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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要禿了

【泉嵐】雨中的你和只看著你的我

- 泉嵐未交往

- 私設瀨名泉暗戀中

- 噗浪點文

- 耶

正文

————————

最近的天氣陰晴不定,就跟瀨名泉一樣。

一手撐著下巴,一邊望著窗外還透著光的天空,瀨名泉只覺得現在掛在天空中的陽光就跟某個金髮後輩的頭髮一樣耀眼。

超——煩人!

好想快點聽見那悅耳的下課鈴聲,他就能有條不紊的整理整理自己的儀容,站起身,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衝去二年級的教室前看看他那可愛的弟弟,最好是中午能拉著遊君的手,手牽著手到秘密基地一起吃兩人午餐——然而現實中並沒有什麼秘密基地,遊木真也不會讓他碰到他的手,只會在看見他皮鞋尖端剛踏上樓梯口準備轉彎時用跑百米...

- 泉嵐未交往

- 私設瀨名泉暗戀中

- 噗浪點文

- 耶

正文

————————

最近的天氣陰晴不定,就跟瀨名泉一樣。

一手撐著下巴,一邊望著窗外還透著光的天空,瀨名泉只覺得現在掛在天空中的陽光就跟某個金髮後輩的頭髮一樣耀眼。

超——煩人!

好想快點聽見那悅耳的下課鈴聲,他就能有條不紊的整理整理自己的儀容,站起身,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衝去二年級的教室前看看他那可愛的弟弟,最好是中午能拉著遊君的手,手牽著手到秘密基地一起吃兩人午餐——然而現實中並沒有什麼秘密基地,遊木真也不會讓他碰到他的手,只會在看見他皮鞋尖端剛踏上樓梯口準備轉彎時用跑百米的速度消失在走廊盡頭。

為什麼遊君就是感受不到他的用心良苦呢?


鈴聲還未響起,雨滴滴落在樹葉及被風順走落在玻璃上清脆的聲音搶在鈴聲響起前先入了耳,順勢帶走了瀨名泉複雜的情緒。

算了,午餐一個人吃也不會怎麼樣。


雨勢到了下午仍舊沒有要停的跡象,像是被禁錮在家太久的孩子,一得到外出許可,沒有玩到盡興,就算父母親一直喊著回家也絲毫不理會,最後被大人揪著衣領帶回家。

避免等會雨勢逐漸增大,而且今日的進度也達標了,瀨名泉破例讓其他四人先行返家,畢竟再待下去等下夢之咲搞不好就淹水,他得看著他的隊友一個一個游泳回家。

哈?不可能淹水?

這裡是夢之咲,什麼都可能發生,你說等等有海嘯都信。

司君那傢伙居然帶著訝異的表情背著書包向他再三確認可以先回家了嗎,怎麼,他看起來像會欺騙後輩的人嗎?

在末子離開前開口叫住了他,把雷歐套上雨衣後託付給他,請他幫忙送這個可能會跑到雨中大喊inspiration後在雨中寫譜最後譜被雨淋沒了人也病了的傢伙回家。

兩個人處理完了還剩兩個,正在想要放生還躺在地板上的吸血鬼還是把他拖出去時門被敲響,打開門看見了躺在地板上那傢伙的竹馬一臉抱歉的問凜月在嗎?


送走大麻煩們後瀨名泉環著手轉身看向靠著牆坐著,心情很好般哼著不知名曲調滑著手機的另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麻煩——鳴上嵐。

感應到自家隊友投射過來的視線,鳴上嵐把目光從螢幕上移開,朝他綻放了一個完美的致命笑容——對瀨名泉來說。

「泉醬怎麼啦?目不轉睛的一直看著人家喔——」

該死,就不能像平常一樣盯著手機回我話就好了嗎。

瀨名泉戰術性的咳了幾聲,擺著平常的姿態,雙手抱在胸前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哈啊?我是在看你這傢伙什麼時候要走,我還得整理然後鎖門——」

「那人家跟泉醬一起整理一起走就好了吧?」

「啊?」

瀨名泉停頓了一下,大腦迅速運轉著:鳴君要跟我一起整理一起離開一起回家等於我們會有一大段時間單獨相處——不不不!瀨名泉你在想什麼呢!你的人設可不是這樣!

瀨名泉戰術性的又咳了幾聲,繼續擺著平常的姿態,雙手抱在胸前裝作更不耐煩的樣子——沒錯,跟剛剛一樣,挑著眉看著鳴上嵐,「鳴君不早點回去要做什麼,小孩子早點回家⋯⋯」

「人家陪泉醬不好嘛——!而且泉醬也才大人家一歲而已喔?」

「大一歲就是你的前輩,好好叫前輩。」

「不要,泉醬就是泉醬——」

看看,這就是從小跟他拌嘴拌到大的臭小鬼。

見瀨名泉沒有再和自己拌嘴,鳴上嵐也停了下來,看著跑去收拾東西的「前輩」。

其實也沒什麼東西需要整理,最多就是把音響歸位,大家平時也不會把練習室弄得一團糟,一是整理麻煩,二是會被瀨名泉唸上半小時,三是被學校知道了又要聽副會長再唸個半小時。

把東西都收拾完畢,瀨名泉想補充水分,一轉身就看見被鳴上嵐遞過來的藍色水壺,還有那人很清晰的紫色雙眼。

頓了幾秒鐘瀨名泉才道了謝接過水壺移開視線,再對視下去會沉淪在那雙眼眸裡無法自拔。

但又想好好看著他。

男人總是這麼矛盾,瀨名泉收起水壺,看向窗戶,外面的雨變更小了,不像一早那麼的強勢,現在柔弱的落在葉面上也不見半點聲響,回頭時鳴上嵐早就在門口等他,拎起書包關上電燈對鳴上嵐說了句走吧。


換好鞋,瀨名泉看著天空,灰濛濛的一片,毛毛雨搭配著些微冷風在外頭嬉鬧,正想從包裡拿出傘,本來站在一旁的鳴上嵐卻突然跑了出去,任憑雨落在自己身上,瀨名泉急了,拿著傘追了上去抓住鳴上嵐的手,「鳴君你在做什麼!會感冒的知不知⋯⋯」

「在雨中一起散步什麼的,泉醬不覺得很浪漫嗎?」

鳴上嵐停下腳步,側過身看向瀨名泉,幾縷頭髮微微貼在那精緻的臉上,紫色的笑眼正對著他,「人家回家會趕快去洗澡啦~泉醬要撐傘也可以的喔。」

開什麼玩笑,五個字被硬生生吞回,本來抓著鳴上嵐的手反被鳴上嵐握住,瀨名泉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沒有阻止鳴上嵐,甚至跟著他在細雨中漫步著。

他現在只想看著走在前頭的那個人。

下雨或許真的會影響到心情,瀨名泉總覺得眼前的人彷彿會在雨停的那刻消失在眼前,想著想著手不自覺的握的更緊,鳴上嵐感受到後又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向他,鬆開了握著的手,雙手遮在瀨名泉額前為他擋雨,兩個人的距離一下縮短,瀨名泉聽見了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聲。

鳴上嵐就這麼盯著他看,盯的瀨名泉有些不好意思,還沒等他開口鳴上嵐先笑了。

「下雨天的泉醬好可愛呀~」收回了雙手背在身後,鳴上嵐邁開步伐,「原來也有可愛的時候嘛,『瀬名前輩』。」

搞不懂鳴上嵐想做什麼,瀨名泉此時被封印了言語能力,他只是一直看著雨中的那抹金色。

很耀眼,也很黯淡。

回過神來鳴上嵐已經自顧自的走了一段距離,瀨名泉加大步伐趕了上去。

今天的自己很不對勁,超煩人。

從早上開始滿腦子都是鳴上嵐,現在也只想看著鳴上嵐。

有時候人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就像此時此刻的瀨名泉——喔,他還知道自己想看著鳴上嵐。

瀨名泉意識到他好像,喜歡上了,鳴上嵐。

見瀨名泉跟上來又停下,鳴上嵐好奇的再次停下腳步等著他,沒看見瀨名泉有任何反應,折返回去直接勾住瀨名泉的手往前走,一邊嘟囔著泉醬是機器人嗎一淋到雨就會當機。

「⋯⋯哈啊?我只是想不透鳴君為什麼要淋雨,萬一感冒怎麼辦。」

「就說了回家趕快洗澡喝個熱湯嘛~真是的,泉醬真是不懂少女的心情。」

鳴上嵐一邊抱怨著一邊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了粉色的折疊傘打開,恰好遮住兩人,「人家乖乖聽話了喔。」

接下來的路程兩個人沒有再交談,但也沒有尷尬的氛圍,瀨名泉想,這樣挺好的。

到了分別的路口,鳴上嵐伸出手想接雨卻發現雨已經停了,「啊啦,人家居然就這樣幫泉醬撐傘到這裡了,真是的,應該是騎士要護送公主的說⋯⋯嘛,不過是泉醬的話人家也可以啦~」

「那明天見,泉醬。」


後來瀨名泉不知道自己怎麼和鳴上嵐道別回到家的,躺在床上的他滿腦子都是在雨中的鳴上嵐。

他發覺自己似乎真的沒有好好看過鳴上嵐。

只顧著前面的遊君和雷歐君,從來沒轉過身看著一直在他身後的鳴上嵐。

但就算他落後了,鳴上嵐仍會留在原地、甚至願意跑回來和他並肩。

他現在停下來,還來得及嗎?

如果還來得及,那就從明天早上的招呼開始,認真的、真心的看向鳴上嵐。

今天的天氣依舊灰濛濛一片,站在鞋櫃前換上室內鞋,剛關上鞋櫃門就遇見了鳴上嵐,看起來很好摸、軟軟的金毛上別著一根歪歪的粉色蝴蝶結髮夾。

一如往常的,也看見瀨名泉的鳴上嵐高興的跑了過來挽上他的手,「泉醬早~安!」

本能性的想回句超~煩人,一想到昨天的發誓又把話吞回去,有些不自然的望向鳴上嵐,「早安。」

在切割二年級和三年級的階梯上,鳴上嵐鬆開了手,「那人家就先走啦,泉醬掰掰~」

「等、鳴君!」

腦袋沒轉過來嘴已經先一步喊住了人,瀨名泉面對鳴上嵐疑惑的模樣有些不自在,伸出手把那根歪掉的髮夾輕輕取下,「這個,歪了。」

鳴上嵐看見瀨名泉手中的東西後,急急忙忙的接過去,又急急忙忙的從口袋掏出隨身小花鏡對著鏡子猛的整理頭髮,邊嘟囔著人家早上怎麼忘記把這孩子放在家了呢、被泉醬看見少女冒失的樣子好丟臉的話。

要是以往瀨名泉或許還會回幾句損鳴上嵐的話,今天就只是在那聽著鳴上嵐一個人發牢騷。

「呀,要是泉醬沒有跟人家講,一定會鬧笑話的,謝謝泉醬。」收起鏡子,鳴上嵐送了瀨名泉一個wink,「泉醬掰掰。」

「鳴君,那個⋯⋯」

再度被瀨名泉叫住,鳴上嵐對於這種平常不會發生的事感到奇妙,「泉醬?」

深吸一口氣,瀨名泉對上那雙看著他的紫色眼睛,「今天再一起回去吧?」

短短一句話瀨名泉從來都不知道需要那麼大的勇氣,但鳴上嵐聽見後卻笑了出來。

真的是有夠過分的後輩。

「笑什麼⋯⋯」

在瀨名泉的臉色更難看之前鳴上嵐止住了笑,嘴角還是不由自主的向上勾起。

「好啊,那今天換泉醬來等人家吧?」


最近的天氣陰晴不定,就跟瀨名泉一樣。

昨天的瀨名泉心情像海浪般起伏不定。

今天的瀨名泉心情好到沙漠都生出一大片綠洲。

无口椰

【泉岚】Mr. Wrong

or Mr. Right?  这篇,加了一些很个人的东西在里面。


每个开始

毕竟都只是续篇,

而充满情节的书本

总是从一半开始看起。


——辛波斯卡《一见钟情》


3月3日,鸣上岚的生日。濑名泉和他一起去了动物园。


很好笑吧,两个年近三十的男人,一起去动物园看狮子大象和傻乎乎的羊驼。往周围看一圈,也再找不到他们俩这么奇怪的组合。大概因为在工作日的缘故,吵吵闹闹的小孩子倒也很少。游客多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情...

or Mr. Right?  这篇,加了一些很个人的东西在里面。

 

 

每个开始

毕竟都只是续篇,

而充满情节的书本

总是从一半开始看起。

 

——辛波斯卡《一见钟情》

 

 

 

 

 

3月3日,鸣上岚的生日。濑名泉和他一起去了动物园。

 

很好笑吧,两个年近三十的男人,一起去动物园看狮子大象和傻乎乎的羊驼。往周围看一圈,也再找不到他们俩这么奇怪的组合。大概因为在工作日的缘故,吵吵闹闹的小孩子倒也很少。游客多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情侣,或是童心未泯把动物园当公园遛弯的老人。

 

没有孩子们的追跑打闹欢声笑语,动物园成了失去君主的城堡,竟显得冷清。

 

初春的天气寒意不减,凉风顺着围巾的空隙钻进衣服里缠住膈肌让人瑟瑟发抖止不住笑。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鸣上岚能为一只鲸头鹤笑得花枝乱颤。捧着鲷鱼烧的手失了劲道,红豆馅被捏得流了一手。

 

啊啦啊啦。边急急忙忙从包里掏纸巾边透过笑出来的眼泪看濑名泉,说没办法啦真的好像泉ちゃん。

舔掉指尖最后一点豆沙的残迹,他眼神坦然。

 

该感到庆幸吗?鸣君还是那个鸣君。

濑名泉默默收回已经在包里摸到了纸巾的手。

 

不需要了。

 

太晚了。

 

分手一年。

今天是他和他第一次约见。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鸣上岚突然起了兴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赴约。

一直沉默得像是死了一样的置顶聊天弹出一句“人家有事跟泉ちゃん讲,我们找时间见一面吧”。

下一秒手指就自然地敲出回复。

 

“好”。

 

日子是濑名泉选的。地点是鸣上岚选的。

“毕竟很久都没去过动物园了呢。就当给人家庆祝生日了吧,再做一天小孩子什么的?” 

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啊。这句话,濑名泉并没有说出口。

 

按理说他应该忐忑,却又似乎没有太多特别的想法。自从确定了见面的安排,他每天起床照例重复着一年来的日常。洗漱,吃饭,挑选衣服。一步一步沿着既定的轨道机械地走过既定流程。只是在解锁手机确定行程的间隙,手指会3月3日的“鸣君”这几个字上多停留两秒。

 

鸣君要说什么?

 

人家想你。

人家果然忘不了你。

我们再在一起吧,泉ちゃん。

 

濑名泉按熄屏幕。

 

即使没有碰面,两人在社交平台依然能看到彼此的动态。鸣上岚不常更新,但从隔三差五发布的内容来看,和濑名泉解绑了的鸣上岚,活得平静且满足。

点进主页就是花花绿绿的照片。上个月去看了个新晋艺术家的展。上上个月和影片美伽去了商店街新开张的咖啡店。再上上个月大概是在某个赤道国家过冬假,照片里蓝天碧海芭蕉叶簇拥着一个用一整套防晒装备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之前。再之前。再再之前。

 

再再再之前是他们的大段时光,被仅一年可见的动态设置拦在一条细线之外的虚空里。看不见摸不着。

 

时间近了。濑名泉收好手机起身,最后一次在镜前检视自己的仪容。不经意瞥见梳妆台的花瓶,里面插着昨天买来的花。

这个季节能买到的花有限,但濑名泉依然坚持着每天买一束花回来的习惯。是被鸣上岚带着养成的习惯。每每才一个日夜,花瓣边缘便显出枯黄的色泽,于是濑名泉每一天都换上崭新的花束。

而今天他捻着一片开始颓败的花瓣出神,终究没把它扔进垃圾桶。

 

所以还是忐忑的吧。

不然怎么会在定下见面日子那天就去买了一直想送给他的礼物。怎么会在镜子前左试右试,最终特地穿了鸣上岚喜欢的牌子的衣服。怎么会在动物园门口等待时无意识地在人群中筛找那抹熟悉的金色,脚下都打起烦躁的拍子。视线越过一个又一个乏善可陈的头顶,暗淡的黑发令人生厌。

 

然后他就那样出现了。在濑名泉从又一个漂了浅金头发的陌生人身上扯开视线的瞬间,出现在视野死角里的咫尺。

奶金色的头发和鸢尾色的眼,明媚的面孔从模糊梦境中照进现实在他面前放大,一丝一毫都是记忆里的样子。时光倒流了吗?

他像被阳光晃花了眼睛,一时只是怔忡。

 

鸣上岚笑。熟悉的手臂以熟悉的姿势挽进濑名泉臂弯的空隙,“泉ちゃん等了很久吗?”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语调。连嘴角翘起的角度都是熟悉的弧。

 

现实归位。

 

“啊啦,泉ちゃん也开始穿这个牌子的衣服啦,以前不是说不喜欢的吗?”随口扯来一般的话题,熟稔得不像是来自过去的人。

 

“是吗?现在觉得也不错。”濑名泉听着自己同样像是随口扯来的话,看向砖石地上两人紧挨的影子。无数个日出与日落,他们的影子曾如此重叠。梦之咲的庭院。佛罗伦萨的街。灯光频闪的舞台将彼此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一帧一帧在干冰弥漫的雾气中定格。

一直以来便是这样。即使隔着一年的空隙,依然是他所认定的正确。

 

开心?有一点。濑名泉甚至愿意抛弃自尊心好好承认心里这份冒着泡泡泛上来的见不得光的喜悦。

无论是胳膊上传来的温度,还是那人微笑时从薄唇间探出头的小虎牙尖尖,还是只要向身侧瞟一眼就仿佛明亮起来的空气。都是阔别已久依然没有丝毫褪色的日常。

他完全可以把这当做是另一个属于濑名泉和鸣上岚的普通日子。

 

如果没有看到那枚戒指的话,他真的可以。

 

戒指。简洁的铂金圈。简洁的钻。在欣长洁白的左手中指一闪一闪。

 

......原来如此。

 

“鸣君。”

“泉ちゃん...”

 

哈。真是默契啊。不愧是他们,时至今日还会上演同时开口的戏码。

金发的人看似有些窘迫,把刚刚下意识藏到身后的左手拿了出来,一副为难的表情。他示意鸣上岚继续说,转身把没有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他不愿去看那人接下来的表情。

 

“想讲的就是这个......”

 

嗯。

 

“人家要结婚啦。”

 

人家要结婚啦。

没能说出口的话,开不出花。转而在喉口生出了刺。

再开口的时候濑名泉声音沙哑。

 

“那恭喜你啊。”

 

是啊,还能说些什么呢,那当然是祝福你们了。

 

他终于成功让自己直视鸣上岚的眼睛,以示诚恳,却没如想象中在那双眼中看到太多开心。也许他费尽全身力气挂上的微笑,依然算不上多有说服力。

 

鸣上岚抿唇,下定什么决心了一般说了下去。

 

“是在联系泉ちゃん那天订婚的。想让你第一个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想到泉ちゃん竟然选了这样的日子见面呢。一周的时间,人家瞒得很辛苦哦。”

 

放在兜里的手握紧又松开。濑名泉听得想笑。

 

他看向鲸头鹤。巨大的鸟类。表情不善,嘴巴好大。戳一下要过半天才想起来叫唤。

 

一副蠢样。

 

鸣君说的没错。他是鲸头鹤。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说些什么。素人。是画家哦。对人家很好。明明也是艺术家类型可是一点都不像Leo君那么电波呢!

 

"他说人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最爱人家了。"鸣上岚没有看他只是说话,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想不到呀,这么久了居然又听到了这样的话。"

 

还说了什么,濑名泉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难得没有皱着眉说很多拖着长音的"超——烦人",反而给出很多很多微笑。挺好。不错。祝你幸福。

 

他想起以前鸣上岚也问过他那个老套的问题: 如果一定要在爱你的和你爱的人里选一个共度一生,你会选哪个?

 

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穿着梦之咲校服的少年睁大眼歪着头看他,背后是花园露台的大片蔷薇。濑名泉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犯蒙:“哈?当然是我爱的。”答完才后知后觉红着脸回嘴,拖长音数落鸣君真是幼稚多大的人了还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鸣上岚不以为意,乐颠颠地笑得像得逞了的小狐狸,修长的小腿交叠在一起一荡一荡,“果然呢。”

 

“那鸣君呢?”话题过去好一会儿才支吾着问出来,却像是早就被预料到了一样。少年手一撑从花坛边坐起,煞有介事地背着手走了两步,再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神柔软得似是揉进了早春的樱。

 

“人家也是哦。”

 

既然如此。他大概很爱那个人吧。

 

“泉ちゃん,你还好吗?”

 

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鸣上岚转着戒指望过来的样子看起来若有所思,微颦的眉甚至依稀含着些心痛的意味。濑名泉移开了视线。

 

大概是看错了吧。该死的眼泪让一切看起来模模糊糊。

 

毕竟鸣君真的有担心的必要吗。自己好与不好,于鸣上岚这个人而言,还存有什么显著的意义吗。

 

他用力眨眼,眨掉蒙在眼前的雾气。你看。鸣上岚的表情只是一片坦然的空白,礼貌地等着他开口。

 

“我很好啊。”

我不好。

 

“看来鸣君混得不错嘛。”

可他不好。

 

“真好啊。”

我们再试试可不可以。

 

如果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鸣君就会这样做吗?

 

不可能的吧。

 

“泉ちゃん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呢。”鸣上岚轻描淡写地笑笑,想继续说什么又止住了话头。他没有等濑名泉作出回应,兀自快步走到了前面。

 

“去看熊猫吧?听说熊猫妈妈刚刚生了小宝宝,超级可爱的哦?”语调轻快。

 

濑名泉跟上。此时那个人的心大概被鲜花,红毯,婚纱与香槟塔占得满满当当。一切美好的意象。

 

世界上最漂亮的鸣上岚先生,将带着最美丽的笑容,与他最爱也最爱他的那个人执手一生。头顶泻下白纱,花瓣与神的祝福。

 

他应当替他感到高兴。

 

他们相遇。他们分别。他们在彼此身上留下痕迹,然后看着那痕迹淡去。再自然不过的过程。一万个爱情故事是一个故事,一万个相似的开始与结束。这事他也不能免俗。

 

但还是想问,缝进皮肤里的针脚也会变淡的吗?缝进心里的呢?灵魂呢?他的人生至今浸染着这个名为鸣上岚的人的味道。玫瑰是他。月色是他。盛满盛夏的光华是他。

 

那么鸣上岚呢?

 

这一年,他是怎么过得呢?

 

他看着那些难懂的画时在想些什么。坐在陌生的咖啡馆听影片美伽唠叨斋宫宗的时候做出了怎样的评价。热带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熟地面时,他是否曾想念着雪。

 

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想他吗。

 

不敢问。怕鸣上岚不置可否笑着看他。紫色的眼,是谜题。

 

 

 

濑名泉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半个白天的错位感揉捏着空空如也的胃袋,让他甫一开门就冲向最近的厨房,伏在水槽上一阵阵干呕。窒息的喉咙催出泪水砸上不锈钢槽壁,蜿蜒着汇入他吐出来的那些透明胆汁。

 

喘息的间歇他撑着大理石台面虚弱地笑了,心里升起残忍的庆幸,庆幸自己拒绝了鸣上岚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当时只是想为两人省去更多尴尬,现在看来,放任自己饿到痛再痛到麻木,或许是对这个可笑的自己再合适再便捷不过的惩罚。

 

他什么也没有,也什么都得不到。

 

用矿泉水强行灌满仍在抽搐的胃,濑名泉拿起手机。

 

鸣上岚更新了推文,9张被小表情小贴纸装点得可可爱爱的照片。被鸣上岚指着笑了半天的那只鲸头鹤赫然在列,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被p成了哭哭的表情。正中央的照片是一个大大的蛋糕。

 

濑名泉才想起这是一个关于他的日子。

 

明明早早准备了礼物。却在见到他的那刻便忘记了选在这天相见是因为今天是这个人的生日。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普通日子。

 

哈。他还在心存幻想。

 

濑名泉阖眼深呼吸几次,才开始读五颜六色的九宫格上面大段的话。

 

“新闻和消息过载,情绪也跟着过载。我们记得,我们不去明白,我们于是拥有了自己的记忆。”

 

“这一年最棒的惊喜就是曾经以为失去了的友人又转过头来相认,大家都过得平稳又健康。”

 

“愿望是和友人无事常相见。”

 

友人。

 

定定盯住屏幕,濑名泉咀嚼着这些话,视线又飘回那个蛋糕上。

 

洁白的奶油涂出了油画的笔触,草莓星星点点。只是个最正规的草莓蛋糕,却彰显着风格。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与他无关。

 

他从上衣口袋摸出那个未能送出的礼物。小小的盒子里是一对雪花形状的耳钉。早就想要送给鸣君的耳钉。分手之后他越发觉得,鸣上岚就像是他的雪孩子。“鸣君是我的救赎”——给了他无条件般的爱,随后却在冰雪即将消融的时刻,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多奇怪。明明那么珍惜地收在最靠近心口的地方,也能忘记啊。

 

冰蓝的碎钻刺痛眼睛。

 

所以也怪不得鸣上岚把他忘记了吧。

 

一年前的雪夜,他们由并肩到对立到相背而行。鸣上岚那时说的是,“我和泉ちゃん,还是做朋友更合适吧。”

 

而他竟天真地相信了这句话,从未想过哪怕一丝可能性,从此即是陌路。

 

他以为第二天就会收到鸣上岚的早安,只是没有平常那些花里胡哨的chuchu表情包。以为周末还是会被鸣上岚软磨硬泡去吃第二客半价的巧克力巴菲,只是不会隔着桌子伸长手把一大勺奶油硬是塞进自己嘴里。以为新年夜那天鸣上岚会出现在自己门前,一张脸被仲冬的冷风冻得鼻尖红红耳尖红红,说泉ちゃん我们去看烟花吧!只是不会在新年倒数到零的那一秒笑着拥吻,许愿永远永远在一起。

 

他以为自己还能拥有这个人。以为同一直以来一样,一回头,他就在身边。

 

濑名泉无数次细数是在哪一步出了差错。到头来发现哪里都是差错。

 

永远繁忙无法同步的日程表。空荡荡的冰箱里静静硬掉的赏雪大福。佛罗伦萨的半夜接到的电话中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刺耳的哭腔。

 

总是立下也总是无法完成的约定。

 

或许他应当在鸣上岚说出那样的话时吻住那双颤抖的唇。应当拉着他把话当场说清楚,不去理会那个人鬼扯出来的任何用来逃避的借口。应当收起自己没必要的自尊心,在察觉到冷的时候追上去,扔掉一嘴怪话好好把心剖给他看。

 

但就是这样了。

 

一年前没能说出的话,现在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他是无数句没能说出口的话堆砌而成的尸体。

 

濑名泉突然想听些歌,因为失去了语言。但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一首首歌的时候发现,他也失去了歌。

 

其实他只是失去了鸣上岚。

 

过去早已落成的事实,在今天才以最真切的样子在脑中具现。他失去了鸣上岚,于是也失去了与这个人的过去与未来。与这个人相关的一切。

 

他们没有一生去依赖,纠缠,羁绊,兜兜转转。没有誓言。没有结了婚要住在郊外的房子里养一只狗两只猫的蓝图。再次坐在一起吃一顿饭都成了消受不起的奢侈。

 

我们记得,我们不去明白,我们于是拥有了自己的记忆。

这样混沌的记忆与一片空白又有什么两样。

 

不再弹出消息的聊天框叫嚣着孤独。他的胃在哀求,被他冷漠地忽略。

他是什么,离开了爱就活不下去的天竺鼠吗?

 

他活的不平稳,也不那么健康。他也不是他失而复得的友谊。

 

而且,你不知道吗,鸣君?失去的东西是不能完完整整回来的,哪怕是你也没有这样的好运。

 

何况我不是你的友人。

 

鸣上岚。

 

永远不是。

 

 

 

——————

 

 

 

呆坐许久,所有情绪再次沉淀下来。濑名泉按亮手机。从回家就没有开灯的房间被暮色浸泡,于是更衬得屏幕上鸣上岚的生日repo花哨得刺眼。

觉得平静下来的自己大概可以承受,他命令自己怀着单纯的欣赏与祝福点开图片。

 

加载失败。

 

 

再刷新之后后,页面空空荡荡,仿佛片刻前的repo是他悲伤过度产生的幻觉。搞什么,自己终于整出精神问题了吗?

 

不断刷新页面的手指在鲸头鹤的照片再次蹦出来的瞬间顿住。

 

哭哭的鲸头鹤。

 

“可是人家爱的人明明过得不好。”

 

“怎么办啊,人家等了一年都没等到那个笨蛋追上来。撒了那么过分的谎,那个笨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却还不松口。是要人家颁给你一个最佳傲娇奖吗?”

 

“喂,既然是前辈就有点前辈的样子嘛,别让人家这么费心啊?”

 

完了。精神真的出问题了。濑名泉不停揉着眼睛想看得真切一点,却被突然震动起来的手机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它扔出去。

 

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他颤抖着手按下接通键。屏住呼吸。

 

“说的就是你哦?濑,名,前,辈。”

 

鸣君。

 

不是幻觉。

 

“所以一年的空白,你打算怎么赔人家?”

 

......臭小鬼,亏你能笑着说出这话啊?濑名泉吸吸鼻子,才发现什么时候泪已经流了满脸。

 

“喂喂?听得到吗?泉ちゃん该不会是哭得说不出来话了吧?”上扬的尾音也在隐隐颤抖。不那么坚信。不那么笃定。

 

“......混蛋鸣君。”濑名泉好半天才找回舌头,一张嘴就是带着鼻音的骂,“不好好解释清楚你就死定了。”

 

电话那头的人诶诶诶,再说话时却明显松了口气。

 

“因为泉ちゃん真的好磨叽,人家等不下去了嘛。”鸣上岚轻声说着。

 

“你这家伙......所以结婚什么的真的都是骗人的。”

 

“是的.......是想试探一下泉ちゃん,就编出了这样的故事。未婚夫什么的设定是受前阵子在画展看到的画家的启发,生日蛋糕是小美伽给人家做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哪怕是撒谎也好痛苦啊。人家只想和泉ちゃん在一起,和别人的话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好奇怪。中间好几次都要穿帮了......”

 

“哼,结果不还是演到了最后吗?”而且演技好得让他几乎心脏骤停。

 

“还不是因为泉ちゃん嘴硬得跟石头一样,就是不肯先开口。人家也有自尊心的!”鸣上岚说着说着来了气,“是人家说要分手没错,可泉ちゃん二话不说就答应,一句为什么都不问。之后竟然也真的自觉履行起‘前男友’的本分不纠缠不打扰。要不是今天亲眼看到泉ちゃん的样子人家真的会觉得没戏了。”

 

“而且到最后都是人家主动来找泉ちゃん的哦?”

 

“是爱情引发的犯罪,泉ちゃん原谅人家好不好。”

 

鸣上岚的话音里的一点迟疑听得濑名泉心酸。是了,在爱情上,鸣上岚从来都是更勇敢那个。

 

唐突的约见。唐突的谎言。唐突的真相。最怕伤害与受伤所以选择以不着痕迹的温柔圆滑处世的人,为了他,为了他们,硬着头皮当起了世界第一ky人。

 

“笨蛋。”真是......很难不微笑啊。

 

果不其然听到鸣上岚拿腔拿调地夸张抱怨,说到底还是在用层层叠叠的话语掩饰不安。

 

“我爱你。”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加合适的话说,于是濑名泉不介意多说几遍给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的人听,“我爱你,鸣君。我爱你。”

 

长久的沉默,但濑名泉等得很耐心。他开始确信,现在的他们,真的拥有一辈子的时间。

 

“泉ちゃん真狡猾......人家可没有这么好打发呢......”再出声时那人声音闷闷的,“人家也是。”

 

“所以泉ちゃん现在过来和人家一起过生日吧?”

 

“你不说我也正准备过去。但是话说回来,那个蛋糕......”

 

“嗯?”

 

“最多允许鸣君吃一块。”

 

“.......人家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臭小鬼。”

 

濑名泉在此发誓,这个恶作剧的代价,要让鸣上岚用一辈子来偿。

 

 

 

——————

 

 

 

还是败给鸣君了。

 

 

是只吃了一块蛋糕没错,好大一块。还以“泉ちゃん不跟人家一起吃的话就把这些全部抹到你脸上哦?”这样卑劣的手段威胁濑名泉也吃下了好大一块。

 

很饱,甜腻腻的奶油粘得他脑子发昏。但毛茸茸暖烘烘蹭上自己肩膀的脑袋让人完全气不起来。濑名泉放弃了计算卡路里。

 

说起来,生日礼物总算送到了鸣上岚手里。那人很喜欢,“蓝色的,还是雪花诶,就像把泉ちゃん这个别扭大冰块戴在身上一样~”可濑名泉自己倒觉得不满意了。

 

他拉起鸣上岚软趴趴搭在自己腿上的左手。中指的位置纵使已经空了出来,它套着陌生戒指的样子仍如梦魇一般让濑名泉心有余悸。

 

用了点力气咬上白皙秀气的指头。鸣上岚吃痛吸气,挣扎未果后直接捞起一旁的抱枕给了濑名泉一枕头。濑名泉也不躲,看着落在指根的浅浅牙印笑得有些痴。

 

是时候了吧?

 

明天去看看戒指吧。

 

 

 

fin.

 

 

 

 

 

对。不用怀疑。结局是我硬掰成这样的。分界线大概是世界线分歧点吧?

刀不下去。不仅刀不下去姐姐,我甚至刀不下去濑名泉。宇宙第一心软泉岚人。👍🏻

 

胃疼文学变狗血八点档,哪样单拎出来都不咋地 (合起来就更怪了)

anyway为了he我尽力了。

 

话说本来是想留着当明年3.3的贺文的,事实证明我不仅心软人还浮躁。存文是不可能存文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晏欢是晏不是宴

【泉岚】Ring

☞婚后三年小故事 算是我流泉岚的结局

☞HE小甜饼

☞时间线在. 之后

☞字数2.7w+


如果OK那就请→


     鸣上岚把所有的沙发坐垫都掀起来查看底下,又把它们安回去,然后轮到靠枕,他把它们一个个都拎起来抖一抖,确定没有掉下什么东西之后略显烦躁的扔在一边。无功而返之后他又开始找沙发底下,跪趴在地板上行动的感觉并不好受,好歹还有地毯在地上铺着,不然过两天拍杂志封面的时候就会发现超级名模鸣上岚膝盖上有个淤青,外界就要开始疯传著名模特兼演员的濑名泉竞对伴侣实行家庭暴力,真是惨无人...

☞婚后三年小故事 算是我流泉岚的结局

☞HE小甜饼

☞时间线在. 之后

☞字数2.7w+



如果OK那就请→








     鸣上岚把所有的沙发坐垫都掀起来查看底下,又把它们安回去,然后轮到靠枕,他把它们一个个都拎起来抖一抖,确定没有掉下什么东西之后略显烦躁的扔在一边。无功而返之后他又开始找沙发底下,跪趴在地板上行动的感觉并不好受,好歹还有地毯在地上铺着,不然过两天拍杂志封面的时候就会发现超级名模鸣上岚膝盖上有个淤青,外界就要开始疯传著名模特兼演员的濑名泉竞对伴侣实行家庭暴力,真是惨无人道伤天害理罪该万死。




      小腿撞到茶几的时候鸣上岚龇牙咧嘴了一下,对于这位接近一米八的27岁成年男性来说在狭小的空间活动真不是一件方便的事。





      从表情来看他当然是一无所获,还被撞了一下小腿这件事也让他心情不是很好,于是他泄了气一样的坐在沙发上揉着自己的眉心,他没有向后一靠来缓解自己长久弯腰找东西所造成的隐隐作痛的腰,因为靠枕都在地板上,沙发就只是沙发而已。而家里基本上到处也都是乱七八糟的,鸣上岚此时此刻也没心思去收拾。





      当然,鸣上岚并不是有精神疾病发作才开始在家里乱翻,他是在找东西。





      找的什么东西呢,什么东西需要大费周章的找呢,他们一家两个人都是当红明星,天天劳模一样的拍电视剧拍杂志写真拍油管动画,最近还在准备「knights」发售十周年纪念专辑的事情, 忙的差点连结婚纪念日都不能凑在一起过,自然是收入不菲,说豪气一点就是有什么不见了再买就是了,何必这样找呢。





      找的是结婚戒指。





      是的啊,结婚戒指。三年前的那个情人节的早上在晨光熹微中濑名泉侧坐在阳台的桌子上给他的中性笔套下的那个戒指啊。





      结婚戒指不见了!不见了!!!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到处都没有。鸣上岚自认是个冷静沉着的人,虽然有时候有些俏皮但这并不妨碍他冷静沉着。他的人设也一直都是温柔可靠的大姐姐,在knights的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是团队粘合剂一样的情绪调节者,游刃有余一样的淡定自若。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物件发生这样大的情绪波动,在他的记忆里他上一有这么暴躁的时候还是高二最后几个月临近反礼的时候,当时他真的一脚踹开手工艺部的大门揪着斋宫宗的领子就想打。被旁边的学生看到还传了好久的鸣上岚是个原不良的传闻。





      现在也跟当时差不了多少,他真的烦躁得不行。他已经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甚至包括冰箱里面和花盆下面和水管后面。就连他们充满回忆的那个阳台桌椅也被他翻过来找过了。可就是什么都没有。





      因为真的是极其重要的东西,这枚婚戒称之为他全身上下最重要的物品也不为过。





      这个戒指还是濑名泉三年前给他求婚用的那个,理论上来讲订婚戒指和结婚戒指应该不是同一个才对,但他们对方都喜欢自己的戒指得紧,甚至都不是对戒的戒指,就一直带到现在。





     理应带在鸣上岚手上而此刻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的婚戒是濑名泉自己设计且定制的,骑士系的完美男人意外的不会画画,搞表面纹样的时候差点没把海带头揉成鸡窝头,花了大心思大价钱搞了个很朴素又很漂亮的戒指来做求婚戒指,拿到的时候十分开心,也不知道他交设计稿上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求婚戒指都这么漂亮了那婚礼上交换的戒指要怎么办。





     而如今戴在濑名泉手上——现在十有八九依然戴在他手上没丢——的戒指,则是鸣上岚去了那种男女只能用身份证订制的仅此一枚的专卖店细细办的,同样也花了大价钱和大心思,还把自己的名字给赌进去了。与濑名泉大张旗鼓把整个knights乃至杏都卷进来的大阵仗不相同,鸣上岚是自己一个人悄咪咪的去订的,瞒的严严实实谁都不知道。不过取戒指时被店员粉丝认出来最后逼得他给了张签名让她保守秘密这件事暂且可以按下不表,反正鸣上岚拿到戒指的时候也很开心,而且也完全没想过万一求婚不成功那场面会不会很尴尬。





 

     说巧不巧,说不巧也不巧,他们俩求婚的日子撞在同一天。对于抢占先机求婚这件事情濑名泉一直很得意,所以他为鸣上岚戴上戒指的时候也很得意,毕竟对于当初他被鸣上岚抢先告白这件事他一直很放在心上,在意到耿耿于怀的地步。鸣上岚相对来说就不是特别高兴了,明明他也想给对方求婚的,本来打算在求婚当天晚上演唱会之后的休息室给他带上,结果痛失先机,早知道就早上起来的时候直接给他套手上算了。鸣上岚嘀嘀咕咕的戴上戒指之后放在阳光底下看看,漂亮得不行。





     当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过,尤其是在想到对方的戒指还在手上而自己的左手现在却是光滑一片的时候尤其难过。鸣上岚叹了口气,又转回去摸摸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空落落的。





      「结婚纪念日刚过完就把戒指给丢了可还行。」他扯了扯嘴角嘲讽一下自己。





     他已经找了三个小时,把家里翻了两遍。结婚之后他们换了套房子,比原来的宽敞一点,逢年过节的大扫除就变得繁重起来,当然现在找小物件也是一样。鸣上岚的手机被他扔在茶几上,再找戒指的第一个小时过去之后鸣上岚已经意识到他可能真的找不到了,于是他打电话给朱樱司问问那枚戒指能不能再定制一个。




      「在濑名泉发现之前赶紧定制一个糊弄过去好了,不然他得生气了,这段时间就说拿去护理了就行。」



     但是电话那边的回答是没可能。首先这是濑名泉亲手画的图亲手描的纹样亲手写的姓名首字母让工匠刻的,要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本来就不可能,作坊为了保护用户隐私也不会把曾经的图纸拿出来,就算鸣上岚把那个戒指的样子记得再清楚也没用。其次就是那家作坊每种设计仅做一枚不接受重复定制,理由是重要的东西因为只有一个所以才会更加珍重好好保管。





     鸣上岚听到回答的时候感觉到一个头比两个大。朱樱司在电话那边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戒指找不到了有没有问过濑名前辈,鸣上岚干笑两声回答他是突然想要个和濑名泉一样的所以才有此一问,随后便挂了电话开始找第二轮。如果告诉你濑名前辈明天我俩怕是就要去民政局领离婚证了呀宝贝司司。





     于是挂电话两个小时之后他坐在这里,三叉神经发痛。





     理论上来说不是每个地方都找过了,他的车里就没找过,他和濑名泉都有同一个习惯,戒指随身携带从不脱下,无论是杂志摄影,还是综艺节目,亦或者是演唱会,没有例外。





     但是现在鸣上岚也不敢出门去车上找,一则是因为他昨天刚结束了为期两周的个人第三本写真集的拍摄,刚从希/腊飞回来,落地直接由经纪人的车送回家中,也不是他自己开的车,他的车停在车库两周没动了,自然不会在车上。二则是因为他和濑名泉一直主打恩爱人设——也不算人设,毕竟他们真的很恩爱——婚戒不摘高调示爱也已经是业界和粉丝圈内众所周知的事情。而就算换了房子住在高层公寓但狗仔是不会少的,不带婚戒直接下楼去停车场拿车,万一被○春周刊一类的八卦杂志拍到,明天的娱乐报纸头条就该是【震惊!娱乐圈恩爱伴侣濑名泉鸣上岚婚变细节!】一类的东西了。他可不想节外生枝。在这种删条推特就会被解释成关系决裂的莫名其妙的时代,鸣上岚不带婚戒出门简直是在宣告离婚。





     除此之外有一个不戴戒指的情况是戒指不碰水,例如洗碗洗澡洗手,这个时候就会把戒指摘下来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或者什么看得见的地方,擦干手之后再带回去。





      所以浴室前面的柜子和餐桌和灶台自然是重点查找对象,可是就算把他们都拆了八成也是找不到那枚小小的银环。





     福尔摩斯说把一切不可能的排除,剩下再不可能的也是真相。可福尔摩斯没有告诉他把不可能的排除完了万一什么都没剩下怎么办。





      鸣上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头脑发热向来不是他的作风,他也相信镇定才能高效工作。他开始回想从飞机落地到发现戒指不见期间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高中的时候特长就是速记,年龄的增长并不妨碍他记忆力依然不错。





      可以肯定的是下飞机的时候戒指肯定还在手上,因为他还拿着机场买的饮料背对着落地窗拍了张自拍发推特宣告摄影顺利结束,点开鸣上岚推特首页你就能看到奶茶和戒指都在夕阳底下闪闪发光,这里要提一句鸣上岚拍照技术一绝,那么大一个奶茶杯子贴在他脸旁边,让他本来就不大的脸衬得比拳头还小。





     然后他让经纪人车他去超市去买菜然后回家煮饭,濑名泉昨天有定妆照的拍摄工作所以不能回来的很早,他最近有新剧要上,不过还没开拍,因此还算空闲能搞出时间来准备新单。在那之后就是普通的吃饭洗澡看电视再到上床睡觉的环节,都没有什么特别的。




     有一点就是他从浴室里出来之后基本什么都不太记得了,因为他困得要命,整个人几乎失去记忆。在浴缸里泡澡泡到睡着,直到濑名泉来敲他的门为止,睁眼一看发现嘴巴已经碰到水了。这是个很危险的行为,如果不是鸣上岚腿长他极有可能滑进去,希望大家不要向他学习,洗澡的时候不要睡觉——日后濑名泉在常驻广播节目爆料时如是说。





     这是因为鸣上岚不擅长倒时差,但是他的三次写真集拍摄地都在很远的地方,第一次在巴/黎第二次在威/尼/斯,每一次都倒时差倒得死去活来,睡好几天才能缓过来,所以鸣上岚的海外工作的用时都要比别人长。这次也不例外,他同样生物钟完全没调过来,尤其是他在飞机上一直在看下周要去拍的新曲mv的分镜完全没睡觉,这才导致了他十二点不到就开始困到发蒙。





     当然再怎么发蒙戒指还是脱在了浴室门口是没有错的,但是出来之后濑名泉喊他来看团综,他就几乎没有记忆了。





     理论上——理论上来说是把戒指带上了的。





     每周四的晚上一起看knights的团综是他们五个人的定番。随着knights名气增大,个人工作也逐渐的增多,他们五个也向着自己理想的偶像圈外工作发展,月永雷欧在国外作为作曲家的名字逐渐为人所知,朔间凛月也在往钢琴家和舞台剧演员的方向发展,据说他很喜欢演带刀的角色,也不懂是为什么,朱樱司已经开始着手主理家族产业的桩桩大事挑起家族大梁,而濑名泉和鸣上岚则横跨模特偶像演员三界,在各种地方都相互扶持。





      按理来说各人都有了自己目标的方向那就应该辞去偶像的工作专注志向才对,但是解散是不会解散的,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解散的。全员都曾公开表示虽然不知道能做偶像到什么时候,但在有限的时间内还是想接着保留偶像的身份活动。于是跟运营商讨之后就选了个折中的办法,所以现在在knights基本是挂名,偶像几乎成了副业,除了每年的周年演唱会和每周四的团综雷打不动以外,其余的单曲发售或者电视剧或者握手会基本都是随缘,粉丝一开始也颇有微词,后来为了偶像的个人未来发展也接受了这样的寡妇村待遇。





     好歹每年还有固定一次的周年演唱会,运气好的时候某一年五个人工作都不忙,还能有夏季巡回演唱会和全国握手会,一年能发三张单曲,除此之外还能在别的方向应援,这多好。





     话题绕回团综,濑名泉和鸣上岚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天气开始变热也不能妨碍他们肩膀贴着肩膀,顶多开个风扇。一两周没见了贴贴又怎么了?然而贴了没多久鸣上岚的头就砸到濑名泉肩膀上了。当然不是团综不好看,前辈们拿吃食整蛊末子永远是最好看的企划,看了好几年看了几百遍也不嫌烦的企划。濑名泉把鸣上岚叫醒问他怎么困成这样,得到原因之后戳着他的脑袋骂他傻子,mv分镜什么时候看不行,非要在飞机上看?





     鸣上岚向他吐吐舌头,笑容里带了点不好意思。“因为是好久都没发过的夏季单曲嘛,人家心动”鸣上岚如是回答,他知道稍微的示弱或者刻意的用上目线看他可以让濑名泉的火气最快的降下来,结婚三年,或者在开始谈恋爱的三个月内,他已经掌握了濑名泉的死穴。果不其然,濑名泉一点气都没了,只得拉他起来推他回房间里睡觉,给他掖好被子送个晚安吻之前还承诺说把这周的团综录下来。





   

     在那之后鸣上岚就睡的昏天暗地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期间就没睁开过眼睛。醒过来的时候濑名泉早就已经出去工作了,留了个纸条在床头柜,说昨晚大半夜的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说刚才拍的定妆照因为机器原因全都不见了,希望他能今天早上早点过来在预定的访谈工作之前把定妆照再拍一遍。濑名泉表示收到,于是他出门之前亲了一下鸣上岚的额头,十点不到就启动了他的汽车。





      鸣上岚睁开眼睛之后摁开手机瞄了一眼时间,两点过几分钟,实际上有点晚了,他平常去海外工作回来顶多睡到中午十二点,睡过了午饭时间这种事基本没有过,但这并不妨碍他赖床。他伸个手捞过濑名泉的枕头抱在怀里,顺便再把脸埋进去,一头金发全都蹭在白色的枕头上有些扎眼,困倦慵懒的又延迟了半个小时的起床时间。






     休息时间赖床近两年来成了鸣上岚的习惯,年轻的时候还能保证休息日也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随着工作的增多有时候半夜一两点才下班凌晨四五点又要上班了,能回到家都是好事,有时候一天就睡几个小时。所以鸣上岚为了自己的脸和性命着想,在工作场地的移动中干过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不如说除了睡觉他很少干别的。由此他也养成了休息日能睡多久就睡多久的习惯,并且还会赖床。因为还是保证充足睡眠会比较好。





     像他这种年轻的时候体调管理好的还在运动类社团待过的人现在还熬得住,至少也没有病倒,但像朔间凛月这种天生要睡的比别人久的基本上就是上了车就开始睡,不分白天黑夜,到了目的地还叫不醒,被催的烦了还要拉着你的脖子过来一起睡。






     鸣上岚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如果休息日醒来之后濑名泉不在的话,他就会抱着濑名泉的枕头赖床,抱到整个脸都埋进去那种,所以醒来之后刘海基本全都炸掉。也不是说什么闻着伴侣的味道睡眠质量会变好之类的疑似有科学依据的理由,他就单纯的喜欢濑名泉的味道。





     刚开始那会做这件事情还遮遮掩掩的,生怕被濑名泉看到自己就风评被害,搞得像自己恋人的痴汉一样。结果有一天濑名泉回家拿文件的时候撞见了鸣上岚缩成一团还把脸埋在自己的枕头里,这男人当即就像被加特林扫射了一样蹲在门边一边红着耳尖颤抖一边捂着脸在心底呐喊一百遍太可爱了。





     真的,太可爱了。





     濑名泉,击沉。




 


     在那之后鸣上岚干这件事情就光明正大得不行,有时候当着濑名泉的面都要捞他的枕头过来抱,当然抱着抱着就抱到了濑名泉身上。






      鸣上岚滚来滚去好一会儿后才起来慢悠悠的刷牙洗漱。之后他前往餐厅,桌子上放着濑名泉用保鲜膜盖着的饭团,旁边还贴了张便利贴告诉他热多久,他看鸣上岚昨晚上那个困意就知道他今天会睡得比平常久,绝对是是一觉睡到下午的,所以没有准备什么汤汤水水或者面食一类容易凉和发胀的东西。便条上除了告知时间之外还有让鸣上岚在移动中好好睡觉的说教,语气称不得上是平和,但这也是独特的濑名泉式温柔。鸣上岚笑了笑,把便条撕下来贴到冰箱上,打开微波炉。





     而事故就发生在他把碗碟放进洗手池的刹那。





     他发现,他的婚戒不见了。





     这个事故目前的结果就是三个小时后他坐在这里,三叉神经隐隐作痛。





      鸣上岚叹了口气,刚才他又梳理了一遍昨晚所有的细节都没有问题,可疑的只剩洗澡前后的时间,但他已经把整个浴室都翻遍了,尤其是通常会放戒指的桌子,除了一无所获以外什么形容词都用不上。





     而醒来之后一个小时才发现戒指不见了这件事情也让他很崩溃,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在手上不然能一个小时都没发现吗?是太习惯了所以习惯着习惯着就不够重视了吗?





      确实如此,结婚三年,鸣上岚已经把戴婚戒变成了一种日常,因为他时时刻刻都有戴着,已经习惯到了接近无视的地步。他其实也不想搞成这样的悲剧,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鸣上岚宁愿用接下来的五个月的工资换回他的戒指。





     因为鸣上岚想好好珍惜别人给他的「爱」。他固然爱自己,他比谁都爱自己,然而别人给予自己的爱也是十分珍贵的,他成为偶像之后越来越意识到这一点,经纪人的爱,制作人的爱,粉丝的爱,成员的爱,家人的爱,朋友的爱。这些情感让他温暖。在这些「爱」之中尤为重要的是濑名泉的「爱」。濑名泉给他的爱或许比谁都要多,濑名泉选择向他求婚,给他戒指,希望与他共度一生,死亡也不能把他们分开,濑名泉许诺他陪伴与守候,支持与并肩,像他们过去十年所做的那样,濑名泉同时也许诺他白天与黑夜,片刻与一生,像他们未来将要经历的那样,以戒指为誓。鸣上岚不想让濑名泉认为自己不重视他给他的「爱」。





     所以他坐在这里,三叉神经依旧发痛。





     扔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屏幕上弹出两条信息。鸣上岚还没开灯,这个光在透过窗帘的夕阳下有点刺眼,鸣上岚瞄了一眼,他的视力还是很好,这让他清楚的看到line的发件人是濑名泉。那边让他不用开火,他准备回家,路上会买菜,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回到,然后说了一句东西已经在他手上。





      鸣上岚不记得让濑名泉带什么东西回家了,要么是炸鸡要么是奶茶吧,可能是他昨晚困到神志不清的时候要求的,想到这里鸣上岚又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没心情好好回复濑名泉,不过至少现在得像平常一样回了他不能让他看出端倪,不然他发现自己心情不好或者什么得可能就会一个电话打过来,到时候鸣上岚就只能在电话那边支支吾吾的承认自己把戒指弄丢了,然后等待地狱一样的停顿。





      这种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于是鸣上岚把手机抓过来,犹豫了一下组织好措辞,按平时的语气发了,那边没有回复,可能是已经发动引擎。鸣上岚把手机扔到一边,黑色的机身撞到软软的沙发座椅弹了两下又跌回去,他撑起膝盖站起身来,准备去收拾房间,他现在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把他搞出来的烂摊子整理干净,以及思考待坦白从宽以求宽大处理的陈述词。





      希望濑名泉不要觉得家里是被强盗打劫了。





      鸣上岚把沙发的靠枕一个个摆回原位之后开始到阳台去扶起刚才被他绊倒所以倒地的椅子。这个椅子从三年多前就开始用了,搬家之后也没扔,还是原本原样搬过来放在一样的地方,而三年前,濑名泉就是在这个地方跟他求婚的。





     鸣上岚的回忆一开了闸就收不住,他从来都很乐意把他的求婚经历跟别人分享。虽然盛大的惊喜类求婚很好,但是日常型的温柔求婚也很棒,浪漫的求婚几乎是每个少女的梦想嘛——他在讲完故事的时候总会这样总结一句。即使濑名泉一点也不想他拿这件事情出去到处讲,因为他总觉得太羞耻,但在他们公开订婚消息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元3A的班群就原地爆炸了,以守泽千秋和羽风薰为首天祥院英智为辅的几个人在群里大赞濑名泉出其不意顺水推舟温柔强势浪漫无比,莲巳敬人这个平常管事的也连发几个鼓掌的表情包,真是要了他的老命,濑名泉感到一阵头大,他不懂鸣上岚把这件事情都拿到哪里去说了,反正按守泽千秋这个反应的强烈程度来看,这八成整个梦之咲都知道了。





     离他们在演唱会安可现场公开订婚仅仅只过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在knights情人节特别演唱会的舞台上。以节日为主题的特别演唱会的名称都是成员轮流取的,因此每次都不一样,时间久远,鸣上岚仅仅记得当时是末子取的名字,放了一堆洋屁全英文超长标题厉害的不行,但实际上就算记忆力优秀如鸣上岚也除了记得题目里有 Valentine'S Day 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把其他的事情记清楚。





     当时他们年轻不懂事,可能还因为求婚成功所以就算没喝酒也有点上头,所以决定要给在场所有人一个惊喜,包括经纪人制作人和粉丝,甚至还有knights的成员,丝毫没有考虑过带来的是不是惊吓。然后他们就把戒指收起来没戴,一如既往地去了彩排,开演唱会,在舞台上唱唱跳跳饭撒热烈,然后在第一次安可结束之后回到后台,两个人悄悄又把戒指带上。





     第二次安可开始之后他们就戴着婚戒光明正大的走上台去,有眼尖的观众看到之后就开始尖叫和疯狂猜测,但也淹没在了二次安可开始的欢呼声中。二次安可初披露了朱樱司C位的将在三月发售的新单曲——这首单曲以狂欢的狼烟为主体,展现了knights集大成之作的刀群舞,创造了传奇般的概念——然后进入MC环节。月永雷欧开始做总结语,讲完一堆台本上的话之后就准备最后告别,这个时候濑名泉插了个话,示意月永雷欧停一停让他讲,然后他就拉着鸣上岚的手走到舞台前列的中心,再把左手竖起来给大家展示他们的婚戒,用非常冷静的像是在讨论今天早上喝了杯咖啡一样的语气说。





     “实际上今天早上,我和鸣君订婚了。”





      会场的盛况自然不用赘述,只需要知道在场的一万五千名观众的尖叫像是要掀翻场馆的屋顶即可,真正有意思的是成员的反应。后台昏暗,他们从休息室里出来就有意隐藏左手,而新曲又是凌厉感的暴力输出高速振幅,以此突出末子日益增长的舞蹈功底,所以他们肯定另外三人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戒指,所以等濑名泉发表完结婚宣言之后,这两个人马上就笑眯眯的往后看,方便观察成员的反应,真是恶劣得不行。





      新曲C位的朱樱司展现了绝妙的反应,他自己一个人的惊呼声怕是比在场的一万五千人都要大声,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并发出超大分贝的疑问语气词并持续一两分钟之后就开始疯狂吐槽,完全没听说过这种事啊,怎么这么突然啊,刚才的Announce是真的吗,两位前辈快解释一下啊,日英混杂,乱七八糟,诸如此类。虽说平时做综艺节目或者美食报道的时候朱樱司的反应也很真实的,单纯只是很夸张,但这一次的反应绝对比任何一次做节目都要夸张一百万倍。被誉为「knights的表情包ace」的末子此刻也展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颜艺,各种各样的情感乱七八糟的堆在他那张小脸上,场面一度十分精彩,托他的福,这次演唱会出碟发售之后各位粉丝的表情包人均又多了两百张。





     月永雷欧则展现了身为前任leader的定力,虽然只有两秒钟,他只保持了两秒钟的冷静就跟朱樱司一起惊呼起来,惊呼维持了五秒之后转为了笑声,他冲上前几步一把搂住濑名泉和鸣上岚放声大笑,把他们冲的晕头转向之后拍着他俩的肩膀说了一些类似于百年好合新婚快乐之类的明显是要在婚礼的时候才说的句子,不过这个时候的声音掩在了会场消音都消不掉的尖叫中,然后他又大喊了两句灵感来了要给他们写婚礼进行曲,这是喜悦的赞歌惊喜的绝唱我就是天才,便冲下舞台不见人了,成年之后月永雷欧灵感突发便不管不顾的要开始就地作曲的情况越来越少,虽说灵感划过的次数和以前差不多,但他学会了使用手机录音功能,以及周边的staff基本都有纸笔,演唱会上也没有什么突发状况能刺激到他的大脑,所以一直无事发生,但此刻25岁的成年男性仿佛跟18岁那个男孩没什么两样。逼得朱樱司一边展现表情包一边还得分出心来对着月永雷欧声嘶力竭的大喊「雷欧前辈不要在地板上写字啊经纪人○○先生快去把你的纸塞给他啊」





     朔间凛月虽然没有发现戒指但他基本上料到了,他是知道濑名泉拿到了戒指,也猜他会找个有意义的日子求婚,但他一是没想到濑名泉居然这么快就对鸣上岚的左手无名指下手,他以为至少会等到鸣上岚生日,二是没想到他们俩居然这么有胆子,跟哪个上层人物都没报备居然光明正大的在粉丝面前公开,真是嚣张至极,他已经预感到了演唱会结束以后他们被经纪人骂的死去活来的场景了。随后朔间凛月假装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大声的“哇” 了一句,比任何一场综艺节目都要假装,甚至朔间零来做客团综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浮夸,然后他假装表达了一下惊讶之情,虚伪的鼓了鼓掌,然后昏倒一样用手背贴着额头,就开始往旁边的朱樱司身上靠,才不管他热不热反正上去就是黏黏糊糊的抱抱,把朱樱司压的踉踉跄跄差点两个人一起扑在舞台上。





     这个惊喜中最惨是朱樱司,朱樱司实惨。





  

    平常都在控场的两个人目前都在带头搞事,逼得朱樱司这个平常要么控场要么搞事的人身心俱疲,一个前辈跑了一个前辈压在他身上,剩下两个就是事件的源头,他也试图控场但并没有什么用,四个前辈同时整活留个末子维持大局这谁顶得住?谁顶得住?





     朔间凛月或许顶得住,但他此刻此刻完全不想管,因为他这么一压便压得挺舒服,也抱的挺舒服。动都不想动弹,如果这个时候给他一个空调房再来张软床那他就要直接拖着朱樱司睡觉去了,更何况这是一如既往作为「好孩子」的父母定位的濑名泉和鸣上岚第一次公开整活,此刻二人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充满了一种被关在学校一个月之后翻墙逃课去网吧的做坏事的激动感,那当然是要让他们过把做「坏孩子」的瘾,现在出面打搅就太没眼力见了。最重要的是,现在管起来太麻烦了,knights的策略家名不虚传,他已经预料到安可要延长很久,更何况他们刚披露完高速编舞的新单曲,老人家体力跟不上,不让他们告别下场就得找个靠垫休息一下,朱樱司只能被迫勇当道具。





     果不其然,这次的安可硬生生拖长了45分钟。





      在这场闹剧中,濑名泉和鸣上岚身为中心则是没有感到一点歉意,濑名泉悄悄把鸣上岚举着的左手拉下来,与其十指相扣,再转回去看成员的反应。在充满光明与幸福的舞台上,他们笑得开心又张扬,洋溢着二十代出头的青春与爱情,唯有这次,做事做得不计后果。





      果不其然,演唱会结束后的一个小时里,濑名泉和鸣上岚被关在小黑屋里听着经纪人持续的说教。濑名泉感觉到一阵头疼,一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经纪人怎么比莲巳敬人还烦人,他高中没怎么被莲巳敬人抓包说教所以可能不太明白,但从守泽千秋一类的学生嘴里听来的莲巳敬人貌似还没有这位经纪人烦人。第二个则是因为他此时正在桌子底下刷手机,借着低着头的动作看消息,然后就受到了上文叙述的元3A班群轰炸,也不知道是谁又把恭喜阵地转到3年级的年级群,他又接受了两个群的刷屏恭喜轰炸。推特上的艾特也是越来越多,「knights泉岚订婚」这个tag已经在日趋第一位了,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扭头一看鸣上岚,对方也在底下刷手机,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的说教,此刻怕是全部左耳进右耳出了。不过看鸣上岚这个摁手机的速度,八成是在跟谁分享梦幻求婚场景,想到这里濑名泉又有点脸上发热,赶紧扭回头来看自己的消息。





      经纪人叹了口气,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这两个人基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绝对在底下玩手机,但是他们说都说出来了,剩下的也只能是公司内部商讨然后做足公关,发发通告一类,让这件事平安过去不要再起波澜。念在他们偶像生涯以来第一次搞大新闻,算个「初犯」,而且鸣上岚在这之后还有「pretty 5」的周四深夜常规广播工作不好拖太久,就此饶过一回。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一定要报告公司不要私自宣布,不然往后三年夏巡的餐车上就没有烤肉。”经纪人留下这句恶狠狠的毫无威慑力的警告之后出了休息室的门。





     濑名泉把手机锁屏,冲着鸣上岚撇了撇嘴。鸣上岚则是吐了一下舌头,然后晃着手上闪耀的银环冲他明媚的笑。





     这件事在第二天还在热搜上,挂了好久,热度一直不减。偶像在籍恋爱甚至结婚这种事本来就疑似有违职业道德,但鸣上岚和濑名泉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算正经偶像,knights整个团体已经处于挂名毕业边缘,当时个人工作与偶像身份冲突这件事已经在和运营商讨,这也是早就公布出来的事。更何况knights的合约里并没有禁止偶像恋爱及结婚,而且双方的各位亲友都第一时间发推恭喜,knights成员更是发文力挺双方订婚,官方公式主页也发表通告承认二人订婚并请大家今后多支持,如此种种,本来沸沸扬扬的各类争议和指责——例如有不少粉丝脱粉回踩,还有在两人当时公开恋情就出来杠过的黑粉此刻又梅开二度——在一段时间后都平息了下来。





     在这期间鸣上岚和濑名泉根本就没去管这件事,毕竟他们也不是傻子,并没有真的一点思考都不做就盲目宣布,这点风波也在计算范围内。他们公开恋情的时候就没怕过,坦坦荡荡光明正大,公布之后还堂堂正正的牵手压马路,被○春周刊一路狂拍也无所畏惧,鸣上岚甚至还回过头给摄像机投了个微笑,这张照片发布之后当场就被顶上热搜。公布与团内成员在籍恋爱都不带怕的更何况是公布订婚,婚求都求了,你还想把戒指从人家手上拔下来不成?





     当然,鸣上岚在演唱会结束后第三个小时的「pretty 5」广播里和其他四位十分细致的畅谈求婚现场和演唱会现场谈了一个多小时,聊到除了开场自我介绍以外什么环节都没进行,来杯下午茶就是恋爱话题畅聊女子会这件事,的确不在计算范围之内。





     把椅子扶好凳子扶好花盆摆好的鸣上岚站起身来叹口气,当时公布订婚消息有多嚣张戴上戒指有多幸福现在他就有多难受。整理房间的大任刚刚开始,他得为他的烂摊子负责,真的没有那多时间来回忆美好爱情,于是他甩甩脑袋,试图把杂念甩出去。但是在他走进衣帽间收拾他每一件都翻过口袋的衣服和散落的衣架的时候,他打开了最里层的柜子,里面放的是濑名泉和鸣上岚的婚礼用服。





     他们二月份求的婚,三月份递交了婚姻届,四月份办的婚礼,五月份去过了五天的蜜月。时间也不懂算不算紧凑,毕竟两个人都没结过婚,在身边的朋友里也是头一对结婚的,没个参考对象。而之所以赶在五月之前把私事处理完,是为了六月开始的夏巡彩排,为了这次七场公演歌单均不重复的全国巡演,排练的用时异常地长。





     于是两个人选择把婚礼办在四月初。刚好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多多少少带点和风气息。





    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办婚礼是压死新人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句话虽然不知道谁说的,但是确实如此。婚礼的日期选的很美好,但是筹备婚礼的过程却并不美好。





     因为觉得八成没有第二次婚礼了,两个人就决定自己动手策划。鸣上岚有个模特时期的友人,有近十年的交情,这位友人从模特毕业之后做回了一般人,开了家婚庆公司,目前做的风生水起。五年前他决定退出模特界的时候就他跟鸣上岚说过自己的理想是开一家婚庆公司,并让鸣上岚要办婚礼就找他。当时鸣上岚还摸摸鼻子笑着跟他说大概不会有这么一天,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乖乖打电话了。电话那边的友人非常高兴,他大手一挥给了鸣上岚极大的自主权让他们大部分内容都可以自己策划,于是就出现了压死情侣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零零散散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做婚礼的设计,设计得要死要活,更要命的是他们为了保持婚礼的神秘性,为了给来宾一个惊喜,全程没有询问过除了婚庆公司人员以外任何人的意见,以前常用的例如斋宫宗求助频道,鬼龙红郎求助频道,小杏求助频道和knights求助频道,通通关闭不能够拨通。这份嚣张让婚礼策划难上加难,难到让他们简直不想搞婚礼,直接把婚姻届交了再发文宣布入籍就完事,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压根没劲。话是这么说,但是办还是要办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就草草了事。于是他们各自在工作的夹缝中思考婚礼大事,最后是找准了两三天的休假时间坐在书桌前认真的把所有内容敲定的,表情严肃堪比王之骑行的那个傍晚,仿佛面对天祥院英智都没有这个时候这么恐慌。





     他们决定一切从简,而且双方对教堂都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婚礼选址就选在城郊的某片草坪上,是他们前几年还有空出去郊游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是濑名泉的车没油了才让他们停在这个地方,他们就坐在草坪上野餐,鸣上岚指责濑名泉怎么不给车子加油,濑名泉反问他怎么不提醒自己加油,骂着骂着就笑起来,然后两个人分掉最后一个苹果挞。选址看上去很有纪念意义,实际上只是想不到该选哪里,本来濑名泉打算把婚礼搞在海边,不过考虑到路程和气温原因还是折中选在了那片草坪上,人烟稀少不说还种了几颗樱花树,等办婚礼的时候八成都开了,四舍五入也算有个点缀。




     关于来宾问题也是令人头大,他们本来准备请家人和少数的朋友来参加就行,可是越清点越发现要请的人多,就算他们已经排除了不熟的朋友和仅在工作上交流没有私交的对象,还有一群表面称兄道弟背地内涵他们,明面上又没有撕破脸皮的不尴不尬的“朋友”,宾客名单还是越来越长,「knights」在业界的口碑一直不错,尤其是鸣上岚和濑名泉这种团队间的交际花更是人缘很好,到哪都是朋友。梦之咲原本的伙伴尚不用提,七年偶像界经历和幼儿时期的模特经历所结交的朋友更是不少。反正总而言之他们还是把列出来的人都发了一遍请柬,数量相当可观,他们的婚礼消息敲定得紧急又隐蔽,请柬上的名字又大多都是工作很忙的红人,紧急的邀请没有调整工作日程就来不了,所以就算发了一大堆请柬出去,到时候到场的会有多少人还是个未知数。






    最费神的还是婚礼着装的问题,他们围在书桌面前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弄得满桌子都是草稿纸,面色凝重得堪比反礼祭前夜的圆桌会议,模特的职业道德让他们不能在这件事上马虎大意。本来打算就是穿正统的白西装,聊到一半的时候濑名泉问他想不想穿那种前面是西装后面是婚纱的礼服。鸣上岚却说白无垢好像也无法割舍,濑名泉又问要不要直接穿婚纱算了。最后的结果是天马行空的吹这些事情吹了半个小时才敲定大体装束,主体还是白西装不变,白无垢留在了婚纱照,关于那件前面西装后面婚纱的礼服就没了下文。





     礼服的具体设计又花了他们十几天左右,这件事情光靠他们自己是真的没办法细致做,只能求助他人,毕竟两个人都不是很会画画的人,鸣上岚还好说,什么都学一点但是不学精美名其曰涉猎颇广的男人至少没有特别的短板,粗糙画件衣服描个边竟也像模像样。但濑名泉就不一样了,让他动手做针织品是可以但画画是真不行,构思礼服设计的时候濑名泉又想起来自己给鸣上岚设计戒指的时候真是地狱重现,他本来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再搞这种事的,没想到现在又梅开二度,而且从小物件变成了着装,一个头都有十个大。然后他们在服装公司给出的一大堆参考礼服之间选定了大概款式,又加了一些个人想法,参考了最亲密的几个造型师的意见之后再加以修改,最后才把定稿交回去。





     两人都是正统的白西装,收腰收袖口又显瘦,还提高腰线显腿长,领口镶边的地方还有法/国鸢尾的暗纹,用铂金色丝线轻轻绣了,在当时的日光反衬下隐约可见,真的好看的不行。有一点不太相同的地方是衣领镶边的颜色,濑名泉是湖蓝,鸣上岚是藤紫,与自己的眼睛相称。另外就是濑名泉的西装更显挺拔,虽说现在官方网站上他们的身高是同一个数字,但实际上他仍然对高中时代矮鸣上岚的两厘米耿耿于怀。而鸣上岚则是领口用暗银色的线绣了花纹,这个地方多下了点心思,大部分是濑名泉偷偷下的心思,鸣上岚也是婚礼前几天拿到礼服试穿才知道的。右边袖口绣的是桔梗,取花语无望的爱之意,左边袖口绣的是金色曼陀罗,取花语永不止息的幸福之意。




      注意到花纹的时候鸣上岚纠结了足足十分钟,他高中时到花店打过工,这两种花的花语也就回忆一下就能想起来,但他思索了蛮久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绣这两种花,适合婚礼的花不是很多吗,白玫瑰也好百合花也好,总比桔梗合适吧?拿着礼服去问濑名泉的时候对方又纠结了两分钟才给出答案,虽然别过脸去红着耳朵,但是是难得的耿直的直球。





     濑名泉回答说,右手的花代表在他眼中的鸣上岚的过去,无尽的施与别人永恒又无望的爱,然而从未后悔,看上去浑身是刺满身雷点,嚣张又烦人,实际上敏感又纤细。左手的花则代表了濑名泉对他的情感与未来的祝愿,他尊敬活跃在艺能界的鸣上岚,也深爱作为自己恋人的鸣上岚,他许愿鸣上岚能成为幸运儿。他许诺鸣上岚无止息的幸福,以同在左手的戒指为证。濑名泉将牵着鸣上岚的手,一起走向未来,相伴度过漫漫余生。





     话说完以后,鸣上岚懵的一样开始流泪,也没哭出声,就一言不发的只是掉眼泪掉了好久,也不懂在哭什么,这个场景给别人看到怕是以为他俩在闹分手。他用手来擦眼泪,擦的手心手背都是水没地方擦了也没停下来,在濑名泉的认知里,他只有在自己毕业典礼结束送自己出校门的时候才这么哭过。所以濑名泉现在很慌。濑名泉拿纸巾来抹他的脸,摸他的头发拍他的背,又亲吻他的眼角,好声好气在旁边哄了半个钟。他也不懂鸣上岚反应这么大的点在哪里,不喜欢桔梗和金色曼陀罗的话直说不就是了吗,哭什么啊?濑名泉忐忑了一下又觉得是自己的自作聪明惹了鸣上岚不高兴,婚礼着装这么大的事情的确不该自己说加花纹就加花纹,他本以为这种少女漫画一样的情节会让鸣上岚高兴。





      半个小时后鸣上岚扯了两张纸巾清理干净泪水,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对濑名泉说,人家想吃楼下的炸鸡。





     总之,虽然风波不断,好歹婚礼当天鸣上岚还是平安无事的穿上了那件礼服。他出现在红毯上的那一刻濑名泉才真的放下心来,毕竟他一直害怕鸣上岚会逃婚,即使他们已经提交了婚姻届。




      鸣上岚独自一人在红毯上向他走来,他的父亲身体不好所以在观众席里坐着,台上的濑名泉也是自己一个人站着等他,神父在他背后。他们没有伴郎也没有伴娘更没有花童,第一个是因为本就决定一切从简,第二个也是因为关于谁做谁的伴郎这件事要引起许多争纷,这个问题怕是他们knights内部都得打一架——没有说knights会打架的意思,知道吧?我们公主殿下?






      走在红毯上的鸣上岚与他任何一次走电影节红毯或是大奖受赏走红毯都不一样,没有模特那种配合衣装而展现性格的技能,走在这里的是真实的鸣上岚,周身萦绕着温柔又幸福的氛围,娇俏且美丽。当然鸣上岚不会只穿一件礼服就直接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少女梦寐以求的与心爱之人结下誓约的日子必定要华丽优雅,除了礼服以外他还加了其他装束,头上的橙花花冕头纱是婚礼前几天才敲定的,洁白小花点缀也与礼服相得益彰。鸣上岚站在神父面前透过白纱与濑名泉对视的时候,眼中带着十分的甜蜜笑意。胸前的胸针是定制的国际象棋棋子款式,鸣上岚戴女王濑名泉戴骑士,象征着他们在组合中的代表的定位,他们戴过很多代表定位的棋子装饰,但胸针还是头一遭。手上的捧花也是橙花,扎成小小的一束,好看之余,还是为了后面的抛捧花环节。





     本来濑名泉是准备去掉抛捧花这个环节的,因为嘉宾问题比较棘手。因为工作和社交原因他们发了很多请柬,虽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挪出时间参加婚礼,但是来的也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人数。况且来场的嘉宾大多是艺能界的人,偶像与模特居多,身份复杂,这个捧花抛到谁手上都不合适。但鸣上岚希望它有,所以它就有了。





      宣誓,交换戒指,掀开头纱接吻,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然后就要开始抛捧花。把手中的花束向后扔出去然后转过头来兴高采烈的看结果的鸣上岚,露出了今日最棒的,最有新娘感的笑颜。濑名泉只希望他们用来给婚礼留念录像的私人摄像机此刻有好好对着鸣上岚的脸拍不要拉远景,他在成片出来之后可能要看这个镜头看上一百次。




   

      很幸运的是,捧花被团综的一位制作人接到了,她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人群中的一位AD,对方则脸红红的避开视线。鸣上岚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俩有戏,在场的嘉宾也开始起哄。看着这一场景他又想起来跟濑名泉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那叫一个平淡如水,没有人起他们的哄也没有人觉得他们有戏,但他们还是走在一起了。当然,不太有人给他们牵线搭桥这个问题,还是他们自己的原因,鸣上岚觉得当时自己已经觉醒了演员的才能,不然怎么能把喜欢这种情感掩藏得这么好呢。当然濑名泉也不例外,这两个人藏藏掖掖,甚至直到鸣上岚高三的冬天瞒不下去了脑子一热冲上去告白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是双向暗恋。




 

      鸣上岚看着台下的盛况微笑着回忆美好青春岁月,可同样看着台下闹哄哄一片的濑名泉却不是那么开心了。他看着制作人疯狂摇头否认,AD想趁热打铁把话给说明白又几次张不开嘴的样子,绝对没有想到他当年想告白又不敢的怂样,至少他自己是这么想的。他在意的是,他本来准备和鸣上岚搞个小型婚礼就完事的,在这里,在他们最亲密的好友伙伴面前,他们可以卸下所有的偶像人设和模特包袱,没有观众没有媒体没有镜头,他们也不是当红偶像国际名模,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濑名泉和鸣上岚。他希望这是他们安安静静的脱离艺能界人士身份,做回普通人的一天。这一天只属于他们彼此,不属于其他任何人。





      鸣上岚见濑名泉脸色不是特别好,便发动了梦之咲传统艺能舞台讲小话,趁着没人在看新郎的时候偷偷凑过去问濑名泉是不是不舒服。濑名泉则回应,将来要找个空给你补个更好的婚礼,小型的那种没有这么多人,这里吵死了。





      被告知婚礼即将梅开二度的当事人眨巴了一下眼睛呆滞了两秒,然后便扬起嘴角对着濑名泉笑,笑得眉眼弯弯,他说,那人家要穿那种前面是西装后面是婚纱的礼服。




     当然,直到鸣上岚在这翻箱倒柜找戒指的时间线,他们的第二场婚礼还是没有举办,自然他想穿的那件礼服也没穿成。双方的工作都太忙,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过现在就算是有空也办不成了,戒指都不见了,还办婚礼这不就等于办了个寂寞吗?鸣上岚把最后一件衣服挂好,又叹了口气。




      就算叹再多的气戒指也不会飞到他面前来,除非他有魔法,不然还是要靠人工来找。鸣上岚把架子上的饰品回归原位,来到收拾房间的终点站,书房。他们家的书房并不很大,反正绝对没有化妆间和衣帽间大,但是书籍的储备量也不算少。但感谢鸣上岚从小养成的爱护书籍的良好美德,在刚才的地毯式搜索中书房并不是很严重的受灾区,姑且书本都好好的放在架子上,只是顺序乱了。





     看来这里相对比较轻松,鸣上岚舒了一口气,开始把书籍按类别整理好。整到书架最后一本书的时候,他完全放弃控制的思绪又飞走了。






      这是一本巴/厘/岛的旅游手册,是这他们度蜜月的时候在景点里拿到的。





      他们的蜜月压缩再压缩,最后成了五天,这是公司对他们私自宣布婚讯的一点小惩罚。超人气偶像挤出五天的时间完全放松,抛开所有粉丝的目光和摄像机的追随实属不易,鸣上岚和濑名泉很懂得见好就收,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跟公司叫板,不像现在。不过那个凌晨,他们坐在通往印度尼西亚的飞机上,终于在人员稀少的座位上能把口罩和帽子全部脱下的时候,鸣上岚还是嘁了一声,扬言过几年要和濑名泉过一个完整的30天蜜月。濑名泉笑一声他异想天开,探过身子帮他拉上安全带,最近knights更加大势,爬坡姿态不减,再过几年个人业务拓展开来那更是忙到昏天暗地,哪有空放30天的蜜月。





     濑名泉说他对几天假期斤斤计较。鸣上岚就回嘴说难道你不计较,能睡美容觉的时间一分一秒都要计较不然皮肤不好。濑名泉就把他摁在座椅上,然后给他套个眼罩,告诉他,好了,现在就是你的美容觉时间,你慢慢计较吧。





     巴/厘/岛算挺大热的旅游景点,而knights和他们的名声只是在国内响亮,充其量在亚洲那块有点响声,欧洲那边反响也不错,世界巡回演唱会没怎么来过东南亚,自然在这里认识他们的人也没有几个。五天下来他们过得就跟一般人没两样,不用戴口罩不用戴帽子,也不用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长枪短炮也不需要对粉丝营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过得潇洒自由几乎完全忘记有偶像这回事。偶尔也有一两个粉丝认出他们,为了保证珍贵的一般人体验时间与蜜月的隐蔽,鸣上岚就给张签名让粉丝在所有地方保密,公主殿下们就跟他们约好不往外说,之后就被鸣上岚的笑容迷的七荤八素,一串操作行云流水,看得濑名泉在一边感叹不愧是knights第一钓师。





      然而,作为对公司克扣他们假期的报复行为,他们只在下飞机的时候跟经纪人打了个电话报平安,之后就把公用手机关机扔进背包底层,一副手机一关世界与我无关的样子,只留了私人手机与朋友联络,他们有理由相信knights的所有人都会为他们保守秘密行踪,只每天跟公司报告一句人没事除此之外一句话不说,气的经纪人激情控诉这是助纣为虐。真是嚣张至极。这种报复行为比他们演唱会公开婚讯的事件更加恶劣,自然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俩,臭骂一顿之外,这件事也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被提起,例如团综片尾的彩蛋或者公式网站的注脚底下,采访的提问中也有涉及相应的问题,以此提醒粉丝外出旅游一定要与监护人或者朋友保持联系,切忌独立行动以防不测,持续了好几年。公主殿下们便叹一句鸣上岚活该濑名泉自作自受。好惨两男的。





      不过不论后果是如何悲惨,他们过的这五天蜜月是很开心的。吃喝玩乐一条龙全是濑名泉制定的计划,鸣上岚就当甩手掌柜。逛街买衣服买到两个拖箱塞不下,去旅游景点拍照也拍到储存卡爆满,其中在游乐设施上的照片几乎全是笑到模糊的,在海边散步演变成互相泼水,泼到浑身湿透裹着毛巾回酒店泡感冒灵。





     问题出在他们回国的航班上。





     濑名泉想想觉得还是得给粉丝报告一下自己和对象消失五天不营业不上节目不赶通告不发message都去干了啥,说白了就是单纯的秀秀恩爱他也乐意。于是他登机之前纠结来纠结去就决定发一条推特,配图是他们旅行的最后一天他在海边拍的鸣上岚的背影。





     当时是夕阳西下暮霭红隘,他们的散步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鸣上岚说单纯走路没啥意思他要下去踩水,于是就把鞋袜脱了走进浅水地方去。濑名泉穿的鞋子有鞋带就脱得慢了点,他收拾好东西抬头一看发现鸣上岚就杵在海水里侧头看着太阳下去的地方,大概率是在发呆。濑名泉突然就很想拍下来。他举起手机,把彩霞、海水、天空和鸣上岚一起装进相框里。他能拍到鸣上岚的金色发丝,这几年鸣上岚染过很多颜色,染到最后还是觉得金发合适,濑名泉也觉得合适,这个颜色就保持了很久。鸣上岚的头发已经有点长了,被海风吹得呼呼往后,刘海八成已经被吹飞了,蓬蓬的鼓在头顶有点可爱,发量令人羡慕。他今天穿的宽松衣服,袖子也被吹得往后飞,把他的身影勾勒出来,比之前瘦了点,濑名泉盯着手机看,决定之后让他多吃点。





     这时鸣上岚突然回过头来看他,发现自己被个手机对着,便要濑名泉把手机拿过来看看拍的怎么样,濑名泉这才把手机放下来,感觉自己刚才拍人家背影的行为像极了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天天腻在爱情缸子里,自觉理亏,便打哈哈说刚才没在拍你。蒙混过关在鸣上岚面前没有用,但鸣上岚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虽说濑名泉不会拒绝他的请求吧,但对方真不想给他看的东西鸣上岚也不会依依不饶,于是他不再要求,可是拍了他的照片又不是小事情,模特的本能作祟,好歹攒了他一点小脾气,要东西不得变成了他主动给濑名泉泼海水泄愤,结局就是他俩泼得浑身湿透,裹着毯子坐在酒店里等着水烧开之后冲药喝,喝着喝着突然一起笑起来,然后又开始打枕头大战,打完以后搂在床上脸贴脸鼻子贴鼻子的睡觉,黏黏糊糊到第二天下午起来赶飞机,顺便把早餐午餐一起吃。





     濑名泉就开机上推特,无视了众多未接来电和各种消息轰炸,把这张照片发出去,配文就一句holiday,其他啥没有。之后就关机准备上飞机,发出去之后就啥事不管。





      他是无事发生,粉丝就全都爆炸。首先,濑名泉虽然message发的勤,营业并不懒怠,但推特是基本不发,几个月能得他零星几个字已经算天降奇迹。在他发这个鸣上岚的照片之前的上一条推特还是祝大家情人节快乐以及我要和鸣上岚结婚了谢谢大家支持。所以他发推特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大事情。再者,濑名泉和鸣上岚几乎不营业。除了必要的杂志或摄影,在其他时间以及社交媒体上他们都不会刻意营业,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公司无意推他们俩的cp,拍杂志的时候时不时凑个商业cp了事,现在回头看他们的保持距离倒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虽说两人的颜粉都很多,但真情实意嗑cp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泉岚女孩基本都是夹缝里扣糖吃,就算剪cp向视频的素材的时间追溯到古早得不行也只有一点点,用到反复再用都凑不满一首歌的时长,最初几年卑微得不行。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两个人突然官宣恋爱了,本来以为自己嗑的是拉郎冷门cp却突然变成正主戳章的官配了,泉岚女孩真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下子变成热门cp,同好增加的速度肉眼可见。本来以为可以就此过上天天看小情侣腻腻歪歪的吃糖吃到糖尿病的好日子,结果这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营业,也不懂他们在想什么,于公于私都是一个炒cp的好时机,各位公主殿下一边恨不得冲去公司门口敲锣打鼓拜托濑名泉把他对象晒出来看看,一边又被这两人在各种活动的各种隐蔽处偷偷牵上的小手冲击到心动到停跳。





     举例举了很多,大家主要理解濑名泉干的这件事是堪比knights明天就上东蛋一样的大事就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在粉丝中掀起轩然大波,濑名泉不仅发了推特而且晒了对象照片更是去度了蜜月回来,左手假期右手美人真是羡煞旁人,什么泉岚公布婚讯后长时间不营业也不合体吸金,虚假婚姻之类的传闻全都不攻自破灰飞烟灭。度蜜月就度蜜月吧还偏要发照片,发照片就发照片吧又不发九图偏偏只发一张,镜头里除了鸣上岚就是水和天压根没有其他人,满满的都是他,私心到冲破屏幕都看得见,新婚燕尔度蜜月真是甜腻到不行,粉丝一派原地去世的态度仿佛要了老命,甚至『泉岚蜜月』这个tag都被顶上日趋。





     鸣上岚下飞机之后已经是半夜,他开机打电话叫经纪人来接,同样忽略了短信和未接来电,打开社交媒体刷刷推特,有些奇怪的感觉今天消息是不是有点多,打开日趋一了解才发现自己对象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自己搞上趋势去了,他于是点开濑名泉的原推,底下有粉丝鸡叫的有粉丝大哭的有朋友评论羡慕的也有knights成员讨要礼物的,他又点开那张图,马上就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拍的还不错,原来那时候拍的就这?那为什么不给我看。」 鸣上岚挑挑眉头把图存了,退回原推界面,「又不给我看,又要发推特,好奇怪一男的。」他拍拍濑名泉的肩膀。他们此时正站在机场的礼品店里挑礼物,他们答应成员要给他们带土特产做礼物,下了飞机才发现忘得一干二净所以现在赶紧现买。濑名泉从礼物堆里抬头出来,鸣上岚就把手机屏幕怼到濑名泉面前,看他的反应。





     濑名泉没有说话,战术后退,把视线挪开。鸣上岚就是觉得他这个样子可爱的不行,觉得他可爱的结果就是扑了他个满怀。结果又被粉丝拍到,继泉岚蜜月濑名泉发推特秀恩爱之后,泉岚蜜月归来情深意浓,机场热情相拥之类的主题在第二天又被拱上趋势。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实际上所有人都以为他完了,然而没完。





      这件事在三个月后有了后续。那时候濑名泉上了某个综艺,混了几年的偶像终于不是在视频里接梗被整而是在屏幕外边做做反应,内容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拍到了濑名泉的手机壁纸。拍花絮的时候隔壁休息室的歌手过来串门,自己搞搞头饰发现歪了,濑名泉就放下手机帮他重新戴上头饰,刷了一半的推特就退出来,手机屏幕呈现的是壁纸,于是这个时候便被拍到了。也不知道是节目组疏忽还是他们觉得当时摄像头距离太远看不清总而言之就没给手机打码。





     有有心的粉丝按颜色轮廓推测了一下,虽然那个画质很糊但泉岚女孩怕是都是列文虎克,居然真的推出来濑名泉的手机壁纸是他三个月前发推的那个蜜月旅游照。泉岚圈子里又炸了一下,左不过是说些濑名泉拿蜜月照片做壁纸真是恩爱的不行今天泉岚又嗑到了之类的话,但有更加细致的粉丝利用各种神奇技术扒出来两张照片不一致。在濑名泉推特里晒出的照片里,鸣上岚就一个后脑勺对着镜头,而濑名泉的手机壁纸里的人明显是转过头来的,这就延伸出了更大的讨论,有的是说濑名泉拍了两张照片,一张发推一张自存,不想让对象靓照被大家看到真是占有欲爆炸,有的是说濑名泉都不想让鸣上岚的脸出现在推特首页分明是泉岚不和,拿来做手机锁屏不过是公司要求罢了,更有的开始猜推特照片和手机壁纸里的人是不是鸣上岚,是否为濑名泉移情别恋另寻新欢,晒照恩爱的时候被泉岚粉丝错误认领。





     于是,#濑名泉手机壁纸有脸#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tag又莫名其妙的被挤上趋势。





     而这个tag上趋势的时候濑名泉刚结束了行程在家里睡觉,从早睡到晚睡到昏天暗地睡到鸣上岚下班回家。鸣上岚推开卧室门的时候他才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鸣上岚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跟蜜月回来那天在机场挑礼物的场面差不多,几乎能算是梅开二度,屏幕的距离甚至比之前还要近。濑名泉刚睡醒一秒钟,身子醒了精神还没醒,眼前迷迷蒙蒙,于是他慢慢坐起来眯着眼睛尽力看清屏幕上写的啥,然后就看见自己的名字挂在趋势上面。





     花十分钟的时间用鸣上岚的手机艰难的接受了这个事情后,濑名泉发出灵魂质问,他们的粉丝已经缺粮缺到这种事情都能上热搜吗?你们是不是对我和鸣上岚的恩爱程度没点数?你们能不能对你们官宣了的正主有点信心?你们正主铁板钉钉的受法律保护的伴侣好不好?话是这么说,但濑名泉面对鸣上岚质问的目光时又一次战术挪开视线。





     他的手机壁纸确实是当时度蜜月的时候在海边拍的,当时他本来只是想拍鸣上岚的背影,拍完之后那人突然扭过身子来,他手指一抽又摁了一下快门,意外拍了张夕阳余晖美丽晚霞衬托出鸣上岚绝美侧颜的图。坐在机场挑照片发推特的时候他在有脸的照片和没脸的照片里做送命题,最后觉得还是有脸的那张拍的好,他拍照一般凭运气,擅长被人拍却不擅长拍别人,拍出来的照片里人物一般顶天又立地,这次拍的两张鸣上岚几乎是他二十五年来摄影事业的巅峰,而在这其中他又尤其喜欢有脸的那张这光影这构图这模特这脸真就绝了。但是他想想还是发了没脸的那张,这么漂亮的自己对象给自己看到就好了,干嘛要发出去给大家一起看,除了炫耀我对象漂亮以外有什么意义吗?没有。





     濑名泉觉得不发更靓的靓照是因为不想过于高调的秀恩爱也没必要炫耀对象,那样对单身的朋友不太好,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心里那点连小学生都不如的,觉得蜜月是个人行程是只属于他们俩的美好回忆,给张背影大家看看已经是恩宠万千了还想看正脸那真是想都别想,这样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绝对不是。





     而今天就是濑名泉翻车现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句话真就完全正确,感谢古老精深的文化。濑名泉偷拍人家被粉丝拆穿了还舞到正主面前真的很尴尬,非常尴尬。





     这帮粉丝到底怎么分析出来的,用爱吗?





     鸣上岚现在看着他的眼睛又是什么,是爱吗?





     那可不就是吗。





     就算现在网上的舆论趋势多是往鸣上岚没脸就是濑名泉随意营业分明泉岚不和这边倒,但鸣上岚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怀疑和不信任,倒是充满些许娇嗔,意思就是拍了照居然不给我看真是该打。





     鸣上岚永远相信濑名泉对他的爱,也永远相信他们携手多年的情分。





     濑名泉叹了一口气,有些丢脸,这么孩子气的事情被当事人揭发出来真就不太高兴,他们尊重对方的私人交往,留给对方足够的个人空间,所以他们不存在翻对方手机的情况,也不存在对方一出去跟朋友吃饭就夺命连环call的情况,更不存在一切行动都要准时报备不然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情况,甚至有时候双人床睡腻了还会分房睡。濑名泉本来觉得仗着这种令人舒适的距离感他能一直珍藏自己的照片,大概金婚银婚钻石婚的时候再拿出来告诉鸣上岚其实当年我有拍你的靓照还一直是我手机壁纸,结果没想到两个月不到就被拆穿了。





     于是濑名泉认命的推开像抱抱枕一样搂住他的腰撒娇,把脸埋在自己肚子上的鸣上岚,然后探出身子去够放在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摁亮之后展给鸣上岚看。




      鸣上岚抬起头来瞄了一眼,刘海被蹭的乱糟糟,然后对濑名泉眯起眼睛笑笑,声音闷闷的模糊不清。鸣上岚说,拍的不错,待会给我发一份。




     事件的结局是鸣上岚发了一条推特,是他的手机拍的濑名泉的锁屏,配文是「拍的不错」。短短的一句话底下评论又炸成一团,鸣上岚还很罕见的在评论区翻牌了。热评第一是「姐姐锁屏上是你吗?」鸣上岚回「是的呀」,热评第二是「呜呜呜呜泉哥拍的太好了  发个原图吧我也想做手机锁屏」鸣上岚回「不行啦,原图他只能发给人家一个人而已噢」,诸如此类,都是一些秀恩爱到牙根痒痒的话。




      承认了锁屏就是鸣上岚本人毋庸置疑的同时,还在粉丝面前大胆秀爱,这一波就是直接重拳出击打破泉岚婚变不合流言,高调示爱无所畏惧,一时间“泉岚”这一tag又顶到热搜上挂了几个小时。这个闹剧带来的后果是两人为了防止这种婚变传闻再次产生,在社交媒体上秀恩爱营业的次数日益变多,结果上来讲还是可喜可贺,但是这同时也造就了他们俩恩爱伴侣相互扶持的固有人设,以至于鸣上岚此刻骑虎难下,把婚戒弄丢了不仅是家庭层面上的事,更是工作层面上的事,他压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经纪人,经纪人陪月永雷欧外地取材去了,他要是一通电话打过去,经纪人不得打个飞滴回来拿拖鞋抽他。




     收拾完书房的鸣上岚停下来叹口气捶捶腰背,摁开手机屏幕,锁屏是跟濑名泉的同一张,都是他海边回眸的照片,他一看时间,现在离预计濑名泉到家还有半小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可他并不想开灯,没那个心思开灯。反正东西都收好了,只希望濑名泉回家的时候不要觉得家里被打劫了。鸣上岚决定坐到沙发上组织一下语言,在濑名泉进门的时候就把所有事情讲出来,争取一个坦白从宽。




     濑名泉开了锁推门进来确实是半个小时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家里被人打劫了。




     所有的东西,无论是花瓶还是相框,跟他出去之前相比都有奇怪的移动,甚至连玄关鞋柜上放着的擦鞋海绵都有位置的变化。重点是没有开灯,如果鸣上岚在家,那他一定会开灯,天都黑了不开灯玩手机都刺眼,那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他没办法开灯。




     气氛很诡异。




      濑名泉脑子里开始播放那种入室抢劫杀/人/案的报道,现在在他眼里事情已经演变成有个强盗闯进来搜刮财物,没找到什么东西就绑架了鸣上岚,然后把所有东西都按记忆摆到原位,等着他回家来逼问有没有隐藏的保险柜,然后鸣上岚这个时候可能正五花大绑被拿着刀挟持坐在卧室里,等着濑名泉进来,整个就一个守株待兔。




      濑名泉心跳都加快了不少,拿钱是小事,他最怕歹徒丧心病狂捅了鸣上岚一刀,他要是进去就看到鸣上岚浑身带血只怕会丧失一切判断能力。于是他门都没关,鞋也没脱钥匙都没放下,轻手轻脚不弄出声响,捏着的手机也划开拨号界面以备不时之需马上报警,如果他想,他走路的时候可以跟猫一样没有声音,脚跟脚掌脚尖按顺序踏地,濑名泉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运动鞋而不是皮鞋。缓缓行进绕过鞋柜,没了视线遮挡濑名泉才发现,鸣上岚好好地坐在沙发上。





      上下打量一下,没有五花大绑也没有浑身带血,旁边也没有站着匪徒,他要参演的补拍定妆照的剧是悬疑犯罪题材,他还特意看了眼鸣上岚身上有没有绑着炸弹,头顶上有没有狙击枪的红光。鸣上岚听到开门声就知道他回来了,此刻正看着他毫无声音的走进来,也没有被吓到。天色很黑也看不清什么,但濑名泉看鸣上岚的眼神不像在跟他打暗号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退回去脱鞋关门开灯。





      “吓我一跳,怎么不开灯?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濑名泉一边讲话一边去洗手,按照惯例个人卫生必须得保证,洗完手之后在水池里甩甩拿毛巾随意擦了,踩着拖鞋坐到鸣上岚旁边去,抬起手轻轻摸鸣上岚的后脖颈,再往上一点点去摸他的短发,为了拍写真集鸣上岚刚剪了头发整了发型,现在有点刺到他的手。刚才这一出着实把濑名泉吓了一跳,所以现在就做一些亲密举动缓和一下气氛,跟撸猫一样。




     摸了半天没见人说话,濑名泉转头把视线从他们家真正的正在吃饭的猫咪身上挪到鸣上岚身上,对方低着头不看他。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会真的被绑架了吧?你身上是绑有炸弹还是他们在你脚底下放了地雷?”




      “人家没有被绑架啦,你都想到哪里去了。”鸣上岚知道他可能是定妆照后遗症,为了打消他乱七八糟的想法连忙开口,然后才把左手举起来亮在他面前,视线垂下去看暖色调的沙发,“是因为人家把婚戒弄丢了。”




     濑名泉看了看他的手,手掌稍微有点肉肉还挺可爱的,手指修长白皙甲床平坦干净,跟他认识的鸣上岚的手并没有什么区别,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无名指上同样也是光洁一片,没有戒指。濑名泉顿了一下,说“你说这个啊”,话还没说完就被鸣上岚打断。




     “人家真的不是故意搞丢的,但我真的一回过神来就不知道它在哪了,人家真的找了好久好久已经找了一个下午了把整个房子都翻遍了都没找到。”




     濑名泉心想原来他刚才注意到的东西都有奇妙位移不是有人入室抢劫,而是鸣上岚把家里翻乱了又摆回去。




      “人家真的没有不在意这个戒指的意思,也没有不重视我们之间的感情的意思,绝对没有不爱你了的意思,但是人家就是真的真的找不到了………对不起…………”




     鸣上岚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跟他们试婚礼西服那一天一样,哭得突如其来,不同的地方是哭得有鼻子有眼,讲着讲着话就带了哭腔。濑名泉本来还想多听一会看鸣上岚能说出些什么名堂来,现在一看人都哭了就慌慌张张地在桌上扯了纸巾去擦他的眼泪。




      “怎么哭了啊鸣君?你是小哭包吗?不就这一点小事有什么好哭的?说到底戒指不见了再买一个不就成了吗?”




      “什么叫再买一个啊!那个戒指很重要的好不好!那不是你亲自设计的吗!”濑名泉擦眼泪的时候还故意搓他的脸,搓得鸣上岚脸好痛,脸颊肉都被他揉来揉去,就算这样他抬着头任由伴侣作弄他的脸的时候也能冲他发小脾气,“而且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压根就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嘛!”




      居然都打电话去问朱樱司了,那看来可真是急坏了,虽然鸣上岚就只大了朱樱司一个月,却比他早上一年学,因此有了莫名其妙的前辈架子,对团内老幺诸多宠爱,人设一直都是可靠的前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把事情捅到朱樱司那里去的。




      见人都开始生气了,濑名泉决定好好哄着,他把纸巾团成团一个三分球投进垃圾桶,一把把鸣上岚搂过来抱住,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像哄小孩子一样。“说到底我并不觉得这个戒指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生气啊?我觉得戒指只是我们之间爱情与婚姻的象征,我当时送给你这个戒指也仅仅只是个象征意义,没有什么让你把我们的爱都赌在上面的意思,给你当个装饰品拿来玩的。

 



      “就算戒指不见了,我们的婚姻还是存在的,我爱你这件事也是毋庸置疑的,这不就行了吗?难道你感觉不到我爱你了吗?你也不爱我了吗?鸣君?” 




     从相识到相知,再从相恋到决定相守一生,两个人在感情表达方面都与之前有了一些差别。结婚后濑名泉打直球的次数多了一些,每次都能让鸣上岚听得小鹿乱撞,仿佛回到高三时的夏夜,但他们俩也不是那种每天都要说我爱你和打视频电话腻歪到半夜的相处关系,这种直白的话语鸣上岚确实是有日子没听了。现在鸣上岚的下巴抵在濑名泉肩上,眼眶渐渐没了要落水的意思。




      听见他这么问,鸣上岚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他们走过七年之痒又携手走向未来,结婚至今还没有要闹离婚的意思,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闹离婚。年轻时代充满热意的爱情与成长后相处出现的亲情交融在一起变得更加浓厚。鸣上岚听他直球,感觉脸上有点发烧,只得点点头闷闷地应他一句“我也爱你”。




      濑名泉把拍拍他的背变成揉揉他的后脑勺头发,把他的金发揉乱一点,“这就可以了啊,我们两个是一直相爱着的,你不需要用这个戒指做为什么印证我爱你的道具,就算戒指丢了也没关系,因为我会一直爱你。”




      听了这话,鸣上岚刚刚才收住泪意的眼眶又开始发酸,他确实是有这么个意思,濑名泉送他的礼物他一向很珍惜,毕竟濑名泉在情感表达当年比较别扭,也没有坦率过几次,他们之间也不兴送礼物那一套,平常喊喊也就过了,正因为是难得的礼物所以才会更加珍惜。更何况这次是戒指,某种意义上是代表了两人的爱情走到一定程度后,濑名泉希望与他跨出舒适圈走向爱情的下一个阶段,希望与他迈向婚姻,结为具有法/律效应保护的,或许是一生的伴侣。这是两人携手共进的见证。




       鸣上岚没有结过婚,他也不知道婚姻会给他们的爱情带来怎样的影响,他当时希望向濑名泉求婚也只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就想这么做了,他为人一向谨慎,只有在这件事和向濑名泉告白上没有怎么考虑过后果。鸣上岚爱别人束手束脚,永远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选择告白那天也真的就是脑子一热让感性战胜理性,戳破暧昧概念跨出朋友界限这一步他就花了三年,成功交往之后他还有些惴惴不安的意思,他没有让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的心和感情,紧张似乎要退缩的同时他又想无所顾忌的去爱濑名泉。




      于是鸣上岚希望能有一些固定的东西来确认他与濑名泉之间的感情,例如一本结婚证,或者是一个戒指。所以他对戒指格外重视,他不知道结婚过后多少年他们还会不会相爱,所以鸣上岚只要看着这个戒指的时候就会记起来,至少濑名泉在向他求婚的时候,眼神里充满爱意。




      可是濑名泉现在说,他会一直爱他。





      鸣上岚呜了一声又要开始掉眼泪,濑名泉一听赶紧顺着头发捋,嘴上刚说完情话,马上又换了个语气,“好了啊,不要再哭了,否则我会觉得你很烦人的啊。”




      “实际上真没什么好哭的。”濑名泉松开他,转头去翻自己的包,鸣上岚坐直身子在原地有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直到濑名泉掏出一个盒子然后打开,里面躺着的就是他的婚戒,然后濑名泉说。




      “因为你的戒指一直都在我这啊?”




      “…………………诶?”




      “对啊,你的戒指今天一整天都放在我这里啊,还是你自己叫我拿去护理的,忘了?”




     “诶?诶诶诶诶???——什么时候的事???人家怎么不记得了???”




      “就昨晚,看起来你真的是困到什么都不记得了。”濑名泉把盒子扣回去塞到鸣上岚手里,开始把来龙去脉说一遍,“昨天你不是洗澡之前把戒指放在台子上了吗?然后我们又一起看团综,你中途困到眼皮打架,还困到用太阳穴撞我肩胛骨,我就赶你回房睡觉,我自己去洗澡,结果就在台子上发现你的戒指。”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戒指拿进房间里跟你说你的戒指在这里,你说嗯。”




      “……………我有说吗?”




     “有啊,然后我就发现你的戒指有点磨损了,应该是拍写真集的时候蹭到的,就问你要不要我帮你拿去护理,然后你说好。”




     “……………人家真的有说吗?”




      “当然有说啊。”濑名泉皱着眉头伸手去揪鸣上岚的鼻尖,被这种没啥实际意义的反复提问弄得有些烦了,“难道我是在骗你吗?”




      鸣上岚惊恐地捂住嘴巴,他当时真的是已经困到一点记忆都没有,比他喝酒断片还严重,他甚至都不记得怎么回的房间,当然也不记得濑名泉说过这两句话,这应该就是困到神志不清的时候对濑名泉的条件反射性答应。




     “不过你当时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压根就没睁眼看我。”濑名泉撇撇嘴角,似乎对于伴侣屈服于困意无视自己的两分钟十分介意,“拍摄场地隔壁刚好有家珠宝店,我拜托他们加急护理了但还是晚了一点,下班的时候我去拿回来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今天回得这么晚?”




      “可是人家真的完全不记得诶?”鸣上岚重新打开盖子看着放在软垫上的那枚银环,有些不敢相信的是他找了一个下午几乎把家里翻个底朝天的东西居然就躺在他手上,“这个戒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不会是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戒指出来哄人家吧?”




      “难道我是日日树涉吗?还能顺带变朵玫瑰花不成?你今天奇怪的问题好多啊鸣君。”濑名泉觉得鸣上岚怕不是被吓傻了,但也不至于吧,“说到底我把戒指拿回来的时候不是给你发了消息吗,你还回复了诶,忘记了吗?”



       “泉的短信里写的是东西在我手上诶,人家还以为是炸鸡奶茶什么的啦,谁会把婚戒称作「那东西」啊!”鸣上岚一想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可是他那个时候心里乱的要命,完全没把濑名泉的短信往戒指方面想,而且一般来说是真的不会有人把婚戒称作“东西”,不知道的看这句话还以为是黑帮地下联系呢。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主动带炸鸡和奶茶给你的人吗?鸣君现在还在做梦吗?”濑名泉看鸣上岚鼓起嘴巴压下眉头气鼓鼓的样子据理力争,顺手捏了一把他的脸,他已经知道鸣上岚对这个戒指的爱护程度异于旁人了,在他眼里戒指就是个象征意义的东西,只要两人有爱那其他什么都是虚的,为了避免他当时正赶着出车库的一时措辞不当引发鸣上岚更大的闹脾气,濑名泉没有正面回应这个话题,“总之,下次发生这种事情要第一个让我知道,明白吗?”




      “知道了……”事情弄到最后只是一个大乌龙,这算不幸中的万幸,戒指最后还是回到了他手上,而且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结和不安都在今天有了破冰,这更是一件好事。鸣上岚继续低头看那个戒指,内侧的花纹和手写体都是他熟悉的没错,真的不是濑名泉变了一个出来糊弄他。鸣上岚把戒指拿起来,有种失而复得的庆幸,他想起几个小时前他发现戒指不见了的时候真的是凉意从头灌到脚,就像是有很重要的颁奖典礼要出席他却只带了睡衣,然后一看庆祝仪式居然是从两百米高的大楼蹦极跳下去,大概是这种感觉,鸣上岚现在捏着戒指的手都有点发抖。




      濑名泉看看鸣上岚的神色,觉得他再看多两分钟可能又要哭了,今天对鸣上岚惊吓不小,对濑名泉的疑似绑架说也是惊吓不小,看来今天晚上睡前得一人喝一杯牛奶了,或许还得吃点什么好的来慰问一下,反正鸣上岚写真集也拍完了,他进组还有老远,夏单的MV也不在最近拍,身材管理或许不用那么尽心尽力,已经很久没摄入过炸物,偶尔吃一次之后用运动也能消化掉,那么——




      “啊实际上我今天忘记买菜回来了,”其实是买了鸡胸肉的,“鸣君出去拍写真集的期间街上开了家新的炸鸡店,我还没试过,今晚去那里吃晚饭吗?”





      “现在还不能去。”鸣上岚摇摇头,把自己光洁的左手和戒指都举到濑名泉眼前,抬起脸来又是濑名泉熟悉的笑容,“人家现在手上还没有戒指呢,出去被记者拍到明天我们离婚的词条就要在热搜首位啦,泉想被经纪人撕碎吗?”




      濑名泉笑了一下,拉过鸣上岚的手接过戒指,低头给他的无名指套上银环,鸣上岚看着他的发旋,觉得这和当年他向自己求婚,为自己戴上戒指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可以走了吗?”




      “嗯!人家今天想吃韩式甜辣酱味和蜂蜜芥末味啦!”




      “居然还想点两份?想都不用想,今天领你出来吃炸鸡已经是法外开恩啦。”




      “诶——”




      “点双拼可以。”




     “好耶!果然人家最爱泉了——”




      “你只有为了炸鸡的时候才爱我吗??鸣君??”




      “没有啦,人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爱泉的啦!”







end.





————————————————————————

没想到吧  是一夜限定的泉岚复活

其实这篇文去年就开始写了  写了一半就搁置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如何下笔  现在捡回来写完算是给我的世界线的泉岚故事的一个完善和结局吧

感谢我滴姐妹为这篇文提供的帮助  真的给了我很多灵感

写完这篇我应该就彻底跑路了  泉岚相关应该会就此封笔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诈/尸🌿

搞泉岚认识了很多神仙老师真的很快乐  

认识鸣上岚和濑名泉也真的很快乐

希望未来哥姐发糖多多小日子越过越美好


大家有缘再见啦!!

886!!!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如果有红心蓝手我会很高兴的

心叶又要冲了

[泉岚泉] 保质期

写在前面:

因为觉得完整读下来会更流畅,于是把之前的①锁成了仅自己可见,评论我会永远珍藏!

我流泉岚泉,全文1.5w+,可能需要一些时间阅读otz,我废话多

脑内有,ooc有,先锋组属于彼此,ooc属于我

今日关键词:暗恋,电影,重庆森林(只借了保质期的梗,和电影剧情无关可放心食用)

推荐阅读BGM:侯斯顿之恋-张国荣


summary:暗恋是不敢上前,却又不甘退后,直到把大好年华都蹉跎过了保质期,才想到该回头。


[泉岚泉] 保质期

文/心叶


只知我曾经跟你漫游

万里差距 ...

写在前面:

因为觉得完整读下来会更流畅,于是把之前的①锁成了仅自己可见,评论我会永远珍藏!

我流泉岚泉,全文1.5w+,可能需要一些时间阅读otz,我废话多

脑内有,ooc有,先锋组属于彼此,ooc属于我

今日关键词:暗恋,电影,重庆森林(只借了保质期的梗,和电影剧情无关可放心食用)

推荐阅读BGM:侯斯顿之恋-张国荣

 

 

summary:暗恋是不敢上前,却又不甘退后,直到把大好年华都蹉跎过了保质期,才想到该回头。

 

 

[泉岚泉] 保质期

文/心叶

 


只知我曾经跟你漫游

万里差距 仍想说 多想说 你请不要放手

 


航班延误了几个小时,导致深夜的机场仍旧熙熙攘攘,濑名泉取了托运的行李,戴着墨镜和能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走在人群里。

身后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已经走出通道的濑名泉这才想起同一趟航班上好像有两名当红偶像团体的成员,他下意识地和身边的其他乘客一起回过头去,正好看到那两个大男孩拖着行李箱走出来。他们脸上全然没有长途飞行的疲惫,大方又热情地朝粉丝们打着招呼,接过粉丝团代表递过来的一提袋礼物,有个白色的毛绒独角兽从袋子里露了头。

之后,两个人中看起来年龄小一些的那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双眼放光地把那只独角兽从袋子里拿了出来,一边炫耀一定是给自己的,一边拿着玩具摆到脸边上,叫另一个给他拍照。

另一个皱着眉头抱怨了一句什么,之后揽着肩膀把闹着要拍照的人带到通道旁边,掏出手机给他拍了几张,粉丝发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尖叫。

濑名泉有点恍惚地看着这些,只觉得自己身上罩着机场冷得发蓝的灯光,他们那边却不停地冒着校园恋情的粉红泡泡。

“小濑终于舍得回来了啊,怎么,这是在看着后辈伤春悲秋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濑名泉回过头去,撞进一双熟悉的猩红色眼睛。

“连墨镜都不戴就敢出门,怎么,Knights的成员已经凉透了吗?”

濑名泉直接套用对方的句式反击回去,朔间凛月笑着扯了扯头上的金棕色假发,把拿在手里的墨镜戴了回去。

“全副武装的话,小濑认不出我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啊。

行李不算重,濑名泉便任由对方伸手接了过去,腹诽着就算戴了假发,睡间也还是一点都没变,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至少走路的姿势是没有变的:在舞台之下,他的步伐总是显得有些拖拖拉拉的,还有走上几步就忍不住打个呵欠——诶?他没有打呵欠。

啊啊、濑名泉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半夜十二点,这家伙可是正精神。

像是在印证他的想法,一直走在前边带路的朔间凛月突然回过头来,镜片后面两只“吸血鬼的血瞳”丝毫没有乏意,认真地盯着他的脸。

“小濑这次回来,没有告诉小鸣吗?”

“嗯,没有。”

答案流畅而自然地脱口而出,好像已经在嗓子眼里等待了很久。

在Knights除他之外的四人里,濑名泉思前想后,只通知了朔间凛月。

其实要按他原来的想法,他本该谁都不告诉。

行李在朔间凛月手里,濑名泉双手插兜,沉默地踩着地砖缝走直线,或许这样看起来就没那么无所事事,也好堵住朔间凛月的嘴,让他少问些蠢问题。

“小濑怎么像个无聊的高中生一样……这些年写的小说也卖了几个亿了吧?快给老爷爷我变成熟一点啊。”

该来的还是会来,濑名泉在地砖缝上磕了两下鞋尖,耸了耸肩膀:“日元的话差不多。”

“还没有写够吗?”

“这种事没有够不够吧。”

“做偶像就有吗?”

“超烦啊,偶像是有保质期的,这不是最开始就该知道的事情吗?睡间,你今天的蠢问题也太多了吧。”

朔间凛月打开汽车后备箱,把濑名泉的箱子扔了进去。

……毕竟七年没见,我有得是问题想问啊。

 


做偶像这件事是有保质期的。

这个道理连三岁小孩都明白,门老师也曾经警告过他们无数次,如果不好好打磨舞台上的技艺,有些安身立命的手段,偶像这行真的做不长久。

但无论如何,大家公认的是,作为梦之咲优秀毕业生兼年度优秀青年模特的濑名泉,他的偶像之路就算再不长久,也不该短到只有两年。

官方声明很简洁,公司旗下青年偶像组合Knights成员之一濑名泉因个人原因解约,日后会前往海外发展,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喜爱和支持。私下里也总有人打听,但打听来打听去,濑名泉解约的理由都和官方声明别无二致。

但显然大家都知道那是谎话。七年过去了,娱乐圈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叫Sena的亚裔偶像,濑名泉仿佛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最狂热的私生饭都再也没能追踪到他的消息。日本本土的偶像组合Knights倒当真是红到了海外,专辑写真也是全球热销,虽然最后也没能逃过被新生力量拍在沙滩上的命数就是了。

直到这时,就连营销号关于濑名泉隐退原因的胡乱猜测也逐渐消隐得一干二净了。

连Knights现存的四人都开始传出单飞的传言,媒体的通稿和粉丝的担忧也全围绕着四个人,就好像Knights从始至终就只有四个人一样。

“小杏还任着Trickstar的制作人,最近他们也在忙着各自的单人通告,我看她也有些分身乏术了,真该劝她多招两个助理。小月最近两年都在专职作曲,我主要是在跑综艺通告,很多节目都说我意外地合适,粉丝说我是……那叫什么来着……对了,被综艺之神眷顾的男人。”

朔间凛月一边开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介绍好友们的近况,濑名泉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不怎么接话。

“小濑这次回来话变少了呢。”

“超烦啊,都这个时间了,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精神吗?”

濑名泉抱着手臂靠进椅背里,闭着眼睛一副不耐烦的语气。

朔间凛月懒得拆穿他蹩脚的谎话,自顾自地往下说着:“老小几乎成了半个经理人,毕竟他和公司那边也熟,平时也会发些自己的ep,小鸣在……”

“咳。”

窝在副驾驶的濑名泉发出一声刻意的咳嗽,朔间凛月停下话头,等着他说话。

但濑名泉却没有继续说什么,好像刚才真的就是因为喉咙发痒而清了清嗓子。

他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天人交战,刚刚那声咳嗽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它未经大脑的指令就下意识地拒绝了有关那人的消息,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他非常好奇鸣上岚的近况。

他很想听。

最后他还是挑了挑眉毛,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家伙在干嘛?”

“在做演员,很适合他……小濑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还以为你就算是在国外,也会念及旧情关注一下我们的动态的,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呢。”

“啊,现在才有些自知之明了。”

朔间凛月边说边笑起来,濑名泉没承认也没否认,配合地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另一边抵在车窗上。

离开太久,都快忘了日本是这样一个国家,似乎夜才是一天生活的开始,街上很拥挤,成了家的男人忙着应酬,年轻女孩们忙着约会,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精致的妆容衬得夜色也变美。

车子停下等红灯,旁边路过的人群中,一个女孩突兀地停下脚步,翻了翻手机消息。

濑名泉看清了她的眼神,满溢的喜悦与期待像涨潮的海水。

手机那头一定是她爱的人。

 


车子又一次发动了,周围的霓虹和吵嚷也渐渐远去。

而濑名泉回想起,自己也曾经拥有过那样的眼神。

 


剧本送到鸣上岚经纪人手里的那天,经纪人和总监争吵的声音很大。鸣上岚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端了两杯凉茶推开门,挤到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中间,笑眯眯地当和事佬。

“啊啦~人家不是也不太忙嘛,就接下来吧。”

经纪人瞪了他一眼:“白眼狼,文艺片有什么好拍的,剧本里连句人话都没有!你到底清不清楚你现在需要什么?你要巩固人气知道吗!要让大众看见你!”

“人家知道啦~不过人家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不能通融一下吗?明年的商业片也拍过一部了吧,以人家的相貌和演技,一定会大爆的。”

鸣上岚端着那杯凉茶,讨好的笑容里隐隐带着计谋得逞的狡黠,像只猫。

“……算了,你们都一个鼻孔出气,红脸白脸分得倒是清楚。想接就接吧,真不知道这种文艺爱情片有什么好拍的。”

经纪人最后还是松了口,接过凉茶一口气闷了个干净。

 


衰败的小城,温吞的春天,同性的爱人。一个从外面来,也死在外面,一个生在城里,也死在城里。直到死,他们都没有互相告白,牵手、亲吻……所有爱情里最美好的东西,他们通通都没有享受。

从外面来的叫风,在城里的叫水,电影却叫《保质期》,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

剧本洋洋洒洒一两百页,大段大段的对白,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讲。

鸣上岚窝在休息室的椅子里看剧本,脑海中又浮现出经纪人的脸,一脸看自己叛逆期儿子的神情看着他:文艺片有什么好拍的。

但他看过这部电影的原著小说,诞生于一位神秘的海外日本籍作家笔下。鸣上岚看过他的每一部小说,不知是遣词造句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或许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气质,所有的文字都让他想起濑名泉。

因为有着不算成熟的猜测,因此在收到剧本时,鸣上岚也在心里隐约有了一些不成熟的预感。

 


鸣上岚的预感一向很准。所谓的“原著作者”被请来把关那天,熟悉的身影推开休息室的门,他手里沉甸甸的剧本突然间就没了重量。

濑名泉有些踌躇地站在门口,罕见地用肢体语言表达着纠结和抗拒。

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进门,取了点东西又离开,全程没有看过他们一眼。

“怎么拍文艺片了?”

濑名泉简短地发问,像是不愿多说一个字。

“看来泉还是很关注人家的嘛,不过人家这几年来商业片拍得也够多了。”

鸣上岚诚恳地回答道,和濑名泉没有联系的这些年里他确实拍了不少商业片,参加了不少火爆的综艺节目,但文艺片领域他从未涉猎过。也几乎没有文艺片会找到他。

这次《保质期》的邀请,兴许是上天的旨意。

“……要转型吗?”濑名泉的嗓子有点哑,他舔了舔嘴唇,把身体的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好像这样站在门口有些累。但就算是这样,就算从房门到鸣上岚坐着的椅子大抵不过五米,他也没走进来。

相应地,鸣上岚也没走出去。

“也不是,就是冥冥中觉得,这次的工作不接下来的话会后悔一辈子。”

濑名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尽力控制着气息,不想让鸣上岚感觉到他波动的情绪。

“但是鸣君也没想到这书是我写的对吧?你要是介意的话……”他话音顿了顿:“那我就不跟组了,或者你也可以不拍,我可以去和导演说。”

你要是介意的话……鸣上岚听着这话有些恍惚,濑名泉在这个分句之后停顿了太久,听起来不像是在询问电影,更像是在为过去的某些事情做出回应。或许是他太久没有作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濑名泉已经走进走廊里去了,他赶忙对着濑名泉离去的方向跑了几步:

“……没关系!泉,人家不介意的!都不介意的。”

 


于是时隔多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剧组的开机仪式上,濑名泉又一次站在了鸣上岚的身边。

拜神祈愿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鸣上岚的手,按理说这事不该发生,他已经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但是在和两位主演一起把燃着的香插进香炉的时候,他的左手小指轻轻擦过了那人的手背。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太过紧张,碰触的感觉尤其强烈,仿佛被放大了千万倍。濑名泉只觉得有火花从两人相接的地方噼里啪啦地迸开,一直噼啪到他的心脏,让他像触电一样地缩回了手。动作之大,引得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愣,齐齐转头看向了他。

“……差点被香烫了。啊,真是超~烦的。”

濑名泉凭借着之前混娱乐圈收获的过人反应力很快镇定下来,还不忘根据自己一贯以来的人设加上语气词。话音刚落,耳畔就传来一声轻笑。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到鸣上岚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鸢尾色的瞳孔泛着透明的亮光,里面映出自己有些狼狈的脸。

见鬼,这幅样子和当年还真是如出一辙。

 


暗恋是一件很累的事。

濑名泉不知道第多少次对着镜头澄清了自己喜欢鸣上岚的“谣言”。

“哈啊?”他轻车熟路地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鸣君和我只是队友而已,你们都在想些什么啊。有这个时间胡乱猜测我对鸣君的感情,不如把游君也约来上节目吧。那样我的兴致可能会更高一些也说不定哦。”

于是话题被成功地转到了“模特组”三人何时才能同台演出的讨论之上,记者笑哈哈地和濑名泉打趣他前些年在学校时对游木真的“保护欲”和“占有欲”。虽然毕业之后,濑名泉已经打从心底里承认了游木真作为偶像能够独当一面的实力,也看着他和Trickstar的众人一起走向了更大的舞台,但被问到这问题,他还是抬高了他那张一亿脸,孤傲地一扭头:“我对游君的感情是这世界上最纯洁的喜爱。”

“嗯嗯、那么对鸣上君呢?”

话题怎么又绕回那家伙身上了啊,濑名泉暗中咬紧了后槽牙,亏他还舍得把游君推出来做挡箭牌,结果还是躲不过这些狡猾的记者问。

于是他只能动用全身的演技,耸肩摊手无奈叹气一气呵成,仿佛鸣上岚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死对头。

“鸣君的话,等什么时候他对我有半分对前辈的样子,我再把对后辈的爱分给他一点好了。”

这才堵上了记者的嘴。

应付完记者问的濑名泉只觉得筋疲力尽,刚想叫上应该在不远处接受采访的鸣上岚一起离开,就看到鸣上岚和其他事务所的模特打闹着穿过走廊的背影。

刚才记者的问题又回荡在耳边。

“那么对鸣上君呢?”

濑名泉立在大厅,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偷偷摸摸东躲西藏真的很没意思,那些藏也藏不住的情绪又酸又苦地从心脏漫出来,黏得化不开。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叫回刚刚负责采访的那名记者,抢过话筒向全世界宣布——对鸣上岚这个家伙他真的又恨又爱——恨他永远游刃有余的表情,恨他三寸不烂的口舌,恨他对每个人都能露出的亲切笑容和仿佛随时能搭上任何人肩膀的手臂,恨他每次对自己不知真假的告白和那之后轻描淡写的一句人家是开玩笑啦,泉。以及爱他其余的一切。

肩膀被拍了一下,然后脖子被勾住,刚刚幻想里的另一名男主角正笑着凑到他脸旁边,绕过他脖颈的手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搞笑推特。

“泉酱快看快看,刚才松原桑都没有get到笑点在哪里,超过分的。是不是很好笑?”

濑名泉心脏里积压的怨气和不甘突然一下子就释然了,这样都没有意思的话,那什么才叫有意思呢?

他爱着的人正搂着他的肩膀,笑声响在他的耳边,香水味钻进他的鼻腔,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脸上。

他们会每天不长不短地聊天,休假了就约着出去逛街吃饭,他们可以做彼此的时尚顾问,给彼此的审美挑上几根不大不小的刺,然后商量着买上几套最合身的首饰和衣服去拍封面……他们可以做最普通,最吵闹,却也最亲近的朋友。

只要他忽略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脏,他们就可以做很久很久的朋友,久到Knights不再大势,久到他们被后浪层层埋没,甚至久到被社会遗忘,只要他和鸣上岚能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他们就永远不会渐行渐远。

有的时候会有点累,但也只是一点而已,他还可以忍。

 


鸣上岚拍戏的时候,濑名泉就坐在监视器后面看着他。长年的模特经历让他无法像在场的其他人那样——导演、编剧他们都随意地瘫在或者是窝在椅子里,手里挥舞着卷了边的剧本,鸭舌帽压住乱蓬蓬的油腻头发——只有濑名泉腰背挺得笔直,仿佛接下来是他要上场似的。

“卡!”

这场戏已经拍了大半宿,眼看着就要天亮了,但鸣上岚的状态始终不太对。

导演看着拍出来的一条条成片直摇头,把鸣上岚叫来说戏。

“鸣上你看,你演的这个风呢,他是个外乡人。他来这里是个意外,以后也是注定要走的,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你不要那么留恋,稍微收着点,现在看你呈现出来的效果,我都要觉得你最后能留下了……是不是,濑名君?”

突然被点名的濑名泉愣了一下,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注意听导演说的话,只要鸣上岚进入他身边五米范围之内,他的大脑就瞬间陷入一片空白。

鸣上岚跟着导演一起看向他,白日里闪闪发亮的紫色眸子因为熬着大夜而显得有些黯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濑名泉在那双眼睛里恍惚看见了委屈和埋怨。

“怎么可能没有一丝留恋呢?泉?”

 


濑名泉几乎是逃走的。

感谢月永雷欧不合时宜的电话,让他躲开了鸣上岚的眼睛。

“哇哈哈哈哈哈——果然是濑名啊!凛月和我说你回来了,我还吓了一跳呢!其实这么多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都要以为濑名是被宇宙人抓走了啊。”

濑名泉不着痕迹地把手机拿远了些,并且在心里吐槽笨蛋国王还和七年前一样吵闹。

“怎么可能啊,哪有那种东西。”

“没有吗?可是我昨晚才刚和他们说过话啊,还问了他们濑名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月永雷欧思考了一会儿,发出嗯、嗯——的长音,然后嘁了一声继续说道:“他们还用一种奇形怪状的棍棒狠狠地打了我的腰啊!说濑名是他们的机密囚犯,呜,濑名,你要赔偿我!我的腰到现在还是很痛啊!”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超烦的。”

濑名泉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你是不是又悬着腰作曲十几个小时啊?年轻的时候这样也就算了,拜托,我们可快要三十岁了啊,你多少也注意点吧。”

“诶、不能这样吗?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在车上也是!”

“白痴,保姆车里给你放了腰靠啊,我还没走的时候就有了,别和我说这么多年你完全没有注意到!”

“唔呣,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月永雷欧拍了一下手掌,但说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事:

“之前为了让鸣在车上睡觉,濑名把我的腰靠抢走了吧,是那个吧!”

濑名泉下意识地回嘴道:“啰嗦,只用了那么一次啊,你在记什么仇!而且什么叫抢,要怪就怪那家伙当时抱着那东西不撒手,我也实在没办法吧?”

“可是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它了,像濑名一样消失了啊。”

 


像我一样,消失了?

濑名泉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发出一声比一声更巨大的悲鸣。

啊、王说的原来是那个晚上的事吗?

就是让包括自己隐秘的情感在内的全部一切,都扭曲起来的那个晚上啊。

 


那是在Knights毕业后出道的第二年。彼时濑名泉还将爱意埋藏得严丝合缝,他就像是在心脏里挖了一块出来,把对鸣上岚的感情完完整整地存放进去,又在表面刷了一层完好而平整的涂漆。

虽然那份感情始终在心脏里尖啸着膨胀,但至少外表看起来是没问题。

“濑名君,该您拍摄了!”

年轻甜美的声音从摄像机的方向传来,濑名泉转过头去,正好看见鸣上岚从背景布前面走下台,拐到与摄影机相连的电脑前面伸着脖子看成片,而作为实习助理的少女适时地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

“来了。”他简短地应道,站到鸣上岚刚刚的位置上,轻车熟路地摆出恰当的姿势和表情——掀起衣角捏在手里,隐约露出一部分的腹肌,居高临下地看着摄影机挑起一边的眉毛。

无非是日复一日的偶像工作和模特工作而已——什么时候应该摆出营业smile,什么时候应该插话吐槽,什么时候又应该换上嫌弃的表情,怎样做才能在尊重人设的同时又营造一点点的反差萌——作为一个已经出道两年的偶像,对于这些他早就已经游刃有余。

即使是团队里看起来最宁折不弯,对着上级也敢摆出一张臭脸的濑名泉,也早已经习惯并接受了镜头前后所必需的转换。

经纪人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正在拍摄的濑名泉撇了撇嘴,但很快又恢复到了工作状态,敬业地对着摄影机摆造型。

最近新专辑刚刚发布,经纪公司打来的电话也越来越多,无非是要向他们本来就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表里再塞些突如其来的活动,恨不得用通告把他们一天的24小时全都占满。

“这次又是什么活动?”

濑名泉中断拍摄,最后一个凑到经纪人跟前,不等经纪人答话,朱樱司就赶在前头回答道:“31号的cocktail party,Knights要以组合的名义参加。”

“那不就是明天吗?现在才通知?之前的通告怎么办?”濑名泉有些不悦地皱起眉毛。

这次做出解释的是经纪人:“我这边也是刚刚接到通知,不排除是原本被邀请的其它组合临时无法参加被叫去救场,但这次酒会会有很多圈内的知名人士到场,哪怕是救场也是难得的机会,公司已经出面将原定于明晚的采访推到了后天晚上,这场酒会你们必须参加。”

得到解释的濑名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作为被雇佣劳动的偶像团体,他们自然也必须要尊重和遵守公司的决定。偶像产业是个庞大的市场,而他们就是货架上的商品,看似最为光鲜亮丽地摆在所有的顾客面前,但实际上却处在整个错综复杂的食物链最低端。与市场讨价还价的是公司,为商品细心包装的厂家是各种合作方和投资人,电视剧、电影、综艺……偶像只不过是辗转在各大片场里和摄影机前面的商品,售卖脸面、歌声、身材和微笑,售卖那个在人设的框架中舞蹈的自己。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为了回报粉丝们庞大又强烈的爱意,按照公司的安排一步一步地把组合打造到最好也确实是上乘之选。多参加几个酒会、多开几场专辑签售会、多开几场巡回演唱会……在高层和大众面前增加曝光率只会让发展的道路变得更顺利,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况且这次又是临时救场,听起来像是哪个资历较深的前辈组合临时无法到场,所以尽管周日晚上难得的休假又泡汤了,濑名泉也仍然认为这次酒会对Knights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在钻进去酒会现场的保姆车时,他也仍然保持着这种想法。

 


傍晚的街道有些拥堵,车子走不了两步就得停下来,全车人都跟着不停地前后摇晃。

鸣上岚窝在濑名泉身旁的位置上假寐,头靠着车窗吸了吸鼻子。

“鸣君感冒还没好吗?”

濑名泉自然地接上话,鸣上岚瓮声瓮气地答道:“唔嗯,人家也知道这次病太久了。但是没办法嘛,最近工作太忙了,实在没法好好休息,感觉脸上也有点烧起来了。”

“那要不要躺一下?我们这排还算宽敞。”

“嗯~?”鸣上岚调笑着朝他凑过来:“泉酱这是在邀请人家膝枕吗?咳、咳咳……”

“啰嗦什么啊。”濑名泉被他捉摸不透的态度搞得相当烦躁,正好看到前面一排的月永雷欧后背抵着座椅,以一种几乎要从车座上滑下来的奇特姿势奋笔疾书,想也没想就伸手抽走了他座位上的腰靠。

月永雷欧似乎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专属物品被抢了去,反正这家伙一工作起来就不管不顾了——濑名泉想——几年的偶像生涯并没在这位国王大人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仍旧是那个用不惯电子设备,喜欢用纸笔作词的笨蛋国王。

“枕这个吧。”

濑名泉把那只腰靠放在自己腿上,又伸手把一旁的鸣上岚拉倒下来。

“啊、泉酱干嘛啦,人家头很晕诶,太粗鲁了……”

鸣上岚小声埋怨着,却是笑着调整好了姿势,舒服地枕在濑名泉腿上闭起了眼睛。

“意外地很舒服呢……”

“啊,这腰靠确实不错,王也很喜欢吧。”

鸣上岚像是快要睡着了,也可能是真的烧到有些意识不清,总之他过了一会儿,才口齿含混地纠正道:“……人家说的是泉酱。”

什么啊!

濑名泉能感觉到心跳疯狂地飙上了云端,他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才故作镇定地问道:“鸣君刚才说什么?”

没有回应,鸣上岚已经睡熟了,脸颊烧红得像是能煎鸡蛋,皱着眉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看来是烧糊涂了吧。

濑名泉的心脏安静了下来。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你不是知道的吗?这个鸣君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把话说清楚,又热衷于让你产生一些奇妙的错觉。

而他能做的,只有在每次车子刹车和起步的时候,伸手轻轻扶住鸣上岚的肩膀,好让那人睡得更安稳一些。

 


酒会上来的人不少,濑名泉一边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下一杯酒一边四下张望,满场尽是荧屏上熟悉的面孔,到场的明星加起来说是日本娱乐圈的半壁江山也不为过,而剩下他觉得面生,却正在被半壁江山围着敬酒和拍马屁的,多半就是各位商界的投资人或者经纪包装公司的高层人士。

是他们命运的推手和主宰者,是操纵木偶线的人。

正这么想着,经纪人就越过重重人海带着鸣上岚走到了他旁边,从侍者的托盘里换了另一杯酒给他,又递了一杯一样的给鸣上岚。

“去那边找Vida姐,投资方要见你们。”

又一次被当成货物强力推销,濑名泉在心里不轻不重地哀叹了一声,认命地端起酒杯,顺势扶住鸣上岚有些摇晃的身体。

“还撑得住吗?”

鸣上岚高得不正常的体温透过衬衫烧着他的手心,然后他看到这人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泉酱在担心人家呀,真温柔,人家要爱上泉酱了哦~”

“白痴,谁会因为这种理由就爱上别人啊,给我稳重一点。”

“啊啦,那还真是抱歉,人家就是这种喜欢随意表露爱意的女人呢。”

……真拿他没办法。

濑名泉这次是货真价实地叹了口气,撑着鸣上岚没什么力气的身体一起朝传说中的大经纪人走去。

“赶快结束回去休息吧。”

 


说起来Knights的五人和这位大经纪人都没碰过几次面,只知道她是公司里的金牌经纪人,带过很多超人气前辈组合。

或者说,推销过。

看来今天或许是一次新鲜的体验,濑名泉忍不住绷紧了下颚,鸣上岚见状轻笑道:“咳咳、泉酱难道是在紧张吗?”

“当然不是,无非是见个投资方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濑名泉抛给他一个白眼,小声说道:“嗓子不舒服就少讲话,小孩子都知道吧。”

“是哦~”鸣上岚翘着尾音附和道,短暂的交谈就此告一段落,紧接着两人就站在Vida对面,像小学生一样地被耳提面命了不少注意事项。

“尤其是你,濑名,一定要听话,不要冒刺头。”

濑名泉忍住了撇嘴的欲望,面色僵硬地点了点头,他高中时恃才傲物地和金牌摄影师拍桌子的“美谈”至今还在圈里传播,虽然他已经在极力地用礼貌的待人接物消除那件事带来的影响,但在不熟悉他的人眼里,不管过去多久,他都还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愣头青。

“Vida姐~咳咳……您放心,泉酱现在可没有当年那么多棱角啦~”

出来打圆场的又是鸣上岚,濑名泉借此机会长舒一口气,把胸口的郁结吐出了大半,然后也挂上营业模式的微笑向Vida承诺道:“我一定会配合的。”

“那就好。”Vida满意地扬起下巴,踩着高跟鞋率先走出几步,又朝身后勾了勾手:“跟我过来。”

 


会面双方并不处在同等的地位上,这是濑名泉厌恶这种商业推销的首要原因,但是身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也别无选择。他早就不是天真的孩子了,知道无论想得到什么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想要成为偶像,他也需要抛弃一些东西。

某种程度上讲,就比如与投资方平等对话的尊严。

Vida一看就是推销老手,端着酒杯与投资方的董事谈笑风生,分明是聊着双方的近况,但还有意无意地在谈话间多少捎上了Knights这个组合和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

“听说贵公司明年要投资一档模特的综艺节目,我手下这两个孩子虽然是以偶像组合的形式出道的,但在平面模特的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的新生代……”双方闲聊了一会儿,谈话才终于进入正题,Vida把二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又暗示性地勾了勾,于是原本乐得安安静静当背景板的濑名泉也只好陪着笑脸上前敬酒。

鸣上岚就跟在他身后,等他一一敬过之后也列位一杯一杯地敬过去,虽然步伐在濑名泉看来总有些许危险的踉跄,但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

 


Vida似乎对他们二人的表现还算满意,接下来也更加热情地推销着他们,对方董事的眼神一直在他们身上上下打量,让濑名泉觉得很不舒服。他微微上前,挡住了对方游移在鸣上岚身上的视线。

——这样应该不算刺头吧,毕竟我都没有往那家伙的眼睛里泼酒。

好在看样子酒会也快要结束了——话题渐渐从他们两人的身上转移到了那档即将推出的综艺节目上,重新成为背景板的濑名泉再次百无聊赖地四下找寻着剩下三位队友的身影——这几位投资方来得很晚,相当于间接缩短了令人尴尬的谈话时间,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怀有感激。

可没料到,对方的下一句话竟然是:“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希望能请二位直接拍摄一组样片留档,毕竟是要上节目,我们向制作方推荐的人选也要有一定的门槛,还请多多谅解。”

濑名泉诧异地抬起头,刚刚说话的董事助理正笑看着他,站在最前面,看起来像是首席的那位董事也点了点头。

“可是……”

可是现在都已经过了十一点了!濑名泉瞟到董事助理露在袖口外边的手表,差点抗议出声,又在Vida刻意的一声咳嗽中咽下了嘴边的话。

“倒是可以借用我们附近分公司的摄影棚,不过是不是太麻烦您了?您看您明天一大早还有飞机……”Vida嘴上这么客套着,却一闪身将二人让在了自己身前:“那这两个孩子……”

“金牌经纪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那个首席董事朝她笑道:“只是拍个样片,不会耽搁太长时间,不过虽然我无所谓,这艺人的加班费可要你们经纪公司来掏。”

于是双方又是一番客套之后,濑名泉和鸣上岚一先一后地上了Vida安排好的轿车。好在不是和那位让人恶心的什么董事坐在一起——濑名泉腹诽着,向Vida申请让鸣上岚在车上睡一会儿,又从他们的保姆车里拿上了月永雷欧的腰靠。

 


上了车,把鸣上岚安顿好,濑名泉掏出手机,点开Knights的群聊。

“我和鸣君会晚点回去,要去一下江北的分公司,和投资方商议模特工作的事。”

“什么工作要大半夜商量?”

回复最快的是朔间凛月,濑名泉皱着眉头在聊天框里输入:“不知道,不过公司的人也同意了,刚才的情况也不好说什么。”

接着是朱樱司的消息:“濑名前辈和鸣上前辈请一定要注意personal security啊。”

紧接着他又发了一条:“Leader也这么说,有事的话一定要联系我们。”想来是月永雷欧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于是只好让末子转达。

朔间凛月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小鸣不是还在发烧吗?别让他吹太多风啊。”

“知道,放心吧,我会让工作早点结束的。”

啊对了,濑名泉看着枕在自己大腿上的金色脑袋,想起了什么似的在群里又发了一句:

“等下回去的时候我会在群里说,提前备好退烧药和热水。”

朔间凛月和朱樱司都先后表示了ok,濑名泉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把脸转向窗外的江景。车子平稳地驶在夜半的过江大桥上。酒精让他的脸有些发烫,他本想把车窗摇下一条缝,让凉爽的夜风吹进来,但看了看睡着的鸣上岚,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车子停在了分公司大楼门口,尽管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楼里仍然星星点点地亮着灯。

在心里同情了一下这个时间还在加班的公司员工,濑名泉跟着司机下车朝公司戒备森严的铁门走去,随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自己也算是茫茫加班大军中的一员。

还有一员是跟在自己身后的鸣上岚,他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鸣上岚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一副没头苍蝇到处打转的样子。

他停下了脚步,鸣上岚直直地撞上了他的后背。

“泉酱……干嘛突然停下啦。”

“想看看你到底晕到什么地步了,啧,我应该告诉他们我一个人来就行了的。”

濑名泉自责地咬了咬牙。虽然不知道公司是在卖什么关子,但希望能快点结束拍摄吧,如果只是拍几张平面照的话应该很快,然后早点回去休息,这家伙再熬就真要出问题了——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加快了脚步。

由工作人员带着,一行人很快到达了1号摄影棚,看清门牌的濑名泉愣了一下:“等等,1号棚好像不是用来拍平面广告的……”

那是用来拍什么的呢?他飞速地在大脑里回忆了一下所有的行程,然后确定Knights从来都没有用到过这间1号摄影棚。

但还没等他想起来,就被人从身后一推,接着鸣上岚也被推进房间,门锁咔哒一声落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听到身后落锁的声音,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了,濑名泉抓住鸣上岚的手腕朝前方跨了几步,迅速地与周围的所有人都保持了两米左右的距离。

鸣上岚还是一副晕晕乎乎的样子,被他冷不丁一拽,整个人都倒进了他怀里。

濑名泉一手揽着鸣上岚,保证他不会滑下去,另一手伸向前方,阻挡着面前的人群。

那个董事看他一副恼火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一旁俨然是董事代言人的那个助理便会意地推了一下眼镜,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解释道:“Vida想要我们董事向制作方推荐你们,换掉原定的mc班子,但是天下没有赔本儿的买卖,所以按照礼尚往来的原则,你们……”

他做了个很隐晦的手势,不过在这样的语境下,傻子都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更别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还能看到摄影棚从中间拉着一层蓝色的布帘。

准备得很齐全嘛——濑名泉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被残酷的娱乐圈规则禁锢了几年的少年血性冲上脑门,让他差点一个没忍住就骂出脏话。正式进入圈子的这两年来,类似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不少,但他从来没想过这种龌龊事有天会落到自己头上。

想起Vida把他们送上车时满面的笑容,他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把酒会上敬的那些酒都吐出来。

更何况鸣上岚已经病得几乎不省人事了,就算他想硬闯也是难上加难。

濑名泉做了几个深呼吸,压着火气极尽所能地用官方发言的态度逐字逐句地斟酌着语言。

“这件事情公司之前并没有与我们沟通过,如果我们不上节目,可不可以当做今晚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你们也看到了,这家伙病成这样,肯定不会记得,我也绝对不会到处乱说。这样我们双方都没有损失,对吧?”

助理请示地看向董事,后者兴致全无地挑了挑眉毛,濑名泉不由得再次扣紧了手指,盯着助理的嘴唇,就怕那里接下来会吐出什么骇人的决定。

可是助理什么都没说,只是打了个响指,接着几个彪形大汉便一拥而上,轻而易举地分开了濑名泉和鸣上岚,濑名泉被暴力地拖到墙边,后脑勺咣地一声磕在墙上,再恍过神来的时候衬衫的领口已经被扒开,腰带也松松垮垮地垂在胯间。

“别、等等!等等!”濑名泉奋力挣扎起来,然而手臂和小腿都被死死地扣在地面上,恐惧和绝望瞬间占领了脑内的至高点。他看向对面的墙角,鸣上岚已经完全晕了过去,胸前的扣子大敞四开,一个男人正在解他牛仔裤的拉锁。

停一下!!

停一下!!!

妈的,我叫你们停下!!!!

濑名泉脑子里嗡地一声,紧接着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拳打在面前男人的脸上,趁其不备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朝鸣上岚的方向冲去,朝着蹲在他双腿前方那人的太阳穴就是一记顶膝,把鸣上岚挡在了自己身后。

完成了这所有的一切,濑名泉才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冷,再一看,衬衫已经只剩下一半,大概是刚才从那边拼命跑过来的时候撕裂了。

一直毫无动作的董事这才开了口:

“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但是也要明事理。既然你们有了我的把柄,那我也‘礼尚往来’,留个小小的把柄,这样大家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好商量。”

他背对着狼狈不堪的二人说着这些,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濑名泉把后槽牙咬得格格响,只觉得气血上涌,全都聚在脑门上,呼吸也颤抖起来。

“不许动他。”

“这么说,你是要单独一人给我们留这个把柄了?”那位尽职尽责的助理笑起来:“也不是不可以,你现在的样子就很适合了。”

濑名泉垂下睫毛冷静了片刻,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我可以拍。但是如果你们敢动他,即使赌上这条命,我也会和你们鱼死网破。”

 


“啊,你的腰靠……我想起来了。”

濑名泉对着话筒那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不起啊,确实是被我弄丢了。”

而且还是丢在了一群杂碎的车里。

真的有点对不住啊。

 


“泉。”

挂掉电话的时候,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濑名泉的大脑还在飞速运转着想要怎样打这个招呼,鸣上岚就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为什么要说谎呢?”

“什么?”

“刚刚对王说的话、当年离开的理由、剧本里的故事……泉一直都在说谎吧。”

天色亮起来了,那段夜戏到底还是没拍完,只能等到明天夜里再继续。两人站在片场的走廊里,清晨的阳光照在濑名泉的身上,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很多年前被扒光了一半衣服那样难堪。

“到底在说什么事啊?”他突然生起气来,原本他以为以鸣上岚的聪慧和周到,哪怕是再见面也一定能够处理好二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这家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

但鸣上岚眼睛里的情愫又让他心软。

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法抵抗这双眼睛。

“当年一意孤行地离开的分明是泉吧?”鸣上岚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是被今晚的戏勾起了太浓重的感情,声音里带着隐约的颤抖:“水和风,代表的不就是泉和人家吗?为什么在剧本里,人家才是离开的那一个呢?

“人家在泉心目中难道是这样的吗?”

鸣上岚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大段话,濑名泉只觉得每个字都敲在自己的脑门上,听得有些发晕。

“……等等,鸣君。”

这个故事说的不是我和你啊。

他本想这样说,却又不知为何说不出口。因为他无法否认,鸣上岚就是风的原型。

至于为何他是被留下的那个。

大概是因为即使时间已经逝去了太久,他还是不肯放下心里那段已经过期的感情,但他希望鸣上岚可以。

或者说鸣上岚本来就应该可以。他就像剧本里的风一样,从来也没有对水明确地表达过自己的感情,说什么都像是在开玩笑,永远给自己留有转圜的余地,所以久而久之,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无论是什么都显得不太可信。

“泉就这样把人家丢下吗?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把自己摆在牺牲者和受害人的位置上,在心里欺骗自己说这样是为了Knights的大家着想,所以把我们全都丢下了吗?”

鸣上岚的话还在继续,仿佛不想给濑名泉留下任何思考的空间,一边说一边还继续朝濑名泉靠近着,他举起右手,握成拳头,似乎要朝着濑名泉的脸上打过去。

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吧——濑名泉想着——我隐退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如果Knights有了把柄在那种人手里,以后无论怎么发展都会束手束脚。但如果我退团的话,对Knights来说,这个把柄就不复存在了,不是吗?

况且我们也不是流星队那种组合啊,一个人也是Knights,这样的口号不是喊了很多年吗?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要反过来责难我的牺牲呢?

但心里这些反驳的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因为鸣上岚哭了出来。

漂亮的鸢尾色眼睛里缓慢地凝起一层水雾,濑名泉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其中扭曲成分辨不清的样子。鸣上岚握紧的拳头又松开,手指带着一丝凉意抚上他的脸。

“……泉不是爱着人家的吗?

“离开之前,不是偷偷地亲了人家吗?”

原来那时候鸣君醒着吗?

濑名泉心里警铃大作。

当年的事发生之后,鸣上岚直接烧成肺炎进了医院,直到他离开之前最后一次去探望,鸣上岚还昏迷着躺在病床上。

鬼使神差地,他亲了他。

大概是因为在心里做出了让两人以后再也无法见面的愚蠢决定,濑名泉想,得给这段暗恋划上一个句号才行。

“人家根本不需要泉这样的保护,也不需要泉的道歉。人家每一天都很后悔,后悔为什么在那种时候生病,才让泉做出了这种愚蠢的决定……甚至在泉来亲人家,和人家道别的时候,人家也没有醒过来,还以为只是梦或者幻觉,就那么无忧无虑地睡着度过了那段对泉来说最煎熬的时间……”

鸣上岚努力睁大双眼,但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仿佛是积攒了七年的委屈和怒火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而濑名泉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缩紧了手指,让指甲扣进掌心。

“我就是担心会变成这样子啊……超…烦的。”

 


“别人是否需要他的保护”,这件事困扰了濑名泉二十几年。

在当童模的那段时间,他作为哥哥,没能保护好作为同伴的游木真,让那孩子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这件事他直到成年也无法原谅自己,因此,他开始处处干涉那孩子的生活,结果后来,那孩子亲口告诉他,“过度保护”对他来说是一种枷锁。

在梦之咲度过的高中生涯,他没能保护好月永雷欧,差一点就让他们的王跌下了悬崖边。好在他拼尽全力守护住了他们的Knights,才没让噩梦再度上演。但他永远忘不了月永雷欧当年支离破碎的样子。

——究竟是保护还是放手。

好像无论他选择哪边,都会让对方蒙受巨大的伤害。

后来他发现自己爱上了鸣上岚。

起初他很庆幸,鸣上岚仿佛是个不需要他人保护的存在,他美丽、自信又强大,不像游木真一样胆小,也不像月永雷欧一样有着艺术家的敏感和脆弱。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和鸣上岚并肩站在一起,就足以抵抗这世上任何荆棘丛生的前路和汹涌的恶意。

他没有表达自己的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但对他来说这样反而刚刚好。不用去思考要不要保护的问题,只要一直那样下去就好了。

但那件事还是发生了。

之后他用“被拍了不雅的照片,可能会影响到Knights今后的发展和声誉”作为理由,草草申请了退队。公司那边没有细问,可能是Vida和公司打过了招呼,也可能是这些事早就传到了高层的耳朵里。

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他在害怕。

濑名泉想,他是在害怕,所以才选择了逃跑。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在“没能保护”和“保护过度”之间左摇右摆,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这让他开始担心是自己的感情出了问题。而此时他看着鸣上岚在他面前一边愤怒地质问他一边流着眼泪,愈发感到当年害怕的事正在成为现实——他打破了他们二人之间“不需要彼此保护和牺牲”的平衡,鸣上岚也切实地,正在为当年的事感到愧疚。

从他站在鸣上岚前面的那一刻起,无论鸣上岚需不需要,他们之间那种曼妙而平衡的关系,都彻底地结束了。

 


“不过……”

濑名泉终于能够说出话来,他哑着嗓子开口道:“我也不需要鸣君的报答,或者是愧疚、怜悯之类的。”

鸣上岚的嘴唇颤抖了两下,好像是有些想笑,又好像是在生气。

“泉是傻瓜吗?是什么ptsd吗?到底是在闹什么别扭?就算是泉牺牲自己保护了人家也无所谓,让人家保护回来不就好了吗?啊……泉怎么会是这种别扭的性格呢,真的好想穿越回七年之前,把泉狠狠地揍一顿啊。”

他这会儿似乎是哭够了,终于不再流眼泪,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抓着濑名泉的手却仍旧没有放松。

“人家,不是想要报答,也不是在愧疚和怜悯,只是也想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濑名泉瞪大了双眼。

“怎么,泉难道不是喜欢着人家吗?不是亲了人家吗?难道不能理解人家的感觉吗?”

鸣上岚步步紧逼,直到濑名泉的后背都抵上了墙壁。

这次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人家啊,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上泉酱了。就连生病的时候也在想着,泉的腿枕起来真的很舒服。

“但是人家也会担心,如果泉酱不喜欢人家怎么办呢?所以只好一次一次地试探,一次一次地假装是开玩笑的。虽然泉酱没有理会过人家的玩笑话,但是人家也想着,这样的日子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也很不错。泉酱这样的人,或许一辈子也找不到能在一起的伴侣,那样的话,就和人家一直吵着嘴白头到老吧。

“结果泉酱就这样消失了,在替人家做了那种事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怎样都联系不到。

“而且还在剧本里把人家写成那样无情的人!说什么两个人的爱情已经过了保质期随风飘散了之类的白痴话,不觉得很过分吗?”

明明逃走的是泉才对。

“那天泉碰到了人家的手,虽然立马就分开了,但人家还是觉得好怀念,都忍不住要笑出来了。但是泉弹开了吧,不应该好好地反思一下吗?”

濑名泉没有回话。

没错——他想——是他自视甚高了,他把自己架在了那个选择去保护还是不去保护的位置上,忘记了在一段平等的恋爱关系里,他也应该是被保护的对象。

“鸣君,如果我现在……”

或许是他眼神中的松动太过明显,鸣上岚已经先他一步了解了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并且堵住了他的嘴。

这是一个阔别七年的吻,来得有些意外,却又刚刚好。让濑名泉恍惚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跨越了中间的七年,从上一个吻到这一个吻,笔直地链接了起来。

 


“人家可以的哦,泉。”

让人家把我们之间的平衡重新建立起来吧。把那份在你心里已经过了保质期的感情,也重新变得新鲜起来吧。

 

 

 

——FIN——

 



写在最后:

非常感谢大家能够看到这里,我又迫害了大泉哥(土下座对不起)


接下来是关于这篇创作的一点点小废话。

“保护欲”一直是泉身上的一个标签,也为他带来了相当大的人格魅力。无论是对小真还是对雷欧,他始终把自己放在一个笨拙的保护者的角色上,但让人难过的是,当年的小真和雷欧都恰好在自顾不暇、没法保护回来的状态。

因此诞生了这篇文,在过去的经历中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该不该选择“保护”,以至于对双方之间需要“保护”的关系产生了ptsd的泉,在保护了岚之后选择了逃走。

之后的泉,大概就像《侯斯顿之恋》里我没有摘录的另两句歌词一样:边想边讲我边走,直到回头路上花也没有,绿草也没有,只余小沙丘。

他在联系凛月的时候,是他准备与之前的生活再次接轨的时候,而上天也顺了他的意,让他再次见到了他的爱人。而这一次他明白了,自己也可以成为被保护的对象。

之前和亲友聊到为什么嗑先锋组,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很喜欢他们之间可以并肩而立、披荆斩棘的关系和感情。而我理想中的爱情,是双方都站在保护者的角色,也都站在被保护者的角色。两人都是大人,也都是孩子,互相信任,彼此依赖,共同成全。

 

——如果你连碎碎念都看完了那也太爱我了吧!!!

所以再次表达感谢www,我可以拥有评论吗?[星星眼.jpg]


痛饮一杯奶酒

【泉岚】灵魂尽头(番外)

*啊啊啊不知道在写什么乱七八糟的

*喜欢BE的可以不看了


番外《自白书》


1.


濑名泉抱着鸣上岚回到房间,将他轻轻放在床上,扭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封粉色的信,信下面是一本毛毡书,封面用各种花瓣装饰着。


原来那个时候突然说要回来取手套,是为了放这个。


濑名泉坐在床边,拿起那封厚厚的信,信封上写着“给人家最爱最爱最爱的泉”。


他展开信件。


「泉。」


就像那人只是睡着了一会儿,此刻自梦中醒来,从背后拥抱上来在他耳边呼唤一般。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人家应该已经像童话里美丽的公主一样睡着了。虽然泉是人家的王子,但是这次的诅咒好像有点太强啦,吻吻人...

*啊啊啊不知道在写什么乱七八糟的

*喜欢BE的可以不看了


番外《自白书》


1.


濑名泉抱着鸣上岚回到房间,将他轻轻放在床上,扭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封粉色的信,信下面是一本毛毡书,封面用各种花瓣装饰着。


原来那个时候突然说要回来取手套,是为了放这个。


濑名泉坐在床边,拿起那封厚厚的信,信封上写着“给人家最爱最爱最爱的泉”。


他展开信件。


「泉。」


就像那人只是睡着了一会儿,此刻自梦中醒来,从背后拥抱上来在他耳边呼唤一般。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人家应该已经像童话里美丽的公主一样睡着了。虽然泉是人家的王子,但是这次的诅咒好像有点太强啦,吻吻人家是不会醒的哦,不可以想着这一点吃人家豆腐。


不过泉变成老王子的时候我们应该就会再次见面了,天堂里时间过得超快的,泉不用担心人家会等太久。


写这封信给泉,是因为人家担心没有办法把想说的话靠语言全部传达到。还有就是,虽然很微不足道,人家想用这封信,把之前人家在泉生命里空缺的那些时光,和隐瞒了许久的心境,一起补给你。


从人家和泉见第一面起,不知不觉快过了有二十年吧。在一起之后,虽然作为偶像和模特,我们没有很多时间和空间可以用来恋爱,但是会牵着人家的手塞在口袋里的泉,每个生日都给人家做炸鸡块的泉,只要生病了不管多远都会赶到人家身边的泉,一直让人家觉得很幸福。


人家最喜欢泉了。这样的心情,哪怕是泉的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把人家轰出去的那一天都没有变过。


没有错哦,虽然当初用了那样的烂理由,还一直装出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的样子,人家其实喜欢泉喜欢到超过一切,为了和泉在一起愿意对抗全世界,区区“长辈不同意”算什么,对不对?


可大概是人家幸福的姿态太过得意洋洋了吧,神降下了他的惩罚。人家开始莫名其妙地咳嗽不止,一开始以为是感冒,可是有一天突然咳出了血丝,去医院检查之后,医生说人家已经是肺癌晚期了。


就算抱着就算失去一切,也要和泉在一起的觉悟,人家在知道即将失去自己的时候,还是决定离开泉。


那可能是人家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了吧。做出那个决定后的每一天对人家来说都是噩梦,其实人家明明最喜欢呆在泉的怀里了,喜欢泉的吻,喜欢听泉的心跳,闻着泉身上的味道才会觉得安心。可是为了让泉相信,人家推开泉,冷淡泉,躺在一张床上,也拒绝让泉抱着入睡。


后果就是人家整夜整夜地失眠,不得不开始服用安眠药,可是不久身体就有了抗性。后来,等到后半夜泉熟睡的时候,人家会偷偷靠进泉的怀里,等有了睡意,再悄悄离开。泉都没有发现吧,人家果然超厉害的。


走的那天,泉说要带人家去江边约会,人家答应了。那一刻人家是真的很想去哦,和泉约会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事了。但是人家没有办法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家的演技太烂了,和泉说分手的时候,泉一点也不相信呢。


现在人家知道了,是因为泉喜欢人家,也超过世界上的一切。人家低估了这份喜欢,还傻傻地以为过了几年泉就会把人家忘掉了,相信什么时间可以洗刷一切,人家真是太傻了,明明人家对泉的喜欢从来没有因为时间流逝减少过哪怕一点点。


不过想想也是哦。人家这么美丽,这么可爱,这么善解人意,还这么这么喜欢泉,泉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下一个,怎么可能忘得掉人家嘛,对不对?」


濑名泉不禁笑出了声,一滴泪却蓦然打在纸上。


「离开泉之后,人家来到了这里。一开始真的觉得很害怕很寂寞,睡不着的时候就想象着泉躺在身边抱着人家。还好疗养院的大家都很友善,人家慢慢适应起来。


可是呢,就算艾玛是人家的护工,发烧的时候也不会彻夜守着人家给人家换冰袋,更不会因为人家没胃口就去研究甘梅味的糕点哄人家吃。


每次打针吃药的时候也会觉得不安,因为以前泉都会陪着人家的嘛。虽然嘴上会说人家很麻烦,但是喝完药之后给人家糖,打针的时候会蒙住人家眼睛的人,也一直是泉。


说到底人家就是被泉宠坏了嘛,离开泉独立生病这件事,人家也花了很久才做到。


但是相对的,人家也很担心泉,想着以后泉因为性格原因再被人误会了怎么办,生病了还是逞强工作怎么办。人家离开后大概有一个多月,网上没有任何泉的消息,原来定好的工作也都取消了,都是因为人家吧。


还好,后来泉复出成为了制作人,带的新人团体也大获成功,人家真的松了一口气。


说到这里,泉还记得你培养的组合来这个国家巡演的那次吗,人家去看了。没想到进场的时候路过控台,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做最后检查的泉。人家才想起来泉在采访里说过,如果亲自去现场,一定会在控台检查画面和效果,记下笔记让孩子们改正。


之后人家都没有心思看演唱会了,虽然舞台和歌曲都绚丽得不行,但是人家眼里好像只能看到泉了,就用内场票和控台旁边的小妹妹换了位置,她还很感谢人家呢,明明错过了一个更大的帅哥。


认真工作的泉真的好帅气,就那样翘着腿靠在椅子里,一边转着笔,一边看着监视屏,目光冷冰冰的,人家都要为台上的孩子捏一把汗了。


泉看起来也好累,人家知道的哦,一定很辛苦吧。在泉觉得辛苦的时候没有办法陪着你,抱抱你,人家很难过。


虽然怎么看也看不够,但是人家还是在演唱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走了,因为害怕忍不住想要去找你。


能够那样远远地看一眼泉,人家就应该觉得很幸运很满足了。」


记忆在此时回笼,巡演,控台,他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他总觉得有什么人一直在盯着他,他并不陌生旁人的目光,但偏偏那道目光让他觉得不同,他转过头去看,只看见一个压着帽子转身离去的身影,后脑勺露出一点点奶金色的发丝。


他破天荒地抛下了工作,在其他人吃惊的目光下不管不顾追地了出去。


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希望,他也不会放过,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惜他再一次失望了,演唱会外只剩还在坚持不懈叫卖余票的票贩子,哪有什么他一直在找的人。


可是...没想到真的是他,那个时候就坐在他十米以内的地方,注视着他的鸣君,原来是这样的心情。


「之后的日子就变得平淡了起来,治疗,和疗养院的大家聊天,看泉出演的节目和采访,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不知不觉就过了五年。


每一天都很想你,也每一天都喜欢你。


后来...突然间就看见了泉和小纱希在一起约会的照片。


之前告诉泉的话,都是作为“鸣上岚”的真实心情,希望泉忘掉人家,获得幸福,也是属于鸣上岚的真实的愿望。不过反正鸣上岚的一生已经结束了,人家就在这里把小鸣子的心情告诉泉吧。


小鸣子,是和鸣上岚一起生活在人家身体里,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的小恶魔。


小鸣子的话——看见泉牵着其他女人的手,超级不爽,超级生气的哦。刚知道的时候小鸣子把鸣上岚打败了,人家就因为生闷气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结果被乔治医生念叨了一个下午。


小鸣子最讨厌媒体总是揪着泉问约会约会约会的事情了,泉虽然并不会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每次都是淡淡地回答,但是很爽快地承认了小纱希的存在。小鸣子很嫉妒她哦,可以这么大方地公开和泉的关系,后来还和泉的名字并列着写在请柬上。


当然,最让小鸣子生气还是看见穿着白西装的泉,这么帅气的泉,在小鸣子面前亲吻别的女人。泉是属于小鸣子一个人的,不可以对别人那么温柔,不可以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别人,不可以对别人说我爱你。小鸣子总是想要独占泉,所以最后小鸣子知道泉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开心得不得了。


很过分吧,小鸣子就是这样一个恶魔般的坏女人,所以一直以来人家都把他死死地压抑在内心深处,只敢现在这样偷偷地告诉泉。


但是。无论小鸣子有多可恶,他都和鸣上岚一样非常非常喜欢泉,所以由他们组成的人家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泉。


世界上没有人比人家更喜欢泉了。


这句话说一万遍都不够,在这里写下来的话,泉就会一直记得吧。


后来发生的事,泉应该都知道了。写到这里,人家没有任何隐瞒地,坦率地写下了自己所有的心情,好畅快啊。


但是仅仅是这样的话,还不够哦。因为泉肯定会很想人家的吧,虽然我们有很多回忆值得怀念,但是人家担心泉会忘记掉嘛。


就算现在不忘,几十年之后,泉变成老头子了之后忘记掉了可怎么办,看着人家写下的“世界上没有人比人家更喜欢泉了”也想象不出人家有多喜欢泉了可怎么办。


所以....就有了这本日记。


从泉给人家买花的第一天开始,人家每一天都写一些小事,或许是当天发生的,或许是以前发生的,把人家有多喜欢泉的心情都写了下来。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厚厚一本呢,人家好久都不写字了,写得很辛苦哦。所以泉一定要好好读完,以后见面的时候,人家可是会像“第几天第几行第几句人家写了些什么”这样拷问泉的。


至于人家是什么时候写的,在哪里写的,这个就是人家的小秘密咯,反正泉一定没有发现啦。


总之,有这本日记的话,泉到八十岁也会记得人家有多喜欢你了吧。


这样够了哦。


泉不需要到八十岁也喜欢人家。


反正我们总是要见面的,所以接下来,没有人家陪在泉身边的时间,就把对人家的喜欢好好地留在这本日记里面吧。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好的人,人生的路也还很长,泉去喜欢别人也是可以的,人家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哦。


......


泉一定以为人家会这么说的吧。


让泉去寻找别的幸福,不想让泉一个人孤单地走下去之类的。


不!可!以!哦!」


因为上一段文字眉头紧锁的人,目光下移,看见了那四个大写加粗的感叹号,旁边还画了一个生气的Q版小人,不禁笑出了声。


「泉到八十岁也要喜欢人家,和人家再次相见前的每一秒都要喜欢人家。就算接下来的路没有人家陪了,很累的时候人家也不能抱抱你了,但也要这么辛苦地活下去,不可以喜欢上别人。」


真是霸道啊,小鸣子。


但是...他很喜欢。


「虽然...这么说了,但人家还是很担心泉,会不会觉得孤单,想人家又见不到人家的时候要怎么办,还有...」


这段话写到这里被划掉了。


「人家要告诉泉一件事,这是人家送给泉的,最后一份,任性的礼物。


泉应该不知道,人家的哥哥是丁克族,父母一直都非常反对这件事,后面几乎到了要决裂的地步。很奇怪吧,明明他们很喜欢泉来着,却没有办法接受不愿意生孩子的哥哥。


后来人家又生病了...为了缓和家人的关系,人家刚来这边的时候就去冷冻了精/子,想着如果人家身体能好一点的话,就去圆了爸爸妈妈的心愿。但是人家的健康状况只能算在悬崖边晃晃悠悠的,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反倒是哥哥和爸爸妈妈知道人家去做了这件事之后,已经重新和好了,还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隔着屏幕把人家好好教训了一顿。


说到这里,聪明的泉可能已经猜到了吧。


去年秋天的时候,人家联系了冷冻精子的医院,让他们帮忙找了一位代孕妈妈。


今年的夏末初秋,人家和泉的宝宝就会出生了。」


人家和泉的宝宝。


濑名泉抿着唇,紧紧盯着这几个字。


信纸在空中颤动起来。


「医院的名字是xxxx,联系方式和监护人已经被人家改成了泉的名字,应该过不久他们就会联系泉的。


要好好照顾他哦,如果是泉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因为泉是最优秀的骑士嘛,也一定会成为最棒的爹地,好好地守护着我们的宝贝。


替人家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因为人家是个不负责的妈咪。擅自地把他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却又没有办法陪着他长大。


但是人家真的很想哦。


想每天早上打算着要给他搭配什么衣服,计划给他吃点什么才比较营养,周末就和泉一起带他去游乐园,听他叫着爹地妈咪跟我们撒娇。


泉还记得吗?泉曾经说过的,在海边买一套有花园的房子,养一只猫一只狗,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我们就一起慢慢变老。


人家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但是人家并不会从这个故事里消失。


记得告诉我们的宝贝,妈咪很爱他,也很爱爹地,他并不比别的小朋友缺少些什么。人家反倒比其他妈咪都要厉害哦,会变成骑士在天堂守护他。


名字的话,就给他取名叫小遥吧,男生女生都可以用,或者说,无论他觉得自己是男生或者是女生都不会觉得违和,人家希望他随心所欲地长大。


叫濑名遥,好不好?


这个名字就当做人家送给他第二份礼物。


第一份礼物,人家已经送一个超级帅气,超级温柔的爹地给他啦。


至于第三份礼物....人家所有的财产应该已经留给某位本来就还蛮富有的老公了,所以就算想送些俗气一点的东西,人家也实在是一穷二白。


这份礼物到了时间就会出现哦,就让他自己去发现吧。


那么,人家要说的话都说完啦,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呢。


真是的,无论是在哪里,哪怕只是在信纸上,要和泉道别的时候人家都也不喜欢,最讨厌了,总是贪心地想再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也好。


但是,总是要结束的。」


最后一张信纸,变得皱巴巴的。


那个家伙一定又没骨气地哭了,濑名泉想。


因为看起来太丢脸了,勉强帮他毁灭一下证据好了。


纸张再一次被泪水沾湿了,渐渐看不出褶皱的痕迹。


「泉,这次是真的真的再见咯。


好舍不得你啊。


好喜欢你啊。


好爱你啊。


下辈子,再见面吧。


呼吸停止也不会停止爱你的,鸣上岚。」


濑名泉反反复复看着最后几行字,每一句好像都能想起对方的语气和腔调。在日落的海边,郊外的花田,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早被那人贴着他的耳根说了个遍,怎么忘也是忘不掉了吧。


他深吸一口气,把信放在一边,打开那本用花瓣装饰着的日记。


「xxxx年10月23日


小雏菊,花语:深藏在心底的爱」


旁边贴着一片风干的白色花瓣。


「有一件事人家一直没有告诉泉哦。虽然是泉告白的,但从很久很久以前,人家就喜欢泉了。以为泉喜欢的是别人还伤心了很久,结果暗恋到快放弃的时候被稀里糊涂地告白了,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好开心。早知道就早点跟泉告白了....不过,之前泉可能也没喜欢人家吧....哎不知道不知道了啦/// 第一天的日记就这么结束吧,虽然有点乱七八糟的,但是暗恋着泉的人家,心情就是那么乱七八糟的嘛><」


仅仅看了第一篇,濑名泉就心满意足地合上了。


草莓蛋糕要最后吃草莓,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要用一辈子来慢慢发掘这座鸣上岚留给他的宝藏,一下子就看完了可不行。


不过,他犹豫了一番后,还是翻开了最后一页。


「xxxx年2月13日


泉记得帮人家补上花瓣和花语哦,人家知道你一定不会忘记送人家花的。


不过因为猜不到会是什么,人家就随便说啦。


没有想到会是这一天呢,好巧啊,不过真是太好了。


生命是一趟轮回,泉和人家这辈子在这一天分开,下辈子就会在情人节相遇了。


我们会成为命中注定的情人哦。


好啦好啦,感觉再不去找泉就会被发现了。


就这样咯,人家爱你,永远爱你。」


濑名泉用食指轻轻抚摸着永远爱你这四个字,写下文字的人似乎真的很着急,最后一个字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墨痕。


他轻笑一声,从那人胸前的紫罗兰上摘了一片花瓣夹紧书里,又拿起搁置在一旁的钢笔,一笔一划写道。


「紫罗兰,花语:永远爱你。」


做完一切后,他怔怔坐在床上,双目放空的看着雪白的墙壁。


就这样一直看着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风铃被一阵风吹得叮地响了一声,他才像从梦中惊醒似的,恍然地收回了视线。


他重新拿起那封信,手指划过一行行的文字,停留在了其中一行。


他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放到了耳边。


等了没多久,电话就被接起了。


“喂,您好,我想询问一下孩子的近况。”


“是的,我是孩子的监护人,我叫濑名泉。”


尽管对面并没有问起,他还是补充道。


“之前监护人的名字是,鸣上岚。”


“他是我的伴侣。”





















2.


嗨~~,我叫濑名遥,今年七岁。


走在我旁边的这个身高腿长的大帅哥,是我的爹地,在国际上超级超级超级超级知名的制作人,濑名泉。


我的同学都不相信他是我的爹地,因为他虽然三十五岁了,但一直长着一张二十五岁的脸,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有变老过。更不用说,他总是一头银发,而我生下来就是漂亮的金发。


这里要声明一下,我并不是隔壁老王家生的儿子,我的妈咪叫鸣上岚。他隐退之前和我爹地一样,都是以前红到爆炸的偶像组合——Knights的成员。


我打招呼的方式也是学他的哦,嗨~~,听起来心情会变好对不对!


你上网随便搜一搜,就知道为什么我叫他妈咪,当然也会发现他特别特别好看。


我没有见过我妈咪,在我出生那一年,妈咪生病去了天堂,至于我是怎么出生的,爹地说等我再长大一点就会告诉我。


爹地总是不愿意和我讲太多关于妈咪的事情,我知道那是因为他一说就会想妈咪,一想妈咪他就会想哭,就没有办法在我面前保持高大的形象了——虽然我早就偷偷看到过好几次啦,情人节,情人节的前一天,妈咪的生日,爹地的生日,我的生日。


别看他在电视上总是超级高冷的,我爹地是个眼泪超多的男人。他是真的很想妈咪,有时候他能看着墙上他们的照片,什么也不干,就这么看一天。


好啦,言归正传,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那并不代表我不了解我妈咪哦。我有偷偷上网查很多资料,看他以前拍的广告,做的采访,和Knights的叔叔们一起开的演唱会,还有很多很多的节目。


很久以前Knights的大家上过一个节目,让他们五个人带一个小孩子。那个节目我看了好多遍,把自己想象成里面的健太君,好像就可以待在妈咪怀里,被他抱着亲亲了。


等等,你问我这样的话我对妈咪来说和粉丝有什么不一样?


不可以问哦。


因为....因为...我也不知道。


但总归是不一样的吧,先不提啦。


妈咪是一个超——级温柔的人,他好像一直都是笑着的,说话的时候尾音会高高地扬上去。


他喜欢用小~来称呼别人,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妈咪还在的话,是不是也会叫我小遥,小遥的,是不是从来就不会生我的气,我犯错的时候也不让我罚站,还会背着爹地给我买糖吃。


可惜我没有机会听到他叫我的名字,也没有办法知道他会不会那样做了。


我的名字是妈咪取的,爹地说,虽然我现在是个男孩子,但是以后想做女孩子或者想做男孩子都可以,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很棒对不对,但我现在没有太多想法,以后再决定好了。


稍微等一等哦,因为我们身边突然变得很吵,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爹地抱了起来。在他身后,我看见一堆人拿着摄像机朝我们冲过来,于是爹地把我的脸紧紧地按在他肩上。


“别抬头。”


爹地低声对我说,我点了点头,圈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得更深了一些,爹地今天也喷了他最喜欢的那瓶香水,好好闻。


这是爹地第一次带我回国,虽然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但还是在下飞机后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在我三岁的时候,爹地就宣布了我的存在,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是怎么来的,所以我想大家对我好奇也是很正常的。可是闪光灯真的太亮了,就算我低着头,还是被不小心闪到了眼睛。


爹地看到我捂眼睛,立刻就生气了,冷着声音问那些记者叔叔阿姨,拍够了吗。


闪光灯顿时就停了下来,这应该是爹地第一次对着镜头发火。


我很害怕,怕他们会在网上乱写。他们总是这样,明明爹地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爹地的错。


我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跟他说不要生气,爹地拍了拍我的背说好,抱着我加快了脚步,没有回答任何的问题,直到我们坐上车。


“眼睛给爹地看看。”


我知道一旦碰到身体上的问题爹地都会特别紧张,所以即便我觉得没什么,还是很乖地让他给我检查,等他放心了才重新趴到他怀里告诉他我真的没有事。


他又问我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我摇摇头说不饿,但是有点困,于是爹地就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哼着歌哄我。


真不想长大呀,再过几年我就不能这样躺在爹地怀里睡觉了。


虽然有时候爹地对我很严厉,但是我知道他很爱我。我从来没有罚站超过十分钟,罚站完之后他还会把我抱在怀里给我揉膝盖,一边揉一边给我讲道理。


不过爹地讲起道理来就不是十分钟的事了,真的是没完没了诶。还好我之前看过妈咪的一个采访,妈咪说爹地没完没了地抱怨的时候就当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所以我平安地活下来了,妈咪保佑。


我真的很喜欢妈咪哦,他好温柔也好好看。


可是我一直在想,妈咪会不会喜欢我呢?


他没有和我说过话,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那个综艺里的小朋友都被妈咪亲亲抱抱过,可是我没有。


万一他知道我总是忘记关上抽屉,知道我偷偷用过爹地的化妆品,知道我跑步跑的很慢,一点都不像他,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我真的好想知道哦,但我又不敢问爹地,我怕爹地会觉得伤心。


我也不能问妈咪,妈咪不会回答我的。


想到这里我觉得很难过,不自觉地就哭出来了,爹地吓坏了似的捧着我的脸。


“怎么了?是不是眼睛疼?”


“宝宝,说话啊?跟爹地说没有关系的,哪里不舒服?别哭了好吗?乖。”


每次我一哭,爹地都是这个样子。可是这次明明没有什么事的,还让爹地这么担心,这么一想,我竟然哭得更难过了。


我也是个眼泪很多的小孩。


这大概就是他们说的遗传吧。


“对...对不起,爹地,呜呜,我不想这样的....对不起.....”


“好了好了,宝宝乖啊。”


爹地一脸心疼地看着我,不停地帮我拍着背。


“不是宝宝的错,本来就是那群记者叔叔阿姨不好,不用担心爹地,知道吗?”


原来爹地以为我是为了刚才被闪到眼睛的事情在道歉,太好了,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嘛。


我点点头,重新搂着他的脖子趴到他肩上。


“那...他们不会说爹地的坏话吗?”


这次是我的真心话哦,我真的很担心。


“没有关系,就算他们说爹地的坏话,大家也不会相信的,因为是他们先伤害宝宝的。”


“那...那如果他们说爹地的坏话,要告诉我哦,宝宝会作为证人出庭作证!”


我说的明明很认真,爹地却突然笑了,虽然爹地的笑声很好听,但是也不可以嘲笑我啊。


我被爹地笑得脸都开始发热了。


“爹地真是的!我不理你了哦。”


我说着就往椅子的另外一边爬过去,可是膝盖都没有碰到座位就被爹地抱回了腿上。


“哦?那宝宝先老实告诉爹地,这句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是不是偷看爹地放在右边书柜的影碟了?不是说了宝宝还没到年龄不可以看吗?”


爹地捏着我的脸,笑着问道,要是妈咪看到一定会说「泉明明可以笑得更好看的」的那种笑哦。


唉,人家的脸又要变大了。


但是我真的没有看嘛,我会知道这句话,是因为妈咪之前有演过一个律师,然后采访里有说啊,说他身边那个阿姨会作为证人出庭作证来着。


我又不能这样告诉爹地。


“我...宝宝....”


我转着眼珠,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宝宝,你知道爹地最不喜欢你撒谎。”


爹地的声音都冷下来了,他一定快真的生气了。


可是我没有想要撒谎啊。


我越想越委屈,再一次没骨气地,安静地哭了出来。


爹地无奈地看着我,没有继续凶我,但是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哄我,只是拿纸巾轻轻地帮我擦眼泪。


我知道等我哭完爹地还是会让我说的。


车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拉开了,我扭头看见站在门外的人,像看见救星一样张开了手,哭着喊道。


“小司司!!!”


“诶?是遥君吗?诶诶诶?这个称呼好像有些不妥哦?”


虽然很慌乱,他还是把我抱起来轻轻地晃着。这是我第一次和他见面,但是因为妈咪的缘故在综艺里看过他很多次,不自觉地就按照妈咪的叫法叫出来了。


果然像妈咪说的那样,小司司真的好可爱哦。


刚想到这里,我的后脑勺就被爹地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宝宝,叫司叔叔。”


“司叔叔。”


我乖乖叫道,但是我在心里还是把他当做小司司,因为他看起来年纪好小,眼睛大大的,脸小小的,真的好可爱。


“真乖。”小司司摸了摸我的头,把我交还到爹地怀里,然后微微欠了欠身,“濑名前辈,好久不见。”


真的跟视频里一模一样,好帅好绅士哦!!!


我冒着星星眼看着他,完全把爹地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司叔叔...抱。”


我伸出手去,小司司为难地看了我身后一眼,我才想起来爹地还在生气,可是还没等我去哄哄他,爹地就把我往小司司怀里一塞,自己一个人走了。


“没良心的臭小鬼。”


爹地真的好喜欢吃醋,上次因为我把在学校做的小布偶送给了威廉哥哥没有送给他,整整一天没有跟我说话。


小司司摸摸我的头。


“那我带遥君进去吧?”


“好啊,不过这里是哪里啊?好大,好漂亮哦?”


他抱着我走在一片超级华丽的庭院里面,远处是一幢像城堡一样的房子。


“是司叔叔的家哦。”


我惊讶得长大了嘴,虽然我知道他很有钱啦,但是这也太太太太太有钱了吧!!!


又绅士又温柔又可爱还有钱!!


小司司也太完美了!!!


我搂着他的脖子抱得更紧了一点。


“司叔叔,宝宝好喜欢你哦。”


“我也喜欢遥君,遥君很可爱。而且...长得很像鸣上前辈。”


这是我第一次从妈咪的朋友嘴里听到妈咪的名字,以前那些认识妈咪的人,都会在我面前可以不提起妈咪,好像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但是小司司就这么轻松地说出来了,真的好帅气。


“真的吗?好开心哦,宝宝很喜欢妈咪。”


“我也很喜欢鸣上前辈。”


“那司叔叔觉得,妈咪会喜欢...”


“喂!我说你们两个,要这样慢慢悠悠走到什么时候啊?我可快饿死了哦?”


爹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前面等我们,用妈咪的话来说,这叫做傲娇。


他肯定在生气,我得哄哄他。


“爹地,抱。”


我朝他伸出手去。


“真是的,刚才不是还往别人怀里钻得很勤快吗?”


虽然这样说着,爹地还是快步走过来把我接了过去。


小司司说他先去餐厅看看饭准备好了没有,就一个人先走了。


“因为司叔叔好温柔哦,宝宝好喜欢他。”


“哦?那等会儿宝宝就住在这里吧?爹地一个人回酒店好了。”


“不要。”


我摇摇头,收紧了搂着爹地的手。


“为什么不要?不是很喜欢司叔叔吗?等会儿还会见到你喜欢的凛月叔叔和雷欧叔叔,他们今天都会住在这里,宝宝想和谁睡就和谁睡,明天爹地来接你。”


“不要!”


我生气地锤了一下爹地的肩膀。


“宝宝最喜欢爹地了,才不要和爹地分开。”


“......这还差不多。”


看吧,爹地其实很好哄的。


“不过,可别以为刚才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哦?宝宝还是要和爹地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听到没有?”


但是记性也很好,要是雷欧叔叔的话,一定早忘了。


“知道了。”我只好乖乖点头,“那回去之后再说可以吗?”


“还学会讨价还价了?”


“求你了嘛,爹地。”


我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颈窝里蹭来蹭去。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怎么这么爱撒娇啊。这点也和那个家伙太像了吧...”


爹地的后半句话说得很小声,我没有听清楚,但是问他说了什么他又不说了。


我们刚走到门口,那座像城堡一样的房子就从里面打开了,然后出现了超级超级超级多的佣人姐姐,就跟放动画片一样。


她们都挂着一模一样的笑容看着我,我有些紧张,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坐着滑梯像变魔术一样滑了下来,跳到我面前。


“呜啾~☆宝宝,我们又见面咯!”


“雷欧叔叔!!”


我超喜欢雷欧叔叔的,之前我就和他见过一面,他带了好多不同国家的纪念品给我。


虽然他比爹地还要大,但是感觉上年龄和我差不多,我们超有共同话题的。


他在我家住了三天,每天都带我去玩,每天都闯祸。比如偷了邻居家的鸡蛋送给刚失去鸟宝宝的鸟妈妈,被邻居带着鸡找上门。去海边玩水一起把手机掉在了海里还不知道,把爹地吓到报警。在冰湖上刻音符不小心捅了个大窟窿,差点两个人一起掉进去,还好在旁边钓鱼的爹地扑过来把我们拽了回去。


三天里,爹地每天都过得很生气,像一个随时会炸的火药桶,雷欧叔叔走的时候他还在院子前面点了烟花。


但我真的很喜欢跟雷欧叔叔一起玩嘛,因为很刺激,平时我才不敢天天闯祸呢,而且就算是我们一起闯的祸,爹地也只会骂雷欧叔叔一个人。


爹地可能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脸色超级难看地把雷欧叔叔拽走了,完全不让我们混到一起,让我自己去二楼找凛月叔叔。


“宝宝认识的吧?黑头发,红眼睛,实在认不出就找那个大白天在睡觉的。”


我点了点头,就往楼上跑去。


我当然认识啦,我超崇拜他的诶!


“跑慢一点!”


爹地在我身后吼道,我只好放慢了步子,等到转到爹地看不见的地方才继续飞奔。


但事实证明我应该听爹地的话,我刚跑出楼梯没几步,就摔了个大跟头,整个人飞了出去。


我闭着眼睛,却没有感受到痛,身下软软的,热热的。


“唔...好痛啊...什么东西...?”


还会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吓得爬到了一边,走廊上竟然趴着一个人,正在像僵尸一样缓缓坐起来。


“咦?.....小~鸣?”


他愣愣地看着我,好像还没有睡醒。


“不对,太小了吧。你是....小~鸣的儿子,小~遥?”


是活的凛月叔叔!!他像称呼妈咪一样称呼我!!


“我是哦我是哦,凛月叔叔,我好喜欢你的哦。”


我兴奋地扑到他身上,可他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我一不小心又把他扑倒了,但他一点都不生气,就保持着那个姿势抱着我,懒洋洋地笑。


“哈哈,好孩子,好孩子,”


“你为什么躺在这里啊?这也是吸血鬼的仪式吗?”


我真的相信凛月叔叔是吸血鬼哦,就算被爹地反驳了一万次还是很相信。因为我每天晚上九点钟就困了,凛月叔叔却一整晚都很清醒,人类根本做不到嘛。


“是啊,小~遥这么问,是要给我血喝吗?”


“可以吗!”


那简直是我的梦想啊!


我把手臂放到他嘴边。


“想吸多少都可以哦,宝宝不怕疼的。”


凛月叔叔看着我,一副被逗笑了的样子,在我的手臂上咬了咬,留下一个很浅很浅的印子。


“嘛,这次就放过小~遥,马上要开饭了嘛。”


“凛月叔叔,你刚刚叫我妈咪,是不是我和妈咪真的很像啊?”


“与其说是像...感觉就是缩小版的小~鸣啊,小~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我当然知道妈咪长什么样子啦!但是每次有人说我和妈咪长得像我都觉得好开心!妈咪长得那么好看!”


“是是,哈哈,这么小就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啦?这点也和小~鸣一模一样。”


我从他身上翻下来,和他并着肩躺在一起,地板又凉又硬,一点都不舒服,凛月叔叔还能在上面睡觉,真的太厉害了。


“凛月叔叔,我可以问你一个关于妈咪的问题吗?”


“可以哦。”


“我想问...你觉得妈咪会喜欢我吗?”


“那不是当然的嘛?小~鸣怎么会不喜欢小~遥呢?”


“可是可是,他从来就没有说过他喜欢我,也没有见过我,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们都认识小~鸣这么久了,很了解他哦?他一定会喜欢小~遥的。”


“就算小~遥不相信我们,也要相信阿~濑吧,他是世界上最了解小~鸣的人了,你可以去问问他嘛。”


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问爹地啊。


在这里的大家,都认识妈咪好久,和他一起吃过饭,聊过天,可是我没有。妈咪对每一个人都说过喜欢他们,可是没有对我说过。


“可是...可是我想听妈咪说...”


凛月叔叔看到我哭,把我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


“乖哦,小~遥一定很想见小~鸣吧,我知道的。”


“凛月叔叔...呜呜...我....我想妈咪...我想见他想妈咪抱抱我...听他说喜欢我。”


我搂着他的脖子,哭得都开始打嗝了。


这些话我从来就不敢跟爹地说,可是终于有人能听我说了。


“喂睡间!不要带着宝宝一起躺在地上啊!很容易感冒的啊!”


爹地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出现,我吓得一激灵,赶紧把脸埋在凛月叔叔肩上,凛月叔叔把我抱起来,轻轻揉着我的后脑勺。


“阿~濑是真的变成老妈子了啊?”


爹地一边说着烦死了,一边走过来想把我接过去,凛月叔叔却抱着我后退了半步。


“小~遥说他很喜欢我哦?还想跟我待一会儿,对吧小~遥?”


“宝宝?”


我趴在凛月叔叔肩上,点点头,但我觉得很难过,爹地一定又会伤心了。


“啧,真是的,刚才不是还说....算了,去吃饭吧,都准备好了。”


爹地说完就走了,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总觉得有一点点孤单,看的我又想哭了。


凛月叔叔帮我擦干眼泪,带我下了楼,小司司和雷欧叔叔好像在吵架,我小跑着跑到爹地身边,扯扯他的手。


“爹地。”


“知道回来了?”


爹地看着手机屏幕,都不看我。


“爹地,你抱抱我好不好?”


爹地的手指一顿,终于叹了口气,把我抱到他腿上。


“爹地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爹地没生气。”


明明就有。


我趴到他耳边,超小声地说。


“虽然宝宝很喜欢他们,但是我在世界上最最最最最喜欢的人是爹地。我非常非常喜欢Knights的叔叔们,但是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欢爹地。”


“宝宝是世界上最喜欢爹地的人。”


爹地愣了一会儿,猛地把我抱紧了。


“臭小鬼,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宝宝才不臭,爹地不可以这样说我,这才不是学来的呢,这都是宝宝自己想的....”


“知道了知道了,乖。但是.....”爹地突然笑了笑,捏着我的脸说,“世界上最喜欢爹地的人可能不是宝宝哦?”


“怎么可能!”我有点生气,“不可能有人比宝宝更喜欢爹地了!”


爹地笑着亲了亲我的脸,没有说话,我缠着他问那个人是谁,他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我好不服气呀。


怎么可能还有人比我更喜欢爹地呢。


就在这个时候,雷欧叔叔突然站到桌子上去了,小司司....我竟然看到小司司气得跟爹地一样,站在地上指着他教训,两个人就这样一个高一个低地开始吵架,凛月叔叔趴在沙发上说他们好吵,但是也不帮忙。


“一群笨蛋,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爹地这样说着,把我放到了一边,走上去一脚踢上凛月叔叔的背让他起来帮忙,然后跳上桌子拽着雷欧叔叔的后领把人拖下来。


但雷欧叔叔还是不停地在和司叔叔吵,还骂了去劝架的爹地好几句。小司司好像又被气到了的样子,连袖子都卷起来了,被趴在沙发上的凛月叔叔一把抱住了腰。


真的是一团乱诶,要让大家赶快冷静下来才行。


要是妈咪在,他会做什么呢?


我跑过去,抓着小司司的手摇了摇。


“好啦好啦,司叔叔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这样一点都不绅士了哦。”


大家突然都安静下来,愣愣地看着我。


“雷欧叔叔也是,不可以这样胡闹哦?在沙发上乱写乱画的话擦掉会很麻烦的。”


是我说的太严厉了吗?


雷欧叔叔突然瘪起嘴,冲过来抱住我。


“我知道了哦!我会好好听话的!让宝宝担心了对不起!”


我总觉得他好像想哭的样子,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好好,乖哦乖哦。”我有点慌,小心地摸着他的头,像爹地哄我的时候那样。


小司司在我的身边单膝跪下来,牵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口,温柔地说。


“遥君说的对,是我失礼了。”


“真是的...不要在小孩子面前这么丢脸啊。”


爹地把满脸通红的我抱了起来。


“闹了这么半天,菜可要凉了,你们不饿宝宝也会饿啊。”


爹地抱着我往位子上走去,我看见一张专门准备的,稍微高一点的小凳子,摆在一张椅子旁边,小司司果然好温柔啊。


“爹地,宝宝做得好吗?”


我趴在爹地耳边悄悄地问他。


“做得好,宝宝很厉害,把这群麻烦的家伙一下就收拾了。”


爹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作为奖励。


其实我想问的是,我和妈咪做得一样好吗。


但我还是没能问出口,唉。


大家都坐下来之后,我才发现,我左边坐的是爹地,右边的空位子却没有人坐,小司司坐在空椅子的右边,大家就像特地把那个位置空出来了一样。


我以为还有谁要来,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人。大家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地聊着我听不懂的东西,好像谁也不觉得奇怪。


佣人姐姐把菜端上来的时候也会给旁边的位置上一份,可是除了我吃的是小盘子的儿童餐,大家明明吃的是超级正经的西餐,那个盘子上面却多放了一个炸鸡块。


我愣愣地看着那个炸鸡块,都忘记了吃饭,小司司注意到了,担忧地看着我。


“遥君,是不爱吃吗?这些应该都是你喜欢吃的呀。”


“不...”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有办法把目光收回来,小司司顺着我的眼睛看过去,愣了愣,笑了。


“遥君是也想吃炸鸡块吗?我让厨房给你做一份。”


他招手想叫佣人姐姐过来,却被爹地阻止了。


“不行,别惯着他,他还小,油炸的东西吃多了不好。”


但我不想吃呀。


我摇摇头,放下叉子,往那个空椅子上爬过去。


“宝宝,不听爹地的话了是不是?”


爹地并没有按住我,我很顺利地爬上了那个椅子,坐在上面看着他。


“坐回来。”


爹地看起来好生气,他越生气的时候,说的字越少。


“遥君,你先坐回去好不好?想吃炸鸡的话我偷偷叫他们给你做,等会儿带你去厨房吃。”


小司司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跟我说。


但我并不想吃啊。


我再一次摇摇头。


“宝宝,我最后说一遍,坐回来。你知不知道那里是...”


我知道哦。


就因为我知道,我才想......


“我想坐在妈咪怀里。”


如果所有人都当做妈咪就在这里,那我坐在这里的话,妈咪是不是就可以抱抱我了。


我紧紧抱着椅背,就像抱着妈咪一样。


这是爹地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哭。


我慌乱地跑下了凳子,跑过去帮他擦眼泪。


“爹地,对不起,你不要哭,宝宝不想坐了,你不要哭好不好?”


“宝宝不用说对不起,是爹地不应该凶你。”


爹地亲了亲我,把我抱回了妈咪的椅子上,又冲其他人说。


“我稍微离开一下,帮我照顾一下宝宝。”


然后他抹着脸,转身走了。


都是我不好,明明知道爹地听见妈咪的事会难过,还让他那么伤心。


我趴在桌子上大哭。


“阿~濑听见小~鸣的事一直都这样吗?”


凛月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我旁边,轻轻拍着我的背。


“是....是的哦...但..但是爹地都是背着宝宝哭的...从..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都是..都是宝宝不好...又让爹地伤心了..”


“不是小~遥的错哦。所以小~遥就算很想小~鸣,也从来不跟阿~濑说对不对?”


我点点头。


“所以就算很想知道小~鸣喜不喜欢你,也不敢问阿~濑对不对?”


我又点点头。


“濑名这个大笨蛋!成天说别人是小孩子,自己还要让小孩子来帮他操心这些事!笨蛋笨蛋笨蛋!”


“不,不是的!”我着急地反驳着,“爹地,不是爹地的错,爹地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就算他工作很忙,还是会每天来幼稚园接宝宝,每天都陪我睡着了再去工作,还..还会....”


“反正...爹地对我已经很好了,是宝宝给他添麻烦了...他本来就已经很想妈咪了,一直很坚强地忍着...我还提起来...对不起...都是宝宝的错....”


“遥君很懂事呢,鸣上前辈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抬起头,小司司笑得好温柔。


“真...真的吗?可是我把爹地弄哭了...妈咪会生气的吧?....”


对哦,我突然想起来爹地说的。


世界上最最喜欢爹地的人。


比我还要喜欢爹地的人。


是妈咪啊。


他那么喜欢爹地,可我让爹地伤心了,他肯定不喜欢我了。


想到这里,我更加难过了,沮丧地重新埋下头去。


小司司一副不知道怎么安慰我的样子,凛月叔叔把我抱了起来。


“来吧,我给小~遥看样东西。”


我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凛月叔叔把我放在凳子上,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着。


“小~鸣说,等到合适的时候就把这个给小~遥看,我没有看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但觉得现在也许就是小~鸣说的,合适的时间了吧。”


我接过手机,是一段视频。


按下播放键后,一个人出现在屏幕上,微笑地看着我。


是...是妈咪...


妈咪看上去和我在视频里见到的有一点点不一样,但我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戴着毛线帽子吧。


他靠在床上,旁边摆着他和爹地的照片,是家里挂的超大的那一幅。


眼前突然变得好模糊,我用袖子胡乱地擦掉眼泪,继续往下看。


不可以哭哦,哭了就看不清楚妈咪了。


“嗨~~是不是人家的宝贝小遥在看呀?是妈咪哦。”


妈咪叫我的名字了,他叫我小遥,还说我是他的宝贝。


我拼命点着头,挥着手跟他打招呼。


“小遥有没有好好长大呀?妈咪相信爹地一定有把你照顾好。


但是,妈咪很担心拜托爹地传达给小遥的心意有没有好好传达到,所以还是决定还是亲口告诉小遥。


毕竟小遥应该也知道了吧,爹地有时候是个性格别扭的笨蛋嘛。”


妈咪冲我眨了眨眼,好漂亮。


“妈咪其实很想亲自照顾小遥的,没有陪小遥一起长大,对不起哦。


但是妈咪期待小遥出生,期待小遥长大的心情,一点都不比别人少。妈咪生病的时候也会经常想象小遥的样子。会不会长得像人家啊?性格会比较外向还是内向呢?要是妈咪能够看你一眼就好了。


把你带到这个世上又不在你身边,小遥不要生妈咪的气好不好?”


原来妈咪哭的时候,也是笑着的样子。


可是,我怎么会生妈咪的气呢。


“还有一件事妈咪也要请求小遥的原谅哦。


带小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原因其实是,妈咪害怕妈咪走了之后爹地一个人会很孤单,想让小遥陪着他。


很自私对不对?一点都没有顾虑小遥的想法,小遥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是就算小遥生气妈咪也不想隐瞒你。


既然选择让小遥降生,就是选择了小遥作为家人,家人之间要坦诚相待,妈咪希望爹地和小遥也能这样,所以要做小遥的榜样。


如果,如果小遥原谅妈咪这么任性的话。能不能帮妈咪照顾好爹地呢?


妈咪其实很不放心他哦,虽然他看起来很厉害,很冷酷的样子,但是爹地是个爱逞强的家伙,有时候还会像个小孩一样幼稚和固执。


妈咪希望小遥也能成为爹地的骑士,在他孤单的时候抱抱他,累的时候帮他捏捏肩膀,逞强的时候劝劝他。


如果他很想妈咪的话....这样说有点不好意思啦,但是妈咪真的觉得他会这样哦。可能会一想起妈咪就哭,也会背着人哭,爹地是个眼泪很多的男人啦。


小遥不要让他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哦,就算他不愿意,也要勇敢地跑过去帮他擦擦眼泪,亲亲他,告诉他妈咪也很想他,不然他会一直这么伤心的。”


原来我是为了爹地才会出生的,妈咪真的很喜欢爹地啊。


好羡慕爹地哦。


但是我不会生妈咪气的,因为爹地对我很好啊。我也答应妈咪,会好好照顾爹地的,不会让爹地偷偷哭了,我一定会去安慰他。


可是...可是....


“那么最后...”


我看了看视频的时间,只剩下三十秒了。


妈咪...


“小遥...”


妈咪把手机拿近了一些,他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漂亮。


“妈咪很爱你哦。


虽然连小遥面都没有见到的妈咪好像没有资格这样说。


但是妈咪真的真的很爱你。


永远不要怀疑这一点,无论小遥成为了怎样的人,妈咪都爱你。


至于别的,正直,善良,诚实,妈咪相信爹地会教给你。妈咪会在天上一直守护着你,看着你健康快乐地长大。


如果,如果小遥想妈咪的话,就去让爹地给小遥讲讲妈咪的事情吧,就说是妈咪让他讲的,他很听妈咪的话哦。


妈咪真的很想亲亲妈咪的宝贝,但是好像做不到,我们就这样亲亲吧?”


妈咪凑上了亲了亲屏幕,我赶紧把脸贴上去。


就像妈咪在亲我一样。


“真乖。


那么,那么就这样咯?


妈咪最爱最爱的宝贝,要好好长大哦,妈咪会一直在你和爹地身边。”


屏幕黑了下去。


妈咪说他很爱我,无论怎样都爱我。


这是他专门录给我看的视频,是小遥专属的视频。


我是妈咪最爱最爱的宝贝。


我抬起头,凛月叔叔在一边微笑地看着我,我把手机还给了他。


“凛,凛月叔叔,我可以去找一下爹地吗?”


他点了点头,我立刻冲了出去,到处问佣人姐姐有没有看到我爹地,灰色头发,蓝色眼睛,长得超级好看的那一个。


佣人姐姐告诉我他在三楼的书房,我跑上去之后,却打不开门。


“爹地,是宝宝,你让宝宝进去好不好?”


我拍了很久的门,手都拍痛了,爹地才从里面把房门打开,虽然只打开了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宝宝,你下去等爹地,乖,爹地马上就下来。”


我知道,等爹地出来之后他就会像以前一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妈咪说,不能让爹地一个人哭。


我把手指偷偷塞进了门缝里,爹地关门的时候我痛得叫出了声,他果然被吓到了。我趁他拉开门的时候一下钻了进去。


爹地没有开灯,还把窗帘都拉上了,房间里好暗,我跑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宝宝,爹地不是说了不让你进来吗?”


“我不想让爹地一个人伤心啊。”


“爹地没有伤心。”


“骗人!爹地明明都哭了,而且,宝宝偷偷看到过很多次了哦,爹地偷偷哭的样子。”


爹地靠到沙发上面,把我抱到身上。


“手痛不痛?给爹地看看。”


我摇摇头,伸出手抱住他。


他看起来好累。


“对不起,让宝宝担心了。”


“爹地,你想妈咪吗?”


爹地很久没有说话,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了,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爹地很爱很爱妈咪对不对?”


“……这还用说么?”


“要嘛,因为妈咪在的话,一定会跟宝宝说他很爱很爱爹地的吧。爹地不是说了吗?妈咪是世界上最喜欢爹地的人呀。”


我感觉到脖子里湿湿的,所以我把爹地抱得再紧了一点。


又等了一会儿,爹地终于回答我了。


“嗯。”


“那爹地爱宝宝吗?”


爹地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屁股。


“再问这种问题就打你哦?”


我瘪瘪嘴,明明就已经打了呀。


“爱不爱嘛。”


“爱爱爱,真是的,怎么和鸣君一模一样啊,一天到晚肉肉麻麻的。”


鸣君,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爹地这样叫妈咪,和以前他们当偶像的时候一模一样呢。


“那....妈咪爱宝宝吗?”


我终于问出来了,虽然妈咪已经亲口告诉我了,我还是想听爹地说一遍。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爹地竟然跟我道歉了。


“对不起,这是爹地的错,爹地应该早点跟你说的。鸣君他,很爱宝宝。他说过,要不是.....他也想每天帮宝宝搭配衣服,考虑宝宝吃什么,周末和爹地一起带宝宝去游乐园玩。”


“我就知道妈咪最爱最爱我啦!!”


我开心地叫了出来,可是爹地突然又一次打了我屁股,这次是真的打,用力得我都觉得有点痛了。


“干嘛又打我?”


“是很爱宝宝,不是最爱宝宝。”


“我不是妈咪最爱最爱的宝贝吗,那谁才是呀?”


“我......”


爹地反应过来,眯着眼捏上我的脸,说我学坏了。


嘿嘿,我当然知道啦。


爹地最爱的人是妈咪,妈咪最爱的人是爹地。


我才不像爹地那么喜欢吃醋,我觉得很幸福,因为他们都很爱很爱我。我拥有两个人的爱,那就是很多很多的爱,是比最爱还要多的爱了。


爹地看起来终于没有那么难过了,我松了一口气。


“爹地,你以后想妈咪的时候,就和我说说妈咪的事好不好?”


“宝宝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想知道呀,妈咪喜欢穿什么衣服,吃什么东西,和爹地一起做过什么事。”爹地看起来还是不愿意说的样子,我有点着急了,“反正,反正妈咪说了让你告诉我的,你要听妈咪话。”


“宝宝,这种时候也不可以随便说谎,知道吗?”


“没…没有说谎,妈咪真的说了。”


“那你告诉爹地,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一个视..视频里。”


我有点犹豫,其实我不想让爹地知道那个视频的,但是他真的很不喜欢我撒谎。


“视频?什么视频?”爹地坐起身,猛地抓住了我的肩膀。


“是,是妈咪录给宝宝的视频。”


“视频呢?在哪里?拿给爹地看。”


虽然很不忍心,但我还是摇了摇头。


“对不起爹地,宝宝不想给你看,那是妈咪录给宝宝一个人的。爹地和妈咪有很多小秘密,Knights的叔叔们和妈咪也有,宝宝也想有。”


爹地顿住了,过了好久才点点头。


“我明白了,那….他还说了什么吗?”


“妈咪让我告诉你,他也很想你。”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我知道爹地一定会哭的,所以我帮他擦了眼泪,抱抱他,又亲亲他。


“还说了,不要让爹地一个人难过,不然爹地就会一直一直很伤心。爹地也要听妈咪的话对不对?”


“真是的....能说会道这一点也很像鸣君。行了..我说还不行吗?今天就和宝宝说一件吧,宝宝最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


“结婚照!想看爹地和妈咪的结婚照!”


有一次我去同学家玩的时候,看到他们家里挂了一幅好大的,他爸爸妈妈的结婚照,我好羡慕呀,可是我在家里从来也没有见过爹地和妈咪的结婚照,网上就更加不可能有了。


“这个…因为当时很匆忙,我和鸣君并没有拍结婚照啊。”


原来是没有拍吗?我丧气地垂下头。


“不过…”爹地拿出手机,翻了很久之后,找出了一张照片,“我倒是自己拍过一张。”


照片里的爹地和妈咪都穿着白色的西装,可是妈咪的被改的像裙子一样,还戴了白色的,那种新娘才会戴的,小头花。他们站在一面很长的镜子前面,爹地举着手机拍照,妈咪搂着爹地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笑得一脸幸福。


“妈咪好漂亮啊。”


“嗯,还有呢?”


“妈咪看上去好温柔哦。”


“…还有?”


“妈咪的衣服也好好看,像小裙子。”


“……当爹地不存在是不是?”


唉,怎么这也要吃醋啊。


你问我后来?


后来,爹地慢慢地,把妈咪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我记得有一天,我问起他们的婚礼是什么样的,但我真希望我没有问过。


关于妈咪的事,他好像永远也说不完,也永远不会忘记。


他的手机里有一个相册,里面全都是妈咪的照片,我猜,之前他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就是在翻这些照片。


对了,那个妈咪给我录的视频,在爹地四十岁生日的时候,我还是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他。我很庆幸这个决定,因为我怕爹地六十岁的时候承受不住四十岁这个哭法。


那天晚上我也偷偷爬上了屋顶,望着满天星空,想着妈咪就是其中一颗,和他聊了一个晚上天。


我会好好照顾爹地,绝对不会让他感到孤单,因为我也好像渐渐明白了,为什么你会这么担心。


无论如何,我都很谢谢你哦,妈咪,让我来到世上这件事,选择我成为家人这件事,把我带到爹地身边这件事。


谢谢你让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咪和爹地,我觉得非常幸福。


我会好好地长大,请你不要担心。


我爱你哦。























3.


我感受到身体轻飘飘地浮上了空中,才恍然醒悟过来人死后是真有灵魂这回事,可惜大家都是死后才知道。


我回头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家伙,一个只能算留着那么点帅气的老头子,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本封面粘着花瓣的日记。


啧,原来抱在怀里是带不走的么。


不过也没事,反正已经背下来了,毕竟某些人可是说过,要考第几天第几行第几句说了什么话,这种无理取闹的威胁啊。


床边那个哭得眼泪鼻涕全糊在一起的臭小子,喂,你也不小了,不是那个缩在爹地怀里撒娇的小孩子了,不要哭得那么没形象啊,旁边这些臭老头叔叔们会笑话你的知不知道...算了,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那个笨蛋,怎么到了这个年纪了哭起来还这么咋咋唬唬的,真的不会骨质疏松么。


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会是最早走的那个,明明我是最自律的那个吧?一个昼夜颠倒的蝙蝠,一个没日没夜为家族殚精竭虑的财阀家主,还有一个作息完全混乱的艺术家,怎么看,都应该没我活得久啊?


大概,我是真的想那家伙了吧。


不管怎么说,几十年还是有点久。


在这对我而言堪称漫长的一生里,我在行业里也算是走到了巅峰,也总算教导出了一个让我骄傲的儿子,好好守护着他长大,找到属于他的梦想和爱人.....还是不提了,提了来气,白菜被猪拱了。


但总而言之,勉勉强强算是完成了那家伙交给我的任务吧,我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


再看了最后一眼,我就收回了所有留恋,安静地仍由突然出现的暖光托着我向上升去。穿过天花板后,我看到的并不是天空,而是一端被云层包裹而成的隧道。


隧道里全是雾气,但我还是知道,那家伙在尽头等着我呢。


我正准备立刻跑过去,可是突然刹住了步子,倒不是因为担心我的一把老骨头——我现在身轻如燕得像个二十岁的小伙,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已经是个老头子,可他还是那么年轻怎么办。


明明外表来说我们是不相上下的,难道就因为年龄输给区区鸣君了么,真不甘心啊。


“泉,你来了吗?快过来呀。”


算了,他都叫我了不是吗,在意这些干嘛,要赶紧去见他才行,我都等了那么久了。敢嫌弃我的话就好好蹂躏一下鸣君吧。


我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跑着跑着,却惊奇地发现手上的皮肤渐渐平整起来,我摸上自己的脸颊,感受到皱纹也全部消失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了变化,原本穿着的毛衣变成了白色的西装,那双熟悉的尖头皮鞋也出现在我的脚上。


见到鸣君的那一刻,我明白了,我们都变成了结婚时候的模样。他的妆是我画的,就算过了几十年,还是很漂亮,比现在很多那些什么时尚杂志上排得上名号的模特都要漂亮。


他曲着一条腿,靠在隧道边,冲我挥手,挺像个在等待淑女的绅士。等到我靠近了,却整个人挨上来。


“泉,你好慢啊,人家等了你好久。”


他又在撒娇了,不讲道理地扯着我的袖子,在天堂的人果然不会有什么长进,我决定久违地捏捏这家伙的漂亮脸蛋来惩罚他。


“真是的,是谁非要我活那么久啊?按你说的话做了也要被埋怨,哪有这种道理?”


“人家想你了嘛。”


我收回前面说的话,天堂的人别的也许没长进,撒娇倒是变本加厉,整个人都快黏在我身上了似的,不过,我也不是说不受用。


我低头给了他一个吻,希望他知道我也很是怀念,知道就好。


“泉也想人家了对不对?”


我的意思是就不必这样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是是是。”


因为我也不能否认。


他牵起我的手,慢慢地往远处一座桥走去。


“泉是个好爹地呢,人家都看到了哦。”


“啧,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和别人跑了?”


“吃醋的爹地很可怕哦,那个小伙子明明很帅嘛,看起来也很可靠。”


“帅?就他?和我比差远了吧。”


“可是泉是人家的啊,而且要是把比泉帅当作择偶标准,小遥会孤独终老的好不好。”


“孤独终老就孤独终老,那臭小子长得不够好看吗?性格不够好吗?追他的人不够多吗?怎么偏偏给我挑个一句说不过三个字的死冰山?那以后伤心了他怎么安慰他?生病了哄不哄?吵架了怎么道歉?”


“好啦好啦...”他停下来,一副无奈的样子,“泉真是的,担心的事也太多了吧,小遥喜欢他,他也喜欢小遥不就好了吗?”


“而且,泉虽然不是死冰山,但也算得上是个傲娇...痛啦!”


他瞪了我一眼,报复似的地咬上我掐他脸的手,然后我发现他又在撒娇,因为这里根本感觉不到痛嘛。


还好,这里感觉不到痛,不然我一定不让他等那么久。


“泉难道不安慰人家嘛?不哄人家嘛?不道歉嘛?”


怎么可能啊。


我好像又被莫名其妙地说服了,最后一桩心事也总算被划去。


我们面前就是那座桥了,鸣君告诉我这叫忘生桥,走过去,就会忘记今生的所有事,走入来世。


“牵着手过能保证结婚吗?”


我问他。


他还没说话,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浑厚的声音。


“想得美。”


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是那座忘生桥在说话,这臭桥在天堂呆了那么久也没沾染一点圣洁的光辉,性格真是恶劣。


“啧,不保证就不保证,不靠你。”


我问鸣君还记不记得我在海边最后和他说过什么,他笑着说记得。


记得就好。


我牵着他的手准备过桥,他却突然把我拉了回去,紧紧抱着我。


“泉,我爱你。”


难得看到这个家伙这么不安,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真是的,我最讨厌看鸣君哭了,所以在他哭出来之前,我吻了他的眼睛,看见他的睫毛扇动得像蝴蝶翅膀,我知道我就停在那里,哪里也不会去。


“我也爱你。”


我们十指相扣地走上了桥,感觉到记忆正在随着我们走过的每一级台阶被逐渐剥离。


“银发小子你记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了,我也很累的好不好?”


我也真是没见过这种一边抱怨一边干活的天堂工作人员,但我也是第一次死也就对了。


“超烦人的,嫌累别干了,给我剩着点记忆我还方便点。”


“那可不行,芸芸众生,万物平等。再说了,你以为留存着记忆转世是什么好事吗?”


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他可提醒我了,说好的要抽背日记里第几行第几句说了什么呢,我好不容易给背完了啊,总不至于没抽就给我忘了吧。


我拽了拽鸣君,着急道。


“快,鸣君,问我。”


“什...什么?”


那人却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惊慌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惊。


“不会已经忘了吧?你不是在信里说要考我日记里第几天第几行第几句说了什么嘛?”


“哦...哦对。”他想了会儿,“那告诉人家第十二天最后一行最后一句话吧。”


那是...那是什么呢?


走上忘生桥之后是没有办法停下脚步的,我们已经走进了下坡,也就是说,我们的记忆已经丧失了一半。


我越想,忘得越多。


难道我忘了吗?


怎么可能呢,我明明都看过不下一百遍了,我可不想让他失望啊,可我脑中的记忆的确是越来越模糊。


答案是...答案是....


拜托啊....


对了!


“不要担心,我们终会相遇。”


鸣君露出的微笑是我最后更新的记忆,下一刻,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就像被格式化一般一瞬间清空了所有内容。


我坠入了无边黑暗。






-
















午休时间,梦之咲的学生们都忙得不行,尤其在今天这样一个有特殊意义的大日子,为了表达心意奔走在校园各处对自己的心上人围追堵截已经不容易,在一群追求者里脱颖而出就更难了。


可就在这时,有人却跑向了行政楼顶的废弃天台。和礼堂花园路台那些告白热门景点不同,任谁也不该喜欢这个破破烂烂,堆满了废铜烂铁的地方作为他们的爱情起点才是。


跑了一路的人气喘吁吁地拉开了那扇破旧的铁门,看见“老地方”坐着的家伙,终于松了口气。


所谓老地方是这个废弃天台上唯一不破的一把木长椅,还是他和那家伙一起搬过来的,被放在一个隐蔽的角落。


他跑过去,躺到椅子上,不客气地把头搁在那个人腿上,动作一气呵成。


“人家就知道泉在这里!”


那人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却并没有挣扎。


“我在这里和鸣君有什么关系?从我腿上起来啊,重死了。”


学校里的男生和女生估计也想不到,他们正满世界寻找的两个人竟然一起偷偷躲在这里。


“不要嘛不要嘛,人家一路跑上来的诶,就算是田径部的人家也快累死了。”


鸣上岚不但不起来,反倒枕着他的腿滚来滚去,一副仗着他也不会推他下去的样子。


“那也怪你自己吧?有什么好跑的?”


“人家担心嘛,来晚了泉就被别人抢走了呀。”


鸣上岚眨眨眼,抬起手比出一个相框的手势,把濑名泉框在里面。


“恶心死了...”濑名泉别开脸,“除了鸣君还会有谁知道我在这里?”


“那倒是,所以人家就可以独占泉啦!”鸣上岚笑笑,“还是在情人节的午休,这样一个满世界都在找泉的时间。”


“都是一群烦人的家伙而已,而且别说的好像你没有人找一样。”


他早上路过2年B班的时候可看见了,这家伙没来之前,桌上堆的巧克力都已经快倒了。


“所以人家也是抛弃了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和男孩子来找泉的哦,要好好珍惜。”


鸣上岚并不否认,把脸贴在濑名泉的马甲上咯咯地笑着。


“你如果是来找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可把你踢出去了啊?真是烦死了能不能别靠我这么近。”


“不要嘛,人家...”鸣上岚搂着他的腰,又往他怀里埋了埋,“人家也不知道为什么,靠近泉就会觉得有种很安心的感觉,这样躺在泉腿上,这样牵着泉的手,这样被泉触碰。”


他先是和濑名泉十指相扣,又牵着他的手手贴在了脸上,闭着眼轻轻蹭着。


做完这一切他又觉得惊奇,自己竟然既没有被拒绝也没有被推开。他抬眼看去,发现对方正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没...没有!”濑名泉惊醒一般抽出了自己手,气道,“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还用说嘛,当然是送这个的啦。”鸣上岚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爱心型的盒子交到他手上,“情人节快乐哦,泉。”


“情人节给我送巧克力干什么,给喜欢的人送才对吧?”


濑名泉嘀嘀咕咕地拆开,发现里面的巧克力也被摆成了心形,最上面用白巧克力画了一个他的卡通形象,旁边写了一行字,“十周年快乐”。


“......这又是什么意思?”


“真是的,泉果然不记得了。”鸣上岚从他腿上坐起来,鼓着脸道,“今天是我们认识整整十年的日子诶!”


他拿出手机翻找了一阵,把一张照片摆到他面前,上面是两个小孩,任谁看都是他们小时候的样子。照片是偷拍的,濑名泉板着一张脸望着台上正在走T台的小朋友,鸣上岚在他身后,显得有些紧张的样子,偷偷拽着他的衣摆。


“那天也是情人节啊,人家还送泉巧克力了,作为安慰人家的回礼。”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那也...那也不用搞得像我们结婚十周年一样啊。”


濑名泉被他看得脸上发热,原来那个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在背后偷偷依靠他这个前辈了。


直接和他说不就行了吗?果然是个爱逞强的家伙。


“谁知道呢?说不定泉和人家就是命定的情侣哦?”


“这种话不要乱说啊!”


濑名泉面红耳赤地推开突然凑上来的人。


“是是是,那...”鸣上岚伸出手,眯着眼笑着,“泉要给人家巧克力吗?”


“没...没有那种东西!”


“诶?”鸣上岚指着墙边一个超大的礼物盒,“这个不是给人家的嘛?”


“那是给游君的。”


“人家才不信。”


鸣上岚走过去,还不用走得太近,就能看见礼物上写着大大的游木真三个字。


原来真的不是给他的。


“好吧,是人家想多了。”他低下头,莫名觉得委屈起来,“那,那人家先走咯?”


那人果然没有挽留,只是沉默不语。鸣上岚咬了咬唇,扭头往外走去,路过濑名泉身边的时候,却被攥住了手腕。


他回过头去,濑名泉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颗巧克力放在他手心,是很普通的水滴状,外面用金箔纸包着,任谁看都会以为是路边随便买的。


“吃完再走。”


鸣上岚愣愣地打开包装纸,发现最外面那一层已经有点融化了,他才想起,濑名泉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过。


他把巧克力放进嘴里,口感很丝滑,也不是很甜,是他最喜欢的,带点微苦的口味,慢慢地,他终于发现了不对。


巧克力里面,就像幸运饼干一样,有一张纸。


濑名泉难得显得很局促,一直紧张地看着他,直到他取出那张纸,在眼前展开。


“交往吧。”


鸣上岚微张着嘴,像是无法对纸条上的内容作出反应。


“....什么东西?哦,别在意,因为是随便买的可能里面会有这种奇怪的小纸条也说不定。”濑名泉突然别开了眼,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巧克力也给了,吃也吃完了,快走吧,我还要....”


“太差劲了。”


“...什么?”


“泉找的借口真是太差劲了,才没有地方会往巧克力里面塞手写的纸条。”


“......”


濑名泉看了他半晌,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的,不是一直跟鸣君说了吗?知道的话就不要一句一句说出来啊。”


“所以,所以是真的吗?”


“什么?”


“泉是真的在问人家要不要交往吗?”


濑名泉看着面前的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跳突然加快了,噗通,噗通。


就像他每一次牵起自己的手,每一次靠近他,每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一样。


“当然是真的啊,我可不像鸣君那么喜欢拿这种事开玩笑,还总是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捉弄别人,让人分不清是真的还是...”


“不可以反悔哦?”


“哈?为什么要反悔?”


“那人家答应。”


像是怕他没听清楚,那人又重复了一次,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人家答应。”


濑名泉终于对他伸出双手。


“答应了就过来吧。”


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鸣上岚却偏要跑着过去,这是他第一次被对方主动拥到怀里,像是等了整整一个世纪。


仅仅是这样拥抱着,就让他有了想要流泪的冲动。


“泉,好想你啊。”


“胡说什么呢?我们不是天天见吗?”


“人家总觉得我们很久没见了一样呀?就像,心里...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好久不见。”


“是么...”濑名泉顿了顿,试图捕捉到心头的那一点违和感,“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记得,是因为总有种不去找鸣君不行的想法,才过去搭话的......谁知道是个没大没小的臭小子,被气得半死。”


“阿拉阿拉,虽然人家因为叛逆和泉顶嘴了,但心里还是很依赖濑名前辈的嘛,哪怕是拉着泉的衣角都会觉得安心下来哦。”


鸣上岚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他早就想这样做了,可是一直在界限边缘徘徊的他,怎么敢太过亲密。


果然啊,整个人都会轻松下来。


“人家是真的觉得哦,泉和人家上辈子就是恋人也说不定啊。”


“哈?我到底为什么要两辈子都看上你这个麻烦的家伙啊?嘶...不要学睡间那家伙乱咬人啊?”


鸣上岚轻轻地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真扫兴,那泉这辈子去看上别人好了,人家也不是非泉不可,随便找个...唔….”


濑名泉忍无可忍地吻住了他。


双唇相接的那一刹那,熟悉的感觉贯穿了两人的全身,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对方抱得更紧了一些。


明明是第一次接吻,为什么下意识知道他会喜欢自己轻轻地揉他的后颈,为什么会像接过一千个吻那样默契。


为什么仅仅是接吻而已,凭空生出一股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冲动。


为什么上一秒才和他告白,下一秒我爱你已经滚到了嘴边,却怕太轻浮又吞回了肚子里。


“笨蛋么,哭什么啊?”


“干嘛说人家啊?泉不是也哭了。”


“…算了,我也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怎么地就哭了出来。也许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前世恋人什么的,反正我们本来就是孽缘一样的关系吧。”


“那上辈子泉肯定欺负人家了,不然为什么泉一告白人家就想哭啊?”


“哈?那鸣君还看到我就觉得安心,你是受虐狂吗?鸣君才是吧,上辈子一定没让我少操心,上帝肯定是看鸣君太麻烦了,怕没人管得了你才又丢回我这里的。”


“是是是...就当是那样好了,那人家这辈子好好补偿你还不行吗?”


“哦?鸣君要怎么补偿?”


“那就.....一直陪着泉,陪到八十岁好不好?”


“八十岁之后是要分手么?”


“那泉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我没同意就不准离开,听到没有?”


鸣上岚重新靠回他的肩上,笑道。


“知道啦。”


这次真的知道了,不会离开你的。


把以前欠你的,全都补给你。


-


Absolutely definitely utimately fin.


*dbq用第一人称写小孩子写得我想抽自己


痛饮一杯奶酒

【泉岚】大小孩

*非常简单一篇糖


*情绪化岚岚预警


*同性婚姻合法中


1.


“咚咚咚。”


凌晨三点半,不速之客丝毫不客气地敲响了朔间凛月的房门,显然是深知他的作息习惯。


朔间凛月一边擦干着头发,一边心里大概有了计算,嘴上敷衍着问是哪位,手上却同时大剌剌地开了门。


果不其然,来人一头金发,西装革履,一副气冲冲的模样。


“小凛月,人家这次真的绝对不会原谅他了!”


来了,标准的开场白。


2.


朔间凛月把一杯水放在鸣上岚面前,舒舒服服地靠近沙发里做手游的任务,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


“人家一直想收养孩子,小凛月知道的吧?”


“知道哟,不...


*非常简单一篇糖


*情绪化岚岚预警


*同性婚姻合法中


1.


“咚咚咚。”


凌晨三点半,不速之客丝毫不客气地敲响了朔间凛月的房门,显然是深知他的作息习惯。


朔间凛月一边擦干着头发,一边心里大概有了计算,嘴上敷衍着问是哪位,手上却同时大剌剌地开了门。


果不其然,来人一头金发,西装革履,一副气冲冲的模样。


“小凛月,人家这次真的绝对不会原谅他了!”


来了,标准的开场白。


2.


朔间凛月把一杯水放在鸣上岚面前,舒舒服服地靠近沙发里做手游的任务,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


“人家一直想收养孩子,小凛月知道的吧?”


“知道哟,不是一年前就和阿濑提了吗。”


“对,因为收养的手续真的漫长,人家一到年龄就准备了。”


“当时泉明明是同意的,虽然也没多积极吧,但是这一年人家在准备的时候他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啊。”


“可是今晚我们约机构负责人递交材料的时候,泉突然说不想收养了,站起来转身就走。”


“要知道收养审查本来就是很严苛的!当着负责人的面伴侣一方表示没有收养意向是非常严重的事,负责人于是判定我们根本没有做好收养的准备,也不相信我们好好抚养一个孩子的决心,连初步资料都退还了。”


“你说泉是不是很过份!平白无故就这样毁了人家一年的努力。”


朔间凛月终于做完了任务,把手机丢在一边,他不省心的好友们这次似乎确实遭遇了和以往都不同的,严肃的感情问题。


“那小鸣有问阿濑为什么这样做吗?”


“没有,人家都快气死了,根本不想和泉讲话。”鸣上岚说起来仍然觉得气愤,“结果泉竟然也不主动解释,我们在车上完全没有讲话。回家拿了串钥匙人家就直接来这里了。”


“小鸣说气话了吧。”


“……”鸣上岚无语地看着朔间凛月,有时候他真觉得这个家伙应该改行当神棍才对。


“说起来,小鸣每次特别生气的时候都不愿意听阿濑解释呢。”朔间凛月并没有追问内容,气话之所以成为气话,就是因为冷静下来之后是怎样都说不出口的。


“难道不应该是泉主动跟人家解释吗?”


“阿濑就是那个性格,小鸣又不是不知道。”


“人家也会不开心啊,泉也应该偶尔主动道个歉吧。”


“反正每次到最后道歉的不都是阿濑吗?”


“因为每次都是泉的错啊。”鸣上岚拿了个抱枕在手里捏来捏去,像在蹂躏自己别扭的恋人,“泉都不担心人家真的有一天会走了再也不回来吗?”


“小鸣都不担心有一天回去之后再也找不到阿濑了吗?”


鸣上岚一怔。


就在他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的时候,朔间凛月把他怀里的抱枕抽走了。


“老样子,小鸣睡客厅哦,老爷爷我回房看漫画了。”


鸣上岚简单洗漱了一番后,和衣躺在沙发上,脑中开始反复播放自己摔门而去时撂下的狠话。


“既然不想收养的话早说不就好了,不帮忙的话也不要给人家添乱,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付出和感受,人家再也不想看见泉了!”


“小鸣都不担心有一天回去之后再也找不到阿濑了吗?”


……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中来到一片草木稀疏的森林,灰发蓝眸的青年向他伸出手,他想走上去握住,可是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他怎么也走不到头。他开始奔跑,却凭空飘来一阵迷雾将青年裹在其中,他慌乱地,拼命地挥舞着双臂想要拨散雾气,终于握住了什么。就在这时雾气如来时一般突然散去,眼前青年痛苦地跪倒在地,一把剑从他的胸口穿心而过,而剑的另一端,正握在他的手中。


“泉!!”


3.


鸣上岚是在冷汗中惊醒的,他喘着气虚无地凝视着头顶的天花板,梦中的场景如流水一般从记忆中慢慢流逝。


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下午十二点四十八分。


没有未读消息,没有未接电话。


鸣上岚掩去失落,走到卧室看了一眼,朔间凛月果然睡的正香,于是他去客厅拿了自己的钱包合钥匙,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必须回去看一眼。


朔间凛月的家离他们的公寓并不远,打个车十分钟就到了。


正午的太阳大得有些刺眼,鸣上岚不得不遮着眼睛下了车,公寓门口的小吃店老板娘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她是住在他们隔壁的全职太太,家庭优渥,但制作美食是她的爱好,所以在楼下开了间小店。


“鸣上先生,今天没有工作呀?”


“是的,最近在空档期,想好好休息一下。”


“又吵架了吧?昨晚呀,你摔门的声音可真是大呢。”


鸣上岚苦笑:“抱歉吵到您了,昨天没有控制住情绪。”


“可要好好相处呀,今天早上濑名先生急急忙忙开车出去了,我看他还拖着行李箱,表情啊凶神恶煞的。”老板娘摆了摆手,“虽然平时也凶神恶煞的啦,但是你懂的,昨天是那种气场很低的感觉,我都没有敢搭话。”


鸣上岚心里一跳,他百分百确定濑名泉最近绝对没有需要带行李箱出门的工作行程。


“泉他几点出门的?”


“大概六点还是七点吧?反正挺早的,我刚刚出来准备早餐的时间,边走还边打电话呢。”


“您有听到他说了什么吗?”


“那倒是没怎听到,他走得太快了。哦,就听到一句,说什么 ‘受够了...最后一次’之类的?”


鸣上岚再顾不上交谈,匆匆说了句麻烦您了就抓着钱包快步往家里走去,另一边掏出手机拨打濑名泉的电话。


三秒后机械女声响起。


您正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越走越快,然后跑了起来。


鸣上岚飞奔到家里打开了门,扑面而来的安静令人窒息,只剩飞舞的光尘仍然事不关己地在空中悠扬打转。


“泉?”


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玄关里昨晚濑名泉穿着的皮鞋已经消失,鸣上岚拉开鞋柜,平时濑名泉常穿的几双也一并不见了。


他走进客厅,环顾了一圈也没看见濑名泉留下的任何纸条,桌上还摊着昨天被退回来的领养文件。


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只除了原本放在客厅的为了两人出差方便特地定做的巨大号行李箱,少了一只浅蓝色的,留下一只紫罗兰色的孤零零地靠在墙边。


他似乎并不用去确认衣帽间少了几件衣服了。


濑名泉走了。


这是他们相恋十年以来,濑名泉第一次在争吵之后离开。


没有告诉他去哪里,也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鸣都不担心有一天回去之后再也找不到阿濑了吗?”


鸣上岚抱膝坐在沙发上,心乱如麻。


莫名其妙地,他开始思考没有濑名泉之后的生活,然后发现自己是这样害怕醒来后身边空无一人的早晨,害怕辛苦一天后回到家没有人给他一个亲吻,害怕再也没有地方可以任性的自己,要面对怎样的结局。


泪水就这样突然滑落下来。


十几年前的记忆就在此时回到脑海,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只是将昧情愫埋藏在心底的高中偶像,平时总是嘴上刻薄的前辈在毕业时来了一场真情剖白,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是我的救赎。


虽然没有显露在言表,他却好像背负上了某种使命感,抱着一定要让那个人幸福下去的心情走过一年又一年。


直到后来他们在一起,平静地迈过了三年五年七年的坎,期间不乏大大小小的争吵,但也很快和好,至于有没有和好如初,他没有想过,可原来秉持的那份心情却渐渐地淡了,正如众多爱情描绘出来的轨迹一样,从“一定要让对方幸福”渐渐褪色成为了“为什么不能体谅我一点”。


明明是抱着作为对方的救赎来守护对方的心情开始这段恋情的,最后反倒是对方变成了自己的救赎,而自己竟然因为没有得到道歉和解释而开始埋怨起来。


他曾经明明是个就算自己痛到不行也要让濑名泉觉得幸福的人。


他怎么忘记了呢。


4.


朔间凛月接到鸣上岚打来的电话,即便正处于让他困顿不已的白天,还是利索地起了床出门。


电话里的人带着浓浓的鼻音,只说了两句话就再也说不下去。


“小凛月,泉他走了。”


“我真的找不到他了。”


……


鸣上岚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来给朔间凛月开门的。


“泉他是不是收到了什么紧急工作?”


“ok,那帮我查一下泉最近的航班信息可以吗?”


“好,等你消息。”


结了婚的男人,不,女人果然是最可怕的,朔间凛月不禁咂舌。


“联系了经纪人吗?他怎么说?”


“完全没有联系过泉。”鸣上岚叹了口气,又打了一遍濑名泉的手机,还是关机,“人家真的想不出泉会去哪里。”


“小鸣为什么那么急着想知道阿濑在哪里呢?”


鸣上岚一愣:“当然是,要找到泉啊?”


“然后呢?小鸣要道歉吗?一开始生气的人可是小鸣啊?小鸣是已经原谅阿濑了吗?”


鸣上岚看了一眼桌上摊着的文件,那是他一年来辛辛苦苦准备的心血,模特的工作并不轻松,很多都是他熬夜赶出来的,濑名泉明明知道的。他必须承认,即便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全不生气。


“既然小鸣并没有消气,找到生气离开的阿濑又有什么用呢?是要再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吗?”


“那总比现在这样找不到泉好啊?吵架也好冷战也好,总比就这样消失不见要好吧?”


“再说,泉有什么好生气的啊?”


“那小鸣昨天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


鸣上岚哽住了,咬着嘴唇别开了脸。


朔间凛月坐到他身边,像高中那样趴到他肩上。


“和以前相比,现在的小鸣反倒更加小孩子气了,是被阿濑宠坏了吧?”


“人家才没有变的小孩子气。”


“以前小鸣从来没有认真生阿濑的气,最多就是当面抱怨两句,离家出走什么的更不用说了。”


“可是最近一两年,小鸣都可以在我家上户口了吧。”


“人家知道很麻烦小凛月......”


“这不是重点。”朔间凛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任由鸣上岚帮他整理翘起来的头发,“小鸣觉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生气,吵架,说狠话,离家出走,再等阿濑过来道歉。就算小鸣觉得自己每次都有理由,次数多了阿濑会不会厌烦呢?”


“偶尔一次想着,’算了吧’的话,就会这样分开了哦。”


“阿濑虽然总是惹小鸣生气吧,但是他真的很宠小鸣。登门道歉的样子被录下来放给粉丝看的话,她们一定觉得是别的长得很像的人在cosplay。小鸣是不是就这样丧失了危机感呢?比如你们还是有分开的可能的,这样的?”


鸣上岚一时无法辩驳,他突然失去了把握。


是的,他们连结婚证都是为了办理收养手续才去领的,没有婚礼,甚至没有求婚,平淡得与当初轰轰烈烈在一起时的模样相比几乎像换了故事主角。


当时他们共同的想法是,他们的爱情是不需要被任何东西证明的,可当他们的爱情遇上了危机,他却发现他找不到什么去填补心里的恐惧,没有天长地久的誓词,没有亲朋好友的见证,甚至没有单膝下跪的,许我一生的承诺。


他找不到依据来说服自己濑名泉是绝对不会离开的,绝对不会走的。


“吵架和冷战确实比消失好,但是吵架和冷战多了,总有一天会消失的哦,小鸣想和阿濑分开吗?”


“怎么可能啊。”他连听到分开两个字都觉得难以承受,不禁慌乱起来,“人家绝对绝对不想和泉分开。”


鸣上岚抬头看着朔间凛月,眼眶通红,好像随时会落下泪来,他紧紧抓住朔间凛月的手臂。


“小凛月,虽然这样说很傻,但是离开泉人家会死的,真的。”


“所以为了不和阿濑分开小鸣什么都愿意做吗?”


鸣上岚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原谅阿濑不是最简单的事了吗?再退一步,听听阿濑的解释不是更简单了吗?小鸣怎么都不愿意?”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似乎一直既定了一个事实,就是无论两个人怎么吵,结局总会回归一个道歉,一个原谅。可是爱情本来就不是什么零和游戏,好像所有的道歉和原谅都可以均衡归零,每一次矛盾就像钉在木板上的螺丝钉,即使被拔去,也会上留下缝隙,每一次风刮过的时候,都会隐隐作痛。


那如果有一天,木板上的洞太多了,会不会就这样裂了,而后化作齑粉呢?


手机上经纪人突然传来简讯。


“鸣上君,查到了哦,濑名君今早九点半,坐上了前往佛罗伦萨的飞机。”


5.


按照推算航班要第二天早上才会降落,鸣上岚让朔间凛月先回去休息,后者却怎么都不同意,说是不放心他这个样子一个人呆在家里。


他无心做别的,捧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发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蒙蒙亮,他伸手摸索着睡前握在手里的手机,却发现它正被朔间凛月拿在手里。


“小鸣醒了?飞机差不多降落了哦,要给王他们打个电话吗?”


鸣上岚还没醒透,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接过手机打开line,找到王的电话打了过去,王最近在佛罗伦萨那边办个人巡演,朱樱司在那边陪他,顺便当当他的临时经纪人。


“呜啾~☆,什么事啊鸣?”


难得这个电话有人接,鸣上岚松了口气。


“王,泉在不在你那边?”


“哈,鸣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可是在和日本相距千里的佛罗伦萨啊,鸣是为了给我提供灵感才做这种无聊的恶作剧的吗?”


“没有去找王吗。”鸣上岚并不是没料想过这样的结果,但听到时还是有些失落,“我知道了,如果泉之后有联系王的话请立刻告诉我。”


“濑名那个家伙是当爱情逃兵了吗?”


“没有,是我,我对泉说了很过分的话。”


“鸣现在就像出嫁别国的女王一样,卑微得连冠冕都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喂,你这个家伙不要抢夺我的电话啊!”


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等到重新被接起的时候已经换了个人。


“您好,鸣上前辈。”


“小司司,泉真的没有联系你们吗?”


“这个,确,确实没有收到濑名前辈的消息,他是来佛罗伦萨了吗?”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局促,或许是因为旁边一直有人干涉的原因。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是的,我们吵架了。总之有他的消息就告诉我一声吧。”鸣上岚犹豫片刻,又补充道,“不过不用跟他说我打来过,我只是想确认他安全而已。他,想回来的时候再回来吧。就这样,麻烦你们了。”


“等…等一下!”朱樱司突然着急地打断了他。


“怎么了?”


“没,没有,就是最近泉前辈有找我和王,有说,他,他好像很苦恼。”


“苦恼?泉有说原因吗?”


“没有,但应该是关于鸣上前辈的事,他说要重新,重新审视你们的关系,之类的。”


鸣上岚一松劲,手机滑落在地上。


6.


他连太阳是什么时候再次落下的都不知道。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他已经一个人坐在地板上哭了很久很久。


之前的争吵从未像此刻一般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掠过,一桩柱,一件件。


可现在想来,都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和失去濑名泉相比,都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他最擅长的事明明就是避免矛盾不是吗?


为什么面对泉就不一样了呢?


......


现在是和濑名泉失去联络的整整第四十个小时。


他好想他。


他打开了手机,点开濑名泉的line状态,设置时间倒序。


他的恋人不是一个爱分享私生活的人,和他一天一条的频率不同,平均下来一个月有一条就算不错了。


在外人看来,濑名泉发的内容和一般的文艺青年并无不同,可只有鸣上岚能读懂其中的含义。


xxxx年9月29日


文字:把痛给我。


配图:窗外的夜景。


那天他因为重感冒转肺炎住院了,濑名泉在首尔有一个秀,下了秀直接赶去机场,两个小时后出现在当时已经熟睡的他身边。


这张照片是从他的病房往窗外拍的。


xxxx年11月2日


文字:10/10。


没有配图。


这是在一起后他陪他过的第十个生日。


xxxx年12月24日


文字:初雪。


配图:撑着伞拍的,路灯下飘扬的雪花。


那年的初雪早在一星期前就落下,这是他们俩那年一起看的第一场雪。


xxxx年1月1日


文字:明年别来了。


没有配图。


如果往前翻的话,每一年都会发这句话。


Knights每年1月1日都会以他们俩的公寓作为据点聚会,濑名泉一直觉得熬夜对皮肤不好所以很不喜欢,更不喜欢的是这是他一年里唯一一天就算鸣君在身边也不能抱着鸣君入眠的日子——因为所有人都会提前一天来然后通宵。


xxxx年2月14日


分享音乐:Stand By Me - Ben E. King


五年前的这一天,他们分别向父母出柜了。


xxxx年3月3日


文字:10/100。


没有配图。


他生日的那天国内突然出了条新闻,说是有对相爱了十年的恋人,女生在去取婚纱的时候被婚纱店掉下来的门牌给砸死了,男生知道之后转身就从自己家阳台跳了下去。


明明是毫无关系的事情,濑名泉却后怕的不行,亲自到片场来接自己回家,在车里抱着他说要一定会陪他过一百个生日。


傻得要命。


xxxx年5月21日


文字:莫名其妙地向命运低头。


配图:两人紧紧牵着的手。


那天两人为了收养资格,去领了结婚证。


……



时间线来到了现在,濑名泉最近发的一条状态已经是一个月以前。


xxxx年7月16日


文字:就这样吧,决定了。


没有配图。


濑名泉每一条状态都是关于他的,从来就没有例外。


鸣上岚怔怔地看着手机上的文字,他竟然想不出任何濑名泉会发这样一条状态的原因。


只除了一种。


但他为什么之前没有注意到呢?为什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呢?


对了,一个月前他全身心扑在一个品牌的系列企划上面,一面又要抽出时间忙收养最后的准备工作,期间还因为一点小事和濑名泉吵了一架。


他怎么会注意到呢?


这些文字一遍遍地告诉他:你看啊,你看他是多么爱你啊。


可最后却这么残忍地说:你看啊,他就要不爱你了。


鸣上岚痛苦地捂住脸。


他一想到这些属于他们的回忆,可能在下一秒就被另一个主人一点点清空。


一想到再过一段时间,这里也许会换上写给另外一个人的文字,日期重新开始轮转。


一想到他再也读不懂了。


他几乎要无法呼吸,他知道自己正在拼命地哭嚎着,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和朔间凛月说的话一点也不夸张。


离开濑名泉他会死的。


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


7.


濑名泉离开的第三天,早上五点半。


鸣上岚翻出了一只便携用的小箱子,简单打包了一些衣物和随身用品。


他定了一张最近的飞往佛罗伦萨的机票。


他不知道他应该去哪里寻找失去联络的恋人,但他知道他必须去,他一刻都没有办法在这个没有他的房子里呆下去。


鸣上岚将箱子拖到了门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折回客厅戴上了濑名泉去年给他织的围巾。


门就在这时被打开了。


鸣上岚愣愣地看着拖着行李箱出现的人,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惊慌失措起来。


泉怎么回来了?


是回来提分手的吗?


是来做真正告别的吗?


.......是再也不要他了吗?


鸣上岚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甚至开始下意识地摇起头来,他的眼眶迅速泛了红,好像只要对方一开口就会崩溃一样。


可下一秒,濑名泉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来,连鞋都来不及换,冲上来把他严丝合缝地抱在了怀里。


“该死的,你要去哪里?还好你没走,还好。”濑名泉似乎是一路跑上来的,还在不停地喘息。


“对不起,对不起鸣君,我回来晚了。”


等等,为什么,为什么泉在道歉啊?


“他们真的是疯了,找经纪人来骗我说佛罗伦萨有个秀出了点问题,让我去救场,擅自给我买了机票让我过去。转机的时候我联络了鸣君,但是被挂断了,我就想鸣君是不是还在生气,准备到那边再联络你的,结果王和司君竟然在机场接机,我还没来得及买张临时电话卡手机就被抢走了。”濑名泉飞快地解释着,他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说清真相更加有效。


“什么…意思?泉不是生人家的气才走的吗?”鸣上岚仍然无法消化所有的信息,只能对自己最在意的事情做出反应。


“不是,怎么可能?”


“不是故意不联络人家的吗?”


“我疯了吗?对,联络不到鸣君我确实快疯了。”


“不是…要回来和我分手的吗?”


“哈?鸣君再说莫名其妙的话我就真的生气了啊?”


太好了,太好了。


鸣上岚被熟悉的气息环绕着,终于收紧了攀在他背上的手,咬着唇在恋人的肩头小声啜泣起来。


“可是...楼下老板娘说,泉离开的时候打电话说什么最后一次了,再也无法忍受人家了。”


“哈?那个大妈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在跟经纪人打电话啊。”濑名泉皱眉道。


他耐心地给恋人一遍遍擦去眼泪,又送上一个个久违的亲吻。也许是许久没有经历的思念作祟,性格别扭的人也没忍住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突然离开鸣君这么久,我会不安,所以我说这是最后一次容忍他们这种莫名其妙的紧急工作了。”


“可是人家之前说了很过分的话,人家以为…以为…”


“你也知道啊?”濑名泉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竟然说什么再也不想看见我了,鸣君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对不起…”鸣上岚握住贴在自己脸颊的手,目光切切地说,睫毛轻轻颤动着,上面还缀了一两滴未干的泪珠。


濑名泉注视半晌,弯下腰将人横抱起来,就着这个姿势走到沙发上坐下,把鸣上岚整个人圈在怀里。


他知道这是他极度爱粘人又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恋人最喜欢的姿势,两人休假在家的时候,鸣上岚最喜欢这样窝在他怀里和他一起看书,看电影,干什么都好。


果不其然,回归故巢的鸣上岚看起来心安了许多,他把头靠在恋人左胸的位置,听着对方坚定而有力的心跳。


濑名泉摘下鸣上岚的围巾,将下巴抵在他的头顶。


“嘛,我当然知道鸣君在说气话,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倒是鸣君因为我会觉得一句话就要和鸣君分手,不,我们已经结婚了吧?鸣君觉得我因为一句话就要和你离婚是不是有点把我看得太幼稚了?”


“可是人家担心泉是不是一直在忍耐啊?这又不是人家第一次闹别扭,而且每次都是泉道歉的,万一泉忍不下去了呢。”


“要这么说的话,以前我说话可比鸣君难听一万倍,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那鸣君也是一直在忍耐我,但怎么越忍耐越喜欢,忍耐到和我告白了?”


“这不是一回事情吧,我能理解泉就是那样的性格啊。”鸣上岚突然发现平时跟他斗几句嘴就只会说着烦死了而词穷的恋人,每次在安慰他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能言善道。


“那我为什么不能理解鸣君就是这样的脾气呢?”


鸣上岚无言以对。


是啊,为什么呢?是因为他一直是宽容大度的知心姐姐,所以不可以这么容易被情绪左右吗?


“总之,鸣君记住我没有觉得在忍耐就行了。不管鸣君是离家出走也好,说气话也好,因为都是真实的鸣君,所以我全部都可以无条件接受,知道了吗?这份自信你倒是给我拥有一下啊?”


鸣上岚抽抽鼻子,将环在濑名泉腰上的手收得紧了一些。


“但人家想想还是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小凛月都说人家和以前相比真的太任性了,司君不是也说了吗?泉最近很苦恼。”


濑名泉见他提起朔间凛月就觉得生气,他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整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家伙策划的。


“睡间这次真的就等着我去找他算账吧。鸣君现在立刻,把睡间给你讲过的鬼话,都给我一字不落地忘掉。”


“诶?”


“鸣君以为,我把以前那个事事小心,凡事都体贴到不行的鸣君,变成现在这个在我这里不用再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可以任性到肆意妄为的鸣君,花了多少力气啊?”


鸣上岚睁大了眼睛。


“比起为了我好的时候才会威胁我要生气,其他时候都表现得轻轻巧巧事不关己的懂事后辈,我当然更喜欢在我面前展现真实情感的鸣君。无论是看文艺电影都会大哭的鸣君,因为无聊笑话笑到走不动路只能让我背的鸣君,还是吃醋到五个小时不开口讲话,生气到摔门声整栋楼都听得见的鸣君,都是别人看不见的,我最珍贵的宝物。”


“所以谁要是敢把那个鸣君从我身边带走,我是绝对不会饶恕的。就算是鸣君自己也不行。”


鸣上岚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十分了解自己的恋人,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理解濑名泉有多爱他这件事。


既然八面玲珑的人不需要在感情里前瞻后顾,那为什么不擅表达的人就要被默认爱得不深?


“至于司君说的,我在烦恼的事情,是这个,鸣君不要误会了。”


濑名泉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放在他面前。


鸣上岚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


盒子里是两枚极富设计感的银戒,上下两条波纹交织在一起组成一个圈,中间嵌着长长的,被雕刻至细如发丝的紫色宝石和蓝色宝石。


他没有选择钻戒,因为钻石的价值不过是被魔化的资本垄断的产物,他们不需要招摇撞骗了一个世纪的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口号来标榜他们的爱情,他们的爱情应该像这两枚戒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仅此便足够了。


“之前拜托了佛罗伦萨认识的珠宝师设计,本来是想让司君和王来参加婚礼的时候带回来的,这次正好去取了。”


“虽然鸣君一直说我们不需要被这些形式来束缚,来证明,当然,我到现在仍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最近一年,鸣君好像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苦恼了很久。”


“最后我想如果形式感之类的东西确实能够让人安心一点,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有一句话虽然来得迟了一点,不如说我已经每天都在说了,鸣君没感觉到的话就太迟钝了。但当着你的面说出口,这是第一次,不需要鸣君回答,但要好好听清楚。”


“鸣君,嫁给我吧。”


鸣上岚确实没有回答,他捧住难得露出真挚表情的恋人的脸庞,深深切切地吻了上去,就在唇齿相触的一瞬间,眼泪终于滑落,恰巧滴在濑名泉手中的戒指上,幸福就这样超越了介质融为一体,


“我爱你。”


于是这不再是一个点到为止的吻,濑名泉像是要将三天的分别都从这个吻中讨回来一样狠狠吮吸着鸣上岚的嘴唇,又像是个第一次被恋人倾诉爱意的毛头小子。总而言之,他是如此贪恋这熟悉的感觉,形状,气息,灵肉相契的愉悦感。他扣住鸣上岚的后脑,好叫他不因为脱力向下滑去,而后将戒指放在一边,用手拨开他的上衣后摆,抚摸着他纤细紧致的腰背。


……


鸣上岚被松开的时候,像是一只被顺透了毛的金毛小奶猫,没有骨头似的软在濑名泉怀里,他的嘴唇仍然湿润着,像是朝露刚浸润的玫瑰,看得濑名泉心中又是一动,俯身又在他唇上压了一个吻,才将方才放到一旁的盒子重新拿回来。


“鸣君,选一个吧?”


鸣上岚在濑名泉里蹭了蹭,回想起刚回到家里看见的那个孤零零的紫色箱子,选了蓝宝石镶嵌更多的那一只。


“这个吧。”


濑名泉点头,执起鸣上岚的手给他带上,而后把手递到鸣上岚面前。


鸣上岚笑着将另一枚戴在了他的无名指。


“泉也嫁给人家啦。”


“是是是。”濑名泉难得没有反驳,只是牵住了鸣上岚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两枚戒指又重新依靠在了一起,“婚礼定在下个月,鸣君有做好心理准备吗?”


“人家才不需要什么心理准备,只需要准备一件最美丽的婚纱就行了,泉要陪人家去选哦?”


“那还用说。”


其实决定举办婚礼的私心之一就是,他确实十分期待看见鸣上岚穿上婚纱的样子。


这时,濑名泉的目光瞥到了桌上放着的文件,鸣上岚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两人俱是一顿。聊了那么久,他们竟然还没有解开这次矛盾的症结。


“泉愿意跟人家说说为什么突然拒绝收养吗?”不等濑名泉开口解释,鸣上岚就问了。


濑名泉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本来准备好说辞竟然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因为不喜欢小孩子吗?还是觉得养孩子太麻烦?”鸣上岚眨眨眼,可他明明看见过濑名泉和小孩子相处,应该是挺喜欢的才对。


“笨蛋,不是这个原因。”濑名泉莫名其妙地红了脸,把脸转到一边,轻声道,“是因为我觉得已经有一个了好吧。”


“诶?泉说什么?太轻了听不到。”鸣上岚扒着他的肩挪动着身子,将耳朵凑到濑名泉嘴边。


“不要乱动啊笨蛋。”濑名泉面红耳赤地按住他,鸣上岚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立刻不敢动了,乖乖地趴在濑名泉怀里。


“我说!我觉得我已经有一个小孩照顾了,不需要别的了!”


“泉瞎说,你哪有......啊!”终于反应过来的鸣上岚,被一记直球砸的昏昏沉沉,磕磕巴巴地问道,“那,那泉早点说就好了呀,人家也不用准备那么久了。”


“那我之前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行吗?之前看鸣君那么认真的准备,觉得鸣君开心就好了,和负责人吃饭的时候才有了实感。一想到以后要为了小孩子焦头烂额,连鸣君什么时候不开心了都没办法注意到,我就觉得很烦啊,现在都已经做得不够好了不是吗?”


其实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万一以后鸣君因为小孩子分去了大部分精力,没有办法像现在只在意他,只把他放在第一位了怎么办?


我想鸣君只看着我一个人,不想和别的臭小鬼一起分享的鸣君的关注啊。


“没有的事,泉做的很好。”


”那,算了。”濑名泉放弃了,“鸣君喜欢的话我们就还是收养吧,我会去跟负责人好好解释的。”


“不用了哦。”鸣上岚将双手圈在濑名泉的脖子后面,甜蜜而狡黠地笑着,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恋人这点小心思呢。


“真的不用?”濑名泉将信将疑地问道。


“是,不收养了。”鸣上岚双手微微用力,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人家都忘了,自己也有一个小屁孩要照顾,还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别扭的家伙,人家照顾他一个就够了。”


“你说谁是小屁孩啊?”濑名泉眯起眼,威胁地看着他。


“谁想人家只照顾他谁就是小屁孩咯。”鸣上岚吐吐舌头,下一秒却惊呼出声——濑名泉突然将他抱了起来。


“好啊,那究竟是不是,鸣君自己来检验一下好了。”


小孩有小孩的烦恼,大小孩有大小孩该做的事。


9.


xxxx年8月23日


文字:我爱你。


配图:鸣上岚安静的睡颜。



10.


这是某位国际著名男模不惜清早驱车十分钟赶来他家把他从床上揪起来进行美其名曰素质教育实则单方面怒气输出的第二十三分钟。


朔间凛月打着哈欠,看着濑名泉坐在沙发对面喋喋不休,十分配合地点着头,然后战略性地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第三十八分钟的时候国际名模终于累了,把一封请柬摔在他桌上,怒气值减半地走了。


朔间凛月打开请柬,看着上面并排写着的,他最好的两个朋友的名字,满意地露出了微笑。


他拿出手机划开一个名为“笨蛋情侣恋爱危机拯救计划”的群组,手指轻点。


Mission Clear.


千里之外的佛罗伦萨,朱樱司看着收到的信息,终于松了口气,脑中又回想起自己在濑名前辈的瞪视下磕磕巴巴撒谎的场景。没错,那个时候想要抢夺王手机的并不是他,而是刚下飞机就被强制切断所有通讯的濑名泉,他不得不上前帮忙,好不容易才把手机抢到了自己手里。


朱樱司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他真的再也再也再也再也不要帮着凛月前辈骗人了啦!


+++


Fin.


写了一个有点不一样的,随着恋爱时间的长度逐渐任性的岚岚,嘛,相信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会发生的啦!


还写了一个宠妻狂魔。


下次要隔段时间再见了~ddl啊dd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