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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笋呐

黑瞎子师父

苏万视角 苏万单箭头黑瞎子 少量黑瓶

      从古潼京回来后我一直在重复做一个梦,梦里他紧紧拉着我的手,在漆黑的甬道里向着一束光不停奔跑。在甬道尽头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我笑,摘下墨镜任那束光打在脸上,我能看到他颤抖的睫毛,细长的眼尾,却总在他睁开眼睛的前一秒醒来。

      拜师那天师父去厨房拿了一把巨大的斩骨刀。鸭梨和我说过不少师父“训练”吴老板的手段,狂吃不许胖、每天运动8小时、2个地瓜生存30天……我问师父我用不用拿着斩骨刀经历这些魔鬼训练,...

苏万视角 苏万单箭头黑瞎子 少量黑瓶

      从古潼京回来后我一直在重复做一个梦,梦里他紧紧拉着我的手,在漆黑的甬道里向着一束光不停奔跑。在甬道尽头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我笑,摘下墨镜任那束光打在脸上,我能看到他颤抖的睫毛,细长的眼尾,却总在他睁开眼睛的前一秒醒来。

      拜师那天师父去厨房拿了一把巨大的斩骨刀。鸭梨和我说过不少师父“训练”吴老板的手段,狂吃不许胖、每天运动8小时、2个地瓜生存30天……我问师父我用不用拿着斩骨刀经历这些魔鬼训练,师父笑着说好老师要因材施教,我和吴老板不一样。

      我用斩骨刀连着切了一星期鱼,熟练后换成切片刀、剔骨刀,我们的食谱也由红烧鱼块、水煮鱼片进化到松鼠鳜鱼。直到一个月后,我已经熟悉了鱼的每一个部位,能用任何一种刀在十分钟内给鱼剔骨时,师父拿给我一把精致的手术刀。师父说这把刀是他许多年前从德国带回来的,吴老板用大白狗腿是为了救一个人,等我去了医学院,会有机会救更多的人。我说师父其实我和吴老板一样,也有一个想救的人。他摸了摸我的头,在我耳边落下一声轻笑,他说苏医生,我等你。 

     师父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说自己不爱吃葡萄,却在照顾那棵葡萄藤时无比用心;我问他的年龄,他会笑着反问我近现代史学的怎么样;我好奇他的家人是不是也会年轻很多很多年,他扯了扯嘴角说谁知道呢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变老了。鸭梨在微信上和我说师父在道上的价码高到吓人,彼时那人正穿着9块9包邮的黑色背心在厨房炒菜,墨镜上溅了不少油点。我吃着青椒肉丝炒饭问他那么多钱都花哪儿去了,师父说一个好的爱好应当有趣且无害,他在北极圈租了一间恒湿恒温的巨大仓库,里面是全世界各种植物的种子,万一哪天地球磁极翻转/受到小行星撞击/太阳坍缩为白矮星,他就是人类最后的希望。我说师父你还懂物理学,他说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没两把刷子怎么做人师父,如果一个人活得足够久,他的知识和技能储备会让他几乎可以做任何事。我拿出一盒7541块儿的乐高千年隼,问他可不可以一个月内拼好作为我的升学礼物。

      七月底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去找他,他穿着拖鞋在院子里浇一棵我叫不出名字的藤蔓植物,洁白而硕大的花苞穿插着爬满葡萄架,他说这种植物叫月光花,会在黑夜里盛开,天亮前凋谢。吃过晚饭我坐在葡萄架底下等花开,他关了灯搬着小马扎坐在我身边,洁白的花瓣泛起淡淡的荧光。月光花的花语是“生命中永不丢失的温暖,暮光中永不散去的容颜”,我看着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听着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向月亮祈祷这个夜晚可不可以过得慢一些。

      我在开学前见到了张起灵。他坐在师父的书房里拼千年隼,看到我进来轻轻点了下头,一只手拿着说明书,另一只手捏着盘子里洗好的葡萄放进嘴里。师父把我拽到厨房搓着手说养徒弟千日用徒弟一时,今天给你个表现机会,哑巴这人笨的啊吃鱼不会挑刺。我凭着肌肉记忆熟练的杀鱼、开膛、剔骨,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个爱吃葡萄的人回来了。把处理好的鱼递过去时,我才从墨镜的反光里看到自己满是泪痕的脸,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我笑着抬起胳膊,伸手打开他头顶的抽油烟机,手臂内侧轻轻蹭过他的脸。我吸着鼻涕说师父你看你炒个青椒肉丝把我呛的,别舍不得这点儿电费。

      走之前师父递给我一个塑料袋,说是月光花谢了以后晒的干花,炖出来的汤特别甜。我接过袋子笑着说知道啦师父再见小哥再见,他搂着张起灵的肩冲我挥手告别,我转过身背对他们摆摆手,想起在月光下和他一起等花开的夜晚,任眼泪掉在塑料袋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在学校每周五天几乎满课,下了课追着老师拷课件,晚上去自习室复习,报班学德语,考试前抱着咖啡在图书馆通宵,临近毕业时寝室老大调侃我说富二代还这么拼,我说有一个从我十八岁那年就喊我苏医生的人在等我,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我还是会常去那个四合院,有时候他在,有时候他们在。师父的眼睛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他会陪小哥四处跑跑,坏的时候就把秀秀姐喊来和我们打麻将,他们俩用德语作弊,我默默故意放水,让他赢走秀秀姐半个月的房租。我在他的书架上摆满高达模型,在他的解剖学笔记上标自己的注解,每年1月23日订凯宾斯基的黑森林,他拉着小提琴看小哥切蛋糕,我把奶油抹在他脸上,帮他们拍照。

      我告诉他我要去德国读眼视光医学时他正在葡萄藤下吸烟。我说下周的飞机,你乖乖在北京等我回来,不要总随便立flag,不许扔我的高达,也别舍不得我。他回答了什么我没有在听,我一直盯着他的脸,月光花的藤蔓和葡萄藤缠在一起,夕阳透过藤与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他吸烟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接吻。   

      出国前一天鸭梨约我去唱K,几瓶酒下去我说鸭梨我总是梦到古潼京,但是我没怕过,因为我偷拿了他的墨镜藏在枕头底下,我每个梦里都有他。你知道吗,他的眼睛有30%几率治好,可他说有人需要他的眼睛保持现状,他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去成全的人回来了,我什么也不是。我是不是也该放弃了,可有时候坚持比放弃容易的多。鸭梨和我碰了碰酒杯,说祝你想要的都拥有,得不到的都释怀。

      师父的电话打来时我已经喝得不分东南西北,大着舌头唱“原来没有 从来都没有 缠绵邂逅 完全虚构 那一刻含情回眸 原来是我妄想里的那点绿洲”,恍惚中看到他倚在门边冲我笑,我扔了话筒,跌跌撞撞的扎进他怀里。

      他背着我往停车场走时我好像又回到了古潼京,他的墨镜碎了一半,满身是伤,背着我走在漆黑的甬道里,四周是未知的黑暗,闻着血和硫磺的味道,我却莫名觉得安心。我搂着他的脖子,用下巴在他颈窝蹭了蹭说师父,我想听青椒炒饭歌,你在古潼京唱过的。他笑着说这么久了早不记得,我觉得自己被一股莫大的委屈包围,蹬了蹬腿,哑着嗓子说这是给我唱过的歌你竟然忘了,黑瞎子你放我下来。他托着我的腿往上颠了颠,说怎么连师父都不叫了,给我当徒弟委屈你了?

     他把我塞进副驾驶,后座上摆着拼好的千年隼,用亚克力展示盒装着。他说还好哑巴在,升学没赶上好歹在毕业前拼完了。他把上半身探过来给我系安全带,淡淡的烟味涌入我的鼻腔,我想我喝了这么多酒,是不是可以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行动却比思想还快上一秒,我拽住黑色衬衫的领口,吻上他温暖干燥的唇。

     我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温暖的手附上了我的后颈,被捏晕的前一秒,我没来得及说出我爱他。第二天醒来时我侧躺在自己的床上,腰后靠着另一个枕头,我妈端来一杯温水,说昨天我朋友把我送回来,帮我垫了枕头,因为醉酒后仰睡容易呕吐引发窒息。我说他把我枕头下面的墨镜拿走了吗,我妈揉了揉我的头发,我顺着她的眼睛看去,千年隼摆在我的书桌上,墨镜稳稳的放在上面。我拿起墨镜戴在脸上,对着镜子学他笑起来的样子,眼泪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我是苏万,我要成为全世界最厉害的眼科医生,有一天我会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黑瞎子,我是苏医生,请你摘下墨镜,看着我。

夺笋呐

「黑瓶」《You Belong To Me》

      把闷油瓶接出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我们仨在胖子北京铺子的后院里住着,一方面闷油瓶的身体需要定期去协和医院复查,另一方面杭州那边形势还不明朗,暂时留在北京有小花照应着更安全。

      胖子对闷油瓶总带着一种家长似的溺爱,就像是自家孩子去外地读大学,寒暑假回来必然上顿下顿好吃的伺候。闷油瓶不挑食,对吃什么没有特别大的兴趣,因此偶尔对哪样食物表现出偏爱,胖子都会连做三天,比如炸酱面、锅包肉和酸菜白肉,直到我再也吃不下去提出抗议: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胖子你特么给我克...

      把闷油瓶接出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我们仨在胖子北京铺子的后院里住着,一方面闷油瓶的身体需要定期去协和医院复查,另一方面杭州那边形势还不明朗,暂时留在北京有小花照应着更安全。

      胖子对闷油瓶总带着一种家长似的溺爱,就像是自家孩子去外地读大学,寒暑假回来必然上顿下顿好吃的伺候。闷油瓶不挑食,对吃什么没有特别大的兴趣,因此偶尔对哪样食物表现出偏爱,胖子都会连做三天,比如炸酱面、锅包肉和酸菜白肉,直到我再也吃不下去提出抗议: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胖子你特么给我克制着点儿,每周一次还不够你嘚瑟的。于是每周六的“瓶仔之夜”成为了我们几个的固定节目,胖子做饭技能满点,北京菜和东北菜做得不能更正宗,即使小花这样口味清淡的人都被勾得每周带着秀秀来蹭饭。

      闷油瓶夹走盘子里最后一块锅包肉,本周的“瓶仔之夜”完美谢幕。小花走之前在门口递给我一个白色的盒子,是最新款的X果6P手机。我心说蹭了这么多次饭谢老板你终于觉醒了,嘴上的客气话却不能少:“哎呀小花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拿我当外人了不是?下次来想吃什么菜你随便点……”小花笑着冲闷油瓶的方向看去:“手机是给他的,瞎子卖肾换的,你得教教小哥怎么用,他下周要来检查你的教学成果。”闷油瓶显然是不知道X果和肾这个梗,皱着眉头看向我们:“他肾不太好。”

      送走了秀秀和小花,我和胖子花了十分钟向闷油瓶解释卖肾买手机的梗,又花了二十分钟添油加醋大讲特讲黑瞎子的八卦,闷油瓶默默的当了三十分钟听众,起身去厨房刷碗。“我说天真,四眼儿怎么想起送小哥手机啊,他俩很熟吗?还一出手就是肾6,下周还要来我这铺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接过胖子手里的抹布,边擦桌子边回答:“他敢!以小哥的身手在这儿镇着,他来了盗什么啊?他奸谁啊?”胖子我俩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瞪了一会儿,都觉得我这句话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

      趁着闷油瓶还在刷碗,胖子拿出纸笔,开始使用枚举法:

1.黑瞎子厚颜无耻,想来蹭饭。

2.黑瞎子财迷心窍,想来骗王月半的镇店之宝。

3.黑瞎子色胆包天,觊觎王月半/天真/小哥美色。

      要说蹭饭,买手机的钱够黑瞎子自己搓好几顿的,要说宝贝,胖子店里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要论颜值,我和小哥确实有那么点……我俩对着纸头脑风暴,突然两个长长的手指伸了过来,按着第三条句尾,轻轻点了两下。

      第二天一早,我坐在院子里教闷油瓶用智能手机。

      第一步,设置手机密码

      闷油瓶飞快的按下6个数字:“123123”。

      第二步,储存联系人

      我先把我和胖子的手机号存了进去。

A胖子*************

A吴邪*************

      “小哥,其他人的号码一会儿你照着我的通讯录自己存,联系人按字母顺序排列的,加个A胖子我俩的就排最前面了,方便你找”。

      第三步,注册微信。

      “小哥,你的微信昵称?”

      “张起灵”

      “头像的话你是自拍还是风景图?”毕竟闷油瓶上了年纪,我只能以爸妈的风格揣测他,要么迷之角度自拍,要么花草树木小动物:“苹果的前置摄像头简直照妖镜……胖子刚试了试拍出来就一怪物史莱克差点把这手机砸了……”闷油瓶拿过手机咔嚓自拍了一张,又把手机递给我。

      相册里闷油瓶还是那张帅脸,却不同往日一副冰山酷哥的模样,眉眼舒展开来,幽深的瞳孔里带着笑意,嘴角微微上翘,身后是金黄的银杏树叶……我看的小脸一红,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句“麒麟一笑,花痴疯掉”。一边把这张照片设成闷油瓶的微信头像,一边想着怎么和胖子解释手机是无辜的,他真的是怪物史莱克北京分克。

      陆陆续续又给闷油瓶注册了X宝X东,绑定好银行卡,下载了几个小游戏,我把自己手机的通讯录打开:“小哥,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你需要的联系人,我去帮胖子做饭。”闷油瓶接过手机,对照着我的通讯录开始挑挑拣拣的往自己手机里存号码。豆角土豆炖排骨出锅的时候闷油瓶刚好录完联系人,我拿回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屏幕停留在苏万的号码上。

      昨天和胖子八卦黑瞎子的时候,我们只拣了黑瞎子帮小花做活儿啊,帮霍老太查案啊,说人家的点心没有他家下人做的好吃啊这类糗事来说。我没提苏万,提到这小子必然会牵扯到古潼京,这十年里发生的事我很刻意不去提,闷油瓶也没有问,但我总有一种他什么都知道的错觉,就像现在他莫名存了苏万的电话。这十年他是怎么过的,终极是什么,门里有什么,需不需要吃饭上厕所这类事情我还是会好奇,但也不那么重要,他现在好好的坐在我和胖子面前啃排骨,一副云淡风轻岁月静好的样子,就足够了不是吗。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黑瞎子才出现在胖子的铺子里。8孔马丁靴,工装裤,黑色T恤外面套着短款皮衣,略长的头发梳了一个小揪揪,墨镜挂在脸上,倚在门框上嘿嘿笑:“徒儿,为师来看你啦~~~”黑瞎子背上斜挎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左手拎着购物袋,右手搂过我的脖子:“你胖了。”我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个肘击,心说你们俩什么毛病,从青铜门里出来闷油瓶第一句话就说我老了,你又说我胖了,我和你们什么仇什么怨,用得着杀人诛心吗。

      胖子接过黑瞎子背着的木盒,边打开边念叨:“还得说咱们四眼儿,出去做活儿也不忘照顾你胖爷,我瞧瞧又倒了什么好东西……”闷油瓶的黑金古刀静静的躺在盒子里,刀把上绑着红色的蝴蝶结。我和胖子看着黑瞎子T恤领口隐约露出来的绷带,异口同声的哀嚎:“你他娘的去了塔木陀?!”黑瞎子还是笑,把手里的购物料袋递给我:“哑巴呢,我给他带了好东西。”

      闷油瓶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上午一脸不开心的坐在躺椅上盯着门口发呆,下午回后院睡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在等黑瞎子的宝贝?胖子去后院喊闷油瓶,我小心翼翼的把购物袋放在桌子上,心说比黑金古刀还好的东西得是什么神器,黑瞎子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

      闷油瓶被胖子吵醒,顶着一撮呆毛从后院走到铺面,抬眼看了看黑瞎子,又看了一眼桌子上扎着蝴蝶结的刀,抬手冲着黑瞎子的脸就是一拳。黑瞎子也不躲,伸出右手挡在脸前,用手掌包住闷油瓶的拳头,又用左手捋顺那撮呆毛:“干嘛呀哑巴,我这不是来了吗?”

      我心说闷油瓶这起床气真够可以,也就是黑瞎子能接住这一拳,换成我和胖子现在已经打120了。胖子赶紧掰开俩人的手,拦在中间和稀泥:“小哥,小哥,瞎子给你带了好东西,快打开看看。”闷油瓶抿了下嘴,打开桌上的购物袋,掏出两大玻璃瓶黄桃罐头。

      黑瞎子你什么毛病!他娘的今天不是初一十五,别怪我欺师灭祖,我和胖子同仇敌忾,一人抓住黑瞎子一只胳膊,就等着闷油瓶再次出拳:你黑瞎子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六手,今天就让你尝尝铁三角的无敌铁拳!闷油瓶却笑了,徒手把两瓶罐头拧开,把其中一瓶推到我和胖子面前,自己端着另一瓶去厨房拿筷子。“瓶仔你个叛徒!”胖子痛心疾首的哀嚎。

      为了补偿我和胖子的精神损失,黑瞎子自告奋勇留下来做晚饭,闷油瓶吃完罐头就跟着他一起出去买菜,俩人磨蹭到下午六点多才回来。黑瞎子拎着菜,闷油瓶拎着一个小袋子,里面充着氧,两只黑色小金鱼游来游去。不得不说黑瞎子做的炸酱面真他娘的好吃,闷油瓶吃了两大碗,我和胖子没出息的吃了三大碗,撑得水都喝不下去。吃完饭闷油瓶照例去洗碗,胖子缠着黑瞎子要炸酱秘方,我去后院找健胃消食片,老远就看到闷油瓶卧室的窗台上摆着一个罐头瓶,两只小鱼在里面卿卿我我。

      黑瞎子晚上没有走,在闷油瓶的卧室留宿。我和胖子不道德的在隔壁听墙角,胖子的理由是黑瞎子说梦话可能会透露炸酱面秘方,我的理由是黑瞎子送来黑金古刀图谋不轨,怕不是想让小哥出山。我俩给自己的不道德胡乱找了些借口,把耳朵贴在了墙上。

黑:“你微信头像真好看。”

黑:“上个月眼睛不太好,没有跟着吴邪去接你。”

黑:“这几年我去了几次青铜门,靠着门抽抽烟,跟你说说话……”

瓶:“我知道。”

黑:“啊???”

瓶:“我能听到,你和我说吴邪、胖子为了我的事……你收了徒弟,吴邪爱炸毛,苏万很乖……每一句。”

……

瓶:“胖子做的炸酱面没有你做的好吃。”

瓶:“刀不重要……你不该去……”

……

黑:“你跟他们说我肾不好?你什么意思?”

黑:“嘶……我身上有伤,你轻点儿~~~”

      胖子和我面面相觑,俩人谁也没说话,默默的滚回床上睡觉。黑瞎子第二天就走了,说是去帮小花做活儿,完事拿了钱好交房租。黑瞎子走之后闷油瓶的手机响的格外频繁,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是“AA瞎”,那段手机铃声我已经学会怎么唱:

            See the pyramids along the Nile

                一起去看尼罗河畔的金字塔

         Watch the sun rise from the tropic isle

                    相拥在热带小岛看日出

           Just remember darling all the while

                 亲爱的自始至终我都只记得

                      You belong to me

                           你属于我

 

一日看尽长安花

【黑瓶ABO】特殊服务-番外:不溯(8)

8.

许是因为在信期里煎熬了太久,你那次是从未有过的乖顺,我虽倾心于你,但你之前负我,又追杀了我三年,我心中难免有怨有恨,加上我们许久未见,我在床上的言语便孟浪起来,说你怕是天下最骚.浪的坤泽,不光是清心丹管不住你,现在连西洋抑制剂也管不住了。又逼问你这五年被多少乾元上过,遇到我之前,张海客上没上过你……若是往常,我如此形状,你必会起身打我,但这次却没有,你两只眼角都气红了,也只是喘着瞪我,你一瞪着我,我便被勾得更得寸进尺起来,你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哪怕是在床上,说句软化也能要了你的命,你却不知道,你越是如此,便越惹人欺负你。

做到一半你便昏沉了起来,你从未如此过,可当时我没有在意,只当...

8.

许是因为在信期里煎熬了太久,你那次是从未有过的乖顺,我虽倾心于你,但你之前负我,又追杀了我三年,我心中难免有怨有恨,加上我们许久未见,我在床上的言语便孟浪起来,说你怕是天下最骚.浪的坤泽,不光是清心丹管不住你,现在连西洋抑制剂也管不住了。又逼问你这五年被多少乾元上过,遇到我之前,张海客上没上过你……若是往常,我如此形状,你必会起身打我,但这次却没有,你两只眼角都气红了,也只是喘着瞪我,你一瞪着我,我便被勾得更得寸进尺起来,你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哪怕是在床上,说句软化也能要了你的命,你却不知道,你越是如此,便越惹人欺负你。

做到一半你便昏沉了起来,你从未如此过,可当时我没有在意,只当是你压抑信期的缘故。到了清理的时候,在浴缸里脱了你的衬衫,我才发现你瘦得厉害,你之前不知道受过什么伤,有几块肋骨已经微微凹进去了,其中一块肋骨,更是不知怎么搞的,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我知道你受伤之后不容易痊愈,之前你每次受伤,我都在你近前看顾着你,从没让你搞成这个样子,现在见你把自己弄成如此形状,心里又是心痛又是自责。

你昏沉得厉害,在浴缸里只要放手就往下沉,洗好了把你塞回到床上,更是一沾枕头便睡得昏天暗地,我知道你信期那两三天总是疲乏,便也没吵你,让下人买了些你喜欢吃的食物,想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却不想你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只在下午被我拽起来喂了一碗粥。我见你再这么睡下去非睡死不可,第二天中午把你弄醒吃饭,你身为张家族长,行仪一向是顶好的,我从未见你吃饭那么快,我们两个人每顿吃多少我心里有数,当时已经多给你做了一些,可我刚动几筷子,你就都吃完了,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又困得不行。

你睡觉自来是规矩得不得了,一宿连个身都不翻,我坐在椅子上端详了你好久,你已经瘦得身体埋在被子里完全看不到人形了,而且你清醒着还好,能控制呼吸,只要一睡沉了,我就能听到你呼吸的时候肺子里有声音,我气这耳朵太好用,烦闷得想抽烟,又想着你这肺子怕是闻不了烟了,只能出门去阳台上抽,来来回回几次,也没把你吵醒。我去楼下餐厅取了两瓶怡和啤酒喝,又抽了几个雪茄,心绪才稳下来,你一直戴着易容的人皮面具,我不知道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了,我见到你的脸就做噩梦,所以从进门也没提让你摘下来的事情,可现在我特别想看看这个面具下面,你自己这张脸让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我俯下身扯你的面具的时候,你只迷迷糊糊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像之前那样柔声跟你说,这东西总戴着不好。你听到我的声音就继续睡了,我居高临下端详了你好久,你虽然没睁眼,我也知道你不比良子强多少,脸上一点儿肉都没有了,已经脱相了,你的皮肤本来就白得过分,现在嘴唇比皮肤还白,这张脸已经不是那张让我一想起来就做噩梦的样子了。

我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你们都变了,都老了,尤其是你,再这么下去,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你睡了三天才醒,一恢复过来就说要走,还跟我说这个事情跟我没有关系,让我去美利坚。我最烦你这样,就跟你说别跟我又来撩完就忘,拔吊无情那一套,你他妈的都敢叫我的乳名了,就应该明白你我二人不可能再分开了,而且你现在都这样了,我去美利坚了你找谁草你,除了我谁能把你草的这么明白。

你知道自己理亏,瞪着我不说话。人一旦瘦的厉害,眼睛就会变大,你自来双目含水桃花乱,眼睛一变大,竟还带了点儿楚楚可怜的意味,我被你这么看着,心就软了,舍不得骂你,平复了好一阵子,才告诉你,你给我找的那个治眼睛的药丸子,可能是长生不老药,反正我到现在还是几年前的样子,我这么善良,你这个人情我是一定要还的,我看看在你老死病死之前,能不能努努力也帮你找一颗,但是这玩意儿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要是实在找不到了,为了还你这个人情,我就好心给你养老送终得了。

你听我说完,眯起眼睛端详了我好一会儿。我看你又是装聋作哑的架势,就继续说,现在这个状况,最好就是你跟我一起去美利坚种地去,你这身体现在什么样了,自己也应该清楚,再这么耗着熬着,慢慢就把自己熬死了。现在武汉和广州都沦陷了,我们国家海军打没了,空军也不剩啥了,你这人一辈子强悍惯了,从来都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势,只进不退,万事不低头,之前追着我砍了三年,见面了也跟没事儿人一样,连个错都不认。但是现在这个局势,国都不行了,你们张家再富可敌国,也不是国,龙脉国运,天地气数那是啥玩意儿,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反正你现在跟我说,我是不信的,你就为了这么个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的东西把张家败光了,你自己乐意,张家其他人乐意吗?你不怕死,他们也不怕吗?而且我知道,你这人太能忍,又不懂得拒绝,对于你们老张家的一些事情,简直到了逆来顺受的地步,我这么多年没在你身边,所以我也没弄明白,究竟这个事情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身为张家族长不得不担负的责任。反正你们张家现在也已经散伙儿了,你要就是为了什么狗屁的族长职责,大可不必这样,张海客之前也找过我,你们张家不少人也希望你去美利坚。

你想了好一会儿,才对我点了点头。我虽然对你的肢体语言十分了解,但是这个点头,我还是没搞明白,是跟我去美利坚还是回秦岭继续熬的意思,就追着问你,你被我问烦了,才说了两个字——都是。得了,那还是回秦岭的意思,我打了几个电话给朋友让他们帮我看着产业,那天傍晚就陪你坐火车回了秦岭。

 

张海客一看到你回去,脸色难看得像死了亲妈似的,看到我跟在你后面,脸上才有了点儿活人气儿,还主动跟我打了个招呼。张海楼一看到你,就告诉你之前招的土夫子跑得不剩几个了。我一听就乐了,说这感情好,咱们现在收拾收拾分行李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黑爷我正好赶得上飞机去美利坚种地去。你们张家人都看着我,我看他们都看我,就冲他们点了点头,说要是要记那个小本本,就说是我给你们族长吹的枕边风,这么大的功劳一定得记上。

跟你留在这儿的都是你们张家一条道跑到黑的保皇派,散伙保证是不能散伙了。我呆了六七天,才看到良子,他下山买东西去了,他看到我,表情也是十分扭曲,五味杂陈吧。他回去交完帐,就带我去了一个很僻静的林子,从怀里掏出了个包子给我吃,现在想想,那个包子一点儿都不好吃,凉透了,馅儿特别小还是猪油做的,都凝了,但是我他妈已经一个礼拜没吃到荤腥了,害怕自己吃得太快糟蹋了,就小口小口慢慢嚼。良子看我这样,就说是他害了我,当时他不该去上海找我。我说没事儿,这不挺好的嘛,而且真像他说的,你当时要是真上了手术台,无论有没有日本人和汪家,你都下不来。良子听我说完,端详了我好一会儿,说没想到你跟张爷那几年那么大的仇怨,你现在也不记恨他。我说良子,你也看到了,我和他纠纠缠缠这么多年,不是仇怨不仇怨的问题,恩怨情仇已经弄乱套了,现在反正是谁都离不开谁,也就不想之前的仇怨了,给自己添堵,何必呢,而且你也知道,他就是犯病了,也不是故意的。

良子那天跟我说了很多事,说现在留在这儿的,除了张家人就是像他一样跟日本人有仇的,而且不光跟日本人有仇,还在局子里都挂着号的,没办法,反正都是刀口舔血过日子,人家正经有出路的,宁可投国投共混个前程,谁乐意在这儿窝着啊,有几个孩子倒是想留,但是你不让留,后来寻思着江湖人江湖气重,留几个孩子帮着跑跑腿买买东西也好。良子还跟我说,这段日子已经比之前强了,之前山下的老百姓以为你们是盗墓倒斗的,给钱都不卖吃的给你们,后来知道你们是打日本人的,才卖给你们,有的时候还能接济你们一些,总算能保证每天至少有一顿饭吃了。良子那天跟我说了好多话,说是他连累了我,说现在是夏天还好些,等到冬天更难熬,而且汪家和日本人知道你们难熬,年年冬天都要来剿你们几次,又跟我说现在留下的土夫子里面,没有几个好人……我一边听他说,一边劝慰他,他一直说是他害了我。

那年冬天,良子就走了,我们几个去救的时候,脑袋已经挂在城门楼子上了。他跟我师父学过六爻,但只会些皮毛,我后来想想,他应该是早料到了什么,否则的话,以他的性子不可能跑到上海去找我,他一直不赞同我跟你纠缠在一起,临死前几天还跟我提过,说张爷这个人也是怪,他好像不只招坤泽,还挺招乾元。我当时只跟他打了个哈哈,我这辈子到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年在上海没留良子在家吃顿饭,早知道他后来出事了,我当时就应该告诉他,其实张爷就是个坤泽,我们这么多年在一起过得挺好的。

 

冬天的时候的确是像良子说的艰难一些,但是你们熬了几年,已经摸清了汪家和日本人的路数,勉勉强强日子还能过得下去,我跟你们老张家的张海楼比较投缘,没事儿咱俩还一起去抓个野兔掏个鸟什么的,有个土夫子会拉二弦胡琴,我闲着没事儿,就跟他学了几个曲子,一高兴就给你拉胡琴,开始的时候不成调子,你也不恼,后来慢慢就好了,我拉琴的时候,你就坐在我身边听。我这个人,是在泥水里打过滚,跟野狗抢过食的,又惯会跟各种坏人交朋友打交道,这日子是比不上在上海滩,更比不上去美利坚,但是有你在身边,也还能过下去。我当时就看出来了,这个事情就是看谁能熬,看看最后是你们张家先被熬死,还是日本人和汪家先被熬死,至于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就谁都不知道了。

我想我反正我已经长生不老了,也不怕煎熬,可没想到这么过了两年多,河南闹了饥荒,山下全是路过的灾民,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老百姓都没有粮,你们张家就算是再有钱,也买不到粮食,没入冬的时候还能去山里弄点果子吃,一入冬,连能吃的草根都被灾民挖干净了。汪家和日本人也料到了这种情况,那年冬天来的更密了,你这个族长当的,最是身先士卒,所以来来回回,便又受了几次伤。

从那年下雪开始,你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粮食少,但是张家人是宁可自己不吃也要给你这个族长吃的,也尽量给你细粮吃,但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打仗的时候,三天也就吃一小碗饭,平时就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在那儿打坐,你这身子骨,受伤了本来恢复起来就慢,又吃不上什么东西,慢慢也就熬完了。那次你受了伤,我帮你包扎之后,三天也没见好,还流着血,你一直在那儿坐着,我就问你,你不睡觉吗,那么坐着舒服吗?过去推你拽你,你都不动,后来我抱你起来,你才跟我说了一声,憋。我抱着你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你的意思,你躺下的话,就会憋得喘不过气来,又过了几天,你竟然开始咳嗽了,我从认识你,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生病,看你这样简直慌得不成样子,现在兵荒马乱又闹灾荒,粮食都找不到,消炎药更是没有,日本人盯药盯得紧,要不当年良子也不会折在那儿。你熬了几天,有天晚上竟然咳出了血,我就知道你怕是要不好了。之前张家人很避讳提你身体如何如何,那几天怕是觉得你熬不过这个冬天了,都在商量怎么把你送回张家古楼去。

我抱着你坐在我怀里,跟你说你再坚持坚持,我现在就带你回上海去,你只是摇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我又跟你说你一定要挺住,我看看能不能也给你找颗长生不老药吃……我跟你说了好多,你一直气息奄奄的,我从没见你病成这副模样,心里也是慌了,便问你,哑巴,你想没想过你死了怎么办。其实我是想问你你死了这些人怎么办,我怎么办。你却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对我说,兵荒马乱,山高水长,你死了之后不要让他们送你回张家古楼,他们进不去的,就把你葬在秦岭,跟良子他们一起。

我听着心里难受得受不了,就跟你说我死了也要跟良子他们葬一起,后来想想,其实我并不喜欢这里,就跟你说,等着哪天打跑了小日本,打到他妈的富士山上去,我还是想葬在叶赫,葬在我额娘身边。

你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用气音跟我说,你会交代张家人的。我知道你说这话,就是有些糊涂了,刚要劝你不要说话,休息休息,你就又在我耳边说,你死了,也没有什么留给我的,就把黑金古刀还给我。

我死死抱住你,又害怕把你弄疼了,我知道自己的性子,你若是死了,我怕是不可能陪你死的,但是我一个人带着你的黑金古刀行走在这世上,我能去哪儿?我要去哪儿?我有什么事情可做?

你死了,我活着……





PS:番外貌似要比正文长了。

一日看尽长安花

【黑瓶ABO】特殊服务-番外:不溯(7)

7.

我正暗中找人打听消息,良子就来找我了。

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到他,都没认出来,两年多不见,他整个人都脱相了,良子当年在上海滩跟着我混的时候,也是个体面人,如今再见,人虽然还硬挺,却沧桑了好多,当时是夏天,我们一起吃西瓜,他的手都是干裂的。我盯着他看了好久,才问他怎么混成这样了,我当初给他好多钱,而且这么多年我很了解他,他也是万不得已才入了这个行当,很早就娶妻生子了,不是财不过夜的人。他跟我说他当时回乡之后,置了几顷良田,本来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好过日子,没想到没过多久日本人就打来了,宅子被占了田被抢了,老婆差点儿被糟蹋了,只能带着老婆孩子逃难,后来在路上老婆死了,孩子也丢了。

他...

7.

我正暗中找人打听消息,良子就来找我了。

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到他,都没认出来,两年多不见,他整个人都脱相了,良子当年在上海滩跟着我混的时候,也是个体面人,如今再见,人虽然还硬挺,却沧桑了好多,当时是夏天,我们一起吃西瓜,他的手都是干裂的。我盯着他看了好久,才问他怎么混成这样了,我当初给他好多钱,而且这么多年我很了解他,他也是万不得已才入了这个行当,很早就娶妻生子了,不是财不过夜的人。他跟我说他当时回乡之后,置了几顷良田,本来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好过日子,没想到没过多久日本人就打来了,宅子被占了田被抢了,老婆差点儿被糟蹋了,只能带着老婆孩子逃难,后来在路上老婆死了,孩子也丢了。

他说的时候很平静,我心里却不是滋味,问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他说给我写了几次信,也没见回信,就以为我已经出国了,实在活不下去了,正好你们张家在北方重金招土夫子守墓护龙脉,就去投奔你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好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难受,改朝换代,军阀混战,老百姓是最遭殃的,但是我之前一直以为,当个不富不穷不显山不露水的乡绅,谁来了都服个软,这日子总还是能过下去的,就算是当年满清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也是留发不留头,只要服软剃头留了辫子,也还是能活命的,我们倒斗下墓的人,没什么道义气节,随倒就倒随弯就弯,惯会见风使舵随机应变,良子又在上海滩混了这么多年,为人处世很是妥当细致,所以他当时要回乡,我也没强留他,却是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年他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我当时很激动,让他跟我去美利坚,我这个人最怕无聊寂寞,正好也找他搭个伴。良子却摆摆手,跟我说,齐哥,张爷明天一早就要去圣玛利亚医院做手术了,你能不能去救他一命。

我信不过张海客,却信得过良子,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张海客说的怕是真的,我的心乱得很,抽了支雪茄,才跟他说,这个事情我不想管。

我跟你认识二十多年,现在也是眼瞅着过四十奔五十的人了,没有多少年可活了,我小时候遭逢家变,落草为寇,后来又认识你,折腾了这么多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我就想去美利坚买块田种地,踏踏实实养个老,这辈子因为遇到你,结婚生子,儿孙满堂我是不指望了,但是我觉得我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除了挖人祖坟也没做过什么缺大德造大孽的事,得个断子绝孙安度晚年的结果也不算奢求。你对我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我,转头忘了,翻脸无情,追着拿刀砍我要我的命,这个谁受得了?而且我们老齐家人寿命都不长,我怕是也活不了几年了,你再来这么一出,我直接就被你折腾死了。

良子一直跟着我,知道咱俩这些事,听我说完,也点了一支雪茄,他应该是好久没抽这个了,被呛得咳了好久,我给他端了杯红茶,他才好些。他边抽烟边跟我说,我们毕竟是亲戚,他一直希望的就是我安安稳稳找个温柔体贴的坤泽结婚生子,也早就打心眼里不想让我跟你这个乾元搞在一起,两个乾元在一起,终究不是正道,所以如果还有其他办法,他不会过来说这个情。现在实在是太难了,走投无路了,之前倒斗,大家就是洛阳铲刀剑斧戟,之后也就是带些土枪土炮土炸药,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章法,就算有了误会坐了仇,也能找个中间人说合,分个地盘画个道。但是日本人不是,他们的枪炮威力大,实在打不过了,就往墓道里放毒气弹,都是赶尽杀绝的手段,他们还带了些东洋的忍者和阴阳师,都是大家伙儿之前没见过的套路和招式,张家很多人都填在了秦岭……他说不下去了,我听着也难受,我俩对着抽了一根烟,良子才抹了抹脸,跟我说虽然张家家大业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是哪边都不靠,光靠张家自己,人力财力也支撑不了多久,张家留下来的人倒是坦然,毕竟天授天命,最可惜的是一些洋学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这个事情,也往上凑,都是些内家外家功夫一点儿没练过的,毫无江湖经验的孩子,别说下斗,有些小少爷可能之前自己路过坟地都害怕,都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孩子,也不图钱不图利的,一茬茬跑来送死。

良子叹了口气,说跟我说这些其实就是告诉我,他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但是太难了,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现在张家的几个内族长老都跑了,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只要一走,那边估计就散了,毕竟龙脉国运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对大多数人而言,怎么的也没有命重要,只要你不在了,主心骨一倒,张家的人丁钱财也折腾得差不多了,人也就散了,就算不散,也不会疯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他说你之前在秦岭大伤过几次,身体本来就不好,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身体更不好了,良子不知道你是坤泽要割腺体的事情,就只当你受伤落了病根要来上海做手术。末了他跟我说,土夫子这行,不义之人多,这日子过得太苦,有些人的心思就摇晃了,不知道谁露出去了风声,汪家和日本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早就在上海的各个医院埋了人,而且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只要上了手术台,一条命就挂在上面了。他这趟来不求别的,只求我带你去美利坚待上一阵子,把身体养养再做个手术。

我当时没想到你们难到这个地步,脑子都是空的,举着烟,心里堵得说不出话来。良子以为我不乐意,含着泪把我拽到落地镜前,他说,表哥,你看看镜子,这几年虽然世道艰难,但是你一点儿都没老,我比你还小了六七岁,但你看看镜子,你看起来比我年轻十几岁,你自己没感觉到吗?这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起初也不信,但是表哥,你看看镜子,你还没想明白吗?张爷当年给你找的,可能真的就是长生不老药,你就算对他没有情了,光冲着这么大的恩,你就救他一命吧!你就当行行好,救他这一次!你就眼睁睁看他死在那儿,汪家和日本人不一定怎么糟蹋他尸首,你的心里过得去吗?!

 

良子跟我说完,我就昏昏沉沉的,连饭都没留他,因为这个事情,到现在还后悔。我那天晚上就呆在你五年前养伤的那个房间里,坐在阳台上抽了一宿的烟,脑子都是乱的,我也不知道良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能是我这两年养尊处优,他颠沛流离,但是我想了想,这几年的确总有人说我比同龄人看着年轻很多,饭桌上他们总说的力不从心,精力不够,我也从来没感觉到过……人的想法是很奇怪的,当你认为你后面还有二十年可活,和你知道后面可能有二百年可活,对同一件事情的看法会天差地别,还有二三十年可活,自己也会慢慢老去,你会怕麻烦,不想折腾,但是一想到后面还有无头无尽的岁月,又会觉得闲着干什么啊,起来折腾啊。我看良子老成那个样子了,就想你这几年遭了那么多罪,是不是也老得不成样子了,如果以后你老成鸡皮鹤发的模样,我们见面会不会很尴尬,或者你死了呢,说实话,从认识你我就从来没想过你死在我前面,我们齐家人寿命都不长,你们张家人又是出了名的长寿,我从来没想过你要是死了,我还活着要怎么过,不光活着,还得活个几十上百年,我他妈可怎么活啊,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这一生——喜、怒、哀、乐、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都和你有关,我就算去美利坚种地,也得知道你在这个世界上哪个地方活着,心里才能踏实。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我就出门了,走到圣玛利亚医院门口等你,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就是身体不是自己的,是灵魂在牵引着你走,我就在角门那里等你,良子跟我说了,你预约的是最早的号,说实话,最开始我没认出你,你易容了,还缩了骨,但是我感觉那个人就是你,你当时用的身份是一个法国老头的坤泽,乾元过世了,所以申请手术切除腺体。圣玛利亚医院是法国人开的,医生和护士对你都很客气,问你有没有亲属陪护,我马上走过去说我是亲属,你应该是从一进门就看到我了,看我这样就冲我皱了皱眉。护士问我是你什么人,我说我就是他的乾元,我们之前有些误会,抱歉打扰你们了。

我拉着你往外走,你想挣开我,但是我紧紧箍着你的胳膊,你知道这个手术已经被我搅了,四周可能有汪家人和日本人的耳目,在医院里闹起来太显眼了,就只能跟我走。走出医院,我才放开你,你换了张脸,我的胆子就大了,质问你为什么有乾元还说自己的乾元死了。

你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很平静地说,你明天登报吧,我们离婚。你的声音没有变,但是特别低哑,我们闹成那个样子,我也从来没想过跟你离婚,我就是去美利坚种地,也没想过再娶一个,你就那么轻易地说要跟我离婚,那么轻描淡写,就像问早上吃什么一样。

那天下着牛毛细雨,雾蒙蒙的,你也不打伞,穿着黑风衣走在雨里,我就在后面跟着你,心里憋屈到不行,咱们俩本来是好兄弟,是你先招惹我的,睡完就忘,始乱终弃,负心薄幸,寡情薄义,天下渣男,莫过于你……我简直委屈得不行,一边跟着你走一边想,这么多年,你我二人的关系好像都是你定的,我都是听你的,你睡我,我就让你睡,你点头结婚,我们就结婚,这你又要跟我离婚,我凭什么都听你的啊?而且你明明是认识我的,之前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结束了?可是过了气头儿上,头脑被雨淋的清楚些了,又明白你这人对自己最是冷硬,慈悲都留给别人,只会刻薄自己,现在这个境地,就算你想跟我一起,也不会说出来。

我跟你走了一路,怕有人盯梢,也不敢叫你的名字让你等等我,你知道我一直跟着你,走得飞快,也不回头看我,就是往前走,马上就要到国际饭店了,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喊了一声,小官。你迟疑了一下,脚步就停下了,我跑过去,站在你面前,问你,小官,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就算易了容,眼睛也是变不了的,你用乌黑的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萨哈廉,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你是惯会摄人心魄的妖怪,你一唤我萨哈廉,我就知道我今生今世都跑不掉了。我抱住你,朝你的后颈狠狠咬了下去,一直到嘴里全是血腥味才放开。你缩着骨,身材娇小,我把你裹进风衣里,你感受到了我的气息,抖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亲亲你的额头,对你说,张先生,你好不容易来上海一趟,赏个脸到寒舍坐坐喝杯茶吧。

 

萨哈廉:满语,黑。


一日看尽长安花

【黑瓶ABO】特殊服务-番外:不溯(6)

6.

我这个人,打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想得开,万事不介怀。从小有眼疾不说,我们齐家败家的时候,比《红楼梦》里面的曹家还惨,不光齐家完了,大清也亡了,我从小见的太多了,好好一个大活人,想不开,上吊了投井了吞金了撞柱了,还有抹脖子的,疯癫的,遁入空门的……遇到这种事儿,心眼儿小钻牛角尖的根本活不下来,我们老齐家最后就活了我一个,这里面的确是有阴差阳错,贵人相助,但归根到底,还是我心大,忍得了乱世为犬,落草为寇。我有的时候想,我这个性子,要是生在家里还鼎盛的时候,保准是个大贪官。

我想得开,你忘得快,所以咱俩就谁也没再找谁。

那几年年景不好,连租界都不太平,我之前就打算金盆洗手去国外,欧罗巴那几年...

6.

我这个人,打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想得开,万事不介怀。从小有眼疾不说,我们齐家败家的时候,比《红楼梦》里面的曹家还惨,不光齐家完了,大清也亡了,我从小见的太多了,好好一个大活人,想不开,上吊了投井了吞金了撞柱了,还有抹脖子的,疯癫的,遁入空门的……遇到这种事儿,心眼儿小钻牛角尖的根本活不下来,我们老齐家最后就活了我一个,这里面的确是有阴差阳错,贵人相助,但归根到底,还是我心大,忍得了乱世为犬,落草为寇。我有的时候想,我这个性子,要是生在家里还鼎盛的时候,保准是个大贪官。

我想得开,你忘得快,所以咱俩就谁也没再找谁。

那几年年景不好,连租界都不太平,我之前就打算金盆洗手去国外,欧罗巴那几年也乱起来了,我就托人在美利坚买了个农场,我这人喜欢热闹,就跟良子商量让他跟我一起去美利坚种地去,之前说的好好的,可他回家跟他媳妇一商量,他媳妇却不乐意,说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会说洋文,死活不去。良子是我的远房表亲,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就想把上海的产业留给他,他却跟我说他这几年也不想折腾了,也想金盆洗手回家养老,我当时想着就算了,也没劝他,那时候我已经散了兄弟,把上海的产业变现,手里有不少闲钱,就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回乡了。

世道乱,满世界都在打仗,我在上海滩的产业又多,越到后来出手越麻烦,水路陆路都不畅通不说,有些产业价钱都谈完了,临场就变卦,家里被卷包会的、宅子被日本人抢了的,有个老哥儿更倒霉,半道儿遇上打仗的,直接挨了个冷枪……处处都是家破人亡,我把钱都换了贵金属,就猫在租界里,等着风头过了就去美利坚,但是这一猫,就猫了快两年。你不来砍我了,张家人也没再来找过我,我终于有了几天消停日子过,我在上海滩的名声都让你搞臭了,也就不出门了,天天在家睡觉,三年了,可算能睡上几天安稳觉了。

我记得那时我刚拿到从香港到圣弗朗西斯科的机票,收拾行李准备动身了,有天看到报纸,你们张家那个祖宅被日本人炸了。你们老张家那个祖宅有些年头了,在民国的时候算是文物,但是对那个地方,我真是喜欢不起来,跟个鸽子笼子似的,进去就觉得囚得慌,一刻也不乐意多待。当时在打仗,今天炸个这儿,明天炸个那儿,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我当时就想着,你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没想到没过一个星期,张海客竟然登门找我。

我之前没见过这个人,他很客气,在门口上的拜帖,说自己是张家外族。你虽然没跟我细说过张家的事情,但是我跟你纠缠这么多年,也早就在道上听说过你们张家内族外族分得很清楚,所以一听说他是外族,我就带了防备。他来了之后,给我带了一箱子金条,我这防备心就更重了。

这个张海客,在你们老张家应该算是比较会说话的,后来我也发现,你们张家的外族都比内族会讲话。他来了就跟我叙了旧,说什么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的话,又说他虽然是外族,但是跟你十几岁就认识了。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跟他打哈哈,他看我不是很排斥他,才说明目的,说想让我劝劝你,别让你做手术,我听他的意思,是你现在打西洋的抑制剂也没有效果了,想要做腺体割除手术,现在人已经到上海了,就住在国际饭店。

我那阵子听说过一些关于你们张家内外族不合的传闻,以为他在套我话,就笑着说,张爷您真会开玩笑,你们张家族长怎么会是个坤泽,全上海滩都知道他张起灵是个乾元啊。他一听这话就笑了,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说齐先生我真的找对人了,跟我说了一堆,说千万不能让你做手术切腺体,还说你最近这段时间受了几次大伤,身体还没恢复,又说不切腺体的话,族长可能还能有个后,张家也还能有复兴的机会。

我听他越说越离谱,就乐了,说张爷您真是说笑,张家祖宅上个月刚被炸了您不知道吗?这大清都亡了,您还想着反清复明呢,而且你们张家之前给他吃过什么缺德东西你们自己不知道吗?这也就是当时没有这种手术,若是有这种手术,你们张家早把他腺体挖了。

他一听到这话,就真的哭了,跟我说汪家早就跟日本人有勾连,现在更是出了个大汉奸,汪家整个投了日本当了汉奸,还把张家的一些事情告诉了日本人,现在汪家人带着日本人在沦陷区四处搜捕张家人,派人拆张家古楼找东西,国统区的动不了的,就直接炸了。

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这两年你过得应该也很苦,正想安慰他几句,他忽然跟我说了句,而且族长也疯了。

我说是呀,你家族长早就疯了,追着我砍了三年,之前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你们一个个装孙子不插手。

他摇摇头,跟我说,凭族长的手段,三年还没弄死你,就是因为这边一直忙着汪家的事情。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你总离开上海,又品出来他这话不是什么好话,就气道,那我还得感谢汪家了是不是。

他看我脸色不好,就继续道,之前几个内族长老提议张家找民国政府寻求庇护,又有外族投了共,两边都在劝你,你说张家几千年的祖训,只守天道,不涉党争。前几天张家老宅被炸,炸死了两个内族长老,还有个长老重伤死在了路上。你带着剩下的张家的人撤到秦岭,说巽木四运,国运家运皆是气数将尽,四方绝灭,回天乏术,为今之计只能守住龙脉,看今后天地行运还有没有回寰的余地。高丽龙脉已破,北龙已损,南龙自始皇帝伤尾,如今只能尽力保住祖龙和中龙,祖龙居于昆仑,自有天佑,孔门早已名存实亡,如今困于沦陷区,尚能虚与委蛇保住中龙龙尾,为护千佛琉璃塔牺牲数百孔门门生,张家绵延千年,总是要亡的,趁现在实力尚存,定能护住龙身秦岭。还说张家祖宅和乌沉木棺已毁,祖巫已亡,你就是最后一个张起灵了,来日艰难,张家族人只要不违天道,行止随心,说完了还要把那个青铜铃捏碎。

张海客说,有个长老当场就让你气吐血了,没几天也一命呜呼了,张海楼他们看你要捏青铜铃,就说你要是捏了他们就一头撞死,这才劝住你,剩下的内族长老看你疯的厉害,就说要把你是坤泽的事情昭告张家,重新天授族长起灵,你说你这就昭告天下张家族长是个坤泽,吓得连张海客在内一起跪下来求你。张海客说到这儿,哭得不行,说剩下的几个内族长老害怕早晚被你气死,要么投了民国政府,要么出了国,反正你说的,不违天道,行止随心。现在张家就剩下你一个主心骨了,万万不能再出一点儿差池。

我听他说的玄乎,就没有表态,他看我不应,就跪了下来,说汪家和日本人已经得到消息你要来上海做手术,怕是要暗算你,人一旦上了手术台,生死就说不清了,他现在也不求你不割腺体了,只求我劝你出国,就算要做手术,也要出国去做,他还知道我手里已经有机票了,说对于张家来说,机票不是问题,只求我劝劝你,最好能带你去美利坚躲几年才好。

他跪着求我,哭着给我磕头,但是我第一次见他,他说的话太玄乎,我不确定真假,我想着你我二人虽断了,但是我无论如何不想因为我害了你,你们张家盘根错节,勾心斗角,我哪知道他如此形状是真心还是假意,当时就回复他道,全上海滩都知道张起灵砍了我三年,我们二人早已没有关系了,这个事情与我无关。

张海客走的时候很生气,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虽然嬉笑怒骂惯了,但是很少这么下一个人的面子,他可能也是很少这么丢面子,所以从那之后,他见到我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个原因你得知道,不要以为是我欺负他。

他走了之后我想了想,这两年我在上海,并无人找我的麻烦,想来也是因为你我二人当年闹得全上海滩人人皆知,大家都知道我俩已经恩断义绝,彻底崩了。说实话,要是两年前,别说你要割腺体,你就是挥刀自宫我都不带管的,让你伤得太深了,一想到你那张脸都做噩梦,但是过了两年,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也好,说夫妻没有隔夜的仇也好,听他说完,我就又担心起你来,想起你当年对我那么好、想起我盲了之后你那么照顾我、想起你用血渡着丹药给我吃,还让我忘了你……我虽然金盆洗手了,但是在租界还有些西洋人的人脉,你现在遇到劫难,我帮你找个干净的西洋医生和诊所倒不是难事,于是就找人打听了张海客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当时是想,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万万不能跟你见面,我太清楚我自己了,我只要见了你,怕就是离不开了,哪怕你已经忘了我。这世上,恩可报,情可还,爱能断,梦会醒,但是你我二人恩怨情仇纠结缠绵二十多年,不是说了断就能了断的。

你是张家族长起灵,天授重任,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我二十岁三十岁的时候,还能陪你折腾得起,但是到了这个岁数,实在没有力气再陪你折腾了。相忘于江湖,给彼此留个好的念想儿,或者你压根儿忘了我,是挺好的一个结局。


一日看尽长安花

【黑瓶ABO】特殊服务-番外:不溯(5)

5.

从小到大,只有你和额娘待我最好,额娘过世的早,你我二人纠缠了这么些年,你陪着我的时间,比额娘还要长,待我比额娘还好,我当时就想着,以后定要好好待你,衔草结环,三世不忘。

你的一只手臂和一条腿都骨折了,尤其是手臂,压在石柱下面,伤的很厉害,回上海的一路,你都发着高烧,麒麟纹身一直不退,我不放心其他地方的医院,一心急着往上海赶,一回去就把你送到了伯特利医院,你一直也没清醒,我的眼睛慢慢好了一些,能朦朦胧胧看清一些东西的轮廓了,便日日夜夜在床前陪着你,想着你醒来看到我眼睛好了,定会十分开心。

过了一个多礼拜你才醒过来,我高兴极了,拉着你的手说了好多话,你却不回应我,我问你是不是不舒服,你...

5.

从小到大,只有你和额娘待我最好,额娘过世的早,你我二人纠缠了这么些年,你陪着我的时间,比额娘还要长,待我比额娘还好,我当时就想着,以后定要好好待你,衔草结环,三世不忘。

你的一只手臂和一条腿都骨折了,尤其是手臂,压在石柱下面,伤的很厉害,回上海的一路,你都发着高烧,麒麟纹身一直不退,我不放心其他地方的医院,一心急着往上海赶,一回去就把你送到了伯特利医院,你一直也没清醒,我的眼睛慢慢好了一些,能朦朦胧胧看清一些东西的轮廓了,便日日夜夜在床前陪着你,想着你醒来看到我眼睛好了,定会十分开心。

过了一个多礼拜你才醒过来,我高兴极了,拉着你的手说了好多话,你却不回应我,我问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你不认识我。我的眼睛当时刚好一些,看不清你的神色,但是你说那句话的时候,很是清冷漠然,我一盆冰水浇在心口,简直不知道如何自处。知道你醒了,良子和下面的兄弟都来看你,你不光认得良子,连手下的几个兄弟也都还记得名字,我一见如此,便想着你我情谊如此深重,就算你失魂症犯了,也只是暂时忘了我,我就在你身边守着你,你定会慢慢想起来的。

你受伤之后总是恢复得很慢,我看你不发烧了,医院里也实在憋闷,便带你回了家,特意把带阳台正对着花园的那个房间收拾出来给你静养,我推了所有应酬,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不出面的时候,都在家陪着你,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跟你说我们之前经历过的事情,变着花样给你吃你爱吃的东西,你平日里本就少言寡语,又犯了失魂症,所以你不言语,我也没多想,中间有一两次,我出门的时候你差点儿溜出门,我想着你腿上有伤,又什么都不记得了,独自一个人跑出去的话一定很危险,就派了几个人在我不在的时候守着你,我之前眼睛不好的时候,也不得出门,知道在屋子里憋闷得慌,所以遇到天气好的时候,便用轮椅推着你在花园里散步。

我心中本就爱你弥坚,你又为了治我的眼睛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犯了失魂症,我当时对你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我眼睛还没大好,看东西不是很清楚,你又是不言不语的性子,我只害怕自己照顾你不周到,你有什么不舒服不如意的地方我没察觉到,简直恨不得拿个香案把你供奉起来才好。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你的信期便到了,你的信香味道极淡,但我的鼻子一直闻得到,你的腿还没有好,手臂也不灵便,又犯了失魂症,我怕你不舒服,极尽温存体贴,简直就是精心侍奉,我一直问你的感受,对你说话都是恭恭敬敬的,平时在床上说的混账孟浪话,一句也说不出口,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体一直紧绷着,也没有多想,只当你是失忆了还不适应……却不成想我们刚走了一次,我俯下身吻你的时候,你抬手就给了我一下子。

你的右手插在我的腹腔里,我俯着身,离你的眼睛很近,我能看清楚你眼睛里的愤恨和屈辱,你的眼睛总是古井无波的样子,我从认识你,就没看过你这个眼神,尤其还是对我,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愣在那里看着你,你重伤未愈,又在信期,攻击我那一下子已经费了好多力气,我想若是平时,你那发丘二指当场就能要了我的命。

外面的手下听到动静,敲门问我怎么了,我才回过神儿来,给你盖上被子,滚下床去开门,看到门口的良子,我才感觉到疼,肚子疼,心也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良子吓坏了,把我送到医院,好在没伤到要害,我住了两天院,又担心你一个人在家。我当时真的是太年轻,不清楚你这失魂症的厉害,就想着你前几天为了我命都不顾,断不会记不起我,可是我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喂你吃东西,你也不吃,哄你求你都没有用,还跑了好几次,你的腿伤得很厉害,手也没全好,乱动的话骨头还要重新复位,我怕你遭罪,就差人去医院买了束手带,你不吃饭,我就找医生天天给你打营养素,我哪儿也不去,时时刻刻守着你陪你说话,想着你慢慢好起来,慢慢就想起来我了,我的眼睛已经好了,我们还能像之前那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直到良子找我,我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跟我说,我要是再这么关着你,你怕是活不了了。我仔细想了想,我知道我自己嘴欠,有的时候嘴上也没有把门儿的,尤其在床上的时候,你那个样子,总让我不由自主说些荤话欺负你,但是我从来没跟你玩过太过分的东西,你受伤之后更是,对你恭敬地不得了,说实话,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恭敬过一个人,那阵子对你简直就恨不得跪下来当狗了,你信期我跟你上床,就差沐浴更衣三叩九拜了,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怎么想的,你当初是怎么脑补出来我囚禁强制你的。

但是良子说的对,我要是再这么绑着你,你怕是活不了了,没办法,找了个破绽让你逃了,担心你手脚不方便,还特意找了几个你还认得的兄弟有意无意帮衬你,一直到你安顿好了,我才放心,寻思你好好养着,等身体好了,我找个机会,跟你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过了三个多月,你才在上海滩露面,言谈举止一切如常的样子,我的眼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觉得你过了这么久,这事儿怎么的也应该想明白了,就传了个消息约你见面,一见面,我就拿出婚书给你看,证明我俩的关系,你垂着眼眸眼睛看了一会儿,说是假的,抬手就要撕,我心中大恸,抢过来跟你说了好多话,还给你看我俩手指上的戒指,你二话不说,脱下戒指就扔了出去,我气得说不出话来,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这个人,干什么事情都利落,从不拖泥带水,我话还没说完,你抬手就给了我一枪,正打在我胸口上。

对,婚书上的血迹就是我的,真的,张起灵,再换一个人真他妈的就被你活活打死了,我太了解你了,你一抬手我就知道你要掏枪,马上下意识地侧了下身,这才偏了过去,就这块儿,现在还留着疤呢。我是带了人来的,他们一听到枪声就知道出事了,马上推门看,你拎着枪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往外走,我手下的人没一个敢上前拦你,当时是在上海总会的二楼包间,一楼就有上海警视厅厅长在开舞会,连着总会的保卫加上警视厅的人,没一个人敢上前问你一句,就眼睁睁看着你拎着枪走了。

我他妈当时真的贱,觉得我可能真要死了,就跟良子说,把婚书给我保管好,还让他去给我找戒指,你扔的那个戒指,要找回来。我被送到宝隆医院急救,刚醒过来就拽着良子问,戒指找到了吗,他也不回答我,看他那个脸色我就知道没找到,你手劲儿大,应该是把戒指扔进黄浦江里了,找不回来了。我就想,我一定得活着,我要是真被你打死了,你过一阵子再想起来我们之前的事儿了,你得多难过啊。想到这儿,我就让良子帮我找你们张家的人,告诉张家一声他们族长疯了。我记得你上次在张家失忆的时候,不像现在这样,对不认识的人也还算谦和,我当时真的指望你们张家有什么方法让你恢复过来。

等我出院了,良子才告诉我,全上海滩现在都在传,说我背着你养了个坤泽,还怀了孩子,被你抓奸在床,你直接把那个坤泽一枪崩了,顺手又把我给阉了,十里洋场都晓得你这几年一直帮我找药治眼睛,对我情深义重,现在出了这么个事情,全上海都说我忘恩负义,连下面的不少兄弟都觉得我不仁不义,还有些直接跑去跟你混了。

《麦克白》里那句台词怎么说的来着,对——去,用最美妙的外表,把人们的耳目欺骗。你是惯会用外表欺骗人的,你那个样子,好多跟你接触过的人,恨不得把你当神仙看,他们连你脱裤子上厕所都想象不出来,更不会想到你疯了,连良子都问我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我说我这眼睛坏了好几年了,天天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似的,就算出门,也都是跟着你们,我上哪儿偷个坤泽生孩子去?

我那两年都别提了,处处受人背地里指点,出去应酬,都没有长得像样的乐意给我倒酒,风尘女子最恨负心汉,而且传闻我还太监了。我那段时间的确是谁也不找,真的,没骗你,我现在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但是当时真的不行,不信你下次试试正做的时候被人捅了个透心儿凉是什么滋味,你要是还能起来我一辈子敬你张爷。

没过两天你们张家就来人了,那人应该是你们张家专门跑外联的,很会说话,还给我买了些很贵重的补品,一来就先赔礼,说他们调查了,的确是误会,我没背着他们族长找坤泽……我当时真他妈的有苦说不出,我怎么的也不能跟他说其实你们族长是误会我囚禁强制他,只能点点头听他说,他告诉我你那个失魂症无药可医,这次也就恢复成这样了,没办法,只能干挺着看下次失魂症再犯了能不能想起之前的事情。还表示你们张家其他人已经了解情况了,一定不会帮着你砍我,这点让我放心,临走的时候还告诉我躲着你点儿,说你最近有事情回祖宅了,两三个月才能回来,让我这段时间好好养伤。

我点头谢了他,他还跟我说以后有你的行踪一定会找人通知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躲着你点儿,我当时傻呵呵的还挺感动,觉得你们老张家人不错,后来自己躺在床上仔细想了想,你们张家对外人最是体面,这其实是根本没把我当自家人。

三个月之后,你又在上海滩露面了,我一知道你回来,就起身去了南京,我不想跟你死磕,害怕你以后想起来了后悔,惹不起躲得起。我也知道你张爷,张起灵,你想干的事儿没有干不成的,但是我也知道你心善,从不轻易取人性命,很少走到赶尽杀绝那一步,我就寻思我躲着你,你看不见我,眼不见心不烦就得了,高抬贵手,放我条生路,没想到你他妈对我真的是赶尽杀绝,当时要不是小黑金叫了声爸爸,我就真的睡着睡着被你砍死了,你他妈追到南京砍我,大晚上呢我睡觉呢,举个刀站我床边,换个人就被你吓死了。我当时也被你激了气性,血性上来跟你好好打了一架,我们之前也有打打闹闹的时候,但是从来不下死手,我那次跟你打完,才明白你是真要杀我,而且我他妈的真的打不过你……那两年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你他妈除了下斗,就琢磨怎么砍我,我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之前要是真犯了大事儿,就找个斗躲一阵子,现在连斗里我都躲不了,你到了斗里更猛,我那几年都没下过斗,给多钱都不去,就害怕被你堵在里面。天天过的提心吊胆的,你吓唬我那一次,后来我一个月都没敢睡觉,一闭眼睛就是你当时盯着我的那双眼睛,生不如死,我就想我他妈的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之前待我那么好,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一天到晚满世界追着砍我。

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不乐意搞什么与爱人为敌,与敌人谋爱的那一套,那时候西洋抑制剂也进口进来了,你之前打过一次,对你有效果,信期也用不上我了。说真的,现在想想真的后悔,我当时为什么跟你办那么一次,给你打针就得了!真的,后来你若是失魂症犯了想不起我了,我从来不敢主动招惹你,就害怕你又炸毛了。

我寻思在国内躲不掉你,再这么下去就得被你活活熬死,大不了我就去欧洲,去美利坚,咱们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跟良子说了这个事情,良子也说国内不太平,可能是要打仗了,他也想跟我出国,咱俩结婚的时候,他就劝过我,说别跟你在一起,现在他倒是没说什么,但是我自己却想起来了,当年求遍满天神佛,都说我俩是水火不容,两败俱伤,我寻思也就是我命硬,要是换一个人,早被你折腾死了,你照顾了我三年,帮我找药治眼睛,也追着砍了我三年,好几次差点儿要了我的命,汽车不说,光房子就让你毁了三个,我这个人想得开,就这么样吧,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折腾不起了。

后来我听说你忽然晕倒了,失魂症又犯了,我想这应该是天意,看你作的太狠了,我这个人真的贱,一听说你晕倒了又开始担心你,跑去医院偷偷看你,你当时也是发着烧,麒麟纹身在身上,我心里怕极了,害怕你忽然跳起来拿刀砍我,又忍不住壮着胆子看你,我当时心里希望你忘了我,又奢望你能记起来我们之前的事情。

后来听下面的人说你出院了,你没有再来找过我,我知道,咱俩的恩怨情仇,你应该是都忘记了。


安洛羽

玛丽苏篇——专属天神之你不用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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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洛羽

青春傻事——幼稚鬼跟小幼稚鬼恋爱之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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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洛羽

原则性问题篇——为什么是飞波而不是波飞的原因
(补充说明:纯属脑洞,个人不反对萌波飞的亲,回顾往期请戳lo主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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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远子

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二十五)

这是一篇OOC到飞起的飞波青梅竹马脑洞文   半AU    HE

(二十五)

那晚之后,谭小飞敏锐的感觉到,张晓波对他似乎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抗拒了。

虽然偶尔他试探着靠近,张晓波依然会全身僵硬手足无措,但他就是觉得,自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跟以前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发现给了谭小飞极大的希望。

就在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的走进张晓波的心里的时候。

六爷找他找到了修理厂。

“小飞,我找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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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闷三儿处要到了张晓波的住址之后,六爷其实偷偷的去找过张晓波。不过他没敢敲门,只...

这是一篇OOC到飞起的飞波青梅竹马脑洞文   半AU    HE

(二十五)

那晚之后,谭小飞敏锐的感觉到,张晓波对他似乎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抗拒了。

虽然偶尔他试探着靠近,张晓波依然会全身僵硬手足无措,但他就是觉得,自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跟以前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发现给了谭小飞极大的希望。

就在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的走进张晓波的心里的时候。

六爷找他找到了修理厂。

“小飞,我找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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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闷三儿处要到了张晓波的住址之后,六爷其实偷偷的去找过张晓波。不过他没敢敲门,只是把买给张晓波的点心搁在门外就走了。

几次以后,六爷终于没有忍住,敲开了102号公寓的房门。




看到上门来的六爷,黄毛吓了一跳,他还以为他也是来找张晓波算账的呢!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张晓波哪儿那么大的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前前后后得罪三拨人,被他划了车的那个阿彪,上门找他的那个白毛,再加上如今自己眼前的这个老爷子,黄毛急得想哭。

好在六爷的方法也挺简单粗暴。

被撅了小姆哥以后,黄毛蔫了。不过他对整件事情也并没有完整的了解,所以只说自己知道的那一部分。剩下的部分,是六爷跑遍了四九城,不知道求了多少关系找了多少路子打听来的。

带着满心的焦急,六爷找上了侯小杰,逼他带着自己去三环上跑了一圈。

听着对讲机里有人‘小飞,小飞’的叫来叫去,六爷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拍拍侯小杰的椅背问他“你刚说的,扣了我儿子的的那个‘小飞’,大名是什么?”

“谭小飞,他就叫谭小飞,他家住湖南,现在在北京这一带玩……”

六爷没再说话,他本能的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但是胸闷的感觉在此时涌了上来,他冲下车扒着栏杆吐了,侯小杰自然也没有那么好心等他吐完,在六爷下车以后,一脚踩上了油门,把车开远了。



六爷只得带着一身狼狈回到了鸦儿胡同,敲开了震颤酒吧的门。

几天后,话匣子的情报就出现在了老哥儿几个的饭桌上。

灯罩儿听着话匣子把话说完,挺疑惑的说“这小子,不是晓波那会儿的铁磁么?俩人见天的腻在一块,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后来人出了国才断了联系。这怎么才这么几年,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更何况不过是小时候一起瞎闹腾兔崽子。”六爷摆摆手,打断了灯罩儿的发言“先嗅了人家的蜜,这是不仁,后又划了人家的车,这是不义,别说是小时候的铁磁了,就算我这亲爹都觉得这说出去没理。”

“六哥,要我说,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小飞那孩子怎么说也是大家伙儿看着长大的,心眼儿不坏……”相对于六爷,闷三儿对此事的态度到还挺乐观——也难怪,谭小飞小时候最崇拜闷三儿这种武功高强、七八人不得轻易近身的大侠,没事的时候就老缠着闷三儿要他教自己两招,是以闷三儿对他的印象一直不坏。

“小时候心软,长大了不一定就心软,这么多年过去了,国家主席都变了,他一个孩子说不变就不变?他是那女娲补天的石头?千年不腐万年不烂?”六爷斜眼撇了闷三儿一眼,闷三儿也不言语了。

一场营救张晓波的研讨会,最终以六爷辩倒了所有人而收场,但是如何营救方案却从头到尾不见踪影。

几人散场的时候,话匣子把六爷单独叫住了。

“六哥,刚闷三儿他俩还在,有些话,我也不好说出口……”

话匣子这人一向爽利,六爷从未见过她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连忙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小飞的事,主要是听一个常去我那喝酒的小白脸说的。他那天喝大了,说漏了嘴,他说他之所以认识谭小飞,是因为谭小飞喜欢他一个做少爷的兄弟,不过他好像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喜欢男人这事,每次去的找那少爷的时候都避人耳目,有一次赶巧被他撞见了,他才知道的。”

话匣子说完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来。

“他把他那少爷朋友的照片发我了,你看看这人像不像……”

话匣子的话还没说完六爷就已经明白了。

照片上的男孩正在抿着嘴笑,脸侧带一个淡淡的酒窝,从这角度看上去,跟张晓波扒下来似得像。

这一下子,六爷坐不住了。

他骑上自行车火急火燎的赶到了修理厂。

谭小飞正巧在带着阿彪查看自己那辆恩佐,思考着补漆的可能。

六爷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把他吓了一跳。他心虚的把六爷叫到了一间没人的屋子里,心里期盼着六爷什么也不知道。

然而后续的事情发展显然没有那么顺利。

刚开始,六爷说话还算客气,他表示找懂行的人问了下价钱,可以陪给谭小飞十万块钱作为修车费。在谭小飞再三推拒后,这种客气开始变了味。

“小子,我也算是你长辈,你听六爷一句,你喜欢什么,六爷管不着你,但是晓波跟你不一样,我这辈子不求别的,就希望晓波能安安稳稳的过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你明白么?”

纵使内心一直清楚的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出,谭小飞还是自欺人的想让这天来的慢一点。

六爷的话在寒冬腊月里显得尤为的冰冷刺骨,直接把他从前几日的温柔乡拉入了阴冷的地狱。

他低下头没有说话,也想不出该说什么话。

谭小飞这个样子,更加做实了之前六爷的猜测。

他无意多言,只留下一句“三天后,十万给你送来修车厂,你和晓波两清。”就转身走人了。




出门的时候,他和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打了个照面。

两人彼此都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互相打量了一下便没多在意。




屋子里的谭小飞还保持着低着头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双黑色皮鞋就在此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谭小飞诧异的抬头。




“龚叔?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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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目标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