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斛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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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了。
五
谢留看着一早就一反常态的阿苑,叹了口气道:“你家少爷是生我的气,又不是你的。不要难过了。”
“我没有难过。”阿苑声音明显很低落。
“平时你一早就说个没完,今日却一直没说话。”
“没话说。”阿苑有点赌气的样子,让谢留笑了一下:“那你就是在生我的气了?为什么?”
“先生……”阿苑似乎就等着他问,但是又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他们说……少爷关着您,是因为您杀了老爷。我是不信的,您是个好人,怎么会杀老爷?我虽然没见过老爷,但是他们说,老爷是被一个特别特别坏的人杀死的。他们一定是弄错了。”
“他们没有弄错。”谢留平静的回答:“我不但杀了林帅,你们少爷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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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牌了。
五
谢留看着一早就一反常态的阿苑,叹了口气道:“你家少爷是生我的气,又不是你的。不要难过了。”
“我没有难过。”阿苑声音明显很低落。
“平时你一早就说个没完,今日却一直没说话。”
“没话说。”阿苑有点赌气的样子,让谢留笑了一下:“那你就是在生我的气了?为什么?”
“先生……”阿苑似乎就等着他问,但是又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他们说……少爷关着您,是因为您杀了老爷。我是不信的,您是个好人,怎么会杀老爷?我虽然没见过老爷,但是他们说,老爷是被一个特别特别坏的人杀死的。他们一定是弄错了。”
“他们没有弄错。”谢留平静的回答:“我不但杀了林帅,你们少爷差点死,也是我捅的刀。如果当时我没有一念之差,他已经死了。”
阿苑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谢留又笑了一下,看了看身边那盆半死不活的花:“阿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养花人,一时兴起养了花,却都死了。有时候人不适合做什么事,不能勉强。到头来,害人害己。”
“我不信!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少爷为什么不杀了您给老爷报仇?反而……反而叫您住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伺候?”阿苑争辩道。
“你问的这个问题……”谢留拖着长音道:“我从进来的第一天,就想问了。”
阿苑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度的纠结中,最后才开口道:“先生,少爷这样,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喜欢您?”
谢留本来端茶的手停住了,他凝固在那里,想到了当初在大牢里,梅苏取下面具时对他说的话:“我以前不姓梅,五年前,家人要我离开我最爱的人回家一趟,我不想走。他笑着打发我说:‘你若乖乖回去,我就送你一斛珍珠。’当时我气的说,在你眼里我就值一斛珠吗?他笑着说:‘怎么?你也要学那前朝的梅妃,说些什么何必珍珠慰寂寥的话吗?你是铮铮铁骨的男儿,要这些儿女情长做什么?’他说得对,我就是因为太优柔寡断了……我以为他待我不说是爱我,总是有些真心的……却没想到……他一个道士,杀了我的父亲,杀了我,回头娶了公主,立刻就生下个孩子。”
谢留当时将里面的这个爱字解读为学生对自己的师生之情,毕竟比起两位皇子来说,他对当初的林殊更亲近些。一来是没有君臣的身份,二来他是林家的独子。那时候林家和他是曾经患难与共的情谊,对于林殊,他也总是存了三分纵容和宠爱的。他没有孩子,那时候也没有睿儿,他是真心真意的将林殊是为他唯一的继承人的,因此倾囊相授,毫无保留。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林殊眼中对他热切的感情不是崇拜而是别的什么。但是阿苑的话逼得他开始正视如今古怪的根源是否深埋在曾经。他是不是错误的理解了曾经的林殊,现在的梅苏各种各样矛盾的表现。
阿苑见他不说话,僵在那里,有些着急道:“先生?少爷是不是喜欢您?”
谢留放下茶杯道:“阿苑,你糊涂了吗?你会喜欢杀了自己父亲的人吗?你们家少爷恨我。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阿苑看到少爷喜欢您。”阿苑还是白着脸,咬了咬牙道:“就算您是杀了老爷的人,少爷也没办法不喜欢您。他恨您,却又不杀您。不正因为他没办法选择吗?就算知道应该怎么做,却下不了手。就像是我养的小花,打碎了我最爱的花瓶,我好生气好生气,但是因为爱它,所以气的头疼也舍不得打她。这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谢留打断了她的话:“阿苑,我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你们家少爷的老师,我比他大十来岁。你们家少爷曾经是大梁除少数皇子外,最令人瞩目的贵公子。阿苑,他见过的美人比你见过的人还多。”
“可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并不是因为美貌……”阿苑争辩道:“更何况,先生就是美人啊!”
谢留的眉毛抽动了一下,然后才道:“阿苑,我们再次争辩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如果少爷喜欢您呢?”阿苑不放弃:“您会喜欢他吗?”
谢留看着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侧了头道:“怎么?你希望我喜欢他吗?”
“我希望,少爷的心愿都能够得到满足。”小姑娘认真道:“哪怕您杀了老爷,但是您有您的原因。我只在乎少爷的愿望,少爷如果希望您喜欢他,那我就希望您喜欢他。”
“阿苑,该死的花,总是会死的。”谢留终于又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后接着道:“没有人的心愿能够永远得到满足,包括你们家少爷。”
阿苑看着面无表情的谢留,唇抖了抖,接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吓了谢留一跳。他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转身哭着跑出去,留他一个人有点惊讶的坐在那里。
没一会儿,门又推开了,谢留以为是阿苑,起身想着怎么安慰她一下,却没想到是面无表情的梅苏。他站在那里,锦衣狐裘,眉目如画。谢留看着他,本来泛起的微笑也慢慢收回来道:“今日没有进宫上朝吗?”
“我和老师不同,我虽然受封了侯爵之位,但是只是虚位。陛下不特招,我不上朝搅合。”梅苏简单的回答了以后,谢留知道他这次来是要摊牌了。如今靖王的皇位已稳,大战结束,国家安定,他的身子似乎也见好了些。终于腾出手来,要折腾自己了。但这样他反而更从容些,总比日复一日的无所作为,让他有今早的胡思乱想要好的多。
梅苏向前走了两步,从狐裘中拿出一把匕首。匕首虽然朴素,但是谢留一眼就看出,这是当年他送给梅苏的防身礼物,精钢所制,削铁如泥。他有点疑惑的看向男人,男人脱下了狐裘道:“昨天老师说,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今天在这里,您可以完成您的心愿。杀了我,这是我的令牌和遗书。您拿着自然没有人会为难您。您可以回去找长平公主。”说完,他放下了一个令牌和一个信封。
谢留纵然是有万千计谋,到此处也是愣住了,他没太明白自己的学生这又是什么意思,狐疑的盯着那把匕首,迟迟不肯动手,但也不说话。
梅苏笑了一下:“怎么,老师怕我骗您?”说着,他扯开袍子,露出胸膛:“我没穿什么金丝软甲,等您捅我了,我再指责您。不放心,您也可以先看看遗书,然后拿起刀,杀了我。”
谢留皱起了眉头,倏然站起身道:“你到底要做什么?现在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怎知杀了你之后,你这一纸书信管不管用?陛下悲痛至极要杀了我,我又何必?还会牵连长平和睿儿。”
“好。”梅苏说着拿起匕首:“那我只要老师一句话,我自己动手。”
“你是真不懂,还是为了看我笑话?”谢留伸手轻松夺下匕首后道:“我本就是死刑之人,是你把我捞出来了。你死了,我当然会继续回去被杀。我答应过长平要活着……”
谢留本来一边说一边准备收起匕首,免得不知道再发什么疯的学生胡闹,却没想到梅苏伸手便来按他,他毕竟是武人,下意识的抬手就抵挡。两人过了几招,弄得屋里一片狼藉后,还是梅苏更胜一筹的将谢留按在了墙上。被制住的谢留忍着因为剧烈活动造成的关节疼痛,眯起眼道:“你身体已经全好了。你根本没有病。”
“我早已病入膏肓……”说着,梅苏将他按的更紧了些,让他的肩宛如被压碎了般,可他忍着痛,一声不发,看着眼前的男子接着道:“当初如果我不是病了……你以为你能把刀插进我的身体?你说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你以为你想要杀我就能杀我?你以为我和我父亲一样躲不开你的攻击?我是你的徒弟,但你不了解我。你根本不知道曾经的我花了多少时间,始终注视着你!你想事情的时候,食指和拇指会轻轻的搓动;你真的生气时,会用拇指的指甲扣住衣袖,免得自己动手;你开心的时候,虽然不笑,但是眼神会变得柔和。你对我倾囊相授,觉得我笨,我学不会吗?你觉得我父帅说我过目不忘,是练武奇才只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过于宠爱吗?你从来没有想要了解过我,老师……如果我什么都学会了,不出三年你就会赶我下山吧……我只有不会,才能留在你的身边。你举刀杀我的时候,你以为我躲不开吗?我赌你不忍心下手,但是我一败涂地。”梅苏的话让谢留警惕起来,他想到了早上阿苑的问题,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刚刚想动一动,开口说什么,梅苏按的更用力了,他突然带着怒气吼道:“你永远不在乎我想什么!也不愿意听我说完话!即便到了今日,我即便按着你,你也对我没有任何耐心!哪怕我怕愿意为你死!对你来说都一文不值!老师,我发过誓……这次回到人间,我再也不会做那个已经死去的愚蠢的林殊,等待永远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已经得到了一切了。”谢留忍痛说出的话,让梅苏想到了长平公主的话,他冷冷的笑了一下:“谁说的?”
“如今天下,还有什么是你想要而未得到的吗?”谢留皱着眉:“你要什么,都会得到满足的。”
“我要你的爱我,也会得到满足吗?”梅苏的话让谢留本来就因为疼痛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三分:“我曾经对你不够爱护吗?”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跟我玩这样的文字游戏吗?”梅苏放开了他,随即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到了自己面前,谢留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喷在自己得面颊上:“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不要那种不痛不痒的怜悯,对于学生可笑的责任感!我要的是你爱我,比爱这个天下任何人都爱,你只看着我,再也不会因为长平公主,睿儿或者其他任何人忽视我!我要你将我视为可以并肩的同行者而不是随便打发的小孩子!”
“我是你的杀父仇人。”谢留的话让梅苏的手僵了一下:“你应该杀了我,为你的父亲报仇。”
“如果我能做到。”梅苏的手微微松开了,看着谢留踉跄了一下,用身子支着墙壁,努力的要站直:“我早就杀了你了。所以今天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我,结束这一切,我绝不还手。要么……就满足我的愿望。因为如果你不杀了我,又不满足我的愿望,我迟早有一天,会自己动手完成我的要求。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在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
谢留倚着墙,似乎半天才缓过气来。他努力让自己站直,看着那个.衣衫凌乱,头发也有些凌乱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如今是阶下囚,徒有此身。如果你想要的是这幅皮囊,在我来此第一天你就能取走。不用问我的意见,我也不会寻死觅活。但是我教过你……这个世上,很多东西都可以通过计划操纵,唯独人心不可能。非但你无法操纵,我自己也无法控制它。如果人心可以控制,你为什么不能选择恨我,然后杀了我?”
梅苏似乎因为谢留的话,手指微微开始颤抖,然后缓缓握紧,可是谢留没有退缩道:“你是谁?林家的独子林殊?当今陛下倚重的梅苏?又或者是人人称赞算无遗策的小林帅?无论你是谁,都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你永远得不到,你要接受这个事实。我以前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先帝,太后,林燮都太宠爱你了,让你有一种只要想要就可以得到的错觉。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只是求而不得!你陶醉在自我的付出中,只能感动自己!这样的感情对我来说,是一场灾难。你的爱只能给我带来不幸,你却仍旧执意用这种方式感动自己。若真如你所说,你爱我。当初你就该躲开我的刀,夺下我的兵器,杀了我为你的父亲报仇!那么我死也开心!你不懂我一生所求,爱的只是这幅皮囊!你要,便拿去!这颗心,你要,只能剖去!”谢留说着也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了有些苍白的胸膛,然后将匕首扔在他身边的桌上:“你可以动手拿走你能拿走的一切,愿赌服输,成王败寇。我绝不皱一下眉!”
梅苏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看着谢留,看的谢留从大义凌然到累的有点站不住了,他才动了动,抬手抚上了谢留的面容,手指轻轻滑过的感觉,让谢留有点不习惯。毕竟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当手指滑到他的脖子处,谢留以为下一秒梅苏就会收紧手指掐死他的时候,梅苏突然淡淡的笑了一下:“好,就当我是被你的皮囊迷惑了……就当我鬼迷心窍,自我感动……就当我任性妄为,自高自大……你说的对,我应该动手拿走我能拿走的一切,而不是愚蠢的重蹈覆辙。”
***我是不会写肉,没有驾照,不读诗,不拉灯,读者自行脑补的分割线***
谢留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眼睛哭的肿肿的阿苑,他张口想说话,但是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很痛,说不出话。阿苑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连忙去倒了杯茶,喂他喝了。嗓子稍微滋润了一些,他才有些疲惫的道:“什么时候了,阿苑?”
“晚上了,先生。”阿苑擦着眼泪道:“之前他们一直不让我靠近,大夫来了好久都不见出来。大夫说您病的很重,不便行动,让我好好照顾您。先生,对不起,早上跟您说了过分的话……”
“我罪有应得。”谢留看着床帐顶上的云纹,半天才用尽力气说出话来:“没什么可伤心的,阿苑。”
“我也不想伤心的……”阿苑似乎还是有点赌气他承认了杀死老爷的事,但是还是哽咽着道:“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了啊……我看到您这样,我的心里就是很难过啊……”
谢留费力的回过头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努力微笑了一下道:“你是个好孩子,阿苑。”
这句话刚说完,阿苑“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她站起身跑出去,似乎是畅快的哭了一场,然后有擦干眼泪跑进来道:“先生,我去给你端粥。我肯定伺候的好好的,让您尽快好起来。”言毕,不等谢留回答,她便又出门去了。
谢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很多年前,他为了救二皇子被毒蛇咬伤,卧病修养的时候,那个少年也是这样肿着眼睛说:“老师,我肯定伺候的好好的,让您尽快好起来。”他本是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的贵公子,应是学会了熬粥。那时候他捧着一碗白粥,脸上熏的黑,手上也净是刺伤的端给他时,眼睛笑的弯起来。谢留有些累的闭上了眼睛,节同时异,物是人非,我劳如何?
一斛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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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林太后在后宫中,听到内侍开心的向她和长平公主报喜,说是大梁军队在决战中大获全胜,已将蛮夷彻底赶出北疆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稍微有点失态的靠在了椅背上。她似乎缓了一会儿,才又回头对脸上欣喜的长平公主道:“长平,陛下和小殊果真的是谢留的学生。”
长平公主的表情僵了一下,才谨慎道:“陛下雄才大略,小殊虽未能前往战场,但也是运筹帷幄,决胜之臣。六哥比不上,也不应把功劳归于他那几年的教导。”
“这半年,我每次看到新一轮的布局,进展,对策,都会想到很久以前,我随先帝征战时,谢留的样子。”林太后轻轻的叹了口气:“那时候他还小呢,才十来岁的样子。陛下和小殊他们十来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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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林太后在后宫中,听到内侍开心的向她和长平公主报喜,说是大梁军队在决战中大获全胜,已将蛮夷彻底赶出北疆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稍微有点失态的靠在了椅背上。她似乎缓了一会儿,才又回头对脸上欣喜的长平公主道:“长平,陛下和小殊果真的是谢留的学生。”
长平公主的表情僵了一下,才谨慎道:“陛下雄才大略,小殊虽未能前往战场,但也是运筹帷幄,决胜之臣。六哥比不上,也不应把功劳归于他那几年的教导。”
“这半年,我每次看到新一轮的布局,进展,对策,都会想到很久以前,我随先帝征战时,谢留的样子。”林太后轻轻的叹了口气:“那时候他还小呢,才十来岁的样子。陛下和小殊他们十来岁的时候,还有孩子气。可是他已经像个大人了,他是个天才,长平。时至今日,我仍旧无法恨他当时的决定。那时候,哥哥留下我和靖王在宫里,就发兵北上。稍有不慎,他与大部队会合之日,就是我们母子身死之时。他为我林家一搏,我不怪他。但是谢留终止了这种未知的危险,所以我也无法恨他。甚至……我希望他活着……”林太后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长平公主,长平公主擦了擦刚刚忍不住流出的泪道:“我也希望。”
“长平……”林太后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道:“我听了一个传闻。陛下将靖王府赐给小殊居住,但是外面被围的铁桶一般,任谁拜访都只能在最外面的厅堂见。内院严禁任何人进入。除了那个小殊捡到养在身边的小姑娘,其余旧仆,一概不许进去。”
长平公主的手在袖子里握紧道:“我整日不出府,也未曾听说。”
“他若是真喜欢那个小丫头,要收房,犯不上费这么大力气。我还能不应?”林太后略思索了一下道:“我怕只怕他自己钻牛角尖。谢留死的不明不白,连个全尸都没有。如今,你说陛下和小殊学他七八分,我是信的。如此像他,我难免有疑。更何况,开战前,小殊虽是成竹在胸,但多少心仍有未定之态。可是真开始之后,战事最为胶着之时,他也未曾有过动摇。他离开这些年,才智见长,我是看见的。但是人的性格哪有那么容易改变,若没有人为他定心,他能如此安稳?”
“陛下天恩,是天赐君主。”长平公主回答道:“再说了,小殊他恨六哥,怎么还费这么大劲儿留下六哥?”
林太后听长平公主这么说,便没再问下去,只是道:“那长平你也莫再为他伤心了,下个月朝里安稳些了,我让陛下开个簪花宴,选些合适的人选进来,你挑挑。你不为自己,也要为睿儿考虑。”
长平公主不敢拒绝,只能伏首谢恩了。她这边出去,没有回府,而是转了几道,被人引着进了一个偏殿。这边门关上,殿中只剩他们两人后,那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才转过来,对着她笑了一下道:“公主殿下要见我。”
“你已经赢了……”长平公主的声音有点颤抖道:“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可以放了六哥了吗?我接他回府,不会让他露面的。或者……或者你觉得这样他仍有威胁,我愿意请求陛下和太后,让我去封地,远离京城。我保证不回来了。”
“公主殿下,侯爷已经死了。”梅苏的眉眼都笑的弯弯的:“您这是糊涂了吗?”
“太后已经怀疑你了!无论当初你要怎么报复六哥,现在他已经为你和陛下赢了这场战争,也失去了一切。现在我只是想带走他,让他平静的度过余生。六哥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没有扔下我,我也绝不会扔下他。”长平公主说着向前了一步,甚至矮下身子跪在了梅苏身前:“无论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将六哥还给我,我保证立刻消失。”
“您说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梅苏没有扶她,只是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长平公主:“现在的确如此。如果您能接受侯爷已经死去的事实,则会更好。我真心的希望公主殿下您能再觅得良人。”
“小殊!”长平公主抓住了准备离开的梅苏的衣角道:“名誉!地位!财富!你已经是大梁流芳万古的功臣了!六哥千错万错,到底保全了林家!保全了陛下!你就放过他吧!放过他吧!小殊!”
梅苏看着哭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长平公主,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蹲下身子,扶起她,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红肿的眼睛道:“殿下,您说我已经得到了一切。您说的没错,可是如果您要回老师,就会让我失去一切。”
长平公主愣住了,她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但是梅苏抬手为她擦泪道:“五年前,我死了,他娶了您。如今您要我放过他,我也还是这句话,除非我死。”言毕,他看着已经震惊的连眼泪都止住的长平公主,然后笑着道:“你不必担心我为难他,太后那边我也会打消他的疑虑。公主殿下不必太担心我,给睿儿找个新的父亲,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看着梅苏要离开的背影,长平公主终于最后开口道:“他可是你的老师啊!”
那个背影停住了,缓缓的手握成拳,半晌才道:“他是林殊的老师,林殊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我是梅苏,我从地狱回来,想要的……”说着他回过头看向长平公主,泛起一个有些傲慢的笑容:“一定要得到。”
晚上的庆功宴,梅苏没有喝太多,他一向也托辞身体不好,下属们也不会灌他。因此他回到府邸时,虽然身上有浓浓的酒味,但是神智还是颇为清醒的。只是进了内院看到阿苑闻声出来接他,而窗上似乎也映着一个站起的身影,顿时就有点站不稳的爬在了飞流的身上。少年看着突然趴下的少爷,满脸问号道:“苏哥哥,你怎么了?”
“我喝醉了。”梅苏认真的看着飞流,一字一句的交代道:“我喝了好多好多酒,不省人事。”
“可是你只喝了三杯啊,苏哥哥。”飞流耿直的回答。
“飞流。”梅苏笑着拍拍他的脸道:“你可以走了,今晚不要靠近内院,不要说话。”
“是。”少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尽忠职守的将少爷交接给阿苑后,立刻离开了。
谢留知道今晚庆功宴,梅苏可能就留宿宫里了。但是没想到阿苑跟他说,传了消息来,少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心里还想着移民戍边的事儿,听说梅苏要回来,便又坐下写了几条意见,等着他回来。可是等回来的是个喝的不省人事的梅苏。
阿苑架着他进屋的时候,谢留有点惊讶道:“他病这样重!是谁给他喝这么多酒?怎么不扶到他房里?还不快叫大夫来?”
阿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梅苏醉醺醺的挣扎着扑了过去,撞得谢留踉跄了一下,扶住他道:“小苏,你怎么了?”
“我不要看大夫!不要喝药!不要回房!我要找老师!”已是而立之年的男人,此时居然有点少年时的无赖。
阿苑则无奈道:“先生,您看到了。少爷不肯回房,叫着让找您。”
“胡闹!”谢留虽然比梅苏矮些,但到底是武将,还是轻松的将他拖到了床边,安置的躺下了,看着他还是扯着自己袖子不肯放开,就想起他少年时在山上发烧,烧糊涂了也是这样扯着自己不肯让他走。让来看病的御医笑了他好几天。
这么想着,谢留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阿苑,你去让人请大夫来!”
“不要大夫!”梅苏拖着谢留的衣袖,拽的他快坐不稳了。谢留心里想着他哥病秧子还这么大劲儿,应是没事。口上便道:“不叫大夫,也要醒酒汤!阿苑!去熬!”
这次梅苏没有反对,阿苑则应声去准备了。而此时,似乎是累了,梅苏也安静下来,只是瞪着眼睛看谢留。谢留则努力抽回自己的袖子,有些忙忙碌碌的一边扒他衣服一边道:“你自己生病这么重,再高兴也不应该喝这么多酒。陛下也是的,旁人没有眼色,他也不站出来说句话。往日他也不是这样没分寸的孩子。天还冷,你看看你出了这一头汗,飞流也不给你披上斗篷,就这么回来。要是着凉了,又要病一阵。你从小不爱生病,发起烧来却不容易好。后续国事还有那么多,陛下还要……”谢留说着已经把他脱的只剩下里衣,回头给他盖被子的时候,看着他眸子黑白分明的瞪着自己,唠叨便止住了,叹了口气道:“你若累了,歇歇就歇歇。只是没必要喝这么多。”言毕,他将被子给他盖好。
“老师……”梅苏的声音又开始有点沙哑,谢留没有问过他这时好时坏的嗓子到底是为何。想也知道是当初火里熏的,他这样一叫自己,谢留便心软了,又道:“罢了,喝都喝了,一会儿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早上一定要让大夫再来看看。”
“老师……”梅苏又叫了他一声,声音里带着些委屈。
谢留皱了皱眉道:“你要做什么,就直说。别弄这些幺蛾子。如今我才是阶下囚,到弄得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似的。”
“是我自己要喝的……”梅苏嘶哑的声音幽幽道:“我只有喝醉了,才敢问老师……”说着他眼眶竟有些湿了:“当初……当初您杀我时……有没有犹豫……哪怕是一刻的犹豫……”
谢留本来在掖被子的手僵住了,他刚要起身,却被梅苏又死死抓住:“老师!您还愿意帮我,就是还顾念我们之前的师生之情……若是如此……当初我没有要兵谏,我只是回家过生日被送走的,别人不知道,您不知道吗?那时我刚刚追上父亲的部队,也是因为萧琰冒死出京告诉我陛下未曾生病,父亲得知的都是误会!陛下也没有要猜忌他!我只是去阻止他啊!您为什么要杀我?您为何一句话都不问的就舍弃我?”梅苏说着又挣扎着起来,伏在谢留怀中,抓着他的手按在胸口哽咽道:“五年了,老师!您的那一刀还有那一把火给我的痛都不如这里痛!我努力了那么久,不惜一切代价,最终成为我最讨厌的那种人,就是为了站在今天这个位置!只有这样我才能问您!问您……为何杀了我,杀了父亲。您的答案,我无法反驳,我没有证据证明父亲当时到底会做什么,也没办法消除先帝对父亲的怀疑,但老师……您杀我时毫不犹豫……甚至没有给我一句话的机会……为什么……”
“小苏……”谢留似乎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如果我毫不犹豫的要杀一个人……”那被抓着抚在梅苏胸口的手突然用力了一下道:“我会把刀插进这里,然后再转一圈,拔出来。而不是……松手让它留在你的腹部……”
谢留的话和动作让梅苏僵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他,谢留笑了一下:“我一辈子征战沙场,手起刀落,从来没有犹豫过。小苏,杀人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我能做到大将军,护国军侯,我手上的人命比你见过的人还多。我的刀出鞘就会杀人,杀人便无活口。我的刀下,只有一个人活着……”谢留说着垂下了眸子:“但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大概……会把刀拔出来。”
这句话让两人间本来轻松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原本放松的梅苏因为这句话全身绷紧道:“所以,老师在后悔当时没有在我胸口插上一刀了……”
“是的。”谢留平静的回答道:“如果你那时候就死了……”他还没说完,就看阿苑双抽捧着药碗,没办法敲门,便侧身一边顶开虚掩着的门一边道:“先生!醒酒汤来了!少爷!飞流刚刚非说你只喝了三杯,不用喝醒酒汤!还一直笑我!”
等她又将门顶着关上,一回头才发现室内的气氛沉默的跌入了冰点。她小心翼翼的将醒酒汤先放在了桌上,有点犹豫道:“还……还喝吗?少爷?”
梅苏倏然的掀了被子站起身,一手扯过自己的外袍穿上,走到桌边端起碗,一口气喝了醒酒汤后,开门离开了。阿苑看着神志清醒,动作敏捷离开的少爷,目瞪口呆的回头看向面色平静的谢留,有点结巴道:“先生……这……”
“没事了,阿苑。收了碗去休息吧,辛苦了。”谢留挥挥手道:“明日叫人把地图拿走吧。”
“啊?”
“让人把屋里这张地图送回你们少爷的书房。”谢留仍旧平静的吩咐道:“这样他就不用总跑到我这里看了。”
“是……先生……”阿苑小心翼翼的应了,看谢留挥手示意她离开了,虽然有许多问题,但还是咽了回去,关上了门。
而此时还在皇宫宴会上的萧琰打了个喷嚏,一边的内侍有些紧张道:“陛下,可要老奴为您加件衣服?”
萧琰揉了揉鼻端,不太在意道:“不用了,大约是谁念着朕呢!”说着又打了一个,耿直的帝王又揉了揉道:“或者是腹诽朕……”
“陛下您真会说笑。”内侍陪笑道:“天下太平,海清河晏,您是万古明君……”
内侍还没说完,萧琰笑眯眯的问:“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奉茶太监吕良。”
“哦……”萧琰挥手叫来了刚刚去帮他赐酒的内侍总管道:“他,送去做杂事,换个奉茶的来。”言毕,不理会求饶声,他饶有兴致的又喝了一杯,自言自语道:“朕就不喜欢听这种拍马屁的话。”喝完杯中的酒,他看着空荡荡的杯子,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微微叹息:“还有点怀念……当初老师骂我的时候啊……不知道小殊怎么样了……刚刚大概又惹的老师生气,连带我一起骂了吧……”
一斛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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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尽管进宫的路上,所有人都看到梅苏脸上肿起来了,但是却没有人敢问为什么。一路到了御书房,曾经的靖王,如今的新帝萧琰一抬头看到他的样子,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眸子,问了一个所有人早就想问的问题:“小殊,你的脸怎么了?叫谁给打了?”
梅苏的眉毛抽动了一下,萧琰立刻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自己才从御案后面匆匆起身,走到他身旁,小心的看了看才道:“这力道,打的你这样猝不及防,是老师吗?”
梅苏没有说话,萧琰看着那红肿,忍不住道:“老师总说打人不打脸的,怎么这样狠心?小殊,你又惹老师不高兴了?”
“陛下,你到底是谁那边的?”梅苏终于开口了,萧琰连忙站好正色道:“朕自然是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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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尽管进宫的路上,所有人都看到梅苏脸上肿起来了,但是却没有人敢问为什么。一路到了御书房,曾经的靖王,如今的新帝萧琰一抬头看到他的样子,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眸子,问了一个所有人早就想问的问题:“小殊,你的脸怎么了?叫谁给打了?”
梅苏的眉毛抽动了一下,萧琰立刻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自己才从御案后面匆匆起身,走到他身旁,小心的看了看才道:“这力道,打的你这样猝不及防,是老师吗?”
梅苏没有说话,萧琰看着那红肿,忍不住道:“老师总说打人不打脸的,怎么这样狠心?小殊,你又惹老师不高兴了?”
“陛下,你到底是谁那边的?”梅苏终于开口了,萧琰连忙站好正色道:“朕自然是向着小殊的。”
“陛下急召,不知是何事?”梅苏没有回答关于脸上伤的事,只是问了萧琰的叫他的来意。萧琰尴尬了一下,才又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才放了一日休假,朕本是不愿召你的。只是……母后叫朕唤你进宫,说是有重要的事,朕也不好推拒。”
“姑姑找我,直接下旨便好。还要托陛下作甚?”梅苏有些奇怪。
“大约是急着见你。”萧琰似乎也不知道林太后要做什么,只是道:“叫朕下旨,你想着是国事,自然会赶得急些。朕这边正好批完了折子,跟你一起去一趟,一是请安,二是看看母后到底有何事,如此着急。”
梅苏心里升起一个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他最恨的就是自己怕什么来什么的天赋。果然在太后宫里刚坐下,他便被惊讶的关心了脸上的伤,随口敷衍了是自己不小心撞的,太后也没追究,很快亲切的叫他坐在自己身边,拍着他的手道:“小殊,你年纪不小了,这些年来你受了不少苦。我林家就剩下你这么一条血脉了,当初催你与郡主完婚,你左右爱玩推脱了。如今郡主已经嫁了他人,哀家做姑姑的心想着为你寻个更好的。”
梅苏的脸色暗了暗道:“姑姑,我的情况,陛下应该跟您说了。我没办法为林家延续血脉了……”
“身子弱些,那不过是病症拖延的。哀家问了御医问,说是慢慢调,总会好的。哀家为你选个贤良的大家闺秀,好好照顾你,身子好了,再选几个能生养的侍妾,总有能成的。”太后笑的慈祥看着他,梅苏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匹上好的种马。
梅苏轻轻咳嗽了一下,萧琰立刻会意,开口解围道:“母后,大夫也说了,小殊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耗损精元。您放个如花美眷在他身边,他素来是个没定力的,倘若再耗损了,反而不美。倒不如身子先调养着,待大夫们说好些了,再娶妻纳妾也是不迟。”
林太后沉默着,似乎在考虑萧琰的话,梅苏拉着她的手又撒娇道:“姑姑,我若是能好起来,不要您操心,我也是要跟您求赐婚的。”
这话似乎安抚了林太后,她又笑起来,拍了拍梅苏的手道:“你这么说,哀家便放心了。说起来,你受了这样多的委屈,他日你无论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只要你肯开口,哀家和陛下都定是应的。陛下,您说是吧。”
“是,自然是。”萧琰连忙接上。而梅苏这边才松了一口气,就听林太后又道:“哀家听御医说,小殊这几日督办粮草,累的病情有些反复。本来我叫小殊来,不过是为了叮嘱他好好休养,既然陛下也来了,我少不得就要提一句。”
林太后这时突然严肃起来,让萧琰和梅苏都警惕起来,下面这事应当才是她的重点。果不其然,她开口道:“后宫本不应干政,但是陛下要对北疆用兵,这样重要的事,却没与哀家提及一声,未免有些不妥。”
萧琰刚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林太后抬手道:“哀家没有干涉陛下的意思,只是要骂小殊。若是没有他在旁边撺掇着,想来陛下也不至于如此不体察先帝的苦心。谢留千错万错,但是当初禁言先帝修养民生,切莫再兴战事却是没错的。我知道小殊你恨他,但是却不能因人废言,他横竖已经死了,我林氏之仇也报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本就是孤儿,妻子是陛下唯一的亲妹妹,儿子也不是自己的。于世间已无存在之迹。没必要为了跟一个死人争这一口气。”
“母后,北疆之战,关于我大梁国家之尊严……”萧琰刚开口,林太后便侧头打断了他的话道:“陛下的意思是,先帝置大梁之尊严不顾吗?”
“是我鼓动陛下的,姑姑。”梅苏开口了:“是我的错。但您不必担忧,我有万全把握,战胜北疆蛮夷。已安排了昔日随陛下戍边的精锐良将前去。当然为了陛下基业万古,我自然不会轻易离京,我坐镇此处,定保陛下与姑姑万全。”
“这么说,你们君臣是决心用兵了?”林太后又问了一遍。
“我愿立下军令状,若有闪失,以命相抵。”梅苏起身,郑重在林太后身前深深拜倒。
林太后看着他,半晌才道:“昔日你父亲与谢留并为我大梁双壁,都未曾攻克北疆蛮夷。”
“我和父亲还有……老师都不一样,姑姑。”梅苏抬起头看着那个衣冠华贵的女子道:“先帝休养民生,得战马聚集,我此次所争得战马之数,为往日数倍。戍边将士们都是与北疆蛮夷交手惯了的骑兵,此次我毕其功于一役,必为我大梁争个万古太平。”
林太后看着他某种的火焰,半晌才叹了口气,挥挥手道:“罢了,你们君臣既然已有了决定,哀家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你万万不能去战场,这是哀家的底线。”
萧琰和林殊再三保证了,这边离开后,林太后才对着屏风后道:“你都听到了,陛下和小殊都心坚如铁,哀家管不了。”
从屏风后走出的,是正戴孝的长平公主,她眼睛似乎因为哭泣而有些红肿,她握着林太后的手,有些哽咽道:“太后,当年陛下发现林氏异动,六哥他拼了命才保下林家的。小殊恨他,我无话可说。但您总知道六哥的苦心。是,当初琰儿的事,是他糊涂。但是,他也是陛下的臣子,若是没有陛下的示意,他又何苦呢?六哥他当年就能争马克敌,却迟迟未动。他跟我讲,一个骑兵要五个以上步兵供养补给。毕其功于一役自然是好,但如此步兵长途奔袭,供养骑兵,定然有去无回。六哥他是战神,不会因为害怕牺牲而不打仗,更不是什么妇人之仁,他……他只是爱惜民力。此役一旦胜利,后续北疆定然要建城戍边,迁内陆之民前往。天下这才太平十几年,此战一旦开始,先帝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家底又要耗尽。六哥千错万错,他毕竟已经不在了。而他这话也总是没错的。”
“谢留当初杀了哥哥,但也保了林家。如今人死灯灭,我对他并无更多怨恨了。可是小殊的样子,你也是看到了。他从小就是这样,琰儿更是个认死理儿的孩子。他素来孝顺,我今日搬出先帝来,他都没有松口,大约也是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林太后看着又哭起来的长平公主,拍拍她的手道:“好了,你也放宽心些。你心里虽然挂念谢留,但他到底是以谋害赤军之名流放而死的,说出来难听。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睿儿想想,再嫁一个好人家吧,也让先帝安心。”
长平公主不再说话,只是又伏在林太后怀中哭。林太后也只能轻轻拍她的肩道:“谢留有什么好的,你嫁他,他也没有真心与你做夫妻。说到底,大梁的一等侯过的还如同一个道士,你忘了他,另择良人吧。”
这边谢留听阿苑说,宫里临时有事,少爷不回来了,稍微松了口气。他看了看有些红的手心。这会儿缓过神来,想起刚刚打的那一巴掌,他皱了皱眉,然后向门外道:“阿苑!”
小姑娘跑进来道:“先生~我在的~”
“你们少爷说,我要什么都行吗?”
“是的,只要您不出去,您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阿苑我也要试试!”小姑娘拍胸脯保证的样子,让谢留有点哭笑不得,所以自己能要的就是这个小姑娘的能力范围,梅苏也是计算的太仔细。这么想着,他道:“你去取笔墨朱砂来,再向管家要一张军事用的大梁全图。”
“您要出门吗?”小姑娘很显然得到了先生不准出门的交代,一听他要地图,就警惕起来。
“阿苑……”谢留语重心长道:“大梁我哪儿都去过,不需要地图指路。”
看着谢留明显沉下脸来,小姑娘吓得点点头,跑了出去。梅苏家的管家效率很高,阿苑笔墨朱砂,砚台信笺刚放好,外面就有两个下人抬了一人高的全图来。地图在屋里打开,谢留略微愣了一下,送来的人恭敬道:“先生要的全图,一时难以找到新的。这是少爷书房的,先搬来与先生用。”
“放下吧。”谢留收起自己有些惊讶的表情,看着下人把地图固定好后离开。他才仔细的看着这张地图。这是当初他送给林殊的地图,林殊二十岁生日那年,看到了这张当初先帝赐给自己的地图,缠着他死活要他送给自己当生日礼物。那时候他还以为天下不再需要他征战沙场了,也受不住他硬磨,就把地图送他了。却没想到今日再见,已是物是人非。但是谢留没有太多的思索和迟疑开始站在地图前思索着,并不时的在信笺上写着什么。
月上枝头时,谢留被“咚”一声拉出思绪,回头发现是捧着脸坐在那里打瞌睡的阿苑撞到了桌子,正揉着额头坐直,谢留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抱歉,阿苑。我忘记你了,你去睡吧,不用伺候了。”
阿苑揉着眼睛,有点迷茫的看着站在地图前回头看着她微笑的谢留,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才道:“先生,你以前是不是个大官啊?或者是大将军什么的?”
谢留将执着的毛笔平过来,走到一脸迷糊的阿苑面前,然后伸手在她脸上画了猫胡子,看着她愣了一下,跳开时已经晚了,手擦着脸,弄得一脸黑漆漆的。这让谢留的笑容有扩大了些道:“为什么这么说?”
“嘿嘿,因为先生长得好看。”小姑娘一时忘记脸上的墨,傻傻的笑道:“刚开始没发现,但是先生一笑,跟仙女儿似的!”
阿苑这个形容让谢留的笑容僵在脸上,小姑娘也明显感到自己的形容不对,立刻跳起来一溜烟儿的跑了。谢留咬牙切齿的想问问她是不是梅苏的私生女,就连这样奇葩的形容说的也一模一样。
当初他为帝师,自然严肃端庄,不苟言笑。那时他还是道士的装扮,配上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二皇子和四皇子对他从来是恭敬有余,敬畏有加。就算是胆子大的能掀了天的林殊,大部分时候也乖巧可人。只是那日林殊趁着午睡给二皇子的脸上画了胡子,他一进门就看到刚刚睡醒,揉着眼睛的二皇子好笑的样子,便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下。那时候林殊呆呆的看了一会儿,面对他的斥责质问,少有的爽快的认错,跟二皇子道歉。然后死赖着他要他再笑一下。那时候,他有些不耐道:“笑有什么好看的?”
“老师得好看!刚开始没发现,但是一笑,跟仙女儿似的!”林殊说完,谢留的余光看到还带着墨迹胡子的二皇子和四皇子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殊,下一秒林殊就察觉出不对,那天他被自己追着拿剑砍了半个山头,可是却没学乖,从来没把尊师重道放在心上,每日变着法的逗他笑。二皇子和四皇子都被托进他的各种搞笑计划。尽管这些计划经常失败,他也总是受罚,可是他总能满不在乎的嬉笑着投入下一轮的课余活动中。
谢留看向那张地图,伸手抚上,若是时间永远停在那时候,该有多好。先帝活着,林帅活着,他离开了硝烟与战场,血腥与尸体,在山清水秀之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那时候他身边有老实温吞的二皇子,每天恭恭敬的给他磨墨;有格外耿直的四皇子,滔滔不绝的讲述政论后,也还会不好意思的对他笑;更有随时都能将山给闹塌的林殊,让他的神仙日子过得异彩纷呈。闭上眼,他仿佛还能看到四皇子死死的抱着林殊的腰不让他去捉弄二皇子,而二皇子看到他出现就跑到他身后躲避,也不忘探出头冲林殊做鬼脸。谢留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地图,他的手抚上,那一切都消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留宿宫中的梅苏一早就回府了,他走在外间的廊上,听着下人跟自己汇报谢留要了地图的事。进了内院,才到门口,就从开着的窗看到阿苑捧着一盆枯萎的花对谢留说:“先生!没浇水还是死了!”
“一大早的胡说什么!”梅苏隔着窗子的斥责让阿苑缩了缩头,谢留拍拍阿苑的肩,示意她先离开,而后对已经进了门的梅苏道:“一大早的你大呼小叫做什么?”
梅苏咬咬牙道:“老师这是阶下囚的态度吗?”
“别的阶下囚什么态度我不知道。”谢留从容的回答,又抬手在纸上用朱砂圈了一个圈道:“我就是这样的态度。”
梅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转身去看那地图:“老师要地图做什么?您不是反对陛下北疆用兵吗?”
“以骑兵对敌,当然是最好的选择。”谢留拿起信笺,最后吹干了刚刚圈的红圈,然后将身前的信笺整理好,和旁边的三落平齐放好后道:“但尽量减少损耗也是必要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算什么胜利。”说着他轻轻拍了拍写好的文字道:“这些是我的一些建议,我曾多次与北疆对战,我是个军人,我当然希望沙场得胜。我没能孤注一掷,征得良马万匹,倾国一战。你与陛下是我的学生,有这样的胸襟和气魄,我为天下百姓计,不赞同。但是作为老师,作为一个军人,我全心的希望这次能够挫败北疆蛮夷,扬我大梁国威,自此再无宵小敢犯我边境,朝廷再不用送女子和亲,边地之民再不必秋冬守城不出。陛下和你若果能成此万古功业……”谢留说着又看向那地图道:“哪怕要我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我也是愿意的。”
“老师……”梅苏没想过拼命反对用兵的谢留会做这样一件支持他的事,所以一时也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谢留则仍旧看着地图道:“此战必须得胜,不然一旦溃败,关中门户大开,蛮夷便能一路而下,围我都城,再无抵抗之力。”
“陛下和我不会败!”
“战争开始前,没有什么是必胜的,小苏。”谢留的目光从地图上收回来,看着自己的学生:“但即便如此,也应无所畏惧。那怕蛮夷兵临城下,我仍会披坚执锐,守护天下。那是先帝赋予我生命和姓名的全部意义。”
梅苏注意到了,谢留这是第一次如同曾经念书那样称呼他。对于皇子,谢留总是以君臣之礼称呼其排行,而对于调皮的他,有时着急了,会叫他小殊。只是身为南人的谢留,难免咬字发音不那么准确,唤出来的便是小苏。所以当初他化名梅苏,这样谢留便再也不会唤错他的名字了。
“既然决定这么做了……”谢留最后坚定地对他说话的样子和话语,仿佛和曾经授课时的样子重叠起来:“就不要畏惧,无需犹豫,不必迟疑。”
阿苑偷偷的在外面瞧着屋里的情景,温和的阳光落尽屋中。白袍广袖的少爷站和褐衣华服的先生站在那张旧地图前,相互凝视着对方。尽管少爷个头高一些,但是此时的气氛仿佛先生才是气场更强大的那个。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飞落在她身边,还好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神出鬼没,小声的回头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苏哥哥派我去办事,我回来去宫里找他,说是已经回来了,太后还让我给少爷带了东西。”少年说着,毫无预兆的从窗子就飞进去了。原本对视的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梅苏回头看了少年一眼道:“飞流,这么急着进来,有什么事?”
“太后让我带药给苏哥哥!”少年一脸正经的举起小瓶:“说是治不行。”
梅苏愣了一下,随即按着额头一边打发飞流走,一边对先是惊讶而后满脸同情的望着自己的谢留道:“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而飞流却仍旧不肯走,太后吩咐了,说苏哥哥病的很重,一定要看着他喝下去。纠缠在屋里,顿时乱作了一团。阿苑则站起身,抱起那本死掉的花道:“再去换盆新的来试试……”
—TBC—
一斛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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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谢留倚在窗口,看着那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给廊上的花浇水,终于忍不住放下了棋子道:“阿苑,你再浇水,这盆花就又要死了。”
小姑娘抬起头来,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再加上圆圆的发髻,整个人透出一股孩童的可爱来。这个不到十四岁的叫阿苑的小姑娘是梅苏把他丢在这座宅子里后唯一派来的人。这个宅子的一切他都很熟悉,曾经他多次来此做客,这是靖王成年受封时先帝下赐的靖王府。当然,现在看来这里似乎已经属于梅苏了。谢留还是不愿叫他林殊,他的那个林殊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现在的只是陌生的梅苏。
“先生!”小姑娘似乎并不认识他这个名满天下的开国将军,护国侯爷,只是按照梅苏的吩咐叫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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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谢留倚在窗口,看着那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给廊上的花浇水,终于忍不住放下了棋子道:“阿苑,你再浇水,这盆花就又要死了。”
小姑娘抬起头来,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再加上圆圆的发髻,整个人透出一股孩童的可爱来。这个不到十四岁的叫阿苑的小姑娘是梅苏把他丢在这座宅子里后唯一派来的人。这个宅子的一切他都很熟悉,曾经他多次来此做客,这是靖王成年受封时先帝下赐的靖王府。当然,现在看来这里似乎已经属于梅苏了。谢留还是不愿叫他林殊,他的那个林殊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的,现在的只是陌生的梅苏。
“先生!”小姑娘似乎并不认识他这个名满天下的开国将军,护国侯爷,只是按照梅苏的吩咐叫他先生:“我是看它不行了,才要给它浇水的!”
“我来了七天,你已经养死了三盆了,阿苑。”谢留动了一下,本来想起身,却没站起来。阿苑扔了壶冲进去将他按下道:“先生,大夫说您扎过针最好不要动的,您的风湿厉害的很,若是这次没除根,以后都要苦呢!”
“没事。你不要浇那花了,它能活的,不过是晒到了。”谢留缓了口气道:“这时候浇它,会死的。”
阿苑点点头,看着谢留又靠着榻慢慢开始自己面前那盘棋,便道:“先生,你自来就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不会闷吗?你教教阿苑,阿苑陪你下。”
谢留笑了一下道:“人这一生,总是在和自己下棋,从没人闷过,不是吗?”
阿苑有点不太明白他的话,只是抓抓头,笑了一下道:“那先生想吃什么,我让人给先生准备。”
“阿苑……”谢留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这里有你之外的人吗?”
“有啊,可是少爷说,怕您见了心烦,叫他们都别出现。”阿苑毫无心机的回答:“您有什么要的,我去外间跟管家说就好。”
谢留捏着棋子的手微微紧了紧,他被带到这里已经七天了,除了第一天刚到的时候,梅苏看着大夫给他关节施针外,就再也没出现过。大夫倒是每天按时来,只是这些针想来不止是治病,他四肢酸软,根本使不上力气。阿苑端来的药,他每日按时喝了,也总觉得昏昏沉沉的,总爱睡觉。这对于武将出身,每日都要练武的他来说,感到有些浑身不舒服。而阿苑的话也证明了,梅苏虽然没出现,但是这座曾经的靖王府定然是被围的铜墙铁壁。他虽年轻时负有战神之名,曾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可是毕竟受过重伤,多年未上战场,之前的牢狱之灾也让他旧病复发,行动都有困难。
就在他想着如何从眼前这个小姑娘口里套出更多的话时,房门外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他立刻抿唇收回了本想说出的话,而阿苑似乎也感到了自家少爷回来了,开心转身道:“少爷!”
男人向阿苑微微点点头道:“吩咐厨房备下晚饭,我今日留在府里。没我的召唤,不许进来。”
“是!少爷!”阿苑脚步轻盈的离开了。
谢留看着男人在他身前坐下,并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上某处。男人也看了一眼棋局,然后干脆拿过白子的盒子,也拈其一颗放下道:“自己下棋未免无聊,我陪老师下。”
谢留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扶乱了棋盘,然后开始一颗一颗的挑出黑子放回盒子道:“我已没有资格做梅先生的对手。”
梅苏的手刚拈起子,听他这么说,微微收紧道:“是吗?我以为自己刚刚有资格做你的对手,但没想到你还是不愿和我下棋。”
谢留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这句话让他回到了十五年前,那时候林皇后的亲儿子,那位先帝最中意的继承人因病去世没多久,先帝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到了他身边。一个是温良仁厚的二皇子,另一个则是林皇后为抚平失子之痛而过继的四皇子。林皇后生下先太子时难产导致无法再生育,她收养这个儿子的目的非常明确,而先帝却犹豫了。他将两个儿子都送到了自己隐居的道观对他说:“谢留,你是我最倚重也是最相信的人,我将两个儿子托付与你,请你帮我考验他们谁更能继承大统。”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呢?他诚惶诚恐的推拒,而先帝则表现得十分坚决:“我其实心中已有人选,只是需要确定,确定谢留你是否和我想的一样。你随我征战南北,知道得天下的不易,我相信你会好好的选择那个守天下的人。”
他毕竟是臣,推拒不得,也只能接下了。除了两个皇子之外,他还有一个学生,就是林帅的独子。他和去世的太子一同长大,是先帝选定的太子陪读。他要伴随未来的太子读书,日后也要成为他最忠诚的臣子。他们到的第一天,谢留见他们时就是在桌前独自下棋。或许是宫里反复告诫交代了,行礼后,两位皇子倒是格外恭敬一言不发的站着,唯独那个少年带着笑意道:“老师,自己下棋未免无聊,我陪老师下。”
那时的他只是平淡的又放下一枚棋子道:“你还没有资格与我对弈。”
“那老师你教我!”少年丝毫没有被打击,也没有理会四皇子悄悄拉他衣袖的动作:“我只是觉得老是这样未免寂寞,我能陪老师下就够了,又不是要赢。”
谢留闭了眸子,他还能清晰的回忆起那个少年的模样,还有那句“未免寂寞”。正在此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看来是我想错了。原本我以为老师不愿和我对弈,是因为我棋艺拙劣,如今看来,老师只是不愿和我下棋而已。”
“只是你已经赢了,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谢留已经收完黑子,看了一眼满盘的白子,然后笑了一下:“就如眼下一般。还有什么好对弈的?一招棋错,满盘皆输。我教过你们,愿赌服输,我亦然。”
男人的牙似乎咬的紧了些道:“我从未曾想过要赢你!”
“那便是高手。”谢留笑了一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该高兴。”
男人似乎努力在压住自己的怒气,深吸了几口气才道:“这么多年来,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个明白。”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何杀我父亲?为何杀我赤军三千将士?为何……杀我……”梅苏的话到了后面又开始嘶哑的说不出口似的。
谢留抬头看他道:“你的嗓子,到底是让火薰的留下了病吗?”
“回答我!”梅苏拍了桌子站起身,棋子滚落在地上,他苍白冷峻的面容也因为怒气泛红:“为何那么做!为何背叛我林家!”
“我是陛下的臣子,有人要造反,诛杀叛军,不是我该做的吗?”谢留抬眼说出的话让梅苏愣住了,他很快更加生气的抓住了谢留的领子,几乎将他提起来道:“你说我父亲造反?你有什么证据!若真是清除叛军!你为何要烧掉现场?为何靖王到达的时候你仓皇而逃!甚至来不及确定我的生死!”
“我完全可以等到你父亲攻城的时候再杀他。”谢留笑了一下:“当然包括莫名追上来的你。陛下病危是假消息,你父亲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我所领的虎贲旧部早就埋伏好了,早晚对你父亲都是瓮中捉鳖!你问我为何秘密行事?我怎么知道你会跟来呢?如果你的父亲是叛贼,林皇后能活到现在成为皇太后?靖王能有机会登基?你父亲能作为开国元勋挂在功臣阁?林家是只有你一个男丁了,但是其他族人亲眷老弱妇孺一百八十口,都要陪葬吗?谋逆,可是要诛九族的!”
梅苏抓着谢留的手有些僵,也慢慢松动了,谢留跌坐回去,缓了口气气道:“我没有证据证明你父亲谋反,又或者他只是想清君侧。改变先帝的心意,让靖王成为太子。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先帝已经将他的行为定义为谋反了。如果我不先下手,将一切烧的干干净净,你以为你能活着站在这里?不,你会和林家九族一起,被认认真真的投入地狱,没有一丝爬回来的机会。”
梅苏漆黑的眸子盯着他半晌,才退后一步冷冷道:“您颠倒是非的能力还和曾经一样,而我不会再相信您了。”
“这也本无所谓你是否相信。对你来说,我杀了你的父亲,杀了赤军三千将士,这是不争的事实。”谢留稍微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服,然后抬头看着他道:“我选择了遵循先帝的旨意,失败了,是我能力不足。我甘心受戮,绝不后悔。”
“那你就该带着那个废物一起去跟先帝忏悔!而不是苟活至此!”梅苏似乎再次被他激怒了。
“二皇子不是废物。”谢留平静道:“仁慈并不是缺点。”
“靖王不仁慈吗?”梅苏的拳握紧:“他不是个贤明的君主吗?”
“北疆要用兵了吧。”谢留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梅苏愣了一下,随即表情难看了些:“谁告诉您的?”
“靖王……不……应该称为陛下了……”谢留甚至从容的笑了一下:“他也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就像了解你,了解二皇子。他胸怀天下,北疆扰边,之前因为先帝病重,并未用兵。如今他初登帝位自然是要一展抱负。这几日你筹措粮草,抽检质量怕是忙得很,袖口上沾了谷壳都没有发觉。”
“不然呢?如同先帝一样,听从你的建议,坚守不出?让边境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梅苏挥去袖口的谷壳:“此战必胜!即便不随军,我亦有完全的把握!”
“我信。”谢留端起茶抿了一口:“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很像你的父亲。”
“但我的父亲信了不该信的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梅苏的声音似乎因为说话久了,更加沙哑起来。
“战胜北疆,驱逐蛮夷,王朝版图将前所未有的广阔,边境再无纷扰。青史之上,必将留下当今陛下的宏图伟业,也将留下你的贤良忠诚。可喜可贺。”谢留以茶杯代替酒杯向梅苏举了一下道:“先行恭喜了。”
“即便这样,在你的心里……还是选择了那个没用的蠢材!”梅苏看他如此讽刺自己,不甘道:“当初我父亲提兵北上,就算如你所说,是为太子之事。那么,为何!为何一开始你就不给靖王一个机会?你要的只是一个二皇子那样的傀儡,而不是能够自主的君主!”
“你当然也可以这么说。”谢留没有反驳他:“如果如今是二皇子登位,我为辅政大臣。我让他坚守不出,他绝不会为了自己的一世功业劳民伤财。”
“然后让那个蠢材成为你的傀儡,和先帝一样做一个罔民于罪,设下圈套让自己的将军去撞的帝王,成为就因为贪图眼前的平安而宁愿拿女人和亲懦夫!”
“啪”一声,梅苏愣住了,他没想到谢留这个时候会奋力起身打他一巴掌,打的他几乎一个踉跄,脸立刻红肿起来。谢留似乎强忍着自己也突然而来的怒气道:“你这样生在太平中,只参加过围猎的人懂什么?先帝为推翻残暴不堪的伪朝,戎马二十余年,天下一统,休养生息不过数十载!现下为了当今陛下的宏图远志!便又要征兵,征马,加税赋,如此帝王又与扰边蛮夷何异?边民被抢尚可避难边境郡县,城门关上坚守不出,不过秋冬两季苦一些。而如今天下加赋!又让黔首避向何处?你们一个是皇室贵胄,一个是将门独子,可曾见过沙场无情?可曾尝过家破人亡?可曾知道易子而食?一将功成万骨枯!仁慈的当今陛下,是在用天下百姓的血为自己书碑刻铭!而你,就是帮凶。没有你,他不会这么做。想想看,赤军翻案,我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林少帅大难不死,自然值得追随。反正那些贫民都只是蝼蚁,怎么比得上少帅盔甲上血染的荣光。”
“希望蛮夷也能被你的仁慈感动,老师。”梅苏还没说完,敲门声响起:“少爷……”
“我不是说未经召唤不准来吗!”
“是……是宫里来了宣召您的意旨。公公在大厅等您呢……”
男人抬手摸了一下脸上的红肿,然后转身开门离去。留下了看到他脸上的伤目瞪口呆的小丫头。阿苑似乎半天才缓过神,看向了那个自来便病歪歪的倚在那里的男人,有些结巴道:“先……先……生……是……是你……打的少爷?”
谢留坐在那里,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一地的棋子:“阿苑,把棋子都捡回来放好,不要漏了。”
阿苑走过来,蹲下身子开始收拾,但口中还不忘道:“先生,您为什么要打少爷啊?”
“因为他一直给花浇水。”谢留回答道:“再浇,就死了。”
“但是,先生。”阿苑趴在那里看桌下是否还有漏掉的棋子,声音有点闷闷的道:“养死花这事,我有经验。有时不浇也会死的。这事儿也不一定就是准的,家里的园丁也说,凡事没个一定,养花看起来伺候好习性就行,但事实上,大部分时候端看天意。就像阿苑我,从来养不活。”姑娘说着已经爬起来了,将收好的一盒棋子放在了谢留面前:“先生叫我别浇那盆花,您看,我没浇。您猜它明日还会活着吗?”
一斛珠(一)
根据前面脑洞来的。基本上还是脱离《琅琊榜》的好多人物关系,所以我采用了简化或者稍微修改人物姓名的方式来写这个台风+苏玉的文。因为比较忙,防止坑。十章以内结束,更新速度不会太快。因为是半同人,我也不好界定,为防止踩雷,我就不标CP和tag。第一次看到这里的各位可以移步到
http://shiezhe.lofter.com/post/1d04dea6_bb7fb22 脑洞叙述这篇,看完简介和脑洞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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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留坐在阴暗潮湿的大牢中静静地发...
根据前面脑洞来的。基本上还是脱离《琅琊榜》的好多人物关系,所以我采用了简化或者稍微修改人物姓名的方式来写这个台风+苏玉的文。因为比较忙,防止坑。十章以内结束,更新速度不会太快。因为是半同人,我也不好界定,为防止踩雷,我就不标CP和tag。第一次看到这里的各位可以移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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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谢留坐在阴暗潮湿的大牢中静静地发呆。他刚刚醒来就被抓进了牢里,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陛下驾崩了,登基的却不是太子。他微微叹了口气,终于眨了一下眼睛。得令小心看着他的狱卒警惕的注视着他突然有了动作,但是最终他只是换了个方向,对着皇陵的地方深深的下拜。狱卒不知道他这是为何,而他则在心中忍痛道:“陛下,罪臣有负重托,罪该万死。”
他没有起身,只是维持着下拜的动作,想起了当初陛下争夺天下征战之时,路过了他贫瘠的家乡。瘦弱的他正被家人要送去换个别人的孩子来吃,而他也即将成为食物。那时候陛下出钱买下了他,他被带到军营里,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的瘦弱。只有陛下说,他是习武奇才。那天陛下坐在军帐的主位,一身甲胄的仿佛天神一样。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谢,没有名字,在家排行第六,家人都叫我小六。”谢留颤抖着回答道。
“谢六……”男子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从今起,就叫你谢留好了,长长久久的留在我的麾下,成为我的猛将,拯救天下。”
对于谢留来说,那一天才是他生命的开始。陛下无论征战到何地,无论多么困难都没有丢下过他。他也没有让陛下失望,他不但是个习武奇才亦是一个将才,他十六岁为前锋将军,击溃了数倍于己的敌人;十八岁领军攻下了王朝旧都,俘虏废帝,夺得了传国玉玺;二十岁那年他身为三军统帅,荡平天下,看着那个给他起名谢留的男人登上了天下至尊之位。如果他的一生就在那时结束就好了,又或者再扫平前朝余孽时,干脆被叛徒出卖到死去。那么他的一定会过的更简单一些,他的墓碑上会镌刻生平的功绩,然后随葬在陛下的陵寝周围,完成他名字中谢留的全部含义,安心合眸,身后天下太平。可惜的是……谢留终于直起了身子,抬起自己有些无力的右手,他活下来了,用一只右手的代价。但是现在看来,他活下来,或许是个错误。
牢门处终于有了动静,狱卒带着个衣着虽然颜色朴素,但是布料质地华贵的少妇进来,恭敬的行了个礼后道:“公主殿下,陛下有旨,侯爷的牢门不得打开,委屈您了。”
少妇点点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挥手道:“你下去吧。”
狱卒犹豫了一下,少妇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侯爷是我的夫婿,陛下既给我手谕,让我来,便是没有降罪侯爷的意思。侯爷是我大梁的护国柱石,忠于先帝,自然也忠于陛下。陛下让侯爷在此暂住,只是为了不让旁人扰他,迟早是要让他会侯府的。再说了我是陛下的姑姑,难不成还能向着外人?”
狱卒被她软硬兼施的这么一说,拿起银子,默不作声的退下了。这是少妇才没了刚才的淡然,冲到牢门前,隔着铁柱伸手去握那也伸向她的手道:“六哥,六哥你还好吗?之前你昏迷那么久,才醒过来就被靖王派人带到这里。你素来关节受不得风寒,这里如此阴冷潮湿,你可有什么不适?”
“长平,我一人安危不足挂齿。听你刚才言语中意,陛下驾崩了?是靖王即位,那太子殿下呢?”谢留握紧了妻子的手:“陛下……陛下托孤于我,是要太子即位。”
“六哥,现在便不要说这些话了。”长平公主说着垂泪道:“皇兄遗诏,以太子平庸愚钝为由,废其太子之位,贬至房州,为安乐侯。命靖王即位。”
“不可能!我追随陛下十数年,他刚毅果断,绝不会临终更改动摇国本的遗诏。他十年前就对我说太子仁厚,国家需要太子这样休养生息的明主……”
“六哥!”长平公主打断了他:“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只有接受靖王的登基,承认陛下的遗诏,废太子他才能活着啊!”
谢留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长平公主见他不说话,便又道:“而且,在你被抓走后,梅先生来过了。”
“梅先生?”谢留皱了一下眉:“誉王的那个幕僚梅苏?”
长平公主抿了一下唇道:“是的。之前誉王被赐死时,你多次下令寻找他,他却不见踪影。那天他出现了,他是靖王的人。我今日前来其实是陛下令前来的。让我带梅先生的话给你。”
“什么话?”
“他们知道睿儿不是你的儿子。”长平公主这话说完,谢留的手便再次握紧了,少妇擦了擦泪道:“梅先生说,你有两个选择。如果你选择死,那么他们就会公布睿儿的身份……如果你选择假死,那么他们就会让一切保持原样。”
谢留似乎有点疑惑这两个选择:“假死是什么意思?”
“梅先生说,你在军中威望极高,又曾是靖王的老师,靖王不会杀你。但是他作为靖王的忠臣谋事,必须让你死。当初靖王许他得天下事满足他一个愿望,哪怕天下共之。现在,他提出了他的要求,他要你。如果你愿意配合在天下面前演一场流放后被仇家追杀假死的戏码,那么他就放过我们母子。”
“睿儿不是我的儿子,但却是你的儿子!你可是靖王的亲姑姑!睿儿是天家血脉!”谢留终于声音带了点愤怒:“而且他才五岁!能对靖王有什么威胁?”
“我不知道……”长平公主很显然也显得没有主意:“睿儿真实身份暴露,无非也就是外面传的难听些,我……我以后不出府便是。但我是真心不想你死的,六哥。当初我要自尽殉情时,你劝我说,活着总有希望。既然靖王愿意放过你,暂且活下来。再从长计议不好吗?”
“我活着,对靖王没有一点好处。靖王是个好学生,他比太子适合当帝王,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杀了我。更何况当初林家赤军之事,靖王这些年来心知肚明。我亲手杀了林燮和林殊,他或者林皇后会放过我吗?他们会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谢留皱起眉:“但是他在最能杀掉我之时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让我假死,我虽然右手废了,但仍武技超群,靖王深知此事,因此才会用如此重的枷锁锁住我的手脚。那个梅苏是个要死不活的药罐子,我若是一时逃脱,以我在军中的威望,若是说他矫诏篡位,他可是很危险的。这么危险的事,他却要做。那说明我活着……对他来说还有用。这时候正确的做法是……”
长平紧紧的抓住谢留准备抽回的手道:“六哥!你不要做傻事啊!”
“你就告诉靖王和那位梅先生,说狱卒一走我就立刻自尽了,你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也来不及阻止我。”
“梅先生料到你会如此,特别告诉我,无论为什么,如果你死了……”长平说着犹豫了一下才又道:“教你慢慢走,等等太子,免得他黄泉路上迷路。”
谢留猛地回头看向又哭了起来的长平公主,那妇人哽咽道:“六哥……若是皇兄真的把宣儿托付给你照顾,他当不了皇帝,总不至于连个侯爷也不能安生吧。靖王他已经手下留情了,若是皇兄……若是皇兄来定是要杀了废太子的。你委屈委屈,先瞧瞧是为什么,总是留宣儿一命啊!”
谢留面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半天才开口道:“你告诉那个梅先生,有什么话自己来跟我说。不然,他拿谁威胁我,我都不会如他所愿。”
长平公主有些担忧的看着谢留,谢留拍拍她的手道:“长平,这些年来你心里苦,我知道。你是陛下唯一的妹妹,我答应过陛下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但是如今,我注定对陛下食言了。既没能照顾好太子,也没能照顾好你和睿儿。无论真假,我死后,你莫要与靖王置气,寻个良人,再嫁了。”
“六哥!你要活着啊……”长平最后握紧他的手:“我不嫁别人,我等着你回来。”
谢留看着狱卒已经进来催促了,他最后拍拍长平公主的手道:“去吧,长平。让他自己来。如果可以活着……”他顿了顿道:“我一定回去找你。”
谢留知道他不用等太久,但是他没想到会那么快。长平公主是早上来的,午饭来送餐的便是那个白衣的男人和他的侍卫。总是飞来飞去的少年侍卫将牢门打开,食盒放下,认真的摆好所有精致的菜肴。谢留则再看着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道:“我认为,任何交易到了这个地步,都应该开诚布公,梅先生。”
“我已经非常诚恳了,侯爷。”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是吞了一块碳一般:“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个结果。”
“我可以同意假死。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知道为什么。”谢留穿着囚衣仍坐的笔挺,仿佛还在侯爷府的殿堂之上:“我自追随先帝以来,历经沙场,我不怕死,也不怕牺牲任何人。我已经有负陛下重托,若是梅先生的理由不能说服我,那我就算带着废太子殿下去见先帝,我虽万死莫恕,他日靖王殿下在九泉之下便能面对君父了吗?”
“侯爷……”那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似乎觉得他如此正义凌然的样子有些好笑:“你可知我为何姓梅?”
谢留一愣,他虽不明梅苏之意,但还是开口道:“因为令尊姓梅。”
“不不不……”男人为谢留斟上酒,又开口道:“我以前不姓梅,五年前,家人要我离开我最爱的人回家一趟,我不想走。他笑着打发我说:‘你若乖乖回去,我就送你一斛珍珠。’当时我气的说,在你眼里我就值一斛珠吗?他笑着说:‘怎么?你也要学那前朝的梅妃,说些什么何必珍珠慰寂寥的话吗?你是铮铮铁骨的男儿,要这些儿女情长做什么?’他说得对,我就是因为太优柔寡断了……我以为他待我不说是爱我,总是有些真心的……却没想到……他一个道士,杀了我的父亲,杀了我,回头娶了公主,立刻就生下个孩子。我原还以为他是什么品性高洁之人,不愿意沾染俗世,结果呢?他不过是因为没办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才要杀了那个与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不要什么三军大将军,不要什么与之并肩的林帅,他要的是唯有他一人,战神至尊,睥睨众生。所以,我回来的时候,给自己起了一个姓,我姓梅,我时刻告诉自己,不要像那个梅妃一样被随便用珍珠打发,也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男人看着谢留的脸变得苍白,嘴唇也抖了起来,他缓缓的取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额角还能看到一小块未愈的疤痕。他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的低沉,不再沙哑的听起来渗人,而是意外的悦耳:“老师,我没有死,从地狱活着回来了。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谢留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他,手不住的颤抖起来。男人又笑了一下:“你瞧,老师。我忘记了你的手被锁着了,我来喂你吃饭吧。”
谢留别开脸,避开梅苏伸过来的勺子道:“陛下去世前已经为赤军翻案。当然我是杀了你父亲和你,也杀了赤军精锐,这些都是我做的。我没死,你不甘心是正常的。你大可以杀了我报仇。”
“用你一个人性命偿还我赤军三千精锐的英魂?”梅苏笑着笑着声音狠厉了起来:“我步步为营到今日,若是为了杀你,当初你接受靖王的医生时,我就可以杀你千万遍了!你活着……生不如死……”说着,他的声音又缓和下来,带着笑意道:“才是对我父亲,对将士们在天之灵的慰藉。当然,你也可以死,那我也只好先送废物萧宣下去陪陪你。我已经去过地狱了,所以不计后果,也不在乎什么死后之事。我只要活着痛快就行了。赤军翻案只是第一步,我现在做到第二布才算完成我所有的计划。”
“要我生不如死。”
“是。怎么样,老师?”男人的声调拖得很长:“我总要找人折腾,心里才痛快。但我不能折腾靖王,不,应该是陛下。如果你也要一死,不肯我出气。我也只能拿别人出气了。即便废太子死了,还有很多人活着,不是吗?”
谢留握紧了拳,半晌才道:“当初我不支持靖王做储君,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是林皇后收养的皇子,生母地位卑贱早逝,他对你们林氏格外倚重,对你言听计从。他会是个明主,但是野心勃勃的君臣只会给需要修养的国家带来灾难。”
“所以你就宁愿进言让先帝立一个白痴也不愿意让陛下即位。不过,毕竟白痴好控制一点,就像曾经的我一样,我还不如那个白痴。”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碗,慢条斯理,客客气气道:“那么,老师的回答呢?这里环境不好,我记得老师有风湿,上了这么重的枷锁,现在应当是疼痛难忍了吧。无论生死,看在以往师生的情分上,我总要给老师个痛快。老师也应当体谅学生我的孝顺,早些给我个答案,我们大家都痛快。”
“我答应你。”谢留突然这么说,男人很显然有点惊讶他突然的爽快,但他很快又浮起一个浅浅的笑意道:“你看,老师。早些这么说,我们就能省很多事,不是吗?”
“但是,我有条件。”
“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谈条件吗?”
“你可以不接受,我也可以有其他选择。”
“我保证只折腾你一个人,老师。”男人似乎很了解他要说什么:“这么多年来,您这样伪善的要求和面目还是如此真实,以至于我都要再次相信你了。可惜……”他抚住了自己的腹部道:“这条伤口永远提醒我,这种相信有多么无聊可笑又危险。怎么样,我猜的对吗?你还有其他要求吗?我们的交易成交吗?”
“没有了。”谢留看着这个曾经他自认为是他一生最优秀的传承人的学生,从肥马轻裘名动京都的贵公子,变成了如今这个面色阴沉的谋士。如果是别的什么原因,谢留没想过要活下了,但是命运却给了他最无法抗拒的理由。这个曾经他亲手杀死的少年从地狱里爬了回来,向他复仇。他罪有应得。
—TBC—
裴澤瀟灑地踢開門,拿了杯咖啡,如一個芭蕾舞演員般转到谭宗明办公桌前,把咖啡放到他的手邊。譚宗明則从文件中抬起头,托着下巴看着散发着骚气的裴泽。
“裴大小姐亲临,真是不胜荣幸。”
裴泽白了他一眼,跃身坐在谭宗明的桌上,晃荡着两条腿跟他说话。
“怎麼,譚總都兩天沒回家了,今天又打算留宿在哪兒啊?”
“你放心,今天我肯定回家。”
譚宗明往椅子裡一仰,非常自然地拿過煙盒,非常自然地抽了一根出來,還在找打火機的時候,就被裴澤非常自然地搶過來,換了一支棒棒糖。
“你給我聽好,你的煙,我沒收了。你回家的時候要是身上有煙味,你就和沙發相親相愛吧。”
裴澤從桌上跳下來,捏著譚宗明的煙盒,從門口晃了...
裴澤瀟灑地踢開門,拿了杯咖啡,如一個芭蕾舞演員般转到谭宗明办公桌前,把咖啡放到他的手邊。譚宗明則从文件中抬起头,托着下巴看着散发着骚气的裴泽。
“裴大小姐亲临,真是不胜荣幸。”
裴泽白了他一眼,跃身坐在谭宗明的桌上,晃荡着两条腿跟他说话。
“怎麼,譚總都兩天沒回家了,今天又打算留宿在哪兒啊?”
“你放心,今天我肯定回家。”
譚宗明往椅子裡一仰,非常自然地拿過煙盒,非常自然地抽了一根出來,還在找打火機的時候,就被裴澤非常自然地搶過來,換了一支棒棒糖。
“你給我聽好,你的煙,我沒收了。你回家的時候要是身上有煙味,你就和沙發相親相愛吧。”
裴澤從桌上跳下來,捏著譚宗明的煙盒,從門口晃了出去。
【双毒】扇底 八
民国AU~~BE~~~
预警:楼哥脾气不好
而且目前两个人还没什么感情在
两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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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底 八
周身的空气都被怀中人的瑟缩带着颤动,如同一根羽毛搔过皮肤,撩得人心尖发痒。
怀里的身子总是那么凉,若是等到盛夏时节抱在怀里,想来要比那冰镇的酸梅汤来的消暑,而且他发丝间清淡的兰花香气,竟然会让人上瘾。
明楼忍不住去含他柔软的耳垂,粗粝的舌苔带着湿热描摹过如玉的垂珠,引得王天风绷直了脊背,双手下意识的去推攘环抱着自己的高大男人。
“别动,他们一会就会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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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底 八
周身的空气都被怀中人的瑟缩带着颤动,如同一根羽毛搔过皮肤,撩得人心尖发痒。
怀里的身子总是那么凉,若是等到盛夏时节抱在怀里,想来要比那冰镇的酸梅汤来的消暑,而且他发丝间清淡的兰花香气,竟然会让人上瘾。
明楼忍不住去含他柔软的耳垂,粗粝的舌苔带着湿热描摹过如玉的垂珠,引得王天风绷直了脊背,双手下意识的去推攘环抱着自己的高大男人。
“别动,他们一会就会找过来”,尝到甜腻滋味的唇舌含糊的吐着安抚的话,一只手趁机滑进缃色小袄,隔着中衣去捏纤细腰间的软肉,“小东西,你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肯不肯配合我了。”
两个人都被黑暗隐着面容,明楼却感觉到王天风似是无声的笑了,潜意识里就认定这笑应该是那种轻蔑的模样。明楼也跟着笑了,上扬的嘴角一寸寸的在细腻的肌肤上亲吻过,要把这小东西的心思在皮肉下一点点探查出来一般。
那把带血的匕首还在他的怀里,他知道王天风杀寇荣不是一时的激愤,是谁授意他的?戴老狐狸,又或是他自己?思量间一双臂藤蔓一样的缠上了他的脖颈,而且借着面颊上未干的泪痕用哽咽的哭音在他的怀里施着魔咒,“可我袖子上沾了血,大少爷是想用你的伤来解释,还是我的?”
明楼被这个小疯子的直言噎得一时无言,肩上的的鞭痕一抽抽的疼,确实是为了今天才故意惹恼大姐得了这伤,算得上处心积虑,可到了这张小嘴里怎么就如此的不中听呢?却又不能反驳,只好用搭在腰间的手使力掐了一把算作惩罚,“小东西,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听话,明白么?”
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不过那软嫩的冰凉脸颊抵在他的下颌暧昧的磨蹭,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明楼满意。
若不是外人慌乱的闯入打破了这份的安静,明楼真想就在这简陋的后台直接把人办了,所以此时的恼火不是假的,“吵什么!慌慌张张的,没看着爷办正事呢!”
已然发现寇荣被杀的寇家随从提着灯烛在后院搜寻,听到戏台后面发出响动便过来查看,不想却撞破了明家大少爷偷香窃玉的风流事,连忙退身出去,口中不住的道歉。
传闻中风流潇洒的明家大少爷背着身子整理着衣裳,语气不善的明知故问,“发生什么了?乱成这样”,不等他们回应就又慢悠悠的脱下大氅裹住身旁的王天风,“走,出去看看”,拥着人向外走的时候还狎昵的捏着那染着红晕的小脸蛋,一副纨绔少爷的做派。
寒风在寇荣的尸身上打着风漩,把片刻之前还鲜活的生命冻得发僵发硬,再不能为非作歹,明楼看着这幅场景心里是畅快的,不管过程如何,寇荣终究是死了!
可脸上仍旧要作出惊讶的神情,像是忘记了那柄匕首是如何在自己的面前插进这个人的咽喉。而王天风更是像被这血腥的场面吓住了一般,只瞄了一眼就一头扎进明楼的怀里,拉着明楼衣摆的手捏得死死的,惹得明楼心疼的把他搂在怀里低声安抚,“别怕,咱们这就回去”。
可寇家的随从怎么会轻易放走明楼,他是离寇荣被杀的地方最近的人,嫌疑自然也是最大。即使惧于明家的声望地位,寇家的随从依旧壮着胆子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什么意思?”贴身的枪一抬手就顶在了身前人的额头,没有一丝笑意的眼角闪着寒光,像子弹一样可以穿透人心,气势压得一众人都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不让走,这是怀疑我了?”
“明大少爷息怒”寇荣的贴身管事从人群里急忙的站出身来辩解,“只是我家少爷死得突然,而且我们已经围了这戏楼,这后院更是除了您和······再没其他人进来。明大少爷要是这节骨眼上急着出去,才真是说不清了呢。”
“清不清的也犯不上和你们说”明楼把枪贴身收回,瞥向回廊的眼神高傲得不可一世,“我要杀他,不用等今天!”
“明大少爷当真是连个动静都没听到?”其实蔻家的管事也明白,做那事的当口,谁会有多余的心思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不甘心寇家的这根独苗就这样断了。
“你听到什么了么?”明楼紧了紧手臂去询问王天风,小玉人儿羞得眼角都红了,要哭出来似的往明楼的怀里拱,声如蚊讷的哼哼“那光景哪里还顾得上外面”,水亮亮的眸子混着月光折到明楼的面上,其中真假连明楼都恍惚得不能辨认。
可这一抬脸,就被寇家人认出了来,既然明楼动不得,留下这个自家少爷心心念念的人,就算是陪葬也好!“明大少爷可以走,这个人不能!”
“他?”明楼警觉的剐了一眼寇管事,又骤然绽了笑容,“你看他这样,弱得两个蚂蚁都踩不死。而且,我的人凭什么给你留下?”
“明大少爷应该知道他和我们少爷的那点纠葛,我们怀疑他是凶手也不是全无道理。”
“我还真就不知道!”
“那明大少爷也要证明他不是凶手才能带他走!”
多少年练就得喜怒无形的功力这一刻险些破功,明楼把指节攥的发白,却被王天风轻拍着手背安抚下来,然后他便看着王天风裹在自己的大氅里,走到寇管事的身边,附耳与他说了些什么,寇管事的表情几经转变定成难以置信的模样,退开身定定的看了王天风两眼,最后一挥手命人让路。
王天风便回到明楼的身边,贴到不明就里的人怀里,用媚人的姿态随着明楼一路走出湖广会馆,上了阿诚停在一旁等候多时的车。直到车开出很远,戏楼奢华的璀璨霓虹消失在视野里,才冷下脸,扭着身子试图挣脱明楼的怀抱。
像是预见到王天风会有这种举动,明楼手臂上的力道一点不让,死死的把人禁锢在怀里,“小东西,翻脸不认人!也不想想是谁带你出来的,嗯?”
“自然是我自己说服而寇管事放我出来的!难道不是么?”
“若不是我在,岂会这么容易?”
“明大少爷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回廊里的时候,可想过还要带我出来?”
暧昧的姿势被这句冰冷冷的质问瞬间转成了尴尬的相处,明楼只能把人从怀里丢出来,等到行到一条小巷,示意阿诚将车停到路边,然后看着阿诚知趣的到街角卖宵夜的小摊去坐。
王天风抚摸着染血的衣袖不说话,明楼淡漠的看着车外也不发一言,千百种心思在两人的心肠里翻江倒海,却都一时难以捋出头绪。
过了许久,到底是经验取胜的明楼先开了口,说了一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你听清寇荣最后喊的那句话了么?”,王天风明显一僵,片刻的失神之后,平淡的回了一句“没有。”
“他说的······好像是你的名字!”
拼尽最后一点气力,在被利刃割断的喉咙里发出的最后一个声音,是行凶者的名字!
“有什么稀奇的么?也许他想化成厉鬼,向我索命吧”,其实他听清了那句嘶吼,语调绝不是怨毒的,而是······一种难以置信的不甘愿!
精明细致如明楼,自然清楚王天风在撒谎,那声嘶喊包含的情绪,只有他哀求大姐的时候发出过,便就清楚王天风和寇荣绝没有传言里的那样简单,“寇荣他,对你似乎有几分真心。”
这一次王天风倒是回答的很爽快,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应了句:“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杀他?”
“明大少爷难道不想他死吗?”
“这是两码事。”
王天风又笑了,凄怆悲凉的情绪从清澈的眼里流出来,即使手上才沾了鲜血,看过来的眼神仍然是干净的,纤尘不染,“是啊,明大少爷想他死,自然是有各种大道理可以摆出来,还可以隐忍不发好多年。可我的理由就很简单,我想他死,无论他对我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抬起双手端详着身上的穿着,那样的轻软却把他压得难以喘息,“如果没有他,我的日子本可以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可现在呢?包裹在这些绫罗绸缎里做你们解闷的玩物!被鄙夷唾弃,连那些暗门子都可以来嘲笑的相公!”
“可他对你有情”,这话明着在说寇荣,又何尝不是为自己求一个答案。
“明大少爷难道没听过那句话?‘婊子无情’······”他似乎很累,说完便堆偎进后座的一角,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让明楼恨得牙痒,不仅是因为这话里不排除拐着弯骂明楼的意思,还因为它有着一种让明楼不想看清却不能抑制住反感的冲击力,促使着他抬手捉住王天风的颌骨,指腹下两块青紫立时显现出来,逼迫着王天风随着手上的力量贴近自己,声音都是迫人的压抑“你想做谁的婊子?”
他们离得太近,气息都缠绕在一起,却毫无暧昧旖旎。
“反正不是你的!”
反手一个巴掌打得王天风几乎从座位上掉下去,像秋天凋零的枯叶摇摇欲坠,扶着前座的靠背才稳住了身体,所有的精气都被这个耳光打散了,只剩下虚弱的哀求“看在我为大少爷拔了一根心头刺的份上,放了我吧。”
“我说过,你休想!”出手的时候便已经后悔了,明楼很不自然的活动着自己的手掌,嘴上却是不会放低一分一毫,甚至是对王天风从没有过的强硬,“你死了,我就让你养母和你师父全家陪葬。你自残,我就原封不动的用在他们身上。你敢跑,不等你出了金陵城,我就打断你的腿!我明楼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你真可怕!”
“你也不差,小东西。我很久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人了。”
明楼这一瞬间就觉得这小东西是可怕的,倒不是他身后有一团扑朔迷离,而是这比翻书变得还快的脸,眉眼含着欲望的缠上身来,让明楼想到红袖招门楼上飘扬的红绸,那么妖娆却绞杀了无数男儿。好在他还是清醒的,没费多少力气就卸了王天风手中的匕首,扔到了驾驶位上。
“想鱼死网破?省点力气吧”明楼没有放开王天风,而是握着他的手把他抱得更紧,嗅到他领口中残余的香气,突然就温柔得不像话,“小东西,你刚才害怕么?”
温水浸泡过五脏六腑的感觉让王天风放弃了挣扎,痛苦的合上双眼,放任自己软在明楼的怀里,“我怕。不过看见你回来找我了,我便不怕了。”
即使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应付自己的假话,可明楼还是有些许的满足,“我就当这是真话来听了”,他的声音很轻,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人,要怎么办才好?
【双毒】扇底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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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楼哥脾气不太好
借用湖广会馆的名字,那是听相声的地方,哈哈哈哈
两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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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底 七
带着淡黄光晕的日头沉进了秦淮河,只留下些许余晖被船橹搅成破碎的星星点点。这片昏睡了一整个白天的楼阁亭台仿佛被即将来临的夜晚带回了生命一般,缓缓的苏醒过来。
红袖招先一步的点亮门前的串串红灯笼,用缥缈的曲乐引来采花寻梦的人。
王天风很少这时间能站在门口看着小厮点灯,往日里也没觉出这些大红色的灯笼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今日看着总觉得它像索命厉鬼那充血的眼睛,幽幽怨怨。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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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底 七
带着淡黄光晕的日头沉进了秦淮河,只留下些许余晖被船橹搅成破碎的星星点点。这片昏睡了一整个白天的楼阁亭台仿佛被即将来临的夜晚带回了生命一般,缓缓的苏醒过来。
红袖招先一步的点亮门前的串串红灯笼,用缥缈的曲乐引来采花寻梦的人。
王天风很少这时间能站在门口看着小厮点灯,往日里也没觉出这些大红色的灯笼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今日看着总觉得它像索命厉鬼那充血的眼睛,幽幽怨怨。其实这销金窟烟花地索过无数性命,那些人足以染红这潺潺流淌的秦淮,又岂止是一两盏的红灯笼。
想到此处指甲都不自觉的嵌进肉里,吃痛让王天风回过神,理了理衣裳,转过头去看面前的河。一辆光亮的小黑轿车就笼在余晖里驶进了视野。
这一个月他见过几次明楼的义弟明诚,是个精明的年轻人,也听明楼说过他对明家的忠诚和明家对他的信任,那种感情让王天风很羡慕,可以跨越血缘像家人一样相处的感情,“诚爷,竟然劳烦您亲自来。”
阿诚笑起来的时候比他的大哥明亮很多,还带着青年人的俏皮,他对面前的人充满好奇,总觉这副娇软的模样和当初传闻中的倔强差距太大,亦或是这两种特质竟然很好的融合在一副躯体里?如果是那样的话,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大少爷从工厂直接过去了,我正好要回家取些东西,就顺路来接你,而且别人来接你,大少爷是不放心的。”
王天风没有接话,只是笑笑,随着阿诚上了车,安静的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景象,任凭着被带进华灯初上的夜晚里,另一番乱世繁华。
湖广会馆的门前熙熙攘攘,摆满了送给压轴大角儿的花篮,好不热闹。阿诚知道王天风没来过戏楼这种地方,贴心的引着王天风来到二楼的包间。这包间的位置不算最好,不过看样子是明家常年包下的,摆设用具都不是寻常得见的样式,有些西洋物件,一看就是明楼从法国带回来的。
而物件的主人正坐在主位上支着头小憩,听到门声响动便回头来看,见王天风穿着缃色的对襟小袄,外罩着松花色绣折枝梅的皮袍,领口的风毛出的极好,衬得一张圆圆小脸粉雕玉琢,瓷娃娃似的。
明楼爱极了这个娃娃,招手叫他到身边的方凳上坐下,“路上冷吗?”说着去握娃娃的手,被王天风不动声色的避过去,垂着眉眼回应明楼,“哪里就冷了。”
“这是在外面,你好歹给我点面子,摸个手而已”,明楼没有握到那双手,微微蹙起眉头去看王天风,又用眼角去瞄对面包间里的人,嘴角就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小东西,想我了么?”
“呸!明明昨天才见过,谁要想你!”王天风本来还想着多多少少的给明楼做做样子,也没多想顺嘴就说到了昨天,想到昨夜两个人赤条条的相拥而眠,腾地红了脸,小老虎一样瞪了一眼明楼,再不理他。
明家的大少爷被这副含羞带臊的小模样逗得心痒,拉过他的手软语温言的哄,碍于另一旁的阿诚,只能贴着那微微发烫的耳朵,低声吐着羞人的情话。
而这浓情蜜意的画面一丝不漏的都被对面包间里的人收进眼底,一双手将坐着的太师椅握得咔咔作响。
戏过两三折,明楼将一碟松子递到王天风面前让他剥给自己,王天风故意摆出不情愿的模样捏了一小把,撇着嘴去问:“你不是不吃外面的东西么?”相处了一个月,明楼从没在他那叫过果馔,茶都不曾喝过,听人说是有缘故在里头,但他没去问过明楼,有些事不知道,也挺好的。
“家带来的”明楼抚弄着王天风的小袄的领口,寸宽的立领裹着修长的颈子,本该有盘扣锁系的地方裂开一个小口,露出一小块白嫩的肌肤,引人不禁往深处遐想,“小东西,改天给你买几个领扣吧,免得让人偷看了去。”
把几颗吹去细皮的松子仁捧到明楼面前,王天风哂笑一声,“我领子上的扣子当初还是明大少爷给摘下去的呢!那么做不合规矩,卖了身就不能束领子了,大少爷要是想送东西给我,还不如换成书本对我胃口。现在,安心吃东西吧。”
明楼捏了一颗松子在手里,定定看了几眼,转送进王天风的嘴里,“哦,是么?我可是什么都没得着呢”,眼神里有不能言明的情绪,声音都喑哑起来“小东西,陪我出去透透气吧。”
王天风感到明楼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又觉得今晚的明楼情绪反复,让人捉摸不透,只能点头应着,被明楼拉着手出了包间,
两个人就一前一后的来到戏楼的后院,抄手游廊环着一处露天的戏台,因为是冬天停用,没有人往来,只有清冷的一点月光洒下来,勉强的照亮周遭的环境。明楼拉着王天风就在月光里顺着游廊缓缓的走,也不说话,手却握得很紧。
直走到尽头的暗处,才猛地将王天风按在廊柱上,明楼的指尖出奇的很凉,一点点的摩挲着微微颤动的小人儿,“小东西~”
王天风觉得这声叫唤像是带着魔咒,让他僵直了身体丝毫动弹不得,连说出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大、大少爷······别这样,你说、说过,不难为我的。”
那摩挲的指尖就真的停下来,黑暗里看不清明楼的表情,可那双眼睛闪出的精光却倏忽间暗下来,沉默了很久才听到明楼淡淡的说了句“我去别处走走,你在这等我。”
走出了两步又回头嘱咐了一句“顾好你自己。”
明楼走开的脚步越行越快,逃一般的走到戏院另一处人迹罕至的小院,吹了一个口哨,然后抬脚便往戏楼的后门回。不远的几步路,走得像是踩在棉花上,虚得发飘。
猛地转回身去截那个早已安排妥当的死士,好在那人也才行出不远,还来得及改变这个计划已久的夜晚。
他后悔了!
“计划有变,你先去前面听戏”,下达了新的命令,明楼就脚下不停的往露天戏台赶过去,他少有这样失态的举动,步调都乱了,他怕晚了就来不及了。可是那由远处传来的呜咽······
那是天风,在哭吗?
“放开他!”
寂静被明楼的低吼震碎,寇荣的脸孔便从暗处慢慢的走出来,傲慢的表情和那敞开的领口让明楼不自觉的摸向大氅的内袋。
而王天风攥着没有扣起的衣襟,倚在廊柱上低低的抽泣,声声如刀,扎在明楼的心上。
“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你才是个人面兽心的!道貌岸然的东西!”寇荣的眼里似在冒火,拳头随着质问一同向明楼招呼过来,“你抢了我的人,我可以不计较,可你好好对他呀!你对我不满冲我来,他手臂的伤是怎么回事?”
明楼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继而心火骤旺,寇荣凭什么对他说这种话!迎手握住寇荣的冲击过来的手腕,发狠力的一折,痛的寇荣一声惊呼。
可接下来的场景,让明楼也始料未及。
一柄精巧的匕首直直的插进寇荣的咽喉,明楼连忙后退避开那喷涌而出的鲜血,那血却染红了行凶者的衣袖,松香色上的一朵梅花被血色氤氲盖过,寇荣一头栽倒在地,露出身后一张冷若夜晚寒风的脸,可明明那上面还挂几滴泪珠。
分秒间事情就变了几变,常人早就傻了眼,不过明楼在生死场中久经考验,知道寇荣刚才被折断手腕的惊呼一定很快就会引来众人,不容耽搁的俯身抽出寇荣脖颈中的匕首,用手绢仔细包好,收到怀里。
“真是个小疯子!”伸手去揽有点呆滞的王天风想带他离开。可那人只是死死的盯着抽搐的寇荣,脚下不肯挪动分毫,直到寇荣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叫喊,才回神似的,被明楼拉着翻上露天戏台,一起躲进出将入相的后台。
在黑暗中默默相对的两个人,谁也不敢先开口说点什么,生怕一开口自己就先落了下风。
外面似有人声从远处传来,明楼扯起一个慑人的笑容,拦住王天风整理衣扣的手,并且用另一只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口。
“小东西,真不想在这种时候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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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风风精分了么?我要精分了!
突如其来的脑洞
昨天随手看了个视频,黑出了一个台风混合苏玉的原耽脑洞。算是半同人?因为毕竟有很多具体的细节想法和琅琊榜不一样,不能算全同?大概CP应该是娇生惯养智商在线前期萌软甜忠犬后期黑化腹黑挺贤王党徒弟攻X军队出身战神功绩受伤退隐前期平淡隐士后期差点neng死学生保白痴太子党老师受。
看到这么一长串修饰词我自己都颤抖了!!!!!我脑洞大概大的是堵不住了。我想着吧,剧情大概应该是这样的。
老师是个军事天才,十六七岁的时候被先皇(当时还是起兵造反某势力头头)发掘,二十多岁就成为了三军统帅,可拉风那种。但是在先皇登基后老师在一次去边地扫除旧朝势力的时候被叛徒出卖,受了重伤,但是还是坚持完成了战役回来了,...
昨天随手看了个视频,黑出了一个台风混合苏玉的原耽脑洞。算是半同人?因为毕竟有很多具体的细节想法和琅琊榜不一样,不能算全同?大概CP应该是娇生惯养智商在线前期萌软甜忠犬后期黑化腹黑挺贤王党徒弟攻X军队出身战神功绩受伤退隐前期平淡隐士后期差点neng死学生保白痴太子党老师受。
看到这么一长串修饰词我自己都颤抖了!!!!!我脑洞大概大的是堵不住了。我想着吧,剧情大概应该是这样的。
老师是个军事天才,十六七岁的时候被先皇(当时还是起兵造反某势力头头)发掘,二十多岁就成为了三军统帅,可拉风那种。但是在先皇登基后老师在一次去边地扫除旧朝势力的时候被叛徒出卖,受了重伤,但是还是坚持完成了战役回来了,结果造成右手不能再用兵器了。先皇就也很心疼(纯洁心疼爱将,纯洁的,木有CP的),就说要封他个侯,让他后半生都享清福。但是老师表示常年征战,不太习惯京城繁华,而且自己打仗造杀业太多,想找个地抄个经啥的,赎罪一下,表示要出家当道士。先皇表示天呐,朕不要。然后双方折中一下,先皇在京郊的山里给他建了个小道观,不让人去大打扰他,让他在那清修,但是不能真的出家。有事还得回来。老师表示,陛下你放心,知遇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只要陛下有需要,我分分钟立刻回来把命给陛下。老师去清修后,军队就给男主爹来带了。男主爹和老师是好盆友(木有基情),男主爹的姐姐是先帝的皇后,生的娃是太子,比男主大两岁。老师归隐的时候呢,男主十岁,一直陪着太子在宫里长,老师也总是在外面打仗,所以男主木有见过老师。
结果老师刚归隐没多久,十二岁的太子就得急病挂了,皇后因为生太子的时候难产,没办法再生新的小孩了,就收养了一个出身比较低微的宫女生的娃,和男主同岁,就是后来男主支持的贤王。太子挂了,男主继续在宫里和贤王还有其他皇子一起读书,这时候他们都还小,太子挂了,先皇也没有立新太子,但是因为先皇身体还很好,大家也都没再提这茬子事儿。后来男主,贤王还有后来的傻太子(顺位第二的儿子)长到十五六岁,都被送到老师那边去学习,先皇跟老师偷偷讲说,男主就是来伴读的,主要是要从自己的两个儿子里挑一个他觉得适合做太子的。老师表示,这事儿太大,我干不了。先帝表示我心里有数,你就教他们,然后告诉我你的想法就行了。这也是我考核继承人的一环。
然后就是五年的学习时间,期间智商在线娇生惯养男主深深被智慧天才老师折服,超级崇拜他,特别忠犬狗腿。到了男主和贤王二十岁的时候,傻太子那时候已经二十五了,先皇表示说学习告一段落了,叫他们回去,然后决定册封太子。先皇最后问老师谁比较适合做继承人的时候,老师表示傻太子比较适合。因为傻太子宅心仁厚,国家初建应当休养生息,先皇已经将该打的仗大完了,傻太子因为傻,所以很容易听从贤臣的辅佐,老师认为好的皇帝应该垂拱而治。特别是在国家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贤王什么都比傻太子好,但是就是因为他什么都好,所以会有宏图远略,也更容易劳民伤财。先皇表示我其实想的和你一样,但是傻儿子太傻,母亲身份是个普通妃子,木有办法和皇后的男主家族刚,他请老师暗中帮助傻儿子。老师表示,只要是陛下的决定,我肯定干,万死不辞。
然后回去先皇就册封了傻儿子为太子,皇后一族是懵逼的,男主爹就跑来找老师,表示你带过他们三个,陛下也很听你的意见,你知道傻儿子就是个傻子啊(其实傻太子不是智商问题,就是比较软白甜),这样的人能当皇帝嘛!贤王也不是我姐亲儿子啊,我没有私心的,我就是没法看着大好的江山落在一个傻子手里丫!老师表示他无能为力,男主爹这时候又表示他想去边疆屯兵戍边,带着贤王锻炼一下。既然当不了皇帝,就让贤王当个为国家戍边的人才。老师一眼看出男主爹的想法,他劝男主爹不要想夺位。男主爹表示你想多了,我心思非常纯洁的,你要不信我把我儿子压你这儿。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开玩笑的。老师犹豫了一下,本来拒绝了。但是先帝派人告诉他,让他答应。如果男主爹真要反,还能有个筹码。老师就答应了继续带着男主。
接下来又是五年师生单独相处时光(各种虐狗),男主确定自己喜欢上了老师,但是一直不敢说,他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家里派人叫他回去过生日,男主下定决心,生日后跟老师告白。但实际上是男主爹接到先帝病危的消息,套出男主来,准备反了,让贤王登基。但实际上这是先帝一个套,试探男主爹的。男主回家被家人莫名其妙的快马加鞭送到男主爹在某个战略重地的军队,男主爹跟男主说,朝里有坏人陷害他们家,他姑姑危在旦夕之类的忽悠他,让他在这里带着,自己回朝说明情况,以策安全。
结果先帝早就料到他要反,但是因为除了老师没人比他更牛逼,在军队更有威望,所以先帝就派老师带兵伏击了男主爹。男主本来留在军营等,结果贤王从宫里偷跑出来,找到男主,说他发现有人故意传假消息给男主爹,然后问他去哪儿了。男主带兵跑去找爹,看到了用左手拿着剑捅穿他爹的老师。他上去保护他爹,质问老师为啥突然出现带兵砍他准备回去说明情况的爸。老师考虑了一下,因为先帝要皇后家族再也没人能威胁自己的继承人,以免国家因为争权动荡,然后反手也插了男主一刀。为了把现场伪装成被敌军伏击,老师就让人放火烧了现场。贤王因为担心男主,带兵来找,所以老师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匆匆撤退了,后来派人又去现场确定了尸体的数量。这样一来,本来假装重病的先帝精神抖擞的好了,皇后家族也木有势力了,先帝以稳定军心为由又请老师出山掌兵,然后把贤王弄到偏远的地方去了。这时候老师娶了先帝的妹妹公主(因为妹妹公主喜欢自己的侍卫怀了娃,侍卫知道吓得自杀了。这个其他的就和琅琊榜差不多,但是这里老师是为了帮助妹妹公主,两人是友情向,他杀了自己的好兄弟,也很内疚,不想结婚生子了。正好有机会帮妹妹公主,两人就结婚了。)
这样又过了五年,有一年贤王过年回京述职,去老师的侯府上叙师生旧谊,然后说他多方寻访找到了可以治好老师右手的神医。问老师要不要试一试。老师因为对杀了男主爹这件事还是有歉意的,所以拒绝了,说今生都不愿再拿剑了,以后就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然后贤王又问他要不要治头痛,老师想了一下,这个可以有。然后就接受了这个治头痛的医生,而且疗效很显著。
但是因为傻太子实在太傻了,贵妃的儿子又蠢蠢欲动了,就是原剧大概誉王样的角色,暂时叫三皇子。三皇子突然如虎添翼在朝堂上一直正面刚傻太子,傻太子节节败退,老师觉得很奇怪,三皇子好像对自己的手段突然都了如指掌,然后就全身心投入帮助傻太子刚三皇子。先皇驾崩前,虽然因为搞三皇子,傻太子方元气大伤,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取得了胜利,先帝很放心的准备把一切托付给老师,然后咽气的时候,突然有消息说老师昏迷不醒了。先帝内心表示WFT?此时男主出现了,原来他就是三皇子身后的黑手,三皇子就是他的一步棋,消耗傻太子的力量。老师现在被他的人下的药毒倒了,先帝两个选择,要不然现在改遗诏立贤王,要不他为了报家族之仇,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把天下搅乱。先帝气的要吐血,但是没办法,自家傻儿子肯定刚不过,反正贤王也是自己儿子,临终前等于被秘密政变了。等老师昏迷醒来,发现WFT,睡一觉起来天都变了?他也被软禁了,然后男主出现,看到老师很震惊,表示是不是很惊讶我没死?
后面就是腹黑囚禁报仇理念争执各种情节,直到有一天男主发现,尼玛当初他爸是真的去造反的,如果老师当时明着来的话,他家满门抄斩,所以才伪装了现场。然后后面各种纠结,三观碎裂,不甘心,但是最后释然,两人都放下,HE。
大概就是这么个不严密的脑洞,这是流水账记录,写的话前面各种估计不会太仔细描述,文章可能从政变成功,贤王登基开始,慢慢在过程中通过回忆的方式讲清楚前面的事。
所以,这样一个黑暗半同人脑洞……会有人看么……
烟火莲灯
#双毒#
我不知道明楼为什么总爱叫我疯子,从军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这么叫我,到现在,我管着整个军校,他还是这么叫我。
尽管我我一再强调,分开了就别联系了,毕竟我是一个很极端的人,要么很好,要么很糟糕。
但是,明少爷总是用各种理由打破了我的规矩,非得让我把枪抵在你脑袋上你才知道我王天风是怎么办事儿的?
当然,我只是这么想想。
今晚,明楼又以谈一个计划的理由把我叫了出去,车子一路狂奔到人群喧闹的地方。
“明少爷,这种地方能是谈计划的吗”
我皱眉问他
他装模作样的看看四周“啧,确实不像,阿诚怎么挑的地方”
我转身就要走,在这儿和他磨时间,还不如回去做几个引体向上什么的。
他一把拉住我“来都来了,就看看再走”
“看什么看,明...
#双毒#
我不知道明楼为什么总爱叫我疯子,从军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这么叫我,到现在,我管着整个军校,他还是这么叫我。
尽管我我一再强调,分开了就别联系了,毕竟我是一个很极端的人,要么很好,要么很糟糕。
但是,明少爷总是用各种理由打破了我的规矩,非得让我把枪抵在你脑袋上你才知道我王天风是怎么办事儿的?
当然,我只是这么想想。
今晚,明楼又以谈一个计划的理由把我叫了出去,车子一路狂奔到人群喧闹的地方。
“明少爷,这种地方能是谈计划的吗”
我皱眉问他
他装模作样的看看四周“啧,确实不像,阿诚怎么挑的地方”
我转身就要走,在这儿和他磨时间,还不如回去做几个引体向上什么的。
他一把拉住我“来都来了,就看看再走”
“看什么看,明少爷有闲工夫,我还没有呢,失陪”
“你看你,说不了几句就翻脸,这和你长期在军校憋着有很大关系,我今晚带你转转”他拉着我就要往里走。
他一个中年胖子,我哪能是他的对手,在心里暗暗把他全家问候一遍。
他带我走上桥,指着水中点点亮光问我“疯子,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不耐烦的说“没见过,不知道”
“那是莲灯,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要是能和你放一辈子的灯,也是件不错的事”他转头看向我。
“不就是灯吗,老子带你放,放个灯还婆婆妈妈”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早就奔腾的不成样子了,这在我接下来的行动中已经表现出来。我慌张去买灯,一个不小心踩空台阶就要往前趴。紧接着我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怎么这么不小心?表个白就把你激动成这样?”
我朝着前方卖灯的老板大声喊道“老板,你的灯我全包了,都给我留着”
他笑了“可以,这很王天风,我明家,这点买灯的钱还是有的。”
沽酒何迟正月衔杯底
与你醉客话佳期
轩窗木阁扑流萤,且听秋渐稀
我读花灯诉芬芳不息,如梦中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