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给银香囊设计了皮肤!是以苗银和纸鸢为主题的!(˵¯͒〰¯͒˵)
投票移步我第一天新发的!!(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呜呜呜呜)
p2是没带背景的立绘 p3是仿官方的qq小人p4是正视图和背视图
裙子的金属是做的镂空的!手上拿的就是放风筝的那个东西(但是我不知道专属名词是什么,,)不过后面改成传统风车了,可以转而且造型更好看!风车是两层 中间有连接部分缠绕着隐形的线可以带着纸鸢飞翔!
银香囊真的是很萌很萌的小女孩,,,🥺狠狠溺爱了!!!!
给银香囊设计了皮肤!是以苗银和纸鸢为主题的!(˵¯͒〰¯͒˵)
投票移步我第一天新发的!!(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呜呜呜呜)
p2是没带背景的立绘 p3是仿官方的qq小人p4是正视图和背视图
裙子的金属是做的镂空的!手上拿的就是放风筝的那个东西(但是我不知道专属名词是什么,,)不过后面改成传统风车了,可以转而且造型更好看!风车是两层 中间有连接部分缠绕着隐形的线可以带着纸鸢飞翔!
银香囊真的是很萌很萌的小女孩,,,🥺狠狠溺爱了!!!!
【约劳】优雅,或不优雅,那是个问题
*很无差我知道,但我吃GB所以我打GB tag
*不是原作向,2.3w+
*伊甸学园学生au。文中含有大量蓬蓬头cb、一些原创人物和很多很多私设,总之是平行世界的校园恋爱喜剧!
*summary:亨德森骄傲地看着劳埃德·福杰走上台去领取属于他的荣誉,说这真是他见过数一数二优雅的学生。站在他身旁的沃尔特没回话,瞥了正在后台等待的约尔·布莱尔一眼后悄声问,亨德森老师,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吗?家族联姻?亨德森沉默三秒后答,在背后谈论学生八卦并不优雅,埃文斯老师。
-
01
十七岁的劳埃德·福杰于十分钟前仍在思考未来应该往何...
*很无差我知道,但我吃GB所以我打GB tag
*不是原作向,2.3w+
*伊甸学园学生au。文中含有大量蓬蓬头cb、一些原创人物和很多很多私设,总之是平行世界的校园恋爱喜剧!
*summary:亨德森骄傲地看着劳埃德·福杰走上台去领取属于他的荣誉,说这真是他见过数一数二优雅的学生。站在他身旁的沃尔特没回话,瞥了正在后台等待的约尔·布莱尔一眼后悄声问,亨德森老师,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吗?家族联姻?亨德森沉默三秒后答,在背后谈论学生八卦并不优雅,埃文斯老师。
-
01
十七岁的劳埃德·福杰于十分钟前仍在思考未来应该往何处去,当然,他不是在想会不会流离失所或变成街头流浪汉,身为伊甸学园难以撼动的年级第一,他其实是因为对所有事情都有天赋而苦恼,咬着煎得刚刚好的牛排计算如何选择才能最大程度报答养父母。
是的,养父母,劳埃德不是福杰家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倒也不算是秘密,不论在邻里间还是家庭间。他们在还积着雪的冬日街道上第一次遇见这位金发男孩,那时候他看上去已经三、四岁,因发烧而意识混沌不清,福杰夫妻生性善良,抱着他急急冲进巴林特综合医院,日后养母同他提及这件事时还会笑,说其实当初以为你会是个小傻子,没想到康复之后是如此聪明的男孩。
从病床上悠悠转醒后这位小绅士先是道谢后是道歉,条理清晰地和福杰夫妻说原本的家庭太贫困,养不起生病的小孩,很抱歉身上没有钱,很抱歉给您们添了麻烦。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您们将我送往孤儿院吗?
劳埃德到现在还记得福杰夫人听完这番话后湿漉的蓝眼睛,像一片积雨的天,双手去拉他没有针头的那侧手掌。
他们给他取名为劳埃德·福杰——他依稀记得自己原本不是叫这个名字,但反正想不起来,最终也没有向养父母说这件事——等到身体彻底恢复后他跟着新的父母回到他们的家,大门敞开后暖气扑面而来,一直以来都显得很冷漠的蓝眸无预警流出眼泪,在福杰夫妻的怀抱和安慰里,他第一次体会到家庭该是什么样子。
劳埃德在病好后展现出了极其出众——甚至有点骇人——的天赋,说得明确一些,世界上似乎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情。为了探查这位新到家的男孩的兴趣爱好,福杰夫人曾教他编织、烹饪、绘画和小提琴,福杰先生则拿着报纸和他分析世界局势,教他滑雪、游泳和骑马,以结果而言,福杰夫妻完全没能确认那孩子喜欢什么,但看着总在几分钟内学得有模有样的劳埃德,饶是善良如福杰夫妻也不禁想,原生父母该有多愚蠢才差点放任这等天才冻死于街头。
福杰先生拉着小小的他的手掌,搭乘市区公车到伊甸学园门口,将劳埃德放在自己肩上让他看宏伟的校园,问他要不要来这里上学?这样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会认识很多名人,甚至会成为名人...
他将下巴置于福杰先生亚麻色的脑袋上轻轻地蹭:“父亲,我不想成为名人,和您和母亲一起生活就够了。但如果您希望我成为的话,我会尽全力的。”
福杰先生现在仍记得那稚嫩童声让他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他和妻子于午夜无数次于客厅讨论要不要让他去伊甸学园就读,他们不愿掐灭天才的焰火,可他们撑死也只算得上小康的中产家庭,学杂费和其他家庭的身份压力让他们难以抉择。劳埃德于旧家庭将察言观色技巧磨练得炉火纯青,将一切听在耳里、看在眼里,撒娇一样又把问题丢回给福杰先生,后者总算下定决心,回程路上在书店买了好多书,大力揉揉金发男孩的头:“其他事情交给我和妈妈,你做你想做的就好,好吗?”
我想做的就是报答你们。劳埃德吞下肉香四溢的牛排,低头瞥见制服上八颗星星闪耀光芒,微不可察的笑意丝丝缕缕流泄出来,抬头同母亲对上眼,她笑得眼角皱褶尽显,手掌越过餐桌来抚他的脸颊:“这次又考了年级第一对吧?你真是我们的骄傲。”
劳埃德又叉起一块牛肉,闭着眼享受,笑着说:“那是我该做的事。”
福杰先生不喜欢听这话,也许是多虑了,但他总觉得自家孩子从来没把自己放在什么重要地方,左一句老师右一句父母的,让人担心。
“没什么是你'应该'做的,劳埃德,就算有你也早就完成了。你知道的,你的奖学金甚至和我的工资差不多齐平。”福杰先生抚摸他的肩背:“好好思考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吧。”看他凝重面色又笑着拍两下,“开心点,孩子!”
劳埃德嘴角勾起,他生得很俊俏脸蛋,又被福杰家养得好,左看右看都是讨人喜欢的笔直身板,就是一双上吊眼型的苍蓝眸子太冷硬,笑起来就能中和。于是福杰先生又摸摸他金色发丝:“多笑笑才会吸引女孩子注意。”
福杰夫人打断他:“在瞎说什么呢!”
“亲爱的,妳也别这么死板,大好年纪就是要多多结交朋友、多多尝试,别让孩子只知道死读书嘛!我们也是在高中时候遇见的,妳记得吧?”
后来的内容劳埃德听过很多遍,他都能将养父母恋爱的大小细节背出来了,所以他准许自己放空一会儿,趁机思索一下未来打算做什么工作,不论往哪方面走,亨德森老师应该都会帮他写推荐信函的——至于女孩与恋爱,他想,他还没对谁心动过呢,但能够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该知足了,就算此生都和婚恋无缘也不要紧。
养父母关于初次约会地点的争吵和劳埃德的思路被一串敲门声给打断。来者颇为有礼,轻敲三下就耐心等候一旁,劳埃德放下刀叉前去应门,一位陌生男子微笑站在门后,上下端详劳埃德,一眼就被胸口前八颗星星掳住目光,他躬身说道:“您就是劳埃德·福杰阁下吧?”
一种不妙的直觉抓住劳埃德的脊背,他开始默默回想自己在学校有没有惹人不快。
“抱歉在用餐时间前来打扰,我是布莱尔家族的保镖。”他抬头看了眼劳埃德更显焦虑的脸色,“今日前来是想要送一封邀请函给您与您的家庭,详情都在信中,我就不多加叨扰您们的晚餐时刻,那么我先告辞了。”
他将一封甚至飘着些许香水味的黑色信封交给劳埃德,很干脆俐落地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少年站在原地,拿着可疑信封仔细观察。
劳埃德本来想把对方当成诈骗,毕竟布莱尔家怎么可能会寄邀请函给没没无闻的福杰家,那可是东国最大的军事器械制造商,声明显赫的大企业!然而这纯黑色的高级信封、赤色的封蜡、布莱尔的家徽和角落一处微小的荆棘图案都让人不敢质疑,劳埃德感觉手里拿着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株有毒植物,一不小心就会出事。
布莱尔、布莱尔,对了,上周的两位转校生就是布莱尔家的一对姐弟!好像叫作...劳埃德眯起眼睛回忆,叫作——尤里·布莱尔和约尔·布莱尔。
但是说真的,他和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吗?年幼的布莱尔和他根本不在一栋教学楼,而年长的布莱尔虽然和他同年龄,但她被分配至隔壁埃文斯老师的班级,也许曾在走廊上擦肩几次,仅此而已。
那...那这封信函?劳埃德甚至不敢大力捏住纸面,手指印黏在上头都让他感到压力倍增。他捧那封信像捧不定时炸弹,慢慢踱回桌边和养父母解释了一下目前状况:布莱尔家族,派人送信来给,我们家。
福杰夫妻吓得叉子哐啷啷掉桌上,劳埃德将信交给他们,本想再多吃几口却被福杰先生一把抓住后衣领提溜到客厅,三人围着黑色信封面面相觑,终究还是交由最沉稳的劳埃德拆封。
简单扫两眼后劳埃德已经准确理解了信件内容,却难得踌躇地眨眼,眉头皱得好像信件里写的不是东国通用语,沉默几秒后他松开抿紧的唇:
“布莱尔家族希望,我能和布莱尔家的女儿,也就是约尔·布莱尔结为夫妻,并且将来会让我们一同管理旗下产业...周六的时候会派人来接我们去布莱尔家共用午饭并详谈,哈...”劳埃德将额前金发撩起,难以置信地叹气,蓝眸已经上下扫视信件三遍。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
02
就算天塌了,伊甸学园中无数学子还是得认命上学,更何况只是被大企业莫名奇妙寄送了订婚邀请函,劳埃德隔日依然准时起床,只是因过度思虑而脸色稍显憔悴。
“嘿,福杰、福杰,走慢点嘛!”
戴着眼镜的矮个子小跑到劳埃德身边,嘴里虽是抱怨语调,脸上却带着微妙的笑意。这位拥有蓬松头发和不规矩制服穿法的男孩是弗兰基·富兰克林,劳埃德·福杰的好友——虽然两位当事人对这个说法持有程度不一的反对意见,但大家都这样默认——他的特点是消息灵通得吓人,曾因此被校刊编辑部挖去作记者和主编,去了两三周以后便毅然决然辞职。
我不喜欢太八卦的类型,编辑部的女孩都叽叽喳喳的吵死人了。当天他约了劳埃德在学校餐厅谈话,嘴边叼一根炸薯条,架势好像在抽雪茄,劳埃德坐他对面,没什么表情地啜饮红茶,手里一刻不停做作业。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弗兰基从盘子里拿根薯条塞进勤奋学生嘴里,后者不耐烦地抬眼瞥他:你是不是被编辑部部长甩了?几秒后他便后悔逞一时口舌,让弗兰基缠着自己哭了二十分钟。
“福杰,听说你收到布莱尔家的邀请函了。”他压低声音贼兮兮地说。这副样子是很欠揍,但相比起来劳埃德更好奇对方到底哪来的消息渠道。
属于皇帝的学生的披风在二人身后飘扬,劳埃德不承认二人交情已经能称上一句好友,但弗兰基就算外表吊兒郎当也实打实聪明,这也许是他们总要找彼此来商量问题或说点心里话的原因——天才之间总惺惺相惜。
“...你知道信件内容是什么吗?”
“不知道。喂,要是连这个都知道也太变态了!”
“你本来就挺变态的,但重点不在这里。”劳埃德鲜见的犹豫更勾起弗兰基兴趣,他其实觉得这件事同外人讲起来有些私密了,但实在找不到其他人来商量,毕竟福杰夫妻已经被冲击得失眠一夜。
“...订婚。”
“什么?青春?哈,福杰,你也开始有点年轻人的模样了吗?”
“我说,”劳埃德几乎咬碎了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面对弗兰基时总是没耐心,“订婚。布莱尔家要让约尔·布莱尔和我订婚,如果事情成了还要将部分公司交给我管理。”
啪嗒,这是弗兰基手里硬皮书掉在地上的声音。
-
“喂,你确定你没有惹到布莱尔家,对面不是以宴会作为借口要将你'清理'掉吧?你历史比我好多了,应该知道东方有所谓鸿门宴的故事...”
弗兰基将劳埃德拉到教学楼后的一处小凉亭,这是皇帝的学生的特权,周边僻静,蝉鸣鸟叫让人舒心,只可惜现在不是好好享受下午茶点的好时机。
“你别想得这么野蛮,我甚至没和任一位布莱尔打过照面。”劳埃德看上去反而比弗兰基悠闲一些,撑着下颌慢悠悠同此位“情报天才”对话。
“那为什么他们要特地找你?布莱尔家很宝贝那对姐弟的,哪会轻易把约尔·布莱尔嫁给你这种不解风情的木头...”弗兰基被劳埃德瞪得收声。
“这正是我想和你讨论的,布莱尔家最近有什么小动作或消息吗?还是我养父母的工作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弗兰基在脑海中检索几秒,挠挠脑袋道:“不确定呐,据我所知最近布莱尔企业一切正常,你养父母也没有和他们旗下任何一个产业接触的机会才对。”
“是吗,那也算是好消息。”劳埃德皱褶的眉头松开,遮着嘴浅叹一口气,“我想的也是这样,对面态度看起来是要找我,而不是我的家人。”
“我倒是无所谓,但你就这么不把自己放心上?要是被绑走了可没人能从大企业手上救下你。”弗兰基撇撇嘴接着说自己的推测:“他们应该是看中你全校第一的身份,除此之外你也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了。”其实有,他冷冷地想。外表英俊,性格也是整个学区驰名的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都是这种嘴脸),参加什么比赛都是冠军,尚未毕业先收到各家企业争先邀请,其中甚至还有模特试镜邀约?想想有几位暗恋的女士私下都将芳心暗许给福杰就来气,他发誓到死都不会将这些夸奖说给这个混蛋听!
劳埃德无视他的前半段话:“我想也是,唯一想不通的是他们怎么会忍心将那位小姐嫁给我,布莱尔家不可能不知道我是个背景普通的孤儿。”
弗兰基皱皱鼻子:“不晓得,要是点名我就好了,既有漂亮女士又有泼天财富。想想真是羡慕你,福杰。”接着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坐直,直视着劳埃德:“喂,福杰,忘了问了。”
“你之前不是说能和家人一起就足够?订婚,你会接受吗?”
弗兰基其实很少见劳埃德真正笑起来的模样,他曾猜想或许对方为了极致的优秀已经抛弃些许情感,又或者曾经的孤儿经历对他内心造成什么损伤——澄清一点,他完全没有在同情劳埃德的意思,毕竟后者即使总以一副疏离的礼貌假面示人也足够炙手可热了,他可不想增加情敌。
所以他未曾想到劳埃德听完问题以后会毫无预兆地扬起嘴角,微风恰恰好吹向耀眼的金发男孩,他原先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被气流梳乱,总严肃地绷着、冰川一样冷硬的瞳孔也被阳光晒融,弯起来像学园后山那座能映出星河的湖。
“嗯,我会接受。”
这家伙真是...帅得让人火大!弗兰基不想问理由,忿恨离去。
03
“欢迎劳埃德·福杰阁下和您的家人光临寒舍!请将随身行李交给两旁的仆人们,他们会妥善保管。噢不,请别客气,跟着我走吧,我带您们去后花园,希望我们拥有美好的用餐时光。”
眼前的中年黑发男士笑脸盈盈,语气也很温和有礼,高大身形和地位反差却把福杰一家吓得不敢说话。劳埃德就算是做梦也不敢想布莱尔家的现任家主——也就是约尔·布莱尔的父亲——会亲自来迎接他们,难道他哪次在路上日行一善恰好救下他的命吗?他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布莱尔家的空气好像多吸几口就要收费似的,弥漫奢华气息。
他们穿过一大片茵绿花园,越过木制的、看上去实用性不高的厚重大门,接着是大厅(福杰夫人对着头顶的水晶吊灯连声赞叹),路上随处可见恭敬行礼的仆人,一路护送他们前往中廊。整栋豪宅采光良好又挑高楼层,视野太开阔反而带给劳埃德强烈的压迫感,他努力克制视线不要挪移去瞧左右数十间不知用途的大房间,走出建筑物时光线强得他眯起眼睛,终于看见那处已经有几位高雅人士落座的长桌,而通往长桌道路是一条砖石大道,两侧加起来也许有几十座大理石制成的天使雕像...天父在上,这真的有必要吗?劳埃德怀着敬仰且不敢冒犯的心走近用餐地点。
在那次介绍转校生的全校大会上,劳埃德有幸见到布莱尔家的一双姐弟,他善于记下他人面孔和一切特质,自然也不难分辨出眼前经过精心打扮的尤里·布莱尔和约尔·布莱尔,布莱尔先生于少女右侧落座,那么在他另一侧、身着一袭优雅白裙的温婉女士肯定是布莱尔夫人。
福杰一家在布莱尔一家对面坐下,热腾腾餐食飘散香味试图吸引劳埃德的注意力,被宴请的主人公却反而感觉自己像落入猎人陷阱的野生动物。他对面那位黑发赤瞳的少女就是约尔·布莱尔,身上的纯黑礼裙很衬她白皙肌肤和鲜红双目,即使对高奢品牌不甚了解,经过伊甸学园的洗礼,他也不难推测那身低调正装的价钱绝对是三千达尔克往上,不,五千达尔克?
而且身旁同她年龄差距甚大的弟弟为什么对他龇牙咧嘴的,有这么不欢迎他吗?还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西服看起来太寒酸?不能吧,这可是特地用弗兰基的人脉借到的昂贵正装!劳埃德面上谦恭有礼,却是紧张得快吃不下眼前珍馔。可千万别嘲笑他胆小,和一车黄金坐在同一张桌前,任谁看著都是食之无味的——更何况他将要和黄金结婚了。
“劳埃德阁下。”
“是。”天啊,布莱尔家主喊这一下让他差点将银叉扔到对面女士脸上。
“请用餐吧,我们可以边吃边说。”他笑容好耀眼,像毒辣日光,“啊,该不会是餐点不合胃口?”
“不,怎么会呢?看起来就十分美味,让我有些不舍得下口呢。”布莱尔先生您快别说了,尤里·布莱尔的表情像是在说敢有意见就要把我拆吃入腹!劳埃德闭上眼优雅地吃起餐点,因而完全没看见站在阴影下、属于布莱尔家族的礼仪老师赞许地点头。
“咳咳,那我们就切入正题吧。”待到劳埃德将盘中餐清扫到剩下一半时,布莱尔先生开口了,语气颇为正式严肃,让他不得不赶紧将口中还未好好品尝的餐点吞下——而后他和同时抬头的约尔对上眼,触电般移开。
“我,代表整个布莱尔家族,希望能让小女,约尔·布莱尔,和贵公子,劳埃德·福杰阁下结婚。”
还未等到这位家主将联姻之后的优点和福利一一说完,福杰先生很礼貌地打了个稍等的手势:“等等,布莱尔先生,我们很诚恳地感谢您给予我们这个机会。但是我想重点应该不在我们能收多少好处,而在于劳埃德他想不想要——当然,我没有在批判布莱尔小姐的意思,”他双手举起作投降貌,“毕竟这件事情降临得有些突然,而您知道的,现在东国流行自由恋爱。”
全场目光于是顺理成章落在劳埃德脸上,他面上笑意没有崩坏一分一毫,用着旧家庭磨练出的技巧细细分辨他们的心情:父亲和母亲都带着担忧和难以察觉的愠怒,看来他们并不希望他的婚姻受第三人指示;布莱尔先生看上去有些...害怕?为什么?布莱尔夫人倒是神色淡淡,也许是一点女儿即将出嫁的哀伤?
尤里·布莱尔...这又是什么表情?面部扭曲凶狠,却好像能穿透清秀脸蛋听见他心声:喂,敢拒绝我姐姐试试看?小心我把你宰了。再说你这种人又有什么资格娶姐姐?擅自觊觎小心被我宰了。
不是,到底想要我怎样?劳埃德赶忙移开目光,于是他和约尔第二次视线相交,她的眸色在正午日光照射下像颗品质上好红宝石,细碎亮光揉杂在里头,让劳埃德一时之间滞住呼吸。
约尔有些无措地瞪大眼睛,她想他们大抵对视了三秒、五秒,或者更久,反正是足以让她双颊也染上绯色的时长,约尔抿住嘴唇低下头,她缓缓回想,觉得那位“未婚夫”的眼瞳像是淡蓝色的蓝宝石,是品质低劣的、会被母亲随手赏给女仆的那种颜色。于是一直以来对饰品不感兴趣的她第一次想道,为什么淡蓝色的蓝宝石就不够好?分明如洋中漩涡一般将人的目光拖曳进去。
从劳埃德的角度来看就有些微妙了,眼前少女同他对视的下一刻便低下头紧抿嘴唇,面上还有一丝红晕,这...该不会是被气的?其实她超级抗拒和素未谋面的隔壁班同学结婚吧?劳埃德深感理解地点点头,要是他是约尔·布莱尔的话甚至会反抗得更激烈些。
但是非常抱歉,布莱尔小姐,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我非抓住不可。劳埃德略有歉疚地想,之后和她保持点距离吧,反正也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他又在脑海里飞速计算,确认无论从事哪个行业都不可能比直接和布莱尔家族联姻来得优渥,养父母从此便可以不必再负责他的支出开销,更不必担忧恋爱问题,这正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着的最佳解答。劳埃德思及此处忍不住笑起来,他想起过去为了让他有最好教育环境而熬夜思虑的他们,想起在他面前装作没事却不敢再多买一件衣服的他们,他太聪慧却太幼小,努力参与比赛、赚取奖学金便是他能做到的全部。
如今是否真的能报答养父母天大之恩?让他们终于不必挂怀其他,只需要无忧无虑过日子。劳埃德目光难以控制地移向福杰夫妻,望着他们皱起的眉头将嘴角扬高。他尚且不知道答案,唯一的愿望说难不难却也不简单——想要报答他们,太具体又太抽象——唯有做到这件事,劳埃德才敢承认自己也许能让养父母骄傲了。
“是,我想和约尔·布莱尔小姐结婚。”
蓝眸中转着光,犹如波光粼粼海面,他笃定的语气一时之间让在场成年人都忘记要说些什么:福杰夫妻惊讶于养子的选择,布莱尔夫妻脸上的表情则趋近于惊喜...忽略尤里·布莱尔吧,要不是礼仪老师在阴影里瞪他,这位小少爷肯定要将银色餐刀插上劳埃德·福杰让人恼火的伪善的奸诈的(实诚的少爷将“好看的”这一形容词在心中划掉)脸。
劳埃德站起来转向约尔的方向,他在脑海中咀嚼合适的称呼,最后伸出手,掌心朝上,结局已经明了:“布莱尔小姐,很抱歉我拥有如此自私的愿望。请问妳愿意和我结婚吗?”
四舍五入,这和求婚有什么区别?!约尔没有想到这位同岁的绅士还要来上这么一出。从小就被教育看着他人眼睛说话才算礼貌,她手足无措,抬头望向未婚夫只觉脑袋眩晕,而面颊和耳廓早已被赤霞烧灼。在父母殷切期盼的目光中,她紧闭着眼伸手,轻轻搭在男士宽大掌心里,触到隔着轻薄布料的体温,午后的阳光本就会晒得人温度也升高吗?
“...好、好的!”
04
年轻的新手夫妻被一旁的侍女请进温室里小花园,送上一壶温热花茶和几块泛着奶香的糕点,美其名曰让二人培养一下感情,实际上是成年人之间还需要进一步谈话——因为尤里·布莱尔被赶进房间,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墙都能听见,所以劳埃德这样推论。
花园整齐洁净,花卉草木芬芳在鼻尖萦绕,任谁都能在这里感受到植物带来的绝佳疗愈效果,于是十七岁的劳埃德·福杰啜着茶,十七岁的约尔·布莱尔拿了块小巧奶油曲奇,两人默契地移开视线,保持绝不热络但百分百礼貌的边界,尴尬得无以复加。
“布莱尔小姐,谢谢你们招待午餐,非常美味。”劳埃德放下茶杯后笑着开启话题,金色的发丝有一捋脱离固定掉下额头,让约尔有些走神,所以她突兀地回道:“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约尔就好。”
“好的,那也请约尔小姐叫我的名字就好。”劳埃德稍微愣了一下,他其实有些搞不清楚约尔在想什么。
“这种花茶很好喝呢,如此舒缓的气味应该是洋甘菊吧?约尔小姐喜欢洋甘菊吗?”
“嗯...我没有太注意是什么花,但是还不错。”
劳埃德笑了下,试着给即将熄灭的话题篝火添把柴。
“听说洋甘菊有助眠的功效,所以也能放松身心吧。”他瞥了眼点心架上的糕点,“那约尔小姐喜欢吃甜点吗?妳似乎很喜欢这个口味的曲奇。”
“平时其实不怎么吃的,但也不讨厌...”
“原来如此。”
沉默。
“劳、劳埃德先生喜欢吗?”她窘迫地问。
“哈哈,和妳一样只是不讨厌,我不怎么能吃甜。”
“...原来如此!”
再次沉默。
唉。这对话让劳埃德内心连连叹气,他很难不看出约尔不仅过度紧张还有些走神,看来有些话还是跳过试探,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会好些吧。
于是他正色道:“那个,约尔小姐,我想这些话还是趁早和妳说会比较好。”
他的姿态让约尔也不自觉调整坐姿。
劳埃德低下头,非常诚恳地道歉:“很抱歉我应下婚约,妳应该感到很困扰吧?但请放心,我对约尔小姐绝对没有任何逾越的想法!理想一点的情况下,我仍然希望能与妳成为朋友,如果妳愿意的话...”他稍微抬眼,瞥见约尔惊讶的神色,“当然,如果约尔小姐不愿意,我私下会尽量离得远一些,不会打扰妳...”
“不是的!”她蓦地打断劳埃德尚未说出口的剩余内容,颇为急切且充满歉意地向前探身:“布莱尔家突然向福杰家提出联姻实在太抱歉了...是我的不足导致的,劳埃德先生没有错。”
不足?劳埃德歪歪脑袋,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提出疑问,所以只是作出倾听姿态。
约尔独自挣扎了几秒钟,最后泄气般颓下肩膀,双手捂住赤色面颊:“...唉,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劳埃德先生...”
-
“我大概理解了,约尔小姐。”
“所以总得来说,是因为尤里·布莱尔虽然很有能力却吵着要让妳继承布莱尔家主位置并且不惜以怠惰自身学业作为威胁好让妳心软,”他吸了口气,“而约尔小姐认为自身能力不够,和父母商讨后得出的解决方案是和我——能力还不错,且恰巧与妳同龄的我——结婚,让我来教妳、甚至是替妳打理公司相关事宜,让尤里不再担心,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学业。”
“我理解得有误吗,约尔小姐?”
“没、没错!劳埃德先生好厉害!”
约尔比劳埃德想得要健谈许多,她将前因后果一一摊开叙述,又额外加上许多关于尤里·布莱尔的细节,从童年如何黏着自己不放到步入伊甸学园以后取得如何好成绩...她足足说到壶中花茶都转凉了才停下,难为劳埃德要去掉故事中不那么重要却占比极大的某位小少爷才能找到脉络。
她垂眼,似乎真是十足歉意的模样,这放在一位家世显赫的大小姐身上简直是纯真得可爱:“很抱歉将劳埃德先生卷进我们的家务事了...”
“不、不,完全没这回事。”劳埃德摇摇头,弯起眼难得地说了点真心话:“我想我也将妳卷进我们的家务事里了。”
这回换成约尔歪脑袋,黑色发丝滑过肩头,和同色的正装礼裙交融在一起,看不清边界。
“约尔小姐应该知道的,我是福杰家的养子。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救了我一命,并且将大多钱财用于给我最好的教育,我...”劳埃德将变得平直的嘴角重新钩起,“我很想报答他们,可以说是我毕生的愿望,所以才答应联姻,因为和布莱尔家族的小姐结婚的话...他们大抵也能变得不需要再担心开销和我的未来。”
“抱歉,我很自私吧。”
倏地降至低气压的氛围让约尔皱起眉,她不太擅长安慰人,一双睫毛急切地翻飞也拼凑不出几句有效的话语,没法像劳埃德一样用几句话轻松表达出心中所想,只好磕磕绊绊地笨拙回应:“一点也不自私!我认为劳埃德先生很了不起,他们一定也认为抚养劳埃德先生长大是令人骄傲的事!”
“...谢谢妳,约尔小姐。”
劳埃德想,其实他们之间不应该对彼此倾诉这么多东西吧?是氛围使然吗?总觉得和约尔小姐对话就不须瞻前顾后,武装成熟。他不愿让气氛因为自己而凝结,轻轻笑着说:“这样看来我们是互相成全呢,不必感到抱歉了吧?”
黑发赤瞳的少女又一次红了脸,对于劳埃德不动声色递出的台阶感到些微愧疚和羞涩:“是的,谢谢!”
出乎意料的相似让他们迅速拉近距离,劳埃德不想让话题停滞在此处,几许沉默以后,他微微放松姿态,撑着脸侧微笑,他还想再和这位善良的少女说说话:“约尔小姐,要多聊聊妳自己吗?我想我已经足够了解尤里·布莱尔,对妳却知之甚少。”
等到侍女来提醒时间已晚,步出温室后他们才晓得外头已然是鲜艳晚霞点缀着的黄昏,他们于布莱尔家的门口分别,都朝对方敬了漂亮的礼,在双方家长惊恐面色下熟稔地道别,说周一见。
“约尔,看来他没有传闻中那样难以接近是吗?”
“劳埃德,你们相处得还好吗?”
他们走在回到自己家中的路上,不约而同地想:
如果是和约尔小姐/劳埃德先生结婚的话,日子应该会过得挺开心的。
05
“嘿,福杰...别故意加快脚步啊!一起去大讲堂嘛!”这是弗兰基轻快的声音,“周六的聚会结果还不错?”
“...是挺不错,布莱尔家的餐点和下午茶都是顶级的。”
“喂,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吧?”弗兰基无语地摇摇头,从他右侧又绕到左侧,仔细端详过后玩味地笑出声:“真难得,福杰,你连表情都变得不那么讨人厌了。老实说,我真不明白女孩子们为何会喜欢你原本那张死人脸。”
劳埃德有些后悔搭理弗兰基了,这位天才男孩似乎有总能将话题扯到恋爱的力量——还是说这是一种执着?
“别无视我!真让人寒心,我无偿帮了你那么多次,你居然连个聚会的结果都不和我透露!小心我回去校刊编辑部将你的小秘密写上头条版面!标题叫什么好呢?无懈可击的完美学生、无数伊甸学子的偶像,劳埃德·福杰,私底下对人冷漠又无礼!和小编一起撕开他的面具...喂,别那种表情嘛,看起来就像想要一拳把我揍翻一样。”
弗兰基叽叽喳喳的声音同早晨的某种鸟类相像(并不悦耳的版本),吵得劳埃德太阳穴位置突突跳动,若是一个不注意,手里的课堂用文件可能就会出现在弗兰基后脑勺,后者终于识趣闭上嘴,却仍坚持用无辜眼神感化劳埃德。
“够了,收回你的视线,太恶心了。”感化成功!弗兰基又回复成平时玩世不恭姿态,右手臂搭上劳埃德肩膀将两人连同声音一齐压低:“好的,该告诉我了吧。”
“是挺好的。”在弗兰基无声抗议下劳埃德又干巴巴挤出几句:“不论是布莱尔家的餐点还是约尔小姐,那天气氛还不错,联姻的合约和相关事宜也谈妥了,发展很...顺利。”
弗兰基瞪大了眼睛。
“天神啊,我这是听到了什么?劳埃德·福杰,自从我六岁那年和你分到一个班后就没见过你这副样子!约尔小姐什么的,喊人家名字很顺口嘛!她很漂亮吧!人怎么样?你们发展到哪里了?牵手?亲吻?她肯定被你那微笑面具欺骗了吧!”
于是劳埃德手里的文件变得皱皱巴巴,课堂开始前他对投来疑问目光的亨德森老师微笑解释道:啊,是因为弗兰基的头撞到我手里纸张了才变成这样,他也不是故意的,请不要责备他。年迈的讲师轻轻叹口气:“福杰同学,你的文件看上去很不优雅,到讲台上再拿一份吧。”
“优雅,呵,劳埃德·福杰,优雅?真想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你和这个词沾不上任何关系!亨德森老师也是,老眼昏花了吧!”下课后弗兰基骂骂咧咧地扯劳埃德手上整齐纸张,被凶狠瞪视后才悻悻收回手。
“你倒是反省一下你自己。”劳埃德懒得同他辩驳,摆手要把人赶走:“我要去凉亭休息一阵,你自己去上课吧。”
要是放在平常,弗兰基肯定要碎嘴一句:谁要你陪着?自恋也该有个度!但是现在和之前已经不一样了,他非得探查出劳埃德·福杰和约尔·布莱尔之间的小秘密不可——这可不是八卦,他澄清,只是想要调查清楚好友有没有被大企业千金骗了嘛!
“上什么课,我也要去凉亭,下堂科学我也免修好吗,别瞧不起人了!”
“不要!你给我走开,我要自己看书!”劳埃德推开弗兰基手感蓬松的头,几乎忘记顾及在外形象,满脑子只想着这家伙为什么今日格外烦人!
正在两位皇帝的学生差点大打出手、闹出伊甸学园最戏剧性一幕之前,一道清甜女声自他们背后响起:“咦?劳埃德先生?”
劳埃德狠命抓着弗兰基头发的手瞬时收回,假意帮他捻去发上“不小心”沾黏的碎屑,变脸速度让弗兰基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觉毛骨悚然,眼前这温煦笑脸当真是恶心得不行。而后劳埃德转身,那点碰见熟人的讶异被表现得恰到好处,他绅士地挥手:“妳好,约尔小姐。”
约。尔。小。姐。四个大字如雷击般炸开弗兰基耳道,他赶忙推开劳埃德挡住他视线的身子,果不其然,面前标志性的黑发赤瞳和美丽面庞,是这家伙的未婚妻没错!他简直想大笑出声,果然上天还是站在他这边,这下不论是福杰还是布莱尔都逃不出手掌心了!
“初次见面,布莱尔小姐,我是弗兰基·富兰克林,是福...咳咳,劳埃德的朋友。”在劳埃德阻拦以前,弗兰基鞠躬伸手,颇为绅士地自我介绍,甚至还抽空向后瞥了金发男孩一眼,他敢肯定他的表情会非常精彩——Bingo!这么勉强的笑脸还是第一次见!
“啊...你好,我是约尔·布莱尔,叫我约尔就好。”她优雅地行礼并握上弗兰基的手,而后歪着头问道:“请问...请问弗兰基先生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呢?”
请问伊甸学园里有谁不知道妳是谁的呢?难道小姐妳都没有感受到周围同学对妳的异常态度吗?弗兰基压下嘴里那些乱七八糟且失礼的质疑,偏偏要选择让劳埃德血压最高的一种回答:“因为劳埃德和我提起过妳呀,他说他很享受那场聚会,”弗兰基故意在这里停顿一会儿,“以及和妳的谈话。”
他还故作淘气地压低声音说:“劳埃德很少这样的唷。”
约尔的脸颊唰地升温,眼珠因这无预期的慌乱而胡乱聚焦,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她其实分外后悔自己和劳埃德初次见面的表现,总感觉显得自己失礼而无知...从未想过对方并不排斥这样的她。
“约尔小姐,约尔小姐。”直到那男声沉稳喊她名字,温和而平缓的情绪如清泉一般拂过她耳畔,约尔回过神来正正对上劳埃德的蓝眸,笑意清浅,似乎也有些羞涩:“哈哈,没想到弗兰基会直接说出来,真是不好意思,”他的左手被藏在弗兰基腰后,而那位初次见面的男孩绿着一张脸不停扭动,“但和约尔小姐的谈话真的非常愉快,这是实话。”
弗兰基寒毛倒竖,他背对着劳埃德感觉自己腰上的肉快被拧下来一块,语气却还是这么亲昵。而后他终于被放开,还得顾及着这位虚伪人士在未婚妻前的形象不能破口大骂,弗兰基默默计算,劳埃德带给他的实际伤害和精神赔偿费起码高达一千达尔克——他也不是未曾向他索取过,金发男孩用非常鄙视的表情望着他道:斤斤计较的小气男人。难怪交不到女朋友,最好别再叫我帮你。
回忆里的刻薄人影和眼前这位拥有温和面孔的人重叠起来,说是福杰家其实收养了一对双胞胎弗兰基都信。
“约尔小姐,上课铃快响了,妳最好赶快去上课地点喔。”别看劳埃德双眼弯弯、看似惬意,内心其实早已狂敲警铃,他左右衡量局势,怎么想都觉得将弗兰基和约尔放在一起太危险,尤其是想要的情报还没到手又被反手捏了一记的矮个子男孩,为了拿到八卦他可是比鬣狗还难甩开。
“啊,下一节是体育课,我有免修资格所以没关系的。”约尔无辜地歪头,两位男孩则彻底愣住,伊甸学园的免修标准非常严苛,只是天资优异的话可完全够不上边——以劳埃德和弗兰基举例,劳埃德早已靠着拿下各类科学比赛金奖打响名声,各家企业争抢着要摘下这颗天才新星,而弗兰基目前也已经在知名实验室实习,会自己研发药剂和组装器械。但约尔·布莱尔...这算什么?体育免修起码得是东国代表队队员等级吧?难道因为布莱尔家是军事相关企业所以格外注重体能吗?
她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奇怪神色,倒是听懂了劳埃德的话外音,面上是一丝尴尬和歉意:“真是抱歉,你们要去上课了吧!希望不要因为我而耽搁了才好!”
“不会耽搁的。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劳埃德微微欠身,差点就和平解决了一场将自己也葬送进去的聚会战争,差点。
“怎么会耽搁呢!我们正要去凉亭享用下午茶呢!是吧,劳埃德!”附赠弗兰基wink一枚。
劳埃德猛地想起,在遥远的东方大陆,有一句泛用性很强且字句凝练的俗语,它是这么说的:事不过三。东国没有这种说法,所以用通用语来解释这句话有点难,但金发男孩曾听闻路边摆摊的占卜师神神叨叨——她说她来自东方,当然,后来的劳埃德知道这位老女人完全是在胡扯——拉住他的手形同枯槁,说这是“同一件事情重复三次以后会发生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展开”的意思,倒也出乎意料地合乎现实,例如劳埃德拿了三次竞赛冠军后收到了第一间企业邀约;约尔在(布莱尔家族赞助举办的)网球晋级赛中连续打败三位网球选手,一路畅通无阻,于是获得体育免修资格。又或者,在弗兰基今天第三次不顾死活探查情报后,他完全失去了劳埃德将来所有的女性交友协助。
从劳埃德的角度来看,这话果真凝聚了千年文化的统计学,非常可信,然而当初那位占卜师大抵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想骗男孩抽三张塔罗。
弗兰基目前还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所以依然是一副没心没肺,甚至可以是幸灾乐祸的模样:“约尔小姐,要和我们一起享受下午时光吗?”
“咦?真的可以吗?”约尔一双赤红眼睛睁大,阳光洒进去真的如同照射在切割完美的红宝石上一般,闪着让人难以拒绝的兴奋和期待。
劳埃德嘴角抽了一下:“当然。”
-
那请问折腾了这么久,这位情报天才有成功获得他想要的“第一手劲爆消息”吗?
“天啊,约尔小姐妳没有喝过酒吗?”
“是的!我还没有尝试过,我父母不让我和尤里喝酒呢,说是布莱尔家的基因不适合喝酒什么的。”
“这怎么能行?!都十七岁了还没有偷偷喝过吗?改天可以来我家或去劳埃德家喝酒啊!”
“喂,别擅自做决定,也别带坏人家。”
“劳埃德先生,你有喝过酒吗?”
“...之前在聚会上喝过。”
“酒是什么味道呀?劳埃德先生喝醉过吗?”
“我喝的是果酒所以...甜甜的?总之不是我的取向,而且很遗憾,我也没有喝醉过呢。让妳失望了,约尔小姐。”
“那改天我们三人一起喝酒吧,如果到时候我们都喝醉了肯定很有趣!”
“好——!就这么决定了!那要在我家还是福...劳埃德家?”
“...都说了别替我做决定...”
“也可以在我家呀!我家很大的,藏酒应该也有很多。”
“哦!我们有进去布莱尔家的资格吗?”
“当然呀,随时欢迎!”
“呜呼——!那么这周六约在布莱尔家如何?”
“弗兰基·富兰克林,别给我得寸进尺!”
嘿,他根本完全忘记套话这回事了。
06
周六,劳埃德依约准时前来布莱尔家门口,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已经不再害怕这栋壮观的建筑物。哦,顺带一提,弗兰基并没有参加今日活动,他们的饮酒之约被劳埃德强制推到假期以后——他隐约觉得约尔那句“布莱尔家的基因不适合喝酒”有些蹊跷,不敢大意——而今日登门拜访则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布莱尔家的礼仪老师亲自来迎接他,身段笔直而优雅,微微颔首,皮肤和发丝虽能窥见时光留下的痕迹,眼神却锐利明亮,是一位气场非常强大的銀发女士:“劳埃德阁下,感谢您的准时,请随我进到室内。”
劳埃德举止都端正了些,心里想着难怪几日前约尔和他提起这位女士时如此害怕。
“劳埃德先生,我的礼仪老师说希望你和我一起上周六的礼仪课,尽早习惯布莱尔家的氛围和身份。”她的神情是与说出的话不太匹配的胆怯,又过了一会儿才左顾右盼着补充:“她非常严厉...”
他被带到一处不算大的房间,內里装修精致,香氛舒缓而适中,暖融融的温度让他不自觉放松下来,空间中只摆放有一排长桌和几张椅子,约尔已经在其中一张座椅上落座。
礼仪课程比劳埃德想像中要简单且惬意许多,不外乎是最基本的用餐礼仪、走路姿势和谈吐举止等等,别说他了,就连先前感到恐惧的约尔也表现得挑不出错。礼仪老师虽是严肃却并不吝于夸赞,掌声清脆,转头来问劳埃德:“阁下,您真的是在普通家庭中长大的吗?有些细节就连真正的大家族都不知晓。”
劳埃德眨眨眼睛,事实上他的整个人生中都没有受过哪怕一次礼仪上的教导或指正,大部分都是从同侪和长辈身上习得,他会有意识地学习伊甸学园中表现良好的学生,因为劳埃德并不想让福杰家因他而丢脸——也许他不经意间模仿到了很不得了的贵族千金或少爷。
他们共同的第一次礼仪课程就在这里结束,约尔悄声靠近劳埃德,同他咬耳朵:“今天老师下课得早,内容也没那么难呢,好幸运啊...”接着她垂下眼睛,他们正漫步在前往门口的小道上,两人的影子互相挨着,被太阳拖曳得斜而长,“劳埃德先生,你真的没有上过课吗?真厉害。”
“哪里的事,约尔小姐不也做得很好吗?”
约尔摇头,否认得很急切,劳埃德分辨得出其中有几分给自己打气的意味在:“这种程度远远不够...要更努力才行!”
她在夕阳下轻拍自己脸颊以打起精神,这样的动作比起出现在布莱尔下一代家主身上,也许更适合活泼的邻家女孩,而后她又恢复成举止合宜的大小姐,略微倾身同劳埃德在大门处告别:“劳埃德先生,下周一见。”
“下周一见。”劳埃德定定直视她沉默几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微笑道:“约尔小姐,其他方面我可能不甚擅长,但若是有学业上的疑惑,请务必让我替妳分担。例如,我们可以一起做作业或者一起准备考试。”
“诶?”约尔捂住脸,一双本就明亮的眼睛反射夕阳光,变得柔和,却也更加闪耀。这句话从劳埃德的角度来说别无二心,无非是觉得约尔将太多压力加诸于自身,但她却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读作一起实则帮她,不是吧,她难道已经笨到需要劳埃德先生拐弯抹角给她补救教学吗?
澄清一下,不论是参照东国、西国还是北方、南方大陆的智商测验结果,约尔·布莱尔都绝对够不上“笨”这个单词的任何字母,不只如此,若是以上学期于尼尔伯格高级学园的成绩作为评判标准,几乎能说是品学兼优,热情的老师们都很乐意给这位善良努力的女孩写推荐信函:致伊甸学园,世界上已经没有比约尔·布莱尔更适合伊甸学园的的人了,不让她转学进去是吗?没品的东西,小心名声和花瓣一样落进泥土里。以上,祝愿贵校蓬勃发展,真诚的■■■■。署名处墨水晕染,模糊不清,但从信件周围一圈各式花卉涂鸦以及信中附赠干燥花不难推断是哪位热爱园艺的过激教师。很幸运地,这封极具个人风格的信件被约尔发现而没有送出。
说回正题,要知道伊甸学园虽是贵族学校,却绝不包庇空有财物的纨裤子弟入学玷污校风,背景再显赫也不行,所以约尔和尤里可都是以正当管道转入伊甸,能笨到哪里去?她本该对自己的脑袋感到自信,可惜约尔的弟弟是尤里·布莱尔,尚且年幼就已经展现过人学习天赋,好胜心和攀比欲各占10%,剩下80%动机倒是展现出弟弟的纯真了:想得到姐姐夸夸。
约尔虽然对待任何事情都很认真,对家主位置却并不十分热衷,在弟弟开口要胁之前甚至满心祝福他,谁能想到事情发展完全朝着反方向?在年纪尚浅的可造之材尤里·布莱尔和十项全能的劳埃德·福杰之间,偏偏让相较之下这么不起眼的她当家主,这项认知让本就不觉得自己聪明的约尔更加自卑而压力倍增。
她仍有最基本自尊,咬唇挣扎道:“谢谢,但这样的话太麻烦你了...”
“不,怎么会呢,想帮忙分担一点压力罢了。”劳埃德望着她微笑:“妳已经很厉害了,约尔小姐。”
“人各有长处嘛,若是我能帮上妳的忙,那是我的荣幸。”他两眼弯弯,笑意清浅,转而像想到什么似地垂下眼,笑容变得勉强起来:“而且...约尔小姐转校时机不凑巧,马上就要期末考了。”
“什么...太快了吧?”约尔都还来不及为劳埃德的宽慰话语感到温暖,犹如冷水倾盆的坏消息先一步让她寒心彻骨。
劳埃德点头解释:“伊甸学园的期末考试似乎比其他学校早上一些...唉。”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从容,学园第一的位置可不是靠着偶像光环就能永远稳坐,伊甸奉行菁英教育,考试非比寻常地艰难,劳埃德每到学期末便不得不熬夜早起,将小凉亭变成私人自习室(偶尔加上弗兰基,变成双人自习室),等到放假的时候往往黑眼圈都要垂到嘴边。
“想着约尔小姐是第一次经历伊甸的考试,如果有人陪着学习也会比较安心吧,”劳埃德光是想到考试便头疼起来,还不忘给少女找个台阶下,“而且给别人讲题是很好的复习方式,我想这是一个双赢的策略。”
任何事都要全力以赴的约尔难以拒绝这份提案,年级第一的私人补习,对转校生来说就像救人一命的绳索,她可不想第一次考试便因低分招致闲言碎语,害得尤里和布莱尔家都跟着遭受非议。想到这里,约尔猛力摇头,不行!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周一再和我说说妳什么时候有空吧,只是到时候可能又有弗兰基那家伙...非常抱歉,他实在太吵闹...”劳埃德嘀嘀咕咕。
约尔忍不住轻轻笑出声,黄昏时的风总是很温柔,她那些担忧和思虑好像一瞬间都被吹走,有劳埃德在,似乎事情就不会朝着坏方向发展。
“真的,非常感谢你,劳埃德先生。”
劳埃德回以一个同等温度的笑脸:“不用谢,妳也帮过我很多,约尔小姐,偶尔也让我尽一些丈夫的责任吧。”
话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赶忙挥手道别,徒留约尔在夕阳下红着一张脸,轻声说再见。她不明白,分明是契约婚姻,有名无实,为什么自己的心情还是如此混乱?
07
“喂,福杰,这题,”弗兰基拿着语文习题凑过来,“我不理解,这题感觉四个选项都对啊?”
“看题目,不是叫你选对的是叫你选符合题意的...而且,”劳埃德拽过他衣领,压低声音恶狠狠问他,“你为什么在这?”
弗兰基也用气声答:“干嘛?我就不需要复习了吗?混蛋。”
“...你不能回教室复习吗?”
“老师在讲的题目我都会了啊!怪我吗?”
劳埃德和弗兰基谁也不服输,看着对方的眼神几乎要擦出火花,下一秒就点燃爆破,幸好约尔就坐在一旁认真复习,没人想率先动手,而这就是问题所在。弗兰基当然不是故意想破坏他俩的“约会”,但他确实是习惯在这里学习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想偷偷观摩劳埃德的把妹手段。拜托,弗兰基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就是想知道如何和女性相处罢了。
另外一边,劳埃德不停想赶他走的原因也很直观,和约尔相处的时候弗兰基在一旁嚷嚷实在别扭,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张等着听八卦看好戏的脸实在恼人,自从布莱尔家的信件寄到福杰家开始,他和弗兰基的相处频率直线上升,烦不胜烦。
“那个,劳埃德先生...”约尔捏着卷子一角,抬起左手手掌做了个迷你的举手动作。
只见本来正和弗兰基大眼瞪小眼的劳埃德立刻换上一副友善笑脸,凑到约尔身旁看题目,用手指指着卷面仔细讲解重点,还顺便称赞了一下约尔的算式和思路,约尔瞪大眼睛惊呼,发现自己确实是疏忽了某项条件,他鼓励她,她算出正确答案,一切都和乐融融。
“诶...?弗兰基先生,你要走了吗?”约尔惊讶地看着只不过待了十分钟的卷毛男孩。而后者冷冷笑出声,手指着劳埃德意义不明地说:“福杰,我已经学起来了,呵呵呵,等着看吧。”
劳埃德不知道他想干嘛也懒得问,很懒散地——甚至都没有抬头——说再见,慢走不送,祝你好运。
弗兰基走后小凉亭变得清净、让人放松,约尔写字的时候总是皱眉头,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但下笔既快又准确,让人想起大自然里某些模样可爱实则凶狠的猎手。约尔的字同本人一般漂亮,是从小练出来的、飘逸而秀美的花体字,和劳埃德追求方便快捷而衍生的、带着直爽气息的字完全不同,娟秀字迹让他在帮忙看答案时多了几分轻松——他帮太多同学解答过疑惑了,其中字丑的真不在少数。
劳埃德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和他人一起学习,他原先以为自己习惯独来独往,和人搭档也许效率减低,或者被一些奇形怪状问题逼得心急。但和约尔一起的话这些事便不须提防,她学习的时候很安静,专注、认真,语气既礼貌又友善,是真心想求知,而非先前遇过的某些人来求些旁门左道:年级第一,有没有三天速成期末的攻略?他当时说:有,从现在开始都别睡觉你可能还有一点不拿雷的机会。
虽然她各科都学得不错,但相比下来的最弱科似乎是数学。很有趣的一点是,看过她的算式后,劳埃德发现她卡住的题目大半是因为粗心,分明是如此雅观的字迹,可惜上一条列式的加号在下一行就写成减号。每次指出以后约尔都恼怒地瘪嘴,她总说抱歉,已经检查过几次了可还是查不出错。劳埃德就笑着安慰她,这就是一起学习的好处。
而出乎意料地,约尔的生物相关知识学得真好,尤其是解剖学。偶尔有这么一两题让劳埃德冥思苦想,若刚好是生物相关,约尔就会主动凑过来,弯着那双红眼睛看他:“劳埃德先生,我刚好会这题,需要帮忙吗?”
原先挤满艰涩字词的视野突地被几绺黑色发丝闯入,顺着方向抬头,微笑的红宝石就映入眼中,嗓音清脆,还带着某种花草的味道——约尔生物学得好,能分辨出自己身上是什么味道吗?一种怡人的、让人愉悦的气味。劳埃德愣住、走神,约尔一时听不到回答就慌张:“啊,抱歉,是我太多话了吗...”
“不用道歉呀。”他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回过神,有一丝红晕趴在他耳尖定居,劳埃德望着题目,其实再过几分钟大概也能自行得出答案,但是若能从更准确的方向切入问题,谁不想呢?对吧。是因为想要最有效率地解出答案才这样回答的:“约尔小姐,能麻烦妳讲解一下吗?我不太理解这个部分。”
她盯着题目研究时劳埃德就定定望着她,认真的眼眸像一层透亮琉璃,他认为约尔努力,或者说,执着,的时候非常美丽...当然,约尔的外貌条件就算客观评判也是满分,所以什么时候都动人。劳埃德正要挪开视线,约尔目光移动,正巧对上劳埃德的蓝眼睛,她没有想像中紧张,兴许是已经逐渐习惯沉静的苍蓝的视线。
“劳埃德先生,怎么了吗?”
他眨眨眼:“不,没事。”
奇怪,明明是在复习的,怎么不会的题目反而越来越多呢?
08
“呐,福杰,你觉得棕色款和黑色款哪个比较适合我?”下课时间,弗兰基指着时尚杂志问劳埃德,“我应该戴帽子吗?”
劳埃德手里习题正巧写到一个段落,他放下墨水笔,支着脸瞥一眼便下定论:“黑色款,不要戴。”
“哼哼,我相信你的眼光喔,如果到时候没有吸引到任何女士你该怎么补偿我?”弗兰基坏笑看着他,而劳埃德其实真的不是很想管,所以他满不在乎地耸肩:“问题不在我。”
“喂!你这没人性的家伙!”和劳埃德打交道是一件会让人血压飙升的事,弗兰基无语地大叫,他实在太让人捉摸不定,“下午我要去问约尔小姐,她肯定不会这样敷衍我!”
劳埃德面无表情用红笔在题本右上写下A+,他听完弗兰基可怜兮兮的语调非但没有愧疚,还冷冷笑出声:“约尔小姐肯定也选黑色款。”
“为什么?她喜欢黑色?”
“不确定喜不喜欢,但她的礼服和私服比较多黑色系和红色系的。”
弗兰基听罢笑出声:“那不就是布莱尔家徽的两种颜色吗?很适合她啊。”
“是很适合。”劳埃德嘴角带点笑意。
“照你这么说,约尔小姐在期末舞会那天也会穿黑色或红色吧?那肯定很引人注目,毕竟舞会上穿这两种颜色的女士比较少。”弗兰基在劳埃德的桌面撑下颌思考,已经结束期末范围复习的他们在一众下课仍在努力的同学间格外显眼——但他们也早已习惯这种显眼。
他接着又问:“福杰,那你这次会参加舞会吗?你前几年从不参加呢,害得好些女孩伤心欲绝。”弗兰基满脸戏谑,毕竟就是因为劳埃德不怎么参与这类活动,他才有机会在现场同那些难过的女士们谈天吐苦水——在劳埃德这个人身上,那些女士和他总有很多共同话题。
劳埃德这次却一改以往模样,居然还考虑了几秒钟,才犹豫着回答不太想。弗兰基疑惑地歪脑袋,一向干脆俐落、不拖泥带水的劳埃德·福杰怎么会有这类回答,他暗自思揣,试探询问:“如果约尔小姐参加的话...?”
“那...可能,就难以拒绝。”因为要给布莱尔家一个面子,放着他们家的大小姐不管实在有些,失礼了。劳埃德是这样想的,但落在弗兰基耳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想,约尔应该会为了拓展人脉而参与,他该不会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位孤僻的劳埃德·福杰先生跳舞吧?天父在上,他要冲到第一现场去笑他。
-
“啊...我应该不会参加舞会喔。顺带一提,弗兰基先生,我喜欢这套黑色西装。”她笑意盈盈指着纸上图片。
“啊?为什么?”弗兰基惊讶地喊出声。
“咦?因、因为我觉得黑色比较干练修身...弗兰基先生喜欢棕色的话就选棕色吧!”约尔脸有些红,稍有尴尬地捂住脸。
“约尔小姐,我想他应该不是在惊讶这个。”劳埃德笑着解释。
不知何时起这个小凉亭变得热络,不再只是一处冷硬的秘密交接处或自习室,逐渐习惯承载三人份的茶点和话语。
“啊?啊、舞会的部分吗?因为家里认为...布莱尔未来的家主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里,会显得有些轻浮。”她一面解释一面去摸瓷杯边缘,心不在焉的模样。劳埃德和弗兰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表情里读出相同的意味,金发男孩沉吟片刻,开口问道:“约尔小姐之前有参加过舞会吗?”
“没有,但是学过一点舞步。”她垂眼,用手指卷自己富有光泽的黑色发梢,复又抬头笑道:“礼仪老师说我学得很快。”
弗兰基则问得更开门见山一些:“那在这次期末舞会上展示一下吧?”
约尔疑惑地歪头:“我不能去呀...”
“妳想吗,约尔小姐?”弗兰基揽过劳埃德的肩膀,非常不靠谱的样子,笑嘻嘻地同约尔承诺:“妳想的话我们可以帮妳,我们很厉害的,”他放开劳埃德,用左手指自己,“尤其是我。”
她显然很无措,毕竟约尔几乎没有跳脱家族框架主动去做些什么过,也从未主动去追寻什么,她想吗?想参加舞会?约尔下意识望向劳埃德,后者的蓝眸一如既往沉着,在和她接触的时刻总是显得温热,像一汪暖泉,他也问她:“妳想的话,我们可以帮妳的。”
“那怎么行?太麻烦你们了...”约尔摆手如此拒绝,倒也在答案的反面诚实答出心情,劳埃德善于解析人心,几乎瞬间就破解她的心口不一。
“后天就要公布舞会资讯了,约尔小姐,妳好好准备考试吧,交给我们就好。”劳埃德讲得好轻松,就好像突然改变一年一度舞会的主题是一件只须动动手指就能完成的事。
-
伊甸学园的期末舞会说是一整个学期的重头戏也不为过,女士们先生们用尽财力购置最漂亮的一身服装,大讲堂摇身一变成为活动场地,有的人选择在米其林级别的美餐中徜徉,有的人沉浸于世界级乐团演奏出的美妙音符,而更多的人挑选一位舞伴,同对方共舞一曲,最希望是自己的心上人。舞会主题和服装规定通常会在期末考前三天公布,考试为期三天,在期末考最后一天的夜晚举办。当然,实际上每年的活动都差不多,今年则尤为特别,兴许是为了庆祝创校第九十八周年——为什么九十八要特别庆祝?个别学生对此感到不解,八卦者则捂嘴说不知道,他也是从别处听来这个消息——伊甸时隔十几年又一次举办主题舞会。
望着教学楼门口张贴的海报,群众犹如海浪冲刷,不停地往前挤,试图一窥今年期末舞会的特别之处:
主题:面具。
服装规定:无。
“约尔小姐,别误会,我就是实在想看看福杰跳舞会有多好笑。”当天于小凉亭分别前,弗兰基偷偷在约尔耳边说悄悄话,“妳也不用感到抱歉,我多少是为了自己,这件事做起来很简单的,需要经过一些流程,但反正检核的是委员会,又不是我们。”
“皇帝的学生的权力比很多人想像中大许多。”公布当晚,劳埃德依约去布莱尔家中和约尔一同复习,在她终于结束最后一轮复习时,他突然开口,并笑着望向她:“约尔小姐,就当作适当的一次放松吧。家主继承人也是需要休息的。”
“当初提出婚约的时候,不就说了希望我能在各种方面帮忙未来的家主,约尔·布莱尔女士吗?我只是在履行契约。”他开着玩笑。
“我...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约尔歉疚地垂下眼,就算这件事并不是她要求的,事情发展成这样究其根本也是自己所致。她面红耳赤,心里忐忑不安,觉得自己给人添麻烦了,内心却实在欣喜,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和同龄人一起,参加一场舞会。
“感谢的话...到时候和我跳支舞如何?”约尔惊讶地睁大眼,红晕再也无法消退,劳埃德则难得地笑出一丝调皮的气息,“好巧,我也学过一点舞步呢。”
09
期末考试为期三天,于普通学生而言犹如在地狱三日游,对皇帝的学生们也许则更像不用上课的轻松三天假,他们休息时间不抓紧复习,考完不着急对答案,悠悠哉哉、踏踏实实,进考场、考试、出考场,紧张气氛彷佛和他们不在同一次元。
劳埃德·福杰和弗兰基·富兰克林甚至就只带着笔袋和一些必须用品,下午自习时间还有空在小凉亭聊上几聊,或者趴着补个眠——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平常心和硬实力就已经足够他们正常发挥,多余的焦虑和重复纠结只会拖后腿。
很可惜,约尔·布莱尔则无缘这样闲适的考试时光,她准备得绝不比两位男孩少,只是初次在伊甸考试难免谨慎,一而再、再而三确认知识点能让她安心。好消息是,这次约尔竟是难得不紧张,她将大部分功劳归于劳埃德的私人补习,数学考试时总留着心眼要好好检查抄写错误,她想,考试结束后——也许就在舞会上——一定要好好和他道谢...再买个礼物足够吗?
三天,72小时不到,说短不短倒也不长,尤其学生们绷紧神经面对每一道大题,用尽浑身解数召唤那些存放于脑海中的知识,让时间总如水流般湍急,等到回过神来喘口气,才发现考试已经接近尾声,代表自由的铃声近在咫尺。
伊甸学园的学生们鱼贯走出考场,面上神态各显,有人疲惫不堪、憔悴不已,有人满心期待夜晚降临,将要穿上那套最豪华礼服,而有的人则看起来分外绝望,也许他们距离获得雷也不远了。让人欣喜的是,约尔很显然并不属于他们,她脸上绽放纯粹笑意,对于自己有正常发挥出实力感到满足,她想,尤里肯定也表现得很好,如此一来布莱尔家族就不会被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他们这次依然在小凉亭集合,那里已经变得犹如一处幼时的秘密基地那般重要,劳埃德看见约尔轻松神情后也跟着放下心来,随口寒暄般问几句考试如何。
“约尔小姐,可以先说说妳的礼服是什么样的吗?”弗兰基兴奋地问,他昨晚试穿了一下新到家的、慰烫妥帖的黑色款西服,剪裁舒适又精确,让他不停想像起晚间舞会的美好。要是有很多女士因着这身打扮而终于发现他的好呢?随着深入了解,她们将发现自己最好的地方是思想和聪慧,而后坠入爱河,弗兰基如是做着白日梦,简直都要难以安稳坐在座位上写完最后一大题。
约尔由衷替弗兰基感到欣喜,弯着眼回答道:“我没有准备穿礼服耶。”
“什么?”弗兰基难以置信地大叫。
“咦?因为礼服面积太大又不怎么能折叠,带来带去的...可能就会被家里人发现,我还特地请尤里帮我搪塞过去,可不能让他白忙一趟!”约尔目光坚定澄澈,似乎完全意识不到卷毛男孩为何震惊。
“不、不会感到可惜吗?一年一度的,而且还是你第一次参加舞会呢!”他难得有些结巴,对于约尔衣柜里那样多精致礼服感到扼腕——虽然他压根没看过,只是在脑海里想像一位富家大小姐的衣柜,它肯定占据了一整个房间,各式服装整齐地挂在架子上,犹如一件件精美藏品。
“怎么会,能参加舞会就足够开心了!”女孩倒是很洒脱,转而询问始终只是静静聆听的劳埃德,考完试以后他显得很放松,连坐姿都懒散几分,他抬眼,苍蓝的眸子在夕日照耀下流转,像某位印象派画家的作品。约尔问道:“劳埃德先生,你的正装是什么样式的呢?”
他沉默片刻,答道:“我也没有准备。”在弗兰基差点又要发作之前率先解释:“之前唯一一套能拿出来穿的刚好送洗了,反正这次也没有服装规定。”劳埃德并不是很介意的样子,嘴里还在说服弗兰基校服也是西服款式。
弗兰基咋舌,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可惜今晚参与舞会的学生们虽然能见到神秘的布莱尔家继承人和传说中的年级第一,却只能透过各式面具去找两位重量级人物,而他们甚至还打算穿着朴素衣装上场。
眼见夕阳的光芒逐渐微弱,而学园内的路灯已经亮起几盏,昭示月亮即将接过天空管理权,弗兰基估算一下时间,打算先去班级更衣室将西服换上,他颇有些迫不及待,离开前只草率地同约尔和劳埃德半作抱怨:“唉,懒得管你们,反正你们也不愁没有舞伴,是吧?”
约尔和劳埃德望向彼此,对视的瞬间几乎忍不住笑。怎么会有人真的在这么重要的舞会中不穿礼服?而这世界上也许是唯二的两位还刚好是彼此的舞伴,好巧合。
而弗兰基在教室更衣室内,望着旁边铁柜中整齐吊挂的黑色西服沉默,柜子上方贴有姓名标签,潇洒字迹署名:劳埃德·福杰。
-
舞会现场已经开放,华服如花苞绽放,面上是各式羽毛、亮片装饰的精美面具,学生们精心打扮,有的已经牵好舞伴的手,希望别被汹涌人群挤散。
劳埃德和约尔走在最后头,对比面前五颜六色的海洋,他们甚至能被形容上一句灰溜溜。约尔的面具遮住她上半张脸,由黑色蕾丝和柔软羽毛构成,低调又符合她的气质,一双赤红的眼从中露出,犹如蛰伏在黑夜中凶狠而美丽的鸟类。劳埃德的面具相比之下则朴素许多,那是一副较为常见的半脸狐狸面具,纯白颜色,上头没有任何彩绘或装饰,甚至显得有些苍白,蓝眸却在白色簇拥下显得更为清澈,让人联想到极寒之地所见到的苍蓝恒星。
他们不急着跳舞,反而先去自助吧转几圈,托盘中各式异国料理和甜点让人欲罢不能,约尔吃得腮帮子鼓鼓,后头站着介绍菜品的厨师,若是他们知道面具后是布莱尔小姐必定要兴奋地起舞,能让她享用得如此满足,厨艺如何已经不须多言。
劳埃德没有约尔这么兴奋,只挑拣几道咸食浅尝,又去边上盛了一杯美式咖啡,陪着约尔走走逛逛,聊天话题总围绕美食与音乐,彷佛能让人抛下现实中的事情,好好沉浸在幸福的伊甸园中。
而后,他们在自助吧外围遇见意想不到的人,没办法,那头蓬松卷发实在抢眼——弗兰基·富兰克林,穿着一身剪裁合宜西装,面上是一只黑色、边缘具有铜色金属装饰的半脸面具,正夹着一只酥脆炸鸡腿要往盘中放。
“嘿!福、唔!”正欲打招呼,劳埃德骨节分明的右手就赶忙捂住弗兰基的嘴,后者这才想起来,人潮拥挤,在这里可不能随便喊出他们名字。
“咳咳、温柔点嘛!”弗兰基边如此嘀咕边咬下多汁鸡肉,被烫得眯眼,“其实已经有很多人觉得你们奇怪啦,只是都不敢随便下定论罢了。”
倒也不算意外,面具遮不住瞳色、发色、身高、体型,他俩的着装又简单得如此别致,被人多盯几眼也不奇怪,也许大家只是不敢相信鼎鼎有名的两位大人物——尤其是约尔·布莱尔——会穿得如此不规矩吧。
弗兰基解决完盘中餐食,却也不急着迈步去寻找舞伴,而是透过半脸面具直直盯着劳埃德,碰巧撞见那身被藏起的正装让他心情有些复杂。当事人许是察觉到什么,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充作封口费似地指向背对他们的、一位留着黄色短发的高挑女士,说:“那位女士似乎落单了。”
收买弗兰基就是如此简单,他立刻重整了衣领,大方走上前去邀请人共舞。
他和约尔周围不知不觉间空出一片小天地,没了嘈杂人声,于是他们的空间只留下美食气味、乐声和彼此,微妙的沉默不知为何蔓延开来,谁都不想破坏这静谧气氛。
她终于想起道谢,嗓音泛着些奇怪的干涩:“...先生,谢谢你的帮助,期末考似乎能顺利通过了。”
戴着狐狸面具的先生扬起唇:“不用道谢,是因为妳足够努力,和我关系不大。”
他们之间又静下来,戴着羽毛面具的女士感觉乐音从远处传来,近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砰咚、砰咚,越来越快,她在愈加增大的闷击声中抬头,赤色的瞳孔映着顶上水晶吊灯光芒,里头彷佛有一簇不熄灭火焰。
一曲结束,而另一曲又响起。羽毛面具的女士咽下唾液,伸出手,若去细辨嗓音甚至能听出微微颤动:“这位先生,请问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狐狸面具的先生没忍住,闷闷笑出声,没有伸手去搭女士掌心,而是同样地掌心朝上,微微躬身:“这是我的荣幸,但由女士邀请也太失礼了。女士,请问我能和妳跳支舞吗?”
“...当然,我的荣幸,先生。”
-
远处的亨德森静静看着会场中人群,其中有一对男孩女孩充满学生气息,仅只戴着简单,甚至简陋的半脸面具,连校服都没换下,却在伊甸学园中的礼堂翩翩起舞。他们轻柔执着对方的手,步伐默契而统一,亨德森可惜他们没有换上礼服,若是如此,女孩长裙飘扬的轻纱和衣摆肯定连角度都是完美的。但他们却全然不在意似的,舞姿优美而放松,似乎在这面具之下,身着最简单的服饰,才成为真正的他们。
金发的男孩,黑发的女孩,虽是看不清细节,却足以让亨德森判断出两人身份。他下意识地评判:面具过于朴素,不优雅。着装不够正式,不优雅。妆发也都未经雕琢,不优雅。
可是青春正是如此,就算素面朝天,其舞姿也因细腻情感的流泄而丰满灵动,一踏步一抬手都彷若本能 ,一首圆满的曲子跳一支圆满的舞,这是年轻人的特权。所以男孩女孩们,要尽情而勇敢地起舞。
亨德森想起自己年少时光,不禁笑起来。
不愧是劳埃德·福杰和约尔·布莱尔,不论是舞姿还是其中情感,都很优雅,非常优雅。
- 《优雅,或不优雅,那是个问题》end -
*碎念:一直在想要不要把Loid的译名改成洛依德,因为这样看起来年轻一点(?)
感谢阅读,这篇卡期末+稍微卡剧情所以写得特别久,但是因为角色们真的都很可爱,捏设定也觉得很有趣所以很快乐hhh
烟花宜落日,丝管醉春风。
落花满秋水,疏柳映新塘。
物华弥新公测庆贺24h企划征集说明:
◆征集物华弥新相关作品,包括但不限于图、文、手书、曲、手作等
◆活动平台:lof、wb
◆企划截止收稿时间:4.28
◆活动时间:公测当天
◆联系方式:如图
STAFF
策划、文案:寄春舫
宣图绘制:毓牌猫饭
宣图设计、制作:桃雾
烟花宜落日,丝管醉春风。
落花满秋水,疏柳映新塘。
物华弥新公测庆贺24h企划征集说明:
◆征集物华弥新相关作品,包括但不限于图、文、手书、曲、手作等
◆活动平台:lof、wb
◆企划截止收稿时间:4.28
◆活动时间:公测当天
◆联系方式:如图
STAFF
策划、文案:寄春舫
宣图绘制:毓牌猫饭
宣图设计、制作:桃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