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装乖(下)
“我已经等了你一个小时。”
“哦。”马嘉祺自觉坐上副驾驶。
毕竟上一次坐在后座的时候……咳,死变态什么都干的出来。
“哦?你很有理?”宋亚轩微微眯起双眸。
这表情,马嘉祺可太熟悉了。
“没有理,没有。有事耽误了,我不是故意的。”马嘉祺低着头,露出圆圆的后脑勺。
这家伙,也就在床上可爱了。
马嘉祺算不得说谎。一开始是有意晾一晾他,晾着晾着把自己酝酿出感觉了,不得已去了浴室解决,追根究底也不能怪他。
“真乖,待会给你个奖励。”
?
变态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当马嘉祺被宋亚轩带到床上的时候,他恨...
“我已经等了你一个小时。”
“哦。”马嘉祺自觉坐上副驾驶。
毕竟上一次坐在后座的时候……咳,死变态什么都干的出来。
“哦?你很有理?”宋亚轩微微眯起双眸。
这表情,马嘉祺可太熟悉了。
“没有理,没有。有事耽误了,我不是故意的。”马嘉祺低着头,露出圆圆的后脑勺。
这家伙,也就在床上可爱了。
马嘉祺算不得说谎。一开始是有意晾一晾他,晾着晾着把自己酝酿出感觉了,不得已去了浴室解决,追根究底也不能怪他。
“真乖,待会给你个奖励。”
?
变态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当马嘉祺被宋亚轩带到床上的时候,他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
“乖,张嘴。”宋亚轩摸上他的后背。
马嘉祺一哆嗦,无力反抗。
宋亚轩一路向下,摸到某处,“祺祺是天赋异鼎还是自己弄过了?嗯?”他手上又加重了力气。
马嘉祺哑着声音,“别…叫的这么恶心。”
“乖,告诉我?是不是自己没忍住?”
“嗯…”尾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宋亚轩瞬间满意了。
马嘉祺昏过去之前在想,老子迟早要撕烂他的嘴!
“咳咳,咳咳咳。”
宋亚轩连忙掐断了烟。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可惜他家小朋友太娇气。
“醒了?饿不饿?”
马嘉祺看向窗外,漆黑。又看向宋亚轩,无声的抗议。
“我做。想吃什么?”
马嘉祺疑惑地看着他,配上头上的一缕呆毛,整个人傻的可爱。
宋亚轩摸了摸嘴,心想,在床上是真可爱啊。
“好了我知道了,吃面吧。”宋亚轩捏了捏他的脸,下床做饭了。
?我说话了?hello?
说是下面,宋亚轩还是炒了两个菜。刚摆上桌,想上楼叫人吃饭,却见马嘉祺慢慢往楼下挪,面上却是一脸……容光焕发?红光满面?
“你干什么坏事了?”
“我饿了。”
两人同时开口,马嘉祺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过来吃饭。”
这事算是揭过了,至少宋亚轩没再提起。
“明天晚上陪我去参加个宴会。”
“轩少带我去不会丢人嘛?”
“好好说话。”宋亚轩瞪了他一眼。
“不去。”是错觉吗,感觉腿更软了。
“有奖励。”
“可拉倒吧。”
“和这次不一样。”宋亚轩顿了顿,“外加一张卡。”
“几点。”
“六点接你过来换衣服。”
马嘉祺嗦了一大口面,嘴里鼓鼓囊囊,“好。”
要了命了,宋亚轩想,收回刚刚的话,床下也可爱。
个屁。
“这面……嘶……太咸了……嘶”
“这土豆丝切的,不齐啊,会不会切。”
“嗯,这茄子真好吃,唉茄子怎么做都好吃。”
宋亚轩:除了嘴你还有哪个地方是硬的。
显然没有。
看着宋亚轩一言难尽的脸色,他吃得更开心了。
第二天晚六点。
“我已经等了你十分钟了。”
“我的错。让你久等了。”
“这还差不多。”
马嘉祺刚系上安全带,手里就被塞过来一个小蛋糕。
“怎么,宋老板有求于我?”
“垫一垫肚子。”
许久没等到回应,宋亚轩趁着等绿灯的间隙往副驾看去。
“你……”
你个大男人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草莓蛋糕?
宋亚轩感觉很窒息,身体还莫名有点热。
马嘉祺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手上仍然不停地往嘴里送蛋糕。
“觉得蛋糕好吃吗?”
马嘉祺愿意看在小蛋糕的份上给他个暂时的好脸色。
“当然了,草莓味的什么不好吃。”
这话…似曾相识。
茄子:渣男!
“滴”,后面的鸣笛声把宋亚轩拽回现实,他看了一眼吃得正欢的马嘉祺,“小没良心。”
“什么?”
宋亚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坐稳了你。”
“哦。”
宋亚轩踩紧了油门,一路飙回了家门口。
“到家了。”宋亚轩叫醒失败,猛地拍了一下马嘉祺的大腿。
强制叫醒一只猫咪后果是很严重的。
宋亚轩半哄半骗地搂着人上楼换了衣服。
“宋总,我们这是要去演黑白双煞吗?”
马嘉祺起身照了照镜子,还挺好看。
宋亚轩笑眯眯道:“是啊,让那些不自量力的人知难而退。走吧,再照也照不出花来。”
我想打得你屁股开花。
马嘉祺挥了挥拳头,磨磨蹭蹭还是跟上了他。
两人到达宴会地点的时候,大厅已经来了许多人。宋亚轩和马嘉祺踏进大厅的时候还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当然,基本上都是朝着宋大少爷去的,也有小部分对马嘉祺投以好奇的目光。
“宋总,您终于来了。”
“久闻宋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
“宋总,您旁边这位……?”
宋亚轩笑而不语,从服务员手里拿过一杯香槟和一杯橙汁,将橙汁递给马嘉祺,“你先去前面吃点东西,不要和陌生人搭话,我待会去找你。”
宋亚轩亲昵地捏了捏马嘉祺的脸,眼神温柔似水。
“好。你要快点来哦。”
马嘉祺熟练地摆出清纯无公害的表情,一步三回首、“恋恋不舍”地看着宋亚轩。
原来宋总喜欢这种类型的!在场的人心里不约而同地这么想到。
下次努力的方向有了!
马嘉祺估摸着走远了便一改刚刚的惺惺作态,砸吧一口橙汁,演得有点累了。
“你好。”
“你好,美丽的小姐。”
“请问我可以要到你的联系方式吗?你刚刚和那位宋总一起进来,可完全不输他。”
“小姐您的眼光真好,不过不好意思,我可能要让你伤心了。”
“好吧。虽然大家都冲着宋总去,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这样的。”
听了这话,马嘉祺对这宴会倒是有些好奇了。
“多谢您的抬爱。不过,听您这么说,这宴会内有乾坤?”
“嗯?你不知道?这表面上说是接风宴,说白了就是给那位挑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宴会的入场券啊,一券难求啊,毕竟和宋家攀亲戚,我们这些小门小户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我爹不知道从哪搞来了这么一张券,非要我来试试。不过我也不亏,全当是明星见面会了,啧,你俩去混娱乐圈绝对能风生水起啊……”
马嘉祺听完第一句,剩下的一个字没听进去。他死死盯着远处被一个女人带走的宋亚轩,那两个人居然还往角落走,孤男寡女!
马嘉祺猛地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
“啊?有什么事吗?”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捉奸!”
“宋先生,怎么样?您能考虑考虑吗?”
“阮小姐给的条件很诱人,不过我恐怕不能答应。”
“为什么?您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我需要借您的权势拿回公司股权,事成之后我也会给您应得的股份,我也不会干涉您的生活……”
宋亚轩打断了她:“我当然相信你,不过……”
宋亚轩没能说完,因为某个小妖精找过来了。
“老公~~~不是说好找人家的嘛!”马嘉祺像个小炮弹一样扑向宋亚轩,宋亚轩稳稳地接住他,任他挂在自己身上。
宋亚轩朝着阮小姐笑道:“你也看到了,恕我不能答应。不过阮小姐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帮上一把。权当是,谢礼了。”
“那就谢谢宋总了。”
阮小姐出去的时候还没从那声“老公”的冲击里缓过来。什么谢礼?叫老公的谢礼?喔~原来宋总喜欢这样的啊,怪不得。
无关人员离开之后,宋亚轩低低笑出了声。
“你还笑!要不要脸?放我下来。”
宋亚轩一手箍住他的腰,一手托住马嘉祺的屁股,将人抵在了墙上。
马嘉祺大惊,“你你你,别别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再叫一遍。”
“啊?”马嘉祺懵了。
“我说,再喊我一遍。”
马嘉祺气的通红,“呸。你让我喊我就喊?”
宋亚轩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他捏了把某人的屁股,“现在呢?”
“老公。”
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不对,语调不对。”
马嘉祺脑袋上全是问号,“你他……!”
“老公~~~”
“行了吧满意了吧,快放我下来!”
宋亚轩说到做到,立马松了手。马嘉祺抱得久了腿有点软,差点没站稳。他恶狠狠地看向宋亚轩,骂骂咧咧道:“没天理了,我好心好意帮你赶桃花,某人不领情还倒打一耙。”
“谁说那是桃花?”
“不然呢?”总不能孤男寡女在一个黑灯瞎火的地方谈公事吧?
还真是。
“好了好了不闹了,出去吧,带你回家吃饭。”宋亚轩牵着马嘉祺的手向外走去。
“亚轩,这么久没露面像什么话。咳,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过的祝小姐,你祝伯伯的掌上明珠。小祝呐,你看我们家亚轩长得怎么样啊,可合你的眼缘?”
“爸,我们先走了。”
宋父这才注意到宋亚轩后面还有个人以及他们相握的手。
“你,你是不是纯心气我?”
“您要我来,我也来了,也没规定我不能带家属不是吗?从前和您说过的您怕是忘了,我也不介意用这种方式让您想起来。他身体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了。”
宋亚轩牵着马嘉祺扭头就走,任凭后面的人怎么喊他。
“喂,你是不是要没钱了?”
宋亚轩疑惑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啊,你惹你爸生气了。他一气之下不就会停你的卡,逼你回去认错吗?”
宋亚轩轻笑一声,“不用理他。”
“哦。”
“回去给你奖励。”
马嘉祺瞪着他,“什么奖励?”
“秘密。”
宋亚轩破天荒地没有让马嘉祺留宿,对此他表示毕竟我和我爹吵架了,没有心情。马嘉祺半信半疑,不过正随了他的意。
宋亚轩难得做了回正人君子,把马嘉祺送到校门口就回去了。马嘉祺闷闷不乐地回了宿舍,开门的时候突然发现兜里多了把钥匙。
“这人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马嘉祺细细打量着,大门钥匙?他心里隐隐有什么破壳而出。
他想起来先前在宋亚轩房间装了个小摄像头,犹豫了几下还是打开了视频。
房间没有开灯,应该是还没回来。
等马嘉祺洗完澡再来看的时候,目标人物已经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了。马嘉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落寞。
大概和父亲吵架让他真的很难过吧。马嘉祺想。
宋亚轩一难过就难过了四天。
马嘉祺终于按耐不住又打开了视频。
于是他看到了床上躺着一个人。身型没有宋亚轩高大,就那么窝在他的被子里。
马嘉祺怒上心头,这死变态,前几天还给了他钥匙,今天居然就带人上床了?
对了,钥匙。
马嘉祺打了个车,风风火火赶去了别墅。
“宋亚轩,你死定了,等着被我大卸八块吧!”
马嘉祺掏出钥匙,颤抖着对准了钥匙孔,开了。他直奔二楼,一脚踹开房门,“给我滚出……呜?呜呜!”
“宝贝,今天怎么过来了?”马嘉祺被宋亚轩抱了个满怀。
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死变态,你居然背着我找别人!”马嘉祺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哪有啊,你看看,这是什么。”宋亚轩无奈,一把过去掀了被子。
“你拿枕头诓我?”
“宝贝,不带这样的。就许你搞小动作,我不能唬你一下?”
“不能。”
“好,我的错,乖。”
宋亚轩哄着哄着就把人哄到了床上。
马嘉祺死死抱住身上那人,用行动告诉他:我好想你。
宋亚轩感受到他的力度,在背后勾了勾嘴角。
他们的初始不甚美妙,小朋友不愿意明明白白说句想他说句喜欢,但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教。
【花吐症】郑云龙为何这样
“我操,我操”。
阿云嘎像被火燎了胡子的猫一样窜起来,一蹦三尺高,但右手仍然稳稳的端着那东西,姿势扭曲,十分滑稽。
“我操”,他又重复,“我操”。
人在受到重大刺激的时候,往往会诱发急性应激反应,语言中枢受到压制,产生短暂性表达型失语,只能用极少数无逻辑的词汇传递感受,第二语言使用者表现尤为明显。
“我操”,他又说了一遍。
郑云龙瞥他一眼,露出一个很无语的神情,眼皮重新耷拉下去,把阿云嘎的手机屏幕点的噼里啪啦响。
“我操”,阿云嘎在重复了大概二十遍后,终于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啊?大龙,这是个什么他妈东西?!”
被点名的人捡到一个三级头,正美滋滋戴上,并不打算纠正...
“我操,我操”。
阿云嘎像被火燎了胡子的猫一样窜起来,一蹦三尺高,但右手仍然稳稳的端着那东西,姿势扭曲,十分滑稽。
“我操”,他又重复,“我操”。
人在受到重大刺激的时候,往往会诱发急性应激反应,语言中枢受到压制,产生短暂性表达型失语,只能用极少数无逻辑的词汇传递感受,第二语言使用者表现尤为明显。
“我操”,他又说了一遍。
郑云龙瞥他一眼,露出一个很无语的神情,眼皮重新耷拉下去,把阿云嘎的手机屏幕点的噼里啪啦响。
“我操”,阿云嘎在重复了大概二十遍后,终于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啊?大龙,这是个什么他妈东西?!”
被点名的人捡到一个三级头,正美滋滋戴上,并不打算纠正内蒙人的语法错误。
“什么什么啊”,郑云龙不紧不慢的回答,“就花啊,有点蓝有点紫的,挺大个儿,品种不明。”
阿云嘎看了一眼,点点头,描述基本正确,除了一点——“这是马兰花”,他非常肯定的说,“我们家那草场里成片的长。”
“哦”,郑云龙致以敬意,“嘎子哥见多识广。”
对话发展到这一步,阿云嘎终于发现了自己要问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他把手机从郑云龙手里抽出来,啪的扣在桌面上。一屁股坐到他面前的梳妆台上,把手里的东西怼到他眼前,说:“这玩意儿从你嘴里出来的,大龙,你跟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郑云龙怒目而视,呲牙咧嘴,“干嘛啊,我跑毒呢。”
“你跑个屁”,阿云嘎十分生气,“你连北都找不着。”
找不着北的郑云龙把两只胳膊盘起来,想了一下,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天早上起来一咳嗽,就出来这东西了。”顿了顿,又说:“就是这个……什么来着,马兰花。”
阿云嘎把手机掏出来,点开百度搜索,输入“咳嗽吐马兰花怎么办”,连翻五页,无果,遂退出界面,看上去忧心忡忡。
“那你这样多久了啊,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比如胸闷气短什么的。”
“都没有”,郑云龙摇摇头,“特别好,特别健康,能吃能睡,体重稳定,唱歌好听。”
“别想了,嘎子,我没事儿”,他叹了口气,阿云嘎现在的表情格外凝重,不自觉的在眉心蹙起一座小小的山川,让人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拍一拍他的肩膀,“真的没事儿”郑云龙说,“嘎子你别老皱眉头,显旧,容易皱。”
阿云嘎不理他,依旧皱着眉头,显然是还在组织语言要问点其他什么,可惜还没来得及张嘴,化妆间的门就被“嘭”的一声推开,嫡长子携一众皇子站在门口,十万火急,道:“父皇阿玛救命,孩儿们找不着调了。”
他沉浸在思索里,让蔡程昱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刚反应过来挥手要赶人,郑云龙就一反常态,蹭的站起,十分麻利的将孩儿们迎进门来,随即接过谱子大手一挥,很是豪迈:“来,在这儿唱一遍,叫嘎子哥给你们和。”
敌人狡猾万分,利用无辜群众,阿云嘎很不高兴。可是都到这份儿上了,任他有千百谜题也不敢问出声,眼下临近决赛,郑云龙决不会允许他拿自己的事分孩子们的心,龙哥何种为人,他阿云嘎心里最有数,只好把一脑袋的想不明白咽进肚子里,伸头去看那标的花花绿绿的谱子。
郑云龙不让阿云嘎问,是因为问了他也什么都答不上来。
倘若真的要细算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就实打实的追溯到很久以前了。那时候他们还在准备毕业要上的大戏,阿云嘎穿着不怎么舒服的八公分的高跟鞋爬高走低,隔着袜子把脚踝磨的血肉模糊。
“操,你这多疼啊”,郑云龙在排练的间歇嘟囔,把创可贴拆了给他盖伤口,“小心着点儿,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不能先穿个正常鞋吗。”
“普通的鞋找不着那种感觉,感觉不对”。阿云嘎这样回答,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小声吸气。
于是郑云龙不说话了,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去拆下一个,更轻更轻的帮他贴上,直到把阿云嘎的两只脚脖子糊的像个老小区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好了”,他直起身来,拍拍阿云嘎的腿。阿云嘎长舒一口气,把两只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盯着郑云龙笑,“谢谢龙哥”。北舞简陋化妆间的灯光倒映在他眼睛里,一闪一闪,忽明忽暗,郑云龙看着他,就在那么一瞬间,突然从心底窜上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完了、完了。郑云龙大惊失色,想:我他妈,这完蛋了啊。
北舞第一美男子,中国音乐剧未来之光、青岛扛把子,龙哥,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嘈杂后台里,在大学四年混不吝的尾声,在阿云嘎汗湿的假发和融化的妆容面前。
他被爱情击中了。
被爱情击中的郑云龙迷迷糊糊的想,操,老子这是干嘛呢。
阿云嘎惊愕的眼睛突然在他眼前无限放大,灯光太热,戏服太厚,他的假睫毛已经快要飞出去,眼线跟着汗水流到颧骨,大红的唇膏花的满脸都是,一塌糊涂,特别特别丑。
但是郑云龙还是义无反顾的亲上去了。
有许多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台下爆发出一阵起哄,随即响起一片口哨声,连同鼓掌声和大笑声交织成他此生听过最美妙的曲子,而主旋律是阿云嘎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咚、咚、咚。
下了台的小郑嬉皮笑脸的应付过阿云嘎的追问,在去洗手间的路上喉咙痒痒,咳出一朵花儿来。
就和今天的一样。
所以郑云龙撒了一个谎,他当然知道那是马兰花,他连百度百科都背的出来。
马兰花,学名马蔺,别称旱蒲、马韭,鸢尾科鸢尾属多年生草本宿根植物。
于荒地、路旁、山坡草地,尤以过度放牧的盐碱化草场上生长较多。
在我国内蒙古鄂尔多斯草原地区有广泛分布。
从那以后,他跟这种花共存多年,彼此相安无事。而且还开始很不高兴,觉得这花有点土,他堂堂北舞美男,应该吐点大马士革玫瑰什么的,洋气。
当然也害怕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莫名其妙吐花。郑云龙瞒着所有人偷偷跑去医院,把花拿给医生看,问医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医生看一眼他,看一眼花,说,你挂错科了,我这是消化科,出门左拐电梯上六楼精神科。
郑云龙不高兴,义正言辞,“医生我不是神经病,这真是我吐的。”
医生又看一眼他,叹口气,说这么地吧,你先去拍个片儿。
片儿拍了不少,全身体检做了几次,除了免疫力有点低,有点胃病,总体来说还是个身强力壮爱国好青年。
后来他也就不管了,因为他琢磨出一个规律,那就是这花只在他跟阿云嘎相处过后出现,或早或晚。那时虽然刚毕业的大家忙得要命,也穷的要命,但好在都在北京,很偶尔的偶尔他们挤出一点时间,穿过大半个城市只为了一起涮个羊肉,或者吃一顿北舞附近的蒙餐。
“嘎子”,他在雾霾深重的北京傍晚点上一支烟,“老子他妈要辞职。”
阿云嘎给他一个拥抱。
他从灯火通明的办公楼里出来,抱着自己的纸箱子,雄赳赳气昂昂,表情庄重,背影悲壮,边走边咳出一朵小紫花。
郑云龙一直觉得他们像两朵远离故乡的云,在异地漂泊。为了什么,他很矫情的说,为了梦想,为了中国音乐剧的未来。
阿云嘎表示同意。
但郑云龙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治好了这个毛病,那时候刚接到剧院邀请,拍拍屁股就去了上海,用阿云嘎的话说就是,“连道别的话也没有一句”。他提着一箱啤酒前来为龙哥践行,在北京人艺门口扯着嗓子唱:“请你让我随你去,让我随你去,我愿陪在你的身边,为你挡风遮雨。”龙哥夹着烟抿着嘴看着他笑,说:“朕准了,爱妃明日一同启程。”
当然最后阿云嘎也没有跟来,他在分别的三个月后姗姗来迟,来看一场郑云龙担纲主演的变身怪医。在剧场外面搂着郑云龙说,“牛逼啊,兄弟。”
过了一会儿又说,“牛逼啊,不愧是我兄弟。“
郑云龙也说:”看你兄弟,多牛逼。“
然后阿云嘎匆匆飞走了,郑云龙也再也不会吐花了。
其实这是件好事,他想,虽然检查不出有什么毛病,但是吐花的时候总叫人不舒服,好像会抽走人体内的一小部分精力,好在一直都只是隔三差五出现一次,大概也得益于他跟阿云嘎只能隔三差五的见一次。
可这样一来又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郑云龙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烟,满怀惆怅。
自创疗法颇见成效,可惜半途而废,功亏一篑。
一开始受到节目组邀约,他并没什么兴趣,上综艺直面镜头不在他的爱好范围内,甚至还有点儿抵触。可是架不住阿云嘎也打电话来软磨硬泡。
“三个月”,阿云嘎非常开心的在电话里数数,“大龙,你要来的,我们要是成功了,就能宣传带动中国音乐剧发展啦,而且我们还能一起工作三个月!就跟上学的时候一样!我太期待啦!”内蒙人大概因为血里有风,总是比中原人不擅长含蓄。
郑云龙被阿云嘎的期待烧的头昏脑涨,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在节目组安排的酒店的洗手间里,咳咳咳出一朵花儿来。
“……”, 郑云龙跟洗手池里的马兰花大眼瞪小眼,悲喜交加,欲哭无泪。
他本来没打算叫阿云嘎知道的,毕竟这么多年一直藏得很好,对方一丝异样都没有察觉。但天不遂人愿,马兰花卷土重来,比以往任何时候开的都要猛烈。郑云龙开始越来越频繁的咳嗽,在洗手间,在休息室,在保姆车上,在阿云嘎隔壁房间的沙发上,不可抑制的咳咳咳。直到阿云嘎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化妆间里,亲眼看见这一幕奇迹。
“操”,阿云嘎说,“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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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去看过好多次大夫”,郑云龙终于跟调着点滴速度的阿云嘎坦白,臊眉耷眼,拧出一个八字眉,看起来认错态度良好,十分可怜:“没用,查不出来为什么。”接着咳咳咳,咳咳咳,蓝紫色花朵从手掌滑落,铺了一床。
他心里也开始慌了,之前一朵两朵花不要紧,如今十朵百朵,要了老命。
阿云嘎皱着眉头把暖水袋垫在他插着针头的手上,转头看来会诊的医生,问:“这怎么回事儿。”
心内科主任也拧出一个八字眉,看起来十分可怜,“我不知道,没接触过这种病例。”
这也不能怪他们,这谁都不能怪,郑云龙躺着听会诊的医生来来回回折腾,心里想。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事没有理由,没有原因。阿云嘎没有原因的身世孤苦,郑云龙没有原因的热爱音乐剧,阿云嘎没有原因的落下腰伤,郑云龙没有原因的总是生病,阿云嘎没有原因的留在北京,郑云龙没有原因的去了上海。他们没有原因的再次相聚,他没有原因的吐出更多的马兰花。
但难道真的没有原因吗?
佛说世有无果之因,却无无因之果。只是很多事你不能去想,不能去问,不能留存,却也不能了断。
他在昏昏沉沉里想,想说你走吧,阿云嘎,你走了我就能好,只要你走的远远的,或者我躲的远远的,我们从此天各一方,音断讯绝,永不相见,我就能好起来,我就能从此安康无恙,长命百岁。
可是他说不出来,他试过一次长久别离,觉得一天好似一年,他上台前想,下了台又想,只有在台上不想。但人这一辈子总不能分分秒秒都在台上,台下的时光太难熬,这样的长命百岁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要。
死就死吧,龙哥看着陪床的阿云嘎疲惫的睡脸想,我就自私这么最后一次。
得成比目何辞死,一寸相思一寸灰。
“转院,往哪儿转?”郑云龙咬着苹果冲阿云嘎翻白眼,不愧是专业演员,表情十分到位。
“协和是全中国最好的医院,这儿治不好哪也治不好,你别跟我整国外去,我恐高坐不了那么久飞机,半路就要嗝屁。”说着自顾自笑了,露出一口小碎牙。
被怼的人不搭茬,显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心思。风尘仆仆,满脸疲倦,眼下挂着两个到嘴角的黑眼圈。
阿云嘎说:“大龙你别闹,我问了很多人,这是鄂尔多斯市花,我们草原上有特别多。”
“既然这是内蒙的花,内蒙就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克制它。你跟我走,我们回家,我托姐姐找了牧区最好的蒙医,他一定能救你,你跟我回去。”
郑云龙盯着他,扑哧一声笑了,说:“不是吧阿云嘎,你这给我整个蒙古大夫,你要害我啊?成熟一点,我们相信现代医学好吗。”
他看着阿云嘎的脸,数月间这人在医院和全国各地之间奔走,整个人熬得瘦了一圈,脸颊凹陷,刀锋一样的颧骨显露出来,竟有了一点大学时期他们刚见面的样子。可惜郑云龙自己现在病骨支离,弱不胜衣,脸上徒留一双大眼睛,早不像大学时心宽体胖的小郑哥。
阿云嘎没骗人,也没说笑,他真的回了一趟内蒙。
十一月的草原夜晚冷成流动的冰,阿云嘎跪在牧场上,跪在月亮下,用额头长久地亲吻大地,他问长生天:“我如何才能救他?”
明月皎皎,星辰点点,苍茫的长生天与他遥遥相对,默不作声。天地本就不仁,当以万物为刍狗。阿云嘎想不明白,命运为何偏偏对他无情,世界上千百万生灵,为何只有他要受尽别离的苦。
阿云嘎匐在草地上,他来的匆忙,只穿了一件大衣,如今几乎已经冻僵了,他通红的手指深深抓进冰冷的泥土,却感觉不到痛。
郑云龙,他在想,郑云龙。
阿云嘎是在姐姐的惊叫声里惊醒的,月亮的光芒已经隐没,他竟然在草原上跪了一夜,浑身上下都像散了架。“那个郑云龙”,姐姐扶他起来,追问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
是我什么人,阿云嘎想,是我无论如何不能舍弃的人。
他抬头与长生天相望,古老的神祇在东方的天空悬挂出太阳,依旧静默无声。
阿云嘎仿若遭了一记当头棒喝,他转过身去,告别姐姐,头也不回的回了北京。天不能帮他,命不能帮他,那又如何,他在万里高空想,神志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的人,我自己救,我总会有办法。
现在就算有人告诉他只有天上的星星能救郑云龙,他也要去够一够,试一试。郑云龙找不着北,他阿云嘎就找不着南墙,哪怕撞的头破血流,也终于要把这南墙拆破,义无反顾的走到郑云龙身边去,每一次,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
郑云龙把苹果咽下去,背过身不看阿云嘎,嘴里还是说,“我不去。”
他心里明镜儿似的,这花确实来自内蒙,能救他的人也确实是个内蒙人,可是他不想告诉阿云嘎,也不会告诉阿云嘎。他知道,要是阿云嘎晓得了只要离自己远远的就能让他活,保准这辈子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叫他再也见不到面。
“连道别的话也没有一句”。
就让我随你去,让我随你去,郑云龙特别不合时宜地、特别幼稚地想。
我想我是真的爱你,我真的爱你。
身后半天没有动静,半晌,突然响起一声低低的抽泣,且越来越不可收拾,像夏日午后天空滚起的闷雷。郑云龙听着不对劲,急忙转过身去,震惊的撞见了阿云嘎的眼泪。
阿云嘎哭了。
阿云嘎从来不哭。
他本人早年开过玩笑,说自己小时候是个哭包,眼泪流了太多,用完了几十年的份额。于是连郑云龙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毕业分别的时候,一次是节目最后一期他跟他说再见的时候,阿云嘎都是红着眼睛安静的待着,无声无息。
但这次不一样,他好像终于无法再压制长久以来积攒的情绪,眼泪像暴雨一样倾泻下来。阿云嘎如同一座风沙里站立了太久的石雕,在这暴雨中迅速朽化、坍塌,碎裂成一地泥渣。
他不能再把自己拼完整了,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身上硬生生的剥脱出去,他忍不下去,承受不起,只好崩溃。
“大龙,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叫我怎么办,我怎么救你啊,啊?我怎么救你啊?”
“你别哭,”郑云龙说,吓坏了,“你别哭啊嘎子,你别哭。”他着急地伸出手去,要去擦阿云嘎的眼泪,可是越是着急,就越是要咳嗽起来。更多更多的情绪从心底里漫上来,压的他喉头生疼。
阿云嘎,他想喊他的名字,张嘴却只能吐出成串成串的花。到头来变成阿云嘎被吓住,郑云龙这次咳的不同凡响,像要把肺都吐出来,要把内脏和血肉都变成花瓣,把自己轻飘飘的掏空。
妈耶,郑云龙在昏天黑地的咳嗽里断断续续的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唉,早知道死这么难受,我就早早的离你远点儿了。
阿云嘎在这好像永无止境的咳嗽声里发起抖来,连嘴唇都在哆嗦。大龙,大龙不会要死了吧,怎么办,怎么办。他真真切切的慌了,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要捂郑云龙的嘴,徒劳的想让溢出的花停下。
怎么办,他想,怎么办。停下,快停下,快想想办法。
他不受控制地要去触碰郑云龙,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把咳弯了腰的他展平,摸索着终于亲吻上他。
停下来,他的嘴唇在颤抖,停下来,他不自觉地亲吻,一直一直,久到对方终于在惊讶里回过神来,与他唇齿交融。
“停下,停下”,阿云嘎在接吻的间隙喃喃到,“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
英勇的音乐剧骑士把心灰意冷的音乐剧王子从协和医院的铁架床上拖起来,奉上一个吻当作举世无双的解药和赠礼。
“我操,我也是”,王子欣然接受,穿着丑的要命的病号服,顶着鸡窝头,气喘吁吁,很不浪漫的宣布。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王子终于吐出最后一块毒苹果。
爱让魔咒解除。
*私设是所有人都不了解花吐症
*歌词来自李宗盛《我是真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