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日恋歌PART ONE 】苦糖 FIN.
主翔霖,副文轩航鑫祺泽
全文不到2w
祝看文愉快!
其余想说的话在评论区
【以下正文】
01
“贺儿……”
如果可以时间倒转,贺峻霖一定会回到那天按住自己接起电话的手。
那一通电话本不该接。
那是严浩翔出发的前一天,贺峻霖听到他迟疑的开场白就猜到他到底要说什么。
水珠顺着发丝滴落,顺着额头流下来,走...
主翔霖,副文轩航鑫祺泽
全文不到2w
祝看文愉快!
其余想说的话在评论区
【以下正文】
01
“贺儿……”
如果可以时间倒转,贺峻霖一定会回到那天按住自己接起电话的手。
那一通电话本不该接。
那是严浩翔出发的前一天,贺峻霖听到他迟疑的开场白就猜到他到底要说什么。
水珠顺着发丝滴落,顺着额头流下来,走过眼周,带着洗发水的香精气息熏得眼睛发酸,贺峻霖只得猛眨几次眼睛,右手顺着脖颈抚上脑后的发丝,在要触碰到的时候感受到发丝上蒸腾来的湿热水汽,顺着指尖,连到心脉,一寸寸,一点点,柔了心神,涣了神志。
“贺儿,在吗?”
许是这边半晌无言,严浩翔的声音有点急切,顺着电波传过来,本就低沉的音质更添几分沙哑。
要答应吗?
贺峻霖不知道。
“我在。”
这两个字说的异常艰难,仿佛是刚从废墟里淘出来的,带着灰土,带着砾石,生生从喉咙里挤出,划破嗓子,染上鲜血,留下灰尘和血吞下,又呛又腥。
贺峻霖几乎站不稳。
“贺峻霖,我明天的飞机。”
贺峻霖在那一刻居然感谢他没有用“今天天气很好”开头。
“我知道,要去国外了嘛。”
书桌上,就在贺峻霖右手边,棕色的相框分外惹眼,少年拿着面具抱着吃食眉眼弯弯,身后是欢乐谷的招牌,自己被他箍在怀里,不能动弹,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还没完全转过头来,偏着脑袋看着身旁开怀的人,留给镜头一个侧脸。
那次好像硬被拖去了鬼屋吧?
哪次不是呢?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抢了自己的胆量,总是对什么密室逃脱鬼片之类的东西谜之感冒,而自己又是连被飞蛾迎面撞上都可以弹出半米的胆小。
严浩翔总爱拿些东西吓贺峻霖,然后伸远了拿着东西的手,用空无一物的另一只搂住扑到自己怀里的贺峻霖。
严浩翔以为那是喜欢。
贺峻霖曾经也这么认为。
“我不是想说这个……”
贺峻霖可以想象到严浩翔烦躁地埋下头拨弄头发的样子。
“嗯?”
装傻嘛,只要有些东西还没出口,代价就不用交付。
严浩翔,求你。
贺峻霖的右手在书桌上划着十字,头发上的水滴下来,落在木头桌面上又被指头划开形成水痕,一遍又一遍,直到指尖发烫。贺峻霖不去管,仍旧一遍遍划着,默默祈祷着,指尖的灼烧感越来越重,眼眶也开始湿。
求你了,严浩翔。
“贺峻霖,我有点喜欢你。”
啪。
有根线断了。
贺峻霖苦笑,眼眶的肌肉一动,泪水就失去了保存的空间,顺着脸滑下去,和发上滴下来的水珠一起,划到唇边又被抿进唇瓣间的缝隙,又涩又苦,还带了香精味,让人反胃。
“严浩翔。”
贺峻霖终于听见自己开口。
“你真的知道保护欲和喜欢的差别吗?”
“啊?”
贺峻霖知道他每一种可能产生的反应,此时的迟疑也在他预料之内。
“严浩翔,别闹。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机场送你。”
然而,贺峻霖终究没等到航班信息。
严浩翔挂了他的电话。
02
“你怎么没去机场?耀文呢?”
贺峻霖窝在书桌前,头埋在胳膊里,闻声也不抬头。
他听见钥匙被装进裤兜的声音,也听到拖鞋被从鞋柜上拿下来砸在木地板上的闷响,进来的人趿拉着鞋走过来。
一步两步……
橡胶底在木地板上的声音算得上是温柔,可贺峻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他知道自己没有锁门,也知道自己的房间在玄关处可以看的一清二楚,他知道进来的人在一步步靠近自己,然后准备向自己询问各种有关那个一小时前坐上国际航班的人的消息。
贺峻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说。
心里的情绪翻涌,和着血泪翻江倒海,粘稠带了腥气的血浆一下下拍打着脏器,打的胸骨一阵阵发痛。
他需要一个出口。
但是他不知道丁程鑫是不是合适的那个。
耳边不再有其他声音。
从外边进来带了冷气的人摘了手套放进衣兜,用温热的手顺着自己的头发滑下来翻上去,一遍又一遍。
“怎么了?跟哥说说。”
贺峻霖抬头,看见丁程鑫温柔模样一如往昔。
姑且算是正确的那个吧。
贺峻霖往后靠靠,收上双腿倚在胸前,两手环着小腿,努力勾起嘴角,调整好了声线,堪堪开口。
“丁程鑫,我等到了。”
丁程鑫在贺峻霖发顶的手一顿,片刻后滑落,直直坠下,像是风雨中突然失了翅的鸟儿,堕回地面,任天宰割:“所以呢?那不是很好吗?”
“点儿都不好。”
我已经在昏暗谷底,怎么忍心让一个发光的人和我共终于黑暗?
贺峻霖摇头,丁程鑫是什么状态他不想去看,满目怜悯也好,无所适从也罢,终归这不是个适合对视的时机。
贺峻霖偏了脑袋去看书桌上被阳光照着棕色框架,光打在上边,沾落的灰尘都无所遁形。
闪着金光又怎么样?那也还是灰尘。
一如自己的心思,见不得光,不得善终。
“不想看就别看了。”黑色棉服的袖子出现在眼前,一把扣下相框。
相框打在木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惊得贺峻霖一颤,忙去看始作俑者。丁程鑫倚在书架侧面,手收回去抱在胸前,对着贺峻霖笑,不掺染一丝杂质,不带有一点隐瞒:“晚上想吃什么?”
“都好。”贺峻霖也笑,“别指望我给你打下手。”
“我是那么阴险的人吗?”丁程鑫俯下身子凑得极近,惹得贺峻霖往后紧贴在椅背上不再敢动弹,“你给我帮忙我还怕厨房让你毁了。”
“是是是,阿程哥深谋远虑。”贺峻霖连连告饶,两只手抵在丁程鑫的毛衣上想把人推远,结果被静电搞得手心酥麻酸胀,最终伴着电流声弹开。
“傻不傻?”丁程鑫就着他的动作退开,转身走向门口。
“丁儿。”
贺峻霖叫住他。
“谢谢你。”
“客气什么?”
丁程鑫的侧脸在客厅的灯光下格外柔和。
03
“清早八晨嘞搞哈子?”刘耀文顶着鸡窝头打着哈欠出房门的时候贺峻霖正站在客厅,把怀里的东西一阵挑挑拣拣尽量规整地码进一个硬纸箱里。
“起来了?丁程鑫早上煮的面,在厨房,应该还没凉。”贺峻霖正拿着一张CD 研究怎么摆放才能正好把它码进缝隙里。
“要搬家啊?”刘耀文没进厨房,反倒是对这一箱子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干脆走过来蹲在贺峻霖旁边,“别啊,付不起房租我养你啊。”
“能不能盼我点好?”贺峻霖顺手拿着个玩偶就要砸过去,临出手时改了力道,玩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入纸箱,落在一个本子上边,将封面挡了个严实。
刘耀文顺着看过去,箱子里的东西琳琅满目,从笔筒到书本,从书签到手环,各种小物件应有尽有,很多都是贺峻霖常用的东西,刘耀文甚至看到了一支贺峻霖常年放在桌案上的钢笔。
记得刚搬来的那天,自己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把它碰下了桌子,虽然在它落地之前及时接住并送回了原位还是挨了贺峻霖好几个眼刀。
这么宝贝的东西都要往里放,刘耀文对这个纸箱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这都是什么啊?”
“垃圾。”
贺峻霖头也不抬,语气平和,好像这话说出来一点都不违心。
从小到大每一次的生日礼物,还有一起去游戏厅玩剩下的游戏币,一起去游乐园鬼屋领到的驱魔令,一起去校门口的小店买饮料得到的勋章,听说攒齐7个可以兑换优惠券,可惜买过第一次之后就赶上自己脸部过敏,优惠券收集之旅就止步于此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攒齐……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七零八碎的小物件,微不足道,放在一旁都轻易想不起来的那一种。也很难找到些什么共性,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这些统统都是作为普通朋友不该保留和珍藏的,若是生日礼物还说的过去,其他这些就真的解释不通,自己撂着发霉还好,若是被别人拿出来掸去虱蚤筛掉霉菌放到阳光与微风中,那便又是满城风雨。
既然决定了,就该痛快点。
“这都要扔了?”刘耀文赶紧去看,脑袋都要探进去。
贺峻霖看他一眼也不再多言,只默默从旁边拿过下一件继续往里塞。
“你这球衣也扔?”刘耀文从贺峻霖手边扯走一件红色球衣。
背上的“7”是黑灰主色,在鲜红的底色上分外惹眼。
那一年,罗本和里贝里离开了拜仁,拜仁豪华的边路双翼就此归为历史。官方推出的纪念球衣,贺峻霖和严浩翔自然没有错过,里贝里的7在贺峻霖这儿,罗本的10在严浩翔那里。
但是已经很久没见他穿过了。
也是,自己这件也很久没穿过了。
都多久没踢球了。
贺峻霖叹口气,伸手拽回衣服叠好,对着箱子打量片刻还是没有忍心放进去。
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银子,就这么扔掉,太奢侈了。
“因为严浩翔啊?”刘耀文瞬间没了兴致,一下子站起身,看着箱子码的整整齐齐的东西,没来由的却是一阵烦躁。
“和你没关系,你不懂。”贺峻霖手下动作一僵,手肘卸了力,一下子砸到膝盖上。舌尖不自觉的伸出去舔上嘴唇,再也品不到那一晚的咸涩,指尖却是一样的发凉,几乎颤抖。
“我怎么就不懂了?”刘耀文不晓得被哪个字眼触怒,“不就是严浩翔出国了吗?你在这收拾来收拾去的弄什么呢?没说清楚你就找他去说啊。我看你纯属瞎折腾。”
“你啊,太莽。”贺峻霖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寻了个空挡放进箱子,“喜欢就能在一起本来就是个悖论,没那么简单。”
“你收拾就是为了放下他,对不对?”刘耀文平复一下呼吸,居高临下地看着贺峻霖,“但是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他有什么好的?醒醒好不好……”
“刘耀文。”贺峻霖跟着站起身,微微仰头去看他,“你也该醒醒才对,你不喜欢我,一直都是。”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刘耀文试图在贺峻霖眼里寻找到一丝破绽,终究一无所获。过了很久吗?也许没有,也许有。
总之,最后,他先挪开了眼垂了头:“你慢慢收拾,一会我帮你把它搬下去。”
“先去洗漱,还有,把你这睡衣换了。”
贺峻霖手里动作没停,说了句话算是应允。
刘耀文点了头,从鼻腔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算是回复。
04
“扔进去?”刘耀文抱着箱子站在垃圾桶边上。
也不知道贺峻霖到底在里面放了多少东西,看着不大的箱子死沉死沉的,就这么两只手抱着竟有些撑不住。刘耀文感觉到它一阵阵下滑,只好抬腿往上顶一下,里边的东西一阵晃悠。
“算了吧。”贺峻霖看看垃圾桶上不知道成分为何的黑褐色物体瞬间倒了胃口,“就放旁边吧,谁能用什么还能捡回去。”
刘耀文依言照做,弯腰放下箱子却被坠得差点栽过去,贺峻霖赶紧伸手去扶:“多大人了还不知道小心点。”
“你不应该先反思一下你到底在里面放了多少东西吗?”刘耀文往后仰了仰身子,好像这样就能把脊椎弄回原位一样。
“滴滴――”
背后的鸣笛声在这样的早晨实在是有些尖锐,仿佛可以划破晨雾直接刺入耳膜。
贺峻霖被刘耀文带着往后退让出道来,还不忘揉揉自己的耳朵。
“来新人了。”
“什么?”
贺峻霖顺着刘耀文的手指看去,白色卡车上安置好了各种家具物什,整齐的就好像自己刚扔掉的箱子。
不多时,副驾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
“不好意思,没吓到你们吧?”
明明不是他的错,这句话本来应该是司机来说。贺峻霖默默腹诽。可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把客套说的情真意切,让人不得不愿意信他。神奇的人。
“没。”刘耀文回答的同时手搭上了贺峻霖肩膀。
幼稚举动,像极了某人。
贺峻霖心下一惊,忘了回话。
年轻男人仍是朝他俩抱歉地笑笑就回过身去和司机交涉,三两句话的功夫,复而又走到了后边朝车上伸出了手。
贺峻霖这才看见后边还有个人。
现在的光也不强,但车上的人就好像是会发光,生的白净,脸上更是像极了白瓷,他搭上男人的手顺着力道往下一跳到了地面,一下子没站稳,还往男人身上歪了歪,他笑,站直了身子,掸落衣服上的灰,灰尘飘在空气中,飘在他周围,尘埃未落,像极仙子下凡。
刘耀文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力道,贺峻霖往前一走,那手臂就顺着滑下去,棉服相互刮蹭发出刺啦一声响。
贺峻霖回头看看,那人已是目不转睛。初冬说不上寒风凛凛,也算是有五分寒意,能有多冷?大概是把少年人的目光冻结在晨光里的地步吧。
不等贺峻霖上前,刘耀文先一步跟着那两个人进了单元。
就说太莽。
贺峻霖只能跟上去。
05
电梯里的空间挤下四个大男人还是有些勉强。
贺峻霖跟在刘耀文身后进了电梯,按钮已经被刘耀文按下,剩下的一排被那个年轻男人的棉服挡住,看不见一丝一毫。
“怎么这么冷的时候搬家?”电梯里空气实在凝滞得让人喘不上气,贺峻霖左思右想还是开了口。
“过两天他学校统计住址,好像以后还要用,中途换的话怕有麻烦,先搬过来以后方便。”年轻男人的眼神瞟了瞟他身边的那个瓷娃娃。
贺峻霖点点头,在对上瓷娃娃视线的那一刻露出礼貌的微笑。
“我们住8楼,你们哪层?”刘耀文跟着发问,眼神从那个角落挪开得艰难。
“9层。”年轻男人笑笑。
贺峻霖瞳孔猛然缩紧。
偏偏是9层。
从记事起,9层从未有过住户,那是顶楼,从一楼蜿蜒而上的楼梯在那里有了终点,通往天台的门是总不开的,铁链子连着一个生锈的锁靠在那儿。
有一次,严浩翔不知道从哪里拿了铁丝要实验撬锁技术,大夏天的鼓捣到双颊绯红,顺着鼻尖往下滴汗,两手也蹭的都是红褐色的铁锈,可是锁芯纹丝不动。贺峻霖就在一边看着,手里拿着前一天妈妈批发回来的冰块,时不时递过去喂一口。
几乎只剩下雪糕棍的时候,严浩翔把铁丝一扔:“我觉得这把锁有问题,锈太多堵死了,撬不开的。”
“不行直说。”贺峻霖好像从小就不注重口德这码事。
“不是,你看嘛……”那时候小小的严浩翔伸手就要把贺峻霖拉过去证实。
“起开,你手好脏。”贺峻霖转身一躲保住了自己的衣服,却让裤子蹭上了墙粉,深蓝色的牛仔裤上边白色痕迹分外扎眼。
“彼此彼此。”严浩翔对他做了个鬼脸就往楼下蹿。
他跟着追下去,口口声声喊着要教训他,整个单元都听得见。
……
太多的事情发生在9层。
没有住户的顶层楼,就是孩子们的秘密乐园,埋藏了太多的小事情。
扔了那么多凭证又怎么样,记忆可扔不掉。
“那我们在你们楼下,好巧。”
果然还是小孩子,笑起来眼睛里还有光。贺峻霖看着刘耀文的笑眼感叹。
“你好,我叫刘耀文。”
“马嘉祺。”年轻男子也自报家门。
“我叫宋亚轩。”瓷娃娃说完拍了拍马嘉祺肩膀,“这是我哥。”
“贺峻霖。”贺峻霖最后跟上。
“以后就算认识了,有什么要帮忙的直说。”刘耀文一点不客气。
06
“楼上搬来新邻居了?”丁程鑫今天倒是下班早。
“对。”刘耀文叼着袋牛奶抱着笔记本电脑蜷在沙发上看电影。
“我说怎么那么亮,晃的我眼睛疼。”丁程鑫进厨房洗了手就对着冰箱研究晚饭问题。
贺峻霖后脚拿着削好皮的苹果也跟进了厨房。
“我今天把东西都打包扔出去了。”
没头没尾的话,但是贺峻霖知道丁程鑫可以懂,毕竟几年之前,他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那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轻松一点?”丁程鑫从冰箱拿出食材去安置砧板。
“你当初有轻松一点吗?”贺峻霖咬下一口苹果,嚼得用力。
“也许吧,我也不知道。”丁程鑫侧身去拿盐罐却发现所剩无几,“把柜子上那袋盐拿过来。”
贺峻霖伸手向后勾,食盐旁边是好大一包速溶咖啡,包装袋上面的latte实在是显眼。
“真的不知道吗?”贺峻霖把盐递过去,不小心碰到了丁程鑫指尖,丁程鑫一个不稳差点没接住。
“嗯。”丁程鑫应得模糊。
“那为什么只喝拿铁?”贺峻霖记得小时候,小区里的孩子们总拿他们两个开玩笑,各种组合名称叫的多了,就总想搞点新鲜玩意,最后还是……还是严姐姐定下了称呼。
一黑一白,像极了意大利速溶咖啡和牛奶的组合,孩子们也爱上了这个有点洋气的名字,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只是后来……一个主人公离开了。
搬到了很远的地方。
“习惯了。”
丁程鑫的背影有点垮,贺峻霖识趣地换了话题。
“丁儿,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什么糖是苦的?”
“糖怎么可能是苦的?”丁程鑫切菜的手一顿。
“他也这么说。”贺峻霖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但是,应该是有的吧?”
我们都能分开,为什么不能有苦糖呢?
07
“你说有没有苦的糖?”
几曾何时,两只小小的团子叼着棒棒糖坐在单元门口仰望天空,那个时候他们还不能理解45度角的奥妙,只是那样呆呆地看着,看云开看雾散。
严浩翔的问题让贺峻霖不明白,在他的认知里,糖就应该是甜丝丝的,为什么要发苦呢?但是他既然这么问,那也许是有的吧?
“也许吧,我不知道。”
“我觉得没有。”提出问题的人倒是回答的笃定。
“为什么?”
“就是一种感觉。”
“切,女人才论感觉。”
六七岁的年纪,最耳熟能详的便是周遭同学最爱说的东西。那个年纪的小女生遇到自己不能解释通逻辑的判断不都有一个统一的理由吗?没什么是女人的直觉解释不了的。
“你好烦啊。”严浩翔往旁边挪了挪。
贺峻霖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管他,毕竟多次的经验告诉他,不过多久,他又会挪回来的。
五。
四。
三。
二。
一。
“诶,我姐今天跟我说,让我永远不要说永远。”严浩翔果然又回到了原地。
“这是个绕口令吗?”
两个永远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个时候的他们理解不了。
“嗯,谁知道呢?我姐就是这么奇奇怪怪的。”
“要是你这句话要是被她听到了,要挨打的。”贺峻霖好心提醒。
“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严浩翔无所谓的样子,“贺峻霖,我们说好,永远不分开。”
贺峻霖虽然没有体会完全那些关于永远的绕口令,但也隐隐觉得这个词语对于他们来讲太过沉重。
他要碎了嘴里的糖果,抽出光秃秃的塑料杆,放在嘴边试图吹响哨子,尝试了几次却并没有成功。
你看,这个设计十分的不科学。
贺峻霖扔了它,一偏头看到了满脸期待的严浩翔。
“听你姐的话吧。别说永远。”
有风吹过来带起了地面的沙土,贺峻霖赶紧背过脸去伸手挡在眼前却被严浩翔抢了先。
自己的手没着没落,只能堪堪握上他的手腕。
在小小的贺峻霖眼里,那时候就是漫天风沙,而严浩翔伸出手,在护住自己的眼睛之前先护住了贺峻霖的。
那个时候就有的保护欲。
可这并不是喜欢,不是吗?
不多时,风停沙落。
“那要怎么说?”严浩翔扒拉掉手上沙粒的同时表情有些委屈。
“让我想想。”贺峻霖偏头好久,终于有了结果,“找不到苦糖就不分开,好不好?”
那时候严浩翔说了什么来着?
贺峻霖不记得了。
08
“我今天晚上同学聚会,你和刘耀文记得点外卖,不许进厨房!!!――丁程鑫”
“搞得像我进厨房能做出什么似的。”贺峻霖吐槽一句把纸条扔进了垃圾桶。
贺峻霖午睡起来丁程鑫已经出了家门,只留下一张纸条,而刘耀文的房门依旧紧锁,大概是还没起床。
过几天还有篇论文要交,贺峻霖伸了个懒腰一头扎回了房间,对着文档开始忙活,另一间房里大一的人真是好,都没啥重要论文要写。
满眼的专业名词译文解释,贺峻霖看着就有些头大,耐下心来一点点整理录入时间便过得飞快,他听得见刘耀文到客厅晃悠的声音,好像回去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贺峻霖这边的房门。
关上门就隔绝了本来就无几的声响,加上键盘的敲击声循环往复,本来就没彻底清醒的脑袋愈发沉重,贺峻霖终究还是趴在一对资料里睡了过去,最后的印象是自己挣扎着点了保存。
再一睁眼,夜幕已降临。
隐约听到门外的动静,贺峻霖起身带上眼镜,揉了两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看看依旧打开着的文档,急速收了个尾。
做学问做多了有催吐效果。
严浩翔曾经这么说,吐槽的对象是高中的数学作业。
不幸的是,当时数学老师在他身后,更不幸的是,小严同学开学第一周就被数学老师问候“孩子你完了”的重点关照对象。
想起严浩翔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一步三回头的对着自己扮鬼脸的样子贺峻霖就想笑。
这个傻子。
在异国他乡还这么傻吗?
贺峻霖突然笑不出来,手上一挥,碰落了最上边一张文件,露出的下一页上,黑体加粗的苦糖果三个字分外明显。
苦糖果(学名:Lonicera fragrantissima Lindl.et Paxt.subsp.standishii (Carr.) Hsu et H.J.Wang),忍冬科……
你看,真的有苦糖。
怪不得我们分开了。
09
“刚什么动静?”贺峻霖打开房门就看到刘耀文把一个盘子放到桌子上。
贺峻霖转手按下开关,客厅瞬间笼上橘黄色的灯光。
糖醋排骨的糖色和油光在灯光下更添几分质感,收汁也是一绝,只在盘底铺了薄薄一层,不带太多油花,只是浓郁的汤汁,被光一打,瞬间让人食指大动。
“我去把昨天剩的米饭热了。”刘耀文转身要进厨房被贺峻霖一把拦下。
“丁儿说了,不让我们进厨房。”
“那你想齁死自己吗?”
“叫外卖。”贺峻霖默默回忆了一下上次刘耀文煎鸡蛋的场面,觉得他进厨房比自己进去还危险。
你见过在灶台上把鸡蛋煎熟的吗?
文哥可以。
贺峻霖作证。
“你见过叫外卖单叫两份米饭的吗?”刘耀文拿着手机开始搜罗。
“那就再加点别的,你看着办。”贺峻霖看他打消了进厨房的念头才缓了口气,“你这排骨哪儿来的?”
“楼上送下来的,说是见面礼。”刘耀文盯着手机屏幕,聚精会神地浏览一条条店家信息。
哪有整盘整盘的送见面礼的,估计是自家独一份了。
“马嘉祺送下来的?”
“宋亚轩。”
“注意眼神。”
刘耀文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张扬肆意,盛满了蜜糖,又笑得像是弯弯新月。
这不似找到新伙伴,倒像是找到了捕猎目标。
“狼王要出动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贺峻霖摇头,凑过去看了看他的屏幕,指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又回到沙发另一边刷手机:“一会儿你记得把盘子给人洗干净送回去。”
“你也就会差使我。”刘耀文皱皱鼻子。
“怎么是差使你?哥为你好。”
“给我提供锻炼的机会是吗?”
“算是吧。”
刘耀文歪了歪脑袋,灯光下的贺峻霖穿着深色毛衣和紧身裤,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对比自己刚搬进来那天都没什么两样,当初也就是被这套打扮惊艳,然后自以为是地对他好了这么些年,从高中到大学,好像已经成了习惯。
刘耀文习惯了出去吃饭时坐在他左手边,因为他是左撇子,坐在他左边就不会让他因为顾及其他人的右手不方便而很少动筷。
刘耀文习惯了帮他记住忌口的东西,治疗脸部过敏的中药方子刘耀文背的比高考范围内的64篇古文还熟。
刘耀文习惯了照着他的款式买衣服,或是款式相近或是风格雷同,总之要穿出登对的feel. 哪怕是在另一个他跟前也要这样幼稚地宣示,哪怕是后来知道了那是他喜欢的人也不曾改变。
“刘耀文,你不喜欢我。”
但是他这么说。
那什么是喜欢?
刘耀文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好茫然。
10
九点过的冬夜还是有点冷,贺峻霖就在睡衣外边披了件夹克,出了单元门就被冻透,不住地打颤,偏偏门口的垃圾桶不知所踪,最近的一个要走到斜对面那栋楼,风吹着树枝的声响让贺峻霖有点胆寒,刷啦啦啦,伴着一阵阵黄叶落到地面。
把身体交给寒风可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落地之前还能尽情舞上一番,贺峻霖看着飘飞的黄叶又不知道想到哪去了。
自己选的结局,不管怎么说,至少体面。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可是即使是个陡崖,体面地走下来也比忽然间一脚踏空毫无防备毫无形象地摔下去好。
算算时间,快一周了。
怎么还不到底呢?
贺峻霖听着耳边的风声默默揣测自己身处的巨谷两侧的峭壁到底多高。
曾经他认为严浩翔走了自己就可以在谷底了,但是没有。
曾经他认为自己把东西都扔了就可以在谷底了,但是没有。
狠狠把肉身砸到石头地上的感觉也许并不好受,甚至伴随着骨头的碎裂声以及喉间的腥甜,但是至少让人安心。
可是现在的贺峻霖不安心。
垃圾袋砸进去发出一声闷响,隐没在寒风里,听不真切。
你看,多少人活得连这些东西都不如,即使蒙上再多污垢,这只桶,它也有底,但是我们没有。
贺峻霖叹了口气紧了紧衣服准备回屋。
远处闪过车灯的光亮,一个拐弯消失在前方路口。
纵使贺峻霖眼神不差,也只看清了副驾上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的丁程鑫。
正好一起上去,贺峻霖加快了脚步。
车灯还亮着,打在砖石地上,褪去了月光的清冷,染暖了地上的寒霜。
单元门前,一个男人正为丁程鑫披上自己的外套,而丁程鑫巧笑嫣然。
贺峻霖一时晃神。
大脑瞬间涌出千头万绪,但是他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称之为开头的端点,身体里面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压在胸口,很难受,咽咽唾沫希望使呼吸顺畅也只是徒劳。
突然的不甘。
贺峻霖眼前又出现自家柜子上丁程鑫放上去的速溶拿铁,多年来从未间断。
都这么久了,要断了吗?
自己在不爽什么呢?
到底是为了某个早已离去的人,还是为了那件背号为10还不知道身在何方的球衣?
贺峻霖一下子打直了背,脚下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快,径直走到二人跟前也不放慢速度,直奔电梯而去。
“贺儿。”丁程鑫叫住他,身上还披着那件衣服,“一起上去吧。”
“不用了吧,你忙你的。”贺峻霖的语气带着讽刺,他调整好笑容转身想再对着那两位说点什么又一下子憋了回去,连带着表情都僵在原地,“……马嘉祺?”
“又见面了。”马嘉祺耸耸肩,只穿了衬衣的单薄身躯在寒风里显得不堪一击,但却分外挺拔,“我去停个车,楼道的灯不太好用,你们上楼注意安全。”
“诶……”丁程鑫叫住他,两手握住衣领往后拉,“衣服给你,省得再去找你还。”
贺峻霖赶紧去看马嘉祺的表情。
既没有失望,也没有落寞,除了平静还是平静,甚至走过去结果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又穿进袖子的动作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凝滞,如风的温柔,似露般柔和。
“谢谢你的衣服。”
“只谢你的衣服。”
丁程鑫的话让贺峻霖摸不到头脑。
11
“我俩是高中同学,巧不巧?”丁程鑫靠在电梯间里闭目养神,贺峻霖随手按下电梯按钮后也往后撤步靠在另一边,随口应着,好像并不关切。
空气里有些许酒精味道,来自于丁程鑫,贺峻霖不喜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丁程鑫的眼神在电梯间里飘着,看到“斑驳”的四壁,看到两排按钮之上已经脏破的紧急求救电话,也看到按钮边缘发黑的痕迹,“没心动,没行动。”
他看着某家健身房的小广告。
“诶,这年头的广告一点创意都没有,是不是?”
贺峻霖不答。
楼层数一点一点的跳上去,伴着叮的一声响两个人到了8层。
“丁儿。”贺峻霖离门近,在丁程鑫之前出了电梯,出去的同时终于开了口,“你还想他吗?”
“什么他?哪个他?”丁程鑫的步子滞了一瞬。
贺峻霖知道他装糊涂,也不点名。
两个人前后走着,各怀心事。
贺峻霖听得到丁程鑫越来越重的脚步声,和好似叹息一般的呼气声。
快到家门了。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加快,丁程鑫走过来与他并排,而后又走到他前面,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回来了?”刘耀文的房门紧闭,只是亮着灯,听到玄关处有动静,便扯着嗓子问了一句。
“自己在家,还把门关这么严?”丁程鑫语气无异,可嘴角都不带弯一下,“这要是谁把门撬开,你正当防卫的机会都没有。”
“知道了。”刘耀文的房门应声而开,他倚在门上,声音懒懒的,“丁儿,你真的活出了我妈的风采。”
“怎么说话呢?早点休息。”丁程鑫佯怒朝他挥了挥拳头。
“你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在楼下碰到的。”丁程鑫经过刘耀文身前,打开洗手间的灯。
“喝酒了?”刘耀文皱皱鼻子。
“嗯。”丁程鑫用一捧凉水泼在脸上。
贺峻霖默默地看,始终一言不发,抱着胳膊立在门口。
直到刘耀文回到房间,丁程鑫也出来关掉了洗手间的灯。
“胃不好,还喝什么啊?”贺峻霖往前走了两步,“疼不疼?”
“我还好,今天聚会,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丁程鑫摇摇头。
“晚上别锁门,有什么事儿就喊我。”
丁程鑫的眼神一下子定住,贺峻霖觉得自己像是被千万束灯光照射,所有的情绪和变化都无所遁形。
许久,丁程鑫回答:“好。”
“早点休息吧。”贺峻霖转身走向隔壁卧房。
“你没有什么其他想问的吗?现在只有我们俩。”丁程鑫在他身后开口。
“刚才也只有我们俩。”贺峻霖握上门把手,冰凉的触感把思绪拉回人世,“我只知道你想让我知道的,这就够了。”
言毕,进门。
桌子上的文件还是自己走前的状态,贺峻霖摩挲着最上面那张,对着“苦糖果”三个字久久出神。
点亮了手机屏幕,对着那个很久很久没有消息的对话框,贺峻霖突然踌躇。
有多久了?好像也没多久。只不过是现在已经快入冬了,只不过是快三个星期。和过往多年比起来,没多久;和往后余生比起来,更是微不足道。
十点半了。
他那边刚刚是早上,不算打扰。
贺峻霖拿着手机对着文件,摆正了角度拍了一张照,毫不犹豫的发送,连带着一条消息。
“我找到苦糖了。”
12
早上起来,贺峻霖踩上拖鞋进洗手间,像往常一样洗漱。客厅里没有半点声响,另外两间卧房门都打开,被褥整整齐齐,那两人都不见踪影。
不意外。
“咕――”
但是温饱问题还是要在不被丁程鑫弄死的条件下解决掉的。贺峻霖看着声音来源,牙关轻合叼着牙刷,腾出手揉了两下。
吐掉泡沫,贺峻霖准备打给刘耀文。
置顶的对话框清楚地显示上一条消息发出的时间,四天前。
快一个月没有联系,史无前例。
最开始闹了别扭,有人拿着糖果来哄,最严重一次不过是严浩翔说贺峻霖像个女孩子,年仅6岁的贺峻霖抗争无果还被自家家长教育要让着弟弟,委屈的一张脸皱成一团,看到放着糖的手都伸到了自己眼前,也硬撑着抱着胳膊不理人。那个时候的严浩翔还没什么耐心,一时哄不好,便放下了这个去寻新的伙伴,贺峻霖气不过,跑过去一脚踩上严浩翔鞋子看他疼得直蹦哒才算是消气。虽然最后也免不了被一顿教训,但那个时候两个孩童看向彼此的眼眸是至真至纯,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只有天真的快乐。
到了后来长大些,上了学,两个人虽然同一级,贺峻霖还是借着哥哥的身份摆上谱子,偶尔严浩翔不服气,贺峻霖便会用一种欠扁的音调九曲十八回地说着“我比你大了整整62天”之类的话语。那个时候两家父母都忙,两个人放了学就只能在教室写作业目送别的小朋友跟着爸妈回家,而老师向来是不在教室看管的。那个时候贺峻霖的小聪明还有点用处,总是可以比严浩翔先写完作业,然后就支着脑袋在一边看严浩翔写字,看得他握着铅笔的手都出了汗还没完,还要凑近些给他指哪里算得不对哪个字又少了一笔两笔。时间久了,严浩翔也恼,大喊一句“有完没完”就拍桌而起,倒是唬得贺峻霖先一步哭出了声,自己反倒被老师批评一番,那几天严浩翔一见贺峻霖就翻白眼,直到贺峻霖先忍不住戳他胳膊肘柔声细语的说自己错了才重修旧好。
再后来,两个人之间就很少有什么严重的矛盾,更多的时候,他们习惯于一致对外。高二那年学校的篮球赛,贺峻霖被对面一个又高又猛的队员猛击一拐子整个人弹出半米,眼眶磕到体育馆的地板,青了老大一块,严浩翔当天晚上就在那人脸上同样的位置添了记更深色的淤痕,自己情况也跟那老兄差不多,还差点挨处分,贺峻霖拿着棉签给他消毒的时候问起,严浩翔还傻里傻气地说就是看不惯别人动你,贺峻霖手上一抖,按重了些又惹得严浩翔呲牙咧嘴,那人一边疼着一边还说着保护的话语。
他们都学会了包容彼此,使彼此的轮廓合契,融入彼此的生命。
但是这个包容的范围也不包含贺峻霖心里这颗见不得光的种子。
至少贺峻霖这么认为。
不过,即便不见光,那种子也在黑暗中萌芽,破开心壁进入胸腔,然后在胸骨下拱动,带起一阵阵酸痛,又有口难言,只能一层层把自己裹紧再含着胸面对世间,以卑躬屈膝去换取他人对自己有个正常印象,实在可悲,实在可叹。
手指划过,把那条对话框带离了屏幕,找到刘耀文的便一通电话拨过去。
其实等待接通的时候会无比烦躁的原因不止是不耐于对方的迟缓,更重要的原因是这系统自带的循环音效真的好难听。
当贺峻霖咬牙切齿地听上第N遍那几个重复的音符的时候,刘耀文终于有了回音。
“起床了?”语气欠扁,模糊不清,大概是在咀嚼什么。
“去哪儿找食吃了?”贺峻霖走进卧室单手脱了睡衣换上外出的行头,“发我地址。”
“楼上。”刘耀文说的坦然,语气还微微上挑,带着炫耀的滋味,那边忽的一阵响动,刘耀文压低了声音解释,“是贺儿。”
对面一阵窸窸窣窣,电话易了主。
“我哥做了早饭,一起过来吃吧。”
贺峻霖几乎可以想象宋亚轩眼睛向上弯起的弧度和露出的瓷白牙齿,但还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弄昏了头。
顿了片刻,贺峻霖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一声暴喝:“刘耀文你住楼上得了!”
13
开了门的一瞬间冷气就涌了上来,贺峻霖一个哆嗦几乎想退回去蒙着被子再睡一觉,奈何腹中空空,实在不是休息的好条件。
刘耀文这个人啊,最近总爱往楼上跑,说是去和同龄人交流,惹得丁程鑫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贺峻霖多白他几眼再诘问自己和丁程鑫是不是很老,刘耀文这种时候大多已经在防盗门外,躲在门后朝着屋里的两个人一乐,留下一句鑫哥霖哥永远十八就朝楼上去。
大概也因为他跑得太频,马嘉祺也像是找到了由头,和丁程鑫的联系日益密切。
话说回来,这丁程鑫还不知道跑哪去了。左不过又跟马嘉祺出去,贺峻霖轻轻摇头,叹了口气,但也不是说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就是觉得有点惋惜。
替那些时光,替那个不归人。
宋亚轩老早开了门站在那儿等,刘耀文被鼓进去的冷风惊的打颤,看看门口那人被风撑得鼓鼓的睡衣有点发怔。
“不冷吗?”
“这不贺儿要过来了吗?”宋亚轩往电梯口张望着。
刘耀文哑然,起身把人拽回来,自己站到门口,关小了门偏了偏身子,紧急所能挡住冷风的去路:“他又不是不认路,我看着就行了。”
宋亚轩这才朝手上哈了口气坐回桌前,端起粥碗慢慢喝着。
“个小兔崽子,天天往人家这跑,要我说,你干脆住这儿得了。”贺峻霖的手掌带着冷气拍到刘耀文胳膊上,没多大力,只是仿佛带着冰碴。
“这什么话?我房租可还交在那边呢。”刘耀文涎皮赖脸地讨好。
贺峻霖一下子怔然。
刘耀文不一样了。
从前的他从不会这样耍小孩子心性。
“怎么还不进来?”宋亚轩从刘耀文背后冒出来,拉着贺峻霖就往桌边带,“我哥做烧卖可是一绝……”
贺峻霖回头看到刘耀文一边摇着头一边无可奈何地关上门,突然就明了。
也好。
终于是长大了啊。
刘耀文搬进来还是两年前的事,那时候贺峻霖刚上大学。他入住那天丁程鑫还在学校赶不回来,贺峻霖一个人在家等着新朋友的到来,那个时候电梯还在维修,刘耀文扛着个大箱子上了8楼,而贺峻霖对此丝毫不晓。
第一眼见到他,也是这样的秋景里,少年人身上套着校服外套,敲门的节奏透着急切,许是爬楼耗费体力太多,脑门上冒了一层薄汗,周身液化的水蒸气不断扩散,带起层层白雾,在自己打开门的那一刻,他收起了斜跨出一步的脚,乖乖放在行李箱后,端正好站姿才跟自己say hello.
他好像一直很黏自己,贺峻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比丁程鑫先见到他,直到发现占据他半扇衣橱的和自己类同的服装,直到留意到每次见到严浩翔时他的不自然,贺峻霖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曾也慌张,去问丁程鑫,丁程鑫反而告诉他自恋是病,过程里连洗碗的动作都没停下,后来看出贺峻霖不是开玩笑才认真思索,希望不在碟子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群,洗洁精打出的泡沫柔和软糯,伴随着动作被一次又一次地在水中荡开。
许久,丁程鑫低了头。
他说,大概只是依赖吧。
贺峻霖本就赞同不已,此时此刻则更上一层楼。
少年人直心肠,眼里的暧昧藏也难藏。
刘耀文不时瞟到对面的眼神比此前不知热烈几许,宋亚轩依旧喝粥喝得安然。
岁月静好,大抵也就如此。
我和他,也曾这样吗?贺峻霖确实好奇。
“你哥呢?”贺峻霖见屋里再无人便出口问询。
“跟鑫哥出去了。”宋亚轩嚼着东西,说的话却让贺峻霖听得一清二楚。
“在哪儿?”贺峻霖声音有点抖。
“应该就在楼下,他们说不走远。”宋亚轩的语气带几分促狭,夹着八卦意味。
贺峻霖皱了皱眉,手里刚端起来没多久的碗又放了回去:“我去找找他们。”
熟悉的衣袖略过自己伸过去,又飞速撤回留下一片残影。
刘耀文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七零八碎的虾壳,宋亚轩跟前多了完整的虾肉。
小孩儿抬头,眼里一片清明。
贺峻霖看着他的眼睛,盯着那双黑到发亮的瞳仁,突然就在想是不是这样清澈的眼睛可以看到一切一切别人想隐藏起来的东西?
右手伸着外套往上摸上胸口前的口袋,隔着几层衣料,还是可以感受到心跳,一下一下,很有力,也很无力。
这里面生长的那棵苦糖果,在不在他视野之内呢?
怎么可能?
贺峻霖叹了一口气,话到嘴边又转了弯。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吃懒做?”
贺峻霖笑着看宋亚轩,手拍上了刘耀文肩膀,棉服夹层内的空气发出“啪”一声往四下散去,刘耀文的筷子磕上了碗沿发出一声脆响。
宋亚轩两头看看,嬉皮笑脸地作答:“巧了,我之前也没发现。”
贺峻霖笑着点了头,俯下身在刘耀文耳边道:“这次认准了,别轻易放,听见没有。”
“嗯。”刘耀文的声音有点模糊,他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你俩好好吃饭,就从楼上到楼下这点事儿,我走的次数比你还多,怎么就有事了?”贺峻霖站在门口回头指着刘耀文对宋亚轩打趣,“这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小孩儿的脸一下子有点红。
14
电梯卡在一楼,贺峻霖等了半晌,衣服都冻透也不见数字有所更改,只得跺了跺脚往楼梯间走去。
一转身,迎面撞上一个人。
贺峻霖后撤了一步,又被那人扶了一把,堪堪稳住身形。
“对不起。”
“没事儿没事儿,你没事儿吧?”这人一口的京腔,在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耳朵里,那一个个接连不断的儿化音就像是绕口令一般。
贺峻霖有点发晕,恍恍惚惚应了一声就继续往楼梯口走。
楼梯间回环往复,弯弯绕绕,不知道这一绕就绕进了多少岁月,也不知道把多少个人绕在了一起,更不知道有多少个人绕迷了路,不知身处何方。
贺峻霖还没到一楼就遇到了丁程鑫,他从楼下转上来,带着一身冷气,独自一人,却笑得开怀。
“怎么下来了?”丁程鑫看见他,眼里就多了几分柔和。
大概刚才自己看宋亚轩的眼神也跟他这时候的一样吧?
“马嘉祺呢?”
“怎么一见我就问他?”丁程鑫在离贺峻霖半层楼的位置刹住了脚步,突然变得严肃,“贺峻霖,我不喜欢这样。”
“我也是,好巧。”贺峻霖呼吸突然顺畅了不少。
“严浩翔回来了,高不高兴?”丁程鑫长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反应。
“真的假的?”贺峻霖皱了两下眉头,言语中尽是不信任。
“马嘉祺说,那天在咱们这儿看到他了。”
“他怎么可能认识他?”贺峻霖脑子嗡的一下,太阳穴也涨的发痛。
“他拍了照。”丁程鑫调出相册,放到贺峻霖眼前,“他还以为是你来着,刚想打招呼又发现不太像,怕咱们这边出什么事情,就照了一张。”
末了又加了一句。
“你们两个真的长得太像。”
“是吗?呵呵……”贺峻霖笑得勉强。
“严浩翔有没有找过你?”
贺峻霖摇头。
别说寻找,现在的微信对话框还停留在苦糖果那一条,知道的是隔了一条国境线,不知道的以为隔了一道黄泉路。
丁程鑫挑了挑眉毛,往上走到贺峻霖身边,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人往上走,随着他的动作,风衣一半上移,挡在贺峻霖背上,很暖和。
“这个世界挺小的。”丁程鑫的话没头没尾。
“怎么讲?”
“你想知道这几天,我和马嘉祺聊些什么吗?”丁程鑫靠的近,说话的时候热气都能扑过来。
“不想。”贺峻霖懂得分寸。
“那你就当我想让你知道吧。”丁程鑫自顾自往下说,“那天的聚会,是我在毕业之后第一次见到他,聚会结束之后他就来找我,问我认不认识李天泽。”
“李天泽?”贺峻霖茫然。
“我大学舍友。”丁程鑫解释过后继续往下说,两个人的脚步心照不宣的一起放慢,“马嘉祺最近和我聊了很多他们两个的故事,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就这么笃定我们还有联系。”
“为什么不直接找他?”
“他不敢。”丁程鑫停了一刻,复又重复,“对,不敢。”
贺峻霖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你做了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走楼梯吗?”丁程鑫的笑容透露着成竹在胸。
“为什么?”贺峻霖配合着反问,这么多年,终究是知道他这点小孩子脾气,如果不反问,他是不会自己救场的。
“因为六楼新搬来一户人,搬家公司的人打算用电梯往上运家具,正卡在一楼。”
“李天泽?”贺峻霖念着陌生的名字,突然联想到丁程鑫在哪里上的大学,差一点咬了舌头,“有照片吗?”
“有啊,我跟你讲长得可好看了。”丁程鑫翻来翻去,最终调出一张放到贺峻霖眼前。
夕阳斜照,洒在少年脸上,脸上的细微绒毛都闪着金光,整个人笼在光晕里,嘴角扬起,陶醉在暮光里,静谧又安宁,只是看,就觉得心跳都慢下来。
一下子,照片与刚才的景象重合。
“我见过他了。”贺峻霖手舞足蹈地解释,“就在刚才,我下来找你的时候,他在九层。”
“九层?”
“对。”贺峻霖不知怎么呼吸有点急。
“唉……”丁程鑫笑着叹气,手指在屏幕上戳着,“这两个人啊。”
贺峻霖也跟着笑:“他们俩为什么成了这样?”
“先回家,慢慢讲。”丁程鑫抬腿又踏上一阶台阶。
15
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很多故事,有的故事离奇,有的故事平淡,有的故事历久弥新,有的故事再也无人提起。
那天的贺峻霖,听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一见如故,形影不离。
相知相遇,灵魂伴侣。
只是很不巧,他们败给了世俗。
一个因为对方收敛了所有的力气与不满,忍气吞声只为给对方留一份周全;一个因为对方丰满了自己的羽翼,逆风迎雨而行只为带给他自己的坚定。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们不懂得彼此这份良苦用心。
“不过也还不错,至少还能再见。”丁程鑫以这句话作结。
“也是,还能再见。”贺峻霖双手交叉在身前,不住轻点,咬着下嘴唇微微点头,一下又一下,“他真的回来了?”
“照片都看到了,不然呢?”
“他回来做什么?”
是自己的话没说清楚吗?还是说,他到底是分清楚了保护欲和喜欢的差别,来找自己说清楚?贺峻霖简直不敢去想,再次面对他是一种什么感觉。
喂,不是找到苦糖了吗?
“你这是什么话?”丁程鑫一下子瞪大眼睛,“他回来你还不高兴了,要不要换一换?把他哥换回来。”
“We are running so fast ... ... ”
电话铃响的突兀。
贺峻霖看到丁程鑫的脸就这样一点点的垮下去,摁掉电话的手指带着坚定,又不受控的颤抖。
“谁的电话?”
“黄宇航。”丁程鑫的目光几近呆滞。
贺峻霖从来没有见过丁程鑫这种样子,当初黄宇航搬走的时候也没有。
“We are running so fast ... ... ”
对面仍不放弃,贺峻霖凑近了看一眼,没有备注的一串数字昭示着号码的主人早就不属于这个小圈子。
这次丁程鑫挂断得更为果决。
“怎么又挂了?不是刚才还说把他哥换回来就好了吗?”
“没什么好说的。”丁程鑫犯愁,面色凝重的要滴出水来。
“We are running... ... ”
“接吧,他哥胆子也不大,你要是总挂让他不敢打了更麻烦。”贺峻霖撞了撞丁程鑫胳膊,丁程鑫无动于衷,只是盯着来电显示。
“你要不接我替你接。”贺峻霖伸手把图标往绿色那边滑动。
“诶……”丁程鑫赶紧去拦。
“丁程鑫。”对面的声音已经传来。
贺峻霖耸了耸肩膀,用口型说了句“不用谢我”。
“没想谢你。”丁程鑫拿着手机去里屋时经过贺峻霖留下这样一句话。
虽然咬牙切齿的,但是贺峻霖知道他现在挺高兴。
一抬头,柜子上那一大包拿铁还张扬的放在那里。
应该可以收了吧。贺峻霖看看它们又看看里屋丁程鑫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不断挪着步子的身影。
16
“喔,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刘耀文下课回来的时候被几乎摆满的桌子震惊到不敢进门。
“能什么日子?大日子。”贺峻霖又端出一个盘子,“你一会儿上去一趟,把宋亚轩他们叫下来。”
“得嘞。”刘耀文的声音未尽门已经被扣上。
“刘耀文回来了?”丁程鑫摘了围裙挂在门后。
“嗯。”
“人呢?”
“上楼招呼人去了,一天天往楼上跑的那么积极,干脆搬家算了。”
“你天天跑严浩翔家住的那段日子我还没说你什么呢,他这至少晚上还在家。”丁程鑫拿着筷子往贺峻霖头上敲了一下。
“不提他不行啊?”贺峻霖一听严浩翔三个字就头大。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要我说,你俩要是真有这份心,就别弄那么多有的没的,你看小马哥他们,浪费多少时间和心力。”
“但是,我们情况不一样。”
“So ? 每个人都说自己是个例。”
“你觉得他喜欢我吗?”贺峻霖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冷下来三分。
“他要是不喜欢你,高二那年因为你去打架?”
“他只是气不过,我们是一个队的。”
“那怎么每次出去玩的时候,他总把你护在后面,这总可以说明问题了吧?”
“这只是保护欲作怪,他是狮子座,享受保护的感觉的,恰好我是弱的那一方。”
“他可以对着你撒娇。”
“那是因为认识时间长了。”
“这可不对了,咱们几乎是同一时间认识的他。”
“废话,后来你把他哥带走了,就剩我们两个,相处时间怎么不是最长的?”贺峻霖眼睛都瞪大几分,认真得很。
“贺峻霖,你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丁程鑫终于忍不住。
“那你现在还觉得他是喜欢我吗?”
丁程鑫哑然。
“你们,在说什么?”刘耀文站在门口,面色有点尴尬。
“没什么。”贺峻霖转过身,“怎么就你一个人?”
“楼上没人,我给宋亚轩打电话,他说他们在外面,今天可能很晚才回来。”刘耀文换了鞋就扑到饭桌前,“丁儿,发财了?”
“先洗手去。”丁程鑫拽了他衣袖。
“丁儿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咱们跟着鸡犬升天。”贺峻霖补充。
“啥好事儿啊,分享一下?”刘耀文的声音响在洗手间,还带了回声。
“你自己好好想想,明天找他当面问清楚。”丁程鑫在贺峻霖对面坐下。
“他会去?”
“黄宇航说会。”
说到这个名字丁程鑫整个人都更温和。
完了,突然好羡慕啊。
贺峻霖心里咯噔一下。
17
“刘耀文怎么还没来?”贺峻霖摇下车窗探出头去张望。
“来了来了。”刘耀文拉开另一边后排的车门,另一只手还拽着宋亚轩。
天确实冷了,宋亚轩的脸被围巾埋下去一半,穿的也多,在内后视镜里看上去鼓鼓的一团。他笑着朝贺峻霖和丁程鑫打招呼。
“这大冷的天,怎么也想来?”丁程鑫趁刘耀文还没上车,便靠在座椅上扭过头去,“脸都冻红了。”
“八成热的。”刘耀文坐稳当了就去解宋亚轩围巾,“穿那么多。”
“我畏寒不行啊?”
“就是虚呗。”
“刘耀文!”
“欢迎收看小学生斗嘴日常。”贺峻霖对着内后视镜两手朝后座摊开掌心朝上,作介绍状,逗得丁程鑫直乐,几乎扶不稳方向盘。
“别乐了,好好开车,看路!”贺峻霖看着车几乎贴着马路牙子开过吓得半死,“我还不想英年早逝我给你讲。”
“放心,稳的。”丁程鑫看了看后视镜,“亚轩儿,你哥也来了?”
马嘉祺的车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跟着。
“嗯。我哥说想看看你守着个什么妖魔鬼怪。”
“噗。”贺峻霖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嘿,这么猖狂?”丁程鑫一拍大腿,“他就是仗着天泽是我室友我没办法说什么。”
“哥哥哥,咱悠着点,你这个方向盘掌握着四条命呢。”贺峻霖被他吓得一激灵。
“你哥都开车来了,怎么坐我们的车?”刘耀文凑近了些,“想看我啊?”
“怎么可能?要不是被我哥赶过来,我才不来。”宋亚轩往后几乎要靠到车门上。
“你不诚实。”刘耀文撤回来瘫在座上,两个手摆弄着衣角。
“这是天泽也来了?”贺峻霖倒是抓了重点。
“对。贺儿,你认识他啊?”
“见过一次。”
“你哥他俩这两天怎么样?”丁程鑫插句话进来。
“还能怎么样?”宋亚轩一下子摆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料到了。”丁程鑫洋洋得意。
“你怎么这么开心?”贺峻霖诧异。
“要不是我,天泽能回来吗?”
这倒也是。
贺峻霖举起手比了个OK。
后座刘耀文跟宋亚轩还在纠结诚不诚实的问题,后边那辆车里马嘉祺和李天泽刚刚重归于好,这里丁程鑫又是准备去迎接归人。
只有自己,还什么也抓不住。
其实他们这样也挺好的。
不在意旁的,只管自己心意。
这条路好像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艰难。
所以呢?
如果他在保护欲和喜欢之间选择了后者,贺峻霖愿意去试一试。
老天保佑。
贺峻霖在胸口画个十字,画完又笑自己傻,这都什么封建迷信的方式?果然病急乱投医。
别让我失望,嗯?
再求你一次。
18
“为什么回来?”
“你真的找到苦糖了吗?”
“当然。”
“苦糖果是植物,按照当初的说法,苦糖可应该是种糖。”
“你想怎么说?”
“你还没找到,所以我们不该分开。”
“那现在,你分清楚保护欲和喜欢了吗?严浩翔,我先告诉你,如果你所谓的喜欢,是指每一次在我被吓到的时候都愿意挡在我身前,又或者说是在我受委屈的时候你愿意帮我打架,这都算不上。你习惯了强势,喜欢去充当强者,我也许不是你喜欢的人,只是恰好出现在你身旁的弱者。”
“不对。”他走上前拥住他,“我不是想保护弱者,我只想保护你。在鬼屋的时候,其实我哥也怕,但是我并不想去保护他,反而有点想把他推到前面去,看他被吓到的样子。打架那次,其实受伤的人并不止你一个,但是我看不得你身上有伤,从小到大,每次都是,不是因为你所处的境况,而是因为处于这种情况的人是你。”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只是保护欲,我不会想吻你。”
“贺峻霖,我确认,我喜欢你。考虑一下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