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SNH48-千反田爱瑠 SNH48-千反田爱瑠 的推荐 snh48-qianfantianailiu.lofter.com
一口獠牙的小甜甜

北疆一段不为人知的小事

上礼拜说到,沈将军咸鱼翻身,终于趁大帅被醋熏得五迷三道时涮了他一把,让他吃了一颗花球,抽到了那张字条。

如果单说“慰藉”,顾昀的慰藉有很多,长庚美人排第一,但除他以外,好吃的、好玩的、过命的兄弟、丧着脸的沈易,王伯种的娇花、老霍喂的宝马……人世间种种能让他驻足欣赏、笑上一笑的东西,都留着他的情,自然也都算他的慰藉。

可是,“行到水穷处”,指的又是什么时候呢?

顾昀第一眼看见这行字的时候,想起的不是他年幼失怙、耳聋眼瞎的那段日子。

一来那是太久远的故事了,二来么,后来好几十年一直也是这样,他反正也习惯了。现在再回忆,反倒是小时候在侯府称王称霸的那几年,事情都模糊了,偶尔想起一些片段、亦或...

上礼拜说到,沈将军咸鱼翻身,终于趁大帅被醋熏得五迷三道时涮了他一把,让他吃了一颗花球,抽到了那张字条。

如果单说“慰藉”,顾昀的慰藉有很多,长庚美人排第一,但除他以外,好吃的、好玩的、过命的兄弟、丧着脸的沈易,王伯种的娇花、老霍喂的宝马……人世间种种能让他驻足欣赏、笑上一笑的东西,都留着他的情,自然也都算他的慰藉。

可是,“行到水穷处”,指的又是什么时候呢?

顾昀第一眼看见这行字的时候,想起的不是他年幼失怙、耳聋眼瞎的那段日子。

一来那是太久远的故事了,二来么,后来好几十年一直也是这样,他反正也习惯了。现在再回忆,反倒是小时候在侯府称王称霸的那几年,事情都模糊了,偶尔想起一些片段、亦或是听王伯他们提起,都觉得不像自己身上发生过的。

他想起的也不是西洋军围城的那回,那时候,他已经是个成熟强大的男人了,该懂的不该懂的事情都懂了,该想的不该想的思虑,他也都虑过了,已经没有人再敢在“侯爷”前加个“小”字了,提起玄铁三部,人们想到的是他顾昀,而不再是老侯爷顾慎。他是国破家亡之前最后的一道墙,没那么多闲工夫感怀自己。

让他想起“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类字眼的,要说起来,其实是隆安皇帝刚即位时,他奉命护送北蛮世子加莱荧惑出关的那一次——

 

那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晚,明明已经是三月,北疆还没有一点活气,这里的天地也像是给冻住了,永远也亮不起来似的,牛羊的尸体被狼群藏在深深的雪坑里,人顶着风走一回,刮破的口鼻就会腥得呛嗓子。

沈易身披轻裘玄甲,马还没站稳,就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帅帐前,没来得及掀帘子,里头先传出一阵闷闷的咳嗽声,沈易吓得手一哆嗦。

守在帅帐前的正是北疆驻军统领,忙道:“不是大帅,是陈公子。”

“陈大夫?”

“是,听人说,陈公子身体不好,冬天向来不出门的,今年破例赶过来,刚出关就赶上这场风雪,好人的身子骨都吃不住,何况是他?给人治病,大夫刚到,自己就快躺下了,唉!”

 

沈易雪天跑马,一身寒气,怕自己贸然闯进去雪上加霜,便缩回了掀帐的手。

他清俊从容的眉目间多了几分焦躁,不过几天,两腮都凹了下去。交到卫兵手里的马好似和主人心神相连,也在不安地踱着步。

“皇上交代,让我们痛痛快快地把那蛮人世子送回去,然后回西边去。”沈易压低声音同那统领说道,“按理早该动身了!西北大营沿路都护所派人问了几次。虽然玄铁三部在,迟到个十天半月,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可这都快一个月了!”

统领也同他一样,几乎是耳语的音量问道:“大帅还是……”

沈易摇摇头。

“到底因为什么?”统领疑惑不解道,“大帅少年时就是在西北长起来的,他就算回京城水土不服,也不应该喝不惯这北关外的风啊!来时不是好好的么?莫非……是蛮子捣鬼?”

“不是,”沈易不愿多说,眉目间阴鸷一闪而过,摆手道,“快别问了。”

正这时,一个少年从帐中走出来,出来差点没站稳,先给朔风刮得原地晃了晃,这才吃力地出声道:“沈将军来了,我家公子请您进去稍坐,他准备施针了。”

“哎……”沈易迟疑着,末了还是没说出什么,“哎!”

 

太原府陈氏二公子陈飞云,神医妙手,却不能自医,天生体弱多病,多年来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次出门,回去必要大病一场,至于千里迢迢地赶到苦寒的关外,那简直相当于“舍命相救”了。

于情于理,听他咳成这样,也该让他休整几天,可是“陈公子保重”的话在沈易舌尖上转了数圈,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他实在是没了办法。

帅帐里火烧得很热,一股暖气扑面而来,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些许血腥味。

“灭几个火盆。”陈公子的声音从帐里传来,他脸上蒙了一层细纱,以防咳嗽惊扰病人,声音闷闷的,“不怕热坏了他么,你家大帅几时怕过冷?”

他咳嗽的时候手会抖,便不敢自己下针,只在旁边细细地指点药童,比自己亲自动手还紧张,一眼也不敢晃神,不过一会,额前已经见了细汗。

沈易没敢过去,远远地等在门口。

小半个时辰,才见陈公子直起腰:“好了。”

顾昀好像有了一点意识,被药童扶起来,沈易正要拔腿上前,就见他一把拨开药童的手,伏在床边呕出口血。

沈易吓得魂不附体:“子熹!”

顾昀离开人手坐不住,软绵绵地往一边倒去。

陈飞云一边在旁边运笔如飞地开药,一边说道:“没事,我给他提提神。”

沈易:“……”

 

顾昀哑声道:“……陈二?”

陈飞云一愣,问沈易:“你们这两天没给他用耳目的药吧?”

沈易连忙摇头,伸手探顾昀的额头,摸到一手冷汗,温度却是降下来了。

陈飞云想了想,低头在自己袖口上嗅嗅,笑道:“狗鼻子。”

 

顾昀眼前一片模糊,很吃力地认出了沈易,病恹恹地说:“你们把他招来干什么?多事……我又死不了。”

“大帅啊,”沈易苦笑道,“今早熬粥的大锅就是压在你身上煮熟的,你再烧下去,就成我大梁第一块人型紫流金田了。”

顾昀本来就听不清,这会还耳鸣,更是没听见几个字,他仿佛也不关心沈易说什么,头一歪闭了眼,不知是又晕过去了,还是闭目养神。

 

“沈将军,我怎么每次见你,你都哭丧个脸?”陈公子抖了抖写完的药方,又咳嗽起来,咳得眼角泛红,说话却还是带着笑意,这人总是乐呵呵的,用陈公子的话说,他们这些生下来就活不长的,已经很惨了,再不能比别人想得开,岂不是惨上加惨?

沈易心说:这不废话么?找大夫的,十个有八个是有病,难道还要放一挂鞭庆祝庆祝?

但跟他陈公子不熟,不便太不客气,于是低头抱拳道:“劳烦陈兄特意跑一趟。”

“不打紧,顾帅救过舍妹,又对我的脾气,回头等他好了,让他给我写个扇面就是了。”

沈易忙问道:“那他这场病到底……”

“病因是什么,沈将军应该知道吧。”陈飞云冲他笑了一下,“他年轻,武将的底子,只要这三天里能吃进饭去,人就不会有大问题,放心。”

 

顾昀的病因是什么呢?

年前,他心急火燎地带着四殿下赶回元和先帝病榻前,见了老皇帝最后一面。

他对老皇帝说:“皇上若去,子熹就再没有亲人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没有。

 

顾昀不是任性的病人,三军主帅,也没地方给他撒娇。端药喝药、端饭吃饭,他醒了以后,亲卫遵医嘱,给他熬了一碗稀烂的肉粥,顾昀没有二话,一口不剩,都喝了。

沈易听说,大大地松了口气,太原府陈家的人,说话总归有谱。

谁知没到半夜,才让针压下去的高烧又卷土重来,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沈易闯进陈公子的帐子,却意外地发现那白衣公子好像在等他来一样,已经穿戴停当。见了沈易,陈飞云眉目不惊:“我说的不是吃饭,是吃进饭……走吧,我再去给他施一次针。啧,这都是治标不治本啊。”

沈易率先走出帐子,替陈公子挡了挡风雪,突然回头低声问道:“要是,三天过去……”

陈飞云顿了顿,呵出一口凉气:“那……将军,恐怕就恕在下才疏学浅了。”

沈易的心微微一沉。

 

三天眼看就要过去,顾昀这个看似配合的病人毫无起色,人像抽干了精神似的消瘦下去,要命的是,别人说什么也没用——他聋在自己的世界里,谁的话也听不见。

到了第三天傍晚,眼圈通红的亲卫再次端来吃的东西,顾昀终于偏头避开了。

亲卫快哭了,手足无措地看着走进来的沈易。

 

顾昀略微抬了一下脖子,朝小亲卫笑了一下,摇摇头——你这面汤煮得挺香的,但是反复折腾反复吐,嗓子太疼了,实在有点咽不下去。

“没事,你先出去。”沈易接过汤碗,盖上,放在一边的小火炉上,冲亲卫挥挥手,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副琉璃镜,别在了顾昀的鼻梁上。

冰冷的金属框架有些刺激,顾昀略微清醒了一些,好一会,才攒够了冲他打手势的力气——什么事?

沈易神色复杂地在原地站了片刻,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京城……京城来的回信,你……”

他俩连哄再骗地瞒着长庚,偷偷摸摸离开侯府,半路上顾昀抓掉了一把头发也没想好怎么哄,干脆逼沈易代笔,自己誊了一份寄了回去。


长庚回信了。

 

那个元和先帝与北蛮人的孩子。

而他之所以流落民间,在雁回乡下长大,就是因为三十蛮族死士偷袭玄铁营那件事,他的母亲给他的父亲做了替罪羊。

 

顾昀透过琉璃镜,面无表情地和沈易对视片刻:“……出去。”

 

沈易抿抿嘴,把信筒放在他床头,往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忍不住回头:“子熹,你……”

回答他的是一声脆响——顾昀把信筒拂落在地。

 

沈易怀疑自己出了昏招,只好再去求陈大夫想办法,帅帐里安静得连一丝风也没有了。

顾昀靠在床头,几乎要被这一场大病掏空了,他好像突然掉进了一个悬崖,他的前二十年都在深渊的另一侧,仿佛是刚刚走过,回头看,却又遥不可及。

 

他偏头看了一眼滚在地上的信筒——半个月以前,他还在盼着这封回信。想他的小长庚刚刚满心欢喜地给他过完生日,他却第二天就不辞而别。

想那孩子心事重,一定很伤心……

 

顾昀的手消瘦得只剩一层皮,青筋跳了出来。

 

“十六,吃药了!”

“……别动,小心热粥烫着你!”

“义父,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不去,还得练剑呢!不学好本事,将来谁照顾你?”

“义父,吃完面再进门。”

 

那碗面里还有蛋壳,煮成了糊,跟沈易刚才放在火炉上的那碗差不多。

火炉缓缓烤着碗底,细微的气味从缝隙里溢出,像是……正月十六那天,京城肃杀萧疏的天寒地冻里,那个迎他迎到门口的碗。

顾昀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他突然挣扎着爬起来,膝盖一软,又跪在地上,他随手拽过帐子里的一把割风刃,当拐棍撑着自己,把滚远的信筒捡了回来,脱力的手抖得厉害,好半天才拆开。

 

“义父尊前:自别后,偌大京城,远近无亲,唯有片甲相伴,聊以慰藉……”

 

我身边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你的一片肩甲。

侯府梅花快开败了,希望你临走的时候看见了那花,否则它的心意就白费了,又是一年徒劳。纵使以后年年花开,也不是这一朵了吧。

西北军务繁忙,我是不是不能经常写信打扰?

你肯定忙得很,一点也不想我……但我就不一样了。

京城太寂寞了,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可以思念了。

 

顾昀的手有些捏不住信纸,割风刃“呛啷”一下掉在了地上,金属的震颤声传出去老远,亲卫们吓得鱼贯而入。

 

那天晚上,顾昀忍着疼,灌了半碗和着血腥味的面汤,竟没再吐了。

陈公子妙手,断得很准,三五天后,他果然已经能起床走路了。又半月,几乎痊愈,他亲手把北疆的秘密埋在了这里,连同自己那一副脱下的骨。

 

从此方才算是去了少年轻狂气,他长大成人、刀枪不入了。

大军浩浩往西行去,烟尘千里。

 


一口獠牙的小甜甜

元和皇帝是个矛盾的人,尤其晚年,心胸狭隘、懦弱多情。

顾昀从小被送到他身边,又聋又瞎,可怜得很,这小侯爷流着武皇帝的血,又是玄铁三部的正根,于情于理、于家于国,元和帝都必须善待他,自欺欺人,也要给天下人看。元和皇帝一开始存着做戏的意思,但那可悲的老男人天生没有一副铁石心肠,总是容易动摇,一生都在后悔,时间长了,假戏就成了真。虽然顾昀和老皇帝算是平辈,但元和帝是拿他当儿子养大的,还是最受宠的“儿子”,李丰与魏王加在一起,受的宠爱不及顾昀一个人多(李丰小时候各种羡慕嫉妒恨)。

老皇帝不可言说的忌惮,是顾昀身后甩不脱的阴云,而老皇帝不遗余力的宠爱,也给了顾昀恃宠而骄的资本。

顾昀的整个少年时代...

元和皇帝是个矛盾的人,尤其晚年,心胸狭隘、懦弱多情。

顾昀从小被送到他身边,又聋又瞎,可怜得很,这小侯爷流着武皇帝的血,又是玄铁三部的正根,于情于理、于家于国,元和帝都必须善待他,自欺欺人,也要给天下人看。元和皇帝一开始存着做戏的意思,但那可悲的老男人天生没有一副铁石心肠,总是容易动摇,一生都在后悔,时间长了,假戏就成了真。虽然顾昀和老皇帝算是平辈,但元和帝是拿他当儿子养大的,还是最受宠的“儿子”,李丰与魏王加在一起,受的宠爱不及顾昀一个人多(李丰小时候各种羡慕嫉妒恨)。

老皇帝不可言说的忌惮,是顾昀身后甩不脱的阴云,而老皇帝不遗余力的宠爱,也给了顾昀恃宠而骄的资本。

顾昀的整个少年时代,都在这两根细丝上艰难地寻找平衡,所以他敢在明面上任性,阳奉阴违、敷衍皇命,干过好多“不似人臣”的破事,闯完祸让老皇帝给他兜着,甚至连皇子们叫他“皇叔”、“义父”,也敢大喇喇地僭越答应(沈易都吓尿了,没想到元和皇帝为了保护处境尴尬的小儿子,没有见怪,后来还很离谱地顺水推舟了)。同时,他私下里又绝不越雷池一步,把肝胆剖开,涂在皇城九门之外,在朝中装聋作哑、独来独往,除了落魄贵族沈易,满城世家名门示好,他一概不理会。明知道李丰与他政见不合,也遵从元和帝的意思,在新君继位时及时雨似的赶回京诚,镇住魏王。

 

后来李丰当了皇帝,顾昀就不这样了。

一方面他跟李丰没什么私人情义,两人更像纯粹的君臣。

一方面也是他长大成熟了,知道传国玉玺与玄铁虎符之下没有肉体凡胎,九五之尊与三军统帅都是“非人”,他找到了自己的路,明白了自己的下场。而宠他又怕他的人不在了,于是宫墙之下、汽灯之间,也就没有他曾经寄存于此的……痛苦的爱憎了。

不扯淡啦,我去吃期盼了一宿的荷包蛋啦,么么~

一口獠牙的小甜甜

“吁——”沈易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子熹!子熹!”

顾昀拿着千里眼,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眼睛仍没离开蛮人那一队悄然离开的斥候:“十几大车的紫流金,地上的车辙一掌深,好!好个北八郡校尉,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胆子!”


那是元和二十七年,顾昀接到密旨,前来北疆,寻访流落民间的四皇子下落。

四皇子生母是北蛮人,顾昀从小耳目受损,都是拜蛮毒所赐,整个玄铁三部,没人敢触他的霉头,可皇上他老人家就敢。

元和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小皇子流落民间多年,一下子让他惊逢剧变,心里一定惶惑不安,叫顾昀护送他这一路,也是结个善缘,让上一辈的恩仇都留在上一辈。


老皇帝按着头“结善...

“吁——”沈易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子熹!子熹!”

顾昀拿着千里眼,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眼睛仍没离开蛮人那一队悄然离开的斥候:“十几大车的紫流金,地上的车辙一掌深,好!好个北八郡校尉,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胆子!”

 

那是元和二十七年,顾昀接到密旨,前来北疆,寻访流落民间的四皇子下落。

四皇子生母是北蛮人,顾昀从小耳目受损,都是拜蛮毒所赐,整个玄铁三部,没人敢触他的霉头,可皇上他老人家就敢。

元和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小皇子流落民间多年,一下子让他惊逢剧变,心里一定惶惑不安,叫顾昀护送他这一路,也是结个善缘,让上一辈的恩仇都留在上一辈。

 

老皇帝按着头“结善缘”,顾昀也不方便抗旨不遵,于是消极怠工,派人“寻访”得有一搭没一搭的,要不是察觉到蛮人有异动,他这会还稳稳当当地坐镇西域,区区一个不知道是圆是扁的小皇子,万万不可能劳动他的大驾。

 

“季平,你来得正好,”时年未及弱冠的顾昀嘴角露出一点坏笑,把千里眼扔进沈易怀里,“明天你就回去,从玄铁营调一队玄鹰过来。”

沈易一脑门热汗:“先不说这个,小皇子……”

顾昀正是年少轻狂时,这回北境一帮不听他调配的武将们算是犯到了他手里,他满脑子都是怎么给这些人来个下马威,兀自说道:“这个吃里扒外的北八郡校尉不着急抓,咱们在这多待一阵子,让蛮人多出点血,倒要看看他们这个‘蚀金’能蚀出北境多少蛀虫,到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流进来的紫流金正好充公。”

沈易大步追上他,试图插话:“小皇子……”

“哦,就说没找着呢!”顾昀睁眼说瞎话,“再让这金枝玉叶在野地里长一会,反正都长这么大了,多个一年半载的也没什么,不着急。没他,我以什么名义老往北边跑?接了密旨,那帮御史台的碎嘴子还没完没了呢。”

 

沈易忍无可忍,以下犯上,一把薅住顾昀的肩膀。

顾昀:“干什么你?”

沈易:“小皇子不见了!”

 

顾昀不耐烦地吊起长眉:“不见了?那你派人找去啊,跟我废什么话?”

沈易:“玄鹰打听到,那孩子好像自己跑到关外来了!”

“啧,”顾昀回头瞄了一眼遥远的天际,黑沉沉的,酷厉的北境似乎又在酝酿着一场白毛的风雪,他皱了皱眉,“麻烦死了,可别再让狼吃了。”

沈易怕了他的乌鸦嘴:“祖宗,你盼点好行不行啊!”

“走,看看去。”

 

大雪说下就下,转眼间,天地苍茫一片,厚实的狐裘都挡不住凛冽的朔风,顾昀用力眨了眨眼,眨掉了睫毛上沾的雪渣,他喝了一口烈酒暖身,心里没好气地想道:“小崽子,作死吗?”

“大帅,”一个玄鹰从风雪中落下,“西北四里外有蛮人驯养的狼群,我借着风雪才敢飞一段,怕他们发现,没敢靠近。”

“养的狼?”沈易一愣,转向顾昀,“北蛮只有贵族才能养狼,那些蛮族贵族恨不能离我大梁边境八丈远,怎么会把狼群放到这来?”

“唔,我倒是听过一个谣言。”顾昀若有所思地说,“北蛮的世子……那个叫‘加莱荧惑’的,好像跟他们神女有一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四殿下是神女和皇上之子。”沈易脸色一变,“要是加莱荧惑知道小殿下离开胡格尔的视线,会不会……”

“哎哟,”顾昀看热闹不嫌事大感慨一声,“碧波千顷、绿意滔天啊。”

沈易怒道:“大帅,说句人话吧!”

“狼群附近一定有主人,都别跟过来,省得让他们察觉,我去看看。”说完,顾昀狠狠地一夹马腹,飞掠而出。

 

风雪越来越大,横冲直撞地往人七窍里灌,呛得人气管生疼,顾昀和沈易快马加鞭,不多时,已经能听见风声中传来的凄厉狼嚎。

沈易哆嗦了一下,心道:“十一二岁的小娃娃,万一真陷进狼群里……”

那还有命在吗?

可那是皇子!

 

他不由得偏头看了顾昀一眼,顾昀裹着雪白的狐裘、雪白的大氅,连马也是白的,一个错神,他就仿佛要连人再马地融化进大雪里。

马快,却一点不慌,有那么一瞬间,沈易忽然意识到,十二年前玄铁营事变,侯府里的小纨绔胚子一夜之间从锦绣堆里摔了出来,他心里怎么会对蛮女的孩子毫无芥蒂?也许他肯过来看看,都只是敷衍皇命而已,也许顾昀根本不在乎这个皇子是死是活。

假如那孩子运气不好,就此夭折了,顾昀在皇上面前,也不过只是需要费心找个借口罢了。

皇上毕竟老了,年轻的鹰狼之辈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玄铁铸就的爪牙,打算在西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一个内无母族、外无亲故的小小少年,纵使身负皇族血脉,又能仰仗他父亲那份遥远又虚无的眷顾几何呢?

 

就在这时,凄厉的狼嚎在他耳边炸起,沈易激灵一下回过神来。

顾昀:“季平!”

几头油光水滑的公狼在高处警告着靠近的不速之客,纵身扑了过来。他俩虽身着便装,马却是战马,并不畏惧狼群,长嘶一声,抬起前蹄就撞了过去,有蛮人在附近,沈易不便露出割风刃,一俯身拉起一对铁马蹬,“呛啷”一撞,金石之声在空旷的关外传出数里,大狼们纷纷畏惧地弓起后腰。

 

沈易压低声音问:“子熹,杀吗?”

“杀什么杀?咱俩可是路过的文弱书生,”顾昀从嘴角挤出几个字,随后,他倏地提高了音量,“大哥你别怕,不是有驱狼的药粉吗?你再撑一会,我这就去找人来救你!”

沈易:“……”

顾、子、熹!

这货扮演起临阵脱逃的小白脸怎么这么逼真?就跟千锤百炼过一样!

 

关外的白毛风随时换方向,这会正是顺风,机不可失,沈易没顾上跟姓顾的打嘴仗,抬手甩出一个药包,扔到半空,用马鞭劈开,朔风把刺鼻的药粉卷了出去,劈头盖脸地砸向狼群。

狼群呜咽着后退,而隐藏在暗处的蛮人大概也看出来了,有这两根搅屎棍,今天他想干什么恐怕是不成了,远远一声狼哨响起,狼群夹着尾巴退散,落下一地狼藉……以及一个小小的身影。

 

沈易心里一紧,不等他看分明,身边微风掠过,顾昀已经催马过去了。

 

“怎么样了?”

“有气。”顾昀冲他一伸手,“酒壶拿来。”

 

沈易凑近一看,只见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瘦得不成样子,被顾昀抱在怀里,只有很小的一团,他一身的血,一只小手软软地垂着,似乎是骨头断了,另一只手还不依不饶地攥着一把刀。

顾昀轻轻扣住他握刀的手,男孩的神智倏地清醒片刻,漆黑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了年轻将军的,像一对含着火光的燧石,垂死也不肯熄灭。

顾昀一愣。

 

“酒!”

沈易把酒壶抛过去,顾昀回过神来,一把接住,送到男孩嘴边:“张嘴。”

男孩不知听懂了没有,顾昀把那口酒灌进他嘴里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顺从地吞了下去。

 

沈易飞快地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还好,背后一道狼爪抓伤,腿上被咬了一口,都不重,剩下可能是跑动时摔的……怎么这么多血?”

顾昀:“是狼血。”

“啊?”

 

顾昀没吭声,将男孩裹进大氅:“走,去雁回落脚。”

 

顾昀话音没落,就听一声轻响,男孩方才攥得死紧的手松了,沾满了狼血的刀落了地,然后他挣扎着、战战兢兢地攥住了顾昀的衣服。

 

“这么相信我吗?可你又不认识我。”顾昀心里忽然莫名其妙地一动,又低头看了一眼陌生的男孩,忖道,“好轻啊。”

他这么想着,手劲不由自主地松了些,仿佛怕捏坏了怀里细小的骨肉。

 

很多年以后,安定侯府王伯整理旧物,从箱底翻出了一对皮护腕,做工很糙,像是那些乡野猎户们戴的,一看就不是侯府的东西。王伯没敢乱扔,便逮了个顾昀休沐的时候拿去问他。

“这个啊,”顾昀一看就笑了,“是个跟狼对着咬的野孩子送的,那狼死得,真叫一个惨,好好一张狼皮,被他砍得跟狗啃过似的,最后就这么一点能用的,将将够做一对护腕……哎,干什么?”

长庚正好经过,一眼看出这伤眼的手工是出自谁手,伸手便抢,顾昀轻巧地避开。

 

“什么破烂你都留,”长庚道,“赶紧扔了,今年秋狩,打块整皮给你做副好的。”

“那敢情好。”顾昀一边说,一边把皮护腕揣进怀里,“那是大美人送的,这是小美人送的。”

长庚:“……”

 

“小美人可害羞了,给我送点东西,说话还结结巴巴的。”顾昀手很欠地勾了一下当朝皇帝的下巴,故作嫌弃道,“不像这个,管天管地的,脸皮比狼皮还厚。”

长庚“嘶”了一声,去捉他的手,没捉到,便扑了上去:“没你厚,快拿来!我当年那个明明是送给沈先生的……”

顾昀:“送给谁的?你再说一遍。”

 

王伯笑呵呵地退了出来,不打扰主人们嬉笑打闹。

 

“陛下,你当年攥着那把刀,一脸宁死不松手的狠样,怎么睁眼一见我,就把刀扔了呢?”

“可能是因为大帅比狼英俊一点吧。”

“你是不是皮痒了?”

“英俊很多——很多,可以了吧?”

 

也可能……

我的将军,是有些人之间的缘分命中注定,一眼见了,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一口獠牙的小甜甜

身高那点事

关于林静恒小时候不长个子的问题,陆信将军一直很发愁,怕他将来进入高等学校被同学欺负(并不会),或者产生自卑情绪(多虑了)。

陆信还在门口画了身高线,贱嗖嗖地说:“你看,这棵小草秧子就是你,旁边的大树就是老爸,虽然你永远也不可能像老爸这么高大威猛,但也要向着这个目标努力追赶哦。”

林静恒心想:“呸!”

于是他每天就仇恨地盯着那两根身高线。

有一天,陆信哼着歌回家,没换鞋,先撩拨了一下爱炸毛的小静恒,不料小静恒没炸,反而若有所思地盯着陆将军的头顶——陆信比他自己的身高线高了好几公分,一百多岁的老男人竟然还能长个子,这是吃了什么违禁肥料吗?

陆信这才想起来,他今天见过自己那个傻大个亲卫,为...

关于林静恒小时候不长个子的问题,陆信将军一直很发愁,怕他将来进入高等学校被同学欺负(并不会),或者产生自卑情绪(多虑了)。

陆信还在门口画了身高线,贱嗖嗖地说:“你看,这棵小草秧子就是你,旁边的大树就是老爸,虽然你永远也不可能像老爸这么高大威猛,但也要向着这个目标努力追赶哦。”

林静恒心想:“呸!”

于是他每天就仇恨地盯着那两根身高线。

有一天,陆信哼着歌回家,没换鞋,先撩拨了一下爱炸毛的小静恒,不料小静恒没炸,反而若有所思地盯着陆将军的头顶——陆信比他自己的身高线高了好几公分,一百多岁的老男人竟然还能长个子,这是吃了什么违禁肥料吗?

陆信这才想起来,他今天见过自己那个傻大个亲卫,为了长官的尊严,特意穿了双有内增高的军靴,差点在少年儿童面前露陷!

上将当场吓出一身冷汗,于是像远古封建时代的日本女人似的,曲着膝、迈着小碎步溜走了。

好几十年以后,林静恒长大了,比大言不惭的陆信高两公分。

陆将军要是活着,恐怕要准备一双内增高家居鞋了。

可惜,没地方打他的脸了。

一口獠牙的小甜甜

刚才躲起来偷偷摸摸听杀破狼广播剧,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断我,今天接电话的语气一定很凶狠了,不过这样晚上就能找借口二刷一遍了=w=

下礼拜四就没有续命包了,要么我……每周四写小段子割一割腿肉?

刚才躲起来偷偷摸摸听杀破狼广播剧,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断我,今天接电话的语气一定很凶狠了,不过这样晚上就能找借口二刷一遍了=w=

下礼拜四就没有续命包了,要么我……每周四写小段子割一割腿肉?

踽踽
什么快活的事!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什么快活的事!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我爱狗椰么么么💕💕💕

什么快活的事!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我爱狗椰么么么💕💕💕

十九瑶

脑洞:《(落霞山)洗洁精与洁厕灵的感人爱情1、2、3》

脑洞:《(落霞山)洗洁精与洁厕灵的感人爱情1、2、3》

十九瑶
脑洞:《国师专治不孕不育》

脑洞:《国师专治不孕不育》

脑洞:《国师专治不孕不育》

最是人间留不住

风前絮.六

木原掀帐进门,带进一阵尘灰。邺王坐在营帐内,正对着眼前的沙盘发呆。
“宛州细报到了。”木原呈上一封密函。
邺王揭开烫金封泥,抽出信笺,草草看了一遍。
“我这个儿子,一到宛州竟然像归了埘的母鸡,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窝里,一点也不扑腾,还真有点让我不习惯呐。”
木原奇道:“世子难道没有会见外人?”
邺王将信递给他,“你也瞧瞧。信上说,他近日尽同宛州商会的那帮商人在一起饮酒作乐,还一同去了鹤仙楼。这小子,真是越发出息了,竟比当年他的父王,还要风流。”


木原看完信件,双手将信奉回。“可是世子现在已经不用府中吃食,每日只命那从中州带来的侍女亲作饮食,是不是暗地里想谋什么举动,特意提防?”
邺王笑了一笑:“他...

木原掀帐进门,带进一阵尘灰。邺王坐在营帐内,正对着眼前的沙盘发呆。
“宛州细报到了。”木原呈上一封密函。
邺王揭开烫金封泥,抽出信笺,草草看了一遍。
“我这个儿子,一到宛州竟然像归了埘的母鸡,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窝里,一点也不扑腾,还真有点让我不习惯呐。”
木原奇道:“世子难道没有会见外人?”
邺王将信递给他,“你也瞧瞧。信上说,他近日尽同宛州商会的那帮商人在一起饮酒作乐,还一同去了鹤仙楼。这小子,真是越发出息了,竟比当年他的父王,还要风流。”


木原看完信件,双手将信奉回。“可是世子现在已经不用府中吃食,每日只命那从中州带来的侍女亲作饮食,是不是暗地里想谋什么举动,特意提防?”
邺王笑了一笑:“他心里清楚,穆如屏就是我杀来祭旗的。穆如屏死后,他依靠残存的穆如军起事已绝无可能,他现在空有金铢,手中连一兵半卒都没有,拿什么跟我抗争?他要么就老老实实的呆着,等我做了皇帝,少不得给他弄个太子当当;若是还敢在我背后下阴招,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拿了他的人头当鞠球踢。”

木原仍有点忧疑,邺王对他摆摆手,“你知道我这个儿子,最像我的一点,是什么吗?”
木原拱手,不敢妄言。
“是识时务。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没有一丁点坏处。”


邺王将信和封函丢进火堆里,撑住双膝略显吃力的站起来。
“唉,这把年纪,还要穿上几十斤的铠甲,简直快要折了我的老腰,肩膀膝盖,是无一日不青肿疼痛。现在想想,也难为了穆如槊,戎马一生,一把老骨头还要抗着黑金盔甲,真是不容易。”
木原道:“承蒙王爷关怀,穆如槊现在,不是已经把盔甲卸下来了吗。”
邺王同他对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宛州军已经在宛殇交界口驻扎月余。
邺王本想趁着靖王消息滞后一步,速战速决先夺下殇阳关。可靖王也不是傻子,接到探子情报后先立马遣出所有轻骑兵,日夜兼程与宛州大军同时抵达,停驻在越殇交界。
邺王若直接对垒殇阳关军队,靖王轻骑兵就可趁着宛军作战之时从后路包抄,直取宛军大营;若先追击轻骑兵,轻骑兵往越州回退,宛州军极有可能与赶路的靖王军正面遭遇。宛州军对越州地形不熟,闯进别人家门,无异于送死。

邺王还在游移不定的时候,靖王大军就那么不疾不徐地赶到,驻扎下来,形成三军对垒之势。
邺王心中焦躁,却还是不得不按耐性子,就地扎营。

现在三军僵持不下,靖邺两军都不会先行出头,殇阳关内守军趁此机会修养生息,等待转机。谁都想做黄雀,不想做成那只螳螂。

但是谁的心里都明白,这样的僵持如果不被打破,极有可能发生新的变数。



兰钰儿放下墨锭,拿起手边的丝帕擦净指尖,退到案几边为牧云德煮茶。
牧云德寥寥几笔写完了信,随手折起,塞进信函。
“宛州水质果真与天启不同,不仅茶色更清亮,味道也醇净些。”
兰钰儿端坐奉茶,牧云德接过茶盏。
“可惜,人人都觉得天启,才是好地方。总有人,宁可喝着次等的茶水,挤破脑袋也要挤进去。”

兰钰儿感觉他意有所指,不好答话。牧云德放下茶盏,“今日你出门采买之时,帮我送封信给一个人。但不要叫人认出是邺王府的人送信。”

牧云德扫视案几,拿起案上一支铜拨镫,投进函内,封好后递到兰钰儿手里。
兰钰儿不明其意,但心知不能多问,行礼退出。

“一定当心。”
牧云德朝着她的背影嘱咐。
他有预感,父王不会对兰钰儿有所猜疑。毕竟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任谁都本能地少有提防。但他还需更谨慎些。


兰钰儿命马车停在常去的店铺门口。兰钰儿与这家店主相熟,借行后门穿出巷弄。
宛州商会的临街路口,几个孩童蹲地玩闹,兰钰儿唤住一个半大的小孩,
“小兄弟,请你帮我送封信至宛州商会,我送你一块金铢作答礼,你可愿意?”
小孩机灵的打量她,伸手一指:“我不想要金铢,我想要你头上的那个。”
兰钰儿微笑,取下钗花交到他手里,又取出一块金铢,“我怕门前的仆人不愿帮你,你将这金铢给他,他一定答应。”
小孩捏住金铢,狡黠一笑:“成交!”

兰钰儿走到僻静处,见那小孩将信和金铢一并交到守门人手里后,才默默地走开。


马车轻车熟路地停在鹤仙楼门外。

牧云德下车,丢给仆从一个沉甸甸地钱袋:“你们也自去找乐子吧。”他见仆从四散,才抬脚走进鹤仙楼。

鸨母早就在门口观望,亲自将牧云德引至厢房,正欲唤几位歌舞伎供他挑选,牧云德道:“不用挑了,就唤上次那个。她知道规矩。”

片刻后,那歌伎进来盈盈下拜。牧云德自斟自饮,抬眉望了一眼。“先唱几曲来听,我等一位朋友。”

歌伎垂头,抚弦吟唱。

“高城鼓动兰釭灺,
睡也还醒。醉也还醒。
忽听孤鸿三两声。

人生只似风前絮,
欢也零星。悲也零星。
都作连江点点萍。”

“人生只似风前絮。呵,大好欢场,怎的还敢唱这种歌。不怕客人扫兴?”
牧云德来了兴趣,饶有介事的瞧她。

“妾身心知公子与旁人大不相同,并非流连欢场之士,憎厌优伶陪笑恭维,是以斗胆,向公子略诉心底事。” 

牧云德左右闲来无事,随口问道,“那你有何心事。”

“今日母亲忌辰。妾身不知生父,母亲病逝后,独自一人投奔远亲,被人拐带,安身在此。妾身半生漂泊无依,不知前路,岂不如同飘絮一般,随波逐流。”

牧云德顿觉了然无趣。世间凡俗,卑贱如蝼蚁,只知随风飘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实在没意思透了。但同是失去了母亲,他莫名有些共情,无心出言讥讽。


厢房门微微被拉开,一位中年男人闪身进来,俯身下拜。牧云德起身,随手脱掉氅衣递给歌伎。
她心知两人有要事相商,接过氅衣叩跪退出。


“世子今日召见小人,不知有何吩咐?”中年男子满脸恭维,坐在牧云德身侧殷勤为他斟酒。

牧云德按住他的手,“叶商首客气了。既然愿意赴约,是我该敬你。”牧云德执起酒壶,向他杯中斟酒。
牧云德先干为敬,又将酒斟满。叶商首低头称谢,犹疑地问道:“不知…世子所需,是叶某何物?”


牧云德笑了,果真没看错人。

那铜拨镫是拨动灯芯助燃所用,上烫宛州牧云族徽。见了拨镫,明白自己有求于他,是聪明人不假。
既然绕过商会隐秘相见,谋求的必然是与商会所愿相悖的秘事,他仍来赴约,是有野心。
牧云德喜欢既有头脑又有野心的人。


“听小道传闻,叶商首在雷州,暗自圈地蓄奴,不仅贩卖奴隶,也驱使奴隶在雷州腹地开拓荒土,种植各种珍稀药材,可避了不少税赋,在黑市赚的盆满钵满。”

那叶商首陪笑:“世子说笑了,我这点经营,在宛州商会实在不够看,这些奴隶药材,远比不上那盐铁航运,实在是小打小闹。世子若不嫌弃,敬请随意挑选,无论是奴隶还是药材,在下一定双手奉上。”


牧云德摇了摇头。

“我不要你的奴隶,也不要你的药材。我还知道,你从畜养的奴隶中,挑出不少年富力壮的成年奴隶,用珍稀药材把他们脸上的疤痕消去,还送给他们女人,让他们恢复人籍。你还暗地从河洛手中采购兵器,雇佣退役士兵训练他们,将他们打造成了一支有武器的军队。”

叶商首吓得手抖,跪叩在地:“叶某绝无反心!只是奴隶众多,为防止闹事,需得鼎力镇压,加之拓荒途中不堪雷州原住居民骚扰,是以编制了几百乌合之众,叶某发誓这些人绝对不会登上宛州土地!”

牧云德笑着扶起叶商首。“无需多心,我绝没有追责之意。我要借的,正是这支军队。”

叶商首满面狐疑,犹豫言道:“这支军队人数不超千人,若谈支援宛军,实在是杯水车薪……”

“不。我不要你去支援宛军。我要你令他们去一个地方,帮我救一个人。”

“敢问要去何地,营救何人?”

“殇州,穆如寒江。”









———————————————

这章专注搞事情……

不搞事情不行的呀,剧情快推不下去了……

想看柿子和小姐姐的,敬请谅解,期待下一章吧^_^

不过这章有伏笔,可以猜猜后续😏


歌伎所唱词是王国维先生的《采桑子》。

最是人间留不住

风前絮.五

在天启呆的时日颇长,回到宛州后,自然少不了宛州商会的交际应酬。契父虽然将商会会首交付与他,但能不能服众,还需看他的手腕。 
 
宛州商人最是重利轻义,牧云德心知肚明。商会愿不愿听他摆布,还全要看他的前途如何。虽说他是邺王世子,可商会要的,绝不仅仅是这枚虚衔。 
 
邺王三子中,其余两个儿子资质平平,只有牧云德长成大器,头脑聪慧最像邺王。若邺王成事,必然会立牧云德为太子。商会若以将来的两代帝王为依仗,莫说国中财源,就连政事也说不得要插上几脚。商会现在对他父子有求必应,心中所图,无外是复制当年穆如家族辅佐牧云登位的荣耀。 
 
牧云德暗觉可笑,好猖狂......

在天启呆的时日颇长,回到宛州后,自然少不了宛州商会的交际应酬。契父虽然将商会会首交付与他,但能不能服众,还需看他的手腕。 
 
宛州商人最是重利轻义,牧云德心知肚明。商会愿不愿听他摆布,还全要看他的前途如何。虽说他是邺王世子,可商会要的,绝不仅仅是这枚虚衔。 
 
邺王三子中,其余两个儿子资质平平,只有牧云德长成大器,头脑聪慧最像邺王。若邺王成事,必然会立牧云德为太子。商会若以将来的两代帝王为依仗,莫说国中财源,就连政事也说不得要插上几脚。商会现在对他父子有求必应,心中所图,无外是复制当年穆如家族辅佐牧云登位的荣耀。 
 
牧云德暗觉可笑,好猖狂的野心。可惜他们太不了解皇族,太不了解父王。这世上,没有一位君王敢安心别人酣睡于卧榻之侧,父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提防,这些商会首脑倒真以为砸了金铢,就能换来皇帝馈赠的权利。 
 
权利这东西实在太诱人,哪怕南枯族人的坟头长满了荒草,穆如族人头颅的血还未干透,也有后人会着魔似的去争抢。贪婪,真是个无所不克的杀人利器。 
 
 
  
连日同席宴饮,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让牧云德颇有些吃不消。奈何这些人等,早已是混迹欢场的惯客,暗自不满足酒宴之上只有几位歌伎弹唱,这一日趁着酒酣耳热,竟有人开口提议,要去那临江的鹤仙楼再喝一巡。 
 
席上短暂的冷场了。众人都知道牧云氏皇族贵胄,礼法甚严。加之世子性格矜傲,只怕要当场拂袖离去。谁料牧云德抬头将杯中酒喝尽,开口笑道,“今日诸位难得有兴致,早听闻鹤仙阁有舞女技艺超群,身轻体柔,舞之如仙鹤临空,曼丽绝伦。不如,一同去见识见识。” 
    
   一条江水横穿南淮而过,名为西水,是建水分流的一支。城西沿江两岸,尽是楼檐亭台,纱缦飘摇,是远近驰名寻欢作乐的好去处。牧云德以前只零星听说这片靡靡乐场,为了一副虚名开口推拒,扫了这帮人的兴致,既不识趣,也不划算。再者,他越是耽于游乐应酬,父王不也越放心吗。他要的,就是父王的放心。 
 
    一踏进鹤仙楼,牧云德便默不作声的皱了眉头。广阔的前厅里数不清的绫罗从三丈余高的天顶垂下,人要拨开眼前的绫罗才能勉强前行。身前身后的帏幔中窸窸窣窣,时不时从缝隙中冒出一对勾肩扯臂的男女。身边侍从抬手拨开想要近身的女人,一路将牧云德护进二楼厢房。 
 
 
    鸨母眼光毒辣,乍见便知牧云德是贵客上宾,使眼色招来一名姿色出众的歌伎侍奉在侧,捧巾添酒。牧云德看也懒看她一眼,只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前一刻众人还在酒桌论道谈商,一副道貌岸然的雅士模样,进到这鹤仙楼,却露出一副亵狎舞伎的丑态。牧云德内心厌恶,面上却不露声色,摆出一副观赏歌舞的模样。 
 
    身边的歌伎万没料到今日的宾客竟如此俊朗,加之服饰华贵,气度不凡,远非常人可拟,她心中大喜,殷勤地添盏满酒,又以细染过嫣红蔻丹的指尖拈起一颗蒲萄,趁机贴近牧云德,想往他口中推送。然而膊臂还未沾上他的衣袖,就听见“噌”的一声微响。 
 
    牧云德面上毫无波澜,仍是一副煞有介事赏舞的态势,宴几之下,一把半出鞘的剑却横亘二人之间。 
 
     歌伎盯着那剑,不敢再妄动,慢慢坐回身去。牧云德轻轻还剑入鞘,饮尽杯中酒。 
 
这里的酒,味道实在平平,还不如她酿制的百分之一。 
     
     众人又喝了不少酒,不少人酒酣忘形,举动也愈发逾矩。牧云德实在厌烦,借口不胜酒力,告辞先行。 
 
 
     兰钰儿一手托腮在案几上翻看闲书。世子这几日都夜深才归,衣衫上沾着一股酒气。兰钰儿怕他喝多伤身,每晚都备上醒酒汤侍他服用。 
 
      中厅有窣窣人声,世子回来了。 
 
      牧云德酒喝得倒不多,但连日续饮,总是有些头晕。兰钰儿端进盏托,帮牧云德将氅衣解下,置于桁架细细整理。牧云德坐在案几边,随手端起碗盏饮汤。 
 
 
 
      这些时日气温骤升,白日里暖意融融,兰钰儿换上了去岁夏初的儒裙,正是初见牧云德的那身装束。 
 
      上襦是单丝罗所制,细软轻薄,隐隐透出兰钰儿雪白的肩背。背脊上的蝴蝶骨随着整理衣裳的动作隐现,牧云德的目光扫视着她从臂膊到肩颈骨肉匀停的曲线,心里隐隐地躁动起来。 
他放下碗盏,向桁架前的兰钰儿走去。      
 
   兰钰儿整理完衣物,刚一回身,就被牧云德捏住手腕。 
     “世子……”卧榻之处还没燃点烛火,牧云德背对堂厅,脸庞隐没在黑暗里,完全看不清面容。兰钰儿本能的挣扎了几下,牧云德却全然没有放手的意思,她看不到牧云德的表情,这让她隐隐地有点害怕。 
 
牧云德却凑近了,借着身后传来的微弱光线,仔细地看着上襦遮盖的身体。 
 
他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地观察眼前的人。眼光顺着修长的脖颈流向纤细的锁骨,再沿着锁骨没入衣襟。他身体里的火苗腾地燃烧起来,眼睛的光芒愈加锐利。 
 
奇怪。当初南枯月漓那般放肆,他却只是探究了一番,完全提不起兴致。兰钰儿明明穿着整齐,他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 
 
 
“你在怕我。”他盯着兰钰儿无措的双眼。这表情让她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引得他不忍心欺负她。 
 
 他轻轻地在她柔软的唇上落了一吻。这一吻似乎安抚了兰钰儿,她的身体不再僵硬,微微仰头看着他,好似在索取更多。 
他想满足她的请求。牧云德注视她的双眼,低头封住她的唇。 
 
兰钰儿的身体莫名的发软,攀住他的臂膀,几乎站立不稳。 
 
“别怕。”牧云德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呢喃。这个女人太柔软太弱小,令他有种错觉,仿佛稍稍用力,就弄坏了她。
 
兰钰儿借着床头偷漏的月光看着她的世子。眼前人是心上人,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一个女人满足的呢。她着迷似的抚过牧云德的鼻梁和唇线,随即攀住了他的脖颈,等着这个男人,带她坠入波涛汹涌的海浪。 
 
 
月近中天。 
 
牧云德和兰钰儿并肩躺着,谁也没有睡着。牧云德仿佛并未餍足,手指摩挲着兰钰儿颈后一块皮肤。那块皮肤有点红肿,印着两排清晰的齿痕。 
 
他听说雷州有一种走兽,雌性颈后有一处皮肤光洁无毛,雄性与初次其结合时会紧紧啮咬住这块皮肉,留下齿痕印记。此后这只雌性便与它结伴,同宿同行,追随至死。 
 
    
人怎么没有这种习性。若是有了,倒简单了。 
 
牧云德侧头看着她,回想起他带兰钰儿离开牧云笙的那天。
他无法不承认他是嫉妒,嫉妒一个人能这么心甘情愿地,无欲无求地用本能待牧云笙好。他没有,所以他想夺。 
 
但是连他自己都没料到,兰钰儿竟能这么轻易地跟他走。那一刻他甚至有点佩服这个女孩子,知道自己愿非所得,不会挽留,更不会委屈求全。一旦想要脱身,立马就离开了。八年的情分,一瞬斩断,毫不留恋。 
 
真是个狠心的人。 
 
 
牧云德有点莫名的焦躁。若兰钰儿在他这也得非所愿,像对待牧云笙一样打定主意离开自己,他也不清楚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谋定天下,虽然是他雄心所在,但夜深人静时,他心中的脆弱总像被无限放大。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幼时自己就常常独自一人的缘故,心里总像是缺少了什么,越追求却越不可得,仿佛根本脱离不了这个魔障。 
 
他有些躲避兰钰儿。如果一语成谶,一旦他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会不会反而失去现在的所有?他口说不信命数,但这件小事,反而踟蹰不敢尝试。 
 
 
她转过头来,牧云德与她的眼神一触即分,偏过头去。牧云德的鼻梁是莫合山的峰峦,挺拔又笔直,下颌线棱角分明,彰示这个男人的坚毅和冷峻。他图谋大事的时候是高高在上的皇族,此时睡在她的身边,又变成个体温熨贴的男人。 
 
只有在肌肤相亲时,兰钰儿才感到这个人的温热。她贪恋这热度。这热度将他从尊贵的高位拖下,成了一个有血有欲的普通人。 
 
 
兰钰儿伸出手臂,去碰触窗檩的缝隙处透出的月亮。她真想用手指拨一拨,将这行至中天的月亮往回推一点。月亮未免行得太快了些,她想。 
 
下一刻,她的手被捉住,贴上一具滚烫的躯体。牧云德轻轻触碰着眼前人的脸庞,吻住了甜软的唇。 
 
 
“这件衣裙,以后不要再穿。” 
 
 
 
 
 
 
 
 
 
 
————————————— 
 
 
 
飙车使我心潮澎湃…… 
 
滴滴滴,终点站已经到了,请各位旅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依次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欢迎您再次乘坐第二三三路公交车❤️ 




经细心的小姐姐提醒才发现连续两次文的标题都打错了……不好意思,都是风前絮,风前絮……

你的名字好炫酷

不语(第三章)

对不起,我食言了

三口气也喘不完这篇文……

因为太长了……

拖这么久也没写完,真的很抱歉……

-------------------------------------------------------------

天启城的第一阵秋风刚到,牧云徽就来向牧云德辞行了,“我们后日就要离开天启了,这几日多谢你招待。”

牧云德原以为牧云徽是父王派过来盯着自己的,这几日做事便有意提防他,可他这位大哥来后几日不过拜访了几位父王的旧相识,从未打探自己在天启的行事,如今说走就要走,真是奇怪。

“你不再多呆几日?”

“不了,我送你大嫂回家,再不走就晚了。”

此话一出,牧云德不好再留他们,便说...

对不起,我食言了

三口气也喘不完这篇文……

因为太长了……

拖这么久也没写完,真的很抱歉……

-------------------------------------------------------------

天启城的第一阵秋风刚到,牧云徽就来向牧云德辞行了,“我们后日就要离开天启了,这几日多谢你招待。”

牧云德原以为牧云徽是父王派过来盯着自己的,这几日做事便有意提防他,可他这位大哥来后几日不过拜访了几位父王的旧相识,从未打探自己在天启的行事,如今说走就要走,真是奇怪。

“你不再多呆几日?”

“不了,我送你大嫂回家,再不走就晚了。”

此话一出,牧云德不好再留他们,便说,“立儿总叫我带他到街上玩,你们走得这样急,我只能明日带他出去了。”

牧云徽轻笑,“做这种事有意思吗?”

“也还有点意思吧。”牧云德说。

 

第二日午饭过后,牧云德就抱着立儿上街了,到了快傍晚的时候却还没有回来。殷氏心急便吩咐人去寻。只是他们一行人明日就要启程离开天启,众人正收拾行囊忙得脚不沾地,谁也抽不出身上街寻牧云德和立儿。还是那几个婢女,好说歹说才求得兰钰儿去帮她们上街找人。

“兰掌柜,带上伞!这天看着是要下雨的。”一个婢女小跑过来往兰钰儿手里塞了一把油纸伞。那伞不算太大,就算是帮两个人挡雨都有些勉强。

 

兰钰儿其实一点也不想去找牧云德,自从那天牧云德莫名其妙的冲她发了通脾气后,她就没有和他说过话,也没有见过他。兰钰儿心中不是很自在,如今偏偏让自己去找他,只怕待会见到太过尴尬。只是这天暗沉沉的,风也吹得人发冷,怕是真的要下雨了,兰钰儿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快,顺着街上的店铺一个一个的找,约摸过了一刻钟兰钰儿才看到他们。

牧云德正抱着立儿站在一个宅院的院墙下。

也不知是谁家的院墙砌得这般矮,院子里种着的黄瓜攀着墙就爬了出来,一片片叶子堆叠在墙上把那原本有些斑驳的墙给遮了一半。又有几朵花羞答答的探出墙头,借着这厚厚的院墙打量这墙外的风光,又借着四面而来的风舒展着自己的娇颜。

立儿正伸手要去摘花,可他手短碰不到那些花,他一急便甩着两腿大喊,“二叔你把我举高些!”牧云德的长衫被立儿的鞋子蹭得满是泥水,可他再不开心也不能和一个四岁的孩子一般见识,便只能由着他把他举得更高好让他摘完花赶紧了事。待立儿终于得手掐下墙头的花时,他开心了两脚又是乱踢,牧云德身上那件袍子全让他给踢黑了。牧云德脸黑的很,想打他,不知道打哪里,想骂他也不知道骂他什么,真是拿这怀里的小鬼头一点办法也没有。

 

兰钰儿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就那么笑了,这笑恰巧被牧云德看到了。她已经许久没这样笑过了。

立儿扭着身子从牧云德身下溜了下来,他手里捏着刚摘下的花,跑过去拿给兰钰儿看。

“兰姐姐,你看,这是我送你的花。”那朵花不好看,花瓣上原本鲜黄的颜色都褪掉了,只剩下灰白色萎缩的花瓣皱皱巴巴的互相包在一起。牧云德突然想起那天在城郊游玩时立儿戏弄殷氏的鬼把戏,他心道不好,正要出声阻止时兰钰儿却已经把那些蜷缩的花瓣剥开了。

“咦,里面有条虫子。”兰钰儿有些吃惊,可花里的虫子比她还吃惊,那虫子通身翠绿,头尾尖尖的,正惊慌地拱着身子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不害怕?”立儿问兰钰儿。

兰钰儿笑了,轻声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侍弄花草的时候总是见到各种各样的虫子,只是我每次看到它们都把它们掐死了。若是小公子喜欢虫子,以后我在花草上抓的虫子都留给小公子好不好?”

立儿顿时就不开心了,他不说话,瘪着嘴一把抓过兰钰儿手里的花扔到一边了,那花里的虫子也跟着花一起不知道被扔进哪堆可怜的泥土里了。立儿转身跑向牧云德气鼓鼓地抱住牧云德的腿要他抱自己起来,牧云德没理他,面无表情的向后退了一步说,“自己走”。立儿见牧云德冷着一张便知道自己大概是惹着这位二叔了,可立儿倒也有几分气性,不哭也不闹就真的迈开腿自己外前走,只是他腿太短,走路的样子大摇大摆的实在滑稽。兰钰儿怕立儿摔着,几次想上前抱他都被牧云德一把拉住,“你让他自己走”。

 

下雨了。青石板的路瞬间变得又湿又滑,兰钰儿拽了好几次牧云德的袖子又说了好几次情,才让牧云德把立儿又给抱起来。兰钰儿跟在牧云德旁边,撑开那把不是太大的油纸伞为牧云德和立儿遮挡落雨。

“你靠近些,别把自己淋到了。”牧云德皱着眉头说。兰钰儿不好推辞,只能走近点,挨着牧云德的肩和他一起在这把小伞下躲雨。

立儿此时早已忘记了刚才耍的小脾气,他伸着手不停的摸头顶上的那把伞,一边摸一边说兰姐姐,这伞好漂亮。此时雨点渐大,街上的行人都纷纷撑起伞来,一时间花花绿绿的伞像是开在田野里的花全都在行人的头顶上绽开了,立儿笑着拍手直叫好玩,说他们的伞也好看,可就是没咱们手上的漂亮!待立儿把那些人手里的伞看腻了,他眼睛一转,又看到在雨棚子底下卖糖人的老师傅,那老师傅正握着糖勺在白瓷板上画糖兔子,那糖兔子长长的耳朵,短肥短肥的尾巴,可爱极了。

立儿一下就闹起来了,“二叔,二叔我要糖兔子,”他搂着牧云德的脖子使劲喊,“我还要糖鸽子,糖老虎!”

牧云德不想理他,只是抱着他往前走。立儿又闹,他一双脚在牧云德身上乱踢,“兰姐姐,我要糖兔子,你快和我二叔说叫他给我买!”他一口一个二叔,一口一个兰姐姐叫得十分顺口,直把牧云德气得牙疼。

死孩子乱叫人,我一个也不给你买!

最后还是兰钰儿不忍心,她把伞塞到牧云德手里自己淋着雨跑去买了一只糖兔子和一只糖老虎回来,糖老虎给了立儿,糖兔子则留在了自己手里了。兰钰儿看着手里的糖兔子觉得这兔子做得胖乎乎的实在可爱,自己竟真不忍心吃掉它,不如带回去慢慢吃好了,想到这兰钰儿觉得自己好笑,这糖兔子哪里带的回去呢走半路估计就要化了。兰钰儿抬头,却发现牧云德正盯着自己,她有些窘迫,只好举着手里的糖兔子问到“世子要吃吗?”

牧云德摇头,他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立儿,那意思大概是我想吃也没有手吃。兰钰儿便把糖兔子凑到牧云德嘴边说,“世子尝尝,味道也不是很差”谁知她话才说完,立儿转头就是一口——咔嚓,把那糖兔子的耳朵咬了下来,他嚼着嘴里的兔耳朵得意地咯咯直笑。

最后那糖兔子牧云德和兰钰儿谁也没吃成,全都进了立儿的肚子里。

 

 

回到九州客栈时,立儿早已睡着了。牧云德累得直叹气,他想这混世小魔星终于消停了,这般顽皮又闹腾的孩子,我的孩子以后若是和他一样……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哎呀——”耳边是兰钰儿的惊呼声。“怎么了?”牧云德忙问她。兰钰儿捂着嘴笑了,她指了指熟睡的立儿,“他刚刚吃糖的糖渣子全都沾你头发上了。”兰钰儿将伞塞进牧云德手里,拿出帕子忍着笑说,“我帮世子擦擦”,她正要走到牧云德身后,却不小心被脚边的石头绊到了,牧云德连忙拉住她,方才被他握在手里的伞应声而落,那伞掉在地上溅起了水花将两人的衣角都给打湿了。

一直站在回廊上的殷氏把这一幕全都瞧见了。真漂亮,殷氏心想。那把刚落地还在兀自晃动的纸伞,在牧云德怀里睡得正香的立儿,还有正被天上的落雨包裹着的牧云德和兰钰儿,漂亮得像幅画。她看见牧云德紧张的拉着兰钰儿的手,她还看见兰钰儿一脸的不知所措,她瞬间全明白了。兰钰儿素日里的小心翼翼,和她言语中的忧愁到底缘何而来,殷氏这一刻也全然知晓——这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呐。殷氏看得痴了,全然忘了那两人还站在雨中,她以前常听人恭维她和牧云德是一对神仙眷侣,那时她不以为然,总觉得这不过是他人的奉承之言,只是今日看到这两人,她想若是自己和牧云徽站在一起能有他们两人那副样子,也算当得起神仙眷侣这四个字了。可惜,牧云徽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撑着伞走了过去,接过牧云德怀里的立儿,带着牧云德去屋里避雨了,最后只余下兰钰儿一个人捡起地上的伞悄然离开。

 “傻子,坏了一副好画。”殷氏不禁摇头长叹。

 

是夜,兰钰儿给牧云德送了碗姜汤,牧云德喝下以后沉默良久才开口,“你今晚就留这儿吧。”兰钰儿大惊,慌忙行礼“世子,兰钰儿近日身体不适,恐不能侍奉世子。请世子降罪……”

牧云德笑了,他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兰钰儿,你把我成当什么人了?”

 

 

兰钰儿和牧云德鲜少亲热,像今日这样肩并肩躺在一起更是从来没有,黑暗中也不知是谁先握住了谁的手,两人十指轻轻扣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听着外间细细的虫鸣和雨水击打着屋檐的点滴声。兰钰儿侧着头想看看牧云德此时的样子,但屋内烛火已灭,今夜也没有月亮,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可她还是猜想牧云德此刻应该是在笑的。兰钰儿突然有满腔的心事想说,她想起今天牧云德抱着立儿的样子,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那一刻的牧云德很像一个父亲,或者很像一个尝试着要去当一个父亲的父亲。

“兰钰儿,你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还是牧云德先开口了。

“是,我确实有些事想说……”

我有孩子了。我害怕你不要他,我害怕你的家人不要我。我还有些嫉妒王子妃,我嫉妒她有了身孕可以被夫君宠着哄着,而我有了身孕却不敢跟你说。你还冲我发火,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就冲我发火。

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促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世子,邺王急信。”

牧云德在黑暗中不满的皱了皱眉,他拍了拍兰钰儿的手才起身披衣出去。

 

屋里屋外都静得可怕,兰钰儿只听到送信人离去的脚步声后便什么都没再听到。过了许久,烛光亮了。是牧云德进来了,他面色铁青一对眉头皱在一起几乎要打成结。牧云德一步一步走到剑架旁抓起了上面的剑,他一把将剑抽出,“唰”的一声剑气应声而出,陡然将微弱的烛火拔高了几寸。

“世子!”兰钰儿惊呼,“这么晚了,世子拿剑做什么!”

摇曳的烛光兑着剑锋上的寒光将牧云德的身影映得无情又冷漠,“兰钰儿,你今晚就呆在这里,那里也不要去。”他将剑收起放下,出门离去。

 

 

牧云徽的院子里安静急了,殷氏和立儿早已睡下,一众仆从也都各自休息了,只剩他一人坐在屋檐下端着酒自斟自酌。他抬头,看到冒雨前来的牧云德便拍了拍身边的位子道,“过来陪我喝一杯罢。”

牧云德冷笑,“你要是知道父王刚刚送来的信中写的什么,你就不会叫我喝酒。”

牧云徽也不看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是吗?那信上写的什么?”

“牧云徽!”牧云德抬手将信扔进了牧云徽的怀里,“你若是一直装糊涂,我想帮也帮不了你!”

牧云徽打开那封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见殷氏则杀之”

牧云徽大笑,他双手紧握成拳几乎要将信捏碎。他仰头,猛灌了自己一杯酒,沉声说到,“你知不知道,几天前咱们家老六突然重病?”

牧云德皱眉,不知他这话何意。“我们这些人里,父王最宠的一直都是六弟。他要星星便给他星星,要月亮就给他月亮。如今他重病,不管用什么法子,父王都会治好他。”

“是啊,可是为何没有人给六弟看病?他一个人被锁在自己的院子里,原本服侍他的人全都被父王杖毙了。”

 “你什么意思?”

“二弟,再厉害的病,也厉害不过父王的刀子。”牧云徽言语凄凉,眼中已有泪落下。

---------------------------------------------------------------------------------------

这个文我写的太急,前面两章非常随意,所以跟后面很难连起来,逻辑线有问题,柿子的情感变化也是跳跃的……我尽我所能来调整这篇文,当然这个文写完以后肯定是要大改的……

我不晓得这章有没有表现出我想表达的那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我词汇量少的捉急,来来去去就那个几个词

有没有好心人能告诉我快速提高词汇量的方法〒▽〒

你的名字好炫酷

不语(上)

我本来想写完一口气发上来的,但是这好像是不可能的…………

--------------------------------------------------------------------------------------------

若是说九州客栈是大端朝最好的客栈,还不如说它是这世界最好的戏场。各家各族的达官显贵粉墨登场,好的,坏的,见得光,见不得光的事日日上演。都是些好戏,牧云德心想。倒是他也乐得看戏,看他们青云直上,再看他们家破人亡。兰钰儿也算是这戏场的半个主人,只是她不想离这些腌臜事太近,即便是绣花,做菜,侍弄花草,也比应付这些贵客来得轻松自在的多。

已是夏日六月了,牧...

我本来想写完一口气发上来的,但是这好像是不可能的…………

--------------------------------------------------------------------------------------------

若是说九州客栈是大端朝最好的客栈,还不如说它是这世界最好的戏场。各家各族的达官显贵粉墨登场,好的,坏的,见得光,见不得光的事日日上演。都是些好戏,牧云德心想。倒是他也乐得看戏,看他们青云直上,再看他们家破人亡。兰钰儿也算是这戏场的半个主人,只是她不想离这些腌臜事太近,即便是绣花,做菜,侍弄花草,也比应付这些贵客来得轻松自在的多。

已是夏日六月了,牧云德站在廊上看着兰钰儿,她正吩咐仆人打理客栈西角的花圃,那是丛绣球花,红的,蓝的,粉的开的正火热。牧云德一向来不太喜欢这些开得大朵又艳丽的花,俗气的紧,还看的叫人心烦,只是今日他心情颇好,不想和这些花草一般见识。

 

“兰钰儿,我叫你去给牧云笙送礼,你为何没去?”

兰钰儿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身施施然行了个礼,低眉答道“客栈里事务繁多,兰钰儿着实抽不开身,便差他人送去了。”其实也没有多忙,不然她不会在这花草上费时间。

牧云德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顿了片刻又问她,“你可知那送去的礼物有多么重要?”

“兰钰儿知道,因此便差了个最可靠的人去的。”

牧云德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兰钰儿听着他离去的脚步,觉得那脚步比往日要轻快些。我这个回答他应该是满意的罢,兰钰儿心想。她知道,牧云德不会在明面上对牧云笙动手脚,叫她去送礼不过又是一场试探。只是话说回来,笙殿下之于自己已是往事,纵是两人十几年的主仆情谊,如今也是蹉跎了。一想到这里,兰钰儿就觉得牧云德真是……她摇头,没再想下去。

 

是夜,牧云德来找兰钰儿问话,都是些客栈内的琐事,兰钰儿倦的狠,却也只能打起精神一一作答。牧云德看着她精神不济的样也不觉得生气,末了,他抚了抚衣袖道,“更衣吧,我今日就宿在这里了。”

兰钰儿拂去方才因为惊慌而洒在手上的茶水,她左手覆着被那滚烫的茶水烫红的右手,恭敬的行了礼,“诺”。

六月的夜晚,热得让人心焦,兰钰儿更是难受。牧云德细细吻住她的手问她“刚刚是这里烫到了?”他的气息吹过来仿佛要将兰钰儿融化,她喘着气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细密的汗珠沿着她脸颊,下颚,脖子慢慢滑下来,一点一点地抚摸着她的周身。一阵热浪又席卷而来,兰钰儿已分不清这暑热抑或是其他,渐渐沉沦了下去。

兰钰儿醒来时,枕边已经空了,门外的叫起的侍女已经开始催她了,说是秦玉丰找她有急事。兰钰儿不敢怠慢,顾不得四肢酸痛就爬起来穿衣洗漱了,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那黑得吓人的眼圈昭示着她的疲惫,可她不敢休息,任是夜里如何荒唐,在白天她都是九州客栈的掌柜。门外的侍女又在催了,彼时兰钰儿已经戴好最后一支簪子,她理了理头发,推门走出去了。九州客栈这艘船,载着太多的秘密,她是掌舵人,丝毫不能懈怠。

 

 

八月末,一场大雨把三伏天最后的暑热送走了。牧云德就着夕阳的余晖正在读信,信纸上邺王的家徽裹着片片日光显得格外刺眼。兰钰儿手里端着碗冰镇酸梅汤不知道是不是要呈给牧云德,她看着他微皱的眉头便知道事情不妙,近日事多,邺王又突然来了书信……

啪的一声,牧云德把信纸拍在桌案上,他伸出手拿过兰钰儿手里的酸梅汤一饮而尽,一阵冰凉下肚,牧云德稍感舒爽了些。他眯着眼睛盯着那封信,手握成拳叩着桌案,一下,两下……

“暮云徽过几日就来了,你去准备下吧。”他也不看兰钰儿,丢下这么句话就起身走了。

 

牧云徽,邺王长子,年长牧云德五岁。兰钰儿站在九州客栈门口看着他和牧云德你来我往的寒暄觉得有些好笑,这兄弟俩不是一母所生,长相也不是太相似,只是通身的气派却如出一辙,都是那种淡淡的,让人摸不透的样子。但细细比较,牧云徽还是要高些,人看起来更温和些。就在兰钰儿快要厌烦这两人的“兄弟情谊”时,牧云徽身后马车的帘子打了起来,车上下来一个怀抱着孩子的妇人,动作之间那妇人头上攒着珍珠的金步摇晃生响,金玉撞击之声煞是好听。

这便是牧云徽的王子妃殷氏还有他们的长子了。

殷氏已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她还未开口,牧云德便行礼叫了声大嫂。殷氏笑着回了声辛苦二弟了,而后又看向兰钰儿。兰钰儿还未施礼,殷氏便拉住她,笑着说“兰姑娘也辛苦了。”

 

谁也没料到牧云徽拖家带口的来了九州客栈,因此安顿好这一行人也颇费了些周章,待一切处理妥当,已是二更天了。兰钰儿叫住上夜的仆人,她指了指自己屋外的晚香玉道,“你挑几株开得好看的,裁剪好了给王子妃送过去。”这丛晚香玉是兰钰儿亲自种的,她极爱这花的香气,因此日日照料,把她们呵护的很好。兰钰儿是真心喜欢殷氏的为人,她今日只和殷氏未说过几句话,就喜欢上了她骨子里的那份爽利,不带一丝仕族女子的高傲,叫人想与她亲近。

仆人拿着刚送过去的晚香玉又回来了。这几株晚香玉正搭着两丛青绿的铁线蕨插在青汝瓷瓶里,高低错落,白绿搭配的煞是好看,一看便知道殷氏花了意思将他们装点了一番。

“王子妃说,不是她不喜欢这花,只是她现下不能受,请掌柜的不要多心。王子妃还说,掌柜的明日要是得空,就去她那坐坐,是要当面给掌柜的道谢。”

兰钰儿笑着点头说知道了,轻轻拿起这瓷瓶将它放在了卧室里,一时间整个屋子都被花香塞满了。

 

兰钰儿又起晚了,侍候她的侍女有些担心,“兰掌柜以往总是早起,怎么这些天总是睡过了呢,我看兰掌柜脸色不大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兰钰儿手上系着衣带,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招待牧云徽一家人,她一下失了神竟把衣带系了个死结。侍女忙上前帮她,“兰掌柜莫急,现下也不是太晚,客人那边也都还没起,我拿了点朝食过来,兰掌柜吃点再去忙。”

兰钰儿直摇头,说是吃不进去。侍女便急了,“又不是一次两次,好些天了,兰掌柜都不怎么吃东西,总说没胃口,实在不好是不是找个大夫?”

兰钰儿伸手止住了侍女的嘴,“我很好,别多事。”她说这话时脸色惨白。

 

今日九州客栈可是热闹了,那些提着礼的高官,携着晚辈的族长都是来拜访牧云徽的。茶水,瓜果,点心不停的往牧云徽那边送。那些人拱着手一面回忆起当年与邺王那点点旧事,一面又感恩邺王的提携,待话说完了又赞扬起牧云徽气度非凡,年轻有为有其父之风。牧云徽摆手只说不敢,说父王常常提起各位长辈的好,说是做人不能忘旧情。此次前来其一是陪夫人探亲路过此地,其二便是替父王看望众多长辈,若长辈们有什么事需得帮忙,只管开口,他这邺王长子必定全力办到。牧云徽行止儒雅,为人又温和,一番话说的诚挚感人博了不少好感。兰钰儿掐着时间摆好了酒菜,请他们入席,牧云徽借着机会又是敬酒又是与那些人拉情义,一时间宾主尽欢好不快活。

忙完牧云徽的筵席,兰钰儿心里又记挂起殷氏,不知道这饭菜是否合她口味。兰钰儿也没歇着,便转身转身去了殷氏歇息的院子。

兰钰儿到的时候,殷氏正绾发,她才刚起。殷氏有些不好意思道,“兰姑娘莫笑,我如今怀了身孕,总比旁人要贪睡些。”

兰钰儿点头,竟是有身孕了,原来是这样。

待殷氏梳洗妥当,兰钰儿便叫人摆饭。殷氏摇头,“我这阵子害喜,见着吃食就难受,兰姑娘就别费心了。”说罢殷氏执起果盘里的一颗李子道“我现下就想吃点酸的。”兰钰儿点头,说原来这样。

“兰姑娘,你昨日送我的花我极是喜欢的,只是那花香太浓,我怕对孩子不太好,就又差人给你送回去了。”殷氏说。

“哦……”兰钰儿呆呆的点着头,“是我……是我做事不周到……”

殷氏瞧着兰钰儿呆呆的,脸色还有些不好看,刚刚话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兰姑娘?兰姑娘?”

“啊——?”兰钰儿猛地回了神,她心口狂跳,完全忘了刚刚在和殷氏说什么。殷氏问她是不是身体不适,她忙摇头说是客栈里还有好多事要忙,便急着起身走了。

 

兰钰儿刚出院子便碰上秦玉丰。

“兰掌柜,德世子找你,他……他在笼斗场。”

 

兰钰儿也曾跟着牧云德来过笼斗场,那些血腥的画面她也见过几次了,只是哪次都没这次来的可怕。牧云德半天不和她说话,只是盯着下面的搏杀。兰钰儿不敢看,光用耳朵听就能知道下面一定有哪个倒霉的奴隶被折断了手脚。兰钰儿觉得反胃,她拿指甲使劲掐着自己的虎口,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真的吐出来,她今天几乎没吃东西,若真是吐了,便只能吐胆汁了。

“兰钰儿,你今天很忙啊。”他终于开口了。

兰钰儿大概能猜到牧云德的心思,便不敢说实话,“倒还好,只是招待了几位客人。”

“只是几位吗?”牧云德笑了,歪过头来看着她,他拉起兰钰儿的手,用指尖慢慢摩挲着她的手背,“你今日帮着我大哥宴请了那么人,兰钰儿,你辛苦了。”

牧云德捏着兰钰儿的手,觉得她的手冰凉的很。他细细的看着兰钰儿,发现她脸色惨白,额前竟还出了汗。这是害怕了?他倒是很喜欢她害怕的样子。

“回去做事吧,你最好记得你是谁的人。”牧云德甩开了兰钰儿的手。

“诺。”兰钰儿如蒙大释,飞快的行了个礼便起身走了。

 

一出笼斗场兰钰儿就吐了,一肚子的酸水全都呕了出来。秦玉丰见状忙上去扶住她,拿出帕子给她擦嘴,“兰掌柜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大夫……”

“秦先生,”兰钰儿死死地抓住秦玉丰的手,“我只是胃有些不舒服,你别跟人说……”

 

 

天启城又下了场雨,天气凉爽起来,这夏天是真的要过去了。殷氏要带着孩子去城郊散心,牧云徽自然是要陪着一同去的,他又叫上牧云德说是有事商量。

殷氏的婢女自然也是想跟着去城郊玩的,可偏偏要留一个人下来到医馆里去给殷氏抓药。这些女孩子谁也不要想揽这个活,她们你推我我推你,吵吵闹闹惊动了刚好路过的兰钰儿。

“你们要给王子妃抓什么药啊?”兰钰儿问她们。

“就是安胎药,夫人说两副就够了。”那些婢女答道。

兰钰儿心下一动,笑笑说我恰好有事要出去,我帮你们抓药吧。众婢女高兴起来,把药方子给了兰钰儿,拉着她恭维她是个大好人。

 

这天,殷氏一行人刚出门兰钰儿也准备走了。走之前她嘱托秦玉丰帮忙看着客栈,“秦先生,我有事出去半天,这半天就麻烦您照看了。”

天启城的医馆很多,兰钰儿挑了个离九州客栈最远的医馆。她进去找了大夫,没说抓药的事,只说自己最近身体不适想来看看。大夫把手指放在的她的手腕上给她把脉,好一会,那突然大夫抬头看了兰钰儿一眼,愣了一下,复而又低下头细细把脉。良久,那大夫开口了“姑娘,”这大夫把姑娘两个字咬的很重,“你最近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风来了

这辈子磕药似的追过两对cp,一对是杨康穆念慈,一对是德钰。这两对都是野心家腹黑男和善良恬淡小白兔,男的专注四处挑事,女的追求内心的平静。杨康一向江山美人两手抓,希望柿子也学人家,不要总是冷落钰儿小姐姐。

这辈子磕药似的追过两对cp,一对是杨康穆念慈,一对是德钰。这两对都是野心家腹黑男和善良恬淡小白兔,男的专注四处挑事,女的追求内心的平静。杨康一向江山美人两手抓,希望柿子也学人家,不要总是冷落钰儿小姐姐。

不识东风

袭香

——


牧云德喝醉了。

这事儿都赖兰钰儿。大概是在九州客栈当了个名不副实的掌柜时间长了,本来掌柜该做的事情秦玉丰顶着也不用她做,平日里侍女小厮的事情也不用她操心,搞得她现在横竖什么也犯糊涂。牧云德只是让她晚饭的时候备酒,她也把红袖香和晚香玉给弄混了。

说起红袖香和晚香玉,这两种酒气味颜色都差不多,只是因为是各种酒混兑起来的缘故,晚香玉后劲儿比之前者大了不少。牧云德本来想着晚饭之后回书房写个本子,在盐铁权这上头再琢磨着赚上两笔,但是一顿饭慢悠悠地吃完,他却觉得头晕得厉害。

兰钰儿扶他回房间,安顿他躺下就被他扯住袖子,“你该不是在我的菜里下毒了…”

“世子只是喝多了,兰钰儿去备一碗醒酒...

——


牧云德喝醉了。

这事儿都赖兰钰儿。大概是在九州客栈当了个名不副实的掌柜时间长了,本来掌柜该做的事情秦玉丰顶着也不用她做,平日里侍女小厮的事情也不用她操心,搞得她现在横竖什么也犯糊涂。牧云德只是让她晚饭的时候备酒,她也把红袖香和晚香玉给弄混了。

说起红袖香和晚香玉,这两种酒气味颜色都差不多,只是因为是各种酒混兑起来的缘故,晚香玉后劲儿比之前者大了不少。牧云德本来想着晚饭之后回书房写个本子,在盐铁权这上头再琢磨着赚上两笔,但是一顿饭慢悠悠地吃完,他却觉得头晕得厉害。

兰钰儿扶他回房间,安顿他躺下就被他扯住袖子,“你该不是在我的菜里下毒了…”

“世子只是喝多了,兰钰儿去备一碗醒酒汤。”言罢还在牧云德扯住袖子的那只手上拍了拍,和哄个孩子似的。

“嗯?”牧云德想了想,“不喝,太酸了。”他手上一用力,一把把兰钰儿扯到床上。兰钰儿算是个身量高挑的,奈何还是太过纤然了些,被人压在身子底下也没什么办法。

“你怎么总是要挣开?还是姑娘家不作势拒绝一下就不算做足功夫?”兰钰儿在那一张大床上像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哄着也哄不安生,“你别动,我给你把耳环取下来。”

兰钰儿果然安静下来,让别人摘耳环是个险事,但是牧云德怎么就能顺便也把她腰带解下来了呢…拒绝也来不及了。

除了“温香软玉”四个字,在兰钰儿身上起伏辗转的时候牧云德满脑子也再想不出别的句子。兰钰儿是个很守本分的姑娘,在床上也不会把请求的句子说出口,只是轻飘飘地一句接一句叫他“世子”。她可真软,托着她的腰便像是拢着一汪水。她的腿紧着攀上他的腰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就浑然天成一副媚态。他总是想着要轻点儿,上好的绸缎总是叠不成形,她仿佛轻轻一撞就要散了。但是她又总是在各种意义上攀附与纠缠他,那是满怀脂腻甜软的琼浆,他快渴死了,怎能不溺于其中。

许是那隐秘的花开落一次太迷人,就是万般缱绻的花事了了,也总是舍不得分开。他醉一次多难得,由着性子一次多难得。

牧云德揽着兰钰儿,在她脖颈处咕咕哝哝说着话,是累了还是酒劲儿又让他犯难受了也听不明白。他醉酒畏光,兰钰儿要去熄灯他也不肯松手,只是贪个抱,“灯让它自己熄就好了…”

屋子里蜡烛灭了,床外螽斯的声音就听的更清楚些。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这便算是,月满人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