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KPP《时间纪事》
00.
“在某一天,给月亮写下一封长信。”¹
双向暗恋 | 伪现实 | 全文1.6w+ 一发完/HE
本来想写连载,但实在没写过,又凑上跨年,想了想还是写完一块儿发了
PP视角为主,开头的情节用了
《I have a secret》 一篇的设定,但文章无关联
01.
Billkin正在台上唱歌,唱的是电视剧《爱的救护车》的OST《You are my everything》...
00.
“在某一天,给月亮写下一封长信。”¹
双向暗恋 | 伪现实 | 全文1.6w+ 一发完/HE
本来想写连载,但实在没写过,又凑上跨年,想了想还是写完一块儿发了
PP视角为主,开头的情节用了
《I have a secret》 一篇的设定,但文章无关联
01.
Billkin正在台上唱歌,唱的是电视剧《爱的救护车》的OST《You are my everything》。
台下镜头里的PP脸上带着在别人眼里称得上乖巧的微笑,他眼神落在台上LED聚光灯下的人脸上,身体随着他歌声的节奏而小幅度晃动着,大概是看得太专心,他全然已经忘了自己旁边还有个摄像机——于是在台上的人唱到“You are my everything”一句时,他微微低下头,一个羞赧的笑容就这么被记录在了镜头里。
听到旁边的人的笑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偏过头去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他一只手支棱着下巴,脸颊上的肉被挤得有些微微变形。他眼睛亮亮的,对着摄像机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然后又转头过去接着听Billkin唱歌去了。
不知道是现场太热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他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再次听到台上的Billkin唱到“You are my everything”一句的时候,PP还是再次露出一个比刚才更甚的笑容。他微微眯着眼,眼里全都是笑意。台下的尖叫声不绝于耳,除了这台一直放在他旁边的摄像机以外,没人再注意到他。
PP嘴角带着笑,一直看着台上。他看着聚光灯下Billkin棱角分明的侧脸,渐渐地就有些出神。他想起了在几年前Billkin上高二的时候,他去过Billkin的学校看Billkin参加比赛。比赛那天同学们打扮得很好看,Billkin却只是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校服。
那个时候的Billkin还没有长开,要比现在胖一点点,脸上的肉也要更多一些,有一点点黑的皮肤和狗狗一样的圆眼睛让他看起来总是有些傻乎乎的。
记忆中的少年和眼前头发齐整一身正装的人明明差别很大,PP却觉得他们在自己眼里渐渐重合了。然后他又想起了十六岁的那一年——认识Billkin的那一年。
——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过得一句话,说人要是过得足够圆满的话,是不会总会回忆起过去的。
PP觉得自己其实过得挺圆满的,可总也忍不住回忆过去。——为什么呢,他常常会问自己。
他想了很久很久也想不通是为什么,然后他问了Billkin这个问题。Billkin看着他,他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情感依旧鲜活——但Billkin的目光里多了些东西,那是在时光里沉淀下来的温柔。
“因为,我们做了我们想做的事,我们得对我们自己负责,所以想做的事变成了必须要做下去的事,它们推着我们往前走,而过去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Billkin这么告诉他。
这几年里渐渐地公众视野里以后,有更多的人认识了他们,他们多了很多很多粉丝,而大家对他们的过去似乎都感兴趣。上节目的时候他们也被问过很多次类似“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是谁先主动打招呼的”之类的问题,虽然这个问题出现的频率真的很高,但其实不管被问多少次,PP其实都不会疲于去回忆。
Billkin和他每次在面对这些类似的问题的时候,给出的答案其实都不尽相同,不是想藏着掖着,他们似乎只是很有默契的不想去纠结这些问题,而且在听到这些问题之前他们也从来没想过有关的答案,所以怎么高兴就怎么说了。
他们的话其实大多数都是真实的,只是其中的信息都零零碎碎。
而完整的故事被他们默契的埋藏在时光深处,珍藏在心里,成为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个小秘密。
Billkin曾经在节目里开玩笑说,其实一开始在补习班见到的时候是看不顺眼的。——但那的确只是玩笑,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而已,都不认识,哪有那么多的深仇大恨呢。
细细说来,他们之间会会搭上话,会认识,最开始的确是因为PP——因为PP老是盯着Billkin看。
02.
二零一六年,PP刚从美国回来,因为高三开学以后要到国际学校去上学,所以必须要考SAT,于是他刚从美国回来没几天就被妈妈送进了补习班。
进补习班的时候是六月,泰兰德最热的日子。那个第一眼撞进他眼里的男孩子,就像热夏夜晚的蝉鸣一样,显得聒噪而又突兀。
PP进门时Billkin正坐在桌子上和周围的同学说话,他笑得很大声,言行举止中甚至透出些嚣张的意味。虽然明明已经是高中生了,可PP觉得他更像个孩子王。莫名其妙的,他忍不住站在教室后门口多看了他几眼。
Billkin偏头看他时他没来得及躲开,两人的眼神隔着一个教室的距离轻轻一撞。然后PP见那皮肤有些黑的男孩子朝愣了愣,回过神以后冲着他扬了扬下巴,最后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来,那人微微眯着眼睛,嘴角旁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
PP一愣。
其实他不太明白Billkin当时的那个笑是什么意思,他后来暗暗琢磨了很久,可怎么也琢磨不出来。他其实很想知道答案,可又不想主动和Billkin讲话。他甚至想过那个笑里会不会有挑||衅的意思,可又一想,Billkin都不认识他,为什么会想要挑衅他呢。
PP觉得自己多愁善感得像个女孩子,他快被自己烦死了,可目光却还是忍不住老是落在Billkin身上。因为PP是新来的,所以他的座位暂时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倒是方便了他偷看……好吧,确实是偷看,毕竟他们都不认识,所以的确只能算得上是偷看。
PP一开始觉得Billkin是那种学习很差还爱捣蛋的熊孩子,所以才会被父母送到补习班来,——因为他不仅下课很能闹腾,就连上课的时候也老是喜欢走。PP盯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就知道他又没有专心在听课了。偶尔他还会在数学老师背对着大家讲题的时候偷偷睡觉,——整个人做得直直的,一只手手指微微握成拳头搭在后颈。
要是不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PP还真的以为他有好好听数学课。
直到PP参加了补习班第一次月考,并且知道了班里同学的成绩以后,他才知道原来Billkin的成绩一点都不差——不仅不差,他竟然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
PP的成绩也很好,可数学一科比Billkin要差得很多。
于是他对Billkin越发的好奇。
后来Billkin发现了PP总是在偷看他,并且会在两人对上目光的时候冲他挑挑眉头,然后也直直看着他,就好像他俩是什么仇人似的。PP被他气坏了,于是在后来两人对上目光的时候,PP就会皱着眉头,努力做出一副很凶的样子。
再然后PP就在上卫生间和Billkin偶遇时被他堵在了卫生间里。
其实眼前的男孩子一点都不凶——尽管偶尔他的眼神让PP觉得他在挑||衅他。
Billkin的眼睛不大不小,圆圆的。
有些像狗狗。
“我说。”Billkin一只手撑在墙上,把PP整个人半圈在他身前,然后冲着他扬了扬下巴,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挺有气势的挑了挑眉头,“你干嘛老是看我。”
PP其实挺想笑的,但是他忍住了。
他哼哼两声,没有急着承认,他看着面前看起来有些痞痞的男孩子:“有吗?”
Billkin看着PP一愣:“当然有,我都看见了,看到好多次了。”他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声音莫名其妙的就小下去,最后说着说着,都快变成了小声的嘀咕。
PP听完,理直气壮的反问他:“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呢?”
他面前的最开始被他当做坏小子的人有些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动了动嘴巴,却也没说出什么来。
03.
PP看着面前的人,想了想,然后开口:“那我以后不看了。”他一双黑得澄澈的眸子看起来本来应该是无比真诚的,可在此刻却莫名其妙让人觉得有些狡黠。
Billkin愣了愣,张了张嘴,有些不由自主似的开口:“我没说……”话说一半却又突然没了声。
PP微微弯了弯嘴角:“没说什么?”
“我没说不让你看。”Billkin皱了皱眉,随后有些懊恼似的看了他一眼,迈步出了卫生间。
PP在他出去以后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他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随后抬手往胸口轻轻拍了两下。其实一开始他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是自己偷看人家被发现了,最后还让人家给找上了门来。他本来有些理亏的,可看着Billkin那副有些楞楞的模样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他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有些雀跃的出了卫生间。
之后的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那次小小的摩擦没有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反而成为他们友谊建立的开端与契机。没有谁刻意接近谁,只是因为内心那一点点好奇,让两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之间生出丝丝缕缕的奇妙引力,然后吸引着他们渐渐的朝对方靠近。
Billkin在补习班有很多朋友,而PP一开始仅仅只是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渐渐的也和Billkin那一群朋友熟了起来,然后和他们成为了好朋友。大家一起去吃饭,一起在体育课上讨论着有关游戏,又或者是女孩子的话题,一起在周六出去吃爱玉冻,一起到咖啡厅写作业,一起在假期到度假村去玩。
Billkin在高二就提前参加了SAT的考试,全部科目都以高分通过。而PP也在他之后的两个月准备参加十二月的SAT,于是已经通过考试的Billkin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他的小老师,开始给他补习。
Billkin在PP那里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特别的,具体时间其实他已经不太记得请了。只是当他们越来越亲密之后,PP发现自己对Billkin的感情开始有些变质。Billkin对他太好了,和以往任何一个朋友都不同的那种好。
看起来有些嚣张的坏小子脾气其实好得不得了,虽然偶尔会和他拌嘴,但大多数时候都会顺着他的心意。Billkin年纪要比他小一点点,但在他们的这段朋友关系里,除去朋友这个角色以外,Billkin其实更像是一直在各个方面都细心照顾着他的哥哥。
Billkin的心智一边成熟得像个大人,一边却也不失十七八岁男孩子该有的活力与生气。他不特地掩饰他优秀的锋芒,但也会谦虚的学习他该学习的一切。Billkin的确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他无论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无论在哪里他都可以成为闪闪发光的那一个。
这些特质几乎让Billkin在PP眼里成为一轮会发光的太阳。
他讨厌看见Billkin和别人亲近——男孩子或者女孩子,都讨厌。
只是他从来不会说,也不会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不应该,也不正常。他清楚自己的性取向,懂事以后就清楚了,但他知道Billkin喜欢女孩子。
而且……而且他们是好朋友啊。
让他知道以后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吧。
04.
可人都是贪心的。
十七岁男孩子无处安放的占有欲和嫉妒心让他总是有些惶恐不安。
二零一七年,PP在考完SAT的半年之后结束了在补习班的课程,然后进入了大学。Billkin那时在上高三,他们都会在有空的时候去找对方吃饭,或者在周末一起出去玩,但他还是会感到不安。
见不到Billkin的日子都会让他感到不安。
他们之间的战争最终还是爆发了。
虽然那在从前看来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而已——Billkin忙着和别人聊天,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对面是谁?那么重要吗?”PP在先前和他说了一句话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他声音低低的,但语气有些糟糕——他像是在质问Billkin,话说出口以后他呼吸乱了一瞬间,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加速。
作为朋友,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用这种语气问Billkin这种问题,他怕Billkin察觉他的不对劲。可他又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得到一个回应。
Billkin听见PP声音时抬头朝PP看过去,他有些愣愣的,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即将爆发认识以来到现在的第一场矛盾。
“怎么了?”
PP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我说,对面的那个人,那么重要吗?重要到我每一句话都需要重复两遍,你才能听见我在说什么了,是吗?”
Billkin皱了皱眉,他看出来了PP现在没有在和他开玩笑的意思,于是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就有些无处安放。他看着PP,下意识把之前一直靠在沙发上身子坐直了,然后开口跟PP解释:“是有点重要的事在聊,”他说着,在看见PP眼里流转着的情绪时,突然就有些说不下去了,于是他最后选择妥协,“……抱歉,是我不对,PP。”
“嗯,好。”PP点点头,随后挪开了目光,方才的情绪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那你忙吧,我先回家了。”
Billkin伸手去拉他,却落了个空。
“PP,”Billkin愣了愣,然后急忙起身去追他,“你怎么了啊PP……不是,抱歉,刚刚没有听到你说话,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别生气好吗?”
PP没有回头。
Billkin停在了原地。
然后看着PP消失了楼梯口。
Billkin觉得很奇怪,很想不通,这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往常也有过,他因为做其他的事没听见PP说话,或者PP在做其他事时没有听见他说话,都有过,可他们从来没有为此而争吵过。
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况且只是偶尔,不是经常。
而且PP今天很奇怪。
生气也就算了,不至于气到连道歉都一点用没有,还要直接从他家走人吧?
05.
PP离家Billkin家里以后直接回了家,他一股脑冲到了自己房间里,锁上门之后把自己捂进了被子里。其实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Billkin现在一定觉得他疯了。而且在Billkin跟他道歉的时候他就应该让这件事到此为止的,而不是像颗炸弹一样,因为一点小事而爆炸,然后在怒气冲冲的质问他一顿之后直接扭头就走。
真的是疯了。
生气的劲还没过,可他已经开始苦恼要怎么和Billkin解释他为什么为了一件小事而和他大动肝火了。
他现在总算知道中文课上老师讲的“后患无穷”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想和Billkin撒谎,可是也绝不会告诉他真相。
于是他想起他在美国时那一段因为他要回国而无疾而终的恋情,那时他分明不难过,顶多称得上有一点点失落。后来他以为感情的事不过就这样,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现在才知道,不难过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存多少喜欢,而只是错把青春期情窦初开而生出的情愫随便落在了某个人身上而已。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负责任,但事实就是这样。
冷静下来之后他突然就有些想消极对待——反正他现在又不和Billkin一起上补习班了,平时除了约好的时候以外也见不到面。
那就随便吧。
Billkin今天没有来追他肯定是因为生气了,所以他我不用担心Billkin会来找他。
PP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他忍不住一直回忆他问Billkin的那句话,还有Billkin的道歉,以及Billkin手机对面的那个人。焦躁,不安,愧疚,无措在此刻通通交织在一起,然后洪水猛兽似的翻涌上来。
他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
于是他又在意起Billkin最后没来追他的那件事。
PP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坐在床上,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他小时候很爱哭,而且每次哭的时候都喜欢弄出很大的动静来,因为一家人都很疼他,所以他把大哭当成解决所有问题的好办法。后来长大了一些以后知道害羞了,也知道作为一个男孩子不能总是只用哭来解决办法,于是他很少哭了,——至少不会在做错事的时候再大哭了。
上一次哭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眨巴着眼睛,无声的掉下眼泪来,睫毛很快就被泪水打湿。
最后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他可能还是没长大吧。
可是他是真的喜欢上Billkin了。
PP哭累了以后蜷在床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很暗,他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在床上摸手机,想要看看时间,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他跪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沉默一会儿,然后猛地一激灵,刚刚醒来的迷糊劲儿也去了个干净。——他的手机落在Billkin家里了,今天走的时候太着急,回到家以后心情也一直乱七八糟,完全没想起来手机没带回来的事。
PP按开床头的灯,皱巴着脸坐回了床上。
06.
PP最后洗了脸,换了衣服,打算出门去Billkin家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他现在的确是不太想见到Billkin,可自己的手机总要拿回来。平时周六周末他都是回家去和爸爸妈妈一起住的,今天这副样子回去的话肯定会被发现不对劲,所以他想要打个电话告诉妈妈自己这周会住在公寓。
——PP不断这么想着,他去找Billkin拿手机只是因为这个而已。
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又红又肿的双眼,脑子里一团乱麻。
毫无疑问的,他还想和Billkin继续做朋友,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嫉妒心,Billkin总得社交,所以不只是聊天,他还会和别人说话,对着别人笑,和别人拥抱,……很多很多。但如果表明心意的话,那人从今以后可能都会躲得远远的。
不能成为恋人,也不甘心只是做朋友。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死结。
PP垂下眸子出了卫生间,拿起床上的鸭舌帽,戴好以后出了门。
出公寓一楼大门口时候PP步子猛地一顿,然后他就在原地沉默了下来。许久,身后楼道里的声控灯悄无声息的暗了下去,他整个人被埋进了黑暗里。
今晚风有些大。
楼道外路灯下站着的人的宽大的白色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一些,显出一个奇怪的形状来。周围没什么人,被白色灯光笼罩着的Billkin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PP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混乱,他在昏暗中眨了眨眼睛,抑制住了自己想往后退的冲动。他站在黑暗里,Billkin应该看不清他,可PP却还是觉得Billkin的目光正落在他脸上。他不动声色的深呼吸几次,然后朝前迈开步子。
PP走到Billkin面前,抬起眸子,对上了他的目光。
Billkin微微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PP。”
PP眼睛又开始莫名其妙发酸了。
Billkin看起来有些局促:“你的手机……忘在我家里了。”他说着,在PP面前抬起手,然后朝他摊开手掌,PP的手机躺在他掌心里。
PP垂下眸子,试图让鸭舌帽的帽檐遮挡住自己眼里好8慌乱的情绪,他从Billkin手里接过手机,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Billkin沉默一会儿之后涩然开口:“你还在生气吗?”
PP顿了顿,终于肯抬头看Billkin,他眼眶红得厉害,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你生气吗?”
“嗯?”Billkin一愣,没反应过来PP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两只手有些无处安放,动了动之后放在身侧,手指不安的捻了捻。
Billkin嗓子发紧,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喉结随之滑动两下,他看着PP,语气带着一些小心翼翼:“我……本来也不该生气,是我的错。”他顿了顿,“你别生气了,我以后真的不这样了,……我保证。”
“Billkin,”PP深呼吸两下,然后看着他,“你还想继续和我做朋友吗?”
Billkin猛地一愣,那双大多数时候都带着笑的眼睛因为不可置信而瞪大了一些:“你……PP,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想,不是,PP……”
PP看着他着急得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心脏有些发疼。
“对不起。”PP嗓子突然就有些发哑,他深呼吸一下,“我刚刚的话,是开玩笑的。”
Billkin愣愣的,还没有回过神来。
PP看着他,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我今天……就是,心情有点不好,所以那个样子,对不起。”
Billkin看着他,听见他说“对不起”的时候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PP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你怎么来的?”
“……打车。”
“走吧,我送你回家。”
Billkin摇摇头:“不用送了,PP,我自己回吧……”他顿了顿,“或许我应该问问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不太想和我说,所以我不问了,……你什么时候想和我说再说吧,好好休息,别送我了,我打车很方便。”他说着,咧嘴露出了一个笑,也笑得有些难看。
Billkin朝PP招了招手:“再见,过几天见。”
PP没有像往常一样执着的想要送Billkin回家,只是看着Billkin转过了身。
“Billkin。”PP突然开口叫他。
Billkin又转身看他。
“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对吧?”PP看着他。
Billkin缓缓点了点头:“嗯,永远。”
PP也点点头:“嗯,快回家吧。”
Billkin对着他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
PP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Billkin的身影在他眼里越来越模糊,他站在原地,看着Billkin走远。
好朋友也够了。
好歹是一辈子。
07.
PP在公寓楼下站了很久,久到腿开始有些发麻。眼泪被风干在脸上,有些黏糊糊的,他吸了吸鼻子,然后转身上了楼。
“妈妈,我这个周末……和Billkin在一起,就不回家啦。”PP觉得自己情绪平静一下来之后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周末不回家,可一开口说话时就又忍不住想哭了。
PP妈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儿子,你声音怎么怪怪的?哭了吗?”
他强忍着,忍不住瘪了瘪嘴,然后抬手,抹去了挂在鼻尖的一滴眼泪:“噢……没有,可能是洗澡的时候水太凉了吧。”
妈妈听完,在电话那头叮嘱他多喝热水预防感冒,洗澡的时候不要因为贪凉所以用温度很低的水,晚上空调的温度不要开太低,好好盖被子。
PP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他闭上了眼,想止住眼泪,再开口说话时声音里的哭腔就再也藏不住了:“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妈妈被他吓到了,声音里都是满满的着急和担心:“儿子,怎么啦?不哭了,乖啊,怎么了和妈妈说?Billkin……是和那孩子怎么了吗?”
PP小声抽噎着:“我对他做了很不好的事。”
“他生气了吗?”妈妈问他。
“他没有。”PP又吸了吸鼻子,“他不会真的和我生气的。”
“那不就就好了,孩子,做错了事就要好好道歉,而且你也说了,他没有生你的气,那以后就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好吗?”
以后就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PP沉默了很久。
“好。”
几天之后,PP挑了一个他没什么课的上课日,然后到Billkin的学校去等他放学。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人很多,PP难免有些不自在——他是真的很讨厌人多的地方。好在他的校服和Billkin高中的校服差别并不是不大,倒不至于让他显得很格格不入。
他站在门口张望着,等了很久才看到Billkin迈着不紧不慢的从校门口往外走。PP本来想叫他一声,可这人太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他直接穿过了人群,到了Billkin面前。
Billkin看见他的时候一愣,随后露出一个惊喜的笑:“PP,你怎么来了?”
PP眼神有些飘忽,Billkin猜他大概是前几天那事情的劲儿还没过去,果然,下一秒就听他有些别扭的开口:“就……没课,来找你去吃饭。”
Billkin挑了挑眉头,点了两下头,随后像往常一样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吃什么?罗勒叶炒肉饭?”Billkin说着,回头看了他一眼。
PP感觉自己被Billkin握住的那只手有些僵硬,他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Billkin身上,有些愣愣的开口:“老是吃这个不烦嘛?”
“不烦。”Billkin另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和自己换了个位置——让PP走在马路里侧,然后才继续刚才的话,“确实很好吃嘛,而且你最喜欢这个不是吗。”
PP被Billkin拉着一路往前走。
他看着男孩子比他刚认识的时候更宽厚一些的肩膀,压下了眼里的热意。也是在那天,他突然就想通了,比起做不成恋人,他更害怕失去Billkin。如果坦白的结果是失去他的话,那么他宁愿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
况且,他有点不负责的想,未来还那么长呢。
谁说得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PP忍不住掉眼泪的冲动,自顾自在他露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算是释然的微笑。
08.
Billkin大概在一个星期以后告诉了PP一个消息,说他想要进nadao。PP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事,但也知道nadao这家在曼谷算得上比较出名的娱乐公司。
PP知道他喜欢唱歌,但真的不知道他真的有过这方面的打算。Billkin曾经和他说过,因为家里产业的关系,所以大学也会学工商之类的专业。所以说实话,Billkin想要进nadao这个消息砸得他有些猝不及防。
PP心里有些苦涩。
他知道,虽然他和Billkin差不多大,但Billkin从来都是比他更有主意,也更坚定的人。只要有想做的事,Billkin就一定会去做,而且会用尽全力做好。所以他知道,Billkin虽然只是和他说“想进nadao”,但差不多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忍不住想,他的男孩最终还是要离开他独自起飞了。
他尽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可没想到还是被Billkin发现了。Billkin打住了自己正在说着的话,好好看着他,似乎在从他的脸上寻找出他突然不对劲的端倪:“PP,怎么了?……不高兴吗?”
PP摇了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笑:“没有,很高兴。”他顿了顿,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和Billkin开玩笑,“以后成了大明星也不能忘记我,要不然的话,我会骂死你的,Billkin。”
“笨蛋。”Billkin看着PP有些发红的眼角,一种不知名的强烈冲动从心底冒了出来,可他不知道那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PP虽然是笑着的,但Billkin好像能够体会到他现在很难过,即使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而难过。Billkin俯身上去,抱了抱PP:“你最近很不开心,我觉得和我有关,但你不肯和我说的话就算了。”
PP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听完他的话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Billkin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但我希望你能开心,PP。”
PP点了点头:“我会开心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Billkin,你知道的,我永远支持你。”
他们在那一天去吃了爱玉冻,喝了饮料,吃了烤肉,像往常一样。
回家前Billkin跟PP说:“PP,你也是,做你想做的,我也会永远支持你。”
PP眼眶红红的,他微微弯了弯嘴角,有些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转眼,时间又过去了半年。
PP觉得大学其实和高中没什么两样,除了时间相对自由一些以外,需要学习的专业课知识,需要写的作业,论文等甚至还要比高中多很多。他和Billkin之间的关系没变,还是好朋友,但PP总觉得他们亲密得有些过头了。
Billkin会在上课日来他的学校找他一起吃饭,因为Billkin这儿是高三了,所以PP和他说让他专心学习,自己有空就会去找他,Billkin一边答应得好好的,可还是雷打不动的每周都会来找他。周末他们几乎也都黏在一起,出门吃饭,逛街,写作业,一直做着相同的事,可似乎也不会感到厌烦。
他们已经亲密到PP不想再纠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是偶尔想到未来的Billkin事业有成,然后有了自己的爱人,在结婚的时候可能还会请他做伴郎,他还是会难过得想要当场大哭出来。
虽然那可能还是很远很远以后的事。
进nadao这个想法从脑子冒出来的时候PP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看着面前在桌子上摊开的《会计学管理》,眨了眨眼睛,然后浅浅的呼吸两下。
“妈,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我想要进娱乐公司,去拍戏。”
“不为什么,就是,我自己想去而已。”
……
挂断电话的时候PP觉得自己几乎已经不会呼吸了,他闭了闭眼,随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刚才在他说完自己想进nadao之后,妈妈问他为什么,听得出来,妈妈的声音很失落。
他说,就是他自己想去而已。
是这样吗。
是的吧。
不是因为Billkin去了,所以他才跟着去。只是因为,以后也想要站在他身边而已。比起远远的观望,他更想要站在他身边。
09.
PP想象过Billkin在nadao见到他时会是什么反应,大概会震惊——可没想到Billkin的反应和他想象中差别有点大。PP见他看到自己的时候愣了愣,然后在看到自己身边的Kong的时候又恍然大悟似的回过神来。
PP其实有些紧张,他抿了抿唇,却见Billkin对着他露出一个笑。
反倒弄得他一愣。
……
天台的风有些大。
Billkin穿着一身正装,但这会儿却有些大剌剌的靠在天台边。他盯着PP的脸打量了他一阵,见他不说话,然后挑了挑眉头。PP有些别扭的哼哼两声,然后伸出手去拉他,试图转移话题:“衣服会皱掉。”
PP抓着Billkin胳膊的手没怎么用力,Billkin也没动。他又看了PP一阵,然后笑了笑:“PP,这是你想做的事吗?”
PP脸色变了变。
他似乎从来都不擅长对Billkin说谎,他看了Billkin一阵,然后缓缓点了点头:“是的,这是我想做的事。”PP想,在他这里,想做,和因为什么而做,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因为Billkin,所以想做,所以到头来还是他自己想做。于是他又点了点头,似乎要比上次更坚定一些,“想和你一起。”
Billkin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他伸出胳膊:“谢谢你,PP。”
PP和他拥抱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Billkin为什么要对他说谢谢。
没什么其他意味的拥抱,但还是让PP觉得有些心动。
他想,或许他没有天赋,但他可以努力,只要努力,总可以和Billkin站在一起的。
二零一七年下半年,Billkin高考结束,顺利结束了他的高中生活。虽然PP是足够相信他会考上自己想去的大学的,可却还是忍不住替他有些紧张。Bill大大咧咧的和他吹牛,说自己就算闭着眼睛考都可以考上。PP白他一眼,Billkin笑了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
PP看着他眨巴两下眼睛,看起来还是有些焦虑,然后小声开口:“我相信你的,但是还是忍不住紧张,嗷嗷。”
Billkin被他逗得笑出声来,随后伸出手去掐了掐他的脸:“怎么这么可爱啊你。”
PP打开了他的手,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他避开Billkin带着笑意的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轻点。”
“对了,”Billkin突然想起什么,表情正经了一些,“Kong叔说做了一个新剧,让我去试试。”
“是吗!”PP听见他这么说,惊喜得眼睛瞪大了一些,“什么时候啊?”
Billkin看着PP那么激动,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回答他:“明天。”
“什么题材的剧啊?会是男一号吗?”
“同性,应该是吧,要试的是另一个男主角。”
PP一愣。
他看着Billkin,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话的意思。
“另一个……男主角?”
Billkin点点头:“嗯。”
PP感觉自己的呼吸滞了滞,他眨了眨眼,然后尽力对着Billkin笑了笑:“嗯,……好好表现,你可以的。”
“好。”
10.
PP已经喝得有些不清醒,他刚才被呛到了好几次,这会眼角和鼻尖都红得厉害。Kevin见对面的人对着他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还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他——虽然指的方向和他所在的方向偏离了快有九十度:“别……”他有些说不清楚,“别打,电话,给Billkin……要不然,打死你……”PP说完,脑袋直直冲着桌面磕了下去。
Kevin被他磕的那一声吓得魂都没了,他一边担心PP把头磕坏了,一边又在心里叫苦——为什么Billkin和PP闹矛盾被折磨的是自己啊。而且PP连他到底和Billkin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告诉自己,打电话把他叫出来以后拉着他到了酒吧开始喝酒,还一直告诉他不准告诉Billkin。
Kevin愁眉苦脸的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打电话给Billkin。
第一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面前的这个醉鬼,肯定不能带回家,他爸妈知道他出去喝酒会打死他的,放酒店里没人照顾他又不放心,所以现在看来——PP明显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大麻烦。而且PP既然是因为Billkin才喝醉的,所以当然得让Billkin自己来解决。
可接到Kevin电话时的Billkin明显有些懵。
“什么?”Billkin的声音里除了着急以外更多的是疑惑,“我们……没吵架啊。”
“我不知道。”Kevin的语气有些差劲,他心想着你们要是没吵架那PP突然这么喝酒让不让告诉你是有什么毛病吗,“反正他现在醉得一塌糊涂。”说完,他把酒吧的地址告诉咯Billkin。
对面沉默了几秒:“我马上来,Kevin你再看着他一会儿,我马上到。”
Billkin说着马上来,可公司离酒吧有些远,等他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Kevin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PP打电话找他来喝酒的事,他却没来得及管,先到PP那边看他去了。
Billkin看桌上垫着手闭着眼睛的人,酒吧的灯光有些暗,但他还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PP红了一片的额头。他转身看Kevin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责备。Kevin这会儿倒是成了罪人,他撅了撅嘴,也瞪着Billkin。
Billkin拍了拍PP的肩膀,PP隔了好几秒才哼哼几声,然后又没了反应。
“PP,”Billkin蹲身去看他,“听到我说话了吗?我们回家吧。”
PP缓缓动了动,埋在胳膊里的头抬起一些,他看着面前的人,撅着嘴眯着眼,似乎正在辨认面前的人到底是谁,许久,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然后慢吞吞的开口:“你怎么来了呀。”他声音小小的,喝醉以后奶音更加明显,尾音微微上翘,小孩子撒娇似的。
“因为你跑到酒吧来喝酒,还喝醉了。”Billkin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隐隐还有些不高兴,可语气却是轻柔的。
“噢……”PP瘪了瘪嘴,眼眶倏地就红了,他看着Billkin,明明已经喝醉了,但现在的眼神却好像是清醒的,“你刚刚……应该是,在试戏……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啊……”
“没有。”Billkin简单的回答他两个字,随后示意Kevin过来帮忙,两个人有些艰难的把PP弄上了自己的背。Billkin偏头时耳边全都是PP有些发烫的呼吸,他把人往上掂了掂,“手,PP。”
PP动作缓慢的抬起双手在他身前打了个结。
Kevin跟了上来,问他还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你回家吧。”
“无情的男人。” Kevin瞪他一眼,随后有些感慨似的,“别让PP再伤心啦。”
Billkin皱了皱眉,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Billkin有些费劲的把PP弄回了公寓,在他给PP用热毛巾擦脸的时候PP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看着他。Billkin伸手轻轻碰碰他有些红肿的额头,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PP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紧接着眼里就又蓄出了泪水,喃喃了一句“疼”。
Billkin拉过他的手,用毛巾一一给他擦过手指,然后低低开口:“不开心吗,PP?”
“不开心……”Billkin的话不知道触碰到了PP的哪个开关,他话音里一下子就带上了哭腔,“Billkin,我……没办法,没办法,开心。”酒劲没过,他话还是说得断断续续,可听起来却让人觉得他真的伤心极了。
Billkin手里握着毛巾,坐在床前看着他,在看到他眼角滑下来的眼泪的时候皱了皱眉头,再开口时嗓子有些哑:“睡吧,明天再说。”
PP眼眶里都是眼泪,他听Billkin的话,乖乖闭上了眼,把没来得及流出来的眼泪通通都挤了出来。Billkin抬手擦了擦他眼角的眼泪,手指在他侧脸摩挲一阵。
“睡吧,PP。”
11.
PP第二天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他床边双眼通红的Billkin,他愣了愣,回过神以后有些不知所措垂下了眸子。
“有感觉不舒服吗?”Billkin看他搅在一起的两只手,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
PP抬起眼睛飞快看他一眼,随后小声开口:“没有。”他说完,掀开被子就想要从床上下来,“我想……回家了,Billkin。”
最后叫“Billkin”的时候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不太敢叫出口一样。
Billkin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后被他气笑了,他起身,正准备下床的PP动作被他打断,整个人都被笼罩进他阴影里,Billkin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起来有些恐怖:“PP,平时在我家不是还理直气壮的赶我出去,这会儿干嘛着急回家。”
他这么一说,PP的不知所措倒是被冲淡了些许,他皱着眉头撅了撅嘴,下意识就要抽身后的枕头去打他,可不知道又在下一秒想到了什么,他的动作顿了顿,最终没有继续下去。
Billkin重新坐回了床前的凳子上,和他平视着:“PP,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谈什么?”PP明知故问,极力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你试戏的时候打扰你,”他说着,真的有些着急了起来,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Billkin,有些激动的抓住他白衬衫的袖子,“你试戏是不是没过啊,怎么办,我,我去和Kong说,让他再给你……”
“PP,”Billkin打断了他,随后轻轻挣脱了PP拽着他袖子的那只手,却又在下一秒握住了PP的手腕。Billkin语气发沉,握着PP手腕的手也很用劲,PP被他吓得下意识朝后退了退,却又被他握着手腕拉了回来。他看着PP,眼神是平时两人相处时很少见的正经和认真,“说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说你为什么跑去酒吧喝酒,还喝成那样。”
PP想挣脱他的手:“你弄||teng我了Billkin,你疯了吗……”
Billkin平时最听不得他说疼,可今天却像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似的,有些固执的握着他的手没有放:“我一直都和你说,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我不会逼你,可你一直这个样子,……我真的快疯了。”
PP听完他的话,有些不可置信似的瞪大了眼睛,眼泪猝不及防的就开始往下掉:“你……你烦我,这样子了……是吗。”PP这话带了疑问语气词,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却是个陈述句,仿佛认定了他嘴里的话已经是事实似的。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Billkin看着他,却没有急着去解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先和我说,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说,我能解决的我都会帮你解决,解决不了的我也会尽力解决,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着。”
PP看着Billkin掉下眼泪来。
Billkin平时也会哭,只不过是在惹他生气而且哄不好的时候假装委屈,然后挤出两滴眼泪来。记忆中PP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红着眼睛无声的往下掉眼泪。
PP在看到Billkin眼泪的一瞬间心就有些乱了,他沉默一会儿,垂下了眸子,被Billkin握着的手落了下来,他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似的开口:“解决不了,Billkin,我喜欢你,要怎么解决?”他说完,就自顾自的又接上了“解决办法”,“你要是觉得讨厌的话,我就……我以后,躲远一点。”
Billkin眨了眨眼,眼睛还是红着,但没有再掉眼泪。他盯着PP看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似的松了一口气。
“PP,商量一件事吧。”
Billkin的话题跳得PP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抬头看着Billkin,眉头因为疑惑而下意识微微皱着:“嗯?”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再约别人去酒吧,还有,有什么事,先和我说,任何事。”
他说完,放开了握着PP的那只手,轻轻摩挲两下被他握出的红痕,喃喃说了一句“对不起”。
PP下意识摇了摇头:“我说了,你要是讨厌……”
“我太笨了。”Billkin看着PP露出一个笑,“对不起,我太笨了。”
“PP,如果你一直是因为喜欢我而感到难过的话我很抱歉,因为我没想到。”
“我没想到你会爱我。”
“……”PP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抱歉让你先说了喜欢。”
那一年的Billkin十八岁。
12.
很多事情直到后来Billkin也没告诉过PP,比如他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他了。因为太过亲密的朋友关系,所以Billkin也会时常分不清楚自己对PP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但他想,再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代替不了PP,他试着想,如果一定找一个人和他一起走过余下几十年的漫漫长路的话,他也只愿意那个人是PP。
他不会再爱任何一个人,像爱PP那样。
作为朋友,又或者是其他的一切关系。PP在情感上确实要比他早熟一些,所以即使他察觉了PP得有些奇怪,但他却想不通是为什么。
PP哭着说出那一句喜欢的时候他高兴而又心碎。
后来PP又哭了很久,说他不是不让Billkin去和别人拍戏,他只是忍不住有点难过而已。
Billkin说他知道。
他都知道。
至于再后来的事,时间都已经见证了。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给不出什么“一辈子”的承诺,不能,也不敢。但他们带着对对方那一份青涩却也足够的热烈的喜欢,陪着对方走过了一段又一段的路,开心的,又或者是难过的。他们会因为对方的皱眉而下意识皱眉,会因为对方扬起笑容而下意识的弯了嘴角。他们说,没有对方的话,自己的生命就是不完整的,他们都填满了对方生命里的缺憾。
没有比这还要更崇高的爱意了。
他们会因为“炸鸡到底要不要加热”或者“你为什么不等我吃饭”这种小事而争吵,也会在对方伤心的时候给对方一个拥抱,然后轻轻拍着对方的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对方,告诉对方“没事”“你很棒”。
他们知道对方的一切小习惯或者是口味,一个包容着对方永无休止的絮絮叨叨,一个包容着对方那一点傲娇的小脾气。他们都有好好长大,都有变得越来做好。他们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大多数人都是那么觉得的,可在某些时候,他们却又相似得让人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在梦想这条长路上互相扶持,默默站在对方背后相互支持,他们会有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决定,的确并不都是完全相同的。但他们相爱,也相敬。
不用为对方而改变什么,只用好好做自己就够了,因为他们天生一对。
“我们自己清楚什么是真的就够了。”
“我们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
“我们没做错任何事,也没困扰到别人。”
Billkin看着镜头,一如既往的微微笑着——或许现在的他看起来要比平时更正经一些。
他看向镜头外。
满目温柔。
13.
活动结束以后两人一起回了别墅,PP进了大门以后先下了车,等Billkin到车库里去停车。
Billkin停好车过来时PP有些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拉他的手,却因为太着急而只拽到了一根手指。Billkin笑了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包裹进自己掌心里:“这么开心啊?”
“他们看到我笑啦。”PP的声音里带着小小的雀跃,两个人拉着手往前走。
“谁看到你笑?”Billkin偏头看他。
“你唱歌的时候,我偷偷笑了,旁边有摄影机。”PP有些认真的回答他。
“笑什么?”
“喜欢。”
Billkin弯了弯嘴角:“喜欢什么?”
“歌。”
Billkin想了想,再开口时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我看到你一直盯着我了,看什么呢?”
“喜欢。”
“喜欢什么?”
“你。”
/
¹注:歌词摘自RM/V《4点》。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最近忙着考试,但还是紧巴巴把这篇写完了,算给我自己的礼物和纪念。
今年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万分糟糕的一年,最开心,也最感激的事,是遇到了BKPP。
假装现在是北京时间二零二一年一月一日零点。
“新年快乐。”
【巍澜/巍澜衍生】青子衿(一发完结)
*私设如山 圈地自萌 勿扰真人
*巍澜原著向 设定清奇脑洞奇葩 切勿认真
*有《法海传》人物出没/涉及部分剧情 不感兴趣可以跳过前两段√
(一)
……你求的道是什么?
灵佑问他何为正义,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现如今,又会怎样回答?
大战的尘烟都散尽了。
无论是吸食人精魄的鬼族,还是那个哭喊着想留住他的姑娘,都不在了。
还有那只白兔,人世间风雨如晦,还未与情人长相厮守过半生,便落得个这样下场。
裴文德终于力竭,长刀脱手,踉跄着跪倒在地上。
四下静得仿若凝滞,而他缓缓抬起手...
*私设如山 圈地自萌 勿扰真人
*巍澜原著向 设定清奇脑洞奇葩 切勿认真
*有《法海传》人物出没/涉及部分剧情 不感兴趣可以跳过前两段√
(一)
……你求的道是什么?
灵佑问他何为正义,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现如今,又会怎样回答?
大战的尘烟都散尽了。
无论是吸食人精魄的鬼族,还是那个哭喊着想留住他的姑娘,都不在了。
还有那只白兔,人世间风雨如晦,还未与情人长相厮守过半生,便落得个这样下场。
裴文德终于力竭,长刀脱手,踉跄着跪倒在地上。
四下静得仿若凝滞,而他缓缓抬起手,捂住了已然流不出泪的双眼。裴文德知道,就算是那白兔身祭阴阳鼎将那鬼族封印于鼎下,大概也只能维持堪堪百年。百年后若那鬼族冲破封印再出来兴风作浪,人间又会是如何?到那时,还会有什么缉妖司,日复一日地游走在刀尖守护着他们吗?
这答案裴文德不知道了,所幸他也不想知道。
因为他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母亲,他的兄弟,他的家国……还有那消散于怀中的、不知人间寒暑的蛇妖,他什么都没来得及。
裴文德的眼里混入了血液般的暗红色,但他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血,而是他早已饮下的潜伏于人心阴暗处的,来自妖血的反噬。如今他再无平安扣傍身,也无青蛇印记护持,他一介凡人,如何与天生地长、暴虐嗜杀的妖力抗衡?
什么意志坚定为皇恩苍生……都他娘的是放屁。
他这一辈子走到头,满满写的全是讽刺。
……可是生而为人,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自己去做伤人的半妖。
生死既已许了人间,便容他再看最后一眼吧。
(二)
这时,周围的风忽然撕裂般扭曲起来,凭空出现了一片奇异的黑雾,一股力量如针扎般猛得刺入裴文德的心口,裹挟的劲风将他身上本已破烂的衣服又撕出了几道小口子。与此同时又有一阵凉风将他轻轻拂倒,还小心护着不让地面的碎石伤他分毫,裴文德猛地睁圆双眼,却并不感觉到疼痛——夹杂着寒意的力量入骨,灼烫的血肉如蒙细雪,竟硬生生将那暴烈的灼痛压制了下去。
骤然消散的痛楚如一道打在魂灵上的安魂符,而裴文德仅剩的心血终于再不足以支撑他的清明,灵台恍惚如置身飘摇大海上的一叶小舟,黑暗遮天蔽日却并不让人恐慌,反而无端的让人心安。而在那无边墨影的边缘,他竟嗅到了一丝淡香。
那味道干净得毫无杂质,仿佛洪荒往事里先圣隐居之所终年不化的积雪,绮丽而冰冷,却又好似是埋葬了何人不可言说的一往情深,散发着一段悠远却已是行至末路的暗香。【注1】
香极淡,转瞬即消散。可裴文德却不知从何爆发出一股子简直称得上是本能的力气,他竭力抬手想要挥去眼前的黑暗——那股子不遗余力的劲儿甚至比他苦苦支撑妖血灼心之苦时更为强烈,就好像他独自走过了很久的路,只为了在此刻撑起重逾千钧的眼皮,看一眼那个身影。
可……那是谁?
裴文德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有那么一时半刻他没来由的感到恐惧,不是因为问道无处寻,也不是因为畏惧什么伦常天道,甚至不与他自己、不与红尘相关,仿佛是一阵遥远的诘问,自始至终地刻在他这道在人间反复涤荡的魂上,而他遍寻人间不得解。有一个极轻的声音在脑海中飘荡,告诉他那个人知道答案,那个人身上种着和他有关的因果,只要抓住他问他,只要他……
“你到底……”嘶哑的声音混着血沫子,苦涩中平白多了三分凄厉。
沈巍握着斩魂刀的手并无动摇,可用力到泛白的指尖还是泄露了主人微末的心神。
别问了……沈巍看着裴文德,在心底叹息。这一世你是裴文德,下一次轮回转世,了却前缘换了姓名,又是清白干净的人世间。所以,你什么都不必知道。
沈巍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最后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裴文德,敛首隐没在黑暗中。
“你到底是谁……”
那雾气倏得就散了。
无人应答。
(三)
赵云澜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尤带着三分惶恐。拥着被子在床上足足怔了有好几分钟,他才堪堪把视线聚焦在了现实世界。
按理说他自元神归位以来,很少会有这么心神不宁的时候。托芥子世界的福,梦里那些情节他都还记得,只不过轮回里的他不知道那团黑雾是谁,现在却……赵云澜撑着头按了按眉心,决定把这笔账算在南海那搞事的鳖孙身上。
冤有头债有主一身正气的昆仑君掀开被子跳下床,恰好碰到沈巍从厨房出来。他们俩刚从南海回来不久,饶是昆仑君一时半会儿的也没缓过神,但沈巍却已经极快地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克制本就是他的常态。五千年都这么过来了,芥子世界里经受的一切不过是再来一次,也就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赵云澜盯着沈巍,心里头忽然有点复杂。
“你怎么了?”沈巍被盯得不自在,条件反射般开始检讨自己过去两天的行为。可是南海一行实在耗神,赵云澜没恢复好,沈巍显然不会趁人之危把他怎么着,其他的……就更没有了。
“你那时,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是谁?”赵云澜扭头看着他,没头没脑地抛出了一句。
沈巍脸上的迷茫更甚,倒不是因为没听懂赵云澜在问什么,而是那么多趟轮回转世,无数次擦肩而过,沈巍是真的不知道赵云澜问的是哪一次。
“你……梦到什么了吗?”沈巍本来是要出门去学校了,但看赵云澜这样实在放不下心,放下包走到赵云澜跟前,蹙着眉看他。
随着昆仑归位,神力的苏醒使得赵云澜多多少少能感知到些前几世的场景。但对于早已消散如过眼云烟的种种,赵云澜虽不至于完全不记得,但也始终朦胧如隔岸观火。不过说实在的,他也没什么兴趣把五千年的轮回再去遭一遍——这就跟看自己主演的小电影似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更何况他已经有了沈老师,看自己前世的风流债实在不太像那么回事儿。
然而南海一行下来,管他赵云澜愿不愿意,前尘往事都在他面前重演了一遍。想到这儿赵云澜又有点头疼,不是疼自个儿的,而是沈巍……沈巍待他如何,赵云澜心知肚明。
强加给他的神格、职责,三十六山川的分量,乃至于九天十地独一个的四不像,苦、惧、孤独他都生生受着,承着一个自洪荒而始的承诺,守到了最后。
赵云澜有多喜欢他、多心疼他,在他身祭镇魂灯时就有多惊怒、多害怕。这几个词用在凡人身上倒是正常,可用在先圣身上多少有点违和,但赵云澜实在是找不出更恰当的词形容了。
他的心里一面怀揣着泱泱六合,一面系着个形单影只的人。为了六合他可以舍弃自己,但他无论如何都舍不下那个人。
而赵云澜知道沈巍也一样。
“……”赵云澜没接话,就这么跟沈巍对视。可看着沈巍越拧越紧的眉,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心追问什么了。更何况轮回里了无牵挂的人是他,在他无知无觉处日复一日煎熬着的,却是眼前这个人。赵云澜无声叹了口气,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己没事找事的罪恶感,决定还是坦白从宽,“……裴文德。”
沈巍的呼吸一窒,眼神立刻飘忽起来。赵云澜盯着沈巍脸上细微的表情,摸着下巴没出声。芥子世界里漫长的前世今生,他猝不及防地被拉着走马灯似的挨了一遍,故事长短各异光怪陆离,赵云澜本以为沈巍怎么也得想上一会儿才能想起这个名字,却没想到……
赵云澜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放弃地闭上眼,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沈巍被赵云澜这一连串的动作搞鼓地心神不宁,他不知道该答什么,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受过的那些算得上什么苦,更没有说出口博同情的必要,因此只能无措地盯着赵云澜头顶的发旋,七上八下地等一个……不知算什么的判决。
“沈巍啊,”赵云澜终于抬起头,自下而上地看向沈巍。
那双眼里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即使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碎发,眉梢都还挂着没有完全清醒的迷茫,但那双眼沈巍认得,仿佛一阵风拂过了三十六山川的五千年天上人间,只偕来这一眼,尽数落在他心底。
“你可真是狠得下心。”
沈巍的眼神晃了晃,赵云澜立刻明白过来这人又打算蒙混认错一条龙,当机立断,一咬后槽牙掀开被子,拉住沈巍衣领往下一带,把已经衣着整齐准备出门的沈教授反身压在了床上。
沈巍的眼睛里满是震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胸口上压着赵云澜,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少糊弄我啊,”赵云澜看着沈巍这一脸小媳妇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又俯身往下压了几寸,鼻尖都快戳到沈巍下巴上了,语气满是威胁,“光认错没用!”
沈巍眨了眨眼,眉如鸦羽般落下一阵难耐的悸动,他有些嗫嚅,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挣扎得眼角都往下垂了三分。美色当前,赵云澜又是一阵心痒,好像这几天没缓过来暂时蛰伏的肮脏思想一股脑的全爆发了,简直想立刻就把眼前这人给办了……但赵云澜再不济也是个人——哪怕是披皮的衣冠禽兽,白日宣淫这档子事他干的出来,但沈巍可就不一定有这个脸皮陪他瞎胡闹。
眼下该问的没问明白,教书育人的事也还没去办,实在不是个适合擦枪走火的好时机。赵云澜在心里掰扯半天,终于还是松了手,把头埋在沈巍颈窝里一声长叹,闷闷地憋出一句“你去上课吧”。
沈巍显然没跟上他的脑回路,眼看着赵云澜翻身从自己身上滚下来又滚进被子里,还是没吃准这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对于赵云澜的意思,他从来是不愿忤逆的,又用眼神朝赵云澜确认自己是真的可以走了。
赵云澜对着这双眼真是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挥挥手让他赶紧走,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谋划要对他怎么怎么样才能弥补这一大清早求知欲和x欲同时不满的痛苦。
(四)
送走了沈巍,赵云澜也没闲着,换了身衣服就一头扎进了特调处的图书馆。
昆仑的神力归神力,那也不是人形自走百科全书。大庆和沈巍活了这么多年也只了解个大概,昆仑的魂魄以凡人之姿入轮回,那叫一个边看边忘,基本跟龙城大学里的学生一个德行。
好在这是信息时代,想知道什么有个搜索引擎就能完事。恰好赵云澜此人不仅熟练掌握多种信息获取办法,他的搜索引擎和学生的也不是同一档次。苏醒的神力使得他可以畅通无阻地阅尽特调处藏书,史书的记载或有缺漏,但补上他自己的那些记忆,基本也能还原个事情原委。
赵云澜这一进去就是一整天。
(五)
祝红最近新追了个网剧,讲的是女娲跟伏羲的故事。她们这些妖族,本就对先圣有天生的亲近,昆仑这尊大神就在身边还已经有了家室,由不得胡编乱造瞎扯,而赵云澜跟他们再熟,终归也是先圣之一,在他眼皮子底下总是不好意思太散德行的。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太阳还未落下,夜班的也都还没出来,特调处里没别人,尤其适合外放看剧。祝红的桌上摆了四五样零食,优哉游哉地补着前几天出外勤落下的剧集——她最近被她四叔逼得紧,一回去就得被按着头学习各种宗族事物和规矩,美其名曰“为以后接班做准备”,烦得她下了班只想赖在特调处不走。
“哟,看什么呢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凭空从身后传来,祝红悚然一惊,猛得站起身,瞳仁俨然已压成了危险的一线——“干什么干什么,办公室光天化日谋杀上司?”油腔滑调,赫然是刚从图书馆里出来的赵云澜,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桌上被撞得摇摇欲坠的水杯,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祝红的座位上,顺带丢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赵云澜今天来得早,一进图书馆就没出来,祝红压根不知道他也在这儿,来不及收起脸上的惊恐,手忙脚乱地想去关闭页面,但那个戴着夸张假发和发饰、声音甜腻的“女娲”已经自顾自地演了下去——这个月奖金怕是要泡汤了,祝红绝望地想。
“这女娲……倒是长得不错。”赵云澜摸着下巴,首当其冲开始散德行,“就是这妆不太行啊,这都画的什么猴屁股脸,那位要是知道了非得气活过来。”赵云澜猥琐地点评完,站起身绕过祝红朝门口走去。祝红一脸呆滞,可还没来得及感谢命运待她不薄,就听到这位仁兄大手一挥——“这个月奖金没了。”
……靠!
祝红愤愤地冲着赵云澜的背影翻了个冲天大白眼,恶狠狠地咒了他三次被沈老师压得下不来床才解气。然而祝红到底是跟在赵云澜身边的老人了,那股子情绪一过去,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
在赵云澜还只是赵云澜的时候就是个人精,人五人六地和一帮人称兄道弟灌酒攀交情已经很累了,从来不对她们一帮人看的什么剧感兴趣。而在他成为昆仑之后,先圣的事他也总三缄其口,很少拿出来说。
他今天这么反常……怕不是心里装了事,实在是把自己闷得慌了。
然而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祝红记恨她的奖金,在心里冷笑一声,转头掏出手机,给备注为“沈教授”的号码发了信息。
(六)
沈巍已经到家了。
厨房里传来阵阵食物的香气,一个修长的身影隔着炖锅袅袅的雾气忙碌着。
赵云澜站在玄关往里看了眼,心里头又一阵没来由的气——这气说没来由也不是,和沈巍身殉大封时的心情着实有点像。只是那时候他是急怒攻心,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这会儿却好似有一把钝刀,在心底柔软处反复磨锉,又疼又涩。
赵云澜把鞋一甩,仰面躺倒在沙发上。沈巍听见了他的动静,却收拾了案板、关小灶火,又仔细擦干净了手,才站到赵云澜面前。
他不着黑袍,不是三界退避的斩魂使。
他脱下西装,衬衫解开了第一颗扣子,不是学生们心里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沈教授。
他穿着赵云澜选的和他周身气质极不符的碎花围裙,身上缭绕着温暖的人间烟火气,那么干净柔软。
只是他的沈巍而已。
赵云澜看着,什么苛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长叹一声,从不着四六的躺姿把自己扶成个坐姿,慷慨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对沈巍道,“坐。”
沈巍极轻地笑了笑,却并未在沙发上坐下,而是坐到了赵云澜对面的桌上。
赵云澜微一颔首,沉着眼望向他,也不寒暄,“裴文德是我的某一次转世,对吗?”
“是。”沈巍承认得干脆,哪怕赵云澜如今仍是凡人,这些事只要想查都能知道,也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
在那个故事里,游荡人间的多是妖族,而人们口中所称的“鬼”,也多是留恋凡尘的生魂。除了一个东西——“那个鬼族是怎么回事?”
“大封松动,那东西就是那时候逃出来的。”沈巍注视着赵云澜,答得一板一眼,有求必应,但也绝不多说一个字。
想来也是,鬼族天性靠吞噬同类变得强大。人界没有足够的鬼族同类供那玩意儿进食,便把主意打到了人身上。赵云澜撇嘴,一个丑得辣眼睛的低级鬼族,也好意思占着鬼王的名头作妖。
“白兔身殉阴阳鼎落成封印,镇住了那东西,是吧?”
沈巍微微颔首,“她出生于阴阳鼎,气息与鬼族相克,但……”
“但什么?”赵云澜偏头,眼神却落在了沈巍形状优美的眼皮上。
“封印虽落成,却困不了那东西太久的。”斩魂刀下,才是作乱邪祟的葬身处。“……那只白兔,我自作主张,送她入了轮回。”
赵云澜无声叹了口气,谁说斩魂使生而不祥、血光冲天呢,明明他才是最宅心仁厚的那个。“那人间这么大动荡,你为何最后才现身?”
这次沈巍没立刻回答,追溯般的沉默了会儿,却只极短地回答了一句,“我那时不在人间。”
赵云澜心道这不废话吗,你若在人间还有缉妖司什么事?“一切魂魄但凡有因皆可斩于刀下”,这话听着漂亮,可斩魂使就那么一个,哪顾得上处理那么多繁杂的鸡毛蒜皮?斩魂刀不出世的日子,人界便要靠自己的保护机构,那时的叫缉妖司,虽不至于有通天彻地的本身,回护一方总是够了的。然而还有一个问题……
赵云澜低头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额上跳动的青筋泄露了他此时难平的心绪,再开口时,声音已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喑哑:“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这一次,你是以斩魂使的样子出现?”
“为什么……你以斩魂使的样子出现,又不告诉我你是谁。”赵云澜又问了一遍,那声音压得极轻了,反倒生出了一丝变了调的埋怨之感。
可他的语气不再是个疑问句,平铺直叙如胸中早有丘壑。
“因为你那时……心里有人了。”
沈巍艰难地说完,几乎不敢抬眼去看赵云澜。
人人都知道趋利避害,没道理斩魂使就要白受那求而不得的摧心肝之苦。可就算所有道理都心知肚明,也从未越雷池一步,但黑雾下的那双眼,依然不愿放过一丝一毫与那个人相关的一切,哪怕是……为另一个人的挣扎和哭泣。
“你那时身在缉妖司,见过的魑魅魍魉比任何一次转世都要多。你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去打扰,但那一次是我存了私心,我想你能看看我,最好记着是我救了你,这一辈子都别忘记,轮回转世了还能认出我。”沈巍一口气说得急,语调越来越轻也越来越快,他的眼睛却不知什么时候抬了起来,死死地盯住了赵云澜,“我还想把你带回去,哪怕你是个凡人我也能照拂你一辈子,妖血这东西根本伤不了你,斩妖除魔也好避世不出也罢,我都能陪你,直到……直到送你再入轮回。”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沈巍的眼里难以控制地浮现了丝丝血气,又硬生生被压制了下去。终于他支撑不住似的垂下眼,不再去看赵云澜。沈巍无不讽刺地想,斩魂使这五千年,净学会怎么痴心妄想了。
赵云澜没有出声。
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在赵云澜模糊的轮回记忆里,沈巍是极少出现的。可芥子世界里,他可以是一个冒牌的孤儿院院长,可以是鹤发童颜的道士,甚至可以是一个路人。明鉴、符咒、镇魂令镇魂鞭……赵云澜在转世里一点点拼凑的属于昆仑的影子,原来并不是全然所谓机缘巧合。每一世轮回都有那个人的身影,无数次在人潮陌路里擦肩而过,好像于他而言只消极远极轻地望上一眼,就算是陪他活过了这一辈子。
而无数次转世,无数次轮回,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镇守,只要他吉光片羽的一次回眸,就全然足够。
赵云澜觉得自己的心酸软得一塌糊涂,他知道沈巍深情,可听过了五千年那样漫长的时间,连轮回都并肩建起,这些细枝末节就好像变得轻描淡写了起来。沈巍不在乎这些,也从未抱有半分恃宠而骄的心思。天大的贪心又如何,赵云澜、他的昆仑君已经是这样生动地在他身边,那么此外的一切都没什么好计较的。
可就算是细枝末节,只让赵云澜浮光掠影地窥得一眼,就已然是难以承受之重。
“你啊……”赵云澜长叹了一口气,忽然就完全不想去纠结什么了。他指了指身边,“过来坐。”
沈巍没有动,抬眼看向他。眸光里的血色散了,又恢复成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赵云澜也不勉强他,自顾自地把自己给坐直了。
“我问你这些话,不是为了指责你些什么。这五千年你做得太多了,多到……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弥补一二了。”赵云澜十指交握,身体微微前倾,不出意外地捕捉到沈巍瞬间无措起来的表情,又轻笑着低下了头。“你不欠我什么,更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五千年了我才抓住你,是我不好。”
他说着,拉过沈巍的一只手,轻捏着他匀称的骨节,孩子似的把玩起来。
“我们约法三章。第一呢,前尘往事我不记得,您大人有大量,别怪我。”赵云澜歪着头,故意不看他,“第二,还是那句话,别想着骗我,别瞒着我,以前是,以后也是。”
那只手就算握着千钧重的斩魂刀也毫不费力,此刻却极不明显地微微颤抖起来。
“至于第三嘛……”赵云澜没再说下去,他只是执起那只手,极其专注地看了好几秒,然后如蜻蜓点水般的在那尤带着人间烟火的肌肤上,落下一个微凉的吻。
(七)
沈巍其实有很多事不知道。
比方说裴文德其实到死都没有忘记那团沾染了血色的黑雾。
又比方说,自此之后的轮回转世,他总朦朦胧胧地对那个身影残存着些许印象,甚至会在某次擦肩后惊疑不定地回首,可面对的却总是人海茫茫。
再比如……在赵云澜第一次见到这位“黄泉下千尺之地”而来的大人物时,便不觉得这位有多骇人,特调处众人战战兢兢到不敢抬头,他却觉得对方温文尔雅、为人不错。那时他觉得是自己皮糙肉厚少根筋……【注2】
想来大概是记忆深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早已埋了一段无解的留恋,才会引着各自混沌挣扎的两缕魂灵,于新世界相见吧。
-END-
【注1】化用自原文 第十八章 轮回晷 十七
【注2】化用自原文 第十三章 轮回晷 十二
感谢阅读XD
大薛 | 痴者自由(上)
预警:大薛,年下攻;人设为少年朋克张伟和三十岁音乐节目评委薛,年龄差在十岁左右。
年下,又是差距比较大的年下,对某些读者来说可能有不舒服观感。请各位谨慎选择,抱歉……
只希望这篇没有亵渎诸位心里的他们。
-1-
“词写得很好啊。”薛老师笑眯眯地在后台跟制作人说,“花儿乐队吧?我听过他们几首成名曲,都很好的。”
大张伟抱着把民谣吉他坐在茶歇区高脚凳上调弦。几个看起来跟他一般大的少年围在他身边,眼睛都亮晶晶的,一人啃一个饼干,等他唱歌。他自己倒是不紧不慢,变音夹撸上去,又撸下来,有点儿不耐烦:“音...
预警:大薛,年下攻;人设为少年朋克张伟和三十岁音乐节目评委薛,年龄差在十岁左右。
年下,又是差距比较大的年下,对某些读者来说可能有不舒服观感。请各位谨慎选择,抱歉……
只希望这篇没有亵渎诸位心里的他们。
-1-
“词写得很好啊。”薛老师笑眯眯地在后台跟制作人说,“花儿乐队吧?我听过他们几首成名曲,都很好的。”
大张伟抱着把民谣吉他坐在茶歇区高脚凳上调弦。几个看起来跟他一般大的少年围在他身边,眼睛都亮晶晶的,一人啃一个饼干,等他唱歌。他自己倒是不紧不慢,变音夹撸上去,又撸下来,有点儿不耐烦:“音不准啊这。”
“没关系没关系!”迷弟们喷出一嘴饼干屑,围着圈小声鼓掌,“随便唱唱就行,唱那首《花儿》,好不好?花儿!”
薛之谦眼神朝吵闹的这边飞过来,几个人推推搡搡都安静了。张伟嫌弃着“嘴大漏风啊怎么回事儿”,扑腾了几下要抖落身上的饼干屑,差点儿一个不稳当从高脚凳歪下来,终于坐住了,就往那边看。
制作人刘姐还在跟那男的聊天儿。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那个,他认识。写情歌的。他即将要跟这人合作,或者跟他旗下这群长得仙女儿似的男孩们合作。他不爱写情歌,但他们乐队得换个好点儿的录音室,大前天王文博被推出去跟公司谈判,公司说没钱,不然这样,你们劝劝张伟,给综艺节目做做歌。
他们是聚张伟家里讨论这事儿的,张伟还象征性地抬出朋克精神反抗一下,他爸推着三轮从外边儿回来,嘱咐,天热了,你们别往墙上钉棉被了啊。
他当时就答应了。
十九岁是个不小的年纪。他刚写完一歌,《十九岁》。歌词里有一句写他泡了挺多姑娘,录音的时候他们都笑,知道他是有过挺多姑娘,但他不喜欢姑娘。——倒不是一定说他是什么属性这事儿,主要他嫌烦。多新鲜呐谈恋爱嫌烦,拉手亲嘴儿都嫌烦,逛街看电影更别提了。他心里有别的事儿,他想养家,想给家里买车,也想出钱让他爸妈旅游去。他成年了,也该担起点儿责任来。
张伟怕责任这个词儿,但他知道自己天生就不是无忧无虑的命。
这节目制作人刘姐倒是很早就想请他来。一开始说做选手,公司直接拒了;后来说给几个卖摇滚人设的孩子写歌,张伟差点没骂街。摇滚是个人设吗?摇滚是他命。
当然了,命有的时候得给钱让路,这也没说不行。
薛老师拿着手机走过来,刘姐跟在他身后给张伟使眼色,比个“ok”的手势,指指手表,先走了。张伟只唱到“你有美丽的脸”,和弦还没停,声音停了。看薛老师正脸才瞧见他今天穿了一什么东西,衬衫敞着露一半肩,里头跟什么羞涩play似的挂了胸链儿。他自己没来由地替他脸上发红,没对上薛老师瞧过来的眼神。
一只手伸过来给他握,他先笑了,右手拨片咬嘴里,握完又笑,说:“薛老师一看就是有钱,大戒指一个手指头戴俩。”
薛之谦也笑了:“买得起你的歌当然要有钱!”他有点儿浮夸,“大老师,久仰久仰。”
刚在成年人世界里混了十个月的青春期歌手大张伟这是第一次被人叫老师。心里那点儿小得意漾到嘴角来,吉他摘了,从高脚凳上挪下来:“薛老师我也是……从来没听说过您哪——不是不是——”
万年老梗,连几个小孩儿都笑得特官方,薛老师却给他逗得直弯腰。脖颈上的细链子溜了点儿出来,他也没管,跟那群孩子说去喝点儿水快开始录了,一把接过他手里吉他随便一靠,拉着他胳膊,往舞台走。
“我给你留了个VIP席,那儿,边上角角那里,第一排。”薛老师指给他。他一看就乐了,真够角的,薛老师咖位不行啊票这么差。没等他笑出声,薛之谦跟他解释:“看舞台有点吃力,但是这根本没关系,主要是你看我的角度啊,特别完美。”他一脸认真地重复,“看我。”
张伟差点儿没损他脸上。
灯一亮他就开始感谢薛老师的英明抉择,看什么薛之谦啊,旁边女明星胸大脸也美,再胖二十斤绝对是他的菜。
但可能就缺在这二十斤,加上薛老师的确也长得非同一般的好看,他几次都盯着那细链子出神了。他旁边坐着个薛老师的死忠粉,跟他一块儿偏头了几回,举起相机咔咔咔咔拍完,才回头问,“你也谦友吧……等一下你,你你你你好眼熟哦!”
嘉宾上场的欢呼鼓掌跟旁边女孩儿的尖叫一块儿炸起来,“你是大张伟!!!”要是声波具象化肯定能甩他一跟头,“你来看谁啊!!!!!”她更大声地问。
“看人薛老师。”前奏响起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首好歌,因为薛老师眼睛亮了,一眨不眨往台上看。他收回视线来,问那姑娘,薛老师一直都这么穿吗?
第一句歌词响起来,他听出这是首情歌。他揪着胸口低头等那女孩儿在手机里划划划,点出段视频给他看。视频里的薛老师咬着唇扭腰,小腿翘起来又落下,脚尖勾勾。女孩儿兴奋地问:“浪不浪?是不是很浪?啊啊啊他好可爱!这么浪!”
张伟皱着眉把手机还回去,挠着后脑勺不明白,“诶诶诶浪浪浪。”
-2-
张伟当天就没回家,直接在薛老师录音棚过的夜。
看了那几个孩子的表演,吃个外卖的空儿,张伟就写了四段歌词,上头还有和弦标记,举着张纸,给薛之谦看。
咖喱鸡的酱汁还沾在薛老师嘴角,他一只手捏着盒饭边边,嘴张成个O型,问他,这就成啦?
张伟说这当然没成,还得编曲,录音,给小孩儿找key,……
薛之谦又问:“你真的才十九岁?”
大张伟直直后背,穿着帆布鞋的自己还比他高那么几根儿头发出来:“薛老师,我出道五年了,按平均年龄说今年二十九也不亏吧?”
薛之谦笑得差点儿拿不住盒饭,弯弯的眼盯着他不放:“可以可以,我没过生日,今年也二十九。”
张伟给面子地笑了几声,还是关心,“这词儿怎么样啊?”
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斩钉截铁:“词儿不行。”
真不行。从晚上七点改到十一点,张伟困得直点头,薛之谦坐他对面儿跟政治老师似的认认真真讲节目精神,说自己是真怜惜人才,怜惜你懂吧?因为我们都过过那种日子,啊你可能没有——不对,你有的,我看过你的杂志采访你有的,那就是说现在的孩子,我觉得没有必要让他们再去体会那种感觉了,掉进冰窟窿里那种感觉,对不对,大张伟,大张伟?大张伟!
刺眼的灯光和薛之谦的脸一块儿晃得他眼睛疼,他往墙上一瞥,十一点半了。以前这时候他早睡了,郭阳他们可能还在酒吧泡妞,就他一心一意只想着明天早晨拐角老头的卤煮火烧。
他站起来:“我得回家。”
薛之谦拉着他手腕往回拽。劲儿使大了,张伟坐回来“邦”一声撞沙发后头的墙上,疼得睁眼两汪泪。薛老师赶紧给他道歉,又特坚定地说今天必须得磨出一首歌的雏形才行,拜托大老师。
张伟听见“大老师”三个字儿就准备投降了,踌躇地问,那你们这儿有吃的吗?我晚饭没吃饱。
薛之谦为难:“我冰箱里……只有炸鸡,可以吗?”
太他妈可以了!
炸鸡可乐就着薛老师的念叨磨出基本旋律,可到凌晨四点,连薛之谦都乏得不行,在歌词上还是没达成一致。张伟倔劲儿上来,非说薛老师不懂朋克,俩人差点吵一架。疲惫的神经崩得死紧,张伟是不习惯熬夜的,抱怨干嘛非得一天弄完,索性冷战,躺沙发上装死。
薛之谦拿他没办法了,坐地上靠着他的腿,在一堆揉成团的废纸中间循循善诱,说是我的错,大老师拜托请你理解一下,我明天通告飞上海,后天飞深圳,总之很可能跟你合作就这么一天,不然就下周见了。
张伟熬到无法思考,脑子发着懵说:“我没事儿啊。”
“什么啊?”
“我说我没事儿啊。”昏沉沉的一双眼睛靠近他,“你去哪你都带着我,不就得了。”
-3-
制作人刘姐接到花儿老板的电话,是差不多刚收到张伟微信后二十秒吧。她拿到的信息量比老板还简单:“我跟薛老师走了”,连个标点儿都没有,人老板好歹还有逗号加一句“可能一个星期回”。
任老板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刘姐,您给递个准话儿,这个“走了”应该没其他意思吧?
刘姐也“嗯”几声:“没有……吧?”
她给薛之谦经纪人发微信,四十秒的语音去了五条。回复是薛老师亲自开的口,说没错大张伟在我这里,他很好啊很安全,你听——“燥起来!!!燥嗷嗷嗷嗷!!!!!!”——是这样,我们在车上呢,刚买了张Greenday的盘,……嘘!你先等一下再燥好吧?……其实主要是那天歌没做完,因为我平常没时间,大张伟你等一下!然后,喔对,他说他最近没事就……
明显抗争失败,语音被一声带着十个感叹号的“薛老师”打断了。
刘姐抿着嘴敲杯沿儿,沉思片刻,给任老板打字:“起码活蹦乱跳的,挺好。”
光标后面还有五个字儿,她又想半天,还是没发。
“比跟你们好。”
上海这个唱片店很是有名,厉害到明星来淘碟是家常便饭,老板连合照签名都不要的。薛之谦听说张伟痴迷Greenday,一下飞机就领着他杀过去。朋克少年还是懂行的,虽然不懂挑黑胶,但一看21st Cen Breakdown的封面,眼睛就直了。
老板给报了个价,他吓一跳。薛之谦在后头悄悄加一句,他家价格都美元的。
张伟“啧啧”一声,低眉顺眼两只手端着唱片放回原位,还拜了两拜。
这价格够他租仨月录音棚,可对薛之谦还不够一集综艺的零头。薛老师财大气粗叫他拎着唱片走人,一边往外掏信用卡。
少年一个眼神儿他就停了。
张伟抿着嘴没说话,转身往特价的那堆里翻。还真给他翻着个American Idiot,据说有磨损,但也不妨碍听,张伟一字笑,照样请薛老师先替他付着,借着纸和笔,在旁边书堆上一笔一画记着账。来的时候说好了,吃住行薛之谦包,但他想买点儿东西肯定自己掏钱,虽然现在身上没钱……“但我肯定得还,微信也行,支付宝也行……”飞机上陷入睡眠之前的张伟一字一句说。
老板这才正眼看他,哎一声称奇,说这位是大张伟吧?我还有花儿的盘呢。
张伟一愣,我们没出过黑胶啊。
“是找大师复刻的,就这一张。”老板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们不卖的,这不算盗版,这就是我们的收藏,太珍贵了,不卖的。”
薛之谦“噢——”一声,签着单问:“那老板你这儿有我的吗?你说出来没关系的,我不追究你责任,我哪一张专辑呀?好不好卖?”
老板:“……没有哎。”
张伟在那边笑得差点儿扑倒一书堆,想起什么似的冲过来,薛之谦以为他有要紧话,没想到张口是“薛老师!别刷卡!那您能不能,内个,给我们打个折呗?”
老板笑着点头说八折!一边把薛之谦签完的单子拿过来,塞抽屉里。
薛之谦欲言又止,可张伟还真没发现,欢天喜地抱着那盘碟走了。
车上薛老师摁着手机回语音,张伟在旁边儿高兴得直捣乱。他高兴起来就这个德行,笑得没心没肺,蜷着膝盖直乐。薛老师问他,大张伟,说实话你是买着Greenday高兴还是打折高兴啊?他乐得直拍腿,说打折打折打折打折!
薛之谦心情就这么给带好了,下车人都是飘的。
-4-
张伟消失了十五天。中间刘姐见他两次,都是在薛之谦当评委那节目见的。这十五天他们做出来三首歌,两首流朋,一首苦情歌,张伟拉着她塞耳机,让她猜哪首是自己写的哪首薛老师的。
她谨慎:情歌是薛老师的呗?
张伟笑而不语。
刘姐突然觉得他好像不太一样了,也说不准哪儿不太一样,可能是气质,或者类似玄学上的东西,觉得这个男孩长大了点儿。她越想越歪,拉着薛之谦经纪人磕磕巴巴问,我本着为张伟他们乐队负责的态度啊,我就问问,比如,那个,薛老师跟张伟出去的时候,是开一间还是两间房啊,酒店?
经纪人讶异:“刘姐,这点钱我们还是不用省的。”
她这才放心。
再录完节目又在薛之谦那儿熬了个夜,第二天一早他想卤煮火烧想得都要哭了,薛之谦叫人把他送回去,说能暂时休息几天。他回家没睡仨小时让王文博拍醒了,带他看他们新录音棚,还带一没装修完的排练厅,设备都全,还有新的电吉他跟贝司。
他这才模糊地反应过来自己是赚着钱了,还白跟着薛老师玩了一圈儿。在录音室东摸西摸高兴得不得了,郭阳他们来了,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怎么你丫是死了?微信都不回?照片儿都不发一张我们都他妈以为你给绑架了你知道吗?”
张伟给拍懵了,特无辜,“我手机没电了!”
“他妈十五天都没电?”
“我没带充电器啊!人薛老师那儿只有苹果的充电器……”他晃晃手里他爸淘汰的摩托罗拉,一脸理所当然,“我也没空买,而且那个,不是,有什么事儿啊我需要跟谁联系吗?”
他的朋友们集体“呸”一声,转身就走。张伟这才知道自己错了,半笑半委屈地拉回来认错儿。蝈蝈也心疼他,顺道骂一句薛之谦,说那凑性,什么玩意儿啊,包养姆们张伟连个手机都不给买,小气到他大爷家了——
张伟一个愣神以为自己听错了:“……包养???”
他咬牙切齿地给任老板打电话,问他怎么就成了自己被薛老师包养了。任老板慢条斯理:“你吃住是不是薛之谦给你付的?”
他怀疑这是个坑,着急答,“这个我承认,不过……”
“你机票不会也是薛之谦给你出的钱吧?”
“…这个也是,但是吧……”
“整俩星期他去哪你去哪,一步不落把你带身边儿?”
张伟觉得哪不对劲儿,这个逻辑乍一看下一句就是理直气壮的定性了,可包养这事儿,是不是还缺点儿东西?
他太饿了,最后没想起来。
周裁缝看他狼吞虎咽地吃西红柿炒蛋,差点没抄起菜刀找人去,问是不是那个唱歌的没给你吃饱?他一贯会说话,答不是,就是想妈做的饭。
一勺肉又扣到碗里。
他抬眉看周裁缝那个感动的样儿,突然就想起薛之谦身世来。他俩谈过,很多,薛之谦对他不设防,他连薛之谦第三任女朋友嗑瓜子用后槽牙这种闺中秘事都知道。吃着自个儿妈做的饭更觉得薛之谦日子不好过,又离了婚,连个炒菜切果盘儿的都没有,他心头一阵酸,吞着米饭说,“妈,我什么时候把薛老师叫家里吃顿饭吧。”
周裁缝夹菜的动作迟疑地停住了。她从阳阳那儿听了点乱七八糟的消息,本来一点儿也不信,听完自家儿子这句话,空着筷子缩回手。
“张伟啊。”她语重心长、情深意切,“妈并不是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一辈子的事儿,得慎重,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再说你也,虽然说你长大了吧,其实也才二十,人生那么多可能性,我不是说别人不优秀啊,咱们就事论事儿——”
往嘴里扒拉饭的张伟嗯着点头,时不时给一句“对”“啊”“是吧”,一段话全没往耳朵里听。再回神儿,已经说到“三十五往上都不用着急,大不了相亲,你妈就是不想让你找个圈内人”,他把碗一放,终于说出萦绕在心里的忧虑。
“为什么之前,我就想啊,之前我处过那些姑娘,人就都没薛老师这种,这种这种这种,情趣呢。是情趣吧。”
周裁缝捏着碗边滞在那儿。张伟说句“好吃谢谢妈”就起身回房间,等到躺床上开音响了,他才突然想起,他找的词儿,应该是,情怀。
…嗨无所谓了。
-5-
周五,他参与写歌那期节目就播出了。
那天他一直在后台跟小孩儿对词、矫正情感,压根儿没去看录节目的薛老师,也没听其他人的歌。现在赶上播出他兴奋了,攥着手机跟薛老师微信聊天儿当实时弹幕,第一首歌刚起头,他笑疯了跟他传语音,说那谁上来一句就走调了,修音都没修回来哈哈哈哈哈。第二首是个原创,那rap跟公鸡中风似的扭着脖子唱个屁啊。第三首你唱慢歌就别跳舞了成不成,尴尬,好尴尬,好尴好尴好尴尬——哎这能弄个歌!
薛之谦应付完接机的粉丝,车上坐稳了才开手机。少年滑溜溜几条语音飞进来,他开的外放,笑到东倒西歪,打着嗝跟他回,你神经病啊!
张伟迅速打字过来:薛老师落地了?
语音电话欢快的铃声炸起来,张伟手忙脚乱找着遥控器把电视静音了。
“所以你是怎么一遍听出他第一句走音的啊?我记得现场都不算明显,歪了才大概有半个半音哎。”薛之谦捧着手机开免提,另只手拿着下个通告的台本。
“天赋!薛老师。”张伟得意洋洋,“我从小就会听,以前银河艺术团哪个组排练都得叫上我,特别牛逼,天赋!”
薛之谦笑着说“你赢了”,翻台本的手却停下了。他明白干这个不该有这种得意,但他却不由自主喜欢他这种得意。助理已经从前面抛个白眼过来轻声提醒“以后要带耳机”了,他想了想,还是嘱咐张伟,“刚才说选手那些话,你可千万不能在后台说啊。”
那边突然卡住了,或者是沉默,几秒停滞的空白。
“提建议也不,不行呗,反正?”张伟再开口,气势明显弱了,“都实话,凭什么不让说啊。”
薛之谦最怕他委屈,在刚刚几秒空白里就溃不成军地心软了,他叹了口气,妥协了:“这样,在后台你要是跟着我就能说,自己不能说。”
他发现自己想要保护张伟这种飞扬风发的得意。无论这得意是太自大也好,不懂事也好,似乎只要保护住了这个,少年能永远这么开开心心似的。
助理把耳机递过来,他点头戴上。张伟说要接着看电视,“你想看我开大点儿声”,他默许了。上海夜晚纷乱的车流里,他半眯着眼假寐,远处塔尖的光时有时无,车灯争先恐后晃着行人的眼,他不喜欢这种场景,又脱不开这种场景,这样的矛盾总会叫他在某些时刻悲天悯人叹万物刍狗,但现在他耳机里却传来电视嘈杂的口播声。
突然觉得像家。
他没说出口,半用心半分心地辨认主持人报的进度。张伟仍然嘟囔着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一会儿笑得直骂“什么玩意儿”,一会儿沉默着半天不讲话。他注意到自己队里的孩子都没收到多刻薄的评价,开玩笑说,大老师也长大了,会护犊子啦。
这次换张伟叹气:“薛老师,同为七零后何必争什么前浪后浪呢,合作共赢,团结分钱。”
“……大张伟,”薛之谦声音带刺儿,“我是八零后!!”
“是是是,成成,八零后八零后。就说你们这些老前辈,特别在乎年龄这事儿,其实没必要,”那边咽了下口水,突然转移了话题,“薛老师,您怎么有这么多那种衣服,”张伟的口气特别嫌弃,“就是那种又露肩又露胸又露后背又露腰腰腰窝儿,反正……我噻,薛老师,您这综艺效果做得太逼真,平常没这么娘啊?”
薛之谦哎了一声,威胁他,“知道是综艺效果你还骂成这样,之前我带你看那么多节目,也不敢当面跟我讲啊?”
“之前您也没严重到这种,就是当场恨不得跳个钢管舞的程度,我…噻,这这,这都娇喘吧?”
他这就知道播到哪儿了。有个选手大着胆子打趣他“高龄离异”,他也不在乎,反驳一句“高龄真是开玩笑,我现在、现场跟你结婚你父母都不会觉得我比你大,信不信?你敢不敢打电话?你打!”接着嗯哼着模仿一声女孩儿,“Hello,妈~”
张伟的声音变得特别特别低,他把音量开到最大,才听到后半句。
“……没必要,所以说养家糊口真是,不容易。”
薛之谦潦草地说,是。
-6-
张伟做的歌播出了一首,反响好到不可思议。接着录下一期,张伟却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用了,三首都给弄完了,他也就是去,可能,怎么说,蹭个薛老师的票。
这次不是角落了,是正中央。薛老师的背影在他前头,比电视上那次正经挺多。中间几次念广告,薛老师都回头找他,找着了眨只眼,他周围就轰起一片迷妹“他看我了!!”的叫声。
其实这个录影棚离家里挺远的,南二环穿到北四环,他还得费点劲儿。来的时候地铁上就憋着尿,还迟到差点儿没进场,看了半小时忍不住了,弯着腰穿过一堆摄像机出去找卫生间。路上给刘姐拽住了,他急着解决生理问题先溜了,再回来看见刘姐还在原地等他。
张伟猜了,十有八九是夸他歌好,那他就有理由骄傲了,肯定拍着胸跟她说这算什么呀,您没猜出来吧那情歌我写的?
刘姐看他笑眯眯眼蹭过来,一副等着听好消息的样子,就有点儿不忍心问。张伟看出不对劲儿了,皱着眉问,出事儿啦?
她选择先给蜜枣,说你写歌绝对是天生有这个才华,以后音乐节目还请你来。
张伟一头雾水地答应了,又问,没出事儿?
……我随便问问,要是薛老师不来,再做个类似的,或者那种唱歌比赛,你来不来?
张伟抱着胳膊,低头问:“薛老师为什么不来?”
制作人答不上话了,索性说得直接:“你跟薛老师,才认识俩月吧,撑死俩月,你别觉得我三八,因为你俩怎么样其实不关我的事儿,但是我当时答应任老板说看着你,所以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当然可能不是——喜……喜欢薛之谦。”
张伟找他们新窝找得差点儿迷路,进门儿摸把脑门上的汗,就开了桌上不知道谁的茶杯拼命喝水。
这个点儿就王文博在,啃着根黄瓜趿拉拖鞋从乐器室出来问他干嘛,他说我练琴。
放了水杯就往录音室钻,还不是排练厅,他们排练厅隔音棉还没安好。王文博跟着他进来,黄瓜揪儿拎手里,看他一路开门,摸起最便宜那把电吉他,觉出不对劲儿,又问他一遍,“你说你干嘛?”
“我练琴啊。”不耐烦了,直接进了录音棚。
王文博给他拉开灯,三盏最亮的都开。调音器通着电,他摁开话筒往里说,“张伟张伟,你心情不好哥几个喝酒去,你别糟蹋设备啊。”
张伟的回应是把电吉他挠得震天响,效果器踩了最吵的那个,话筒直接呲尖声儿了,剌得王文博耳朵疼,骂着有病直接把话筒电线拔了。隔着玻璃里头亮得死气沉沉,王文博却看见他蹦床似的发狠,死按和弦,右手攥着拨片弹起来快得只有影儿,他担心机器要发劈,受不了,开了隔音门又问——这次是吼的:“你他妈干嘛呢张伟!”
那边以更大的声音吼回来:“我他妈练!琴!”
吼完回头把音响的拨扭旋到最右,这下连空弦的嗡声震得人都受不了。王文博趁张伟没下手弹,赶紧把门摔上了,玻璃外头给他竖个中指,转身出去了。
张伟没看见。他压根儿没想看。他心里燥得慌,他没处发泄。他觉得特别渴,喝够了水,胸腔里又憋得发疼,这感觉陌生到让他恐慌,让他烦,让他发疯,他看过那么多书听过那么多故事也拉过那么多姑娘的手,可他还涩,还傻,还不知道这是爱情。
只能练琴,只有练琴,那个问题悬在他头上像把锋利的重剑,他压根儿就不能想,他就想不明白,他当时嘴快回了一句“去你大爷的”,转身进了厅,那么巧就站在他曾经VIP票的那个角落,台上是个乏善可陈的小采访,他看着薛老师叉着腰活动脖子,累极了似的,回头往他今天那座位扫一眼,扫空了,转身把着话筒休息,又努着嘴,身体往前倒,调皮一样弯着眼睛重重地亲上那支话筒。
少年远远地站着,观众席喧嚣的尖叫和相机闪光灯都成了科幻电影的慢动作,他穿过层层人群的视线只能落在一个人身上,只被固定在一个人身上,这一秒他额前的发丝他的睫毛他眨眼的次数他都数得清楚,就这一秒,只是这一秒,自己那颗被忽视已久的心,突然活跃地,猛烈地,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张伟揪着胸前卫衣的布料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成功。他转头往外跑,百米冲刺似的,似乎要做什么活动配得上现在这个心跳。
只能练琴,只有练琴。
他不知道蹦了多久,弹了多久,眼前从亮光变成暗光,又恍惚成黑影。头发上汗珠一颗颗往下掉,他低头看他的吉他,把位上湿了一片,他左手指尖泛凉,胳膊因为过度用力而止不住发抖,他把手伸到眼前,吃力地辨认,红的。
莫名的委屈积累到了极点,但他哭不出来了,他反反复复地想找几个词骂人,只骂薛之谦,没错儿,只骂薛之谦,这个、这个,这个混蛋,我操他,我操他大爷,我——
滚覆而来的黑暗之前,他听到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声。可别砸着音响,音响太贵了,效果器便宜,砸谱架也成……
他是晕过去了。
tbc.
其实(下)已经写完了,但还要反复掂量,再掂量。
任性地写了不成熟的张伟,莽撞、胆小、聪明的,我总是在想象的那个。
即使尽力克制,ooc也出现得频繁且突兀,只能向大家鞠躬道歉。愿意看到任何程度的批评和建议。
还是那句话,只希望这篇没有亵渎诸位心里的他们。
【大薛】分界线
『你认为前半生与后半生的分界线在哪里。
此时此刻。』
后来的这些年邀请薛之谦的搞笑综艺变得越来越少,薛之谦整日泡在录音棚里写歌、改歌、唱歌、发歌,出差的日子没有以前那样的频繁了,但出入北京台湾的机场去寻找更合适的录音装备或者坐高铁回家的时候,还是会有人接铁接机。
粉丝们经常跟薛之谦讨价还价,“新mv不要那么多刺激我们小心脏的镜头了好不好?” “我们毕竟年纪渐长受不住了啊。” “你小心点,再这样粪叉集体脱粉怕不怕哦。”
即使薛老师不会听,但...
『你认为前半生与后半生的分界线在哪里。
此时此刻。』
后来的这些年邀请薛之谦的搞笑综艺变得越来越少,薛之谦整日泡在录音棚里写歌、改歌、唱歌、发歌,出差的日子没有以前那样的频繁了,但出入北京台湾的机场去寻找更合适的录音装备或者坐高铁回家的时候,还是会有人接铁接机。
粉丝们经常跟薛之谦讨价还价,“新mv不要那么多刺激我们小心脏的镜头了好不好?” “我们毕竟年纪渐长受不住了啊。” “你小心点,再这样粪叉集体脱粉怕不怕哦。”
即使薛老师不会听,但还是会温柔地安慰她们两句,“好啦好啦,艺术需要啦。”
要说这些年最大的变化是接机人比以前少了很多很多。薛之谦依旧是乐坛的一线歌手,但粉丝都很有纪律不会再拽着薛之谦没完没了的签名,大家更多的是想跟他聊聊听新歌感受,聊聊歌词念下来有多么扎透人心。
薛之谦先生欣然于这些美好的改变,也开始接受这些追了他那么多年的姑娘们的礼物。但他超凶地说:“礼物不可以超过100块哦。”
哇超我凶的-----网瘾中年成功地保存到了自己这样表情包,并且满意地思考着下次白眼还要再上翻一点。当然这是后话了。
薛之谦觉得这样的生活比以前好了很多很多倍,他可以有很多时间陪爸爸旅行,很多时间写歌,抽空想想那个人。
至于只有抽空才能想他的原因是前两个已经占据了生命大部分时间。
他一直记得是哪一年在火星上汪涵老师说过的话。“经常跟你爸爸拥抱,他会更健康更开心。”
这几年薛之谦经常要求跟薛爸爸抱抱,虽然开始的时候薛爸爸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的像儿子放弃了一次性内裤那样。时间久了看儿子也没有发疯,也许是特殊癖好,抱抱就抱抱呗。
综艺他已经很久不接了,微博上的段子也越来越生活化,更新显得十分频繁。就连买个早点遇见卖豆浆的大叔要签名和合影都要发个微博。
偶尔他还是会删博,因为强迫症忍受不了微博的数量超过1000条,但他关注了那个专门备份他微博的博主,反正也可以从另一个微博里留下纪念。
他上锁了很多,删掉了很多,不舍得的更多。
专辑越发越多,质量依旧没得挑剔。薛之谦已经合作了越来越多的音乐人,上周揽了WMAs的世界最佳男歌手和世界最畅销艺人(1)。
薛之谦终于带着他的音乐走向了世界。
“薛老师啊?啊对,薛老师早就是一线歌手了呀,现在人是世界级歌手了。是是是薛老师的音乐特别的棒……” 薛弟弟看的节目的声音传到刚削完苹果的人的耳朵里。
薛之谦抬头一看,《天天》,记得这节目他跟张伟也一块儿上过,16年的时候,后来啊……
后面汪涵还在说着什么,大张伟得声音断断续续插科打诨。薛之谦都没有再听进去,大张伟刚才的话和他们俩第一次一起上天天向上的场景在他三百万的脑子里循环播放。张伟说他是世界级歌手哦,好开心,从自己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说出来都要高兴。
可是,他已经有多久没见到那个人了呢。
很久很久。
“哥……我的苹果。你怎么还不松手呢……”
至于大张伟,他依旧玩着属于他的音乐,只是他更多
的时间用来环游世界,他说过那是他呢梦想。
这几年大张伟看过很多风景。他爬过珠穆朗玛峰,滑过阿尔卑斯最高最陡的雪坡,见识过诺曼底登陆的地方。
反正这个世界上著名非著名的景点他都去的差不多了,再出门的时候大张伟就不想看那些千篇一律著名非著名的景点了,他开始慢慢寻找一些未被商业侵扰的地方。
有的时候还能学学那种带走地域特色泡茶的方式和调酒的手法。
他不喜欢拍照。不是不喜欢拍景致而是不喜欢和景色合影。用他的话说:“哎哎,我花了钱就是来这儿放松的,您非让我跟一堆人挤内些景点儿照的地儿干吗呢?”
但张伟会拍出很好看的风景,晚上回到酒店便冲洗出来用金色的油漆笔在照片背后写上日期和风景的名称,每个地方也都有一张纸跟这些照片一起躺在精致复古的铁皮盒子里。
张伟自己都惊叹,觉得各种事儿都麻烦的自己总是很快就放弃。没想到竟然会坚持拍照和写小纸条这行弱智的事儿。说实话,开始想的时候就觉得真麻烦,没想到一晃还能坚持这么久。原本是想寄出去的东西,没想到一晃就攒了这么久。
为什么没寄给他?
因为不该。
他好久没有和薛之谦同台了,也没理由见面。尤其两个人侧重的方面已经不同,自然同台的机会就更微乎其微。张伟只是一直做着《天天》的主持工作,偶尔在哪个地方看上个新奇物什,花了大价钱买下来刷爆了卡会回归一下某档综艺,综艺导演们听说以后,都恨不得大老师能多添几个新奇物什。
毕竟几乎每个当红综艺的前两季都有大老师做前辈。只是偶尔在谈到什么的时候不小心会提起那个名字,大张伟想着:自己怎么总是秃噜嘴呢?明明已经放在心底了还在上面细细地撒了一层灰。不过幸好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内些小心思。综艺上不多的一闪而过时,即使秃噜了嘴,经验丰富的张伟也能像说出早餐吃了油条豆浆那样平常。
只是没人知道,张伟心里起伏的波澜。
时代飞速发展后,明星团体壮大,艺人已经越来越不占地气了。应某电局的要求,希望艺人能给社会上年轻一代人带好风气,大型真人秀综艺《如果是个普通人》应运而生。
上头喜欢的节目自然活动准备金和通告费少不了,但就是即算是高额的通告费,许多大牌明星也不愿意来。真人秀玩儿好了是为人真实,玩儿不好就是惹了一身污点。艰苦在经纪人都打听好了,这体会普通人的人生不是做做样子而已,真枪实弹二十四小时拍摄。故而许多艺人都偷偷签了新戏约,生怕自己被这档真人秀撕开。
“南薛北张”是否会再次合体,大型真人综艺show《如果是个普通人》期待您的关注。
“南薛北张”组合上《普通人》投票服务器瘫痪
“南薛北张”超级话题一路攀升从717名升到了31名
广告在微博和各大网站传开时,两位当事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刚跟薛爸爸拥抱完的薛之谦先生正在专心的研究这小龙虾的虾黄是不是饱满。
而从美国某酒吧偷偷连着演出了三天大张伟先生正躺在家里摆满精致铁盒的床上面呼呼大睡倒时差。
张鸣鸣捏着新收到的通告稿皱着眉,思考怎么拒绝这条通告并且如何向薛之谦隐瞒《普通人》这个通告,虽然费用真是不低,但老板又不缺钱,还是算了。
毕竟这娱乐圈很多事情都容易玩儿脱,现在老板做着自己最喜欢音乐,那么多都爱他的音乐爱听他唱歌,大街小巷甚至世界都认可了歌手薛之谦的角色,他不应该承受再次失去这一切的危险。张鸣鸣烦躁的揉了揉脸,将行程单塞进文件袋,扔进了背包里。
刘迎这边也滑着手机里新收到的邮件,通告《普通人》的合作案已经躺在邮箱里,再次期待南薛北张合体的网络热度也没逃开不网瘾的刘迎。
南薛北张的热度已经散了几年了,虽说大薛的粉丝还是一直坚持着扣糖可是正主真没有太多的联系了。顶多是过年节的时候张伟发个长长的祝福消息,虽然每个人张伟都不会发复制粘贴的消息,但仔细读读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同,祝福里全是不漏痕迹的关心。刘迎不知道张伟会不会想以“南薛北张”的名头再来吸引眼球重新找回综艺的感觉。
但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并不单纯。她想了想锁上了手机,递给张伟一瓶绿茶。
“哎哟您这干嘛呢还背着我。”
正主不出来回复,热度却丝毫没有损减。就在张伟和薛之谦都以为,这样的余生互不打扰才是刚刚好的时候。“南薛北张”的热度再一次从31名升到17名。一波追星的小姑娘看了清朝年交俩人同台的综艺后,蜜柚这个粉丝群体的数量越发大了起来。
这是什么呢?这就是经济。催不动经纪人,公司终于还是来催正主了。
“张鸣鸣,侬是不是疯掉了?不想接也要替我回绝掉哦,你迟迟不回复人家电话打我这里来了晓得伐?我不要面子的啊……”
薛之谦还想吐槽着什么,张鸣鸣一扭头说:“行,我这就给你回了去。”
“哎,这我接了。”
在大张伟先生的花式逼问下,终于问到了新节目的邀约。比如现在张伟皱着眉毛眯着眼大喇喇地摊在放平的汽车座椅靠背上。
“接呗。给那么多内个人民币呢。” 然后不动声色的拿起了旁边《柴可夫斯基》继续看了起来。
张伟能感觉到刘迎坐在旁边沉默了一会儿。
“你可想好了。”
“嗯。”
《柴可夫斯基》里夹着书签,是多年前他在网上暗搓搓存下的Q版图后来又打印出来的。
上面两个少年笑脸灿烂。
张伟感觉自己什么都看不进去了。脑子就跟电影院的大屏似的一个劲儿地不停地滚动各种与另一个少年有关的记忆的画面。
有些记忆刻在了海马体上就该一辈子都拿不下来。
好久没见了,薛老师。
前半生跟后半生的分界线在哪里?
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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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世界音乐奖(World Music Awards,缩写WMAs)是一个国际奖项,创立于1989年。是世界唯一的以奖励全球最高销量歌手为宗旨的,国际唱片业协会(IFPI)认可的奖项。世界音乐大奖奖项包括:世界最佳流行女艺人、世界最佳流行男艺人、世界最佳摇滚女艺人、世界最佳摇滚男艺人、世界最佳摇滚乐队、世界最佳歌手、世界最佳新人、世界最佳嘻哈说唱歌手、世界最畅销艺人等重量级奖项。
【大薛同人】前度4
4.
麻绳吊着钨丝灯泡,橙黄色光晕忽远忽近,随着节奏在大张伟瞳孔里缓慢摆动。
大张伟坐在客厅茶几上,伸手挡在晕圈映出的细小灰尘里,灯泡停稳在他手心。这玩意出现在薛之谦的家里纯属意外。他记得刚买回来的时候是一对儿,大张伟踩三角梯挂的一只,另一只迟迟不知道挂哪儿好。
薛之谦说,张伟,你看过六七十年代那种老谍战片没有。反派从俘虏嘴里诱供之前都搞个灯泡晃啊晃的,让你心理先崩溃掉,然后再上招数,你就什么都愿意说。大张伟眯着眼看他,坏笑。好主意啊。
那另一根儿吊卧室吧。
薛之谦跟他推推搡搡地挤在床上抢绳子,一会说变态一会说不吉利,大张伟...
4.
麻绳吊着钨丝灯泡,橙黄色光晕忽远忽近,随着节奏在大张伟瞳孔里缓慢摆动。
大张伟坐在客厅茶几上,伸手挡在晕圈映出的细小灰尘里,灯泡停稳在他手心。这玩意出现在薛之谦的家里纯属意外。他记得刚买回来的时候是一对儿,大张伟踩三角梯挂的一只,另一只迟迟不知道挂哪儿好。
薛之谦说,张伟,你看过六七十年代那种老谍战片没有。反派从俘虏嘴里诱供之前都搞个灯泡晃啊晃的,让你心理先崩溃掉,然后再上招数,你就什么都愿意说。大张伟眯着眼看他,坏笑。好主意啊。
那另一根儿吊卧室吧。
薛之谦跟他推推搡搡地挤在床上抢绳子,一会说变态一会说不吉利,大张伟全身都是痒痒肉,躲两下就把灯泡撞到地上,然后它就被薛之谦一脱鞋踩碎了。薛之谦正忙着脱大张伟裤子。没人有功夫再管那玩意。
大张伟后来一直对没能玩成审讯情趣耿耿于怀。
其实。
也没有。
他觉得自己并不真的能在短暂的稀奇上停留太多注意力。总有更新奇的花样出现,大张伟乐此不疲。什么play不重要。什么观念不新鲜。什么决定不冒险。薛之谦后来就跟不上他了。
他不知道薛之谦是跟不上了,还是不想跟了。还是因为跟不上了,所以不想跟了。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年的大张伟想的是,幸亏自己利落,规避掉了往后黏糊糊的留恋不舍。
其实不是。
他一半的自己安慰自己说,他们在恰好的一段日子陪着了彼此,这是福分。另一半的自己想,他妈的,他妈的,怎么办。
大张伟松了手,灯泡像幽灵一样在空气里漂浮。
办法总是有的。
薛之谦推了他一下,把找来的换洗衣服扔进他怀里。“喂,去洗澡。”
大张伟回过神来,抬头看他。
“你以前忘在这的。要嫌弃嫌弃自己。”薛之谦说。
大张伟买睡衣都买纯棉的。要弹性好,要软,要透气,要喜庆。他虚握了握布料,手感还是那么完美,起身又拿到鼻子底下闻。略有烘干机清新剂的味。
薛老师,我都要感动哭了。他想说。但从机场一路回来薛之谦的白眼他已经吃够了——薛之谦当然是理直气壮应该这样的。大张伟于是想自己肯定是连夜折腾累得找不着北了,那些乱七八糟不该说的,前尘往事不该想的才会出来遛弯。
他最后还是说,“谢谢了薛老师。”还有,“今天不好意思了。”
薛之谦没说话,大张伟抬腿就往楼上走。薛之谦拉住他。
大张伟回身。薛之谦的眼睛疲惫地藏在镜片后面,他扬起手,指向一楼的浴室。
“你在一楼洗吧,主卧的浴室......陆诚在用。”
*
大张伟使劲儿回忆,薛之谦家开水阀是往左还是往右,干脆巴掌一拍,冷不防兜头被浇了个透心凉。得亏表先摘了。限量款呢。他蹲在玻璃浴罩门里揭了揭湿透的衣裤,一阵烦躁,扒光。
他后悔了。真的。他只在刚开始那章里有点不正当的小心思,绝对没想到自己是来找虐的。否则他睡酒店锅炉房也不招惹薛之谦——开玩笑。当然还是有床睡比较好。
他自己站在水里天人交战了没两分钟,水就热了。大张伟把喷头拿下来冲胳肢窝,又涂浴液,搓了两三下没绷住哼出一声笑。
有个傻逼跟他说过,不剃腋毛就是为了出门洗澡不带浴花。
「你那箱子还差个浴花的空儿啊。」
薛之谦在屏幕里晃来晃去,抽屉里又夹出一捆一次性内裤塞扔行李箱。「差。」抬起胳膊认真看了看,看得大张伟想乐,又想抽他。
「北京么不是。到时候你来了要洗澡了一个电话我就叫车。我腋毛借你。」
「你软件连银行卡都没连。」薛之谦戳穿他,「怎么不说阴||毛借我。」
「哎呀,」大张伟批判他,「流氓。真恶心真恶心!」
我的大薛同人:戳此
大薛同人推文:戳此
不知道那词儿干不干净会不会被关小黑屋有点害怕; 写完觉得大喜日子我更这篇很奇怪也不应景; 终于进入正题,真想快马加鞭写接下来的酸爽。
【大薛同人】前度3(7.5修改)
都是套路。更一小段,难产得要死。不挖坑了,专心平坑...
这篇想看he的多还是?顺其自然?
3.
大张伟靠着窗户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地听见薛之谦让陆诚把温度调高。他们断断续续,小声地说话,然后陆诚就笑了。轻声一笑。
空调暖风顺着侧脸滑过去,大张伟揣在兜里的手出了汗。
「张伟哥你出好多汗呐?」
录着节目,薛之谦弯两根手指头沿他脑门捋下一溜儿汗。「你是不是虚。」
大张伟终于清醒了。
车里光线晦暗,大张伟偏过头,看见那俩人在闹。一侧路灯明灭,薛之谦左手缩进袖管,虚握着伸在陆诚跟前。陆诚假意顺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抓住腕子作势要咬。薛之谦于是抖着肩膀笑,展...
都是套路。更一小段,难产得要死。不挖坑了,专心平坑...
这篇想看he的多还是?顺其自然?
3.
大张伟靠着窗户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地听见薛之谦让陆诚把温度调高。他们断断续续,小声地说话,然后陆诚就笑了。轻声一笑。
空调暖风顺着侧脸滑过去,大张伟揣在兜里的手出了汗。
「张伟哥你出好多汗呐?」
录着节目,薛之谦弯两根手指头沿他脑门捋下一溜儿汗。「你是不是虚。」
大张伟终于清醒了。
车里光线晦暗,大张伟偏过头,看见那俩人在闹。一侧路灯明灭,薛之谦左手缩进袖管,虚握着伸在陆诚跟前。陆诚假意顺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抓住腕子作势要咬。薛之谦于是抖着肩膀笑,展开巴掌捂陆诚的嘴。
大张伟牙关一松,“安全驾驶哎哥们”,几个字到嘴边绕了一圈,又回去了。三十好几的人,要说他这两年长了点什么,应该是眼力见。八百伏巨型光源,是求老熟人带一程,不是滴滴拼了个车。于是他也不出声。
没人出声。也没人再有动作。大张伟睡不着,靠回椅背欣赏黑咕隆咚的夜上海郊区。
以前他和薛之谦在同辆车上从来不会一起坐前排。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大张伟不开车,薛之谦不爱开车;跟着接送的粉丝多,俩人行程碰不上。一手数得过来的几次,大张伟上了车倒头就睡,薛之谦立着玩手机,玩到住处,也都基本快睡着了。
大张伟不知道路程可以这么漫长无聊。他以前靠着谁睡觉,从来不会觉得无聊。
下了高速又过桥,灯光越来越亮。扎进灯牌密集的建筑群,陆诚开导航。大张伟说不用,这地儿他熟,拐弯就是。
陆诚就关了,笑说他不是上海人。
“巧了,我也不是。”大张伟说。
薛之谦看了他一眼,“醒了?”明知故问。
大张伟观察着薛之谦的神情,看他目光短暂流连于自己身后的空气又撤去,便被茫然烘烤起一股偏执。偏执于得到真相。
薛之谦为什么不看他眼睛。
大张伟听见自己慢悠悠地对陆诚补充,“不是本地人,但是这地儿以前常来。”他转过头,直勾勾看向倒车镜里的薛之谦。后来的很后来,他才终于想明白自己那时候的用意。无声地问你记不记得,不就为报复性地惹薛之谦难堪。
但彼时话一出口,大张伟却只首先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突来的悬空。
薛之谦没再避开对视。他咬肌突起,越过被倒退阴影一次次分割的鼻梁脊线,轻浅又尖锐地望回来。
责备,请求,还是别的什么,大张伟看不懂。但他猛然被提醒,意识到自己的越界,连同从那句“不是你想的那样”起他就不再像他以为的那样安分的心思,一起被揭穿。
是他混蛋了。
“对不起。”大张伟说。
陆诚疑惑不解,向他投来询问的一瞥,没得到回应又望向无动于衷的薛之谦。
薛之谦只说,“等下我在车里等你。”
薛之谦不方便下车,陆诚送大张伟进酒店入住。站前台翻了半天,大张伟惊觉自己背包在助理那。取了行李,落了钱包身份证。
大张伟跟陆诚真诚道谢。又道这么晚了,您要不先回吧。陆诚两手插兜,看看大门外又看看前台,耸肩说没事不急,你先搞定再说。
大张伟打电话给助理,问了情况,说是急性肠炎,大张伟说我过去——助理说不用不用,他后边拿证件三个字也再说不出口。陆诚从手机上抬头瞥他,笑起来。说这个时间了,真去取是大家互相折腾。要不今晚还是和他们回去凑活一宿。
大张伟连忙拒绝。“这不太好,不合适。”这是真心话。正僵持着,陆诚那边薛之谦的电话打了过来。陆诚讲明情况,把电话给了大张伟。
“别假客套了,明早不还有通告。”薛之谦说。他家离大张伟要去录影的地方近,这样大家都省事。大张伟愣了愣,没管他说自己假客套,倒想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上哪儿录节目。
大张伟跟着陆诚走到车后,陆诚示意薛之谦打开后备箱,大张伟把行李又扔了进去。
“微博上,黄牛说的。”沉默了许久后,薛之谦回答。
大张伟张张嘴,在犹豫中没来得及说什么。再开口,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的大薛同人: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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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之城·七
* 智障大薛无差
* 类似大逃杀设定
* 可能会有血肉横飞的描写片段。
* 八岁以下八十岁以上以及心理承受能力不佳者不适合阅读此文
你们的lo主抢救过来了...
* 智障大薛无差
* 类似大逃杀设定
* 可能会有血肉横飞的描写片段。
* 八岁以下八十岁以上以及心理承受能力不佳者不适合阅读此文
你们的lo主抢救过来了
薛之谦等在超市入口。
这家地下超市占地面积异常大,货物种类更是繁多,最是适合收集物资。
他和大张伟一商议,便各自取了个背包分头行动了。
出乎预料的是,负责食物方面的他,在超市里竟然没有撞见其他玩家。
看样子他俩约莫是最迟钝的一组了。
薛之谦靠在墙上看城市地图,余光睨到扶梯下面的白灰——下楼时他险些一脚踩上,却被大张伟迅速拽开——是什么东西便显而易见了。
有些避讳地更远离了些,他几乎整个背部贴在了墙面上。
23号出局他尚且觉得惊惶和哀痛,时隔不到12小时,这堆不知名的骨灰几乎惊不起他什么波澜了。
人真是容易麻木。
薛之谦无声地叹气,把目光从地图上抬起——
入眼一张惨白的脸!
“卧槽!”近在咫尺的脸吓得薛之谦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把手上的地图糊了上去!
翻身,屈膝,拔刀,防御。
若不是这样的处境,薛之谦简直要被自己的流畅度和反应力帅到给自己疯狂打call。
“哎呀……”陌生男人无奈地抹下糊在脸上的地图,抬头便看到弹开两三步远,举着短刀,紧张到同手同脚还不自知的薛之谦。
活像只全身僵硬的哈士奇。
“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吓你。”陌生男人抱歉地笑了笑,说话的声音反常地嘶哑。
他把地图递还给薛之谦:“我只是暂且难以发声。”
陌生男人穿着卡其色风衣,蹬着双黑色短靴,挎着一只军绿色的单肩背包。即便是脸色惨白,声音喑哑,举手投足间依旧文质彬彬。
然而脖颈上一匝匝缠绕的绷带分外不搭他的气质。
包扎手法相当专业,却仍旧阻止不了浸染出绷带的浅红。
发现薛之谦在看他的脖颈,陌生男人摸了摸脖子,笑道:“止战之前被人暗算了——好在我本职是医生,这点伤还不算致命。”
医生。
这个职业仿佛自带着圣光,况且眼前面色惨白的男人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亲和力。
薛之谦收起短刀,给医生让开了超市入口的路。
医生却没动,只歪着头打量薛之谦。
“……看什么?”薛之谦被盯得心里发毛,手又按到上了短刀的刀柄。
虽然是在止战时间内,谁敢保证这种环境里不会逼出一两个不要命的疯子?
“你身上有伤。”医生说,随即摘下挎包,蹲在地上排出五六个瓶瓶罐罐,清一色清淤和止疼。
从楼梯上滚落、在瞄准镜下飞扑。
薛之谦是个平凡人,仅仅摔出淤青没有骨裂骨折已经是万幸了。
原本被他完全忽视的满身痛感,在看到药物的瞬间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几乎要将他压垮在当场。
医生朝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毫无血色的面容上笑容却十分温和:“来,我帮你检查处理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薛之谦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发热。
医者仁心,古之人诚不欺我!
大张伟拎着鼓囊囊的包出来时,正看到个陌生男人端着薛之谦的胳膊。薛之谦袖子高高挽起,参与者印记和能力名称大喇喇暴露在陌生男人的目光之下。
大张伟皱了皱眉。
男人一面往薛之谦的淤青上喷药,一面用那把烟嗓跟薛之谦闲谈。
“看你的能力,是辅助系吧?”医生挽起薛之谦的衣袖,温和地笑着。
话音未落,他明显感到薛之谦手臂的肌肉忽然紧绷。
医生拿起镇定喷雾上下晃动了几回,为了打消薛之谦的顾虑,自报家门道:“我的能力是‘诅咒’,算是攻击系吧。你如果没有队友的话……”
“这是哪儿来的黄鼠狼在惦记我家小鸡崽儿啊!”医生的话尾被一口懒散散的京片子打断。
医生和薛之谦同时回头。
薛之谦脸色一变——他看到大张伟身后五六步开外,货物架后一闪而过的衣角。
大张伟也变了脸色。
他在看清楚医生脖子上缠着的绷带的一瞬间,难以言明惊惶感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让他心惊肉跳。
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几步,一句“撒手”没说完,已经将薛之谦拽到自己身后。
这种举动于陌生人而言其实是非常失礼的。
“大老师,你听我……”薛之谦反手拽住大张伟的腕子,想解释一下目前的情况。
然而指腹下急促的脉搏让他愣了愣。
他没有听见奔跑声,说明大张伟走出超市的。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在没有剧烈运动的情况下,这样的心跳正常吗?
显然不正常!
薛之谦把嘴边的解释咽了下去。
满地的瓶瓶罐罐被大张伟踢倒,医生攥着喷雾愣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挠了挠头,笑道:“看来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啊。”
医生说着上前了一步。
冷静下来的大张伟克制了一下,才没有条件反射地朝后退。
“这位先生,我对你和你的队友没有恶意。”医生发现了大张伟紧绷的神色,无奈道,“刚刚的询问只是为了打消病人的顾虑。”
医生说着,把手里的喷雾塞给了大张伟,又取了一卷医用纱布:“不过他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既然你不放心我,这些医疗用品留给你们,自己处理也是可以的。”
“嗯,您心地真好。”大张伟没拒绝,神色却也半点没有缓和。
医生整理好挎包,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表示告辞,绕过他俩便往超市里去。
薛之谦朝他挥手,高声道:“谢谢你啊,回头有机会给你送个‘妙手仁心’的锦旗。”
“客气了。”医生温和地笑,用他嘶哑的声音艰难的予以回应。
医生转过身,慢慢收敛起面上的笑意,摩挲着脖颈的绷带。
旋即烦躁起来。
“啧。”
“你在怕什么啊?”薛之谦望着医生的背影,开口问道。
望着相同方向的大张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他说的。
他把手上的喷雾和纱布塞进背包内的空隙,嘴硬道:“谁怕了?有有有什么好怕的?”
他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药瓶,指尖却抖得仿佛得了帕金森。
薛之谦拎过大张伟手上的背包,撇着嘴嘟囔:“心跳得跟打雷似得——你认识他?”
“看你们的样子又不像啊。”随即又自己否认。
大张伟收好药物站起身,正对上薛之谦“我等你解释”的脸。
“哎哟喂您就别钻牛角尖了,就当我突然犯了心梗行不行?”大张伟敷衍道,把“兽化”的那只背包往肩上一甩,就朝阶梯跨步。
薛之谦挑了挑眉,灵光一闪。
“难道说这人是你情敌?!”
大张伟脚下一个打滑。
薛之谦笃定了“情敌”的思路,便不再多想,快步追着队友走出商城。
大张伟回头望了望灯火通明却一片死寂的四层大楼。
“咱俩得去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下一个止战时间未必会像这次来得这么快。”
大张伟仰着头,目光锁定在死寂的商城上。
他们确实得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薛之谦看着他的颈子,忽然想起医生脖颈上的绷带。
被人割喉只伤及声带而没伤静动脉,还自己处理伤势和包扎。
那得多疼啊。
薛之谦生生打了个冷颤。
“暴力”站在霓虹灯架后面,她相信借助灯光的晃眼效果,这个位置绝对是死角。
“感知”和“冻结”出来了。
“冻结”抬头望向了这个方向,她迅速躲在“商”字背后避开那道目光。
商城里还有两个人。
她暗自计算。
商城的背面出现了脚步声。“暴力”轻盈地移动到能天台另一侧。
一个高瘦的男人正要从后门溜进。
她搜索了一遍自己的记忆。
这人她不曾见过,显然没有出现在主要战圈,是个捡漏专业户。
高瘦男人消失在廊檐下。
——现在,商城里还有三个人。
“暴力”默默记下,正要回到霓虹灯后,却发现刚刚溜进商城的男人连滚带爬地退了出来。
“你……你是人是鬼!”男人惊恐万状地对出口方向咆哮。
“暴力”还没来得及多做猜测,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人影走出了她的视线死角,手里提着一个不知从哪儿拆下来的铁棍。
“暴力”一阵心慌——
她几个小时前分明见过这个人的尸体,鲜血淋漓地躺在二楼外面的走廊上,颈部宽足五公分、右斜向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彼时“静止”还叹惋过游戏唯一的医生这么快就出了局。
“你猜。”医生声音嘶哑,却挡不住语调的轻快。
随着医生越走越近,高瘦男人惨呼起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看样子这男人就是杀害医生的玩家无疑了。
“暴力”看着医生兜头一棍砸向高瘦男人。
与此同时,商城到了正常的闭店时间,通明灯火刹那间熄灭。
看来止战时间只是异能的杀伤力失效,物理输出还是有用的。“暴力”对主办方的文字游戏嗤之以鼻。
医生对这一棍的力道控制得不错,高瘦男人只是昏死了过去。
——如果下了死手只怕马上也会被判出局。
“暴力”看着医生去拖动高瘦男人,心里正盘算,医生却冷不丁地望了过来。
被发现了!
“暴力”迅速匍匐下去,躲在护栏之后。
心脏狂跳!
她死死握住了背上的日式长刀。
她的身手不错,不过面对这样一个人鬼不辨的玩家,她也免不了有些惶惑。
好在几秒之后,重物的拖动声重新响起。
“暴力”惊魂未定地探出头来,却见医生头也不回地拖着高瘦男人走远。
医生显然并没有在意这个偷窥者。
她松了口气。
大薛两人穿过广场。
“你有没有听见……惨叫?”耳聪目明的薛之谦站住脚,惶惶地看了眼商城。
话音甫落,又一声惨叫响起。
即便刚才没听到,大张伟这一次也肯定是听到了。
“……止战时间也这么不安生?”
大张伟动了动唇,正要回应一句什么,灯火通明的商城大楼突然断电一般熄灭了。
视觉暂留现象在两人眼球上烙下一片反色的阴影。
对视片刻。
两人“嗷唠”一嗓子,逃命似的蹿过了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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