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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喂，厨子！”

潮湿阴暗的地下通道中，黄金梅利号上的剑士想要告诉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要轻举妄动的时候，山治已经伸手推开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巨大的门。

索隆绷紧了神经，时刻防备着门内会蹦出一只怪兽或是伏兵什么的危险东西发动奇袭，然而门后仍旧是阴暗悠长的通道，一级一级静悄悄地往地下无尽的黑暗里延伸着，阴冷的气息从脚底下扑面而来，宛若幽冥地府，巨大石砖砌成的墙壁上，一个个燃烧的火把随着强烈的气流摇晃起来，发出烈烈声响。

山治开始顺着梯级往下走，充耳不闻、一言不发的态度让身后跟上来的男人有些郁怒，却毫无办法。

那混账难道还在记仇？索隆盯着走在前面的厨师想，至少应该有一点合作精神吧！虽然这次又陷入了跟不久前曾在长链岛上的那次遭遇几乎差不多的境况，同样是被胁迫着进行游戏，但却又明显和那次的不同。

没错，这里是游戏岛，他们正在玩闯关游戏。

说是这样说，可是自从登岛之后，按照岛上设置的指示牌一路寻找到这里，再沿着地下通道里的湿滑梯级走了半天，索隆还想着至少会有擂台赛和喧闹不休的海贼什么的，却连半个鬼影也没碰见，一直七拐八绕在地下走走走……再走下去就到海底了吧！

终于，台阶走到最后消失了，他们又来到了一扇门前，门上锈迹斑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开启过了。再仔细看的时候，门旁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红色按钮，索隆还来不及脱口说“等等”，旁边的男人已经毫不犹豫地伸手按下了它。

“娜美桑和罗宾酱在等着我，既然来了，就算是陷阱也要闯。”山治语气平稳，脸上却杀气腾腾。

审时度势，索隆没有跟山治吵，他强迫自己沉住气，前方一切都是未知，现在实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索隆盯紧了面前厚重的铁门，随着那只按钮被山治按下，周围仍旧是一片死寂，门并没有像预期中一样打开，索隆心下正有些奇怪，一阵闪光突然亮起，索隆按在刀柄上的手微微蓄了力，他此时才注意到在那扇门上与视线平齐的位置镶嵌着一块暗色屏幕，它闪耀的强光逐渐黯淡下来之后，上面缓缓出现了一行文字。

又是指示？

索隆蹙眉靠前一步。

山治微微眯起眼，伸手夹开了叼在嘴里的香烟。

「游戏开始。」

++++++++++++++++++++

时间往前追溯一天——

黄金梅利号安静地停泊在辛岛的海岸线上。

索隆站在甲板上看着厨师披着一身夕日的颜色，扛着一袋刚刚从市集买回来的新鲜食材爬上了梅利号的绳梯。

厨师看到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算平稳，虽然白天的杀气减了不少，但那明显能在他身上烧穿一个洞的视线还是让索隆冲着男人转过身去的背影翻个白眼，心里大大遗憾了一把为什么白天的时候没有敲得再狠一点。

山治扛着食材走上二层甲板，告诉自己在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绅士风度不要和那个蠢材争一时长短，虽然他不是那种会记仇的性格，但是窝了一肚子火气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消，白天被那混账剑士从背后一刀敲晕这件事，他迟早要加倍从他身上讨回来。

可是现在他必须要控制怒火保持冷静，和眼前这个男人和平相处。虽然“和平”二字让他怎么想怎么憎恨的牙根发痒。明明不是可爱的lady，还有着一身死蠢的肌肉，老子凭什么要去顺着他？

腿上的肌肉抽搐了很久忍了再忍，厨师终于还是成功压下了看到那个绿色东西杵在眼前就想要暴力出脚的举动。眼角余光在楼梯转弯处斜了下面一眼，索隆抱着双臂稳稳钉在甲板上，上挑的视线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山治抓着麻袋的手紧了又紧青筋纵横，若不是里面盛满了食材，他早就把它砸了下去。想想一切都是为了娜美桑和罗宾酱，他可以压下火气试着和梅利号上的顽固剑士去“商量”，虽然用了“商量”这么混账的字眼儿实在是让他全身上下不舒服地想跳海。

狠狠吸一口气。

怎么？那蠢材是在等着老子先开口？

……

索隆看着厨师一言不发肩扛食材走到二层的厨房门口，嘴里斜斜叼着的香烟发出橘黄色的亮点，烟雾跟在他身后，门呯的一声关上之后又很快地打开了，金色的脑袋探了出来——

“喂，白天的事我可以当你这蠢材发神经不跟你计较，你也来厨房，还有事要商量吧！”厨师说罢缩回了脑袋，最后低沉的尾音跟着烟雾一同消失在门后。

声音四平八稳，腔调也拿捏得恰好，就是叠加在脸上的青筋让厨师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阴森的味道。

说到底那混蛋还在生气嘛，不过能主动跟他讲话也算是有些进步了。

索隆撇撇嘴。

难为他了。

打开门进了厨房，索隆走到餐桌旁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厨师正着手准备今夜的晚餐，正眼也不瞧他。

他们确实有事要谈。

索隆看着在料理台前扎着围裙忙碌的男人，想起了那人刚刚僵硬的措辞——

商量。

他很想就这样扯起一边的嘴角嘲笑他一番，但是他现在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其实就算厨师不提议，索隆也早已经决定要坐下来好好跟他谈一谈，虽然“商量”这个词放在他们身上纯粹是颠覆了他们一如既往火爆的相处模式，听起来诡异至极。

剑士的目光跟随了忙碌着晚餐的厨师。

能在傍晚扛着一袋食材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再喊他来厨房说“不跟他计较”这已经是奇迹了。索隆想，毕竟他一个纯种花痴在现今的情形下能够冷静到如此地步并且用了很是严肃加认真的语气跟他提出要商量之类的正经话……索隆端起餐桌上的水咕咚咕咚一阵牛饮，心想那人确实是怒到一定极限了。

不多时，厨房里飘起了饭菜的香味。

晚餐摆上桌，山治解下围裙，拉了一张椅子坐在索隆对面，掏出打火机举到嘴边顿了顿，还是点燃了叼在嘴里的香烟。

山治很少在厨房里吸烟，索隆很清楚这一点，厨师的日常举动总是收进他的眼底漏不下半分半毫。他的衬衫袖口挽到肘部，露着白皙的手臂和好看的腕骨，夹着香烟的手指在嘴唇前拿开的时候，厨房里飘起了烟草的味道。

桌子上除了饭菜还摆着一个记录指针，它指向黄金梅利号正在驶往的方向——

游戏岛。

“说说你不接受的理由。”山治吐出一口烟开口了，语气像是审问。

索隆埋首扒着眼前的饭。

这个笨蛋跟他怄了一天的气，到头来是以为他不接受？搞得很隆重的样子，摆着一副怎么看怎么不爽的脸，打着“商量”的幌子其实是很想把他踹进大海里去喂鱼才是真的吧。

“有酒吗？”索隆答非所问，并不期待着对方的回答，站起身自己去拿了一瓶过来，重新坐在厨师面前的时候，他无视了那人额上突突跳动的青筋。

“从一开始我就没说过不接受。”索隆说。当然，那时山治晕了过去自然没听见他之后所说的话。

“那你他妈的敲昏老子是什么意思？”

“游戏规则由对方出，我们只能被牵着走。”索隆说，声音有些冷，然后他用牙齿咬开了瓶塞。“只有我跟你被指名参加这场游戏，路飞、娜美、乌索普、乔巴、罗宾，都在他们手里，是游戏赌注的筹码。”

“你认为我们会输？”山治压着火气，实在有些不明白，他们船上做事一向干脆利落的剑士为何在伙伴被人用计掳走的紧要关头，想的不是如何去救人而是选择从背后一刀柄敲晕他！就算跟他再没有同伴意识、再看他不顺眼，这混账也不应该不识大局吧？一想起娜美桑和罗宾酱落在敌人手里就担心的要死了。

“我是不会输，”索隆盯着厨师的脸，慢悠悠说道，“但是你就很难说了，你花痴起来大脑只有那么一滴滴。”索隆捏起两指伸到厨师眼前，让两根指头之间几乎没有缝隙。

山治很想夺过男人手里的酒瓶再狠狠敲碎在他头上，不过幸好他还记得提出“商量”的一方是他自己，不管他有多不情愿都必须心平气和地跟他交谈。权当是为了娜美桑和罗宾酱的安全着想，他可以忍下这口恶气。皮鞋在桌子底下磕了又磕碾了又碾，夹在手里的香烟变了形，山治最终没有动粗。

闲他拖后腿？妈的老子还嫌你这路痴是累赘！

“我们要全身而退，一个也不能少。”

酒瓶空了的时候，索隆撤开椅子起身离开的时候对厨师说。

山治有些发愣。直到索隆离开厨房很久，他才想起他的问题并没有被回答。

狠狠吸了一口烟，仍然想不明白。

既然索隆也接受了对方的条件，为什么还要敲晕他？难道只是因为好玩？！

今夜，黄金梅利号上只剩下了剑士和厨师。

认真回想起来，索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擅长去回想往事，似乎每次见到那个厨子在他面前花痴就忍不住丢他白眼泼他冷水的习惯好像从认识他的时候就开始了。索隆爬上瞭望台，从高处看着透出橘黄色光线的厨房。

他们要连夜赶往游戏岛。

那里没有海军，只有掳夺了他的伙伴的海贼，向他们发出了宣战。在辛岛遇到的那艘奇特的海贼船上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半个人影，只是在绑架了路飞他们之后，那群海贼只通过扩音器传了话给他俩：想要草帽海贼团活命，只有前往游戏岛接受他们的游戏，并且取得胜利。

从头至尾，就算是陷阱铺了一路等着他，他也没想过不接受，也根本不用花费一天的时间来考虑要不要接受。黄金梅利号可以立刻扬帆起航跟随那艘船一同前往游戏岛，然而身边失控到暴走的厨师让索隆想也没想便从后面打晕了他。之后，他告诉那艘船上的人，一天后他和厨师必定会前往他们所说的游戏岛。

索隆站在港口看着那艘船直到它消失在茫茫大海上，他才捡起他们扔给他的记录指针，扛起厨师转身离开。

想想也知道，为什么厨师的反应那么激烈。

娜美也被绑走了啊……

索隆盯着厨房的方向。

夜晚的湿气有些重，带着海特有的腥味侵袭了衣衫。

他能察觉到山治的感情在谁身上，那不是骑士道，也不是对待所有女人时的花痴。

反观他俩之间，除了吵架打架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又都是男人。

索隆苦涩地笑笑。

他想他实在是难以和这个平时嘴巴恶毒的厨子达成什么默契之类的东西，在伟大航路上经历过的大小战事，他和山治作为草帽海贼团的主要战斗力量，联手对敌的机会也有过很多次了，默契那种东西不是说一声“一二三”就会自动跑出来的，无论是吵架还是战斗，他们之间所产生的那种被伙伴们称之为“默契”的东西，索隆实在很难理解它到底是怎么蹦出来的，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说到可靠或者信任，黄金梅利号上的人个个都是响当当的，那羁绊牵得既深刻又直白，除了刚刚上船自称是考古学家的那个女人让索隆还不能完全地信任之外。

然而他深知没有人能取代和他并肩作战的厨师。任何人不能，路飞也不能。就好像山治也无法取代路飞在他心中的地位一样。在这艘船上，没有谁能代替谁。路飞是船长，是伙伴，是可以让他连眼也不眨一下就可以把性命为之双手奉出的人。放眼看去，这艘船上的家伙们又有哪一个不是这样，他们都是他的伙伴，可以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伙伴。

然而“为了”某人而死，和“因为”某人而死，是很不一样的。

索隆不再看着厨房，扭头望向了星空下的海。

给他一天的时间来冷静，明天到达游戏岛之后，他不希望看到他出任何意外。

（二）

继「游戏开始」之后，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文字——

「牵起对方的手转三个圈，说一句话给对方听。」

“……”

“……”

“啊？”山治发出这个疑惑的音节之后，就卡壳了，他愣愣盯着屏幕，半天，扭头看了索隆一眼。

索隆也有些懵，此刻的心情也是一言难尽，他站在厨师身边，两人对视着，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出声，气氛有些古怪，直到厨师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屏幕上，一声巨响之后，屏幕竟纹丝不动，却又缓缓地冒出了让索隆更加无语的一行文字——

「 你很有种，但是没脑子。」

“见鬼！”

山治愤怒了。牵手也要牵美丽可爱的lady的手，让他去牵这个男人的手，想都别想，更别说还要诡异地转圈！

“别这么容易被一块屏幕挑衅好不好？”索隆看着厨师姿势夸张地扒在屏幕上炸毛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皱眉。虽然他也很想试试，厨子的脚都踢不烂的屏幕，自己的刀能不能劈开，要知道他每天玩的杠铃也不过是区区吨位级的重量……

不过，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说这就是闯关游戏，那么这确实比真刀真枪的实战擂台赛或是其他充斥着危险的游戏要简单容易得多，问题是玩游戏的一方是他和山治，这就麻烦了。他们向来水火不容，要他们合作简直比要他们的命还难，抛出一个如此简单的游戏摆到面前要他们闯，游戏的难度反而被简简单单地提高了。

索隆环视了一下周围，却并没有发现监视摄影机之类的东西。但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和山治确实是被对方用着某种手段在监视着……

身边的家伙已经暴走了，索隆皱了皱眉头，压着火气，想再跟厨师说点什么的时候，屏幕里又蹦出了几行文字——

「警告：违反游戏规则，给你们一分钟时间决定是否闯关。」

然后就是倒计时：「59、58、56、55……」

山治踹着屏幕怒吼，“57呢！？该死的游戏规则根本就没说吧！”

索隆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厨师的举动让他满脑袋青筋。

“你冷静点！有时间在意这种蠢事不如想想下面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接受？反正我是无所谓！”

“要我做那种和你牵手的恶心事，难道我不需要时间做心理准备？你要搞清楚，我可是只想和娜美桑牵手！”

“其实你是觉得转圈很傻对不对？你放心我不会联想到那种白痴举动其实很像你的白痴圈眉！”

虽然索隆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跟厨师和平共处，但是针对这个人的毒舌挑衅已经深入骨髓、变成了条件反射，于是他们最终还是在那块屏幕前面打起来了。

「……34、33、31……」

“32消失了！？”烟尘中，金发男人也不忘锯齿獠牙地扭头怒吼一声。

他们前路多舛，说的就是这种光景了。

（三）

虽然该打架时就二话不说你来我往地动刀出脚，该骂人时也言辞恶毒地毫不含糊，但是梅利号上的剑士和厨师毕竟不是小孩子，不会说火爆脾气一上来就忘记到不识大局不知轻重的地步，虽然两人相处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跟小孩子无疑，可是忘战必危的本能认知还是在潜意识里被刺激着苏醒、占了上风，他们终于在有限的倒数计时里很有默契地停止了刀脚相向的争吵。

虽然都是一肚子怒火狂烈地燃烧。

权衡利弊，就算多么心不甘情不愿，山治也只能接受这个游戏。他吸着烟，留给剑士一个侧影，发梢安静地停留在有着冷硬弧度的唇角边，又为他增加了几分淡漠。

虽说和索隆不对路，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讨厌他的感觉。以厨师的身份登上梅利号之日起，他便把索隆当成了并肩战斗的伙伴，实力的相当也让他们在无形中变成了对手，互相追赶，吵吵闹闹，不停不休。

一贯没好脸色。

他们都属于早上醒来见了面不呛上对方几句就浑身不舒服的那种。

可是和这个人牵手……啧啧，他是交了霉运吗！他只想牵娜美桑的手啊！

是光线太黯淡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山治再次望向索隆时，突然觉得那人周身携带了淡淡的凉薄，再也看不出心情。

「……9、8、7……」

倒计时还在继续。

烟蒂落下，皮鞋碾了几碾。

时间最终停顿在3秒上，他们接受了牵手游戏。

索隆的心脏剧烈狂跳起来。

牵手，最简单的身体接触，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放在两个男人身上也委实平常的没什么情调可言，相反还有些诡异，尤其是放在一言不合非打即骂随时都能开战的两个男人身上。

除了打架，索隆就几乎再也找不到机会去接触厨师的身体，那种闪电般的打架动作不会给他宽裕的时间去体验触碰厨师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当然也没有牵过山治的手，即使他已经幻想过很多次。他曾在船上看着厨师和路飞或者乌索普偶尔会有很自然的身体接触，尤其是他们的船长，更是经常肆无忌惮地伸长橡胶手臂随时抱住那个他日日夜夜心念的身体缠上好几圈，嘴里念叨着撒娇的话语，一脸耍宝样，说的无非全是跟吃的东西有关，索隆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然后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船长被应许之后的欢呼叫嚷。

索隆不是路飞，他当然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举动，哪怕周身被一团火烧得愈来愈难忍，他知道那个人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多说无益，多想更难受。所以越来越多的时间，索隆选择待在梅利号的船尾做体能训练，或是拢着他的刀靠着护栏，或是累了直接大字型摊在甲板上睡觉。那人花痴的声音就在耳边聒噪，他皱紧眉头，不去睁眼，他知道那片清湛的颜色在粉红的花痴恋风过后，一定会是满满的温柔，擎着橘发女孩的身影。

天空蔚蓝的颜色牵引着他的思绪，随着闭上的眼睛溜进心里，入眠入梦。

睡着了，还是会想、会梦。

醒来，又满是酸胀的感觉充斥在胸口。

现在，游戏给了他机会，他和厨师站在光线幽暗的地下，他甚至还有一些手足无措，尤其是双手，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的感觉还是生平头一次。直到那人用过于冷淡的脸和漠然的语调说出“这一切都是为了娜美桑，老子就勉为其难跟你玩游戏好了。”的时候，最初的激动和紧张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心里有一角迅速结了冰，脸上隐隐有一丝不着痕迹的伤感一闪而逝，索隆表情生硬地回嘴呛了一句“彼此吧！”，得到对方一声冷哼，他不知道自己掩饰得是不是很好。

厨师黑面青筋地把手伸到了他面前。

不是邀请，而是被迫做出这样的举动。

索隆没有立刻去握住，直到山治恶狠狠地伸手过来抓起他的手。

身体立刻像遭到电击般震颤了一下，手上也变得有些僵硬，陌生又熟悉的触感从皮肤相触的地方疯狂蔓延，厨师粗鲁地抓着他宽厚的手掌，分明的指节些微凉意，心跳声太大，索隆有些失控地想要在下一秒就把眼前的人拉进怀里抱住。

然而这些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他们面对面站着，手牵着手，他看进他的眼睛里一时无言。

伴随着轻微的滋滋电流音，身边的屏幕微微闪着白光。

山治多少能觉察出面前的男人有些异常，但他把这种异常理解为和自己一样的焦躁不爽，他努力把手心里传来的温热触感想象成可爱的lady的手……

呸，绿藻怎能和美丽的lady相提并论。

金灿灿的脑袋里纠结成团，而索隆还在拼命努力把自己拉回到眼前的现实世界中，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回握住厨师的手。

山治立刻瞪着他皱起了眉头。

做做样子就行了，我抓着你就够了，你就别动了。

“不就是转圈？”索隆声音平稳地说，“左转还是右转？不然就按照你的圈眉顺时针走势转圈，运势可能比较好。”人家不是常说傻瓜交好运吗，说不定下面的闯关就很顺利了。

这话虽然没让拼命隐忍的山治立刻暴走，但也差不多了，怒火炸到了临界点，圈眉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恍惚中让索隆还以为他们已经转完了那两圈。

厨师邪恶一笑，突然发力，手上陡生的强劲力道像钳子一般捏得索隆的手关节咔啦作响，索隆倒抽了一口凉气，终于从之前那种心情里面完全回魂了。

这混蛋的力气可不像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于是火爆相处模式全开。

索隆立刻条件反射地还击回去，两人大眼瞪小眼暗中较上了劲，一个顺时针用力非要把对方拖着按照运势较强的圈眉方向转圈，另一个非要背道而驰誓死要杀杀这混账的气焰不把他扭反过来死也不罢休，相互握持的指关节发出喀啦啦连声响，危险的剧颤频率昭示着吨位级的力量正从那四只钳子一般的手上汹涌澎湃地流过，两人黑头黑面僵持在屏幕前力量相抵纹丝不动，什么道义啊友情啊忍让啊通通都飞到了九霄云外，见鬼去吧。

“我绝不会手软的！”山治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你手软了我也不会同情你！”索隆不甘示弱。

两人额抵额互不相让。

这样僵持了不长时间，那只握惯了刀的手却在突然之间卸了力，在索隆被厨师逆时针带动了身体的刹那，他突然伸手箍住了山治的后脑，并借了对方那股强劲的力量，脚下跟着迅速旋转移位，眨眼之间，索隆已带着山治旋离了原地。

带起的风拂乱了厨师的头发，不多不少，正好三圈。

山治有些愣神，思维也跟着断线了好几秒，三只金色耳坠在他眼前激撞而过，直到索隆的手掌离开他的后脑，嘴角流着血把那只衔在牙齿间闪着锐利银光的细薄刀片吐出，山治才回过神来。

空间里寂静了几秒。

山治的目光移向索隆的手，那只箍住他脑袋的手，手背已多出了一道血痕。

“能力不够就别多管闲事。”

索隆没吱声，也并不去探究厨师阴沉的脸上此刻又变成了什么样的表情，他别过头看向铁门上的屏幕——

简单的两个字：「过关。」

山治双手抄兜嘁了一声，这才想起转圈之后跟对方说的话也太没气势了，不损他总觉得浑身痒得难受。感觉到身边瞥过来两道目光，山治扭头去看，对方似乎也是一脸不爽，想法跟他没差别，于是视线交汇之时两声恶劣的咒骂同时响起——

“蠢材！”

“白痴！”

（四）

本以为牵手游戏过关之后铁门就会打开，两人站在门前左等右等却毫无动静，屏幕上又出现了新的题目——

「第二关：○×」

……

山治咬着香烟盯着屏幕上出现的圈圈和叉叉，歪过脑袋，眉头拧成了麻花。

“什么意思？”

索隆瞥了男人一眼，指着其中的○说道，“×我是不知道，但这个○明显是进化完整的圈眉。”

在两个男人扭打成一团的时候，第二关游戏的规则很快就出现在屏幕上——

「真心话问答，由○×判断对错。从现在开始，每个人必须用真心话来回答屏幕上出现的问题，过关者可以通过这道门继续后面的闯关，说假话者将被淘汰。」

两人对视了一眼。

“等一下，”索隆突然开口道，“回答的是不是真话只有回答者本人心里清楚，你要怎么给我们证明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索隆抛出问题之后，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行文字——

「证明问题提问：罗罗诺亚，你心里经常存在的幻想是什么？」

索隆微微一怔，思索了一下。

“我没有幻想过任何东西。”

即使是世界第一剑豪的梦想，也没有幻想过，它真实地存在于某个至高的地方，也或者被实体化存在于某个人的身上，比如鹰眼。他前行的脚步从来都不靠幻想支撑，而是用自己的努力去一点一点的积累、实现，那是可以用双手切实抓住的东西，虽然遥远，却并非不可触及。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个明显的事实，因为太过自然、太过自觉，而被遗忘了。紧跟着他的回答结束，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的时候，索隆先是眉头一蹙，脑子里一瞬间剧烈膨胀的东西突然就炸裂开来，金色填满充斥了整个身体，让他全身都禁不住微微震颤了一下。

经常存在的幻想——

金色的影子在幻境里迎合着，他无数次亲吻着他，抚摸着他，痛苦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心跳节律发生了改变，呼吸开始紊乱，喉结无声滑动着，索隆站在那里，汗水在不知觉间湿透了他的头发、衣衫，而问题还在继续——

「提问：你有没有遇到过你爱的人？」

瞳孔的轻微收缩被摄入了未知的冰冷机械，在索隆自己都毫无察觉的瞬间，他的肌肉紧张状态、瞳孔的细微收缩，呼吸的微妙变化，心跳频率的改变，脉搏的跳动，以及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波动……他站在那里毫无所觉地被分析，被探查，被触摸，被剖读，被肢解……面前的屏幕微微闪着诡异的光，等待着他的回答。

“噗——！”山治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拍打着索隆的肩膀大笑起来。

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紧张的手都在发抖了难道他自己都没发觉吗？被问了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搞笑了！这家伙莫不是在害羞？

“你在扭捏什么啊？太纯情了哈哈哈……”山治笑得夸张，笑得索隆心底一阵剧烈抽痛。

“快回答嘛，时间都被你耽误了！啊，说起来这提问就很离谱，只知道吃吃睡睡的肌肉男真的懂爱？”山治揶揄道，“难道答案是这把和道？很衬你嘛绿藻头！和刀谈恋爱，难怪每天都用棉花球擦来擦去，哈哈哈……”

索隆默然盯着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或许是他难言无措的苦涩表情太好笑，也或许是他憋在喉间说不出来的话语让眼前的人又联想到其他的什么，那人已经开始笑到在地上打滚了。

屏幕上在催促着索隆回答。

有没有遇到过爱的人……

努力关闭起所有关于那个人的感情，然而耳边的笑声推动着心里的悲伤潮涌般袭来，劈头盖脸将他从头到脚整个淹没。

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没有。”他哑着声音说。

「×」

“都说了是和道，和道嘛！哈哈哈……”山治又拍了拍他的肩。

损他归损他，如果这游戏真的能正确判断真假话，他还真是有些好奇，绿藻头会爱上什么样的lady？看他的表情也八九不离十被戳中了，啧啧，反应真是太有趣了。

「你爱的人就在你们船上。」

“不对！！”几乎是咬牙怒吼出来的否认，索隆立刻惊觉了自己的慌张失态。然而说出的话是收不回来的，他站在原地喘息着，已经无法再继续掩饰下去，屏幕上再次出现了让他心惊的「×」，一切的沉稳冷静全部消失不见。

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无法言说的爱情，他连守着这一点秘密、暗自神伤的资格都要失去了……

山治戛然停止了嘲笑，他有些愕然地看看屏幕，又扭头看看索隆的脸，那张脸上分明是被戳中了心事的羞恼，涨得一片绯红。他瞪着剑士片刻，突然走过去伸手揪住了索隆的领口把他提到身前，“你……你你你喜欢娜美桑？！你这卑鄙小人是不是暗地里背着我和娜美桑来往了？”

山治感到了危机。

至少也要光明正大地公平竞争吧！竟敢背着他暗地里偷追娜美桑，阴险小人绝不可原谅！

索隆挥开了厨师的手。

“滚一边去。”

“混账！”山治炸毛了，“你死心吧！娜美桑绝不会喜欢你这种毫无情趣的肌肉白痴！”

“你放心好了，”索隆望着山治，冷冷道，“我对娜美没兴趣。”

山治卡了壳，愣了几秒钟，脑袋里绕了几绕。

“诶？”

索隆看着他又极快地变了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双手揪着金灿灿的头发八字脚站在一边用极其怨念的语调怒号，“罗宾酱！？！”

眼里几许阴霾加重，心脏一直擂鼓般敲击震动着，身边聒噪的男人还在不依不饶地啰嗦叫嚷个没完，索隆很想就这样抓住厨师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掼在墙壁上然后用嘴堵住那些废话，告诉他，他喜欢的不是那两个女人，一直以来他用了整个灵魂戳心灌髓爱上的是他这个没心没肺的滥情混账。

然而，索隆的默不作声反而让山治更加深信不疑自己是说对了，他不可思议地瞪着索隆左看看右看看。这个家伙平时一副蠢样闷声不响地吃饭睡觉，原来他喜欢罗宾酱。呜呜呜……怎么办？虽然他也很喜欢罗宾酱，可是他已经有娜美桑了呀！只能便宜这颗绿藻了。

“喂，你真的喜欢罗宾酱？”

索隆不语，在山治探寻的目光看来等同默认。

“如果是真的，索隆，”金发男人很随意很少有地念着他的名字，收敛了刚开始的玩笑神情，蓝眸安静地盯着他，“我们的心思和想法都被对手看穿了。”

隐伏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极有可能是恶魔果实能力者。

索隆和厨师相视而立。屏幕里发出的光映在那张脸上，那张在他的幻境里、被他抚摸亲吻过很多次的脸……他收敛心神，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境况。

山治说得不错，他们现在已经踏入了对方的地盘，而他们还对其一无所知，必须小心应对。

屏幕发出提示音，第二关游戏宣布正式开始。

山治扭头看向屏幕。

「黑足山治，说出你爱的人的名字。」

“娜~美桑！”

厨师没有丝毫犹豫，粉红色的旋风带起了索隆的耳坠叮当作响，金发男人花痴过后单膝跪下，一手按在胸口，用温柔的表情和声音吟哦着他浪漫的爱情——

“娜美桑是我今生和来世的爱人。”山治认真地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

「○」。

面前的铁门在山治的答案落定之后，缓缓滑动着开启了。

虽然早已知道结果，但是真正听到时，心里还是难过万分，索隆已没有心情去思考为什么闯关的问题变得越来越怪异，更没有发现问题所针对的人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一点一点摧毁着谁的精神。

冰冷的机械在脚下的地砖里蛇行般游走，数字0和1蠢蠢欲动，识别、记忆、分析，变成欺诈的语言在闪着光的屏幕上流过，隐藏的电缆蛛网般遍布在空间的角角落落，金发男人的答案即使是错误的，那扇门也照样为他开启。

它需要的不是准确的答案，而是能够一点点摧毁游戏者的精神和意志力的手段。

开启的门后依然是幽暗的通道，山治迈步走进去，又回头看了索隆一眼。

“等你一分钟，若你出局了也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铁门缓缓关上了，一点一点阻隔了两人相对的视线。

“别不好意思啊，”在缓缓合上的门缝里，山治半分玩笑半分认真地用拇指戳了戳自己胸口，告诉索隆，“讲真话，很简单。”

空间里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完全隔断了两人的铁门静静横亘在眼前。

相同的问题——

「说出你爱的人的名字。」

索隆缓缓伸手触摸着锈迹斑斑的门扇，那人就等在门后的通道里。他看进那片屏幕里，视线仿佛要穿透它，到达门后那人的身上。

那个名字尖锐地刻满了身体，每一刀都血淋淋镌骨铭心。

讲真话，很简单。

“山治。”

索隆嘴唇翕动着，对着闪光的屏幕说，对着门后的人说。

（五）

山治追问着索隆到底回答了什么样的有趣问题，索隆一直沉默不语，被问得紧了也只闷闷说了一句“少啰嗦”，之后便不再理会厨师喋喋不休的言语轰炸。

单方面的挑衅还是第一次被无视得如此干净，山治在觉得有些怪异、又有些无趣的同时，便也不再多话了。

两人一路无话沿着幽晦的通道折折绕绕走了十几分钟之后，视野再次变得宽阔起来，他们又来到了一个面积大约有几十平米的空旷房间。房间是正方形，由巨大厚重的石砖砌成，左右各有一扇金属门，正对着入口的墙壁上则悬挂着一块跟之前所见到的并无任何差异的巨大屏幕，它在两个男人进入这房间的那一刻起便自动开启了。

身后的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关上，隔断了他们身后的通道。

光线昏暗摇曳，房间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有两支照明的火把悬挂在左右两边的墙壁上静静地燃烧着。

「欢迎来到憩屋。」

屏幕闪了闪，出现了文字。

「现在，请用笔在问题纸上写下你的答案，然后再将问题纸翻过来放回原处。完成之后，你们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轻松度过6小时，祝你们闯关成功。」

问题纸？6小时？

厨师的圈圈眉毛压了又压，他仔细地环顾了一下房间，这才发现在那左右两支遥遥相对的火把下方的地面上，各自摆放着一张纸和一支笔。

蹊跷。

难道继上一关的真假话问答之后，第三关又变成了笔试？山治瞥了索隆一眼。

6个小时，什么都不做？

为什么要留给他们这么久的时间？

山治叼着香烟，又看了一眼绿发男人的方向。他向来善于从剑士的脸上捕捉一些细微的情绪变化，尤其是对怒气的感应，比任何人都要来的精准，虽然对于剑士偶尔的智慧，他绝对不会从口头上承认并且去称赞，但山治此刻确实很想知道索隆对于这一关的游戏是怎么想的。

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些犯嘀咕。索隆的样子从刚才开始就变得有点奇怪，就好像所有的情绪一下子从他脸上滑脱了一般，让山治不得不去注意……

像空无一物的脸谱。

啧！这混蛋到底在想什么？平时就是一副不讨喜的脸，置身险境集中点精神好不好？

还是……他惹到他了？

山治有这种感觉，好像问题真的出在自己身上。

难不成是因为刚刚嘲笑他配不上罗宾酱，惹他不高兴了？还是因为他喜欢罗宾酱的心思被曝光在自己面前觉得不舒服了？

这家伙心思有这么细腻敏感的吗？

山治牵了牵嘴角。

还是不要取笑那个笨蛋了，而且现在也不是他们应该吵架的时候。

这样想着，山治走到其中的一支火把下，捡起了地上的问题纸。余光看到，索隆也已经走到了相反的方向，捡起了那边放着的纸张。

借着头顶火把的光亮，纸上的问题跃入了眼帘。山治叼着烟，微微眯起眼，烟雾从他头顶缓缓升腾。

只有一道问题，而且是非常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沉思了一下，将手中的问题纸按在靠近火把的墙壁上，手中的笔在指间转了几圈，笔尖在接近光滑的纸面时又停住了，若即若离、轻轻点在那道问题之下的空白处，蓝眸里的视线微微上移又回到了问题上。

问题的答案和6个小时之间会有什么牵连吗？怎么也想不通……

山治扭过头看向对面的索隆，“喂！绿藻头，你的问题是什……”

屏幕立刻发出了一声警示音，并很快地出现了一行醒目的文字——

「禁止询问，作为惩罚，时间翻倍，你们将在这里度过12小时。」

“啊？”山治黑了脸。

不能问？

绿眸里的视线掠过了山治所在的方向，索隆看着那人瞬间飙火、怒得惊天动地的样子，还真怕他会就此气晕过去。

目光落在手中的问题纸上——

「写下你喜欢的一个地点。」

简单，又普通的问题。

索隆沉思了一下。

在纸上的空白处写下答案，索隆依照规则将写好的问题纸翻过来放在了原来的位置。瞥到那块屏幕在山治也跟他一样写好答案将问题纸翻过来放好之后，便开始了12个小时的倒数计时——

「11：59：59...」

「11：59：58...」

「11：59：57...」

……

厨师雕塑般定在屏幕前，在屏幕上的数字蹦到11小时57分00秒的时候，他掉了烟，黑了脸，开始仰天哀嚎。

“为什么我要跟一颗绿藻待在一个房间里12小时！呜呜~娜美桑！”山治泪流满面了一会儿，在看到从面前走过去的绿发男人时，他又很快地变了一张脸，之前的可怜相全然消失不见，“喂，你最好蜷缩到旮旯里蹲着，12个小时别动别喘气。”

索隆没理他，径直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解了腰间的三把刀拢在怀里，靠墙坐着闭了眼。

看不见，耳朵却是清醒的，他警觉着身边的一切声音。

他听着那人夸张的鬼哭魔嚎，娜美桑、娜美桑地念个不停，已经被苦涩填满了的心脏似乎再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跳动了。

每一下，都痛楚万分。

不是你爱的娜美桑真是对不起了。他在心里对他说着。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is world,the sun ,the moon and you.The sun for the day,the moon for the night,and you for ever.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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