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意如海
祺鑫 文轩
随便打打试水 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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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河床,爱是时断时续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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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不标准的社会学家。研究奇奇怪怪的东西。研究人类的一百种入眠方式,研究小孩哭泣的定律,研究酸甜苦辣与情绪的线性关系。
最近在研究爱情,复杂的课题。
感官相通,激素作祟,悉数传达神经末梢。
我断断续续寻了两年有余,采到了很多份样本,把自己弄得晕头转向,一脚踩进软绵绵的云里,被白雾迷了眼。
这是最近整理出来的比较喜欢的几份研究报告。我有记笔记写注释的习惯。
注:在对方允许公开的情况下,我可以提取他记忆里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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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2...
祺鑫 文轩
随便打打试水 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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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河床,爱是时断时续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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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不标准的社会学家。研究奇奇怪怪的东西。研究人类的一百种入眠方式,研究小孩哭泣的定律,研究酸甜苦辣与情绪的线性关系。
最近在研究爱情,复杂的课题。
感官相通,激素作祟,悉数传达神经末梢。
我断断续续寻了两年有余,采到了很多份样本,把自己弄得晕头转向,一脚踩进软绵绵的云里,被白雾迷了眼。
这是最近整理出来的比较喜欢的几份研究报告。我有记笔记写注释的习惯。
注:在对方允许公开的情况下,我可以提取他记忆里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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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2组
基本资料
对象A:马嘉祺 26岁 商人
对象B:丁程鑫 27岁 画家
采访原稿
简单描述一下你的爱人吧。
A:他笑起来很好看。
话音刚落,马嘉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两颗虎牙,给他沉稳清冷的气质添了一分柔和。他端起面前的热拿铁抿了一口。
B:声音很好听。
丁程鑫果然很好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差点走了神。他认真思考的时候睫毛轻轻扑闪,食指无意地卷着发尾。五官精致得让人惊叹,皮肤白皙细腻,是整形医院都不敢用的模板。一种介于美人和少年间的状态,哪里像二十七岁,象牙塔尖的少年永远活在十七岁最明媚的春夏里。我想起之前上网查的资料,丁程鑫的作品风格独特,晦暗的,泥泞的,皱了皱眉。
如果用意象比喻呢。
A:色彩。星星。
马嘉祺微蹙着眉,捏着无名指上的尾戒,想了很久才给出答案。看得出来,他的情感和爱意很少外露。
B:热牛奶。浅灰色大衣。
丁程鑫把背后的抱枕扯到怀里,下巴搁在上面,很放松地跟我聊着,答案脱口而出。
印象最深的一个画面,能记得日期的。
A:2028年11月3日。
马嘉祺这位精明谨慎的商人跟我签了一堆保证合同,违约金的天文数字我数都不敢数,他才愿意把这段记忆交给我。
稀松平常的一个晚上,帝都的高级住宅区的一间公寓里。房间昏暗,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壁灯,投影仪闪烁,小型幕布上一部老电影小声播放着。
丁程鑫穿了件毛绒绒的睡衣,把自己裹起来,显得很小一只,温顺乖巧,脑袋靠在马嘉祺的肩膀上。细看才发现他下眼睑淡淡的青黑,掩不住的憔悴。桌面上一杯只剩一口的纯牛奶,半层奶皮贴在杯底。零散几张画稿,铅笔滚落在地上,垃圾桶里满是被暴//力揉皱的废纸。
马嘉祺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怀里半熟睡的人窝得更舒服一点。这么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B:2026年10月10日。
好几年前的记忆了,我看得有些吃力,很多细节只剩下白色的模糊影像。
是一间新装修好的美术馆,带了若有若无的油漆味。丁程鑫告诉我说,这是他开的第一个个人展,那会刚毕业,也不出名。相比于后来在世界各地开的,无数慕名者前来的展览,他依旧最喜欢这场。
展览的最后一天是工作日,偌大的场馆里没几个人。丁程鑫才正式地以游客的身份来看这场展。他戴着口罩,碎发遮了眼睛,走到自己最喜欢的那副作品前,发现有人也在半仰头认真看着。
我认出来是马嘉祺,如今他能把所有情绪藏起来,眼神像一潭深水,底下暗流涌动。纵使经验再丰富,我也读不懂什么。
可那时的他不一样,驻足看着丁程鑫的画,眼神里自然流露出来的情感,让我想起春光灿烂的草坪,干净的向往。
浪漫主义和利益至上悄然碰撞。soulmate,所以多少年都不会累,空气也作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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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3组
基本资料
对象A:刘耀文 20岁 医学生
对象B:宋亚轩 20岁 医学生
采访原稿
简单描述一下你的爱人吧。
A:喜欢。
刘耀文刚下实习就赶来了,换了休闲装,蓬勃的少年锐气扑面而来。他抱歉地对我说没时间回家洗个澡,一身的消毒水味。他个子很高,坐在圆圆的懒人沙发里有些不自在,倒也怪有趣的。我对他给出这样简短直白的回答并不意外。
B:帅气。勇敢。他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
宋亚轩说话时很爱笑,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睛眯起来是好看的月牙状,瞳仁带点棕,水灵灵的。他带了副细框眼镜,勾出身上那分书卷气。我翻了翻资料,广州人,标致的长相的确有着岭南韵味,湿漉漉的,温软的。
如果用意象比喻呢。
A:奶茶。果冻。玻璃弹珠。烟草。
少年一股脑地说了好几个词,偏好的甜食,儿时玩乐的白月光,反正都是他喜欢的东西。烟草让我有些意外,但也没深究。
B:晚风。日出。鲜花。吉他。
宋亚轩身为理科生,浪漫因子居然还不少。出于私心,我把录音笔递给他,让他用甜糯的粤语又讲了一遍。念着念着,他的耳根微微泛红。
印象最深的一个画面,能记得日期的。
A:2027年7月8日。
朝阳浮在海平线上空,光芒裹了朦胧晨雾,褪去锋利。刚涨完潮的海边,潮湿的沙子粘在白净的脚踝上,浪花卷着细柔的泡沫无声拍打。刘耀文和宋亚轩一前一后,深深浅浅地赤脚踩着水。突然刘耀文停了下来,宋亚轩险些撞上他的背,笑着假装要打他。
男孩却没有躲开,而是吸了口气,神情认真,好像在等高考成绩那般紧张,“宋亚轩,我喜欢你。我可以追你吗?”
看到这里,我被可爱得笑出了声。
B:2027年12月31日。
哦?跨年?我饶有兴趣地踏进宋亚轩的记忆。
深冬的北风呼呼刮着,宋亚轩和刘耀文两个人藏在肥大的羽绒服里,从实验楼跑了出来,冷得四肢不听使唤。宋亚轩不停地说着话,语气里分明掺着撒娇,
“为什么新年第三天就要考临床操作!第四天还笔试!一天考三门!江教授太过分了!2025年的最后一天我们还呆在教室里做题做得天昏地暗,男默女泪。”
刘耀文也跟着吐槽,声线一样发着抖。他给宋亚轩戴上羽绒服的大帽子,抓着冰凉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走得飞快。他推着宋亚轩进了宿舍楼,不知用了什么借口把人哄了,让宋亚轩一个人先上去。接着小跑去饭堂打包了宵夜,热乎乎的烤地瓜和糖炒栗子捂在怀里。急促的呼吸在黑夜里化作白汽,像一列老式喷气小火车,又小跑着回来。
至于我为什么能从宋亚轩的记忆里看到这些,是因为那时宋亚轩独自站在楼梯的窗口前,看见了全程,偷偷红了眼眶。
年轻真好,我想。
【回转情诗】零点出逃
新锐作家×电台主播
/你是我浪漫伊始时最难以逃脱的深爱/
1.
“那么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啦,谢谢收听,大家晚安,我们明天见。”
丁程鑫收了话筒,关掉调频,拎起椅背上的大衣抖了抖,反手披在身上。
窗外夜色浓重,天幕上洋洋洒洒落了不少星星。这样的天气,明天就会是个晴天,很适合晒太阳。
丁程鑫主档的电台节目叫“零点出逃”,顾名思义,就是深夜零点才会有的节目。
“小丁啊,节目录完了?”
“嗯,今天的结束了。”
丁程鑫向门卫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锁门了。
“明天你白天有代班吗?”
丁程鑫思索了一下,明天是周四,代班应该轮不到他。
“应该没有的,怎么了?”
“没什么,你明...
新锐作家×电台主播
/你是我浪漫伊始时最难以逃脱的深爱/
1.
“那么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啦,谢谢收听,大家晚安,我们明天见。”
丁程鑫收了话筒,关掉调频,拎起椅背上的大衣抖了抖,反手披在身上。
窗外夜色浓重,天幕上洋洋洒洒落了不少星星。这样的天气,明天就会是个晴天,很适合晒太阳。
丁程鑫主档的电台节目叫“零点出逃”,顾名思义,就是深夜零点才会有的节目。
“小丁啊,节目录完了?”
“嗯,今天的结束了。”
丁程鑫向门卫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锁门了。
“明天你白天有代班吗?”
丁程鑫思索了一下,明天是周四,代班应该轮不到他。
“应该没有的,怎么了?”
“没什么,你明天没事的话可以来电台看看,听说明天午间档要请个神秘嘉宾,是个很年轻的作家,最近可火啦。”
丁程鑫心里一紧:
“是…马嘉祺吗?”
门卫大叔略微思考了一下: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哎。”
丁程鑫道了谢,匆匆地出门拦车回了家。
一到家,丁程鑫先把手机充上电,点开微博,戳进特别关心列表。
通篇列表就只有一个人:
“M+7”
丁程鑫点开那个人的头像,看到他半个小时前才发布了一条微博:
“大家晚安,明天电台见。”
配图是一张月亮的照片。
2.
隔天早上,丁程鑫七点就爬了起来,今天没有白班,他本可以赖床赖到晚上再去电台,但今天有些不一样。
丁程鑫仔仔细细刷了牙,搭了一身衣服,外套是姜黄色的大衣,整个人明快又鲜亮。
到了电台大楼,正好赶上午间可视电台开始筹备。丁程鑫一眼就看见了今天当班的主播小铃铛,就迅速地把人抓了过来。
“干嘛啊鑫哥,赶紧说,我这快开始了。”
“今天是不是请了个小作家当嘉宾?”
小铃铛笑了笑:
“你也知道啦?哎呀可别提了,小马老师可难请啦。”
“你鑫哥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丁程鑫挑了挑眉问了一句。
“好啊,你…哦!你该不会也是小马老师的粉丝吧?”
丁程鑫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小铃铛:
“拜托了,你鑫哥的追星之路,就靠你了小铃铛。”
小姑娘也算灵光,调皮地笑了笑就接过了本子。
中午十一点半,马嘉祺准时到了电台大楼。
作为一个作家,圈内圈外都知道他拥有近三十个图频站子,不过毕竟主业是文字工作,他是觉得自己也没那个必要请经纪人保镖什么的,于是也就自己开车去了电台。
和制作人打了招呼以后,马嘉祺就进了播音室。
电台还没正式开始,但是摄像头已经开了,马嘉祺坐得端正,冲着摄像头招了招手。
此时丁程鑫就在透明玻璃外,捧着一杯热美式。
马嘉祺喜欢的口味,他在签售会上说过的。
丁程鑫敲了敲播音室的门,小铃铛坐在主播位,心神领会地点点头,示意丁程鑫进来。
“我们节目为马老师准备了咖啡,午间节目难免会有些困倦吧。”
“不用叫我马老师,实在献丑,叫我小马哥就可以了。”
马嘉祺点点头,接过咖啡。
“谢谢你。”
略带磁性又清亮的声音入耳,震得丁程鑫心里一阵酥软。
“不…不客气。”
马嘉祺抬头看了看送咖啡这人,略微卷的头发,一双眼睛亮亮的,泛着潮湿的光泽。
丁程鑫冷不丁地撞上小作家,准确说是自己喜欢的作家的视线,心里一阵激动。
面前这人穿了一身休闲西装,既有活力又不失稳重的样子,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
“今天节目我们有幸请到了新锐作家马嘉祺先生,那么请您介绍一下最近的作品吧。”
“好的,下个月呢计划是会有一本游记发行,大家也知道我上个月去了重庆那边采风,这本游记就是关于那里发生的一些事…”
丁程鑫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人。
采访结束,电台特意为马嘉祺安排了一个小游戏。殊不知这位作家是个游戏黑洞,还没反应过来就输掉了。
“输掉可是要有惩罚的哦,你可以选择唱歌或者是念一段土味情话。”
马嘉祺无奈地笑了笑:
“那就唱歌吧,好像这首歌还是听你们这里有一个叫【零点出逃】的栏目推荐的,那位主播也有唱过…”
“哦?原来马先生平时也有在听我们电台啊。”
“是的,一般有时候晚上写稿子会听一听…”
主播小姑娘在听到“零点出逃”的时候就眼前一亮:
“那位深夜节目的主播现在也在这里哦,马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以请你们一起唱吗?”
丁程鑫没戴耳麦,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主播小姑娘指了指自己,然后马嘉祺起身朝自己走来,拉开门,冲着自己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丁程鑫懵懵地跟着进去,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
“可以一起唱吗?”
“唱…唱什么?”
“是这样的,马先生做游戏输了,所以要唱一首歌,他说他听过你节目里推荐的一首歌,所以要邀请你一起唱。”
“《望》,可以吗?”
“可…可以。”
“我望眼欲穿/总思量/你身旁/是我天堂”
“曾以为时光慢/来日方长/两情相悦如往常”
间奏时,丁程鑫悄悄侧着头打量着马嘉祺的侧脸。
小作家似乎觉察到了炙热的目光,也偏过头,慢慢地对上上了丁程鑫的眼睛。
两个人的眼神都没有撤开,就这么舒缓地对望。
一曲终了,马嘉祺轻轻鼓掌,对丁程鑫点头示意。
丁程鑫也不好意思地笑笑,站起身撤回镜头外。
节目录制到了尾声,马嘉祺翻了几位粉丝的牌子,就和大家道了再见,一抬头,刚刚那个小主播就不见了。
丁程鑫今天可谓是圆满,不但见到了喜欢的作家,竟然还可以拥有互动。最惊讶的是这位小作家平时居然也有听自己的电台。
他拎着大衣慢慢地往播音室外走着,准备掏出手机看晚上的外卖。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丁程鑫站定,回头,看着走廊尽头向自己快步走来的人。
那人在自己面前站定,刘海被风轻轻吹起的样子很是好看。
“我微信,再联系。”
3.
丁程鑫吃晚饭的时候都还在恍惚,就这么加了小作家的微信?
掏出手机点开,丁程鑫盯着最上面一条消息的头像愣神。
一只戴了眼罩的小柴犬?
这小作家,爱好还挺特别。
晚上依旧是丁程鑫的零点出逃,作为电台一天忙碌的收尾。
下了节目,丁程鑫搭上夜车,才腾出空来点开微信。
“明天有空吗?”
小柴犬的消息跳了出来。
丁程鑫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红了,拉了拉口罩,慢吞吞地回着:
“有的,怎么?”
“有点事想要请教你,明天下午方便来我工作室一趟吗?”
丁程鑫懵了,工作室?请教他?有什么请教的?
“方便,地址?”
马嘉祺发来一串地址,丁程鑫大致看了看,发现离自己家并不远。
“好的,明天见。”
马嘉祺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就钻进衣帽间无休止地搭衣服。
白色毛衫?会不会太素了?
黑色衬衣?会不会显得很凶?
牛仔外套?算了算了这也太不隆重了…
一直搞到快中午,马嘉祺才终于穿着一套从里到外都满意的衣服出了门。
到了工作室,马嘉祺又把工作台整理了一下,茶几下换了新的毛毯,这才开始准备自己的午餐。
说来马嘉祺是个作家,却对日常的生活质量极为看中。
一般人工作室会配备一个小的卧室,方便休息。
马嘉祺不一样,他硬生生把卧室改成了厨房餐厅。锅具刀叉,无一不是他精挑细选。
所以丁程鑫被助理引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半开着门的厨房里,马嘉祺站在料理台前,系着围裙备菜。
“你…还自己做饭啊?”
马嘉祺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
“你来了?这么早啊…”
“晚上还有节目,我就先来了…打扰到你了吗?”
马嘉祺看着面前这人乖顺的刘海,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早在没成名的时候,马嘉祺就习惯听电台节目。有时候甚至为了写稿子熬大夜,灵感闭塞,全靠电台节目解压。
他最喜欢的节目就是丁程鑫的零点出逃,没想到有朝一日也可以见到节目的主播,更没想到的是,这位主播还是个这么惹人喜欢的男孩子。
“没有没有,哪里的话…要一起吃点吗?”
丁程鑫其实中午没怎么吃饭,做夜场节目这么久,他习惯睡到自然醒,然后到了下午两三点再吃午饭。
今天也是想着见了马嘉祺再去吃他家旁边的蒜蓉花甲,第一次正式见面,蒜味太大可不是什么美妙的记忆。
“可以啊。”
马嘉祺从厨房端出来两盘意面,看样子卖相相当不错,丁程鑫用叉子卷起面条,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
马嘉祺从未有过这么紧张。他自认为厨艺不错,却也从未有过这么想得到认可的时候。
“好吃,哇,真的超级厉害。”
看着丁程鑫睁大的眼睛,马嘉祺心里满足得不得了。
“你说想找我问什么?”
酒足饭饱,丁程鑫突然想起了今天来这里的正事。
“啊…就是我不是马上要有一个关于重庆的游记要上市嘛,听说你是重庆长大的,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写个序?关于你眼中的重庆。”
这个要求不是很突兀,但也着实让丁程鑫有点慌张。
他是一个电台主播,上学的时候语文也不是强项,帮马嘉祺写序,会不会影响到他的书?
“这个…我不太会写东西啊。”
“没关系,按你自己的心意来。”
丁程鑫看着面前这人充满期盼的眼神,实在不忍拒绝,思忖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
马嘉祺看到丁程鑫答应了,心里止不住地高兴。
后来每每提起这件事,丁程鑫就说,马嘉祺你那个时候简直就像个没头没脑的傻小子。
4.
出版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马嘉祺每天睁眼就是核对稿子,忙得不可开交。
丁程鑫的序也在约好的时间之前发了过来,马嘉祺一直说请他吃顿饭,却也一直没腾出空来。
最后一章稿子校验完毕,马嘉祺揉了揉太阳穴,长舒一口气。还没刚点了保存,电话就响了。
“喂,还在对稿子吗?”
一个月以来虽然忙碌,但也和丁程鑫的关系近了许多,马嘉祺一下子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
“嗯,刚刚对完。”
“那…现在有空吗?出来走走?”
马嘉祺抬头看了看表,丁程鑫的节目应该刚刚结束。
“好,你在电台等我,我开车去接你吧。”
“你打个车来吧,我想带你坐一下夜车。”
“好,等我。”
马嘉祺到了电台,远远的就看见丁程鑫站在楼下,这人围了一条毛茸茸的围巾,夜里天气冷,他就干脆把整张脸缩在围巾里。
“走吧,这边。”
丁程鑫眼睛很亮,里面盛满了散碎的月光。
马嘉祺很自然的上前一步,犹豫了一下,牵住了丁程鑫的手。
丁程鑫没有挣脱。
两个人就一路沉默地走向车站。
丁程鑫带马嘉祺去了江边,两个人一人一罐啤酒,就在岸上看着远处的灯光。
“你去重庆,看过夜景吗?”
“看过,在千厮门大桥。”
“和这里不一样吧?”
“不太一样…”
丁程鑫喝了一口啤酒,哈出来飘忽的白气。
“重庆的夜景是有温度的。”
“什么温度?”
丁程鑫低头笑了,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像你一样的…温度。”
话音未落,丁程鑫就感觉到自己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马嘉祺绕到丁程鑫背后,轻轻地从后面拥住了他。
扑面而来栀子花夹杂着冷杉的味道,还掺了一丝烟火气,一切都刚刚好。
“是这样的温度吗?”
丁程鑫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开始狂跳,最奇妙的是,他能感受到后面这个抱住自己的人,心跳和自己的落上了同一节奏。
“马嘉祺。”
“嗯?”
“没什么。”
5.
马嘉祺回家以后点开微博,更新了一张夜景图,文案是丁程鑫给他写的序文里结尾的话:
“重山听风雨,而后,我将和你一同进行这永无休止的欢庆。”
6.
马嘉祺再次来到电台,是为了新书宣传。第二天又正好是丁程鑫的生日,马嘉祺在直播间外和丁程鑫黏糊了好一阵才被人催着推开了门。
主播依旧是午间档的小铃铛,时间却选在了零点出逃的前一个时段。
“马老师真的是好久不见,今天来这里,除了新书的宣传,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讲新书背后的故事呢?”
“说起来这个还要感谢一位…朋友,他是重庆长大的,在新书很多地方给了我很大的灵感,这里想谢谢这位朋友。”
马嘉祺说完抬头看了看玻璃外站着的丁程鑫,冲他笑了。
丁程鑫自然还是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还有十分钟,他就要去准备晚上的节目了。只能下了节目再看可视电台的重播。
“最近有粉丝反映说你的微博经常会更新一些很隐晦的内容,不冒犯的话,可以问一下,您是…恋爱了吗?”
马嘉祺笑得温柔,轻轻地点头:
“是的,就是和刚刚提到的那位。也是这次新书里面序文的作者。”
可视电台的直播间瞬间弹幕霸屏,各种惊叹号层出不穷。
主播小铃铛也陷入了惊讶,没记错的话,那部书的序言下面,工工整整题了“丁程鑫”三个字。
“这里呢有几句话想对我的爱人说,谢谢你对我这次创作的支持,其实我去重庆采风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你,很多灵感也是从你的节目里获得的,你就是我的灵感…忘了说,他就是你们电台的,零点出逃的那位主播。过了今天零点呢,也是他的生日…”
看着周围工作人员一片哗然,马嘉祺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原来当众表白是一件这么令人紧张的事。
“最后一句想说,你不仅是我的灵感,未来的很久很久,你也会是我的终生伴侣。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7.
丁程鑫下了节目就迫不及待地点开马嘉祺的节目重播来看,没想到微博上突然跳出了热搜消息。
“【爆】知名作家马嘉祺公开恋情”
丁程鑫一懵,赶紧点开了热搜。
第一条视频就是马嘉祺在电台里说关于灵感的那段话。
丁程鑫抖着手听完,心里一阵酸涩。
马嘉祺说,很多灵感是从自己这里获得的?去重庆也是因为他?
那他算什么,是灵感?是采风的一部分吗?
丁程鑫摘了耳机就冲出门,手机也丢在了直播间。
那边马嘉祺在家里准备好了蛋糕,来电台给丁程鑫送,却根本没找到人。
“大叔,见你们这儿那个,小丁了吗?”
马嘉祺走到门口安保处,敲了敲看门大叔的窗户。
“他啊,不在录音室吗?”
“没有,你见他出大门了吗?”
“没有啊,你去看看吧,他要是不在录音室,就在天台。那小家伙,有事没事都上天台一个人闷着。”
马嘉祺道了谢,匆匆地走向大楼。
8.
丁程鑫确实在那里。
他坐在天台的栏杆上,月光倾斜。
未及满月的光影总是像夜空偶然撕裂的缺口,让人不禁开始联想,里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绵软鲜亮。
他路过每一个慢慢亮起路灯的街角,也见证过无数零点夜色挥洒下浪漫的消亡。
他记得有句诗叫做“旧事山林如倒”,也记得厚重的被窝里愈渐迟钝的梦境。
每一块梦境的残片都写满了那三个字,组成此时此刻他面前的这个人的名字。
有风的日子里森林扬起漫天大火,包裹着一方虚无之境,生灵也从此刻开始衰败涂炭。
旧事确实也如同这般崩坏的山林,火烧得旺盛,未曾改过毁灭的初衷,浓郁的烟尘熏得他不禁眼底泛上水汽。
但他看着那个人向自己走来,眼尾温柔的弧度就像是他的文字,一句一点都泛着碧波,拥着二月的春水,徐徐地灌进整个胸腔。
但二月终归是二月,春水也冒着刚刚解冻的寒气。
“你在这儿,干嘛呢?”
料峭春寒的始作俑者还是温柔得紧。
“没怎么,看风景。”
马嘉祺低头笑了:
“下面一片黑漆漆的,有什么风景能看呢?”
丁程鑫不说话,只是转过身望着他,像坐在每一个零点出逃过后的夜班车,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
马嘉祺走上前去的步子停下了,就在丁程鑫想着这人为什么走得这么慢的时候,面前一个黑影就覆了上来。
嘴唇裂开的口子像是沙漠得到绿洲,微微的刺痛,却在一瞬过后得到了疏解。
厮磨的声音让丁程鑫想起节目录制前的调试,耳麦里也是这样的感觉。
天气太冷。
冷得两个人相触的肌肤都泛上湿热。
马嘉祺松开怀里的人,轻轻睁了眼睛。
丁程鑫低着头并不看他。睫毛却难以掩饰地抖动着。
“没必要的,马先生。”
丁程鑫抬头,轻轻皱了眉。
“什么没必要?”
马嘉祺有点不懂,怎么突然叫得这么生分?
“采风就采风,没必要来真的。”
马嘉祺愣了愣,捏着眉心笑了:
“是采风。但你好像没仔细听完我的电台哦。”
“我说,你是我的灵感,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嘛?”
丁程鑫摇了摇头,他没懂,他也不想懂,他接受不了马嘉祺把自己比喻成一个思想的派生物。
“灵感这回事,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合理准确的定义,很难找,也是命定的。从我一开始注意到你,周遭的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了解,说点人话——”
马嘉祺停顿了一下:
“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丁程鑫抬起头,看着马嘉祺温柔的眼神,有点恍惚。
“来,让我抱抱…怎么,委屈啦?”
马嘉祺伸手把愣神的人捞进怀里。
“你什么时候开始听我的电台的,什么叫你是因为我去的重庆?”
丁程鑫的声音闷闷的。
“很早以前,去重庆是因为,有一天听到你讲重庆的故事…”
“大骗子马嘉祺。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没了啊…哦,对了,其实我签售会是骗人的,我不喜欢美式,太苦了,我喜欢香草拿铁。”
丁程鑫本来眼眶里蓄满了泪,听了这话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为什么说你喜欢美式?搞得我第一次见面就给你买了美式…”
马嘉祺脸色一阵尴尬:
“因为…好像美式显得帅气一点。”
丁程鑫张着嘴愣了半晌,“扑哧”一声笑了。
“你个大傻帽…”
“那丁主播以后还喜欢大傻帽吗?”
丁程鑫闷在马嘉祺怀里,轻轻地点头:
“喜欢…”
马嘉祺撤开身子,拉着丁程鑫下了天台,走进录音室。慢慢拆开手里的蛋糕,又点上蜡烛。
丁程鑫看着精美的蛋糕,闭着眼认认真真地许了愿。
蜡烛吹灭,黑暗席卷着爆烈凶猛的吻砸下来,压得丁程鑫开始喘不过气。
马嘉祺干脆一把抱起丁程鑫,把他压在播音台上没完没了地亲,浓重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尤为令人面红耳赤。
“等…唔…等会儿,调频没关呢。”
丁程鑫伸手去推按钮,却被马嘉祺抢先一步扯掉了电源。
“看着我,丁程鑫。”
马嘉祺情动时的样子并不那么温柔,反而有点霸道无理。
原本打得斯文的领带也被他自己扯开,眼角堆满了汹涌的爱意。
“生日快乐。”
丁程鑫被亲得晕晕乎乎,往前凑了凑,意犹未尽地咬了咬马嘉祺的耳朵:
“就这样?”
“你还想听什么?”
播音台上坐着的人轻轻抓着马嘉祺后脑勺的头发:
“说你爱我,我还想听。”
9.
一大早,马嘉祺的电话就响了。
“喂?嗯。嗯?不是,老大你听我解释…”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十分气急败坏:
“我听你个鬼,度假还没度完?你甭跟我说蜜月假的事,就是产假我跟你说也差不多了吧,啥时候回来写你的稿子?”
“写写写,这不是我家那位好不容易休年假,带他出来玩玩嘛…”
另一边又破口大骂了几句,马嘉祺承诺下周就回之后,才不情不愿撂了电话。
“谁啊…”
丁程鑫从被窝里探出头,黏黏糊糊抱着马嘉祺的胳膊。
“没事,主编催我回去呢,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唔…好困啊…”
马嘉祺轻轻凑过去,亲了亲不愿意睁开眼睛的小朋友。
“噫…呀!马嘉祺你还没刷牙!我也没刷牙!”
“嘿嘿嘿,咱俩谁也不嫌弃谁行了吧。”
10.
“大家好,这里是零点出逃,我是你们的主播小丁。下面一段音乐后进入我们日常听众问答环节——”
“这位听众朋友,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你好,我想问一下丁主播待会儿下了节目有时间吗?我想给您送个夜宵…”
丁程鑫脑门冒青烟,又来…
“没时间,下一个…”
说完就切掉了对话。
“不好意思大家,刚刚又是…我的家属,过来捣乱来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一位…”
“你好小丁老师,请问你和你的爱人平时相处模式是怎么样的呢?因为听你节目感觉你们很恩爱。”
丁程鑫拍了拍脑门:
“就像刚刚,我切掉了他的通话…”
“……”
11.
马嘉祺最近出版新书的名字叫《零点出逃》,里面写到了和爱人一同旅行的见闻和日常,书的扉页郑重地题上了一句话:
“谨以此,献给我的爱人丁先生。愿他永远深爱零点过后的夜色,我也将永远深爱他。”
(END.)
祝宝贝阿程生日快乐,健康安稳。十七岁也还是我的小朋友哦。
会有很多很多很多人喜欢你,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也都会成为你的生辰礼。
下一位: @白色颗粒 辛苦❤
【文轩】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刘丸视角 纯属虚构
算一个心软的碎片番外
一.
三月中旬有个综艺客串,上飞机前我给宋亚轩发信息:工作顺路,回重庆两天。
落地已近深夜,消息还没回复。我坐在后座一身冷气,助理照着新地址开得战战兢兢,看见我爸的脸才松了一口气。
年前我给家里换了套房子,忙得没回来过,连门锁都不认得我。但繁忙不过是庸碌,重庆的夜风一吹就灰尘四散。
陪我爸喝了两杯酒,温度才回暖一些,几位女士嗑着瓜子看我刚上的偶像剧,男主角本人羞耻得像被当众处刑。好在她们可能也看腻了我这张帅脸,小公主指着男二的脸喊可爱,当...
刘丸视角 纯属虚构
算一个心软的碎片番外
一.
三月中旬有个综艺客串,上飞机前我给宋亚轩发信息:工作顺路,回重庆两天。
落地已近深夜,消息还没回复。我坐在后座一身冷气,助理照着新地址开得战战兢兢,看见我爸的脸才松了一口气。
年前我给家里换了套房子,忙得没回来过,连门锁都不认得我。但繁忙不过是庸碌,重庆的夜风一吹就灰尘四散。
陪我爸喝了两杯酒,温度才回暖一些,几位女士嗑着瓜子看我刚上的偶像剧,男主角本人羞耻得像被当众处刑。好在她们可能也看腻了我这张帅脸,小公主指着男二的脸喊可爱,当场向我撒娇预订下一张签名照片。
十几岁的小姑娘追星真是勤快,我妹的小男神天天换,我回回得拉下脸去帮她要签名,有点吃味不说,有几个还逮着缝就往我这颗蛋上叮。
圈子里牛鬼蛇神没少见,但我还是膈应得去跟宋亚轩大吐八百回合:“递媚眼挠手心的,什么意思啊这都,现在的小男生看着清秀乖巧,怎么整这歪门邪道的。”
半晌宋亚轩才回了个“哦”,过了一会儿又说,“这不很明显,想泡你的意思呗。”
我不以为然,只万分警惕地告诫他:“你下次节目碰到,给我离远点躲着走啊。”
“后台就那点地方,我往哪儿躲,那不得打个招呼过个面子吗。”
他还故意跟我杠,明明一向是等对方来示好的那种人,饭局见了酒杯就想往人身后躲,现在倒给自己描成了八方玲珑的样子,逗谁呢。
我直接发了条语音:“你别跟我犟,听到没。”
等了半天,宋亚轩才慢吞吞回:“好。”
我想把他当自由潇洒的大明星,又怕他一个心软就被别人骗昏头,这样把人当幼稚小孩圈在领地的行为,常常连自己都觉得好笑,但也没法停止。
新房子三楼是个大阳台,我陪小孩儿们象征性的看了两分钟星星,就把他们撵去睡觉。坐在栏杆边醒酒,掏出手机看了半天,还没见什么动静。
我皱着眉毛,用力划拉手机,手上噼里啪啦打:“我到家了,你在干啥呢?”
刚来重庆的时候宋亚轩一个人住宿舍,我见不得他孤零零的,总叫他一起来家里吃饭。后来每次回家我都想着该是两个人,一个莫名幼稚的顽固想法。消息发出去才恍惚人正在广东休假,重庆从来都不是他的家。
为了忍受等待,我数着秒看了两分钟望远镜,黑漆漆的找不着星星。数完给宋亚轩拨了个语音,没人接;打电话,关机。
心里又止不住地升起焦躁,下一秒直接找上助理:“查查宋亚轩的行程。他应该是月初落地广州,四号生日还在家,你就查后几天的航班。”
“不是啊文哥,你咋又跟个私生粉一样。”对面哀嚎一声,“就因为这事,咱俩都被大姐骂多少次了,你咋还…”
我打断他:“你就说我让干的,查完尽快发我。”
挂了电话,我握紧手机在原地呼了几口气,这才感觉怔松的心有了点着落。
初春的夜风还带着寒意,我一回头,我妈就站在阳台门口,阴影里看不清她的表情,手里端的醒酒茶已经毫无热气。
-
那两年宋亚轩刚回北京,虽然只比他多呆了四年,但我又生出一种“我罩你”的豪气感。怕他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公寓,家里人来也总喊他一起热闹。
人和人的缘分是挺奇妙的,尤其是小孩与小孩。我妹每回来北京,冲过去抱的第一个人是宋亚轩,我看着他俩在角落搂着脖子腻腻歪歪,抬手就把她薅了下来。
“老大不小了,自己走路。”
哦,她翻了我一个小白眼,又去跟宋亚轩手拉手。小人精嘴里吐花似的叭叭,看我哥的脸好臭哦。
宋亚轩隔着口罩就笑弯了眼,也不吱声,只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偷偷拽了拽我袖口。
我不会弹钢琴,他俩最爱干的事儿就是在我面前四手联弹,我妹的小短腿嘚瑟地直晃,客厅的琴键上蹦着欢快的肖邦。我老是不平,他和我弟聊天文星象的记录也有那么长,宋亚轩眼一抬,你又偷看你弟手机?素质吊差!
我被损着也幸福,瘫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他们都很喜欢你。
宋亚轩小声笑说,爱屋及乌。
这词有些宽容和微妙,我咂摸了半天才觉出点味道,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子满足感。他虽然老像个小孩,但也只是对我,慢热不足以让他惦记着给几个真正的小孩送礼——连从英国漂洋回来的小猪佩奇都是一大家子,整整齐齐的摆在我家沙发上。所以他一定很喜欢我,所以才喜欢他们,爱屋及乌这道理反过来同样。
我被这认知美得有些得意忘形,晚饭夹了个带硬币的饺子就往宋亚轩嘴里喂,餐桌上热气腾腾,熏着他失措又惊喜的眼。没能小心隐藏,也不是胆大包天,当时满心只想着让他幸运,全世界都能多保护他一点,把迷信的祝福也带着飞。
那天送完他回家已经后半夜,一进门我妈就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却没声音,画面彩光在黑暗的客厅里乱洒。她一直看着却没说话,像她一直看着我们一样。
我下意识想回房,她却叫住我说聊聊,没怎么绕圈子地问我:“亚轩有女朋友吗?”
“…不算有吧,怎么了?”
她又问:“那你呢?”
我低头抱了个粉红猪,笑着回说:“太忙了,最近没谈。”
我妈挺少问感情问题,大概很早就明白,我走出家门就只属于贩卖的梦想,无法拿平凡的祈望与标准来劝告我。所以当她问我,那你肯好好谈个姑娘吗。我紧张的话都在喉咙里卡了一下。
她也没想等到回答,只看着我说:“或者我给亚轩介绍个女朋友,你看行吗。”
似乎有潜台词在对话里浮现着,但都默契或恐惧地不去拆穿,话讲明白就出格,不明不白反成维护。一时只剩电视机无声的响,我的世界下午还在敲锣打鼓,现在就整成了黑白默片。
可也只能去面对。
盯着刺眼的屏幕看了一会儿,我才哑声回说:“行了妈,你也甭操这个心了,人自己会找。”
那之后就没一起吃过饭了,客厅的钢琴被盖上了幕布,公寓里乱堆的玩偶专辑也被她整齐地码进箱子,一切干干净净像从未拆封。
好在大家都可以很忙,只偶尔收到他助理送来的旅行纪念品。
-
重庆的深夜,阳台门像世界的边线。我们隔了两三步的距离,却谁也没开口说话,空气就停滞在浓稠的沉默里,一半是夜色的黑,一半是屋内的黄。人生缺了一段在家做小孩的日子,也没享受过被宽容的特权,但我看着母亲的眼睛,像瞬间倒回十几岁的小男孩,倔强着渴望被爱支持。
风把声音都吹得有些抖,我张口叫了声,妈。
她手握紧杯子,问:“还一直这样?”
我说:“一直这样。”
不想撒谎。妈妈从小跟我讲,你可以说错话,但永远不要说谎话。所以一直以来,都努力在莽撞里做一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以前我以为,爱一个人也肯定是光明磊落的吧,但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薄薄一层窗户纸长成了玻璃,明暗心情都被照射,无法躲藏,也很难跨越。
她背影很快在视线里消失了,我站在原地看,难过在这瞬间和十六岁的夏天重叠,但二十六岁的我很快回神。无论母亲是因为儿子像个坏蛋失望,还是对我爱他这件事绝望,我都不想再对世界撒谎。
二.
虽然大半宿没睡着,醒得却很早,于是天还没亮我就知道,宋亚轩去了南极。
生怕我冲动似的,助理又啰嗦一大串:文哥大哥爸爸祖宗,我帮你查了,人家这是最后一趟邮轮,去还得坐三十多个小时飞机,活受罪不说还赶不上,您先安心工作[下跪.jpg]!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隔了一会儿才回了个“嗯”。
每次合作方都夸我敬业,好沟通还肯吃苦,人际和资源都不太愁;有点综艺感,上节目还总能吸点新粉。但在自家团队眼里,我脑门上就像顶着“感情用事”四个大字,哪怕我的那些冲动,从来也没成功抵达过。
十八岁那年秋天,接了第一部大男主戏。基本每天都有打戏,威亚吊到凌晨,躺在床上浑身痛到睡不着觉。
睡不着的时候我就老想宋亚轩,条件反射性算着时差想他那头的生活,偶尔抱怨两句累,但多的伤就藏着没说了,不想让他皱眉头。
拍戏很累,想到以前也有练习到很累的时候。宋亚轩老吐槽说我光速入睡,还会打几个小呼噜,像头小猪一样。我不肯承认,其他人还在旁边瞎起哄,说那你别和刘耀文睡一起了,说不定你俩自己睡得更好。我把他摁在怀里捏捏脸,他就来握我作乱的手,两个人都默契闹着没搭腔。
后来我一个人住了一年宿舍,才发现自己的睡眠问题跟宋亚轩比只多不少。区别是他怕黑,而我怕寂寞。
通常忙完回来,就靠在单人床头跟宋亚轩语音,听他讲最近上什么课,写什么歌,什么时候放假,会不会飞回国。
我老担心问他:“自己能睡得好吗。”
他起初会沉默一会儿,说“还行”,后来就都说“挺好的”。
所以后来我就不问了,感觉这样无异于一个问“你爱我吗”却无法回应的渣男。连我都要握着发烫的手机才能睡着,更何况我海对面的问题小孩。
深夜常常还会收到宋亚轩发来的温暖相片,他给漂亮的房间换了新的花,附近又发现一家好吃的甜品店,排练交到个有意思的新朋友。
可他愈是向我展示生命力,我的心脏就比预想的更不平静。最烦躁的时候我没法打开跟宋亚轩的对话框,怕那股坏情绪无差别攻击。
我想跟以前一样喊他进来睡觉,看他跟朋友聊天,听他给我放歌,计划想去的地球角落。我想跟他面对面躺着,抱住他,在他身边。
于是很多个半夜,打开app开始查航班,问助理要护照证件,给经纪人打电话说我想去美国。
她倒也不生气,只给我一条条念排满了的工作。我坐在床上沉默的听着,温度一点点从身上褪去,无可辩驳。
快杀青的前几天,排满了重头戏,一场打戏拍了四五十条,单臂吊到失去知觉。在片场我没吭声,下了戏去影视基地的小诊所,医生见怪不怪说右胳膊轻微脱臼,要去医院拍片还是现在就接骨。我一秒没犹豫,让他打针麻醉就给复了位,脸色都没带变的。
折腾完回酒店,天都蒙蒙亮,药效没一会儿就过了,骨头处有些蚂蚁啃似的疼痒。我陷在被子里,转移注意的滑开手机,挂梯子上了几周没看的ins。私人账户一片空白,就关注了宋亚轩一个人,头像是只蝴蝶标本,注册那天拍的。
娱乐圈仿佛有种知道名字就变很熟的原理,前几天饭局上还有人提起宋亚轩,说他前一段去了威尼斯,马上就有人接话说,是啊是啊好像还去哪儿度假了来着。我笑着夹了口菜,自然地聊说:“导演手下留留情,早点杀青放我们自由,老跟这儿蹭镜头多不好意思是吧。”桌上人都热闹附和,话题又转回到戏剧上。
他们聊的那些全世界都知道,风景,日常,音乐,混在宋亚轩的社交平台。我也都看过。
他喜欢水,喜欢鱼,喜欢自然,喜欢一切纯真干净的事物,跟他的人一样。当年我陪他录电台,听他说想去威尼斯坐贡多拉,去马尔代夫戴墨镜晒太阳,想去靠近海的纯净地方。他讲愿望的时候,嘴巴发出那种沙哑又轻盈的音调,眼里还有闪烁的亮光,跟我的心脏一起摇摇晃晃。
那时候愿望的前提总默认是一起,也没想过后来要隔着屏幕,看他路过的所有沿途。
宋亚轩的最新动态还在一周前,拍了张自习室窗外的蓝天,配一个哭脸说,云先生可不可以帮我作个曲。
我看着就没忍住笑了,想起他前几天哀嚎着期末周有多难,他经纪人还威胁说挂科就会上热搜,自己掂量着学哦。
翻了两眼旧动态,我正准备问他考得如何,语音界面就突然跳了出来。慌忙接通时我手肘一拐,痛得额头直冒冷汗。
但更痛的是,他一个人躺在失眠的土耳其,我却只能在电话这头说“晚安”。宋亚轩什么都没说,语气里还有点扰人睡眠的温柔歉意,我第一秒就接收到他在示弱,但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这一天,我攥着手机就去隔壁敲门,我说我要去土耳其,就今天,就现在。经纪人靠在房门口看着狼狈不堪的我,鞋帮踩在脚下,头发乱糟糟的,眼角还有疼痛的红痕。她指了指酒店走廊的监控,说你确定要在这里发疯吗,刘耀文。
我跟着她走进屋,白色窗帘被穿堂风吹起。想起一个人的小房间,白布上的动物标本都爱盯着我。它们肯定在想,做人哪点好啊,拼命卖力的工作,却连想见的人都够不到,想留的留不住,想保护的也保护不了。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抖着手滑开,宋亚轩说:回去给你带土耳其最美丽的地毯,早安。
房门一关,经纪人没提工作,也没再讲大道理,只转身去拿了条热毛巾给我。说,敷一会儿,肿着眼去上戏会被笑话。
我想,成功快乐不会让一个男孩长大,无能为力才会。
那天我拖着伤残的手臂敬业上戏,感人之肺腑让导演每回宣传都要提起。首映宣完,宋亚轩一个视频就拨了过来。
“痛吗文哥?”他轻声问我。
我笑着说:“就那点儿小伤,不痛。”
“那你把袖子捋起来,伸胳膊给我看看。”
他还不放心,要我左转转右转转,跟初中做广播体操似的。我拍完在家歇了三周,啥伤口都看不见了,虽然痛感一想到还会浮现。
我换了个话题,捧着他托人带回来的陶瓷杯,佯装不满:“东西我收到了,这就是你给的成人礼物?连你人都见不着?”
其实很喜欢,比那几条昂贵的羊毛地毯还喜欢的多。地毯直接铺在了卧室,但杯子我都有点舍不得用。杯体上的彩釉一点儿也不均匀,蓝的白的圆点四处散落,有他标志性的丑爱心,还有一坨胖乎乎的线条。
“这画的是啥?”我故意逗他,“小猪佩奇吗?”
他这才松开眉头,露出点笑:“不是。”
“那是柴犬?”
“不是。”
“狼?”
“不是哦。”
宋亚轩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是企鹅,说那家作坊的男老板能画特漂亮的孔雀和花,说是不是挺丑的。
我说:“挺好的,能看出来是个动物。”
俩人都忍不住笑开了,他眼睛弯弯,又有闪烁的亮光:“下次别受伤了,再许你一个愿望券吧。”
我大拇指描着杯子上的烫烧轮廓,粗糙又温暖。
记得他一直想去南极,那就一起去看真正的企鹅吧!这个愿望总不至于也是奢侈吧,我天真地想。
三.
清晨的阳光穿过白色窗帘,直直地照在棉被上,这才为我保留了一些柔和的温度。
我翻开置顶聊天框,把前些天的对话看了好几遍,才再次确定,宋亚轩连半点去向痕迹都没留给我。
“你一个人去南极了?”
我下意识地问他,脑袋里闪回很多片段,等醒过神来,想撤回也过了期限。
生活总叫人来不及,像我总是什么还没学会,就先被闷锤砸得头昏脑涨。
在这个圈子里,跟表演实力一同贩卖的是男女情爱。所谓的恋情曝光新闻挂上热搜时,我还在闷头练舞,正准备第一次巡回演唱会,练习室一泡就是一整天,连跟宋亚轩聊天都没多少空闲。
走路的同框,聚会的交谈,深夜的散场,配几张巧合的同款,再辅以合作感情戏的加成,就把人群里的两个人关联成暧昧。提供路人的谈资,喂养狗仔的赖皮,满足小人的利益。
我看着那个红色的爆字,只觉得无聊至极。
经纪人说要不花钱压压消息,我把手机一扔懒得理,“有病。甭管了,过两天就下去了。”
花钱?没这个道理。那些张着大嘴等着吸血的垃圾,我才不屑于搭理。
那时候我十九岁,觉得自己就是道理,并且将一直正确下去。
事实上能让我一秒生气的,从来不会是隔三差五莫须有的绯闻。而是宋亚轩。
排完最后一支舞已经是几天后,难得一觉到下午,睡醒捞出手机就给他发消息。
“睡了吗?”
半天没动静,我看了眼他的微信步数,几分钟前还增多了。
“人呢宋亚轩儿?知道你没睡,别装死。”
他这才老老实实冒泡:“…干嘛。”
“你在外面?”
“嗯。”
回复慢吞吞的往外蹦,我咄咄逼人:“这么晚了不回家?干啥呢?跟谁?”
“跟朋友,他生日聚会。”
“在哪儿?酒吧?”
“嗯。”
我坐起身,严肃劝他:“凌晨了,你玩完该回家了。”
聊天框又是半天没动静,这是他不想回复的惯常表现。我们俩有一阵子没聊天,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他哪冒出的朋友,男的女的,他怎么会答应去。只要是关于他,这些掌控之外的分岔就会令我心焦。
我压着火气说:“你开车了吗,我叫你助理去接你。”
宋亚轩说,为什么。说,就你能半夜跟朋友聚会勾肩搭背,就你绅士散场还给人叫车,搞个暧昧全世界都知道,连我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说凭什么,我不。
他很少这样情绪激烈的直接的讲话,虽然基本都是刺我的胡话,看到最后一句我整个人都要炸了。后来直接喊助理来接他,说喝了点小酒,估摸有些上头。我只觉得又气又好笑。
-
从小到大也没少吵架,吵得狠就背对背睡觉,最严重的一次我抱着枕头去沙发上睡,他搬回自己的床,好几天都不搭理对方。闹了无数次之后我算是懂了,吵架这事儿苦不在生气,苦在余光看着他的脸,先忍不住要心疼。
我咬牙躺回那张小床,侧头叫他:“宋亚轩儿,你过来睡。”
惯常用着毫不卑躬屈膝的,命令式的语气,内心却清楚知道,是因为熬不住那苦头先认了输。
他就乖乖躺回我身边,小声问:“你还生气吗。”
我怀疑他根本不懂吵架的原因,只恨恨地去摸他的脸,无奈道:“不气了,你笑一个。”
宋亚轩说好傻,躺在我肩窝露出猫咪一样的傻笑。
皮肤挨着皮肤,头颅抵着头颅,我们像两头永不会挣扎的小兽。
后来经纪人劝过我,没提我过界的任性与掌控欲,只说,找个女朋友好好谈场恋爱吧,喜欢人也需要学习的。
我当时有许多东西还不懂,也没摇头拒绝,还开玩笑说:“好啊,不怕曝光给你增加工作量就行。”
她回了些什么道理我也忘了,只记得那种复杂又怜悯的眼神,像是早已预见我们的跌跌撞撞。
-
我理所当然的以为,那次指甲盖般的争吵,会像过往的无数次一样,说句笑一笑就忘掉。
于是憋了好几天没联系,才假装没好气地问他,喂,干嘛呢。
纽约的夜没回音,我故意发了一串生气的表情,主动示好却罕见的没得到回应。
有些心慌,我拨了语音过去,第一次被一秒挂断,后面就是无人接听。直接找上他助理,问人呢,对方支支吾吾的说,应该睡了。
“放屁。”我说。
“…真的文哥,今天课累,估计睡得早。”
对方的回答越说越流利,我越听越不信。
“他一个人在家也不接电话,你就不怕出事?”
“……”
“那你现在开车去他家,五分钟。喊他起来,就说我有事问他。”
对面明显有点慌:“太晚了文哥,这不太好吧。”
我冷笑一声:“晚?这才凌晨两点,他半夜三更有工作的时候多了,你偏偏今天不敢去,为什么不敢去?心虚什么?”
他被逼问狠了,才不好意思地大吐实话。这不是今晚两个人嘛,你懂的确实不方便,哎文哥除了你我可不敢跟别人说,记得对轩哥保密哈,孩子终于长大了啊还有点欣慰,虽然好像俩人也不是正经在谈恋爱,但没关系总比整天一到半夜就紧张兮兮的强。
北京的秋天,我握紧电话没有出声,冰凉的遗弃感在这一刻天塌地陷。
黑洞洞的客厅里,我从海那边的深夜坐到天亮,才问他:为什么。
宋亚轩发了个呆呆的表情。
隔了一会儿又回,人都往外走了,我也试试能不能在别人身边睡着。
-
后来我也迅速谈了两场恋爱,娱乐圈标准的你情我愿春宵几度,体验着成人世界的标准,喝酒抽烟所谓的恶劣行径都干过。
说是恋爱,床上床下都游戏一场,我有点迷茫,好像没法从这种情境里学怎么爱人。
经纪人保温杯往桌上一拍,废话,你他妈什么眼光,找的小姑娘看着清秀乖巧,心眼都九曲十八弯的屁事儿不少。
我还没心没肺地乐。
她很认真地说:“刘耀文你记住,不能喜欢,就不要给别人安全感。”
我说我知道。
想到下周有个美国的拍摄,沉默一会儿还是提了:“拍完早的话,我请个假。”
她翻了个白眼:“这么久没搭理人家,人愿意见你吗?”
话没好气,但也没拒绝。
抽了根烟我说:“我就去逛逛。”
直到站在他学校门口,我才有点真实的忐忑,努力维持面无表情,从裤子口袋里掏了根烟。形形色色的人往外走,有人哼着歌,还有管弦乐队的合奏声传出来。排练楼很高,我得很努力仰头才看到璀璨的顶楼灯。
我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儿,把没吸几口的烟碾灭,刚投进垃圾桶,一回头就看到宋亚轩站在我身后。他还穿着那件白羽绒服,抱着厚厚一叠乐谱,眼里一瞬有光,又被风吹回平静。
“你怎么来了?”他问。
我下意识慌乱地搓搓手指,有点心虚,说:“顺路…不是,就来看看你。”
宋亚轩沉默两秒,小声问:“那一起吃晚饭吗?”
本来也没想过真能见到人,我摇摇头:“一会儿的飞机,马上就走。”
他点点头,陪我往停车场走,我们没说很多话,羽绒服有静电在摩擦。他书包带顺着肩往下滑,我习惯性的伸手替他往上拢。宋亚轩侧头看我,眼里又是一阵闪亮的风。
“阿文,”上车前,他突然小声叫我,“你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车子往机场开,风景一点点掠过,我这才延迟了一个季节开始哭。
分开的这几年,自私的想把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想让无能为力迎刃而解。自私的说要让他飞,再用手里的线,把他的生活和自己牢牢绑在一起。我连句喜欢都不会说,还固执的想把宋亚轩留在原地。
喜欢可以肆意,爱人要学着把刺收起。
我跟别人学不会爱人,因为根本就不爱。
但我得学。因为我好想爱他。
四.
春天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再聊到关于南极的话题,竟然已经是夏天。
那条没撤回的消息时隔好几天才被回复,宋亚轩发了个嘿嘿的表情,说文哥我给你带了礼物,下回见给你。
我说好。
夏天过半,我去看了宋亚轩音乐剧的首场。早先聊天里提过角色设定,一个贫穷的牧羊小子,奔放又浓烈的爱人。当时还担心他演夸张外放的角色如何,坐在台下才发现是我多虑,二十七岁的人演少年仍毫无违和感,念白和唱段都特别干净,表达内心也出奇灵巧。
宋亚轩下了台见我还有点惊讶,捧着花笑说:“上台前看见花篮,还以为你不来了。”
“那哪儿能啊,答应了会来。”我摸摸鼻子,赶紧找补:“舞台特好,改明儿我也接个话剧啥的演演,这不比啥校园剧有意思多了。”
他配合地拍拍我的肩:“可以,你一定行。”
我有一瞬间的晃神,失笑道:“走,整点实际的,请你吃火锅。”
深夜的火锅店里,我给宋亚轩涮菜,他就跟哆啦A梦似的,从背包里不停往外掏东西。
“看我露营发的勇敢者证书!”
“企鹅超可爱的,就是粑粑巨臭!”
“还给你带了个大号的企鹅,箱子塞不下我机场抱着回来的,贼傻好吗。哦对,还给小朋友们都带了小玩偶,都在我车上放着等会儿记得拿。”
“南极的饭巨难吃,烤肋排都没滋没味的,还不如老干妈蘸馒头香。”
我认真听着,间或附和,把煮好的菜扔他碗里,催他快吃,伸手拿过单反开始自己翻,里面相片不多,有一些动物和干净的白。
宋亚轩嚼完一嘴,突然想起似的说:“啊…就是你送我的表中途坏了,不过呢,我已经修好了。”
我点点头,正在看他唯一的出镜相片。他穿着红色的防水服,站在雪地里弯着眼笑,睫毛上还挂着一小簇雪花。
我的大拇指摸了摸屏幕,愿望落空的遗憾还有,但内心却出乎意料的柔。
宋亚轩吃着火锅,还跟着店里的背景音乐哼歌,我突然发现他变了很多,又好像从来没变。
-
十年前的春天,我在镜头外看宋亚轩唱歌,屋子很静,连他颤动的尾音都听得清。
屏幕里他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好薄,我望了两眼只觉得起雾,索性跳过镜头直接去看。插在兜里的手无意识曲张,像在试图握紧什么。
直到他唱完蹦蹦跳跳的来找我,我才用力牵住他的手,叫:“宋亚轩儿。”
怎么啦,他眼里还有点共情的水光。
我咬了咬牙,好想这秒他能先和我共情,看见满世界心慌的泡沫,想握紧就会飘走,会破碎。
但下一秒宋亚轩就捉着我的手臂,下颌犯懒的抵在我的肩,“刘耀文儿你饿不饿,怎么我唱完还有点饿了呢。”
“饿了吃呗,想吃啥?”
我说着,忍不住去摸他的脸,大拇指划过眼角的微红,想把飘忽的脆弱就此截断。
“不知道,有点想吃奶油蛋糕。”
“不可以哟。”
“为什么?”
“因为规矩,录音期间不允许吃甜食。”
宋亚轩也不闹,只挂在我背上跟着到处走,指尖被我紧紧攥在手里,两张脸上都是鲜活的快乐。
那晚我把他圈在怀里,他醒来还抱怨说好热,发梢无理取闹地蹭上我下巴,俩人磨蹭半天才起床,出门都差点迟到。
二十岁的夏天,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我抱了把吉他坐在台上。弹琴让大拇指磨出了粗糙的茧,没有影片,没有字幕,没有介绍。只是在一束蓝色灯光里,唱了首简单的民谣。
“夏天过了你说想要远行/要旅行到什么地方/没说再见呢来日方长/真的不必太过感伤
夏天过了收到你的相片/又旅行到什么地方/感谢你的来信我的朋友/我会在这里等你
经过狂欢的人群/看过无眠的灯火/愿意走完山海与星河/可是你在哪里
夏天过了还没你的消息/又旅行到什么地方/恨自己轻率又从容的道别/在你离开的时候”
宋亚轩说的没错,上了台确实看不清观众,我也是看了视频才发现,自己眼眶还红得很幼稚。
但幼稚也没什么不好。
幼稚的焦躁时常还有,我还是得知道宋亚轩飞去哪里,但也坦然接受那是他的自由。
我的烟盒丢了很久,不再急着占有,学着承认情感,学着跟堂皇不安和解。
经纪人又在事后唠叨,说祖宗你突然整这一出深情,网上又开始猜这歌是唱给A小花,还是B妹妹了,您可真会给人增加工作负担啊。
我皱起眉毛:“关她们屁事。”
她鄙夷:“吉他弹得那么烂,人也听不到。”
“谁说他听不到的。”我嘚瑟的笑。
刘耀文你他妈的是不是又查人家行程?气死老娘了,不当私生粉你会死吗会吗!
我认真答:会。
手机里是宋亚轩刚发的北京夜空,这一刻我就像在人海里看到了他。但我还是有点想见他,于是直接去问:“在北京?吃个夜宵吗?”
这人游得比表盘上的鱼还快,我看了一眼指针才刚过零点,他就又在机场了。
“演唱会很好听。”他最后说。
还是挺好奇宋亚轩听歌的表情,看不清说实话有点遗憾,以他天赋的共情,说不定又会掉眼泪。虽然这歌没他当年唱的那么悲伤。但我们还是两个爱哭鬼。
如果能牵手,圈住他睡一觉,大概很快就会傻傻笑起来。
但也只是沉默一会儿问问他,下一站要去哪里。说再见哟。说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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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又过了几个夏天,宋亚轩快乐的背影走在我前面,蝴蝶的骨骼好像突然坚强起来,彩色的影子印在地上。
二十七岁的他突然不再是轻飘飘的了,似乎我一抬手就能握得到。
于是伸手拽了拽他的发梢,“宋亚轩儿,吃不吃奶油蛋糕。”
他抿着嘴很苦恼:“但我火锅有点吃饱了。”
那就是想吃,我拉着他朝咖啡店走:“陪我去。”
最终在夜空下交换了企鹅玩偶和蛋糕盒,还靠在后备箱分吃了一根甜筒,我扭头看着里面的一排纪念品和大背包,边啃酥皮边逗他:“这么多东西,我要是今儿不来你就一直背着?”
“你不来我就给你送过去啊,哎哎哎别啃了,我也想吃!”
我靠在他身边,勾在颈间的手摸了摸他的侧脸,“你傻不傻啊宋亚轩儿。”
宋亚轩愣了两秒,但没挣扎,只问说:“用不用直接帮你把小朋友的礼物都寄回重庆啊?”
我摇摇头:“就放我家沙发上呗,跟小猪佩奇做个伴儿。”
他又傻乎乎的笑,像是为自己送的这些幼稚礼物而害羞。
我突然说:“这次回重庆,跟我妈吵架了。”
接收到担忧视线,我冲他安抚的笑笑:“没关系以前也吵过,再说都这么大人了,她总不能拿电线抽我吧。”
宋亚轩顿了几秒,用手肘蹭蹭我小臂,歪头看着我:“怎么了?很严重吗?阿姨应该还挺好说话的,要不…下次我跟你回重庆看看?”
提议是善良真诚的,但我却有点愣住了,喉咙里还保留着说不出的吵架理由。他眼里都是柔软的担心,我嘴巴张开又闭上,难得的找不到我的道理,无法接受也无法拒绝。他在等我接一个朋友的应答,我却想带他像爱人一样回家。
“你还要去哪里吗?”我突兀地问。
“啊?”宋亚轩想了一下,答案来得不算慢:“不知道,还没想好目的地。等巡演结束再看吧。”
冰淇淋的甜味在嘴里消失的太快,我捏捏胖乎乎的企鹅玩偶,这一刻又感到自己是小孩。
我突然想再努力一下,我说:“你能不能不跑了啊宋亚轩儿。”
他眨眨眼睛:“可以啊,本来也想学着休息一段。”
是肯定的答案。今晚他给了我很多预料之外的答案,但我却有点迷茫。
他好像在往回走,又好像走出去了。
我得想想。只能先靠直觉攥紧他的手,说行,那挺好。
五.
音乐剧口碑极好,宋亚轩跟着剧团在全国跑了一整季。我看了他全部的饭拍,浑身都是鲜活的灵气。
二十六岁生日难得能跟他脚踩同一片土地,却都有工作缠身,视频里他眉眼弯弯喊:“文哥生日快乐!”一整团窝在车后座,舞台妆还没卸干净,眼尾留了点亮闪闪的碎片。
宋亚轩为此还吐槽过,一个放羊的瓜娃子咋可能这么精致哟,人家不都抹烟草灰吗,怎么化妆师老爱给他贴亮片。
我说,上台其实看不太清,没给你贴几朵野花不错了。
俩人都乐,想起早年冷飕飕还放干冰的摄影棚,花贴在脸上挺漂亮,但是又扎又痒特想挠。想起我们坐在满地鲜花里胡闹,摄影师扯着大喇叭喊,哎你们别把那个烟都吹跑了!别揪那花儿了马上秃噜了!!
我还专门去翻了当年没仔细欣赏的物料,是真的傻。
年尾接了个央视的邀请,节目很好很正能量,就是开工极早,录一次就得一整天。妆发的时候造型师还夸,说年轻就是好啊,穿上白衬衫就嫩得像十六七的校园男神。我扯扯嘴角,说姐别吹了,真嫩的话至于给我涂那么多粉吗,糊墙呢。化妆室一通乱笑,叽叽喳喳的各自聊开了。
妆发完我安安静静回休息室等录制开始,跟宋亚轩聊了几句天,他难得没工作也早起,说今天准备去海洋馆。
我失笑:“你真行,在南极还没看够啊,干脆给你整个年卡算了。”
他还能对搭:“理论上一年人只会去一到两次,不过去到三次以上办卡也不亏,还能免费停车呢。”
“行了别拨小算盘了,赶紧起床吧你,一会儿就堵车。”
对面发来一堆呆呆的表情,我隔着屏幕都想象得到他一头乱毛爬下床的样子。
助理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叠信件。旧宿舍那块也要新开发了,清理了信箱,怕有重要信息还给转送来了,“这还整得挺复古。文哥你大概看看,不需要我就处理掉,这么久了估计也不太重要。”
的确好多年了,但我还是能瞬间穿回到那间卧室,那张单人床,那张沙发和那个卧台。屋子里的每个角落竟然都还生动,连厨房的瓷砖纹路都能有点印象。城市发展的速度真的好快,那时候半夜能在大马路上拍照,吐槽这儿真是个荒郊,还把在北京买套房当过天大的梦想。
粉粉绿绿的信封里大多是鼓励之言,我一封封拆开来读,现在看还会觉得肉麻,不过也体会到一些纯真的有趣。末尾都祝我梦想成真,生活快乐。我应该达成了当年世界期待的样子,但还要学着怎样去生活。
收拢信件时,一张明信片掉了出来,背面朝上落在地板。一只企鹅站在冰天雪地里望着我,心里有一种直觉般的预感,舌头用力顶了顶口腔内壁,我把它小心地拾起来。
没有落款,但是我最熟悉的字迹,他写:
阿文,南极能看到太阳的。
我们会一直这么好。
他讲了很多南极,给我看了各种可爱动物,关于明信片却只字未提,似乎从未期待有人能够接收,话也只是讲给孤独的自我听。
宋亚轩总是这样,往往不会直接说,会沉默着露出一点触角,等我伸手揪揪他的发梢,才露出调皮的笑。把自己时刻安放在一个中间位置。
我享受过他的温柔,也怪过他的躲避。
而我终于知道宋亚轩哪里变了,他又向我真正敞开了生活。
字迹尾端潇洒,却很用力。我看到就懂。
他朝着尽头喊:“刘耀文!我很想念你!我们能不能永远在一起!”
-
明信片太大了!我想放进钱夹里都不行,放进背包内侧还不放心,只好反复叮嘱助理,你看好啊别丢了不然我真得罢工了。
叮嘱完又说:“走吧,咱去跟导演沟通一下,看看我那段能不能早录一点。”
他把大包背在胸前,一脸忍辱负重:“哥你是有啥急事啊我咋不知道。”
我插着兜就往外走,笑得很任性:“去海洋馆。”
这期的主题刚好是保护环境,台本上的动物名词都没注音,同期的嘉宾读错了几次,我念起来倒没什么压力,只是等重录的时候,跺着脚焦急地想海洋馆的鲸鱼。
哪怕提早了录制结束也快傍晚,导演宣布可以收工之后,我直接就扯着助理往演播厅外跑。
离海洋馆还有不短的距离,对方导完航,小心问我:“还去吗文哥。”
我说:“去。”
是晴朗的一天,玫瑰色的夕阳悬在窗外,我看着城市车水马龙,握紧手机给宋亚轩发消息。
“宋亚轩儿,你别走,等着我。”
他拍了张漂亮的蓝鲸给我,很快就回复说:“好。”
穿过拥挤的晚高峰,抵达海洋馆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助理劝我,都闭馆半天了,咱要不回吧。
我摇摇头下了车:“有人还在等我。”
但铁门紧闭,沿着外墙跑了几圈也没见半点人影,给宋亚轩打电话也没人接。我盯着招牌上的鲸鱼看了会儿,不认理的准备再跑几圈。
门卫室里探出个头来看我,估计好奇这人为什么带着口罩孤独竞跑,还有点安全性的警惕。
我趁机赶紧问:“大爷,咱这馆几点关的啊?”
他态度迅速扭转为对一个错过时间的普通游客:“淡季下午四点半就关咯,小伙子你这可来的太晚了。”
四点半?可五点多的时候宋亚轩还回我消息。
我好像总是不知道他等很久。
我正愣神,对方就热心建议道:“不过今儿天儿好,可以去观景台上看个星星。瞧见没就搁那塔顶上,也不算你白跑一趟。”
心里还拗劲儿,我仰头看了看塔顶露台,灯牌闪烁,像个大灯笼一样挂在空中。
我没抱多大希望的往里走,心想海洋动物还耳濡目染的懂一些,星星才真是两眼一抓瞎啥也看不着,宋亚轩再傻也不会在二十几层的楼顶吹几小时风吧。
电梯缓缓上升,我还在想,宋亚轩倒是喜欢天文星星的,十几岁天天嚷嚷着要去南极看世界上最亮的星,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
已经预想到天台上找不到,我绕着环形栏杆转了一圈,也没对冷清的矮凳过分失望。
只是我一个人站在高台上,听着呼呼的风声,俯瞰整个北京城时,心脏难免有些空落落的。突然就想大声喊,像十四岁在海边那样。
张开嘴巴风就用力灌进来,让喉咙都有点哽咽。
冲着模糊的灯光,我喊他:“宋亚轩儿…宋亚轩儿,宋亚轩儿!”
心脏一下下砰砰的跳动着,他名字的回音荡在里面,竟然敲得有些疼,世界的声音都变小了。
但又突然像幻听一样——
“诶!”
“别喊了,你傻不傻!”
你懂那种在世界中心的感觉吗?比上舞台还强烈的那种,要所有的聚光灯都在一瞬间亮起来。
就像这刻,我回头,宋亚轩就站在我身后。
他耳朵上还挂着黑色口罩,眼中的星点却瞬间环绕我,他是所有光里最透亮的那朵。
怔了一秒,我才红着眼笑:“嚯,真的啊,跟偶像剧似的。”
他也笑,笑着就往下掉眼泪:“你喊什么啊,不怕被人拍到啊。”
“拍就拍呗。”我这会儿才不想在乎。
我又叫他:“宋亚轩儿。”
“嗯。”他抿着嘴看我。
我朝他迈了一大步,张开手臂:“你别走了吧。”
“…嗯。”
他下颌轻轻抵上我的肩,眼泪却流得更厉害了,无声的摔碎在我的衬衫上。
我圈住他晃晃:“你哭啥啊,我还啥也没说呢。”
“你先哭的。”
他瓮声抬头,傻傻看我:“那你说。”
我该说啥。说以前其实不懂这是不是爱情,说但心里怎么也装不下别人,说我学得太慢对不起,说那你能接受现在的我吗,连同最自私最幼稚那一面也一起。
于是我只说了句蹩脚的粤语:“就是你知道吧,我钟意你。”
这天星星特别亮,是世上最晴朗的夜晚。
我把助理撵下车,自己开车送宋亚轩回家,他坐在副驾驶哈哈笑,说你记得给人家发奖金啊。
我和和气气说:“知道了。”
红绿灯的路口,我去牵他的手,他偷偷看了看我,只弯起嘴角,顺从地和我十指相扣。
风景在他侧脸旁掠过,宋亚轩从唱片盒里挑了张cd放,小声地跟着哼:
“我本打算去流浪/把所有的回望都交给夕阳/风是空港雨是牧场/我陷入万里无云的海洋/我并不渴望远方/只想找到一个可爱的地方”
哼了两句,他突然开始提要求:“我想听你唱。”
“不可以。”
“为什么?”
“你还有话没对我说。”
他抿嘴看着我,语调和眼神又抱住我的心脏一起摇摇晃晃:“我也钟意你。”
我故意使坏:“你钟意谁啊宋亚轩儿,不知道哟。”
他脸蹭地就红了,没吭声。
我说:“你叫我两声,再说一遍。”
“阿文,”宋亚轩抬眼小声喊:“我爱你。”
我们还是世上最笨拙的小朋友,也是最勇敢的好孩子;要始终热爱生活,但永远更爱对方。
“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远在世界尽头的你站在我面前/我的眼中藏着星点嘴角有弧线/你是黎明地平线是我永恒的终点”
歌声里我们回到了家,从今往后的日子,都会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