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 ...... 的推荐 snowflake999.lofter.com
LOFTER小秘书

LOFTER一切都还好哈~

大家,在?

收到好多私信关心我们,感动中。目前我们一切都安好哈。

也请大家安安心心的玩耍,关注你喜欢的创作者,热情的给他们小红心小蓝手!

还是老规矩,有什么情况我们会自己跟大家说的,没说之前,都一切照旧哈。

我们会尽力的,拼命的保护好LOFTER,给大家提供更好的服务和体验的!

大家一起加油!

大家,在?

收到好多私信关心我们,感动中。目前我们一切都安好哈。

也请大家安安心心的玩耍,关注你喜欢的创作者,热情的给他们小红心小蓝手!

还是老规矩,有什么情况我们会自己跟大家说的,没说之前,都一切照旧哈。

我们会尽力的,拼命的保护好LOFTER,给大家提供更好的服务和体验的!

大家一起加油!

摘纪录

年幼的孩子被灌输宏大的理想,却未曾想见未来的自己,将会在人生的十字街口,迷茫地面对现实与理想的落差。他们中的大多数注定成为无名的一代,但没有人被告知这其实是一种常态。
——俞诗逸

年幼的孩子被灌输宏大的理想,却未曾想见未来的自己,将会在人生的十字街口,迷茫地面对现实与理想的落差。他们中的大多数注定成为无名的一代,但没有人被告知这其实是一种常态。
——俞诗逸

摘纪录

总想创作,最容易浮夸失望;没有忍耐而求近功实在是苟且的心理。
——叶圣陶《文心》

总想创作,最容易浮夸失望;没有忍耐而求近功实在是苟且的心理。
——叶圣陶《文心》

夜零

我是要毁掉地球没错,但是在那之前我也是你们的老师,认真地对待你们比终结地球要来得重要得多。——《暗杀教室》

我是要毁掉地球没错,但是在那之前我也是你们的老师,认真地对待你们比终结地球要来得重要得多。——《暗杀教室》


朝木Asaki

【绿蓝】《萌芽开花将结果》

前言表明雷区,注意避雷。

女体小绿,男体小蓝,是BG

老师小绿,学生小蓝,巨大年差。

写了三天是我太菜了,我太不肝了到途中都有点感觉自己太弱了,剧情不好,大概完全就可以说是自己爽的东西,落泪了。


《萌芽开花将结果》


男孩的十二岁,不论哪个方面都非常的不成熟,在当时还是会认真地拿出几张纸就能折成的道具玩很久的孩子,就这么玩上一整节课甚至到下课后还能继续沉迷,一直到他们各回各家在第二天或者升级了自己的玩具,或者改了另外新的玩法。

在小绿的那个年代的六年级学生,那时候的十二岁男生就是这样的孩子,比女孩发育要晚那么一阵矮那么几分,也要稚嫩那么几度,调皮闹腾却不会超过规格...

前言表明雷区,注意避雷。

女体小绿,男体小蓝,是BG

老师小绿,学生小蓝,巨大年差。

写了三天是我太菜了,我太不肝了到途中都有点感觉自己太弱了,剧情不好,大概完全就可以说是自己爽的东西,落泪了。


《萌芽开花将结果》

 

男孩的十二岁,不论哪个方面都非常的不成熟,在当时还是会认真地拿出几张纸就能折成的道具玩很久的孩子,就这么玩上一整节课甚至到下课后还能继续沉迷,一直到他们各回各家在第二天或者升级了自己的玩具,或者改了另外新的玩法。

在小绿的那个年代的六年级学生,那时候的十二岁男生就是这样的孩子,比女孩发育要晚那么一阵矮那么几分,也要稚嫩那么几度,调皮闹腾却不会超过规格——也许现在的这个情况没仍然没有超过规格——小绿更新了她以往对小学六年级的男孩的认知。

面前这个估算身高还没到穿着黑色高跟的小绿腹部的滥发小男孩,穿着标准的私立小学指定的深蓝色水手服,与他淡蓝色软乎的头发与天蓝色的眼睛搭配,白皙的肌肤与当时下午的暖阳相互渲染,就像是从大海中忽然出现的精灵。

还没有渡过变声器的嗓音稚嫩而响亮,那个孩子没有任何的踌躇,礼貌响亮的声音在小绿见到他人的时候,就听见了声音,说出的内容是询问“老师知道小绿老师去哪了吗?“这种急切的连对比自己大的成年人都敢自直接用气冲冲的语气询问,得到好脾气的老师回复像浪潮回归海面时发出清爽的感谢语,不到片刻,就看见他一步一步的手足同步僵直、架着笔直腰间挺出胸膛,紧张过度像未完成的机关木偶一样走到小绿面前。

是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在看着小绿,小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也多少有点紧张,今天是她作为实习老师的第一次上课,原本备课与计划都没有太多的问题,学生们也像其他老师所说的那样听话,除去课堂中的一场常见的小意外发生——有个孩子在点名提问的时候,没有回答出问题来——小绿在昨晚按照花名册记住了所有孩子的照片和名字,但是理论在实践上总是难以完全实现的,特别是对重度脸盲的小绿而言,她头一天并没有记住所有孩子的特征,只勉强地记住了其中一部分。

例如正是面前的这位被点起名字之后,紧张到站起之前撞到身前的桌子,导致他放在桌上印着海鸥的文具盒掉落地上的孩子,尽管当时其他孩子的笑声被小绿及时制止了,但是男孩的紧张与窘迫并没有得到缓解,也不知是他不擅长英语还是小绿所提出的这个问题为难他了,孩子紧握成拳的双手平压桌面,他的脸颊红到耳朵尖角,与他动作与表现相反的是张开的小嘴发出非常响亮的音量,清楚回答了小绿的问题。

这个名叫小蓝的十二岁男孩大声回答:“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同样的一句回答引起了其他孩子忍不住的笑声,而小蓝强撑着的勇气在获得小绿安慰与坐下的许可后,像过度兴奋大玩了一场疲惫的小狗恹恹地趴在课桌上,发丝没有完全遮挡住的耳廓露出隐约的淡粉。

他应过是对这件羞耻的事情感觉到低落,小绿这么猜测着,将这位小男孩的名字与特征记进脑海里。

当小蓝走到小绿的面前的时候,淡蓝的软翘发被白色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小蓝见到她后立即绽放的笑容一时之间让小绿没能成功把面前的孩子与课上的那个低落的孩子相联系,翘起的蓝色被白色覆盖只能看见少许不甘愿的从帽中探出,小绿才想起学校中规定的海军帽是一定要戴的,因为规定的是上课起立摘帽。

“小绿老师!“小蓝在面对的小绿的时候,很快就喊出她的名字,他僵硬的动作中能够捕捉到微妙的颤抖,轻易的让人明白面前这个孩子情绪十分的高涨。

小绿不是很擅长揣摩孩子的内心,她只能猜测是紧张又或者是对此感觉到的激动,尽管没有太多经验的小绿也说不准是对什么的激动。

小蓝似乎想起了什么规定,急急忙忙地伸出与成年人相比非常瘦小的手,将头上戴好的帽子取下让藏在帽下的翘发冒出,重新获得自由随意地翘起的权力。小蓝双手紧握帽子置放在胸前,他根本没有顾及力度的问题,形状漂亮的帽子被他的双手用力捏到变形紧紧贴在他的衣服上,不自觉中这个男孩的脸上便红得像红霞那般艳丽,但与小绿对视的那双蕴含天空颜色的眼睛没有表现出退缩。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小绿眨了眨眼睛,被十二岁的男孩盯紧着眼睛,小绿感觉到了紧张,与即将被教师点到名字不同、也与即将上台进行英语演讲不太相同的紧张,这份被提起紧绷的心情随着小蓝张开的嘴唇而变得明显,紧接着男孩清脆动听的声音在整个教师办公室响起。

那是一句相当稚嫩也是随处可见的话语,但是却也确实是一句悦耳动听能够使人心情愉快的话语,小蓝说他喜欢小绿老师。课后的正午在办公室留下的老师零零散散数名都被小蓝的动静吸引,因此这样密切的注目让小绿多少乱了阵脚,化了淡妆的脸上首先挂上的便是对其他看向这边的老师的笑容,隐约表示出打扰到他们歉意的。接着便是面对勇敢将情绪表达出来冷却后,开始将脑袋沉到几乎看不到脖子的男孩。

见面前的小蓝害羞到如同鸵鸟一般,急速升温的大脑也仿佛以肉眼可见程度上升蒸发出热气,小绿被面前男孩稚嫩的可爱小小的触碰了一下心悬,她快速地用手掩住了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带着笑意的声音伴随了多少的温柔,心中有些不太确定今天究竟是什么节日,还是说因为当时男孩过于的低落现在只是在寻找一个情绪的发泄口,小绿猜不出来只好按照一般常规的模板,表达自己态度的认真同时伸出手轻柔地揉了一下男孩的脑袋,回答面前这位男孩:“谢谢你喜欢我呀,不过如果小蓝也能喜欢英语就更好了。“

这倒是出乎了小蓝的预料,他很快的反应过来猛的一下就抬起了脑袋,交谈要与对方双眼对视这种良好的教育让小蓝立即对上了小绿翠绿的双眼,温柔的好像带着几分中午的疲倦的困意,一瞬就好像除了紧张和害羞之外小蓝感觉心里头的什么东西,也跟下面的玻璃破碎的沙漏一样,他的感情就像细致的沙粒均匀的随着漏洞撒的满地都是,就像黄金一样,面前漂亮的绿长发老师被金黄色的阳光照得额外刺眼。

这种好像自己因为幼稚而建造的秘密基地被仰慕成熟的大人给发现了一样,小蓝的心脏漏了半拍,他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踩着崭新的小皮鞋正准备逃出教师办公室的时候,又因为一直以来长久的教育让他从门口处大步哒哒哒走到还坐在原处有些疑惑的小绿。

“那个……”小蓝脸上的红晕仍然没能成功的散去,而他从手心溢出的手汗早已是将手中的帽子濡湿,也在于小蓝没有忘记他手中帽子的存在,微微抬起手将帽子遮住滚烫的难以忽略的半张脸,小蓝非常不好意思的对面前耐心等待他下文的女性小声嘀咕,“我会努力学习英语了,谢谢小绿老师,就这样!我、我走了!“

一个大大的九十度鞠躬就被小蓝直接做出来,紧接着他又一次的按照原路折返小步的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否是以此为契机,小蓝在从此以后的英语课上表现出的是比任何人都要积极的态度,小绿从之前的小测成绩单中有留意过小蓝的成绩,理科总是接近满分抑或者是满分,而以极端的方式呈现的又是文科一连串的挂红点,原本在容易学入也容易吸收的小学知识中是罕见的偏科现象。

小绿倒在热心的班主任下得知,小蓝在理科上的优秀并不仅仅在成绩单上那么简单,每年的小学组全国数学考试等等凡是相关的都会让他为组员上去,班主任自说自话的解释:“虽然小蓝这孩子在理科方面的能力已经接近高中甚至大学,但是他的语言能力很不堪啊——所以总是无法向其他组员表达出他自己的想法。”接下去的一大堆叨唠家常小绿都只是应付式的回应了起来,小蓝这种出类拔萃的天才表现倒是让小绿有些好奇,据说早已是有学校询问小蓝是否愿意跳级的事情,但是那个孩子没有接受。

这时,有淡蓝色头发的小男孩紧攥手中帽子的画面,又一次出现在小绿的脑海中,她对这个记忆深刻的画面无奈笑了笑,心中对男孩的独特产生了不少的偏心。

尽管这么说,身为老师能给学生的偏心是不能太多的,特别是像小绿这种刚刚开始教学的教师更是如此,虽然会因为部分的学生的主动以及可爱而在心里增加多少的好感,但绝不能明显的偏袒任何一人。

只是学生主动去找老师提问的情况,又是另外的一种情况了——那位不擅长面对一切文字、语言的男孩总是很喜欢来向她询问英语的问题。

也不知在何时发现了小绿有留在办公室解决明天要做的习惯被发现了,小蓝时不时还会在小绿整理明天需要用上的学习资料、课堂英语知识的时候,特地的跑到办公室跟小绿一起作业,一直坚持到临近学期结束也没有松懈过或者减少去的次数。

说讨厌或者是厌烦是不可能的,正好相反,小绿对于这样坚持不懈的孩子反倒是产生了不少的好感,作为调皮的年纪并没有男孩中所表现的调皮,安静而乖巧,不时直白没有任何委婉意思的坦诚更是让人忍俊不禁,虽然因此受了不少的同事羡慕小绿老师可真受那个小天才喜欢这种事。

小绿确认着手中的试卷,将做错的填空题打上红色的叉,按照答案批改最后一节小测收上去的试题,直到最后一题短句小作文也批改完,小绿重新聚拢起了每一份试卷让它们整齐叠好,当小绿把标注了需要重点教学的语法以及单词的便利贴贴在卷子上,放下笔轻轻从嘴中呼出一口悠长的气息,因为不太习惯长期的批改作业结束而放松神经的小绿,她交叠十指随着撑起衬衫的胸部往后仰,双手向前撑出,在稍微向左侧去试图抬起手臂作放松运动的时候,遮挡了左侧的绢丝般绿发散开,让小绿下意识转过脑袋对上小蓝那双闪亮的眼睛。

小绿自然的将交叠的双手自然向左右撑开,双手轻轻握成拳再从左右两侧划开收回身侧,她自然上扬嘴角,仍然保持轻巧的笑意与男孩对视,注意着男孩手臂压着的习题已经从英语练习册变成了小绿没认出来是什么的书本,因此小绿稍向前倾去她没有去探究小蓝刚刚是在浑水摸鱼还是在写其他题目,改口询问:“小蓝,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啊、写完了!”被这么一问好像让小蓝有些措手不及,他停顿了数秒后才猛的回答着身体往后缩,转向身后意图把收回背包的作业拿出来,随后他还没拿出本子又快速地转回身将手中的铅笔放回桌面,才转回去从背包中拿出学校规定的练习册,双手递上给小绿,声音中好像有不少的紧张,“老老师你看!”

作为孩子小蓝的进步速度很快(尽管他的言语组织仍然没有太大的长进),一直下来写的习题还有额外的提问加小笔记都让小蓝进步很大,并不完全是小绿的功劳,小绿也能够明确的感觉到这孩子确实是有在英语这一块上心——对孩子的激励最多的应该是夸奖——小绿悄悄地看了一眼坐直盯着她看的小蓝,在小蓝的本子上把部分错了的单词圈出来,再挑本子下面留下一行字,递回给小蓝。

“小蓝单词是除了课本上也背了其他的吗?”

“是……是的!”

“做得很棒哦,如果不讨厌的话可以每天都背一些。”

“好的,我知道了……”小蓝没有立刻就把双手紧抱的本子翻开看,他回答了小绿的问题后,坐直了身体仰起脸认认真真与小绿对视,好似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才连带感激的话问出口,“谢谢小绿老师……还有那个——可以提问吗……?”

“嗯?是什么问题?”小绿看着男孩眼睛,在她都快将眼中微笑着的自己捕捉得一清二楚的时候,天蓝色的眼睛垂下了眼帘,男孩的脑袋也低了下去。

“老师下学期还会教我们吗?”停顿了一下很快的小蓝又为自己的问题解释起理由,“不是,不止我很好奇!是大家都很好奇,因为因为、大家都很喜欢小绿老师!”

这个时候没有说自己的事情啊……小绿若无其事的想着,她原本是准备到期末考试结束后再告诉这些孩子,却没想到先被孩子们发现了,并没有骗他们的想法倒也确实不想让孩子们提前知道而低落,小绿思考完便伸手轻轻揉了一下小蓝的软软的头发:“虽然要跟大家分开很难过,下学期老师就不教你们了,之前的小亚麻老师会回来教大家,所以也不用太担心哦。”

“是这样……”明显小蓝对小绿的这个答案并不能很开心,他的声音没有像以往充满向上的活力,小声地嘀咕了敷衍了回答。

安慰低落的孩子并不是小绿擅长做的事情,虽然她在之前思考过该怎么使用语言,去告诉她第一次教的这些可爱的孩子这些消息,看着这毛茸茸的蓝色脑袋,小绿老师保持着她的微笑,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小蓝的鼻尖。

“?!”

“小蓝,这种告别会在你以后反复很多次,分开之后没法每天都见面确实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吧,但是并不是永远都没法见面的,只要你希望的话——”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来找我……小绿犹豫的停了一下,因为面前的孩子重新开头用满载期望的眼睛看着她,这个时候不论小绿说什么,也许他都会全部相信吧,小绿改口将虚假的话替换回她的心声,“我们还可以有很多再见面的方法,那就看小蓝你是否争取得到……”

“嗯——”小蓝似乎没有听懂小绿的话。

小绿中途地改口变换了表达的内容,模糊的句意并没有明确的表达出其他的什么,似乎对十二岁的孩子而言太过于为难了,小绿妥协性的准备将一开始准备好的句子说出时,面前的孩子对她露出如朝阳般温柔而不刺眼的笑容:“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知道了什么?小绿愣了一下并没有反应过来小蓝所指的意思,但是这个话题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所以小绿也放弃了继续纠结,至少小蓝的低落情绪减少了,那事情就算作是结束了。

第二学期开始之后,重新教回六年二班的小亚麻老师对小绿表示了不少次的感谢,温柔开朗又好相处的女性也因为教过同一个班的关系,两个人的办公桌离得不远,不时的搭话与教学交流还有女孩之间的话题,自然而然就与顶替另外一位老师代教五年级的小绿熟络起来。

“小绿之后你还有课吗?”小亚麻在第一节课结束后,一屁股坐办公椅上,踩住地面接着办公椅的轮子接近到小绿旁边,将她不知何时拿在手上的一袋红薯干递给小绿。

“有,是最后一节的课,谢谢——你是第三节有课吗?”

“是第三节,课程分太散所以上午都要待在办公室呢,上第四节课会很头痛吧,同学们都饿了根本没心听,特别还是英语课……”

“确实是这样,不过我记得二班的孩子还是比较活跃的。”

“确实是比之前一些班要容易活跃气氛……说起来我刚回来教他们的时候,都可失望了。”小亚麻将一整袋水果干放在小绿办公桌上方便小绿拿的同时,也表明出她要开始跟小绿聊天的意思,在小绿含糊的回答着的时候,小亚麻圆圆显得有些秀气稚嫩的脸蛋凑近到小绿的面前,好似有意在窥探她的心情的意思,使得小绿硬是把妹咀嚼好的红薯直接吞下喉中,小亚麻看似乎把小绿给吓到了才从新将背靠回椅子上,“把你吓到了吗?抱歉抱歉。”

“没事……毕竟是小孩子,应该很快就会跟你熟回去的啦。”

“也还好啦,明明每次小蓝在问我问题之前都会先跑来问你,呀——他真的好喜欢你呢。”小亚麻重新将蜂蜜柠檬味的薯片放进嘴里咀嚼出清脆的声音,普通的跟小绿轻松请教着,“小绿老师请教教我啦,该怎么让学生喜欢上英语和老师——”

“这个……要看小亚麻的魅力了。”

“噗,这样就要从戒掉零食开始了!”

小绿看若无其事的瞟了一眼那个被小亚麻塞满零食的柜子,温和的笑了笑:“应该很难吧。”

半年时间过去的并不慢,教小学完全能够按照学生的时期,对注意保养和作息健康的小绿来说倒是正合适的工作,在熟练之后以她的性格与长相在孩子中也是容易被喜欢的类型,因此半年过去的也可以说是相当的顺利。

转眼就是小学放暑假的时间,从小学五年级升上六年级,也从六年级在小学毕业到其他的学校去。作为只是代替请半年的假的小绿不会带她教着升上六年级的学生,而是等今年新生分配新的班级从一年级带到毕业,而刚好小亚麻带的六年级毕业后她也将分配回一年级,因此就提前一周,小亚麻就约上小绿等她跟学生告别之后两个人一起搬东西转移办公室。

这也就是为什么今天小绿下午上完第二节课就可以下班,却仍然坐在办公室翻开一本书在随意阅读的原因,她不时的注意一下时间,慢慢的由于办公室的安静和书内容的有趣吸引得小绿读得非常认真,对周边的事物基本没有了任何的留心,直到小绿稍微的用手指摁压疲惫的双眼放松大脑的时候,她直接被坐在旁边的小蓝吓了一跳。

六年级的毕业生现在应该还在开最后校长的演讲——才对的。

“嘘——”小蓝竖起的食指贴在嘴唇前,请求小绿不要出声。

小蓝应该是刚刚拍完毕业照,穿着黑色的西装礼服的他,由于深蓝色的领带被他从西装外套抽出来,随着他向前倾的身体在半空晃来晃去,再加上仍然不足以从办公椅抵上地面穿着擦亮了的皮鞋的小脚在半空晃来晃去,让人感觉小蓝就像个假装大人的小孩子,他好像察觉到了小绿的疑惑,将手掌放在嘴边好像能让他的声音小声到只能给小绿听见一样,小声的告诉小绿:“校长说话太长啦,超级困!我就偷偷逃出来了……”

“……”小绿一时间感觉对小蓝一向表现出的乖巧形象被他颠覆了,对上男孩在毕业最后一次的放肆正想表示批评意思时,却被小蓝眨巴的眼睛表现出的无辜弄得有些难以说出严厉的话,最终只好做出退让,“结束之前还是要记得回去的,要好好的跟这个学校告别才行呢。”

“我知道的。”小蓝点了点头对此表示出认真理解了的意思。

“……”

忽然间两个人都进入了沉默,小绿见小蓝仍然端坐手中什么都没拿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调整了她自己的坐姿,将手中的书本夹好书签放在桌面上,小蓝看起来确实有什么想说的……也许是感谢她,也可能是终于忍不住要告诉她之前是不是教学不合适这孩子,在小绿胡乱的猜测着时小蓝才终于说出口。

“小绿老师!我超级喜欢你!”是第一次小蓝跑来办公室的时候大声说出的话,跟以前相比多了一个修饰词,他非常用力的喊出来之后,猛然意识到自己所待的是什么地方,脸颊瞬间涨红,但是小蓝没有因为这件事或者紧张过度而停下来,他停下来后手心压在胸前,大口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后,轻轻咳了一声调整音调,“我……我要是变得特别特别厉害的话,就来找老师然后——”

“小绿?对不起!学生们太不舍得人了,花了不少……”小亚麻走近才发现在办公桌上的小绿正在趴着,逐渐的放轻了声音,悄悄凑了过去,“噢——你这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也……不算吧……”小绿闷闷的在双手臂里发出声音,顺滑的发丝随着她为了跟小亚麻说话而向左右散开少许,让原本遮挡住的耳朵隐约看得见轮廓,小绿轻声的跟小亚麻表示着,“抱歉,再稍微等我缓一小会。”

 

人越是多事越会觉得时间不足,并且时间也会过得越快,从小绿刚开始作为一名教师去教导人过去六年,教学资料虽然更新,但教人的方式没有多大的变化,教育模式的更新只是一直在做小调整,六年,能够让一届孩子从一丁点小长大成一大块,也让他们从进入小学到跟这个学校毕业,同时更是让小绿从刚二十多岁不久,转眼间变成还差两年就进入三十岁的女性,从二十变成三十对小绿来说并没有给她带来从十七变成十八的那种区别,反而是身边的人时不时的暗示让她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时间上来说有认真保养和锻炼的小绿身上,并没有出现太多的刮痕,但是作为女性——虽然经济不差也不曾在温饱上有所困扰——无论怎么样都避免不了家人对小绿直到二十八岁仍然没有一个伴的担忧。

之前是有过一个的。成为教师之后与一位男性相识,交往不久因为对方对于结婚前后的认知与小绿所希望的不相等,多次的交谈最终只是以分手作为结局,虽然分的快却也在一起度过了两次情人节,再加上最近两年小绿比起跟寻找一个伴侣,兼顾教导三个不同年级的班级还是让她多少有些忙不过来。

确实不是什么对爱情失望了,对男性失望了之类的话题,也不觉得男性必不可少……拍完小绿今年代了两年课的六年级毕业照后,她熟练的跟长大的孩子告别,坐在办公桌前停留了好一会,还有其他的异性老师在所以她并没有动弹,只是坐在办公椅上静静等待疲惫到开始酸软的双脚得到相对的休息。

新买的高跟鞋并不合脚,在跟学生告别,站在讲台前的讲话让小绿介意了很久,磕脚后跟的疼让她总是想脱下高跟鞋,换上其他平底的鞋子——但是并没有那种空隙,更没有备用的鞋子——因此勉强自己忽视脚后的疼痛,她微笑着跟每一个学生告别,让难过的离别变得不那么糟糕,至少回想起来时不会是什么遗憾的回忆。

一直散发思维越想小绿越觉得自己确实是开始慢慢变老了,单单是一趟学生的毕业便让她在精神上感觉到多少的疲惫,又或者说其实小绿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从忙碌到空闲的过渡期间,便会渐渐的感觉到空虚,小绿觉得她可能是因为学生的毕业,而感觉到了寂寞。

“老师您好,请问小绿老师是在这个办公室吗?”

正当小绿仍然沉浸在有些悲伤的气氛时,她忽然听见别人叫了她的名字,便让小绿从趴在桌面上改成了直起身体,视线越过办公桌的隔板注意到身穿着便服的男生。是谁的家长吗……?毕业日也是对家长开放的公开日,因此会有身穿便服的成年人出现并不奇怪,但现然刚刚说话的人声音并不是特别的成熟,硬要说应该还是青年的程度,也许是哪个学生的哥哥代替家长参加之类的。

正当小绿在思考着这样的家长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找她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道听起来有些温柔的嗓音的主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似乎在途中有些不确定,一旦看见小绿后便一改原本寻找的表情变成微笑,小绿看着那个高挑的青年的微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直到他快步地走到小绿面前为止,小绿得出了没见过的结论。

“小绿老师……呃,我是小蓝,那个五年级的时候被你教过的小蓝。”虽然走过来的时候非常的自然,但是真正的站到小绿面前的时候,小蓝反而有那么几分的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脸颊,不断的试图通过眨眼睛减缓他的紧张,有些僵硬的对小绿露出的是忍不住扬起的微笑,他说,“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你……”

“啊,谢谢……”小绿回忆了一下,她没有用太久的时间一下就想起来了,那个毕业日的时候坐在面前小小个的男孩,面对已经跟小绿印象中的孩子要变化更大的男生,小绿脱口就感叹,“小蓝你长大了呢。”这样的话。

被高跟鞋磕到的疼痛让小绿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但她还是直接忽略了疼痛,站起来稍微带小小玩笑意味轻松的说着:“到现在才来看我确实是太久了,是想吓我一跳吗?嗯,这么站着也不好,我们先换个地方说吧?”

“哈哈,我没有这个意思的,好的就这么办吧。”小蓝的脸上仍然是没有褪去属于少年的稚嫩,虽然成年不久也刚结束高中的考试,勉强也可以跟大学生搭上,跟他小时候也确实是有了一定的差距。

小绿并没有离校太远,只是刚好的挑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上,给小蓝点了一杯冷饮为自己点了一杯咖啡,用要是等小蓝成年了再请客就好了这种话,请了小蓝一杯汽水。

下午四点半的阳光明媚,天气很好的从咖啡店二楼看去是万里无云晴朗的天空,而那片蓝色的天空在小绿面前也有一抹,两个人聊着彼此的近况,他们在很久之前就留了彼此的联络方式,不时会在网络上进行不亲密的问候,除此也没有更多事情,小绿温和的听着小蓝说到了高中虽然学业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困难,但是时间却总是很紧凑,听他说了在他社交账号上提过参加的竞赛。

“老师……对不起,是我说得太无聊了吗?”注意到小绿许久之后,意识到她只是一味的在倾听,小蓝反而变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他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再喝下一口饮料,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才终于开口询问出他所介意的事情,“感觉真不好意思啊,明明我小学的时候能够做得那么自然……”

“我只是觉得你真的长大了,哈哈,长大了也变得比以前稳重了。”小绿抿了一口放了四块方砂糖的咖啡,苦味仍然没有被掩盖。

小绿微笑着,她对于刚刚还在说人长大了,现在小蓝就脸红的跟以前一样的这种事情,感觉到多少的好笑。只是她也跟以前一样轻易地注意到小蓝似乎有什么想要说出来——也许是考上了经常在社交账号上提的那所大学——小绿猜测着。不过考试出成绩也没有那么快吧……小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开始觉得也可能是其他的事情,毕竟以前的她总是会猜错小蓝想说的事情。

“我,被A大学提前录取了……”

“哎?”预料之外的猜中了和预料之内的优秀让小绿没有反应过来,很快她就轻轻虚掩住发出少许惊叹声音的嘴唇,立刻回神说出祝贺语,“……恭喜你呀!你真的做到了呢。”

“所以……小绿。”小蓝的声音不像以前那样响亮,却又能够让小绿清晰的听清他在说着什么,就像他小学的时候一样,对小绿用不大的音量说出要娶她这种话,现在他长大了,他也明白了要让一位女性嫁给他并不是他说喜欢对方就可以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喜欢你,所以可以让我……正式的开始追求你吗?”

 

END。

林朵

【原创】凡人与天神

天神之所以能成为神,是因为被众多凡人爱着。


无穷无尽的爱,普通人终其一生都用不完的,剩下的爱便汇聚成了神力,让这个拥有无尽之爱的凡人,离开大地,升上天空,成为了天神。


因此天神是极少的,哪怕世间凡人那么多,可全部的爱能够侍奉的天神,并没那么多。


拥有神力的天神过得很轻松,不老不死,无所不能,无论去到何处都被虔诚的信众拥戴着。同样,失去神力的天神会很悲惨,失去尊崇,坠入凡尘,卑微如任何一个下雨天摔进泥坑的普通人。


所以天神很怕失去神力,换言之,他们最害怕的事,就是不再有足够的凡人来爱自己。


但爱这种供奉,靠...

天神之所以能成为神,是因为被众多凡人爱着。

 

无穷无尽的爱,普通人终其一生都用不完的,剩下的爱便汇聚成了神力,让这个拥有无尽之爱的凡人,离开大地,升上天空,成为了天神。

 

因此天神是极少的,哪怕世间凡人那么多,可全部的爱能够侍奉的天神,并没那么多。

 

拥有神力的天神过得很轻松,不老不死,无所不能,无论去到何处都被虔诚的信众拥戴着。同样,失去神力的天神会很悲惨,失去尊崇,坠入凡尘,卑微如任何一个下雨天摔进泥坑的普通人。

 

所以天神很怕失去神力,换言之,他们最害怕的事,就是不再有足够的凡人来爱自己。

 

但爱这种供奉,靠谦卑乞讨是没用的。充满智慧——或者说狡猾——的天神们早就发现,想要更多凡人的爱慕,就该离爱慕自己的信众们远一些。

 

是的,让自己的形象愈发完美,同时令凡人们知晓,如此完美的形象,尊崇无比,并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接近的。

 

只有最虔诚、最恭敬的凡人才能享有靠近神明的特权,获取天神偶尔的施舍,用神力满足其内心最隐秘的愿望。

 

这可是来自天神的极大慷慨,极大仁慈,获得神力庇佑的凡人感激不尽,将这神迹编成歌谣,广为传颂。其他凡人听到歌谣,也备受鼓舞,愿意为了获取这微乎其微的好运,继续献上无限的敬爱,用以侍奉他们神力通天的神明。

 

虽然这些神力的来源,本就是凡人供奉的爱意。

 

呵呵,这不奇怪,凡人总是追寻那些看似完美无缺,却又高高在上、求而不得的东西。

 

求得越难,就越是珍惜。

 

由此这套天神与凡人间的关系便顺理成章地延续下来,年年如此,世世如此。凡人奉上火热的爱意,汇聚成天神冰凉的神力。

 

直到有一位天神,或许是因为他的心中还残留着身在人世时的温度,开始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也厌倦了那些隔着天地之间的距离,虚无缥缈的,单向的爱。

 

他想要回到自己的信众当中去,直接碰触爱的温度,也以同样热烈的爱予以回应。

 

其他天神都觉得他疯了,或嘲讽,或劝阻。

 

凡人只爱需要仰视的神明,却从不低头去看不如自己的蝼蚁。那些不赞同的天神说道。你若以凡人的方式爱他们,他们便不会再像爱神明一样爱你。

 

可执拗的天神不听劝阻,降临到供奉自己的神庙,出现在于此祈祷的信众面前。

 

凡人们很吃惊,也很激动。所有人将天神团团围住,只为了能俯下身来亲吻一下他的脚趾,然后淌下幸福的眼泪。

 

凡人是如此爱他。

 

这些赤诚的爱打动了天神,他决定留下来,倾听信众们的愿望,再用神力将其一一满足。

 

令病人痊愈,令姻缘美满,令财富积累,单个凡人的愿望就需要耗掉许多凡人爱意汇聚的神力,但天神并不在意。

 

这些爱本来就是从他们身上拿走的。

 

现在不过是再还给他们罢了。

 

看着凡人心愿得以满足时的欣喜,天神感到由衷的快乐,仿佛想起上千年前,当自己还只是一个凡人,却因为无私帮助他人,受到身边人爱戴称赞时的场景。

 

可如今的他已是天神,凡人们向他索求的东西,要比当年向作为普通人的他索求的更难,更多。

 

更何况,等灵验的名声传开,赶来祈愿的凡人越来越多,即使天神身上的神力来源于积攒了上千年的深厚爱意,面对无穷无尽的欲望,也难以为继。

 

天神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于是他开始拒绝凡人们无关紧要或贪念过分的请求,即使要答应的,也不像之前那般完全满足。

 

这让后来的凡人感到愤怒。

 

凭什么?我们和先来者一样爱你。后来者们抗议道。而你身为无私的神明,却心有偏爱。

 

愿望得不到满足的凡人失望而去,并发誓不再爱他。

 

献给他的爱是拿不回回报的。失望者们编出新的歌谣。我们都已经见证过了。

 

恶名总是比美誉传得更快,不肯再献上爱意的凡人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侍奉他的爱意减少得那么剧烈,让他的神力也急剧地衰减了。

 

很多时候,即使他想要帮助一位身患恶疾的老人,或者挽救一名命运凄惨的妇人,也是有心无力,只能调用微薄的神力,给予他们一点并不显眼的慰藉。

 

这引发了更多争议。

 

他看起来就像个热心肠的普通人。人们窃窃私语。而且并非完美。

 

事实上,天神本身就不是完美的,他们由凡人变化而来,即使拥有了神力,也不能帮他们抹去全部缺陷。但当他们高高在上、偶尔露面之时,仰视他们的凡人,便看不到那些缺陷,误以为神明都是完美的。

 

然后凡人们便疯狂爱上了这份完美,哪怕它只存在于他们自己的错觉里。

 

而当天神每日与他们待在一起,即使他比凡人的学识更为渊博,能力更为出众,容貌更为美丽,也总会被无数双眼睛挑出无数处毛病。

 

凡人身上会有的毛病,也多少成为跟在他身后的影子。

 

本就已开始犹豫的凡人们看着眼前这位天神,似乎自己再努努力好像也能成为他的样子,再想想那些自己永生永世也无法触碰到的完美天神,心中的怀疑终于爆发了。

 

神不该是这样的。每个人都这么说,毕竟过往崇敬神明的经验令他们真切地相信。真神远比他神秘,比他完美,而且,不会轻易接触凡人。

 

如果一位天神表现得如一个凡人,那他又哪里配得上称神?

 

几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认定,他只是个冒牌货,是伪装成天神欺骗大众的普通人。谣言如决堤的潮水一般在凡人的交谈间蔓延,将整个夜晚都铺满了愤怒与怨恨。

 

这是个骗子!天一亮,原本的信众怒气冲冲地捣毁了为他修建的神庙,将天神从神庙中揪出来推倒,朝他啐道。你骗走我们的爱,只为了让自己成神!

 

天神倒在地上,漠然地抬头。

 

那些唾弃他的凡人中,也有曾受他帮助的人。

 

突然天降大雨,众人纷纷散去。雨水浇在倒在泥坑里的天神,蒸发走所有热切,冷漠又凉薄,仿佛这是来自其他天神的嘲笑。

 

你若以凡人的方式爱他们,他们便不会再像爱神明一样爱你。

 

这雨一连下了许多天,失去神庙的天神找不到庇护之所,四处流浪,狼狈不堪,感到身上最后一丝神力也在迅速流逝。

 

时至如今,哪怕他心中还怀着对凡人们的单纯爱意,也没有哪个凡人肯回应他了。

 

珍贵的爱意,当然只能献给高贵的真神。

 

直到某天傍晚,雨终于停了。落魄的天神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只能无力地靠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的凡人们来来往往,生活还如往常一样。

 

事实上,任何一位天神的陨落都不会对凡人产生真正的影响。

 

总会有新的凡人获得更多的爱意,然后汇聚成神力,成为新的天神,受凡人敬仰。

 

已经几乎没有神力的天神抬起头,看见天边铺满绚烂的紫霞,如饱满的爱意在熊熊燃烧,那么炙热,那么美丽。

 

恰巧有个小姑娘抱着花盆路过,眼泪挂在她可爱的脸蛋上,而盆里是一株死去的植物。

 

天神站起来拦住她,施展最后一点神力让枯萎的植物重生,枝叶舒展,绽出花蕾。

 

啊,它居然活过来,还开花了。小姑娘欣喜道,笑容里满是快乐。太谢谢你啦!难道你是能听到凡人心中愿望的天神吗?

 

天神笑着点点头。

 

随即消失在晚霞映照的风中。

 

END


碎碎念:先给朋友看了这篇文,朋友表示,我们永远也无法让别人眼中的自己和我们想要的自己成为一个人。那还是当我们心中的自己更重要吧,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哈哈。

每周六下午更新一个小故事,第四十六周打卡。


《神的临摹本》系列故事地址:

(1)小画手与菜鸟画神 (2)许愿者与灯神 

(3)神不语 (4)外卖小哥与哭包雨神

(5)少年与花神 (6)小职员与云神

(7)作曲家与歌神 (8)盲人与光神

Q子

要掉粉的話趁這波了?


菊潔瓜潔是我自從開始看中國耽美文之後覺得非常不能接受的說法,偏偏這個說法還廣為流傳。

性純潔的鎖是男權社會給女性的一個鎖,小女孩高高興興的把鎖套在脖子上還放在自己的興趣上,以為這就是反轉了。不,傻女孩,你只是加強了鎖的廣度,並且別人更有理由把鎖套在你頭上。

性自主的人不代表性開放,你對自己的身體有掌控權,能對別人說不,能對別人說好,跟潔不潔沒什麼狗屁關係。

對於脆皮鴨的興趣,你可以喜歡第一次性行為的青澀感,但你不能說他就是「潔」。性行為的有無跟乾不乾淨無關,一個女孩被她不愛的人強迫發生了關係,她髒了嗎?髒的是弄髒她的人,無視她意志的人,奪去她貞操的人。

不要...

要掉粉的話趁這波了?


菊潔瓜潔是我自從開始看中國耽美文之後覺得非常不能接受的說法,偏偏這個說法還廣為流傳。

性純潔的鎖是男權社會給女性的一個鎖,小女孩高高興興的把鎖套在脖子上還放在自己的興趣上,以為這就是反轉了。不,傻女孩,你只是加強了鎖的廣度,並且別人更有理由把鎖套在你頭上。

性自主的人不代表性開放,你對自己的身體有掌控權,能對別人說不,能對別人說好,跟潔不潔沒什麼狗屁關係。

對於脆皮鴨的興趣,你可以喜歡第一次性行為的青澀感,但你不能說他就是「潔」。性行為的有無跟乾不乾淨無關,一個女孩被她不愛的人強迫發生了關係,她髒了嗎?髒的是弄髒她的人,無視她意志的人,奪去她貞操的人。

不要把鎖放在紙片人身上,那和放在自己身上沒什麼區別。

屑屑屑屑屑文唧
切花这个蜜汁戳我只画了绿总可能...

切花
这个蜜汁戳我
只画了绿总可能是因为小蓝太乐观有点不适合构图xxx

切花
这个蜜汁戳我
只画了绿总可能是因为小蓝太乐观有点不适合构图xxx

绕城绘夏

[风药]去不复返

鸦羽风弓x▇▇自然精灵药草

在国庆死线前极限蹦迪,低产救不了姜饼人(。)

根据游戏的剧情更新做了细微的改动!我们终于也是有爸爸的人了(有误)


[风药/去不复返]


03.


一般人会留心太阳吗?


早晨跃出甜品森林最高的枝桠,傍晚又一头潜进西方浓郁的密林。一天蒸腾的暑气便这样随之褪去,余下的温度却往往彻骨得令人寒心。


药草觉得自己应该是难过的,但事实上那时的他似乎平静得有些过分。


面前的守护者一如既往,只是将箭尖对准了他的眉心。


心怀着的最后一缕希望就这样熄灭了,药草的目光越过那张熟悉的脸,径直跌入了他身后氤氲的赤色霞光中。


——时间定格在弓弦...

鸦羽风弓x▇▇自然精灵药草

在国庆死线前极限蹦迪,低产救不了姜饼人(。)

根据游戏的剧情更新做了细微的改动!我们终于也是有爸爸的人了(有误)



[风药/去不复返]


03.


一般人会留心太阳吗?


早晨跃出甜品森林最高的枝桠,傍晚又一头潜进西方浓郁的密林。一天蒸腾的暑气便这样随之褪去,余下的温度却往往彻骨得令人寒心。


药草觉得自己应该是难过的,但事实上那时的他似乎平静得有些过分。


面前的守护者一如既往,只是将箭尖对准了他的眉心。


心怀着的最后一缕希望就这样熄灭了,药草的目光越过那张熟悉的脸,径直跌入了他身后氤氲的赤色霞光中。


——时间定格在弓弦松开的瞬间,透金色的羽毛四散飞起,一片接着一片地消殒在风箭手微微收缩的瞳孔里。


那一天的晚霞仿佛从未存在过般,就连当日的最后一丝热度也被其干脆利落地卷走。


风箭手的围巾在陡然降临的夜风中猎猎作响,他沉默着,目光黏连在几米开外死死嵌入地面的箭矢上。


太阳也消失了。


 

02.


被侵蚀过的土壤是长不出植物的。药草拍掉手上的尘土,走上前,把额头贴上神树的树干。


“还能做什么呢。”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守护者已经不在了。”


“接近他的灵魂一样会被污染,还有谁能救赎我们呢。”


“我们甚至都拯救不了他……”


神树已经无法给他回答了。


药草轻轻呼出一口气,牵强地扯开一个笑容。


枝桠中跳动的透明光影扑棱棱落上他的肩头,药草将其中一只捧在手心,用近乎呢喃的音量安慰道:“没关系,大家都会没事的。”


他向来不温不火的性格让他对此发不起一点脾气,即使在森林被毁大半的现在,他也仅仅只是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悲哀而已。


受到诅咒的神树是坚持不了多久的,风箭手再不回来的话……


他不会回来了。药草不无悲哀地这么想到,他绝不能来到这里。


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后,甜品森林近半的地域被黑魔法污染。植株枯萎,生灵涂炭,就连最先冲进森林深处的守护者——


药草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个在血色天空之下对他拉开弓箭的冰冷存在。


——也同样遭受诅咒,亲手摧毁了他守护了如此之久的领域。


夜鸦的翅膀从他的脊背上钻出,和他神赐的身体牢牢地黏连在一起。神圣的绿色被蚕食,就如同太阳沉入地底之前最后的光景。


药草伸了手,只是没有抓到。


 

02.


风箭手总是重复着同一个噩梦。


梦里似乎有谁背着光,在遥远的地方冲着自己挥了挥手,扭头扎进了幽暗的森林里。


随后大火突起,火舌卷过每一棵树的枝干。那个人影越走越远,最后在火焰深处化为了飞灰。


燃起的火焰焦灼而滚烫,星点落在围巾上便会烧出褴褛的小洞。梦中的他冒着风险只身穿过树丛,朝着更深处继续前行,直到亲眼看见了挂在树枝上的破碎布料。


最后一丝微弱的植物芬芳就是从这上面传来的。


赶赴暗夜宴会的魔女眼含讽意地笑着,挥手便将那抹气息碾碎在爪下。


来我的麾下,她这么命令道,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彻骨的冷意汇入身体,心脏中充盈的绿意被蛮横地驱逐出境,梦境的最后,他依稀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我不会听命于任何人。”


……

 


合拢的翅膀骤然张开,风箭手猛地睁眼,去摸弓箭的手却被人轻轻按住。


“……会受伤的。”气息温柔的自然精灵按住他的手,暖棕色的双眼在极深的黑夜里也闪烁着平和的柔光:“这可能是个算不上威胁的威胁。”


“你应该已经消失了。”鸦羽笼罩下,风箭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在我的箭下。”


药草没有回答。


疯长的荆棘将风箭手栖息的枯树牢牢困住,视线可及之处每一根尖刺都透着锋锐的暗红色光泽。狭窄逼侧的枝桠交叉之间,绿发的精灵靠得极近,近到风箭手几乎能看清他眨眼的频率。


“不要再接近森林了。”他说,“这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凭什么听信你?”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不会骗你。”


守护者身上蕴藏的气息令人恐惧,药草的脸色白了白,但仍然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风箭手的视线没有半分温度,半晌,他点了点头,“我答应。”


药草紧绷的身体终于得以放松。然而就在他松了口气的刹那,枯树的树枝兀地震裂。电光火石间,药草下意识驱散了四周围拢的荆棘丛,转眼却发现自己心口正中早已被钉入了漆黑的箭矢。


“心软会让你更早步入地狱。”冷漠的守护者悬停在半空,“你方才就应该杀了我。”


“……”


金色的羽毛从伤口处纷扬而出,药草最后看了他一眼,弯起眼角微弱地笑了笑。


“…我也这样想。”


 

01.


那是困扰风箭手许久的问题。


他总在这片沦为焦土的森林里寻找着什么,为此已经花费了太多太多的时间。


他没有记忆,唯一的凭依就是他光怪陆离的梦。


他的梦境越来越混乱,越来越驳杂。从火光烛天的森林到绿植裹挟的仙境,太多太多零碎的东西穿插其中,他辨别不清。


只是偶尔梦中会有谁笑着问狩猎回来感到疲惫的他:


“要休息一下吗?”


风箭手总觉得这声音太过熟悉,那一定是他听到过的,一定是他那么多次飞跃丛林所要寻找的。


直到某一天,他梦见了已发生的现实。


正在死去的精灵神色平静地凝视着他,温柔的眉眼中情绪模糊不清。只有无数虚幻的羽毛从他的身体里接连飘出,随后便会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里。


“我也想杀了你,”他轻声说,“如果我做得到的话。”


……


 

01.


过分灵巧的鸟儿飞掠过枯枝树丛,一头钻进森林中的最后一片净土。


风箭手紧随其后,朝着它消失的方向拉满弓弦射出了一箭。


漆黑的箭羽簌地窜入丛林,失去了踪迹。


那并非真正的鸟,只是亡者凝聚出的灵魂。


只要被箭尖刺中,无论多么纯净的灵魂都会遭到污染,进而转化为恶灵。


风箭手朝着箭消失的方向径直飞去,还未来得及着陆,便从林叶间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鸟鸣。


站在树下的药草松开手,把透明的鸟儿放飞,低头看了眼刺入手臂的箭。


“神树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生息。”他自顾自地先开了口,“植物再也不会在这里发芽了。”


树丛轻轻摇晃了一下。


“所以,”药草转过身,面朝着风箭手道:“从这里离开吧,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突然地,成千上万闪着银光的透明飞鸟一齐飞出丛林,掀开渐枯的树叶,扑棱棱地流窜入遥远的天际。


那声音庞杂如浪潮,像是极其庞大的力量席卷而来,转眼又迅速地离去了。


“我没有办法拯救你,同样也没有办法拯救它们。”他眼里的光随着鸟儿的离去渐渐消散,“但神圣的灵魂会被自然悼慰,都会好起来的。”


“风箭手。”他轻声道,“如果觉得累了,记得要休息一下。”

 


……

 


00.


怨气太重的灵魂需要整整三箭才能彻底净化。


太过纯净的灵魂也是同样。


这是风箭手看着药草阖上双眼渐渐消散时突然回忆起来的事。


 

End.


 

*▇▇解码:“他最初的生命凐灭于大火。”

风箭手x亡故者药草 


鬼畜莉莉🐤

【雷卡】鬼的新娘

山鬼(?)雷X祭品卡

卡米尔生贺拖到现在发,我知道我不是人,我是……坏人!

这个故事虽然有雷狮也有雷卡,但本质依旧是关于卡米尔的故事。


《鬼的新娘》 

六月三十日这天,下鸭神社举行了夏越大祭。

身着纯白狩衣的神官们撑着米白色的油纸伞,一一通过由茅草捆成的茅门。河边的铁框中燃起了柴火,略微靠近就能感受到灼热的火气,仿佛临近的夏日提前来临。

卡米尔穿着祭礼时的米色和衣,同大家一起将人偶放进用和纸和青竹制成的纸船中,顺着河流任其漂远。身边的老妪伏倒在青石台上祷告,祈求人偶能带走她一身的污垢与灾祸。

雅乐齐奏,火光越发炽热了。人偶们由着明神川的河流渐渐远去,变成...

山鬼(?)雷X祭品卡

卡米尔生贺拖到现在发,我知道我不是人,我是……坏人!

这个故事虽然有雷狮也有雷卡,但本质依旧是关于卡米尔的故事。

 

《鬼的新娘》 

六月三十日这天,下鸭神社举行了夏越大祭。

身着纯白狩衣的神官们撑着米白色的油纸伞,一一通过由茅草捆成的茅门。河边的铁框中燃起了柴火,略微靠近就能感受到灼热的火气,仿佛临近的夏日提前来临。

卡米尔穿着祭礼时的米色和衣,同大家一起将人偶放进用和纸和青竹制成的纸船中,顺着河流任其漂远。身边的老妪伏倒在青石台上祷告,祈求人偶能带走她一身的污垢与灾祸。

雅乐齐奏,火光越发炽热了。人偶们由着明神川的河流渐渐远去,变成宛若星辰的白色光点。神官念起了祓词,在他虔诚的语调当中老妪还恭敬地跪在河边,额头紧紧贴着石面。卡米尔眯起眼睛,望见她的白发散落,变成了一条崭新而疲倦的溪流。

祭典结束,卡米尔慢慢走回家。他同母亲住在村落的边缘,这与母亲身为亡夫之妾以及卡米尔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身份有关。他半路觉得口渴,去村前的小溪里接了一捧水喝,透明的水将他胸襟前的和衣沾湿了一小块。等他擦干净嘴角,听见家中源源不断传来的呦哭声。

母亲还在哭。

床边的纺织机已积灰,灶台空荡荡。她伏在床上肩膀耸动,一头乌黑的秀发已在半月内哭成了银白色。

“妈妈,”卡米尔在床边坐下,他轻轻用手抚摸着母亲的白发,“请您振作起来,不要再哭了。”

母亲没有回应,她依旧沉浸在无尽的悲伤当中,早已听不见唯一的亲人在她耳边的安慰。她只是哭着,眼睛用来盛泪,嘴巴用来哀鸣,手指用来拭泪,身体回归虚无。

卡米尔叹了口气,眼睛飘向窗外的远山。明神川边的火光冲天,从远处看就像一道通往天庭的圣洁之路。

半晌,他的嘴角蠕动:“我抽中了签,便会承受相应的责任。请您接受吧,然后好好活下去——这样我才能走得更加安心。”

无论如何,三个月过后他都将成为鬼的新娘,就此同每五十年的前任新娘们一般永远消失在深山之中。


等到后半夜母亲终于哭累了,由细细的抽泣逐渐变为杳不可闻的叹息,最终便以哭泣的姿势趴在床上睡去了。卡米尔替她擦拭身体,感觉到她的骨髓与肌肤都因这半个月内的巨变被抽离得干瘪扭曲。那双曾教导他、拉着纺车不敢停歇的手变成了实根冬日里脆细的枯木,吊在枝头吱嘎作响。

卡米尔轻轻吻了那双手,抱起自己的被褥挪到屋外的藤椅上。六月末的山间早已升起夏初的燥热,睡在屋外倒不会觉得寒冷。卡米尔用被褥将自己包裹起来,望着漫山的杉树与梧桐。半夜凉风习习,风吹过青葱树梢带来一阵阵山的呼唤。

卡米尔明白这是在呼唤他的声音,与他确认三个月后山鬼与新娘之间的约定。山下村落若献上诚挚的新娘,山鬼就将带来瑞雪丰年、保佑洪水退去、阻止山火蔓延。

然而为何献上躯体就能换取平和?从头到尾便无人思考过如此起源,人类只需坚信某种自我无法理解的玄虚,如同将无机的人偶抛入明神川中祷告,变能将命运交与别人、自然和鬼神去定夺。

卡米尔望着这片沉默的深墨色,慢慢瞌上了眼睛。他来不及去思考的东西还有太多,可是母亲没有办法停止哭泣,他也不能左右自己三个月后就要变成鬼的新娘的命运。

凉风习习,卡米尔在月光照耀下就要睡着。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根顺流而下的柳枝,将要沿着滋生的忘川而去。可是身前树木剧烈的摇晃声突然又将他从半梦半醒之间唤醒,树叶簌簌地抖动着,仿佛有什么生物在树枝间快速地跳动逼近。 

是猴子吗?卡米尔心想,他正想睁开眼睛查探,突然心中又升起一种更加不妙的预感,只好紧紧闭上眼,假装自己已睡去了。

村中的神官说,山鬼在娶妻前会找时间悄悄来看一眼自己的准新娘,若是容貌令他不满,则会降下三天大雨提醒人类为他另选伴侣。

神官的胡须长到了脖颈,他每日用昂贵的松油小心翼翼地打理胡子,然后将吃剩的苞米分给周遭的孩子,便以为自己做了天大的善事。卡米尔原本不信他,可是如今听到一个轻巧的脚步声从树上一跃而下,且步步向他逼近,他不禁咽了口水。

来者灵活地翻过篱笆,踏着泥土悄悄来到他的身侧。卡米尔的皮肤紧绷,听见对方的呼吸平稳,随后伸出一只手指,由他的脖颈慢慢由上抚摸,卡米尔感觉得到对方的指尖锋利得宛若一柄小刀。他捏住了卡米尔瘦小的下巴,随后左右扭动着似乎在打量他的面容。

卡米尔不知道他对自己是否还满意,心底某个角落却开始期盼明天起能下三天无穷无尽的大雨,好让他从被吞噬的命运之中解救出来。他在记事中看见过山鬼的样貌,知道他脑袋上有四根鬼角,每只手有十根指头,袒胸露乳,胸前挂着一连串的骷髅与獠牙,面容恐怖。

既然山鬼能提前来探寻准新娘的面孔,那他是否也能睁开眼看一眼未来就要娶他为妻,然后将他一口吃掉的“丈夫”呢?

卡米尔踌躇片刻,山鬼还捏着他的下巴不住地打量。他终于忍不住了,悄悄地将右眼眯起,在乌黑的睫毛阴影与模糊的视线中,他猛然与那山鬼的视线对在一起。

卡米尔心头一惊,又吓得立刻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旋着对方那双渗人的紫色眼睛。山鬼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如凉风般飘渺而纤细,喷在卡米尔的脸上,竟让他心中又被鼓吹起了勇气。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又一次睁开眼睛,想要直面那记事中丑陋而可怖的鬼。

可是面前满目幽山,月色被轻薄的云笼罩得朦朦胧胧,那是晴空的云。山鬼已经走了。 

 

紧接着的两个月中几乎日日晴空万里,没有稍许要落雨的迹象,看来山鬼对他很满意。卡米尔背起竹篮,脚踩着粗糙的麻绳鞋,跟着进山的部队去采砍杉树枝。母亲的眼睛哭肿了,根本无法再纺出优布料,如今家中的生计全靠卡米尔的零工维持。

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卡米尔也曾私下央求村中的医生帮忙诊治,将家中最后一块铜钱塞到了中年人手中。医生去神宫求了一捧香灰让她每日服下,说神明定会垂怜于可怜之人。

可若神明愿意垂怜,又怎会让她相依为命的独子被选中成为鬼的新娘呢?

进山的队伍中还有卡米尔为数不多的同龄友人,他自然也知道了卡米尔的遭遇,行路时悄悄塞给他两块用紫苏叶包裹着的樱饼,说是家母专程去岚山敬拜后讨来的。

说起岚山的樱饼,卡米尔忽地想起童年时无忧无虑地时光。那年春日里,母亲领着十三岁的他去参加京都“十三参”的习俗,领着他走过大堰川上的渡月桥,到神宫中拜神,回来岚山时还在山脚住了一晚,吃了当地的最出名的樱饼。

那时候可没有山鬼,也没有母亲的泪河。是他们母子不可多得的快乐时光。

卡米尔将它收进怀里,想着带回家全让母亲吃下,只是不知道她如今还能不能咽的下甜食。

队伍渐渐分散开了,村落以售卖杉树圆木为主业,等到树木茂盛的季节就需要年轻人用刀将多余的树梢砍去,让圆木长得更加壮硕。卡米尔看准一棵高大而粗壮的杉树,用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十米以上的粗壮枝头。

他虽然就要弱冠年纪,但比同龄人都发育得更晚,身体瘦小却结实,在枝头灵活稳重地晃动,砍掉新长出的嫩枝。杉树木多用于修建茶室,由文人雅客闲坐吃茶,可是砍伐与修护杉木的过程却都是野蛮的,少不了如他这般年轻稚嫩的小工流汗又流血。

卡米尔在枝头灵活地跳跃着,却隐约听见站在路边负责远望风向和天气的两个帮工正指着他闲谈。

“那便是这次的鬼新娘了吧。”

“这么瘦小,还是男孩子,山鬼大人会喜欢吗?”

“哎呀,喜欢不喜欢,都是要使用之后吃掉的……倒也是可怜呐。”

卡米尔一声不吭地听着,照旧用刀刃掀起嫩枝的根部,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树梢。他实际上是非常惜命的。

然而事与愿违,他刚又砍下一枝嫩叶,负责观察天气的帮工终于在闲谈中抬起头看天,忽然脸色一变,冲工人们大喊道:“快下来!这天空——怕要下雷雨了!”

众人一听,连忙丢下手头的伙计,一个个沿着梯子迅速下撤,随后便朝着没有树的石子路上亡命逃去。在山中做活最怕的便是雷雨,且不说若闪电沿着树木劈下能引起山火,就是随后骤降的暴雨也能让站在树头的人被冲荡得摔个粉身碎骨。

天空瞬间变得阴沉,众人慌忙地逃窜着,卡米尔还等着底下的帮工把梯子搬到他的脚下。他本就是临时工,周围的人已经逃得所剩无几才想起他。最后两名工人扛着梯子来到他的树下,正要摆正木梯,空中荡然变得雪亮,深蓝的云彩中间劈下一道响亮而清晰的闪电。

“——啊!”扶着梯子的工人害怕地大叫一声,再也不管梯子是否摆正,两个人捂着脑袋就往路上跑去了。

卡米尔还来不及喊住他们,第二道雷接踵而至。他只能紧紧抱住树枝,与方才砍伐的树叶们相互依偎。乌云密布间的雷电既清晰又可怕,宛若金色的河流般衍生在头顶,用巨大的雷电声吞噬一切尖叫与啜泣。狂风大作,湿气繁重,卡米尔周围的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又闪过几声雷电,暴雨倾盆而下。杉树叶纤长,根本无法抵挡雨水。卡米尔抱着树枝瑟瑟发抖,密集而硕大的雨点宛若无数伴随着咒骂的石子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湿透。他又想起他的童年时光,原来那时候一点都不快乐,村庄的任何人都能拾起地上的石头向他和母亲砸来,只因为他是不光彩的私生子。

头顶上砍了大半的树枝在暴雨中堪堪就要被打断。卡米尔头发已经完全湿了,贴在面颊上,他打着哆嗦根本睁不开眼睛。

他想起十三岁时的“十三参”,母亲告诫他参拜完神明重新走过渡月桥决不能回头张望,否则神明就要将他一生的运气都抽走。

树枝垂在他顶上,随时都要往下坠落。可是卡米尔还沉浸在自我的回忆中。

可是那时候卡米尔做了什么呢?他由母亲牵着手走过长桥,大气也不敢出,就怕自己的运气被收走。可是就要走过桥头时,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什么呼唤——

“咔嚓”,头顶的树枝终于在暴雨中不堪重负彻底折断,粗壮的树干毫不留情地砸在卡米尔紧抱着树柱的手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与惊吓让卡米尔的肩膀麻痹,踩在树干上的麻绳鞋滑空了。

站在渡月桥头,卡米尔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在母亲的责怪声中,他看见一个身影依在桥上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身体腾空,由这个距离坠落下去必死无疑。在失重的恐惧中卡米尔甚至来不及尖叫,在狠狠摔在地面碎成千万快之前,他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却是:也许这雨是山鬼降下的,故意要他死。又也许这是神明在惩罚他五年前在渡月桥头回头,让他一生都不再好运。

他在失去意识前忽然回想起了渡月桥头的影子,他有一双非人的紫色瞳孔。

 

等到卡米尔再度睁开眼睛,首先便瞧见头顶上的湿漉漉的岩石,映照着洞穴内旺盛的火光。他听见火堆传来噼里啪啦的湿木爆炸声,心想地狱也不过如此。火热而黑暗,宛若就在谁的怀抱中一般安心……

怀抱?

卡米尔轻声惊呼,发觉自己果然是靠在谁的怀中,身上原本的衣物全然失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精致美丽的紫色羽织。原本被大雨淋湿的头发和身体已经干了,身后环着他的身体温很高,隔着布料几乎让卡米尔以为要被烫伤。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着从他身边逃出来,背靠在另一侧的石壁上,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生物。

看到他,首先最引人瞩目的莫不是他头顶上两根泛着妖异红光的角,以及绝非正常人类所有的尖耳。来者让卡米尔逃开后将手撑在腿上,一双深邃而诡异的紫色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卡米尔。

“——是你?!”卡米尔脱口而出。

“喔,”对方笑道,“你认识我?”他的声音低沉,身上松松垮垮披着一件单薄的和衣,全身都有种绝非现世能有的怪异与绝美感。

卡米尔捏紧身上的羽织,明白面前的男人便是由山鬼变的。曾在渡月桥头与他相遇,又在月下悄悄来探望新娘的容貌。

如今他将他救下藏进山洞,恐怕也不是真的为了救他,只是希望卡米尔一个月后能安安稳稳成为他的新娘罢了。

“你是这里的山鬼吧,”卡米尔肯定地说,对方没有给予反应,卡米尔舒了一口气,又说,“谢谢您出手相救。” 

对方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过分惊讶与好笑的眼神紧盯着他,他甚至有些愤怒,仿佛要用头上的角把他戳穿。

卡米尔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屏住呼吸不敢动作。洞外的暴雨还没有停,火堆燃尽了最后一根柴木,火焰逐渐小了下去。山鬼这才扭过头将身边的柴火扔进火堆,卡米尔由此才继续呼吸,将姿势改为恭敬的正坐,看着未来将要成为他“丈夫”的鬼。

“山鬼大人……我很感谢您的救助,但是我必须赶紧回去,母亲如果以为我遇难了肯定会崩溃的。”

山鬼还是没有说话,专心致志地用木棍拨弄着火焰,侧脸在火光中如刀削般冷峻美丽,与画册中那丑陋可怖的山鬼模样完全不同。也许鬼神画师们正是担心观者知道了妖怪真正的美艳而被魅惑,才故意将妖怪画得丑陋。

卡米尔不愿再出言冒犯,但是他一想到还躺在床上的母亲,此刻也许已经有多事的村民跑去告诉她,他儿子没从山中回来。他于是轻咳一声,又鼓起勇气说:“山鬼大人——”

“雷狮。”山鬼终于开口道。

卡米尔略显困惑,山鬼于是抬起头说:“不要叫我山鬼,我叫雷狮。“

还没等小个子的山鬼准新娘开口,雷狮又自顾自地接下去说:“而且,你为什么能平静地叫山鬼为‘大人’呢?你知道山鬼的新娘究竟是什么下场吗?”

卡米尔咽了口水,道:“会被吃掉。”

妖紫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你愿意?”

“山鬼每五十年的新娘都是由村中长老抽签决定的,既然这次轮到我,我就会负起责任。何况村里的大家都对我们很照顾,我要报恩。”卡米尔有些认真地说,这段话他已经无数次在母亲耳边说过了,可是母亲只是歇斯底里地哭,仿佛在哭他不够自私,不够狡猾。

“噢……”雷狮又拖长了声音,卡米尔随即又想恳求让他赶紧回去。

可雷狮放下手中的柴火,忽然如狂风一般迅猛地向他吹来,用如狼爪一般狠厉的手捏住他的脖子,让他重重地撞在身后的石壁上。 

甚至来不及惊呼,后脑勺一阵闷痛。卡米尔瞪大眼睛,以为山鬼决定现在就要把他吃掉了,他抬起头果然看见鬼的眼眸中闪着可怖而危险的紫光,微微张开的嘴里也藏着两排啃咬血肉的獠牙。

“山鬼每五十年成亲一次,”雷狮说,一面将削尖的指甲搭在卡米尔的胸口,那指甲似乎比匕首还要锋利,顺着卡米尔的肌肤将羽织的前襟划开,在卡米尔身上滑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红印,“成亲那夜,它就会像这样先把你身上的白无垢割开。”

卡米尔的胸脯剧烈地颤抖着,脑子嗡嗡作响,雷狮可怕的压迫感令他几乎无法呼吸。雷雨来的快去的更疾,山洞外的雨渐渐变小了,反而令雷狮在他耳边的声音越发如闪电般响亮。

“然后,无论新娘是男是女,”雷狮温热的手贴在了卡米尔赤裸的小腹上,半真半假用指尖触摸着青年略有些肌理但也柔软的腹部,“山鬼那夜都会想方设法把新娘的肚子灌满……全部灌满。你猜猜看,它要用什么东西去填?”

卡米尔咽了口水,不用片刻就明白了雷狮话中的隐喻。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口,一种掺杂着恶心与恐惧的情绪从天灵感一路贯穿了他整个身体。他的脊背冰凉,又听见雷狮捏着他的脖子,悠悠地说。

“然后山鬼就会这样、这个姿势拎着新娘的脖子将他带回山洞。等候十个月后他的鬼子出生,新娘才算是解脱,能够荣幸至深地,在他新生的孩子面前被鬼一口一口吃掉。”

雷狮松开卡米尔的脖子,看着他脱力地滑倒在地,用手臂哆嗦着抱住自己缩成一团,半睁的眼中充斥着对将要到来的刑罚而产生的不甘与恐惧。

“现在,你还想着要叫我山鬼——大人吗?”雷狮讥讽地笑了,卡米尔抬起头时原本的感激之情全无,好像醒悟到了鬼究竟是种如何恶心残忍的生物。

雷狮将他烘干了的原衣抛给卡米尔,卡米尔一声不吭地脱掉身上的羽织,像是丢弃掉肮脏之物般将它扔在地上,又穿回了自己粗糙破旧的布衣,擦了擦眼睛就往洞外走。 

刚要走到门口时雷狮问:“道谢呢?鬼的新娘。”

卡米尔停下脚步,不卑不亢地对他鞠了一躬,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方才别人赠送的樱饼,它们由紫苏叶细心包着还完好无损。他将其放在门口的地面当做谢礼,但此时他对山鬼的厌恶已经远超于被救下的恭敬和感激……可是到底是对母亲的担心占了上风,卡米尔扭过头便疾跑着走了。

过了一会儿,雷狮走到洞前拾起那两块粘稠的糕点,卡米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后的山林中。他捏着糕点远远望着,许久都没有动作,仿佛他已这样注视了多年。

 

跑进村中,一路的行人却完全没有对于卡米尔安全归来感到欣喜,村民们沉默地看着他往家的方向跑去,又背过头互相窃窃私语。卡米尔突然升起了不妙的预感,加快了脚步在村落中穿梭,顾不上鞋子多次踩进路边的积水中。

到了家前,卡米尔望见村中的长老与神宫的神官都站在门口说话,不少村民与邻居都聚集在周围往屋内偷看。这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多人接近他们这不成体统的一家门前。

卡米尔管不了太多,推开一名挡在篱笆前的邻居就要进去,邻居被人推搡正想要责备,见是卡米尔,立刻面露复杂神色,大声喊道:“卡米尔?你没有死,长老,卡米尔活着回来了!”

顿时,许多不熟悉的面孔又朝他涌来。大家从未对他如此喜笑颜开,对不用重新抽选鬼的新娘感到惊喜。卡米尔不断推开站在他面前的人,只想要进到不远处的屋子中查看母亲究竟怎么了。

离紧闭的房门只差最后一步,卡米尔却突然被人揪住了后领动弹不得。身后的长老高声说:“你既然还活着就不能进去!”

卡米尔奋力挣扎着,原本就破旧的布衣很快就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更多的人拦住了他,都齐声说着不允许他进去。

“什么意思?里面是我的妈妈,让我进去。”

“婚礼完成前你不能因为血光粘上晦气。你妈妈悲伤过度方才已经撞墙死了,你不能见着血!”

——

卡米尔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随后一个污点钻进这片空白里,猛地爆炸成一片血红。

——母亲死了!

几个时辰前没有劈到他身上的雷电此刻仿佛全部汇聚到了他的头顶,轰隆一声让他整个视线都变得刺眼而模糊。卡米尔以为自己真的听到了闪电的轰鸣,许多人束缚住了他的腿脚将他按在地上,用脸颊贴着门前的石子路上。他想起这条路是他和母亲一起捡着石子铺起来的,他们每次出门都要走过,母亲便牵着他的手,欢笑着看山崖间亮起来的红色朝阳。

他隐约听见雷电在周遭坠下,但雷雨早就过去了。卡米尔这才明白原来他听见的雷电其实是自己的嘶吼声,他嘶哑地嚎叫,那一刻心中全然是对母亲的诘问。

为什么不再等等他呢?为什么不来找他呢?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下去呢?

难道她注定就是要死的吗?

村民拿着木桶,将积起的冰冷雨水狠狠泼在他身上。于是卡米尔清醒了许多,他意识到,是的,母亲是注定要死的。就算不是现在,等到他成为鬼的新娘后,也必定会随他同去。这就是她的命运,将被当做一块垫脚石堆砌在对神明与山鬼恐惧的庙宇前。

他身边的村长见他冷静半分,立刻说:“既成事实,你再伤心难过也没用了。婚礼就在一月后,你要好好地准备,全村人都会感激你和你的母亲的。”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让卡米尔恢复了半点神志,他的整个喉咙口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按着他手脚的村民将他虚弱地架起来,又喂他喝了点热水。卡米尔眼里终于有了点光。此刻他甚至没有埋怨村民不让他见母亲最后一面,他只是哽咽着低声问。

“下葬呢,等她葬进坟头,我能去看她吗?”

村长还在主持着周围乱七八糟的事端,听见他这么说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半晌用一种十分惋惜的声音说:“卡米尔,我也想让她好好下葬。可是如今就热暑,尸首容易引发瘟疫,我们只能将她烧掉了,你可不要怨我啊。”

卡米尔的喉咙像是坏掉了似的,发出很响亮的“咯”的一声,随后他难受地闭紧了眼睛,村长以为他已经认命,便突然转换了语调,落井下石着补充了一句。

“就她这样游女出生的被抛弃的小妾,我们把她的骨灰扔进河里已是仁至义尽。你这私生子被安排送给山鬼当妾,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下一刻,卡米尔猛地睁开眼睛,目眦欲裂间眼角几乎留下血水,他狠狠地瞪着面前一切状若怜悯的村民们,尤其是面前还笑着的村长。他的眼神变得像野兽一样凶狠,仿佛是栖息在山林里咬人的饿鬼。村长被他眼里迸发出的仇恨所震慑,尽管他的手脚还被人按着。

他后退半步,卡米尔的视线变暗之前,只听村长尖叫着说道:“将他打晕!”

 

离典礼还剩不到五日,鬼的新婚仪式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村口的青年们日夜挥舞着火把,大汗淋漓地排演着婚礼当日要在山上进行的呼唤仪式。虽然厉鬼怕火,但山鬼却喜欢火,因而经常在山中引发山火灾难,这也是村民们每年都忌惮着匍匐在他脚下的原因之一。

这片村庄依山傍水,杉树茁壮成长,河流清澈见底。神宫前打扫落叶的舞女挥舞的扫帚,宫前跪着一名虔诚的白发老妪,砍伐杉树而归的男女们相继对着山歌。伴着流水潺潺,只听他们唱道:

“山枯川底露,地下水又涌。

神鬼皆佑我,欣然似水波。”

原来是在感激神明与山鬼同时保佑着山村,让他们吃穿不愁、风调雨顺、杉树常青。

在夕阳的照耀下,青年们手中的火把宛若星辰一般闪耀,隔着山头也能望见他们是如何卖力地挥舞着火棍,造出一片招来山鬼的贺词。河流一刻都不曾停滞,席卷着落叶与小鱼,脚踩着长满青苔的岩石流淌着。晚霞渐暗,一名中年妇女手揣着白瓷罐站到了河边。

她打开罐口,皱着眉头将里面灰白色的粉末与硬块一股脑倒进了河里,嘴里又念叨着:“走吧,走吧,过了忘川又过奈何,到你情yu之人该去的阿鼻罢。”

粉末在河水中蔓延开来,很快跟着落叶与小鱼一起去了远方。河水又变得清澈见底了。

妇女嫌恶地将罐子扔到了山底下,随后起身回到山边的一所小木屋中。她舀了半勺米汤,点燃了屋内唯一的油灯。这里原本是伐木工避雨的居所,如今内部却塞进了一个黑漆漆地铁笼,借着昏暗的灯光还能瞧见铁笼里躺着一个手脚被绑起来,嘴巴也被布塞住的人。正是五日后要成为山鬼新娘的人。

村长告诉他,他们早在签里做下手脚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做这次的祭品,如他这样的私生子能成为鬼的新娘,为村中做出贡献是莫大的荣幸。又怕他临时脱逃或者自尽,命人将他囚在避人耳目的木屋中,除了喂饭的时候嘴巴也都是堵着的。

但村长的担心十分多余,卡米尔早已虚弱地连自己的舌头都咬不动了。他紧闭眼睛躺在草堆中间像一具死去多时的尸骸,妇女又按时揭开他嘴里的布,将米汤灌进他嘴里,那姿势竟然与她方才倒骨灰一模一样。

卡米尔被呛得咳嗽,妇女擦掉他嘴角流下的残渣,又重新把布头塞进他嘴里。随后端来一盆清凉的河水,脱掉他的衣服擦拭他的身体。油灯下,他已经瘦如柴骨身体更显得可怕而脆弱,仿佛妇女再多施一点力他就会死掉。

他离死确实是不远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被鬼侮辱后吃掉来得快,还是死在牢笼中更快。

妇女整理完他的衣服,又给他盖上薄被后就走了。屋外清晰地传来她正在将铁锁扣在门上的声响。卡米尔慢慢睁开眼睛,望着房内唯一的窗外,那如血一般谢幕着的晚霞。过了一会儿,他又沉沉睡去。

再一次被门外铁锁的声响吵醒,卡米尔睁开眼却发现窗外还是漫天的晚霞,他不知已经昏睡了多少天。妇女唠唠叨叨地继续给他喂米汤和清理身体,临走时又自然自语地说:

“这苦劳终于要结束了。”原来典礼就在明天。

卡米尔艰难地翻身,背对着夕阳沉思,红光打在他消瘦的背上。他手上的铁锁扣得极紧,他尝试数次也没有办法挣脱。但他现在思考的却不是逃跑的事情,而是别的更可怕的想法。

他背上的红光忽然被什么遮住了,紧接着有形状难辨的生物如风一般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了牢房,轻巧优雅地来到了他的身边。他注视着卡米尔的后背。

卡米尔一动不动,等到背后的生物开口道:“你好像要死了。”

为何他总在我快要死去之时来到身侧?是来嘲笑吗?卡米尔心想。

鬼的新娘用尽全身气力,慢慢翻身面对他。他的身体确实已被灾难击垮得瘦不成形,可是眼睛是亮的。那眼里亮着的光非常惊人,那是一种由理智与疯狂掺杂而成的清醒。这样的人是会变成鬼的。

雷狮的手穿过牢笼,将他嘴里的布取了出来。他又重复道:“你要死了,可能撑不过今晚。”

一段被锯扯着的木头嘶哑道:“我不想死。”

他确实不想死。也不想逃避。在村长还担忧着他是否会逃亡是否会自尽的时候,卡米尔脑海里却一刻都没有闪过类似的念头,相反,他比任何人都在期待明天的到来,期待成为鬼的新娘,期待死在鬼的獠牙底下。

“被鬼吃掉的人也会变成鬼,是这样吧?”他肯定地问道。

雷狮没有说话,他蹲在牢笼边静静地看着卡米尔,眼里情绪流转,好像他已经做这件事许多年了。

“我不想死,不想渡过忘川不想喝孟婆汤。我要变成鬼,变成妖……只要不是人。人太肮脏。”卡米尔斩钉截铁地说,他的声音原本还是嘶哑干瘪的,说到最后几个字却流畅得诡异。

雷狮依旧是一声不响看着卡米尔。他不知道这些日子里卡米尔究竟想通了什么,但他知道所有人都在逼着卡米尔,逼他不再为人。然后为了复仇,为了不甘,为了自尊,他会变成他物并努力活下去。实际上谁又能说着不是神的旨意?他创造世界,又让天崩地裂星辰转变,才好将人事分为三六九等,最上层的为神,最下层的为鬼。而人夹在中央,才由此痛苦不易,得而相互逼迫。

他从袖口掏出两块由紫苏叶包裹着的糕点,卡米尔觉得熟悉,等雷狮慢慢将叶面剥开,其中散发出樱花与米糕的香味,卡米尔回忆起这就是他多日前在山谷里当做谢礼送给雷狮的樱花糕。

他觉得可笑,但雷狮还是端着它们穿过围栏递到他面前。樱花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却又翻着诡异的紫光,宛若是来自阿鼻彼岸的低语。

“吃吧,”雷狮低声吟道,像在唱一首失落古迹的诗,“这是你留给自己的馈赠。把它吃下去就能延续你的生命力,你就不会在山鬼到来之前死掉。”

卡米尔听说他能活,努力想张开嘴,可是他虚弱的身体只允许他微微颤抖嘴唇,皮肤接触到那两粒冰凉软糯的糕点,却无力咀嚼。

雷狮收回手掌,卡米尔以为他又不肯给予他活下去的机会了,急得抬起手想阻止。可是很快,雷狮用手指点了点牢门的锁,它应声落下,雷狮便欺身进到牢笼,慢慢俯身在卡米尔身上。

 月色下,他诡异的紫色眼睛渐渐逼近。

雷狮将嚼碎的糕点顺着唇舌喂给卡米尔。酸甜的糯米落入卡米尔的口中,伴随着鬼柔软的嘴唇接触——鬼的嘴原来是温热的,以后他就会用这张温柔的嘴把他一口口吃掉吗?

卡米尔像是婴儿般吮吸着他口中的残余,感觉到一种不详的热浪与生命力随之在他体内翻涌,仿佛带走他母亲生命的忘川之水。

雷狮在他身上卧了很久,他们的嘴唇轻轻分开,他突然问:“还记得渡月桥吗?”

卡米尔说:“我记得,十三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你吧。母亲说,就是因为我在渡月桥上回了头,一生才会过得灾难重重。”

最终这个灾难终于将他与母亲压垮了。

雷狮只是笑了,他的身体温暖又坚实。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卡米尔消瘦的脸庞,好像听见了他的心声,轻轻说:“鬼是没法站在渡月桥上的。那是人与鬼的分界线。”

卡米尔感到困惑,他抬起头便看见窗外的月光打在雷狮妖异的艳容与紫瞳之中,令他显得格外妖冶而危险。可他不是山鬼又会是谁?

“卡米尔,”雷狮最后说,“在我看来人最美丽的时刻,就是他身处肮脏却挣扎寻求重生的时候,这与神并无区别。一如既往。”

 

鬼的婚礼如约而至。

曾经对卡米尔的身份哄骗又唾弃的村民们恭敬地请他出牢笼,将他安置在最昂贵精致的丝绸之上。此生从未踏出过神宫鸟居的巫女们亲自屈尊为他清理,用明神川源头的清水洗净他身体,用棉布擦拭他脸上的血渍与污垢,用羽毛与礼枝轻触他的头发与脸颊。

卡米尔全程都并未抗拒,他像是最乖顺平静的女儿节人偶,跪坐在丝绸上任人摆布。他们为他穿上一身红色的狩衣,他们说这是山鬼大人最喜爱的颜色。可是卡米尔却想起雷狮那双荧紫色的魅惑眼睛,他真的喜欢红色吗,他思索道,还是说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愚昧人类对神的喜好的讨好猜测。

他们把他架在琴丝竹与芦苇草制成的礼车上,周围都铺着由村中纺女连夜赶制的金红色绸布,每一寸布匹都诉说着对山鬼的恐惧与虔诚。四名身着短衣的匹夫将礼车架在肩膀上抬起,卡米尔坐在硕大的礼车上显得过度瘦弱娇小。他戴着一顶垂下白色薄纱的白冠,这便是他的白无垢。

匹夫喊起口号架着礼车穿越村庄,穿越森林,爬上山林,朝着供奉山鬼的新婚殿堂前行。巫女们跪在鸟居前轻轻念着祝福词,歌女们站在山头歌唱,年轻人手举火把站在路边,村长带着村民们跪在前往山顶的道路两旁,年幼的孩子将采来的的鸢尾花朝卡米尔抛去。

但卡米尔依旧只是静静地坐着,漠视眼前一切的火焰与灰暗。在前往山顶的路上他只有两次侧头,第一次他看见了虔诚祈祷的白发老妪,第二次是望着村长颤抖磕在泥地上的头颅。可是他仅是用最平等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仿佛他们都是一类人,都是同样的魂灵在使用不同的躯体罢了。

卡米尔不断思索着。从渡月桥回头看见的鬼开始,到母亲的眼泪,母亲临死前的哽咽,雷狮的体温,雷狮的眼神,雷狮告诉他的山鬼娶妻的故事。

他的眼前场景变换,最终人们将他安置在山鬼的新房当中。那是一栋百年前就由敬畏山鬼的村民重金修葺的寺庙,经由百年风雨斑驳,沉寂地矗立在遍布苔藓与杉树林中间,无人知晓它曾吞噬掉多少位鬼的新娘。

内部早已由工匠每五十年装饰一新,周围堆摆着数量惊人的烛台与蜡烛,听说那是山鬼的喜好。卡米尔跪坐在血红色的帷帐当中,他没有挣扎或哭泣,过分平静的表情在烛火与红账的映照下是如此诡异且不详。

夜幕逐渐降临,山下的祭祀典礼还在继续。远远地隔着窗户卡米尔能听见歌女遥远的吟唱,还有青年挥舞着火把时的欢呼。这一切都离他越来越远,最后编织成如流水般规律的流动声,混杂着母亲的哭泣将他冲刷干净。

卡米尔注视着烛火,如同所有烛火都注视着他。他一面思索一面等待着,双腿已经跪得僵硬酸痛,可也许他注定是要成为备受屈苦后重生的高天原神灵。他只是淡淡地等待着,蜡烛滴下的泪水在木板上蔓延生长,窗外祭拜的声音彻底黯了,山鬼庙的门被谁轻轻推开。那尚不是山鬼应该临幸的时刻。

隔着白色薄纱,对面隐约的身影在烛光照耀下渐渐靠近。他紫色的瞳孔即便隔着多少朦胧都清晰可辨,一如既往。

对方拿一根指甲尖锐如獠牙的手指略微挑开卡米尔的面纱,笑道,“怎么,要做我的新娘了这么不乐意?”

他把手指挪开了,可是卡米尔却顺势握住了那只手的手腕。雷狮没有觉得惊讶,只是任由他轻轻抓着自己的手,那并非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祈求,卡米尔诉求的并非如此。

“我不是你的新娘,对吧。”卡米尔说。在他吃下了雷狮回赠的樱花糕过后他便一直在思索,锦衣玉绸或是祭祀都无法打断。他想起杉树林中的树洞,他想起雷狮在月色下望着他的眼神,想起雷狮被称作‘山鬼’后半是愤怒半是好笑的神情。

最后他回忆起了十三参时的渡月桥,那时母亲牵着他的手走过桥面,不停地嘱咐他绝不可妄自回头,可是年幼的他却能听见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他听见有声音在他身后低语——

“——不会就是这个小东西吧?”

在那低沉而悦耳的声音过后,卡米尔慢了母亲半步脚步。他好奇地回过头。

卡米尔用另一只未握住雷狮的手掀开自己一半的薄纱,湛蓝的瞳孔坚定地望向面前似鬼似神的身影。他回想起雷狮懒散地倚靠在渡月桥头,那双深紫色的眼睛与头顶的红角都诡异到了美丽的地步。幼小的孩子回过头,雷狮原本半眯着的眼睛惊讶地彻底睁开了,纯紫琉璃的眼神流转,他对卡米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岁月流转,如今卡米尔握住了那只散发着温度的手腕,坚定地说:“因为你不是山鬼,你是我的庇佑神吧。”

雷狮慢慢露出了笑容。

指尖忽地接触到了什么冰凉的铁器,卡米尔低下头,发现雷狮顺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将一柄淡紫色光芒的匕首放到了他的掌心。 

“被鬼杀掉的人会变成鬼,”雷狮说,“那么杀掉鬼的人呢?”他在这里抛下悬念,却峰回路转地讲起了别的事。

“我不能主动干预庇佑者的人生,除非庇佑者找到能够召唤我的方式。只有三种时刻我的庇佑者能召唤我:与我签订契约后穿过渡月桥时、将死之时,以及,将非人之时。”

卡米尔端详着掌心中的匕首,他着迷地抚摸着匕首壁上的图腾与隐约泛起的紫光,不知何时,雷狮已经离开了。他最后的话语环绕在卡米尔的耳边。

“我会回应你的召唤,见证你的蜕变。无论是你选择用匕首自尽成鬼,还是用它刺死……”

山鬼庙外忽然吹来一阵大风,呼啸着几乎将纸糊的窗纸都要吹破。卡米尔浑身一震,悄悄将匕首藏进了袖子里。随后庙门被什么东西粗暴的推开了,红月当时,红烛摇曳,一个可怖的血红色影子正在步步逼近。

卡米尔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那个影子越来越近了,随后一只如朽木般布满青筋与血腥味的十指手将他的薄纱粗鲁地掀开了。

卡米尔眨着湛蓝的眼睛,毫不犹豫地望着面前的山鬼。他正如《古事记》所提一般,头有四根鬼角,手有十根指头,袒胸露乳,胸前挂着一连串的骷髅与獠牙,面容恐怖。

山鬼捏起他的下巴,似乎是对今年鬼的新娘十分满意,即便他的眼神里少有恐惧,却满是参不透的宁静。但这些并不重要,他需要新娘来孕育他的鬼子,也需要用新娘的鲜血来滋养自己的生命,没有人类能够违抗鬼的力量。

于是山鬼毫无防备地附下了身,将脆弱的喉头和颈部都暴露在了新娘面前。火焰燃烧后的烧灼与血腥味喷在卡米尔脸上。但他没有觉得厌恶,只是非常平淡地笑了。

鬼的新娘慢慢抬起手,他手里的匕首泛起一层诡异的幽幽紫光。

END

 

这是一个钮钴禄米尔打破封建迷信传统的故事(……),卡米尔的生贺,可是故事里他过得不算好,有点愧疚。

1. 夏越大祭、“十三参”的习俗资料参考千澄子《京料理》

“十三参”在文中的修改设定:孩童走过桥后便与庇佑神缔结契约守护一生,但如果孩童在走过桥时回头就会丧失掉原本的幸运,但作为交换可以看见自己的庇佑神。

2. “山枯……水波。”改编自紫式部《源氏物语》,原诗句义与文中的完全不同


盐沼salt marsh
当大家在感慨过年的时候 我在画...

当大家在感慨过年的时候 我在画沙雕图

绿蓝的绝妙爱情的粮我就等着磕各位老师的了5551515

我是搞笑型选手

当大家在感慨过年的时候 我在画沙雕图

绿蓝的绝妙爱情的粮我就等着磕各位老师的了5551515

我是搞笑型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