。
“瑶瑶?”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袁一琦摸了摸脑袋,皱眉,仔细想想自己犯了什么错。
片刻后。
袁大佬歪嘴一笑,抱起沈梦瑶,自己坐在椅子上并把沈梦瑶放在腿上。
“吃醋啦?”
沈梦瑶不理,继续翻牌。
袁一琦拿走她的手机,摸摸她气呼呼的头,“不气了不气了,我保证从明天起与她保持距离。”
“不要因为我耽误你最佳拍档。”
“当然不会,粉丝们都知道我和她只是合作,不营业照样会投票。”
“真的么?”沈梦瑶环上她的脖子。
袁一琦嘬一口奶乎乎的小脸,“真的。”
某知名营销号:
最近二姐和四姐不太积极营业 [哆啦A梦害怕]怕不是三姐吃醋了[哆啦A梦害怕]
评论:
沈梦瑶独自美丽,别cue你三姐
顺琦自冉yyds,期待最佳拍档决赛舞台
沈梦瑶把手机给袁一琦看,“真的不要紧么。”
“现在决赛都没定下来呢,就不要关心这个了。还是说,你很在乎我和宋昕冉啊?”
“哼,我不想耽误你工作。”
袁一琦手机振动,点开微信。
“瑶瑶,马上拍总选启动仪式的pv。我们现在去换衣服吧。”
“走吧。”
马老师咆哮,“白排练了是吧,一个两个有老年痴呆啊,走位镜头记不住,忙死你们了是不是。还有啊,记住,最后大家是一起牵手跳起来,不是牵手腕和勾手指头,牵手!害羞什么呢!”
沈梦瑶袁一琦尴尬一笑。
“就说你俩呢,傻乐什么,重来。”
又到了最后一幕。
袁一琦牵起右手边沈梦瑶的手,握起左手边宋昕冉的手腕,跳了起来。
回到中心后。
“袁一琦你干嘛,为什么牵我的手?”
“因为我爱你啊。”
“可是……”
“我只想牵你一人的手。”
袁一琦牵着沈梦瑶的双手,俯身吻下去。
[戴莫]难平
*小小戴视角
*ooc请勿上升真人
/
小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我妈并不爱我爸'这种可能。
至少妈妈是很爱我的,从我有印象起就是如此。
我妈叫戴萌,爱戴的戴,一个草一个明那个萌,就职于上海一家律师事务所。
或多或少的,从幼儿园我略微懂事起,我总能听到别人有意无意的、对妈妈外貌的称赞。
我妈确实长得好看,虽然早过了而立年岁,仍然有着难以言说的风韵和气质,一头黑褐色头发微卷,看着不像有小孩的女人,老师第一次见她都会诧异于这是我的「妈妈」。
也许是走运,我遗传了妈妈的外貌...
*小小戴视角
*ooc请勿上升真人
/
小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我妈并不爱我爸'这种可能。
至少妈妈是很爱我的,从我有印象起就是如此。
我妈叫戴萌,爱戴的戴,一个草一个明那个萌,就职于上海一家律师事务所。
或多或少的,从幼儿园我略微懂事起,我总能听到别人有意无意的、对妈妈外貌的称赞。
我妈确实长得好看,虽然早过了而立年岁,仍然有着难以言说的风韵和气质,一头黑褐色头发微卷,看着不像有小孩的女人,老师第一次见她都会诧异于这是我的「妈妈」。
也许是走运,我遗传了妈妈的外貌基因,那些个陌生的叔叔阿姨第一次见到我总要夸一句小娃娃真好看长得真像妈妈。
我妈每次只是摇摇牵着我的那只手,朝他们笑,不说话。
我忘了曾经在哪里知道的,可能是某本陈旧的相册或者是某件我无意翻到的纪念物,妈妈年轻时是上海一个少女偶像团体里的一员,还是那种比较有名的成员。
但那个团现在已经没落许久,有时候家里会来一些阿姨,她们操着天南海北的口音,笑闹里我好像听出她们聊过往聊从前,聊妈妈从未和我提起过的那些事。
阿姨们也都生得漂亮,活像一群姐姐。妈妈告诉我,她们都是以前和她在同一个团里的队友。
阿姨们都很喜欢我,妈妈说我刚出生的时候她们抢着做我干妈,小的时候夸我可爱,闲暇时间来轮流带着我玩。
后来我稍微大一点儿了,每次来见我都给我带各种稀奇古怪我没见过的礼物。
其中有一个叫孔肖吟的阿姨,我妈每次怂恿我叫她孔姨,总会被她揪耳朵然后笑着讨饶。
每每这时我总是有点惊讶的,平日里妈妈和我还有我爸一起吃饭或者在沙发上坐着的时候也会对我们笑,但只是淡淡的,眼尾和唇角的弧度敛得恰到好处,不会这么开心。
我从出生起就待在上海了,我妈和我爸都是上海本地人,妈就让我在上海念了书。
那时候我四年级,但我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乖孩子。我念书不怎么用功,三天两头就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被老师骂一顿,乃至于请家长。
我爸总是因为这个事情很头疼,每每这时,妈妈总是在旁边拍爸爸宽厚的肩膀,轻声安慰他:
“孩子还小嘛。”
妈妈对我的成绩并没有过分要求,甚至说与其他同学的家长比起来,她对我丝毫不能称之为严格,她也从来不会因为成绩和学业训斥我如何如何。
对了,说起这个,我妈的数学好像不大好,每次考试无论入眼的分数多糟糕,她总是开着小台灯坐在我旁边帮我分析每一科试卷,除了数学。
可貌似她对我也可称之为严格,在我二年级偷偷把同学的铅笔盒拿回家后,我妈第一次动手打了我,时日过去太久我记不清当时的情景,只记得她颤抖的声和微红的眼:
“妈妈不一定要你多优秀,但你要做一个好的人。”
我还喜欢打游戏,零花钱通通砸在Steam平台和大大小小的游戏机上,这也是被我爸明令禁止的。妈妈虽然有时候看我泡在电脑面前会提醒我两句注意眼睛记得要写作业,也不会说别的。
甚至有时候妈妈闲下来,就会坐在我旁边默默看着我打游戏,也不说话。这时她总是含笑望我,眼尾的弧度终于不再敛起来,散成一滩软绵绵的水。
我觉得很奇怪,在学校里和同学聊天的时候,我往往诧异于他们的家长视游戏为大敌,这在我家里是很少见的。
貌似在他们的抱怨里,他们玩游戏的时候他们的爸妈总是恶狠狠地盯着电脑,恨不得将所有电子产品一起缴获。
可妈妈并不是这样的,我一开始天真地以为妈妈也爱玩玩游戏,但转念一想,她并不是爱打或者擅长打游戏的人,哪怕年轻时也不是。
妈妈喜欢带我去各种餐厅里吃饭,我总是惊讶于她知道这么多地方,爸爸总是打趣:你妈不用看地图,脑子里就装着一张上海地图。妈妈每次听到这句话只笑望爸爸,半是嗔怪半是温柔,不回答。
印象里妈妈带我吃过火锅,海底捞,寿喜锅,海鲜饭,自助烤肉,还去过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我记得那里有爷爷奶奶在拉二胡表演,菜里面还有同样奇奇怪怪的,里面夹着橙子的麻球。
/
我爸妈的夫妻生活似乎是很美满的,称得上相敬如宾。我爸长得不算特别帅,但是用身边老人的话来说就是端正大气浓眉大眼。他有时候自己会打趣这张脸配不上我妈,妈妈轻拍他肩头笑骂他贫嘴。
我每每这时都坐在他们中间,看着我最爱的父母轻轻地笑闹。
我总是觉得我是幸福的,我有充裕的物质生活,有个美满的家庭,爱我的爸妈。
印象里我没看过妈妈生气,她也不曾对我发大火。记忆里她只与爸爸吵过一次架,至于是否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和爸爸有过其他零碎的争吵我无从知晓,但至少我看来是不会有的,在我的脑海里我觉得我爸很爱我妈,我妈也是。
关于那次大吵,我记得不是太清了,妈妈有个很宝贝的小袋子,平时一而再再而三叮嘱我不要碰它,平时总放在高高的书柜顶上,奶奶说从她30岁那年嫁给爸爸起就一直带着。
有一回她不在家,爸爸想着整理一下两个人的寝室,大概是把那个小袋子归类到了杂物一堆的原因,妈妈就冲爸爸发了火。
当时我正被孔姨带着在外面玩儿,孔姨是要把我送回家的,一开家门我就看见爷爷奶奶慌慌张张地到孔姨耳边说了些什么,孔姨只能先拉着我待在客厅不往里去。
其实我是有听到一些的,隔着长长的走廊我也听得出妈妈有多么激动与生气,好像她朝我爸爸大声吼了几句就没再继续。
我当时有点害怕,拽着孔姨的衣角问她爸爸妈妈怎么了。
孔姨闻言揉揉我的头,她弯下腰来对我笑,因为常年染烫而扎人的发扫到我脸上:
“爸爸妈妈有点儿事呢,待会就好了。”
后来知道是因为爸爸动了妈妈的宝贝小袋子,可是貌似到最后袋子也始终没有打开。
我其实很想知道那里面是什么珍贵的物件,可每每想起妈妈那天在房间里歇斯底里的怒火,这个愿望拖了很久也还是不了了之。
/
童年时我常常听到爱这个字。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或许是有时候回外婆家,外婆看的言情剧里男主角对女主角说的那些台词,亦是和作为企业家的爸爸一起去公益活动时远远就能看见的捐款箱前长长的队伍。
我小时候也在被子里听妈妈给我讲故事时拉着她的衣角问过她什么是爱,可我妈总是笑着摸摸我的头说你还小呢现在不明白。
那时我确实不大明白,可我一直相信我爸对我妈是爱,我妈对我爸那也是爱。
至少在某一年夏天前我是这么想的。
/
某个闷热的下午,妈妈在书房辅导我的英语作业,一下子接了个电话就说要出门了。她拍拍我的头让我好好写作业,还告诉我如果爸爸回来了就不用等她了,我们先吃饭。
我看着妈妈出了书房,没了什么写作业的兴趣,在书房的转椅上四处乱瞟。
不出意外地,我看见了那只小袋子。
已经落了灰的好奇心又冒出来,我想,妈妈出去了,爸爸也不在家,看一下可以的吧?说起来,在学校正是因为这种莽撞,我每每都会犯些错。
我把椅子推到书柜底下,站到椅子上,可书柜顶对我来说仍然有些太高了,我只好努力踮着脚去够那只袋子。
最后我还是拿到了它,我笨拙地去解开上面绑好的抽绳,心砰砰地跳,边默念着妈妈对不起,边想着这究竟会是什么。
里面并不是我所想象的什么名贵的珠宝或者首饰,是一些装在塑料小壳子里的照片。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种小壳子叫拍立得壳,那些小照片叫拍立得。
它们都是在妈妈做偶像时时兴的东西,是被粉丝们所争相花大钱购买收集的,不过这都是我很久以后知道的了。
我把塑料壳子拿起来看里面的照片,是妈妈和一些人的合照。照片里的合照对象我似乎在来家里的阿姨中都见过。我又把壳子翻过来,才发现照片的背面似乎写着一些字。
每张背面的右下角都写着合照对象的名字,我认出那是妈妈的字迹,不过比给我在成绩单上签字的名字端正些。
除了名字在中间还写了些话,我猜测那该是各个名字主人留给妈妈的祝福。
以前爸爸和我说过,他和妈妈结婚的时候,妈妈给当时她每个到场的队友都发了一张类似照片的东西,让她们上面写些东西做个纪念。
就是这些吗?
那些照片似乎是很久以前拍的,四个角有点儿发黄,有的就是在室内拍的,也有一些她们在国外拍的。我想起来,妈妈在我们一家出去旅游时和我说过,她们以前每年夏天都要到国外拍摄MV。
譬如妈妈和孔姨的合照,背面右下角写着孔肖吟,中间则是孔姨一串龙飞凤舞的祝福,可惜我当时并不认识太潦草的连笔字,现在想起内容也不大记得清了。
照片上的两个人都比现在年轻不少,化着妆,我不禁想,她们做偶像那时真是极好看的。
我将每一个小壳子都拿出来,发现合照上的每个人和背面的名字我都能在那些漂亮阿姨里对上号儿。
孔姨,kiki阿姨,tako阿姨,芸姨,钱姨,孙芮阿姨。
包括更多。
她们每个人都与妈妈有不止一张合照,我猜测当时她们感情一定是很好的,又有些羡慕妈妈在那时能有一群这样亲密无间的朋友。
小袋子很快见了底,我把压在最下面的一只壳子拿出来。奇怪的是这张的背面并没有我想象中占据中间区域的祝福,左下角写着名字,我还没看清就想着先把壳子翻过去想看看正面的照片。
照片翻过来,入眼是一片红,我有些被惊艳到。照片上的妈妈盘着头发,化着明艳大气的妆,身上烈焰一般的有着张扬花边的红裙我有印象,我曾在和爸爸妈妈一起去西班牙旅行时见过,那些跳舞的外国姐姐们身上穿的也是这样的裙子。
我记得爸爸告诉过我她们跳的舞叫做弗朗门戈舞,只是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看到妈妈穿这种裙子。
更令我惊讶的是站在妈妈旁边的女人,她看着与妈妈同等年纪,又或许小一些?她比妈妈略矮一点儿,也穿着那样鲜艳的红色的裙子。但妈妈的裙尾拖了地,她的只在下摆束成了一块块花边,勾勒出她纤细的腰。
比起妈妈的英气,她长得更娇俏可爱些,一头褐色的头发扎着,在脸颊两侧垂下两条,像波浪那样微卷。印象里我从未见过她,又或许是见过的,不过常常来找妈妈玩儿的那群阿姨里并没有她。
我看着照片上一熟一陌生的两个女人,妈妈的手抚着女人脸颊旁边垂下的头发,她们的背后是某个欧式建筑的窗帘,和她们的裙子一样红。
我也看过妈妈年轻时做偶像的照片,大多数是粉丝给她拍下的,和阿姨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们常常谈起年轻时的事情,我总能听到妈妈开玩笑,当年辛苦粉丝们给她精心修图。
我自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妈妈本身就长得很好看,那些经粉丝之手精挑细选的返图也确实精致又动人。
可不知怎的,于我眼前这副红衣成双的画面相比,却都黯然失色了。
当时的我并不懂得太多,我只觉得眼前的照片的美是如此的恰到好处,我甚至诧异于照片上的女人是我的妈妈。
现在要说出我的妈妈与另一个女人般配似乎有些奇怪,况且纵使我心底里是这般想法,却也只能夸一句合衬。
一直到现在,我总是相信在那时即使困于性别不谈爱情,退一万步来讲,她们也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搭档,是逃离既定轨道也会发生的星体相撞。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那时在书房的我只能惊讶于眼前图片的美好,以及她的背面为什么会没有照片上的女人留下的祝福。
而且,与其他人都和妈妈有许许多多的合照不同,我将这些小袋子里的照片上的每一张脸都辨认了一遍。
妈妈与她,再没有第二张合照。
我把壳子翻回背面,右下角端端正正的写着两个字,我认出那仍是妈妈的笔迹。
莫寒。
我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莫寒。
那天妈妈原本说好要带我看电影,她的律师事务所突然打来了电话。我听不清那头在说什么,只低下头在心里默默数落律师事务所的那些叔叔阿姨。
我听见妈妈打了个电话,她说:“孔肖吟啊,你能不能帮我带下小家伙看电影?”
我又转念一想,如果是孔姨的话,其实也不错?孔姨是那些阿姨里我最喜欢的阿姨。不如说她们每个我都很喜欢,对我都很好很好,但孔姨总是能和我闹在一起,要说有时候她是我的同龄人都没问题。
妈妈开的是免提,我听见孔姨在那头说:“啥?我这儿也有点事啊,要不我帮你找个人带她?”
“找谁?”妈妈有点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
孔姨那边突然安静了一下:“呃……莫莫行吗,她这两天回上海了,我可以把车借给她。”
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从未在她们口中听到过的名字,印象里确实寥寥,我不知道是这个人无关紧要还是她们刻意在妈妈或是在谁面前闭口不提。
可听见方才孔姨亲昵的称呼,我并不觉得会是无关紧要的人。加上我想起了那天在书房里见到的照片与它背面的名字,即使我不确定那是不是「莫寒」。
我看见妈妈沉默了很久才皱着眉开口:
“...行吗?”
我想,为什么不行呢,妈妈是以前和她吵架了吗?
“哎呀,什么呀,你少乱想!”
“那麻烦她了。”
“那她到你家别墅门口我给你们家座机打电话让孩子开门哈。”
“好。”
妈妈挂了电话,好像发了会儿呆才回过头来看我,她像往常那样揉了揉我的脑袋,笑了笑,有点愧疚:
“待会儿会有一个新的阿姨来带你看电影,要讲礼貌,知道吗?”
我实际上并不失落,我还有点期待与将到来的女人见面,我没由来坚信那就是莫寒,也很好奇究竟她会是个怎样的人。
“那也是妈妈的朋友吗?”
我看到妈妈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这倒使我更好奇了,只希望莫寒快些来。
片刻之后她笑了,眼睛弯弯的,我之后常常想她为莫寒露出的笑容每每都是如此好看:
“是啊,叫莫寒。”
“是妈妈很好很好的朋友。”
妈妈出门了,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等着孔姨的电话。我知道电话一打来,就意味着我要与那人见面了。
莫寒,莫寒。我在心里默念照片背面那个端正的名字。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跳下沙发就跑到书房,风风火火地把椅子推到书柜面前,再次小心翼翼地取下袋子,在最底下拿出那个照片背面写着莫寒的小壳子,又小心翼翼地放到裤口袋最内侧。
我正把小袋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客厅的电话突然零零地响了。
我忙不迭把袋子放好,又把椅子复原,跑过去接电话。
“喂?那个阿姨来啦,去开门哦!”
“好,知道了,谢谢孔姨。”
我顾不上别的,心里全被即将见到莫寒的激动和忐忑充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她于我会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又或许我于她也是。
我小心翼翼地按下了门把手,终于也见到了莫寒。
她与那张照片上一袭红衣的模样又不大一样,瘦了很多,脸上没有化什么妆,架着一副眼镜,原本是偏黄褐色的头发已经变成了墨黑色,额前垂着刘海,也没有什么波浪卷,自然地披散着。
她穿着宽松的短袖和牛仔裤,短袖很大,衬得她身板愈发的瘦了,牛仔裤下摆下的一截脚腕很纤细。
我想,她看着比妈妈还要小些,白皙的脸过了约莫有十余载春秋,确实不比那照片上红衣的年轻模样,却也绝对与她的年龄不符合。
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她,张着嘴却没发出声音,叫她阿姨似乎有点怪怪的,我觉得这张脸让我叫她姐姐也没什么问题,可她偏偏是妈妈的朋友。
她看我呆呆的模样,朝我伸出手。
她的手白皙干净,指节修长,指甲圆润匀称,手腕上有个黑色的发圈。
她朝我笑,淡淡的,可还是笑弯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同妈妈的温柔又不一样,妈妈的眼神里有对我的爱,我看得出莫寒也对我很温柔,却绝不可能是因为爱我。
她的声音同她本人实在匹配极了,软软柔柔的,像棉花糖。
“不去看电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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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拉着我的手在去往观影厅的长廊上走,她一只手紧紧拉着我一只手抱着爆米花,我意外地发现她好像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冷的。
她话不多,不同于孔姨带我出来玩儿总是拉着我说个不停。我对不住孔姨地想,她也比孔姨细致体贴一些,会蹲下来和我在同等的高度上问我想看什么,会在上楼梯的时候柔声告诉我“有台阶哦”,会拉着我的手问我要什么口味的爆米花,会在排队的时候把我揽在臂弯里不让我被其他人挤到。
她领着我坐到了座位上,我刚坐好,她就凑过来给我小心翼翼地戴上3D眼镜。
“戴这个不舒服要说哦?”她轻轻地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
我点头。
电影看完了,莫寒本是要把我送回家的,我没忍住拉了拉她的衣角,她回过头,镜框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可不可以带我再玩会儿?”
现在想想,我那时对她说的话好像都是没有主语的,我总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话里也就会没有对她的称呼。好像有点没礼貌,可她压根不在意,总是只对我温柔地笑。
莫寒歪歪头。
“你想玩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想回家……回家要写数学题。”我撒了个谎,这是根本没有的事情,数学题也是临时想到的理由。
莫寒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没弄明白她在笑什么,那时的我也没有聪明到联想到「我妈不擅长数学」这件事。
她拉起我的手,弯下腰问我:“我们去电玩城?”
妈妈以前从没带我来过电玩城,也许是她对这种东西也不擅长。孔姨带我来过,但她实在太笨了,大把大把换游戏币,可每次玩回的积分不但比不过我,连兑换的游戏币的一半也比不上。
可莫寒不一样,她一开始只换了五十元的游戏币,我惊讶地想,不会不够吗?莫寒笑着问我想玩儿什么,我指了指其中一台射击游戏设备。这是我不大擅长的,也是我在电玩城积分回报率最低的项目。
至于孔姨,她上次还没弄明白怎么开枪时间就到了。
莫寒不一样,她娴熟地拨动了两下枪闸,眯着眼对准屏幕上的丧尸脑袋开了两枪,两枪都命中,积分栏一下就哗啦啦地破了三位数。
我瞪大了眼睛,这对我来说实在厉害。
“好,好厉害……”
她愣了一下,好像被一个小孩儿突然而来的夸赞弄得不知所措。然后把头扭了扭,我只能看见她露出来的耳朵尖儿。
“还,还好啦。”
我第一次见莫寒脸红的模样。
“可,可以教我吗?”我问。
莫寒说了一句“好啊”就绕到我身后,她把我圈在怀里,手把手教我托枪,上闸,瞄准,开枪。我得了她的点拨,很快拿到了大把大把的积分,连在一起的点劵带从机器的吐票口源源不断地吐出来。过路的小朋友看见我脚下成堆的积分都露出羡慕的神色,我有点小得意。
莫寒也看见了我嘚瑟的样子,故作嫌弃地望我两眼,还是蹲在旁边帮我拿劵,笑盈盈地望着我。
出了电玩城,莫寒又问我要不要去夹娃娃。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至少那时这个温柔又细致的大人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孔姨了,似乎就因为她带我体验了我从来没体验过的电玩城,又或者不止于此。
我后来懂事了些,苦苦想过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一直到了我长大才寻得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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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夹娃娃,她好像没那么擅长,和我一样笨拙,我看着她气急败坏夹不上来的模样忍不住笑,她揉了一把我的脑袋,瘪着嘴:
“笑什么!”
最后我们齐心协力还是夹了不少,莫寒望着摆满了柜台的娃娃问我愿不愿意只带两个走,包包放不下。我点点头,她在我挑出一只狼和一只兔子的时候呆住了好久,表情我记不大清了,有些惊讶又有些恍然。
直到我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手她才反应过来,她一下回了神,朝我抱歉地笑了笑,把两个玩偶装进包包里,牵起我的手就要离开夹娃娃机。
“你为什么挑这两个啊?”
“因为妈妈总是给我讲狼和兔子的故事。”
我好像看见莫寒顿了一下,眼睛突然睁大了些又恢复正常的模样,我以为自己讲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话,一下子有点愧疚,虽然我那时并未弄清缘由。
可我没撒谎,以前妈妈故事里的主角总是狼和兔子,为了这个我幼儿园时还和同学争论过,每次我洋洋得意地复述妈妈的故事多么精彩时,总有人站出来:
“你胡说!狼会吃兔子的呢!”
我非常生气,在妈妈的故事里才不是这样,在她的故事里,狼与兔子总是相合衬。
“才没有,狼是会保护兔子的!”
后来我长大了些,不得不承认狼确实会吃兔子,可该是打心底喜欢妈妈讲过的那些故事。
我在心里偷偷想,或许妈妈说的是独一无二的一只狼与一只兔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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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都行。
我当时只觉得能玩儿这么开心已经很满足了,又是不管事儿的小孩子,哪里会想饿不饿。
那时只觉得她这个大人温柔又有趣。
她带我去了一家日料店,给我点了份儿童套餐。服务员端上来的儿童套餐,碗下面还垫着一个类似于黑色小凳子的矮矮的东西。莫寒看到这个装置的时候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眼神里带点”我是过来人“的感觉,笑着看我有些艰难地扒饭,时不时给我擦嘴。
我惊讶于能遇见吃饭速度和我一样慢的大人,往常在餐桌上每每爸妈都下桌了我还在慢条斯理地扒饭。妈妈有时候会先把要洗的碗筷搁置在水池里回餐桌上看我吃饭,她总是让我慢点吃,我那时很奇怪,她自己分明是吃饭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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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莫寒牵着我出了商场,我望着黑得差不多的天和广场上都亮起来的五颜六色的灯,知道自己肯定要回家了,我有点不舍地紧紧她的手。
她好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动作,低头朝我安抚一般地笑了笑,又冲着我晃了晃拉着我的手好让我安心,她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招牌上写着“一點點”的奶茶店,低头问我要不要喝奶茶。
我只一个劲答应,她打包了两份奶茶后就带我上了车。我坐在后座,她把手机开上蓝牙放歌听,发了车。
我捧着奶茶,似乎是没有加冰的,纸杯凉凉的却绝对算不上冰。那时我语文并不是太好,但认几个字还是绰绰有余,车厢里有点昏暗,我借着窗外的光去看纸杯标签上的几个字。
四季春玛奇朵无糖去冰加椰果。
奶茶是无糖的,口感却意外的甜,还不腻,我有点惊喜于里面的椰果也弹弹的,埋下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吸。不知道哪个红灯,莫寒从前座回过头看我吸奶茶的模样,她看了很久,我以为我脸上有什么,嘴里含着奶茶问她:
“怎么了?”
她把身子收回去,重新目视前方。我听见她声音里含笑:
“没什么,我觉得你真像你妈。”
一口椰果哽了一下,我这才意识到,这大概是一天下来莫寒第一次与我提及妈妈,白天里玩得太开心,我都没有想过那些来之前所惦记的。
为什么莫寒对妈妈只字不提。原本如果她再不提,我会觉得我之前对于她和妈妈吵架的猜想被证实了,可她刚才说话时语气轻松温柔,我实在想不到那方面上去。
我按捺不住乱窜的好奇心,咽下一口奶茶,一边瞟着她侧脸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之前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呀……”
莫寒好像愣了一下,侧脸上的笑没有了,她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我原本以为她要生气的,垂下头准备挨训,可她只是轻轻抚我垂下的头,轻声问:“为什么这么问?”
“觉得。”我知道我的问题让她不开心了,小心翼翼地轻声答。
莫寒好像看出我在害怕,她伸手给我顺了顺头发当作安抚,又捏捏我的耳垂,手收回去的时候指尖轻轻滑过我的肩膀,很温柔。
“没有啦,我们是好朋友。”
我慢慢抬起头,看见她笑弯了眼对我说。
她好像又停顿了一会儿,看向副驾驶的车窗外在想些什么,路灯昏黄的光慢慢地涌进来,洒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和眼睛里。我看见她开口,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补了一句。
“很好很好的朋友。”
彼时莫寒的手机切到了下一首歌,好像是妈妈常听的那种情歌,车厢里一时没了人说话,只剩下音乐充斥在这其中。
我在后座专心致志地吸奶茶,莫寒在前面专心致志地开车。我听着这首我并不知道名字的歌,把头倚靠在玻璃窗上望着窗外的各色灯火飞快地后退。
旋律是悠悠的,我那时分不清这是哪一种西洋乐器。
一直到最后下车,我仍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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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把我送到我家那栋别墅进门的石子路门口就没再和我一起上前去,她轻轻拍拍我的背示意我去按门铃。我仍然拉着她的手,回头看着她,不仅仅是不舍,好像又还有别的。
我总觉得莫寒与妈妈,还差了一点儿什么,她们二人的结局看上去好像圆满又不圆满,相夫教子与友谊长存,这两个听上去美满的词,我放到妈妈身上总觉得是有些许遗憾难平。
我也记得莫寒在车上说她和妈妈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时,她浸润在昏黄灯光里的笑,并不是能完全称得上「开心」的。
我突然想起来口袋内侧的东西,今天玩得太开心早将它抛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我一边祈祷没有弄丢一边伸手去掏小壳子,我看了一眼那有些惨淡的白色背面和右下角孤零零「莫寒」两个字,顾起勇气把小壳子和揣在口袋里的一支笔递上去。
“你、你可不可以写点儿什么,这里本来是要有你的留言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
“可,可能有了,妈妈就会开心一些。”
我不敢望莫寒,只好挠着后脑勺低下头笨拙地向莫寒解释,可她久久没回应。
我抬起头去看她,却发现她手里拿着接过的壳子和笔,呆呆地盯着照片上两个一袭红裙的女人,眼圈红红的。
我手忙脚乱地就想要拿回壳子和笔然后向她道歉,谁知道她突然红着眼睛对我笑:
“好。”
我看她小心翼翼地的把小壳子打开,又把里面的照片取出来。她又看了好几眼正面的两个人,把照片翻到空白的一面,落下笔。
她写的并不是很多,好像只有寥寥几个字,可惜我当时并不是很认识,即使是认识的,现在也该忘干净了。我看她把照片放回小壳子,红着眼睛笑着递给我。
我接过小壳子,知道这下我真的该去按响门铃了。莫寒突然蹲下来,我和她一下又变成了同等高度,我有些惘然。
莫寒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我没回应,抢先一步抱住了她,那时的我实在很喜欢和这个光看那一张白净的脸或许就可以称之为「姐姐」的大人一起玩儿。
莫寒好像被我逗笑了,她一下一下轻轻抚着我的背,等我起身,她看向我。
路灯投射下我和莫寒的影子,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在晚风的隙里紧紧依偎在一起。
我不知是光还是别的,我总觉得那时她眼里盛着一汪水,在路灯的映射下波光粼粼。她在笑着,眼睛弯成了月下的一座桥,桥上落满星星。
“小家伙,你真的很像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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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看着莫寒上了车朝我挥挥手,就开出了我的视线范围。我那晚把那只拍立得壳子给妈妈的时候,她一开始脸上是惊怒的,可听到我的解释和翻到了背面,她呆呆地看了很久,突然也红了眼睛。
再后来妈妈看见我包包里的狼和兔子时,她只是垂着头,我一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说起来,我始终不知道莫寒究竟给妈妈写了什么,我只看见了妈妈看完那些文字后的模样。
约莫是天下母亲都不愿让孩子望见自己脆弱的模样,妈妈那天把拍立得壳子装进口袋里,眼睛还是红着的,就像往常一样催促我快去洗澡,大概是不想让我觉得奇怪吧。
可我知道那天晚上书房的灯,彻夜都是亮的。
再后来,我从初中念到高中,莫寒再没来过我们家,或者说再没来过上海。我每每想起,总没想到那会是我第一次见莫寒,也是最后一次。
孔姨说她出了国,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很厉害的大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愈发地坚定了这样的想法。我那天下意识看向妈妈,妈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却是发自真心的,是祝福吧。
很久很久以后,我闲暇的时候在哔哩哔哩网上面了解到了许许多多几十年前关于她们的事情。我第一次知道莫寒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有了许许多多问题,如今倒也都算得到了解答。
我所了解的关于妈妈的事情,也包括一些令我惊讶的。
她以前是个不会看地图的路痴,也完全不擅长于做饭。
她以前吃饭就很快,莫寒才是吃饭慢的那个。
她曾经隔着几个洲际的时差在伦敦眼下给莫寒打一个生日的视频电话,莫寒放弃了给粉丝的直播来接她的电话。
她曾经在粉丝舆论最严重的时候,在舞台上给莫寒送过一杯一點點的奶茶,那杯奶茶的配方,是四季春玛奇朵,无糖去冰加椰果、加戴萌。
还有好多好多,全关于她与莫寒。
她们的美好和热烈好像是短暂的,只在那个逼仄的小小剧场一角绽放几年,最后趋于平淡,那些嬉笑怒嗔,漂亮鲜活得像一场梦,梦了了也再无人提起。
已经模糊的影像托住了一段遥远的、和现在比起来已经是青涩稚嫩的年岁,画面落了灰,好厚一层,却盖不住两双少女眼睛里的光和热。
年少的炽热有期限,几天、几月、几年。
好像她们算幸运,曾经在这段仓促的时间里不顾一切地向对方奔跑过,跑过山,跑过河,在暗无天日的小道和人生地不熟的上海攥紧对方的手。
半途却岔了路,少女的背包里满满当当装着名为八年的行囊,这路好长、好难走,最后她们跑到各自终点,在世界两端远远并肩。
后来我结了婚,准备搬家,在整理妈妈的房间之时,还是偷偷看到了看到了莫寒当年在那张拍立得背面留下的字。
莫寒写,小家伙很可爱,要幸福。
至于莫寒载我回家那晚在车上放的那首歌,我后来无意间也得知了名字。
叫,爱了很久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