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照无眠 照无眠 的推荐 sometime544.lofter.com
再河

【黑花&瓶邪】《What do I know?》09

 


【9】

 

随着夏热褪去,秋意渐浓,运动会的各个事项逐一敲定,全面进入了准备阶段。这天黑眼镜和张起灵抽空到操场上训练,他们俩都有田径项目,在场边简单活动几下就随意地跑了起来。两圈之后,参加800米的张海侠也加入了进来。他跟着齐老师和张老师跑了两千米,然后三人停下休息。黑眼镜举起瓶子喝水,问道:“数据怎么样?”

 

“还没出来,海楼在盯着。”张海侠回答完,又说道:“齐老师,下周,我和你一起去吧?”

 

“用不着,没那么严重。”黑眼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飞快地终结了这个话题。他心想张海侠这个年轻人,真是细心,又重情义,这两种特质会让他比别......

 


【9】

 

随着夏热褪去,秋意渐浓,运动会的各个事项逐一敲定,全面进入了准备阶段。这天黑眼镜和张起灵抽空到操场上训练,他们俩都有田径项目,在场边简单活动几下就随意地跑了起来。两圈之后,参加800米的张海侠也加入了进来。他跟着齐老师和张老师跑了两千米,然后三人停下休息。黑眼镜举起瓶子喝水,问道:“数据怎么样?”

 

“还没出来,海楼在盯着。”张海侠回答完,又说道:“齐老师,下周,我和你一起去吧?”

 

“用不着,没那么严重。”黑眼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飞快地终结了这个话题。他心想张海侠这个年轻人,真是细心,又重情义,这两种特质会让他比别人累,不过,有他在身边,张海楼那个二百五能活得更久。

 

听到黑眼镜这么说,张海侠便没再坚持,他刚刚只算是热身完毕,这会儿便自己跑去了,剩下张起灵坐在旁边。

 

“你不告诉他”,这句话本该带有少许疑问的语气,但张起灵能力有限,只好又补了一句:“解雨臣。”

 

这个锯嘴葫芦突然开口,黑眼镜也略感意外,他想了想,反问:“如果是你,你会说出来?”

 

张起灵不理他的假设,只说:“他会知道的。”

 

黑眼镜想起解雨臣,说八百个心眼子那都是谦虚了,觉得无法反驳,叹气道:“过一天是一天吧。”

 

下课之后,吴邪和解雨臣也来到操场。解雨臣在运动会上跑接力,还有跳高,除此之外他今年在闭幕式上还要表演个节目。吴邪还以为他要在主席台上唱戏,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攀岩,省体委希望下一届运动会效仿奥运,把这个项目纳入比赛,今年先请小花同学做个示范,调动调动积极性。

 

四个人在运动场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不知为何,队形就自动分成了吴邪跟着张起灵慢跑,而黑眼镜和解雨臣则沿着跑道散步。

 

等到张、吴二人跑走了,黑眼镜才突然想起来似的,对解雨臣说:“下周不能上课了。”

 

解雨臣看他一眼,问道:“出差?”

 

黑眼镜“嗯”了一声。解雨臣没把自己的心情表现出来,凉飕飕道了句:“你们实验室今年出差突然变多了。”

 

黑眼镜知他醉翁之意,摊摊手,“都是机密,老板,我不能说。”

 

解雨臣半真半假地又跟了一句:“会不会哪天直接调走,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自己从小到大许过的唯一一个愿望,是十八岁生日那天,要求黑眼镜不要离开。但过后解雨臣反思,他当时可能表达得太隐晦了,导致对方压根没当回事,或者早就忘了。

 

黑眼镜干笑,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接到组织上的调令,旁人应该会在他们离开以后才知道。他没接茬,转而问道:“我走了还有没有别人给你吹《友谊地久天长》?”

 

解雨臣说:“打开视频网站,几百个人排队给我吹。”

 

黑眼镜笑起来,“比我吹得好?”

 

解雨臣微微垂眸,“你吹的,我太久没听,记不清了。”

 

此情此景,黑眼镜如果够胆就应该顺坡下驴,说那我再给你吹一遍好啦,你看明天晚上好不好呀,顺便在莫斯科餐厅订个靠窗位子blablabla……。但实情是这男的屁也没放一个。于是解雨臣也就收拾起心里那点习以为常的失望,若无其事换了话题。

 

“你那个失眠药,再给我点。”

 

黑眼镜侧头盯着他瞧,“吃了以后睡得怎么样?”

 

解雨臣回想着总结:“入睡比较容易,通常一个小时内就能睡着了。”

 

“这证明——”,黑眼镜高深莫测地摸着下巴,下了诊断:“你的失眠完全是心理问题,所以才会连吃糖丸都见效。”

 

解雨臣停下脚步,目视黑眼镜,半晌,缓缓道:“糖。丸。”

 

黑眼镜呲个大牙站那冲他笑。

 

解雨臣:“糖?丸?”

 

那狗男人笑得眼镜都要滑下来,“果糖、蜂蜜、淀粉,纯天然无污染,未添加任何有效成分,童叟无欺。”他说着就伸出大手在解雨臣的头上揉了一把,“小花,别想太多,自然就睡着了。”

 

解雨臣顾不上发型了,一动不动瞪着他,早已修炼得八风不动的面皮出现了裂纹,“你骗我?”他震惊:“居然还骗过了?!”

 

黑眼镜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No,我给你的时候只说让你睡不着的时候吃,从没说它是药。”

 

解雨臣开始咬牙切齿:“那你干嘛不让我多吃?!” 

 

黑眼镜笑得想死,他觉得好像又看到了解雨臣十来岁时才会偶尔出现的模样,除了逗弄对方所收获的乐趣外,胸臆间更是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快活与舒畅,他据实相告:“我怕你长蛀牙啊!”

 

运动场的另一端,吴邪跑着跑着停下了,张着嘴望过去。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黑眼镜尽全力奔跑的景象,他妈的那架势和速度绝对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什么迅猛的自然灾害,饶是解雨臣那般身轻如燕,追在后面居然揍不到他,隔着半个运动场都能听见丫猖狂的笑声。

 

“不是,我怎么觉得他们俩…………”,吴邪呆呆地、缓缓地、喃喃地收回视线,看向张起灵,发现张起灵也正看向他。

 

“……比我想象中的更熟啊。”他接着把话说完。

 

张起灵看起来破天荒地有点欲言又止,但是最终,他还是在吴邪纯真的目光里选择了沉默。

 

午休结束,大家四散。吴邪当日下午排满了课,全是专业基础的大课,全班一起上,终于下课的时候,天都擦黑了,也到了晚饭时间。他们建筑院的主教距离哪个食堂都不近,吴邪收拾好书包,琢磨着要叫外卖。他一面想着汉堡炸鸡一面下楼梯,走到拐角处,冷不丁被拽住了。

 

吴邪赫然回头,赫然一愣,他面前站着的,赫然又是阿宁。

 

哦,对哦,她那天找我什么事,最后也没说。吴邪想到此,按捺住了后退的本能,不尴不尬地笑笑:“吓我一跳,哈哈。”

 

阿宁也笑了笑,没说什么,跟他一起往外走。不知道是不是吴邪的错觉,几天没见,阿宁好似哪里不一样了,身上没有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令他轻松不少。

 

两人走出教学楼,沿着林荫道,往食堂的方向。阿宁步调闲适,走到篮球场边,停了下来,开口道:“就在这儿聊几句吧,这里人多,免得你怕我吃了你。”

 

她说得这么直接,搞得吴邪一下就不好意思了,但是也无法否认,站在那面红耳赤的挠头。阿宁看他那样子,倒是挺开心的笑了,“我一直自认为挺懂男人的心思,但你不一样,吴邪,你总让我意外。”她伸出手指,点点吴邪的脑门,“起初我以为你是跟我装傻,后来我发现,你是真傻。”

 

上来就把吴邪说蒙了。什么东西,听不懂一点。傻是不可能傻的,老子认真起来可以和解雨臣拼智商。吴邪脑袋上升起一堆问号,但是不太敢插嘴,只听阿宁接着说:“我挺喜欢你的,和你在一起很放松,这对我来说很难得。”

 

她看着吴邪,对,就是现在这种乖贱呆的小傻样,一看就知道他的思路根本没和你在一条线上,但还是觉得可爱,又好气又好笑。阿宁笑着摇摇头,将视线投向球场,叹息道:“可惜我抛给你的球,你从来都不接。”

 

吴邪的脑子已经被她的前一句话炸开了花,目瞪口呆地杵在那,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我要走了,觉得应该跟你告个别,以后,恐怕不会再见了。”阿宁说着,整个人的状态非常松弛,仿佛在说我昨天吃了顿饭,土豆好吃,萝卜一般,这样。是真的上心过,也是真的放下了。

 

吴邪终于憋出一句:“啊……你去哪?”

 

“德国。我外公这次八成真要挂了,我得回去夺遗产。”她看吴邪吃惊的样子,“我有1/4的欧洲血统,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吴邪:“真没看出来……啊不,我是说,原来你是混血儿,怪不得长这么漂亮。”

 

阿宁皱眉笑了,“这居然是你对我说过的最好听的一句话。”

 

吴邪又不会了,想再接再厉说句好听的,抓耳挠腮半天,最终一抱拳,“祝你马到成功,飞黄腾达。”

 

阿宁被他给气笑了,吴邪也笑,他说:“也未必就不再见了吧,等你继承遗产,成为富婆,咱们还是老同学啊。”

 

阿宁看着这个唯一令自己心动过的中国男孩,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挥手与他告别了。他那毫不自知的温暖善意和纯真的温柔,她会永远记住的。

 

挥别阿宁,吴邪沿着原路继续往食堂走。他刚才刺激受大了,现在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他走进食堂的时候,第一批人刚好吃完,纷纷在往外走,很多桌子都空了下来,于是一眼看到张起灵、解雨臣、黑眼镜三个人坐在中央,应该也已经吃完了,看起来都挺端庄的。吴邪一愣,脑子回笼,走了过去,奇道:“你们三个怎么凑一起了?”

 

解雨臣:“在聊他们实验室明年的赞助,快年底了,报给我一个大概数目。”

 

“哦,还要你亲自催?”转头对黑眼镜,“要钱不积极,你们有问题。”

 

解雨臣闻言,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位老师,“看到没有,吴邪也这么说。”复又看看吴邪,“你怎么这个脸色?谁惹你了?”

 

吴邪坐下来,一副被掏空的样子,饭也不想吃了,心情很复杂,甚至有点悲从中来,“小花,我傻吗?”

 

张起灵瞬间抬眼,仔细打量他,黑眼镜笑得一脸愿闻其详,解雨臣思考片刻,谨慎地说:“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吴邪:“阿宁说她喜欢我,我问你,你看出来了吗?”

 

解雨臣不语。吴邪一看他这样子,心就凉了,小花看得出来!我这个当事人是真的傻吧!

 

张起灵一动不动坐在那里,黑眼镜笑得咳嗽了一下。吴邪转过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笑什么?你不会也看出来了吧?!”说完,他紧接着看向张起灵,如临大敌,“小哥,你千万别告诉我连你也——”

 

“怎么突然说这个,”解雨臣打断吴邪,问道:“她亲口告诉你的?”

 

“嗯,她要走了,来跟我道别。”吴邪很沮丧,耳朵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下去了,“你们都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阿宁说我傻,他娘的,我是不是真傻?”他世界观受到冲击,说着说着,甚至开始自暴自弃:“妈的,要是真傻,是不是得打一辈子光棍了?谁会喜欢这样的傻瓜……”

 

他这话一出口,这张桌子上的另外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张起灵。



 

再河

【黑花&瓶邪】《What do I know?》07

 

 

【7】

 

一二节和三四节课的课间有半小时,吴邪回寝室用了5分钟,开门一看解雨臣居然还缩在被窝里,当即便知大事不妙。

 

他到床边叫了好几声,解雨臣才回了个鼻音。吴邪:“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哪里难受?”

 

解雨臣过了几秒,哑声道:“有点头疼……没事。”他揉着眼睛和太阳穴,开始找手机,“该上课了?”

 

吴邪眼疾手快把他的手机扒拉到一边去,哄道:“没有,还早呢,我不放心你,先回来看看。”

 

解雨臣的CPU已经罢工,信以为真,蠕动着撑起身体,接过吴邪倒来的热水。

 

吴邪转头去...

 

 

【7】

 

一二节和三四节课的课间有半小时,吴邪回寝室用了5分钟,开门一看解雨臣居然还缩在被窝里,当即便知大事不妙。

 

他到床边叫了好几声,解雨臣才回了个鼻音。吴邪:“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哪里难受?”

 

解雨臣过了几秒,哑声道:“有点头疼……没事。”他揉着眼睛和太阳穴,开始找手机,“该上课了?”

 

吴邪眼疾手快把他的手机扒拉到一边去,哄道:“没有,还早呢,我不放心你,先回来看看。”

 

解雨臣的CPU已经罢工,信以为真,蠕动着撑起身体,接过吴邪倒来的热水。

 

吴邪转头去翻箱倒柜地找耳温枪。解雨臣喝了水,呆呆靠在床头,感觉喉咙更痛了,全身都酸痛,喃喃道:“昨天音乐厅空调开得太大……回来又走了一段路,我觉得冷…………”

 

吴邪终于找到了他的医药箱,心说你都这样了,居然还在这里复盘,你真是活该当总裁。他对准解雨臣的左右耳各来了一枪,温度一样,38.8℃,他把显示屏的数字亮给解雨臣看,“牛逼啊,小花!”

 

解雨臣静静看着吴邪递过来的退烧药,“过期了没有?我记得你那医药箱还是你妈去年给你装的。”

 

吴邪把药盒塞到他眼前,怒道:“不如我先吃一颗给陛下试毒?”

 

解雨臣乖乖把药吞了,“几点了,小邪子,朕要起驾上课。”

 

“什么小鞋子小袜子的,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上课?以前没见你这么爱学习啊!我叫你家司机过来接你,赶紧回去找你的御医。”

 

解雨臣蔫了吧唧的,但是依然故我:“我没事,着凉感冒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

 

从小到大,从来未有过哪怕一件事情,吴邪能够说服解雨臣,因此他根据经验,举一反三,张嘴就开始忽悠:“那行吧,还有四十多分钟才上课呢,你先躺着休息一会儿,时间到了我叫你,那会儿药效也该上来了,正好去上课。”

 

解雨臣非常疲倦地躺在那里,被子一直拉到下巴颏,吴邪把自己的夏被也抱过来盖在他身上。他眼见好友绷着一张苍白的小脸,看上去不止难受,甚至还有些伤心的神色,真是我见犹怜。他看解雨臣闭上了眼睛,对方才自己胡诌的解决方案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心知小花这是真病了,这样都能骗过他。

 

解雨臣很快在病症和药效的双重作用下迷糊起来,吴邪给解家的司机发了消息,然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蹑手蹑脚地锁上门,独自上课去了。

 

然后,在课堂上,当齐老师目睹了解雨臣的缺席后选择在今日执行他的点名大业时,吴邪狠狠地不懂了。

 

什么意思啊?上学期上上学期整整一年你都没点过名,为什么今天突然不做人了?你俩不是老相识、关系还不错的吗,你要扣他平时成绩?有意义吗?我们花来上你的课那是给你面子,难道他在乎学分???

 

黑眼镜已经气沉丹田地点了几个名字,然后若无其事念道:“解雨臣。”

 

吴邪恶狠狠瞪他,眼珠子险些翻到后脑勺去。

 

黑眼镜冲着吴邪,又念了一遍:“解雨臣。”

 

吴邪咬牙切齿:“老师,解雨臣生病了,不能来上课。”

 

黑眼镜:“哦,什么病?”昨晚还开开心心和女孩子听音乐会的人今天一早就病了?

 

吴邪:“发烧,38度8。”可能昨天晚上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吧,呵呵。

 

黑眼镜没说话,又点了几个名字,很快就把名单收起来了,同时脸色冷了下去。一下子他的气场就变了,像摘下面具,丢掉了平素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那个壳子,露出里面冰冻三尺高不可攀的真相。整个教室,包括吴邪,一时都被镇住了。

 

这男人此刻情绪糟得都懒得掩饰。解雨臣避开他,这在他们漫长的相处岁月中是如此突兀和反常,甚至令他产生了片刻的茫然,第一时间只想知道原因。然后理智才跟上来,哦,好吧,他如果是不想来,那没问题,年轻人,谈正常恋爱是对的。可是他病了?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齐老师在众目睽睽之下关掉了刚打开的课件,打开另一个文件夹,点开一部科教性质的纪录片,“这堂课看视频,大家记下视频中提到的知识点,下课后发到我邮箱。”

 

然后这位老师就自己先下课了。

 

黑眼镜叼着烟,破烂自行车蹬出火星子,一根烟还没燃尽,人已经到了公寓楼下。解雨臣的寝室锁着门,他敲了门没回应,心里有点慌,直接下了楼,顺着一楼的阳台三两下就窜了上去,过程中还看见二楼的王胖子在寝室里光着膀子吃泡面。从三楼阳台翻进去,看见夏末秋初的老虎天里解雨臣像只虾米似的蜷缩在两层被子下面,黑眼镜感觉吊了好久的一口气终于松了松,同时心却被揪起来。

 

他过去把解雨臣从被窝里挖出来,“解雨臣,解雨臣?诶,东家……花爷,小花儿?”

 

解雨臣眉头紧皱,终于被他摇晃得睁开了眼睛。其实他觉得自己刚才一直也没睡,只是在闭目休息等着吴邪叫他去上课,于是此时突然面对黑眼镜近在咫尺的英挺鼻梁,一时不知自己是梦是醒,盯着这张脸直发懵。

 

黑眼镜一手揽着他靠坐起来,“怎么回事,生病了?怎么搞的?”

 

“啊……是啊,”解雨臣又哑又慢地说:“我有病,你有药没?”

 

黑眼镜一手探他额头,还是很热,心情很坏地回道:“治不了。”

 

“唔。”解雨臣说:“那你来干嘛?”

 

“…………”,黑眼镜发现,他能不能治病不一定,解雨臣治他倒是永远地高精尖、稳准狠。他拉拉个脸,硬邦邦道:“送你回家!”

 

说完,他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仗着眼下的小蔫花无法反抗,直接用被子把人卷起来,扛到肩上就走。解雨臣起初有气无力地爆了几句粗口,很快认清形势,不再浪费力气,提醒黑眼镜记得拿他的手机。黑眼镜气得一巴掌拍上肩头被子里的屁股,“带了!”

 

他扛着解雨臣下楼,周身气场阴沉暴躁,走廊和楼梯上的人纷纷给他让路,不知这黑面神哪里抢来个媳妇,裹得真严实嘿。出了公寓楼,他停下来换个姿势,把人过到身前公主抱。解雨臣像一具柔软的木乃伊,四肢一动不能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从被子里露出来的脸都红透了。他别无选择地靠在黑眼镜胸口,枕着他的胸肌听他强健的心跳,心情复杂,悄悄叹息,此情此景,他连做梦都没梦到过。浑身的疼痛和脱力感并没有减轻,可是人却变得轻飘飘的,灵魂仿佛都蒸腾而上。解雨臣尽力往他胸口缩了缩,又是幸福又是满心伤悲,他半梦半醒地小小声呢喃:“太好了……你、你不用对我太好,…………放过我吧。”

 

黑眼镜咬着后槽牙,一路把人抱到停车场,安置在Jeep副驾驶上。解雨臣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放到他耳边。是解家来电,说司机已经到达学校,请他发一个公寓楼的定位。解雨臣闭着眼睛,沉默了两秒,然后说不用了,你们在家门口等着就行。

 

车子发动,解雨臣终于抵挡不住困倦,放任自己渐渐失去意识。他之前一直挣扎着不肯睡,是因为有根神经吊着他,提醒他必须去上课。黑眼镜每隔一周在学校上一堂跨专业选修,每隔一周到他家去上一堂私教,于是学期内每周都可以看到他,一个月至少能见面4次,这是解雨臣的套餐内流量,少一次他都亏了。但是现在,他不仅见到了人,还比上课多了很多福利,非常超值,他精神彻底放松下来,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黑眼镜在等红灯的时候,过去给熟睡的解雨臣调整安全带,对方发出一点鼻音,但没有醒。黑眼镜看着他,不由回忆起来,解雨臣上一次生病,居然还是七年前,他13岁的时候。

 

这孩子是地球上最靠谱的人类,从小就凡事妥帖,把这个世界照顾得好好的,因为知道自己身份的重要性,所以按部就班健康生活,从不任性,除了练功的伤痛之外,几乎没生过病。他13岁那年,黑眼镜正式进入370实验室,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封闭式培训,等到两个月后再度来到解家上课时,惊讶地发现解雨臣居然胖了。

 

一般的小孩子胖了不奇怪,但解雨臣不然,一来他不馋嘴,二来他臭美,三来他需要学戏,对身段有要求。当日留下来用晚餐的时候,黑眼镜发现小孩明明已经吃饱了,却还在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嚼得很慢,咽得费劲,让人瞧着都难受。

 

他说:“少东家,您是新增了什么吃饭的KPI吗?”

 

解雨臣鼓着小腮帮看他,摇摇头。

 

黑眼镜:“不想吃就别吃了,您跟这儿填鸭呢?”

 

解雨臣终于把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喝了口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快点长大。”

 

黑眼镜失笑:“你这么聪明,不知道年龄跟吃饭没关系?”

 

“外表看起来长大了也行。”

 

“干什么急着长大,你还嫌你现在事情不够多啊?”

 

解雨臣安静的注视黑眼镜,片刻,说道:“你不在这两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也许以后都不再来了。我想找你,但我现在年纪太小了,我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黑眼镜愣了,解雨臣说得平静,后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已经初露端倪。少年人眉目定定的望着他,那纯粹而又真挚的凝视如同箭簇,携着朝露般轻柔而剔透的羽翼,洞穿时空光阴,不期然击中了一颗飘忽的心。

 

他突然想抽烟,忍住了,“你家里那么多伙计,有什么事叫他们帮你做。”

 

解雨臣依然很平静,摇了摇头,“没有人真的能帮我。”他注视黑眼镜的目光里露出些不满,意思是你明知道的,干嘛拿我当傻子哄。

 

黑眼镜咳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一个小孩面前狼狈。

 

填鸭助长的后果就是没过几天解雨臣就因为消化系统不堪重负,患上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加发烧,短短一周就把养了两个月的肉全瘦没了,于是这个不科学的手段很快被他抛弃了。后来黑眼镜一直在他身边太子伴读,再后来还有了人小鬼大的霍秀秀和人杰地灵的吴邪,也有了其他伙伴和忠心耿耿的下属,但是多少年了,他那句“没有人真的能帮我”,黑眼镜一直忘不了。

 

车子开到解家院门口,早有佣人和家庭医生站成一排。解雨臣被叫醒了,眼神很快清明起来,自己剥开被子,看了看黑眼镜,然后仿佛运了运气、铆足了劲,打开车门下去了。

 

他陡然站起来晕眩了一下,然后回过身,撑着车窗,罕见地有点迟疑似的:“我刚才是不是自言自语了?可能是烧糊涂了。我要是说了什么,你别当真。”

 

我胡说的。你不许照做。你得对我好。别放过我。你要是敢放过我,我饶不了你。

 

黑眼镜说:“没听见你说话。”

 

解雨臣审视他片刻,有点放心,站直了说:“下周见。”

 

黑眼镜点头,“好好养病。”

 

解雨臣走向家门,一排人立刻都围了过来,但他拒绝了任何搀扶协助,走进门去的步伐姿态与平常别无二致。

 

黑眼镜目送那脊梁挺直的单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他点上根烟,狠狠抽了一口。近几年,在看着解雨臣的时候,他时常会突然地意识到,这个人,他才20岁啊,于是不论后面再想些什么,都变得于心不忍。只能对他好。可是他刚意识到,有时候,对一个人好,也是会好出错来的。

 

怎么办呢?好像没有办法。

 

信赖我吧,依靠我吧,我不会离开。他很想这样告诉解雨臣,可惜知道自己做不到。

 


再河

【瓶邪&黑花】《What do I know?》04

 

【4】

 

云彩所说的话,吴邪不能理解,但大为震撼。震撼到云彩都飘然而去了,他的目光还木然地追随着她,几乎要把头拧掉。等到云彩转过路口看不见了,他才做梦一样转回来,望着张起灵,那眼神比迷途的羔羊还要迷途,简直是失足羔羊,在指望张老师指点迷津。

 

张老师森严地注视着他,破例开口提问:“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吴邪回答:“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他眨眨眼,然后回过了神,对张起灵道:“走,看看去!”说完一马当先,像警察叔叔准备围剿诈骗团伙那样走在了前面。

 

他们居住的教职工公寓楼是全校最好的寓所,只有......

 

【4】

 

云彩所说的话,吴邪不能理解,但大为震撼。震撼到云彩都飘然而去了,他的目光还木然地追随着她,几乎要把头拧掉。等到云彩转过路口看不见了,他才做梦一样转回来,望着张起灵,那眼神比迷途的羔羊还要迷途,简直是失足羔羊,在指望张老师指点迷津。

 

张老师森严地注视着他,破例开口提问:“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吴邪回答:“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他眨眨眼,然后回过了神,对张起灵道:“走,看看去!”说完一马当先,像警察叔叔准备围剿诈骗团伙那样走在了前面。

 

他们居住的教职工公寓楼是全校最好的寓所,只有一定级别以上的未婚高级教职人员才有资格入住,在解雨臣入学之前这幢楼刚刚(按照他的要求)重新翻修过,处处便利,且取消了门禁。总共四层楼高,全都是带有独立卫浴的双人间,但由于达到职级且单身的教职人员没有那么多,所以并没住满。解雨臣和吴邪住在3楼西南角带阳台的那个房间,他们楼上是黑眼镜,这个人另有其他住处,不是经常住在这里。张起灵和黑眼镜一层楼,住在与之相对的东北角,两个人占据了4楼唯二的两个带大阳台的房间。化学系的博士王胖子住在他们的正下方,每当在寝室里违章用电时,食物的香味直冲上3楼,吴邪像个训练有素的小狗一样立刻叼着饭盆奔下楼去,不过这胖子今年老树开花,拐到了小学妹云彩,估计很快就要搬出这栋楼了。

 

吴邪和张起灵上到3楼,在走廊里就看见寝室门开着,走进去一看,解雨臣正靠在窗边和一个身材火辣的姑娘聊天。

 

吴邪张张嘴:“阿宁……姐,”他迟疑道:“云彩说,那啥,是你找我吗?”

 

阿宁转过来,一张刚柔并济的漂亮脸孔上露出个笑,“今天这么乖,还知道叫姐了。”

 

吴邪“唔”了一声,有点想吐血,转头对张起灵说:“这是阿宁,我们班长,嗐,吓死我了,云彩这丫头误会大了……”

 

“什么误会大了?”阿宁走过来,问道。

 

“呃,没、没啥,哈哈。”吴邪企图蒙混过关,面对阿宁就够尴尬了,边上的张起灵更令他如芒在背。奇了怪了,他都上大学了,谈恋爱就算被老师知道了又怎样,何况他这根本没谈,何况张起灵也不算他老师,吴邪搞不清自己怎地吓成这样。

 

他在那里支支吾吾,阿宁已经来到他身旁,无比自然地将一只胳膊搭在他肩上,问道:“学生会组织部的竞选,你到底参不参加,还要我亲自来问你?”

 

别人做这个动作,是哥俩好的架势,但换成阿宁这样一个美貌辣妹来做,妩媚的成分占据了主导,看起来十分暧昧。

 

解雨臣依然靠在窗边,看吴邪身前挂着个阿宁,身后杵着个张起灵,三个人眼下的队形稍显紧凑,气氛暗暗焦灼。他双手抱肩,喝了口咖啡,心想吴邪啊,你好大的福气啊。

 

福气很大的吴邪整个人都在状况外,认真地回答阿宁:“不参加,你们总是占用午休时间开会。”会影响我和小哥吃饭。

 

阿宁不满地捶了他一拳,“懒死你得了!”

 

吴邪捂着被捶打的地方后退一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就靠在了张起灵身上,而后者仿佛真的接手了什么柔弱的娇花,配合地抬手扶住了他。

 

解雨臣放下咖啡,觉得没眼看了。

 

阿宁抬眼看了看张起灵,“这是你朋友?”她又看了看解雨臣,“吴邪,你朋友都这么帅啊?”

 

“别闹!这是370实验室的张老师。”吴邪脑子回归,去拉椅子,“小哥你坐,别站着。”

 

站着的阿宁明显也对这个神秘的实验室有所耳闻,规矩道了声:“张老师好。”同时心里奇怪,这老师跑到学生寝室来做什么?

 

那老师他倒也真没做什么,只见他依旧是冷着张帅脸,点点头,没有坐下,而是对吴邪说了声先走了,便出了门。吴邪慢半拍反应过来,立刻追出去,“小哥小哥!”他拉住张起灵的手腕,“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打好带过去?”多用用你的巨额饭卡吧!

 

张起灵说:“你在哪里上课?”

 

吴邪答了,张起灵点点头,错眼瞟了一眼正在屋里朝他们张望的阿宁,拍拍吴邪刚才被搭过的肩膀,“我过去等你。”

 

吴邪回到寝室,阿宁还等在那里,原来除了学生会竞选的事情,她还来找他和解雨臣商量全省高校运动会的事。别看解雨臣一副精致的贵公子派头,实际上是个运动健将,动如脱兔、矫若游龙。反观吴邪,爆发力是个渣,耐力又废,力量可以忽略不计,阿宁想让他去裁判组做白工。三个人在宿舍讨论了一会儿运动会的事情,然后阿宁就走了,吴邪睡了一个迟来的午觉,解雨臣则收拾收拾东西,走出了校园。

 

他回到解家大宅,下午4点到6点他有一节数术的课程。比起大学里那些玩儿票似的学科,这才是他的生活中真正会用到的知识。3点50分,他已经在课室中做好了准备,站在桌前,五分钟后,黑眼镜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下课后,黑眼镜照例留下用晚饭,两个人在大宅中安静的对坐着吃了一顿家常的饭菜。管家端上餐后水果的时候,解雨臣的手机响起提示音。那个群聊因为有黑眼镜在里面,他没有设置免打扰,打开来一看,胖子在里面发了一条:刚才在财务窗口听说今天有个二逼充了一万块钱饭卡!

 

秀秀:据可靠消息认证,那个人是张起灵。

 

胖子撤回了一条消息。

 

胖子重新发送消息:刚才在财务窗口听说今天有个大款充了一万块钱饭卡!

 

解雨臣笑笑,回复道:据可靠消息认证,其实只能充到9999。

 

胖子:小哥受什么刺激了?@黑 你们实验室核泄漏了?辐射了?

 

黑眼镜也拿起了手机,但是光看不回复,笑着问解雨臣:“他真充了9千多块钱饭卡?”

 

解雨臣到现在还好笑:“我很遗憾没把吴邪说这事时的表情拍下来。”

 

黑眼镜乐得不行,推了推墨镜,“看不出来啊,老张可以啊!”

 

胖子在群里扬言要去张起灵寝室偷饭卡,解雨臣说他饭卡在吴邪那里,而吴邪乍然接管这份巨额财产,恨不得栓个绳挂脖子上。

 

胖子怒道:搞得跟彩礼似的,数还挺吉利。

 

霍秀秀辣评:诡计多端的张教授,区区4位数就想骗走我家哥哥!

 

胖子:四位数是饭卡的极限,不是小哥的极限,他这是分期付款,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让你吴邪哥哥先急。

 

霍秀秀想起前几天的事,言辞犀利:吴邪的头发长出来了吗?这才几天就又和张老师搞到一起去了?

 

解雨臣:张起灵回来第二天就给他开光了,据说摸了,还笑了。

 

秀秀&胖子:摸哪了?

 

解雨臣无奈:头发。

 

群里一时无言,仿佛有些失望的情绪在涌动。半晌,胖子才说:靠。

 

胖子:他俩怎么搞得好像那个

 

秀秀:给子?

 

胖子:邪教

 

秀秀:法海你不懂爱.jpg

 

秀秀:他俩照这么发展下去,很快就要被送入洞房了,当事人知道吗?

 

解雨臣想了想,叹了口气,把群聊名称改成了:吴所不知。

 

黑眼镜坐在对面笑出了声来,放下手机,叉起一块水果边吃边笑:“果然啊,自然界的万物都有自己的春天,老张也不例外。”

 

解雨臣也放下手机:“你的春天呢?”

 

黑眼镜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过去了。”

 

解雨臣也叉起一块水果,细嚼慢咽吃起来。

 

过去了。什么时候过去的?怎么过去的?解雨臣记得很清楚,以前他去黑眼镜的住处找他,碰见过从他院子里出来的女人。她们有的烈焰红唇,有的金发碧眼,有的英姿飒爽非同凡响,都很美。她们给黑眼镜带去过什么?又从他那里带走了什么?这样的问题,解雨臣想了很多年,想得多了,也就绝望了。

 

黑眼镜临走前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过来,说你如果再失眠,可以睡前含服一粒。解雨臣接过来,说你无证行医,还敢给我开药,是不是想毒死我继承我的花呗?

 

黑眼镜吓唬他,说你年纪轻轻失眠,小心以后秃头。

 

解雨臣一点没在怕的,说那正好,你不是提供免费剃度么。

 

黑眼镜八成是被噎得没话了,笑着摇摇头,伸手在解雨臣额头上弹了个毫无力道的脑瓜崩。

 

他走后,解雨臣按部就班做完当天的事情,十一点多洗漱后躺在了床上,困意在距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天边外,抓不到一丝一缕。他辗转许久,打开黑眼镜给他的药,捏出一粒,看了半天,吃了。死就死吧,花呗就当喂狗了。

 

他没想到,那粒黑不溜秋的小滴丸居然是甜的,还挺好吃的,像温暖的蜜糖融化在舌尖,像糖葫芦的味道。解雨臣开始考虑,他要是今晚把这一瓶都吃下去,是不是能够就此安息了。

 

慎重一点,解雨臣,他对自己说,别太相信那个蒙古大夫,他不是什么都能治。

 

就像再甜的灵丹妙药,也救不回那句“过去了”。

 

 


再河

【瓶邪&黑花】《What do I know?》03

 

【3】

 

吴邪在食堂打饭。

 

吴邪在职工食堂打饭。

 

吴邪用张起灵的饭卡在职工食堂给张起灵和他自己打包外带午饭。

 

任何一个见识过张起灵是怎样一朵不苟言笑、自带结界的高岭之花的人,都明白上面这句话的含金量——要素过多,难以直视。吴邪的亲密室友、他人生的养老保险解雨臣同志,曾经对此发表过强烈质疑:“你有没有想过,实验楼距离职工食堂不到50米,他为什么要你一个满学校上课的人去打饭?”

 

吴邪心说什么意思啊,那人家小哥还能欺负我吗?他立即辩解:“是我主动要帮小哥带饭的!他忙起来总错过打饭时间。”

 ......

 

【3】

 

吴邪在食堂打饭。

 

吴邪在职工食堂打饭。

 

吴邪用张起灵的饭卡在职工食堂给张起灵和他自己打包外带午饭。

 

任何一个见识过张起灵是怎样一朵不苟言笑、自带结界的高岭之花的人,都明白上面这句话的含金量——要素过多,难以直视。吴邪的亲密室友、他人生的养老保险解雨臣同志,曾经对此发表过强烈质疑:“你有没有想过,实验楼距离职工食堂不到50米,他为什么要你一个满学校上课的人去打饭?”

 

吴邪心说什么意思啊,那人家小哥还能欺负我吗?他立即辩解:“是我主动要帮小哥带饭的!他忙起来总错过打饭时间。”

 

……这是谁主动的问题吗?我只是想让你正视一下你们关系的走向。解雨臣循循善诱:“他们实验室还有三个大活人,难道能让他饿死?”

 

吴邪掰着手指给他算:“那张海楼能算个正常人吗?海侠哥要是不管他,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喝风呢。这学期海侠哥总出去调资料,本身就忙得要命。至于齐老师,”吴邪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反问解雨臣:“你看齐老师像是能帮人带饭的样吗?”

 

解雨臣被他问得一噎,就听吴邪小小声嘀咕:“他老人家的气质,倒是挺像后厨做饭的,或者门口要饭的。”

 

解雨臣听了,不知想到什么,一下就笑了出来。他原本似乎要就此问题发表千言万语,不知怎地,突然就偃旗息鼓了。后来,随着张起灵干脆把饭卡寄存在了吴邪手里,此类事件发生得过于频繁,解雨臣也就逐渐脱敏,见怪不怪,懒得再评论了。

 

所以,吴邪一直认为,他每周至少3天中午要刷张起灵老师的饭卡买两份午饭并带去实验室陪他一起吃完这种现象,完全是出于一份崇高的、纯洁的、美好的、师生间友爱互助的人道主义精神。

 

眼下,人道主义小吴提着两个人的午饭,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进入了实验楼,用张老师的饭卡乘电梯。好在张起灵还有一张职工卡可以用,不然还得下来接他。

 

进了办公室,张起灵也刚好关上实验室厚重的密码门。吴邪下意识朝里张望了一眼,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他对他们的研究课题一直很好奇,但也知道不能问,这个实验室的一切都属于机密,直属有关部门管辖,连解雨臣这个赞助人都不知道他们研究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是生化相关的领域。吴邪刚认识张起灵的时候,猜测他们的研究对象是什么古老神秘美丽的东西,等到后来渐渐和黑眼镜熟悉起来,又觉得也可能是研究外星人的。

 

张起灵脱下白大褂挂起来,站到洗手台前洗手,吴邪把两份盖浇饭和餐具在桌上摆好。张起灵洗完手走去饮水机旁接水,吴邪趁着这个空挡拿出纸盒里的炸鸡块。食堂一份鸡块有5块,他往自己的盖浇饭里拨了2块,剩下3块全倒进张起灵碗里。

 

张起灵在他身后端着两杯水走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开始吃饭。张起灵吃东西的时候是不说话的,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吃东西时就会说话,只是此时午后阳光温暖而慵懒,窗外绿树欣欣荣荣,偶然的几声蝉鸣,还有远处球场传来的青春洋溢的声音,全都令这间办公室充斥着非常温馨安宁的气氛。

 

直到“哐!!”一声,实验室几厘米厚的金属门打开,黑眼镜厉鬼一般顶天立地站在门口,周身仿佛都冒着青烟。

 

吓他妈死了!吴邪从桌上捡起自己的筷子。

 

黑眼镜走出来,关上门,“plan B也不行,全得推倒重来。”

 

张起灵转回头,“嗯”了一声作答。

 

吴邪这才看清,黑眼镜身上的确是在冒烟。什么情况,吴邪心说,不是生化相关研究吗,怎么还搞爆破的?

 

黑眼镜在身上拍了拍,拍出了更多的烟,看上去即将原地升天。他“啧”了一声,把他的黑大褂脱了下来。——没错,是黑的。与其他人随遇而安的白大褂不同,黑眼镜在实验室里只穿他自己的大褂。这衣服是深灰近黑的颜色,很长,适合他的身高,面料比较挺括,穿上更像是一件有型有款的风衣。这衣服是从一个很有名的日本老头的品牌定制的,吴邪对穿衣搭配的时尚一窍不通,这是霍秀秀告诉他的,她说她跟解雨臣去日本玩的时候见过这个款式,一件算下来要五位数人民币,而黑眼镜好像有不只一件,同款同色地换着穿。这是什么资本主义人民教师啊,吴邪想,这么有钱就不能换辆自行车吗?

 

黑眼镜把衣服卷起来装进袋子,准备带回去洗。闻到饭菜的香味,他摸摸肚子,“妈的,居然搞到这时候。”说着他就走过来,顺手便从张起灵的碗里捏走了一块炸鸡,边吃边道:“小吴来啦,作业写完了吗?”

 

“…………”,吴邪敢怒不敢言,怨念地盯着那块炸鸡,闷闷道:“写完了。”

 

吴邪在黑眼镜面前多少还保留着一丝拘谨,一方面因为,黑眼镜确实是他的老师,另一方面,他与张起灵相识,齐老师功不可没。

 

那是大一入学的第二个星期,吴邪跟着解雨臣选了一门今年新开的跨专业选修课,名字很长,热热闹闹的又是传统文化又是生物医学的,双周上课,一看就很好水。上课那天,总裁解雨臣临时有事没来上学,吴邪一个人不慎找错教室,迟到了十几分钟。当时他从后门溜进去,就近找了个位子坐下,喘了片刻,发现教室里鸦雀无声——就是说,学生们不出声,老师也不出声,吴邪扫了一圈,居然根本没发现老师。他悄声问坐在旁边的人:“同学,老师呢?”不会也迟到了吧?比我还迟?

 

那人回答他:“他有事,这节课不来。”

 

吴邪啧啧称奇,心说想到这课不靠谱了,但没想到这么不靠谱。他看教室里的人都在座位上低头翻书,接着问:“那我们干什么啊?自习吗?”

 

“考试。”那人说着,推过来一张试卷。

 

有毛病吧?吴邪心中大骂:还啥都没学呢就考试?这老师变态啊!

 

虽然是开卷,但是对教材过于陌生,而且连题目都看不懂怎么找答案,吴邪翻了半个小时书已经头昏眼花,侧目一瞥,好家伙,旁边这位同学的试卷上居然满满当当都答完了!是学霸吗,也没见他翻书啊。

 

“同学,你好厉害啊!”吴邪眼冒爱心地凝视着那位同学……的试卷,然后好不容易将视线移到了试卷主人的脸上,那个角度使他无意识地祭出了凶残的狗狗眼上目线攻击,“能借我看看吗?”

 

那同学对着他的脸眨了一下眼睛,没说话。吴邪权当他默认了,欢天喜地把卷子拽过来,立刻奋笔疾书。

 

学霸写的答案看起来挺靠谱的,就是太简洁,大家都是应试教育的老油条了,吴邪轻车熟路将人家三言两语的答案扩充成自己的语言,洋洋洒洒写了大半篇。他抄得差不多了,看看时间,又向旁边的人道:“同学,你那还有试卷吗?我室友今天有事没来,我帮他交了。”

 

那同学又无言地看了看他,吴邪赶紧狗腿地笑起来,拱手道:“谢了谢了,帅哥,等下请你吃饭!”

 

吴邪拿过卷子,看看只剩20分钟下课了,紧锣密鼓抄了起来。他想着,解雨臣毕竟旷课了,而且还逃学,态度非常不端正,所以就不给他抄那么多了,把后面几道题空着好了。

 

下课铃响,大家纷纷收好书本,离开前把试卷放到了讲台上。吴邪为感谢学霸同学大公无私的精神,在旁边等他将讲台上的卷子全都收走,才一起走向食堂。

 

那学霸脸是帅的,嘴是哑的,问三句答一句,这还算是给面子了。说也奇怪,吴邪其实并不是个特别开朗、能自来熟的男孩子,但是面对这个辞色稀少的同学,虽然腹诽人家像个闷油瓶似的好讨厌哦,但却又总是忍不住对着他欢欣鼓舞地叭叭个没完。一顿饭下来,吴邪除了知道了对方名叫张起灵之外基本没啥收获,但已经开始小哥长小哥短的称兄道弟了。

 

隔了一个星期再上那节课的时候,任课老师齐老师本尊终于亲自站在了讲台上。他人高马大地戴着副墨镜,一边翻着上节课的试卷一边说:“上次考试只是简单摸底,看一下大家对这门课程的了解,但是啊,没想到,我们班上竟然有一位奇才,不仅考试分数最高,而且答案中所显示的知识面之广、实践经验之丰富,令我眼前一亮。”他抬起头来,笑着推推墨镜,“我必须点名表扬他,来,吴邪同学。”

 

座位上的同学们都四下张望起来,只有吴邪目瞪口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分数最高?”

 

黑眼镜笑着点点头。

 

吴邪缓缓站起来,一脸懵逼,“不可能啊……”。他太懵了,如果他不是那么惊慌,可能就会发现齐老师的墨镜上反光一闪,偏了偏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解雨臣,而后者似乎对他的行为感到不满,白了他一眼,但两个人还是他妈的相视而笑。

 

“那个……张起灵同学肯定比我分数高吧……”,吴邪还沉浸在震惊里,稀里糊涂说漏了嘴才回过神来,赶紧住口,环顾一周,教室里没发现张起灵的身影,怎么你们学霸也翘课吗?

 

齐老师在上面一脸看破不说破的乐不可支,“你先坐下吧,”他看起来马上就要笑出声了,“还有,为师纠正一点,”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张起灵不是你的同学,他是你的代课老师。”

 

…………那是人生中第一次,吴邪在他阳光开朗的世界里感受到了人间的险恶。

 

后来,吴邪在黑眼镜那门不知所云的选修课低空过关,含泪净赚2个学分,同时也与他的那位代课老师飞快熟络起来,并谱写出了一段令围观群众喜闻乐见、抓心挠肝的缘分篇章。

 

黑眼镜吃着鸡块拎着衣服走了,过了一会儿,张、吴二人也吃完了饭。吴邪把桌子收拾好,提起张起灵装好的餐盒等垃圾的塑料袋,打算回宿舍睡午觉。不料这时,张起灵也走了过来,“吴邪”,他说:“跟我去趟财务窗口。”

 

财务窗口就是学校分设的充值窗口,师生们在校园内的一切花销都刷卡支付,而所有饭卡水电卡等等都在这里充值。吴邪和张起灵走到窗口的时候没人排队,张起灵叫吴邪拿出饭卡,他递进窗口道:“充值。”

 

卡片放在感应器上,自动显示姓名和余额,吴邪提醒道:“小哥,里面还有300多块呢!”

 

窗口内的办事人员确认地问:“张老师,充吗?”

 

张起灵点头,并把自己手机中的支付码打开,说道:“充1万。”

 

吴邪&办事员:“#@¥%&+#%!!!!!”

 

吴邪手脚并用地扒拉他:“小小小哥,干嘛充那么多钱到饭卡里?1万块得用多久啊?万一丢了怎么办!”

 

张起灵:“没事,丢了再充。”

 

办事人员在柜台里盯着这两个人,主要是盯着张起灵,这张老师他见过,印象中一直是一位英俊而严肃的年轻教授,不知道这种症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最后到底也没有充值10000块钱,因为学校的校园卡充值机器只能输入和显示4位整数,所以张起灵勉强妥协,充到了9999元。

 

完成后,他又把卡塞给吴邪,道:“随便刷,不要省。”

 

吴邪接过这张9999的饭卡,觉得双手和脑子都沉甸甸的。

 

两个人从财务中心出来,往寝室楼走去,吴邪右手插进裤兜里,攥着饭卡,脑瓜子还是嗡嗡的,不知道张起灵为什么突然疯了。走到宿舍楼下的林荫道时,迎面碰见了胖子的女朋友云彩,小姑娘比他们低一届,刚上大一,活泼可爱的,看到吴邪,笑眯眯地挥手,银铃般的嗓音说道:“天真学长,快回寝吧,你女朋友在等你呢!”

 

吴邪打招呼的手还举着,笑容还留在脸上,今天他的脑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目视着口出狂言的云彩妹子,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啊???”

 

而走在他身旁的张起灵则停下了步伐。

 

 

 


再河

《What do I know?》 02

 

【2】

 

本来以为马上就要在张起灵面前社死了,没想到从天而降一个死缓,其后几天,吴邪又是发胶又是帽子,想方设法补救这个狗都啃不出来的发型,甚至还偷偷试戴了几顶假发。在反复的折磨与崩溃中,他的心智和毅力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和长足的进步,并最终选择了放弃。反正无论如何是藏不住的了,与其扭扭捏捏,不如光明正大,给张起灵一点时尚震撼。

 

到了下一个周三,晚饭的时候,吴邪在食堂遇到了张起灵实验室的助手张海侠。吴邪对这个学长挺有好感的,因为他跟张起灵有点像,都是专业能力过硬、沉默可靠的帅哥。相比起来另一个助手张海楼就花枝招展、屁话连篇,据说此人的保留节目是在联欢......

 

【2】

 

本来以为马上就要在张起灵面前社死了,没想到从天而降一个死缓,其后几天,吴邪又是发胶又是帽子,想方设法补救这个狗都啃不出来的发型,甚至还偷偷试戴了几顶假发。在反复的折磨与崩溃中,他的心智和毅力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和长足的进步,并最终选择了放弃。反正无论如何是藏不住的了,与其扭扭捏捏,不如光明正大,给张起灵一点时尚震撼。

 

到了下一个周三,晚饭的时候,吴邪在食堂遇到了张起灵实验室的助手张海侠。吴邪对这个学长挺有好感的,因为他跟张起灵有点像,都是专业能力过硬、沉默可靠的帅哥。相比起来另一个助手张海楼就花枝招展、屁话连篇,据说此人的保留节目是在联欢会上穿女装跳舞,简直不堪设想。吴邪有时候真不明白他是怎么进的实验室,是小哥招进去的吗?招他还不如招我!

 

他和张海侠聊了几句,得知张起灵下午已经回来了,一头扎进机房就没出来。张海侠自己吃完饭又去打包了3份带走,吴邪看着就不爽:“又给张海楼那狗东西带饭?他吃这么多不怕撑死?”

 

张海侠将菜饭一份一份装好,“海楼、张老师、齐老师,今晚我们估计得在实验室通宵。”

 

吴邪咋舌,看来自己暂时还是别去打扰小哥了。他又刷卡买了四份参鸡汤,帮张海侠提到实验室楼下才走。

 

那一天解雨臣没有上学,自然也就没有回寝。他毕竟是个身份特殊的富豪,自幼接受的是私塾式教育,这个大学上得也非常有原则,原则就是看心情。毕竟只要他想,他直接做个校长都可以。其实吴邪实在不懂,以小花的水平和生活状态,究竟有什么必要隔三差五来上课,难道是为了体验生活?这倒有可能,解雨臣虽然锦衣玉食,但却没有经历过什么正常的人生,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吴邪心里总是很为他难过。

 

到了星期四的中午,解雨臣终于本周第一次君临教室,坐在乌压压的人群中听了一堂行策。下课后他回到寝室,吴邪刚好也下课回来,两人一碰面,解雨臣立刻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了。

 

他观赏了一下吴邪轻松愉悦的精神面貌,与上周的忧伤萎靡判若两人,心下已经猜出了大概,于是直接问道:“张起灵对你的新造型有什么评价?”

 

果然,吴邪笑眯眯地接过话头:“哎,你怎么知道小哥回来啦?其实跟你们安慰我的时候说的差不多,哈哈,小哥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他对这些事都不在意的。”

 

解雨臣的表情在听到“哈哈”后面的内容之后开始逐渐僵硬,他说:“是吗,他没看出来?”

 

“那倒不是,他就是不像别人那样反应过度嘛。”

 

别人?反应过度?解雨臣回忆,要死要活的不是你自己吗?

 

吴邪继续道:“不过,他可能也觉得我这样子看起来有点傻,”他突如其来地产生了一丝害羞,“哎”了一声,多此一举地呼噜几把自己的头毛,“他在我头发上摸了一把,呵呵。然后好像还、好像还笑了一下,嘿嘿。”

 

解雨臣看着吴邪,静了片刻,似乎在努力消化着什么,然后说:“你应该照照镜子,看一看你现在什么样。”

 

“好啦小花!”吴邪大叫:“我的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了!”他心说这帮狐朋狗友全都在笑我,他娘的果然只有小哥一个好人!

 

解雨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啊!”吴邪突然叫道:“我差点忘了!快拿着,这是我们系花给你的!”

 

“什么东西?”解雨臣走过去,接过吴邪手里的信封。

 

自从去年与解雨臣进入同一所大学,又被解董以权谋私一起入住教职员公寓楼的双人寝室,吴邪不仅承担了护花使者的责任,也身不由己地干起了丘比特的勾当。没办法,谁叫贵公子解雨臣神出鬼没、基本不来上课呢,广大少女们只能抓到独守空闺的吴邪。只可惜这丘比特业绩太差,经手的爱意无数,成功案例至今是0。

 

解雨臣打开信封,里面是张音乐会门票。他挑了挑眉,心说这次这位手段不俗,品味高明。

 

吴邪坐在那里仰头看他,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问:“你会去吗?”

 

“怎么,人家还要你跟踪反馈?”

 

“没有。”吴邪眨巴眨巴眼睛,“但是我和她思政课一个小组。”你去的话她答应把我那份作业一起做了。

 

“卖友求荣。”

 

“卖不了一点,我又不能把你绑去。”吴邪想了想,又道:“我觉得她不错,漂亮、高个子、懂音乐,已经踩中你的3个审美取向了耶,真的不试试吗?”

 

解雨臣看着自己的好友,含义不明地笑了下,“去,怎么不去,刚好我想看这场,位置也好。”他用信封在吴邪齐刷刷的短刘海上刮过,“你的作业有着落了。”

 

吴邪立刻说道:“什么作不作业的,我是为了你的幸福罢了!”

 

解雨臣说去,那就必定会去的,只是他去了也未必代表什么。他以前也赴过这种约,后面全都没有下文。吴邪觉得,其实小花只是接见一下那些比较高杆的追求者,以便春风拂面地拒绝人家。

 

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伤难医、情伤难愈。谁能相信,像解雨臣这样一位皮囊好、脑子好、灵魂有趣、家里有钱的天之骄子,其实拥有一份刻骨铭心的苦涩初恋呢?

 

那是遥远的十年前,解雨臣十岁生日那天,家里人告诉他从今天起会有一位新老师来教授他一些新的课程。解雨臣从小是不上学的,他的所有知识都由专门的老师来家里讲授,学的东西自然也和普通小孩不一样,隔三差五来个新老师是很平常的事,解雨臣没在意。那天早上小解雨臣吃了长寿面,中午有一块额外的奶油蛋糕,还有两块奶糖。由于他处在换牙期,这两块奶糖格外珍贵,一年也就只有这两块了,他打算留到晚上再吃。这就是他生日的全部特殊待遇了。当年吴邪听到这里时,回想自己小时候每每生日骑在三叔脖子上从游乐园门口一路吃一路玩地扫荡过去,再回家验收堆成小山的礼物,忽然就对解雨臣的万贯家财失去了热情。

 

所以,解雨臣对自己的生日一向没什么特殊的情绪,无非是照常学习和练习,不可以有任何放纵。然而,那一天,他记得很清楚,当午后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院子的时候,他的新老师由家人引领着走了进来。

 

解雨臣对吴邪回忆:“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看到他,心里就很高兴。”

 

吴邪那时还不太能领会这种心情,挠挠脸,问:“因为好看吗?长什么样啊?”

 

“很高,腿很长,我才到他的腰。带着眼镜,头发有点长了,扎了起来,笑着弯下腰来和我握手。”解雨臣想了想,点点头,“好看是好看的,但我那时候太小了,还没有那种审美,只是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

 

解雨臣讲话很能抓重点,他寥寥数语,在吴邪的脑内,已经自动补全了这个人像:那是一位年轻、貌美、高挑、长发飘飘、笑容温柔、满腹诗书又如诗如画的,女教师。

 

甚至还穿着高跟鞋和连衣裙。

 

穿高跟鞋是根据解雨臣十岁的身高才到人家的腰所做出的合理推断,至于连衣裙,则是吴邪私自添加的滤镜。想象都基于经验,在吴邪极度有限的经验中,所有带有爱意的女性形象都是穿连衣裙的,比如他妈、他姨、他奶奶。

 

吴邪慷慨地将所有美好的特质都加在了脑补的美丽女教师身上,自己都被迷得不行,“小花,原来你也是个颜狗啊。”

 

“外表只是一方面,”解雨臣冷静地分析:“更重要的是,他让我觉得……很安全,好像和他在一起,干什么都很放心。”

 

自古美人,要么楚楚可怜,要么超凡脱俗,要么祸国殃民,“好看”和“安全”这两个词如何组合在同一个人身上,吴邪不能想象,因为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张起灵。

 

当然,解雨臣不可能从10岁就开始早恋。那一天在下课后,这位新晋家庭教师把小寿星带出去逛了一圈,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串蹲在马路边上吃,还用口琴给他演奏了一曲《友谊地久天长》,最后又骑着自行车把少爷送回了家,而作为答谢,解雨臣把自己兜里的两块奶糖送给了对方。解雨臣觉得这是他十年来最快乐的一个生日,甚至是最快乐的一天,至于其后,他怎样坎坷地长大,怎样经历痛苦的青春期,怎样完成自我和解与蜕变,过程中又与这位教师产生过怎样的纠葛,不足向旁人道。只是时至今日,解雨臣作为人群趋之若鹜的焦点,却仍然守身如玉地单着,可见女教师依然是他人生中尚未攀越的高峰。

 

吴邪问:“你表白过吗?”

 

解雨臣笑笑,“我们聪明人不靠表白谈恋爱。”

 

吴邪知道他不是在真心开玩笑,“你试试呢?没准就成功了!”

 

“不可能。”解雨臣像数学题一样冷静,“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我在想什么,他会一点不知道?我就是担心他知道的太多了。我们现在至少是师生、是朋友,万一弄巧成拙,就什么都不是了。”

 

解雨臣聪明绝顶,看上的人肯定也傻不了,而聪明人,往往是最麻烦的。

 

吴邪叹息:“你这么颜富力强的,又有钞能力,总会金诚所致金石为开。”

 

解雨臣并不需要被安慰,他清醒地说:“他不在乎那些东西。”

 

他俩是在一个脉脉的黄昏聊起了这些,斜阳晚照,紫藤罗花在解雨臣身后开得正浓。他穿着一件粉色的真丝衬衫,质地太好了,斜晖在表面打出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搭配上那张俊美而落寞的脸,显得非常不真实。吴邪不明白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啊!”

 

解雨臣从自己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笑着瞥过去,“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吴邪一口气没上来,大脑宕机了几秒,坑坑巴巴:“我、我是男的啊,花!”

 

解雨臣摇摇头,“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喜欢是没有理由的,不喜欢也是。”

 

因为无理,所以无解。解雨臣看了看当时才刚满18岁的感情经验为0的从头到脚都很清澈的吴邪,总结道:“以后你就懂了。”

 

吴邪后来到底懂没懂暂且不表,至少他归纳出了解雨臣这段绵延十年不绝的初恋,不仅是初恋,而且是单恋,不仅单恋,而且暗恋,不仅暗恋,而且姐弟恋,不仅姐弟恋,而且师生恋……啧啧,吴邪肃然起敬,谈个恋爱都把难度值拉得这么满,小花,不愧是这场人生游戏的氪金玩家。

 

解雨臣把门票夹在教材里,准备跟吴邪出去吃饭,正要出门,楼下传来一阵叮呤咣啷吱吱呀呀的声响,他停下动作,从窗户看下去。

 

那边吴邪站在门口抠抠耳朵,“一听这个B动静就是齐老师回来了。” 他撇嘴道:“我算是服了,他是跟那辆破车结婚了吗,结婚还能离呢,他就不能换辆新的?”

 

楼下,黑眼镜穿着黑色的T恤和长裤,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风驰电掣地冲过来,略长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一把,迎面的风吹起前额的碎发,露出墨镜上方两道英武而狷狂的眉毛。他那车已经掉漆掉得几乎从黑色变成了银色,刹车早就不灵了,车铃也打不响,但除此之外哪里都响,所以倒也不必打铃。他以两条摩天长腿执行了脚刹,还没停稳就从车座上斜着跳下来,一甩手臂把自行车怼在墙根,十分潇洒地转身就走——不需要锁,根本不会有人偷这堆破铜烂铁。

 

解雨臣一直透过窗户注视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复吴邪,低声的说:“他十年前就骑这辆车了。”

 

吴邪没听清,站在那大叫:“你说啥?快走吧!饿死啦!”

 

 


再河

【瓶邪】【黑花】WHAT DO I KNOW ?

《What do I know?》

by 我

 

 

 

【1】

 

 

解雨臣察觉到一股躁动,来自走在他身旁的吴邪。

 

随着他们走出教学楼,走上林荫道,走近宿舍楼,这股躁动愈演愈烈,终至发展为一股按捺不住的焦虑。

 

终于,吴邪拉住解雨臣的手腕,说道:“小花,帮个忙。”

 

解雨臣停下来,看着自己这位好友,安慰并鼓励道:“其实没什么的,我觉得还好,你不用太在意。”

 

“不行。”吴邪的焦躁快要达到峰值,他死死拽着解雨臣,开始部署:“你拿着手机,走前面,和我保持语音通话......

《What do I know?》

by 我

 

 

 

【1】

 

 

解雨臣察觉到一股躁动,来自走在他身旁的吴邪。

 

随着他们走出教学楼,走上林荫道,走近宿舍楼,这股躁动愈演愈烈,终至发展为一股按捺不住的焦虑。

 

终于,吴邪拉住解雨臣的手腕,说道:“小花,帮个忙。”

 

解雨臣停下来,看着自己这位好友,安慰并鼓励道:“其实没什么的,我觉得还好,你不用太在意。”

 

“不行。”吴邪的焦躁快要达到峰值,他死死拽着解雨臣,开始部署:“你拿着手机,走前面,和我保持语音通话,如果看到小哥,立刻不露痕迹地通知我。”

 

解雨臣愣了愣,“你就怕这个?”他一时有些难以理解,“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以为你不在乎。”

 

吴邪左顾右盼,一边拉着解雨臣躲进树后,一边道:“别人看了就看了,但是小哥不一样。”

 

“他有什么不一样?”

 

这下轮到吴邪愣了一愣,“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帅,所以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解雨臣:“吴邪,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当然你也很帅!”吴邪赶忙道:“但我毕竟从小看你,已经对你的帅免疫了,平时很难感觉到。”

 

解雨臣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这样有什么用呢,张起灵迟早要看到的,难道你最近都不见他了?”

 

“以后再说以后的,反正今天不行。”吴邪摸着自己的脑袋,苦道:“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如此这般,所为何事?从头说起,其实造成当下的局面,原因还真是出在张起灵身上。

 

昨天下午3点多下了课,吴邪没什么事情,打算去理发。他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张起灵的消息传过来,问他晚上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到附近的商业街上吃饭。他们俩这一年多来越混越熟,经常一起下馆子,张起灵请客居多,因为他有工资。

 

吴邪一口答应,收起手机,在校门口踌躇起来。他一直去的理发店距离比较远,这个时间出发的话,晚饭时不一定赶得回来。

 

他站在那里专注地思考着这件人生大事,一辆黑白相间的幻影缓缓停在他身旁。吴邪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接着便看到后车门打开,解雨臣从里面施施然走下来。他随手关上车门,随口问道:“干嘛呢?离老远就看见你在这儿站岗。”

 

作为这所高等学府中一半以上校园建筑的出资人,解雨臣是一位得体青年,他来上学的时候,通常是很低调的。例如今天,他只是穿着平平无奇的衬衫、T恤、牛仔裤、运动鞋,相信里面也没有搭配纯金内裤或镶钻短袜。但即便如此,他从车上下来的样子还是犹如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优美而隽永,令自诩直男的吴邪也不禁感叹,同样是男大四件套,怎么穿在小花身上就春色撩人的。

 

春色撩人的小花得知好友即将要去理发,便抬手敲了敲司机位置的车窗,同时对吴邪道:“上车吧,正好送你去。”

 

“不了”,吴邪摇头,“我去商业街随便剪一下就行了。”

 

解雨臣说你客气什么呢。

 

吴邪道出方才思考的结论:“主要是我没预约,去了恐怕要等,耽误时间。我晚上还要和小哥吃饭呢。”

 

“晚了就告诉他等一会儿呗,还能饿死他了?”作为吴邪的发小,以及他的第一闺蜜,解雨臣蹙眉道:“不是,你怎么总跟他吃饭?你们俩关系有那么好?”

 

“啊,”吴邪挠挠头,“饭店的菜码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这是重点么?”解雨臣蹙眉道:“我都要以为你在背着我跟他搞对象了。”

 

“放心小花,”吴邪拍拍他,“我脱单了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解雨臣把吴邪塞进车里,告诉司机送他到商业街,然后拄着车窗,对吴邪道:“这也不是重点,你——,唉,你快去吧!”他最后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交流,让幻影载着他的好友远去了。

 

这一去,前途叵测。吴邪在商业街下了车,随便逛了逛,然后随便进了一家理发店,随便选择了一位tony,洗完头,便坐在理发椅上接入WiFi,随随便便地进入了一局游戏。他没有想太多,游戏很快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力。等到一把游戏打完,tony也刚好放下了剪刀。于是吴邪抬起头来,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然后看向了镜中的tony。

 

这两个萍水相逢的男子,在镜中四目相对。

 

最终,tony打破了沉默:“同学,这次就不收你钱了,交个朋友。”

 

“交你大爷!”吴邪一把扯掉围布,愤而暴起,指着自己的脑袋,声音颤抖:“不收钱?!你他娘的给我剪成这样,你都得赔钱给我!!尼玛,我他妈一会儿怎么吃饭?!!”

 

“你就用嘴吃啊。”tony一边撤退,一边好心指导他。

 

“我C&*¥%……”,吴邪急怒攻心,满腔悲愤,看趋势几乎要与该tony同归于尽,而理发店由于确实理亏,只能全体低三下四地安慰他。恰巧此时,门外商业街上,博士生王胖子在等女朋友云彩做美甲,本着看热闹的心态闻声而来,不料却见吴邪顶着一个崭新的酷头,正在理发店门口嗷嗷狂叫,展现出一种此人疯了不能惹的气势。那tony万般无奈,甚至对吴邪讲:“同学,大不了我把自己头发也剪成这样陪你,别生气嘛,过几天会长出来的。”

 

吴邪眼看就要崩溃,“滚蛋,谁要你陪!”他欲哭无泪,“我今天怎么见人!”

 

王胖子站在旁边笑了两分钟,然后上前把暴怒的吴邪拖走了。

 

吴邪离开了案发现场,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他被胖子拽得踉踉跄跄,捂着脑袋,痛苦道:“怎么办?我等下还要和小哥吃饭呢!”

 

“怕什么!我还以为你要去相亲。”胖子宽慰他:“没事的,不就是短了点、傻了点吗,过几天就好了!你只要没把脑袋剪掉,小哥都不会在意的,消消气,啊,乖!”

 

吴邪并不能消气,但生气也于事无补,他从街边橱窗中瞥见自己的新造型,又被震撼了一次,一想到张起灵也将要经受这样的震撼,他纯情少男的心态立刻就崩了。在他的心目中,张起灵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奥特曼、学术界的文曲星、人世间的小仙男,而自己原本就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在他后面连滚带爬,已经很难姿态好看了,而现在又拥有了一个如此傻逼的发型,更是雪上加霜。

 

正当吴邪的心情从悲愤到绝望越来越崩溃之时,天选之子张起灵适时地发来了新的消息。他说:下午的实验数据有问题,今晚不能一起吃饭了。他还说:抱歉,改天。

 

换做平时,吴邪肯定会因此失落一小下,但今天,这无疑救他于水火。王胖子眼看着张起灵妙手回春,令身旁这位男大学生的精神状态顷刻间稳定了下来。

 

吴邪回复:好的,小哥,祝顺利。

 

于是吴邪跟胖子回到了学校,一路上碰到不少相识的同学,收获了一轮又一轮的狂笑与同情。最后,吴邪打开寝室门,里面解雨臣端着刚泡好的茶,正准备入口。这位向来镇定自若的少年总裁直面着阔别了两个小时的老友,千载难逢地露出了一丝惊愕的表情。他注视吴邪半晌,然后将自己手中的茶递给他,平静的说:“事已至此,你多喝热水。”

 

经过一个难眠的夜,以及随后整个悒悒的白天,解雨臣以为吴邪已经能够接受惨淡的现实,可没想到,此时此刻,他居然还是临阵犯怂,狗狗祟祟往树后躲。

 

解雨臣打着语音通话,默不作声地走近宿舍楼,上了楼梯,站在他们的寝室门口,叹气道:“Clear。”

 

吴邪字面意义上地抱头鼠窜,三步两步冲了进来。

 

晚些时候,解雨臣躺在床上打俄罗斯方块,打了一会儿,退出游戏,点开社交软件,不动声色地建了个群聊。他想了想,拉了3个人进来,并且率先发言:吴邪怕张起灵看见他的新发型,不敢出门,晚上在寝室吃的泡面和卤蛋。

 

很快,秀秀回复:太惨了,连火腿肠都没有?

 

然后是胖子:救救孩子!

 

秀秀:不如干脆剃秃,吴邪哥哥脑型还挺好看的。

 

胖子:救救秃子!

 

解雨臣把手机放下,觉得这个群聊不建也罢。

 

熄了灯,对面床上,吴邪由于精神疲惫,已经呼呼大睡。解雨臣睁着炯然的双眸,又切回了游戏界面。他将俄罗斯方块的速度调得奇快,感觉自己像精神病院里的医生,要把这些疯了的方块一个个抓回床位,这满足了他的某种心理需求。他一边玩一边等,一个小时之后,屏幕上方终于出现了这个群聊的最新消息通知。

 

解雨臣点进去,该群聊的最后一个成员黑眼镜对此事件的评论姗姗来迟,他说:实验数据出问题,需要实地考察,老张开车去东北了,下周才回来。

 

胖子和秀秀立刻开始关注老张能不能代购土特产。

 

解雨臣盯着屏幕上黑眼镜的头像,心说那你呢,你俩一个实验室,数据错了你是不是也在加班?你是不是又会很忙?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当然这些都是不会出现在他们对话中的内容。解雨臣打算说点无关痛痒的话加入聊天,但他还没开始打字,就见黑眼镜@了他:告诉吴邪,我提供免费剃度。

 

于是解雨臣打字的念头熄灭了,随便点个表情发了出去。

 

他退出页面,点开私聊。他和黑眼镜的私聊像两个没有感情的AI,充满了有事说事没事勿扰的简洁高效,可以当做甲乙双方沟通的范本,只有偶尔在语音里会有点说笑,记录中看不出来。

 

解雨臣默默翻了一会儿聊天记录,觉得还是得坚持这种作风。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他靠这两点度过了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黑眼镜亦然。改变这种默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承受不了失败。

 

解雨臣放下手机,侧躺着蜷起身子,窗外的路灯把他漂亮的脸孔照得寂静非常。他预感这一夜又会失眠,但这也没有办法,只能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数墨镜。




代桃

【all商】回魂青丝雨(完结篇中)

1.all宫紫商,所有人都爱大小姐,大小姐真团宠

(我真的写不完了,大家体谅我吧,刚考完一模,我下周肯定完结了(跪))

2.ooc爆炸预警,非典型诈尸,时间线剧情逻辑混乱

3.本章彩蛋:

宫子羽×宫紫商,佛堂梗

4.下章彩蛋投票:

A.黑心商人  B.角徵商  C.黑徵商  

D.宫紫商个人向

   小红心小蓝手都是对作者最好的支持(如果你愿意点关注就更好了)

————————————————————


宫尚角闻言心中骤然一紧,一颗心不住的慌乱起来,无数个念头在脑子中乱撞...

1.all宫紫商,所有人都爱大小姐,大小姐真团宠

(我真的写不完了,大家体谅我吧,刚考完一模,我下周肯定完结了(跪))

2.ooc爆炸预警,非典型诈尸,时间线剧情逻辑混乱

3.本章彩蛋:

宫子羽×宫紫商,佛堂梗

4.下章彩蛋投票:

A.黑心商人  B.角徵商  C.黑徵商  

D.宫紫商个人向

   小红心小蓝手都是对作者最好的支持(如果你愿意点关注就更好了)

————————————————————


宫尚角闻言心中骤然一紧,一颗心不住的慌乱起来,无数个念头在脑子中乱撞,最后又只剩下虚无,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什么意思?姐,你别开玩笑了。”宫子羽好似被人定在原地,他感觉自己有些听不懂宫紫商说的话


“子羽,姐姐觉得,你们应该有权力知道这一切,并且应该知道这一切。”

宫紫商正了正身子,想让自己看上去严肃一点


“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紫商,婚事可以以后再说,我们不提这个。”

小黑语气颤抖,上前蹲在宫紫商身旁,拉起人的手,好似喉头间的苦涩已经要满溢出来,额前两捋碎发随风飘着,面色发白,倒显出了几分破碎


“姐姐,是因为我…”

宫远徵也呆了,声音哑了下来,一幕一幕的白布出现在眼前,恐惧几乎要将他拉入深渊,两只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不是,不是的远徵,是姐姐自己的问题。”

“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错,我是为了宫门而死,这是每一个宫门中人的命。”

宫紫商摇摇头,拉起蹲在一旁的小黑,起身把人一个一个拉到座位上


一股难言的认命感在众人之间轮转,唯有宫紫商还挂着笑容,仿佛要死的人不是她


“我偏不信命!”宫子羽挣脱宫紫商的手,宫紫商一时没反应过来,后退了好几步


“若你为宫门而死是命,那我替你承这个命,宫紫商,你不走好不好?”

宫子羽极力遏制着来自灵魂深处发出的呐喊,他无法理解宫紫商的话,无力承受再次失去她的痛苦,那满溢的绝望从内心中迸发,他快要站不住身来


“子羽,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你应该能明白姐姐的话对吗?”

宫紫商先是一愣,继而摇了摇头,有些小心的看着宫子羽,她从未见他此般伤心样


“执刃,你冷静一点。”

小黑站起身走到宫紫商身旁,略有担忧的望向她,他是知道这个弟弟对宫紫商来讲有多重要


“他们早都知道是吗?”

宫子羽倏然站住脚步,扫视了几人一圈,他们好似都有了心理准备,唯有他险些疯魔


“宫紫商,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连离开都要最后告诉我吗?”

宫子羽喃喃出声,低头看着腰间的暗器,那是宫紫商做给他的第一个暗器,早已经不能用了


“我当然是…啊!”


暗器被人猛的砸在地上,玄铁中间的琉璃珠子在地板上炸开,碎片四处飞散,屋内一时间寂静无比


“大姐!”


宫尚角忙起身将人护到怀里,宫紫商吓的不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门被人啪的一声摔上,宫子羽走了


“我只是怕你难过……”宫紫商有些怔愣的看着一地狼藉,眼里不停闪过迷茫


她站在大殿中央,只低头看着那些碎片,背影单薄,日光透过窗上的花纹不均匀的照在宫紫商脸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姐姐…”宫远徵担忧的喊了一声


“我没事。”宫紫商轻轻说了一句,拨开宫尚角的手,蹲下身子开始捡那些碎片,暗器整体没有太大的变形,只是中间的琉璃珠子都碎了


宫紫商捡着捡着,无声的泪汇聚在鼻尖,滴入地板缝隙中,这暗器是她很多年前随手做给宫子羽的,如今早已经不能用了,琉璃珠子也是随手给的,他竟留下这么多年


又或者是,一直珍藏着,她死后宫子羽才将这两样东西小心的拼凑在一起,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为什么呢?


因为他姐姐死了,不能一直陪着他了,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傻子。”

宫紫商脊背慢慢弯了下去,掌心缓缓收紧,琉璃珠子的碎片扎进皮肤,不及半分心痛,她跪倒在地上,血与泪同时滴下在空中交织融合,重重的砸在地上


“大姐!”宫尚角最先将人一把抱起,眉眼间均为惊怒,转身朝着卧房走去


宫远徵也急得不行,捡起地上被摔变形的暗器跟了上去,他不太喜欢宫子羽,但他喜欢姐姐


小黑低头看了看一地的琉璃碎片,心中慌乱不已,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抚宫紫商,不知如何才能留住宫紫商,正如他此时也只能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片,然后喊侍女出去寻宫子羽而已


小黑一直庆幸自己不是她的弟弟,也时常羡慕她的弟弟


那是一种永远无法割舍血脉,那代表亲情的红线在他们的灵魂中相互牵引,是永不分离永不背叛的保证,也是永远无法越过的阻碍


他此刻只能庆幸,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亲吻宫紫商,可以理直气壮的提出迎娶宫紫商,而这些都是弟弟这个身份无法做到的


窗外潺潺细雨,屋内灯火通明,宫尚角坐在床榻边紧紧握着宫紫商的手,火烛倒映在他的眼眸中衬得其中悲状愈显


女人已经在这躺了好几个时辰,黑夜漫漫变淡,宫尚角就这么坐在这等了好几个时辰


宫远徵已经回了徵宫翻找医书,小黑带着人出去找宫子羽,本应是他的事情,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静静的在宫紫商身边待一会,女人惨白的唇色让他心中发慌


“尚角弟弟?你在这干嘛呢?”


女人的声音蓦的从身后传来,语气上扬还夹杂着几声娇笑,宫尚角整个人愣在那里,握着宫紫商的手不断收紧


“你怎么不理姐姐啊?”


女人黑色的发垂到他的耳边,宫尚角面部表情逐渐僵硬,缓缓抬眸望去,一个鲜活的,明媚的,带着笑容的宫紫商正侧着头看他


少女身形略小,比他矮了两个头,头发被发带轻轻的束着,是还未及笄前的宫紫商


“大姐?”


“真是的,你都好久没来找我了,是不是都把姐姐忘了啊?”

‘宫紫商’闻言嘟了嘟嘴,眉眼轻抬眸子轻轻扫了一眼宫尚角,带着些许怨怼,转过身子走到屋子中间,又转过来看着他


“我怎么会忘了大姐…”宫尚角被面前人迷了眼,语气不自主的放软,但仍没起身


“尚角,你长大了啊,比姐姐高了好多啊。”

‘宫紫商’莞尔一笑,走到宫尚角旁边,好奇的打量他,又看看床上的人


宫尚角并不陌生,过去的两年里他无数次的看见‘宫紫商’,这样的对话进行了无数次


“嗯,我现在已经可以保护大姐了。”


宫尚角点点头,已经想到了‘宫紫商’下一句会说什么,他知道那是假的,但心还是为其软化


“你看我,等你等的头发都白了,都不好看了啊。”

‘宫紫商’鼓鼓腮帮子,指了指床上人的白发,剜了宫尚角一眼


“大姐,白发也很漂亮,大姐在尚角心中,一直都很漂亮。”

宫尚角怔怔的凝视着‘宫紫商’,半晌,才勉强的露出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容


“骗子,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宫紫商’明明并未开口,声音却已经发出,宫尚角如遭雷劈一般回头,一头白发的宫紫商微微支起身子看着他


“姐姐白发很美,那为什么不看姐姐?”

宫紫商将他的头正过来,直直的盯着宫尚角的眼眸,确认那其中只有自己,心中的大石头才缓缓落地


她是第一次见到发了魇症的宫尚角,那般温柔,竟是给她的一个虚影吗?


“喂!宫尚角!你为什么和她说话不和我说话!”

“宫尚角!”

“姐姐不喜欢你了!”

‘宫紫商’似是有些急了,脑袋一晃一晃的,双手掐腰怒目圆睁的盯着二人


“尚角,姐姐就在这,姐姐已经回来了,你不再需要她了,对吗?”

宫紫商抓住想要回头的宫尚角,小心的引导他


“嗯,我只需要大姐。”

宫尚角点点头,眼中迷雾散尽,眼底满满浮出清澈,他只需要宫紫商,一个真实的宫紫商


“我们把她赶走好不好,姐姐不喜欢有东西冒充姐姐。”

宫紫商心里有些酸酸胀胀的,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鼻腔,吸了吸鼻子,强行压下那几滴酸泪


“我不知道怎么赶走她。”

宫尚角近乎迷茫的摇了摇头,与平时那副稳重深沉的样子截然不同,宫紫商脑子还有些混,她发觉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认识到宫尚角


最起码,她从未见过宫尚角这幅神情,那般无措的看着心爱之人,却也只能克制的握住她的手而已


宫紫商真正意识到了,宫尚角爱她,那夜没有言说的话,那只敢吻在额头的吻,此刻如细雨般浸润着她


人非草木,况且这还是她一直都喜爱的弟弟,哪怕以前是有几分隔阂,但也早就在爱里消散了


“姐姐知道。”

无声的泪缓缓流下,聚到鼻尖处,又没入二人紧紧相贴的唇,无关情欲,唯有真心


轻风裹挟着细雨从窗缝中进入屋内,‘宫紫商’露出一个微笑,又随着风消散在雨里


宫尚角不再需要一个幻觉来寄托相思


宫紫商微微睁开眼直起身子,双唇分离,没有更深入的吻,宫尚角愣在那,蓦然哑了嗓子,宫紫商抹了把眼泪,抱住了他


宫尚角将头埋在宫紫商的颈间,低低的笑声传出,几滴被眼泪滴在锦被上,渗入布料中,与空气中的味道融为一体,阳光照在脸上,心中被喜悦胀满发出微微刺痛,他终于感觉自己还是个活人


阳光缓缓的洒进屋内,白发泛着光泽,宫紫商正低着头不敢看宫尚角,刚才一时冲动,此刻理智回来了,倒显得她这个姐姐颇为不是东西,连自己的弟弟都要觊觎


“大姐。”


“啊?啊…内个刚才也是一时情急。”

宫紫商慌忙找补,心里杂乱一团,好像有两个小人在翻花绳


“嗯,我知道,谢谢大姐。”

宫尚角看着人低着的头顶,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转而又发出一声轻笑,他的姐姐是极极可爱的


“哦对了,子羽呢?”

宫紫商一拍头,也顾不得害羞,直接从床榻上爬下来


“花公子已经带人出去找了,现在还没回来。”

宫尚角虚虚的扶着她,生怕人摔了


“大小姐,四处都翻过了,还是没有。”

说曹操曹操到,小黑一把推开门,身后还跟着宫远徵


“辛苦了小黑,我自己去找吧。”

宫紫商心中有了几分猜测,看了一眼宫远徵,唇上的痛感好似还在停留,飞快的移开目光出了门


“太危险了大小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黑忙跟上去,宫紫商摆摆手,示意他去别的地方找


“姐姐……”

宫远徵愣愣的看着那人的背影,说不出的感觉在胸腔中乱窜


“大姐没事。”

宫尚角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他没有资格教育宫远徵,他也存了那龌龊的心思


“哥……”宫远徵微微松了口气,转头有些忐忑的看着宫尚角,心中却有着无比的坚定,他不会放弃姐姐


“只要大姐开心,其他的,都无所谓。”


宫尚角抬头看着天空,感受着胸膛里正在跳跃的温度,露出一抹浅笑


只要宫紫商还在这里,只要宫紫商还活着,只要宫紫商开心,其他都无所谓


这是宫紫商的死亡带给他的第一感觉


宫远徵看着他久久未再言语,他知道自家哥哥的心思,可他只想陪着姐姐,无论姐姐选择谁爱上谁,他都喜欢姐姐


白日里的太阳明媚,阳光照在一座陈旧破败的庙堂,与前方的集市格格不入,若不是旁边有个木板上刻着佛堂两个字,怕只会被人看做无人居住的木屋


灰蒙蒙的屋子里,灰尘将光显现出形状,一身黑衣的男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佛像的眼睛不知道被哪个贪玩的孩子砸破了,香炉里点着三根线香正在徐徐的飘着烟,里面还有一堆香灰,显然已经燃了很多


歪歪斜斜的木门发出吱嘎的响声,男人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女人一身红衣缓身踱步进来,走到男人旁边跪坐在另一个蒲团上


“当年我在这捡到你就是你离家出走,现在第二次来这里,还是因为你离家出走。”

宫紫商看着面前的佛像,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宫子羽,低低的笑了一声


“你来干什么?”

宫子羽彻底顿住了,声音低哑,线香燃烧的白烟熏得他眼睛疼


“臭小子,姐姐当然来抓你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回去。”

宫紫商轻哼一声,转头看着宫子羽,用指尖戳了戳那人的肩膀


宫子羽微微低头余光瞄了她一眼,没说话


“还在生气啊,姐姐跟你道歉好不好,下次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宫紫商噘噘嘴,跪着往前蹭了几步蹭到宫子羽面前,歪头看着他,这才发现那人的眼睛肿了,活像个开口核桃


宫紫商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整个人笑歪在地上,宫子羽恼羞成怒的怼了她一下


“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怎么这就哭了啊宫子羽,小时候都不爱哭的。”

宫紫商勉强收敛了一下,直起身子掏出个手帕,给宫子羽擦脸


“没有哭,这里灰尘太多了。”

宫子羽嘴里不停嘟囔着,身子却没有躲开,女人身上也被熏染了线香的香气,混合着独特的熏香一股一股的打在宫子羽的脸上,空悬的心此刻才找到归属


“好好好,我们子羽是最坚强的人,才不会因为跟姐姐生气就哭鼻子。”

宫紫商偷偷的笑,其实很明显的来着


“姐,不走好不好。”

宫子羽看着她的脸,下意识说出想了一晚上的话


无非就是五个字,不走好不好


“子羽不想让姐姐走,姐姐就不走。”

宫紫商收回手,将手帕和手一起塞到宫子羽手里,男人在这呆了一晚,指尖有些凉,宫紫商就握着他的指尖,想将温度传递过去


宫子羽低头愣愣的,一个拴住琉璃珠子的暗器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猛的抬头望去,只一眼,便又忍不住落泪


“看看,怎么样,我做了好久呢,可千万别再砸了。”

宫紫商扬扬下巴,眉眼轻抬,光打在她的头顶,缕缕白烟从周围飘出缠绕在她身边,一身红衣如同烈焰不断灼烧宫子羽的内心,好似佛堂中的降世神女


“姐,永远不要再离开我。”

宫子羽一把抱住了人,泪水滴落在地,手紧紧攥着新的暗器,两年来的思念与委屈终于爆发


“姐,你当年在这捡了我,如今也得来找我。”

“明明我才是陪伴你那么多年的弟弟,你心疼宫三,心疼宫二,心疼花公子,姐,你也得疼我。”


宫紫商听的鼻尖一酸,她轻轻回抱住男人,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怎么会不疼这个弟弟,数十年的陪伴依靠怎么会是假的


“姐姐再也不走,姐姐疼你,子羽说什么姐姐都同意。”

宫紫商双手扶上宫子羽的肩膀,二人拉出一点距离,双目相对,她终于无声的流出泪来


“姐,我好想你,这两年每一天都在想你,日日夜夜的想。”

宫子羽轻声说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宫紫商


“姐姐知道,姐姐也想子羽,每日每夜无时无刻都在想。”

宫紫商每次躺在地府的角落里时都很想,想宫子羽,想小黑,想宫二宫三,想自己过去的人生,地府的风阴冷,冻得她骨头疼,她只能靠着思念坚持下去


思及至此,眼泪愈发凶猛


“姐,不哭了,我在这了。”


宫子羽虔诚的看着面前人,在破旧的佛像前,在缕缕白烟中,在二人都激动加速的心跳里,将额头抵在女人的额头上,二人的眼泪交织混合,分不清是谁的泪滴在了地上


在宫紫商流出新的热泪前,宫子羽的唇触碰了她的眼,轻轻的吻舐掉了那滴热泪


“姐,我只希望你再也不要落泪。”

“你哭,我便比你还疼。”

“他们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爱你。”



彩蛋预警:

1.宫子羽×宫紫商,骗子姐姐佛堂捡到离家出走的小孩

坏小孩表面嫌弃,实际上偷偷亲姐姐

代桃

【靖萧】权欲昭昭(上)

1.萧妃(私设叫萧元昭)×孙靖

2.ooc爆炸预警!只看了点抖音剪辑和两集电视剧,一切都是胡编出来的,大家看个乐呵

3.本章彩蛋:萧妃×孙靖

(二人初见,他超爱,恋爱脑大都督的内心世界)

4.萧妃所有行为都是为了生存,李嶷最后会是皇帝,萧妃设定为世家大族的女儿有心机,孙靖也非常有心机,总之我就是胡编,看不得的别进来

    小红心小蓝手都是对作者最好的支持

一切都是瞎编的!!!!

———————————————————


元和十一年,皇权旁落,宦官权力日渐扩大


元和十二年,萧元昭及笄,时局动荡,太傅萧璋长子.........

1.萧妃(私设叫萧元昭)×孙靖

2.ooc爆炸预警!只看了点抖音剪辑和两集电视剧,一切都是胡编出来的,大家看个乐呵

3.本章彩蛋:萧妃×孙靖

(二人初见,他超爱,恋爱脑大都督的内心世界)

4.萧妃所有行为都是为了生存,李嶷最后会是皇帝,萧妃设定为世家大族的女儿有心机,孙靖也非常有心机,总之我就是胡编,看不得的别进来

    小红心小蓝手都是对作者最好的支持

一切都是瞎编的!!!!

———————————————————


元和十一年,皇权旁落,宦官权力日渐扩大


元和十二年,萧元昭及笄,时局动荡,太傅萧璋长子次子均战死沙场,追封一等功,萧家仅剩一女,大雨连下三日,似在为战场上的亡魂哀鸣


翌日,雨过天晴,太傅府依旧被一片素白笼罩,屋外一片虫鸣叫声,路径潮湿,叶子上坠着几滴要滴不落的雨珠,一阵声响过后,鸟飞水落


萧元昭一身素衣从萧璋的书房走出来,衣领处浸着些茶水,显然刚才受了些责骂


“小姐,大都督在院子中等侯,是否要先去更衣?”桃和忙上前给人批了个外衣,小心的低声说道


“不用。”萧元昭挥了挥手,微凉的空气灌入肺里,头脑才清明了些,她这幅样子,最惹孙靖怜惜


“都督多日不来,怕是已经不知道把元昭忘到哪里去了吧。”

一进门就看见一身形高大的男子正立在院中,萧元昭面上做委屈样,略带羞恼的眼神瞪了男人一眼,走到人身前又别过身子不看他


“忘了谁都不能忘了我的昭昭。”

孙靖看着她这幅神色好似心中被挠了一下,从后面抱住她轻声的哄,余光瞥到女人衣襟处的茶渍眉心微蹙


“太傅又给你气受了?”


“两个兄长都死了,爹心中有气也正常,元昭一介女流不能上战场为萧家争名楣,能为爹爹分忧也是好的。”

萧元昭眼神一暗,无不自嘲的说,感受着身后男人的气息,整个人软在孙靖怀里,手轻轻搭在男人的胸前


萧元昭这几天消瘦的厉害,那手腕纤细脆弱的可怜,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人脸上,照的人皮肤瓷白如玉,眼底带着些许青黑的疲倦,仿佛下一秒就要在日光中化作烟消散


“出了如此大事,皇上只给了他们二人追了个功,连名都没有,太傅心中难受,昭昭受了苦,应让桃和来寻我才是。”

孙靖心疼的不行,一把将人抱起,给桃和使了个眼色,往屋内走去


屋内热气打在萧元昭的脸上,面色才缓和几分,孙靖的怀抱宽厚,带给她温暖,却带不来安全感


“大都督整日忙碌,元昭哪敢打扰。”

萧元昭顺着人坐到床榻上,眼波流转间均是羞恼之色,手掌抵在孙靖胸膛上半推半就


“什么事情有我昭昭重要。”孙靖声音低哑将人强行抱进怀中,女人的指尖微凉,放在男人灼热的胸膛上格外明显


“别闹。”


男人的呼吸打在萧元昭的脖颈处,痒痒的,惹的女人娇嗔一声歪了歪脖子


“我的昭昭,天地绝色。”孙靖低低的笑,胸膛一震一震的惹的萧元昭红脸


孙靖看着怀中女人羞红的脸颊心中宠溺快要满溢出来,二人身体贴的近,一低头便吻上女人的唇,萧元昭瞪了他一眼,轻轻推了两下便也任人动作


这样亲密的事情在他们相识十年间不知道有多少次


孙靖为人霸道狠厉,不许别人靠近萧元昭,每次。事都要在人身上留下印子,要人求r才算停,萧元昭对此防不胜烦,但孙靖尤为热衷,只得多做些高领的衣服遮掩


“大都督把我这当做什么,想来就来想不来便不来。”萧元昭心中有气,身下人动作不停,便狠狠咬在男人肩头直至舌尖感受到血腥味才停了口


“昭昭,我要出征了,等我回来便向皇上求娶你。”孙靖心疼她近日都不得休息,只要了一次就停了手,将人小心的抱在怀里,细密的吻落在萧元昭的脖颈和脸颊,珍之重之


“莫要说这些浑话虎人。”萧元昭眼尾微挑,面上还带着些。红,慵懒的躺在人怀里,腰酸的不行,狠掐了一下男人腰间软肉才出气


“本都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昭昭不要等的着急才是。”

孙靖又吻了吻她的唇,二人十指相扣依偎了许久,萧元昭昏昏欲睡时,听见男人穿衣的响动,没有起身


孙靖穿戴好,坐在一旁听着桃和汇报萧元昭近日的情况,也不避讳萧元昭


良久,关门声响起,屋内唯有香炉里燃烧香料的声音,萧元昭躺在塌上缓缓睁开了眼,眼底一片冷清,与刚才那女儿家的娇态截然不同,被褥下,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可要用些点心?”桃和推门进来时,萧元昭已然梳妆好坐在一旁喝茶


“你倒是胆子大。”萧元昭闻言抬眸,面上笑的温婉,装满热茶的杯子却整个砸在桃和身上,激的人跪伏在地


“桃和知错,请小姐责罚。”


萧元昭理了理袖子,缓步走到人面前,轻轻抬起人的下巴


“我让你与孙靖汇报近况,我可没让你说我见太子的事情。”

“你倒是孙靖的一条好狗。”

萧元昭边说边贴近桃和的脸,惹的桃和不断后仰着躲,直到二人相距不到一指,女人才停了动作,明明是平视,那股上位者的气息却压的桃和浑身抖个不停


“小姐,桃和也是领命做事。”


“既然你不愿帮我,那我便与大都督说你办事不利,把你换了。”

萧元昭收了手站起身子来,嘴角好笑的弯起


“你猜,他信我还是信你。”


窗外风声渐起,夜色昏暗,月亮高悬于树上,屋内火烛烧的欢,亮堂一片,桃和跪在屋内却只觉得脊背冰冷,良久,低下头


“奴知晓了。”


萧元昭抻了抻有些僵硬的手脚,满意的点点头,将人扶起来


而后几天,孙靖并没有来,萧璋也开始忙于朝政,很少找萧元昭的麻烦


倒是母亲总来她屋子里坐半个时辰再走,这半个时辰萧元昭便要跪在地上回话,以至于膝盖整日都是青紫一片


母亲不喜她,所以也不要她去跪两位兄长,反倒自己每日跪晕在棺材前,然后再来折磨她


这雨又连着下了几天,终于熬到两个兄长出殡的日子,萧元昭一身丧服跟在棺材后面,表面梨花带雨,内心则是平静一片,她与两个哥哥并不亲近,但他们为国而死,她心中也有几分敬佩


沿途来了很多百姓,萧府平日里多行善事,此时倒也有人真的为他们哭一哭


皇帝为了安抚萧氏一族,为葬礼添了很多排场,萧元昭看着感动不行的母亲,心中暗嘲,人都死了,添排场有什么用,不知是给活人看还是给死人看


全程跟下来其实并不轻松,最起码萧元昭只感觉浑身骨头都被人拆了,累的不行,眼睛哭成一个核桃,三分真悲,七分演,实在受不了拉了拉桃和的袖子,装晕了过去


反正爹娘也不会在意她就是了


“大都督和老爷昨日在朝堂上吵起来了,正往这走。”

桃和一边给萧元昭揉腿,一边低声说着,萧元昭挑挑眉端着一碗燕窝小口喝着


“因为什么?”


“老爷想要站队太子,有意将小姐嫁给太子当妾。”

桃和面色犹豫,还是开口说道


“我做妾?亏我这爹想得出来。”萧元昭都要气笑了


现在萧氏主族就她一个子嗣,两个男儿均战死,连个职位都没追封,就给了个一等功顶什么用


现在朝中都在传萧氏失宠,几个旁支都想办法往上面送人想要吞掉她家


现在所有的指望都在萧元昭一人身上,去做太子妾也是个妾以后顶多封妃,太子能不能顺利登基都是另说


“大都督气的不行,和老爷吵了几句,那几个老顽固拉偏架,大都督气的不轻,陛下也有些不高兴。”


桃和话音刚落,木门就被人推开,孙靖走路带风,看了桃和一眼,桃和会意低头出去关了门


萧元昭看了他一眼,撅起嘴张开双臂,需要抱抱的信号


“眼睛怎的肿成这样?”

孙靖神色顿时软化,心中气顿时就消了,上前把人从椅子上抱起来,自己坐在上面把人抱到大腿上


“今日二位兄长出殡,我不哭怎的能行。”

“都督莫不是看元昭憔悴的样子心中嫌弃了。”

萧元昭嗔怒的看了他一眼,将脸别到一边,挣扎就要起身


“怎么会,昭昭在我心里便是最美的。”孙靖忙把人按到怀里轻声哄


“昭昭要不要早点嫁给我?”孙靖握着女人的手,试探性的提出


“都督何故这般着急?”萧元昭微微皱眉,她兄长刚死,怎可现在订婚


嫁给孙靖也莫不是个好选择,最起码是正妻,孙靖在朝中势力很大,职位仅次于三师三司,三司中有两司与他皆有关系


但若能争到太子的正妃之位,那便是未来的一国之母,可太子无能,父亲又年老昏聩,竟想将她送去做侧妃


乱世之中,无人可以全身而退,萧元昭也有自己的谋算


“你那个好父亲已经起了将你送给太子来拉拢太子一派的想法,我马上就要出征,也是怕夜长梦多。”

孙靖说着,身心俱疲,整个人埋在萧元昭的脖颈处,女人的发香传入鼻尖,头疼的感觉才微微好转


“都督何必担心,兄长刚刚出殡,父亲再年老也不会现在就将我送出的,待都督回来拿了战功,陛下也会松口。”

萧元昭安抚的给孙靖揉着头,淡淡的香气让孙靖紧绷的神经舒缓了许多


“我明日便要走了,昭昭要等我。”


“这般着急?”萧元昭拉着孙靖的袖子,眉心微蹙


“边境几次三番收到挑衅,陛下命我尽快出征平叛。”

孙靖吻了吻她的手,不甚在意的说道


萧元昭心中一紧,拉了拉孙靖的袖子


“战场刀剑无眼,都督纵然是战场奇才,也莫要大意。”

“若是都督出了事,元昭便真的只能出家做道姑了。”


“我可舍不得我的昭昭嫁给那个废物太子,定然会平安归来,有辛绂跟着,不怕。”

“昭昭今日累了,快写休息吧,我在这看着你睡了就走。”

孙靖低低笑了两声,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拉起她的手将人按到床塌上


萧元昭被人抱到床塌上,仔细的盖好被子,手被孙靖抓的紧,疲惫如潮水般袭来,她确实累的不行,很快便睡着了


孙靖看着女人的睡颜,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落下一吻,他的昭昭,从来都是最美的


第二日的蝉鸣刚起,萧元昭便被母亲莫名拉到大厅


一群人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萧元昭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被母亲按着跪在地上


“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俪储贰,允归冠族。秘太傅萧璋长女,门袭轩冕,家传义方,柔顺表质,幽闲成性,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是惟朝典,可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随着太监有些尖细的嗓音彻底落下,萧昭才回过神来,她被封了太子妃


她的爹和娘喜的见牙不见眼,清晨的凉风刮到萧昭脸上,胃里一阵翻涌,强行挤出个笑容,赏了传旨的太监,她不用说好话,只需要站在一旁演出一副娇羞样子给人看就好了


当今圣上昏庸听信奸臣,太子无能,做这个太子妃对她来讲未见得是好事,可对逐渐没落的萧家来讲,是天大的喜事


“好好好,我的昭昭终于有个好归宿了。”

母亲将萧昭的手握的紧紧的,好像要捏断骨头一般,眼底闪的满满都是精明,萧昭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母亲满意的松开了手


平日里只在乎哥哥的父亲母亲,此刻倒是显的无比在意她这个宝贝女儿,是因为哥哥死了吗?

萧元昭无不讽刺的想,面上确还是温婉羞涩的女儿样


萧家两个儿子都战死沙场,皇帝给她这个太子妃位也是为了安抚朝臣,表示自己爱重萧家


是真的爱重还是想让萧家拥护他那个蠢儿子,谁人得知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萧昭是下一任的皇后,那在萧璋眼里便是泼天的富贵,便是萧家满门的荣光


萧元昭在父母亲眼里,从出生时便是个能为家族争荣誉的物件罢了


“小姐,大都督得了消息,已经气得不行,想要撤兵回来,被辛绂先生拦住了。”

桃和悄然走到萧元昭身边将一封信塞到人袖子里


“父亲真的有些太着急了。”

“兰因絮果易还,人心沟壑难平,一时的朋友,怎知是否真心。”

萧元昭默默从人群中退出,桃和扶着她走在石子小路上


她都不用想就知道父亲是求了谁,孙靖前脚出征,后脚就来传旨,现在萧家彻底与太子捆绑,是好是坏,不得而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小姐做了太子妃,都督怕是…”

桃和话说了一半,就感受到一道凛冽的目光,顿时住了嘴


“我与大都督已无关系,莫要多说话,不然我不知道哪日你就说不出话了。”

萧元昭目光微冷,看着慌忙跪下地上的桃和没再多说,挥袖先走了


彩蛋预警:二人年少初遇,恋爱脑大都督➕不受宠但会撒娇的萧妃



芦竹

【笛花】不舍

笛盟主捞抑郁花的非常规救赎文学。

全文1.2w,一发完。

如果你对一个人的离去有所察觉,那么他或许是在求救。

0.

        江湖谁不知莲花楼楼主身体孱弱,疾病缠身,多年来楼内熬药的苦香不曾断过,连鸟路过都要绕着飞。

        然而今日,却少见地只有一股木炭烟火气盘桓于檐下,绕着檐角铃铛轻响。

        屋内,李莲花着一袭红衣,...

笛盟主捞抑郁花的非常规救赎文学。

全文1.2w,一发完。

如果你对一个人的离去有所察觉,那么他或许是在求救。

0.

        江湖谁不知莲花楼楼主身体孱弱,疾病缠身,多年来楼内熬药的苦香不曾断过,连鸟路过都要绕着飞。

        然而今日,却少见地只有一股木炭烟火气盘桓于檐下,绕着檐角铃铛轻响。

        屋内,李莲花着一袭红衣,似乎写着什么。不多时,放下笔,把终于划去最后一行的纸拎起来,阳光打过纸张,透出几分陈旧的颜色和怎么也抚不平的折痕。左看右看,似乎终于满意,长舒一口气,随即将纸直接丢进火盆中。纸片被火舌吞噬灼烧成焦黄的碎片,如惊慌的蝴蝶四下翻飞。

        李莲花终于拿起少师,站起身来。

        “该走了。”他想。

1.

       “来的这么早啊,笛盟主。”

        东海边,潮水正欲追随西沉明月退去,却远远地被某种无形墙壁推开,对一个身影敬而远之。滩涂上站着一个人,一身藏青,正是笛飞声。

        笛飞声闻言转身,见一道红色的身影,怀里抱着少师,笑得灿烂,于是眉头一挑,   

        “十年了,李相夷还是这么张扬。”

        “不好吗?”李相夷眼睛弯着,周身满是少年的意气风发,看得笛飞声心口一震。“这一战叫笛盟主等了这么久,我又怎么好意思蓬头垢面地来赴约?”

        笛飞声勾唇哼笑一声,骤然拔出刀,“废话少说,接招!”

        李相夷也敛起了笑,抽出少师,飞身迎了上去。刀剑相撞,铿锵之声震得海面掀起巨浪。

       “你恢复的不错。 ”短兵相接之间,笛飞声低笑一声,又用了几分力。“呵,我恢复得怎么样,笛盟主你一试便知!”李相夷也不退让,猛地催起内力,竟生生将笛飞声震退几步。

        “十年不见,我看笛盟主也没什么大长进啊。”李相夷借着力跳上了一块两丈左右的礁石上,低头睥睨着笛飞声,朗声笑道。“莫不是流连于美色,疏于修炼了?”

        笛飞声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激将法这种低级的挑衅他早不放在眼里。可是唯独来自李相夷的嘲讽,如此难以忽视。

        他终于不再收着力气,登身而起,刀尖直指李相夷,有排山倒海,倾峦之势。见他终于认真起来,李相夷终于满意,却不避开这锋芒正盛的一刀,直直举起剑,纵身向笛飞声刺去。

        几息之间,滩涂上飞沙走石,铮鸣之声不绝于耳,两人已过十余招。

        然而笛飞声能察觉到面前的李相夷总归是有些不同。江湖儿女往往以剑会友,因为高手对招,不仅是比刀剑之利,更是心境的无声交流博弈。若是到了笛飞声与李相夷的层次,一招一式之间更是微末心思都能纤毫毕现。李相夷方才的攻势过于凌厉,行剑大开大合却少有格挡,似乎随时准备弃车保帅,不顾自身去取他性命。

        就好像十年前,东海之上的那个雨夜。

        那个满心仇恨,杀红了眼的少年。

        “这时候还在走神,莫不是不将我相夷太剑放在眼里?”一瞬的恍然,李相夷大喝一声,剑如蛟龙出海,直攻向他的心口。笛飞声眼看躲避不及,下意识地一翻手腕,猛地横劈出去。

        这是实打实的杀招,博这刀快,还是对方的剑快。

        可是剑到眼前,只挑破了笛飞声心口的一块布料。抬眼,那人向他露出一个莫名释然的笑,一个属于李莲花的笑。

        笛飞声一下从那个雨夜中惊醒,刀几乎挨上李相夷脖颈时骤然转向,凌厉的真气击碎了方才落脚的礁石,激起数丈高的白浪。

        李莲花脸色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似是无奈又仿佛解脱。

        “你不要命了?”笛飞声落在地上,收起了刀,瞪了那人一眼。

         始作俑者煞有介事地捂着自己颈侧,挽着懒散的笑,半真半假地抱怨:“好狠啊笛盟主,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得,又变回李莲花了。

       “我又没真的砍到你。皮都没破,何必矫情。”笛飞声微微侧头,眼神上下扫了他几遍,确实没有。

       “可是我的剑刺到你了。”李莲花放下手,悠悠地把剑尖的碎布捏了起来,晃荡两下。“这局,可算我赢了?”

        笛飞声哼了一声,没接话。

        李莲花哂笑,把衣料随意一扔。“那,今日,你我这一战算不算了结了?”

       笛飞声看他一眼,开口道: “之后,也有的是时间找你再战。”

      李莲花一口气呛住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我累了,先回家了,笛盟主留步吧啊。”随后只敷衍地挥了挥手,转身慢步离开了。

        笛飞声看着他的背影,总觉这人比前些日子看着更薄了。


2. 

        笛飞声已经好几天没在金鸳盟里了。

        那日笛飞声从东海边归来,无颜见他若有所思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满腔的疑惑在肚子里组织半天还没等问出口,笛飞声就把盟主令牌甩给他,沉声说要出门几日辛苦他代为管理。

        无颜看着这沉甸甸的令牌被自家盟主当作路边石头似的随手扔给了他,心中无悲无喜,只想说自己不辛苦,命苦。

        在无颜被迫上岗的同时,莲花楼静静停在一片浩渺竹海之中,傍着一湾碧水,烟囱中冒着袅袅炊烟,如桃源仙境。

        炊烟之下,刚做了甩手掌柜的笛飞声正被莲花楼主指使着洗菜劈柴。

        “想吃饭就得帮忙干活。”就算是金鸳盟盟主,李莲花也是照使唤不误。虽然搞不清楚这人平白无故跑过来是又搭错了哪根筋,但是笛飞声却只是回答“等着你全恢复了,再比一场。”李莲花心里骂一声这武痴,一甩手说随你吧,多一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笛飞声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来这荒郊野外的陪李莲花过家家。但是前几日海边一战,李莲花的笑与背影看得他莫名心悸,他总觉得,李莲花好像慢慢把自己藏在了一片薄雾,几缕青烟之后,好像触手可及却又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叫人心慌。

        他和方多病不一样,没被李莲花扔下过,甚至被他几次三番捡回来。就这件事方小宝还和李莲花闹过好几次,他就站在一边抱着那无名刀,嘲笑那小子幼稚。

        然而那日,笛飞声有一种说不明的直觉:李莲花终于要把好多东西扔掉了。

        不过眼下,李莲花的日子仍是悠哉悠哉地过着,两个人做饭,修楼,钓鱼,逗狗,偶尔切磋一场(由笛飞声发起),就在这样诡异的和谐中,相安无事。

       就是偶尔,笛飞声会看到李莲花会自己坐着发呆,眼眶空空地看着地板或远方。夜晚,笛飞声在楼上数着,翻身的次数似乎多了些。

       问及此,李莲花打个哈哈说这是碧茶之毒的后遗症,笛飞声眯着眼看着他:“你如今功力尽复,用扬州慢解些余毒都做不到吗?”李莲花阖着眼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把茶杯往桌上一敲。“病去如抽丝啊笛盟主,这你就外行了吧。”那悠闲的神情看得笛飞声差点相信了。

        如果笛飞声没发现那柜子里的半株红色的忘川花的话。


3.

        那是笛飞声住进莲花楼的第五天。

        李莲花炒着菜,竟发现盐盒见了底,于是大声喊道“阿飞,看看柜子里面还有没有盐了!”声音埋在油烟声响中模模糊糊的。

       笛飞声于是放下正要打水的桶,叹口气,进屋去了。

        李莲花没说清楚具体位置,他也就干脆将柜子从上往下一层一层的寻。前几个抽屉几乎都是空的,直到打开柜子最底层的抽屉,笛飞声整个人忽然不可控制地僵住了。

        一个半满的白瓷盐罐子,而在罐子的旁边,是一支绽开的血色花朵,花瓣微微有些蔫了,可是仍然飘着鬼魅的珍珠光泽———是忘川花。

        曾几何时,多少人为了它而抢得头破血流,就这样被李莲花随手塞进了这旧木头柜子的底层,静静躺在盐罐一旁,现在带着往日的重压又猛然撞进笛飞声眼中。笛飞声只觉思绪一空,刚刚被几日寻常烟火泡软的神经,乍然间绷紧了。

        那日他亲手将阴阳并蒂的忘川花交给李莲花,可是如今只剩下这一朵。

        李莲花没用这阳草?那阴草又去哪里了?

       怪不得海边那日他的内力不输从前甚至更胜一筹。那一瞬间,他很想捏着这邪门的花去问李莲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到李莲花的声音忽然将笛飞声拽了出来:“阿飞?找到没有?”他却下意识地将阳草塞回了抽屉,这时,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手心被无意识中掐出了指甲印。

        他忽然明白了这几日来莫名感到的不对劲到底来源何处:为什么李莲花碧茶已解仍整夜不得安眠,为什么莲花楼的柜子几乎空无一物,为什么精打细算的人常用灶台却会缺盐。

        因为他或送或弃了许多东西,因为他或许没想过会留到现在。

        因为他根本没想解毒。

        这是一个空浮的暖楼阁,一个李莲花亲手编织的幻梦。但美梦同时也脆弱,轻轻一戳,就裸露出一片缓慢腐朽的灵魂。

        一向直来直往的笛盟主忽然冷静了下来,拿起盐罐,不动声色地又将这抽屉合上,平平地应了一句:

         “来了。”

        他不能贸然戳破这个梦,天知道这个暂且还有耐心给他织梦的人会不会被揭穿之后干脆奔月而去。

        然而这一顿饭自然是吃不出滋味的。或许在瞒天过海这件事上没有老狐狸那般经验丰富,笛飞声一眼就叫李莲花看出些端倪。见他心不在焉的,拿筷子尾杵了他一下:“怎么了?金鸳盟有事?”笛飞声扭过脸,只道一声,无事。李莲花就心里笑他根本是个藏不住事的。不过也是,靠武功独步天下的人怎么玩得了心机算计呢?李莲花这么一琢磨,倒显得他工于心计,不够坦荡了。于是放下筷子,朝笛飞声眨眼:“若是有心事,不如一会饭后随我去砍竹子如何?”

        笛飞声觑他一眼:“砍竹子做甚?”

        “做竹筏。”

        笛飞声知道这人一贯想一出是一出,跳脱的很,于是点头应下了。又问:

        “做竹筏干什么?”

        李莲花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只眯起了眼睛答非所问:

         “待会你记得洗碗。”


4.

        今晚的上弦月出奇地明亮,甚至有点刺眼了。不像文人墨客常吟的那般,温吞柔和又圆润的白玉盘,反而如某种雪白光洁的金属,还带着尖锐的勾。连带着月光也冷硬,如果让笛飞声说的话,像刀光。

        不过现在笛飞声没心思看月色如何了。

        虽说是被李莲花叫来做竹筏,但是到了水边,李莲花大手一挥叫他在边上看着先学,自己只身上前伐竹,扎筏,热火朝天。笛飞声插不上手,于是寻了个石头坐着,看那人挥着曾经与他浴血死战的少师砍竹子,心中颇有几分荒诞。

       “若是你那剑有灵,知道你拿它砍竹子,现在就该自我了断了。”

       李莲花手都没停,轻飘飘甩过来一句:

       “那怎么会呢,少师若是有灵一定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怎么也得等我死了他才会断。”

        笛飞声心里猛地咯噔一声,张牙舞爪的红花又浮在眼前,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李莲花,能不能少说些不吉利的。”

        这回李莲花倒是回过头来,颇为意外地看着他:“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笛盟主不信命这么多年,现在倒还在乎吉不吉利呢?”又晃晃脑袋。“看来这十年,你也变了些。”

        溪水沉默地披着月光淌,林间一阵清风徐来,只余竹叶沙沙作响,李莲花叹了口气,又自顾自劈起竹子。

        “你还没说,你做竹筏是要干什么。”笛飞声又抛出这个问题。

        “这什么问题啊,筏子能干什么?当然是载人于水,行走江河。”

        “去哪?”

         李莲花顿了一下,“好地方。”

         “我到时候就在筏子上扎上点好看的花,顺着这条溪水,一路漂下去。”

          或许能飘到东海去。

        “你自己去?”笛飞声似有所感,缓缓站起身来,盯着那单薄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刀。

        “那当然了,好不容易落得一身轻,还不能让我自由一阵吗?”李莲花放下剑,又补充一句:“对了,狐狸精我也不打算带,劳烦笛盟主照顾一二。若是你嫌烦,就送到方小宝那,他们俩也比较有共同语言。”李莲花语气轻松,像在谈论天气。

        说到这一步,笛飞声再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也就算白活了。大步上前抓住李莲花手腕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李莲花不愿再编这个梦也好,要逃也好,恨他也好,他绝对不能放手。

        否则这莲花真的要飞去月亮上了。

        竹林骤然起了大风,枝叶翻飞撕扯,声若銮铃。

         “老笛,你做什么?”李莲花被对面突然的苦大仇深的表情弄懵了,剑都掉在地上。笛飞声手心的茧有些硌人,他试图挣扎脱身,未果。于是转而晓之以理:

        “你要实在舍不得我,等我回来也……”

        “回来?你还有回来的打算?”笛飞声一声冷笑。

        “若我不拦着,你怕不是要飘到黄泉去了!”

          李莲花瞪大眼睛刀了他一眼,挣扎得更厉害了。

        “快松手!这是什么话!你刚刚还叫我少说这些不吉利的,怎么转头就咒我呢!”

        风更大了,李莲花有些睁不开眼睛了。叶片刮在他脸上,他只好抬起另一只手胡乱地抹下。

        笛飞声咬着牙,手攥得更紧:

         “柜子底下,那株阳草是怎么回事?”

        李莲花瞳孔猛地放大了一瞬,面上的表情渐渐归于平静,像是被洗去五官的木偶。

         他知道了?

         李莲花缓缓放下手,索性不再挣扎:

       “笛盟主,你叫我与你东海一战,现在比也比完了,我不欠你什么,该放我走了吧?”

        “……绝无可能,你现在就跟我走。”

        “凭什么?”

        笛飞声一时答不上来,他想不通曾经天下武林第一,扬州城外红绸舞剑的人究竟为何一心求死,也对他从海里爬出来后的十年经历几乎一无所知。只是一阵胸闷,心想:难道这人间真的让他失望了?他当真没有半分留恋?

        但是笛飞声的手未松一分。

       “就凭那日东海你我未用全力,这一约仍然不能毁。”

        李莲花耸了下肩,垂着眼。

        “让我走远点,对你们都好。”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阴草发作的样子你也是知道的,到时候那场面要是叫你和方小宝看见了,可是下半辈子都要做噩梦的。”

          他笑了一声,一摊手。

        “……我可不忍心啊。”



5. 

        药魔看见李莲花被自家尊上拽进门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又是这小子。

        笛飞声把人抓进院子就甩开了手,又把这倒霉的阳草扔他熬药台子上,面色冷得滴水:“将这忘川花煎了,”又剜了李莲花一眼:“灌他喝。”

        被点名的李莲花踉跄几下,抬起头看着药魔,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

       “不好意思啊,你也知道你们盟主那臭脾气,我实在是没拧过他,这大半夜的,叨扰了啊,叨扰了。”

         笛飞声闻言回头,居高临下的一记眼神看得他一阵寒战,于是又像第一次来这里一般,把自己缩起来,捏起桌上的茶小口地喝。

         药魔没关注到这边的你来我往,睁大了眼睛看那半蔫的红花,心下万分惊骇,再看看李莲花,心下几番思索,摇头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满是无奈:“尊上,这忘川花药性本就剑走偏锋,走的是以毒攻毒之法。若服用者无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强烈求生之志,则反而会…….”

       笛飞声握紧了拳头“会怎样?”

       药魔看了眼李莲花,头低了低,“五内俱竭,药石无医。”

        小院里的气氛忽然紧绷得令人窒息,偏生罪魁祸首还悠然地倚坐桌前,晃荡着茶杯。

        笛飞声闭上眼,内力翻涌,在反复调息之后,又问:“他还有多久?”

        药魔微微思忖,上前去探李莲花的脉,这人曲肘支着下巴,也由着他探。

        药魔眉头皱了又皱,良久,最终转身半跪:

       “恕属下无能,纵然李门主天赋异禀内力充沛,然若不能及时服下阳草,恐怕也只余半月。”

        半月……只余半月!

        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算好了时间?

        李莲花一听,起身伸了个懒腰,偏着头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哎,我就说么,来了也是没用。”又不要命地走过去拍了拍笛飞声的肩膀,劝慰道:“没关系没关系,半个月很长的。”

        在这小祖宗进一步激怒笛飞声从而把这里的一切夷为平地之前,药魔赶紧开口:“尊上,还有一事…..”

        “……说。”

       药魔斟酌片刻:“李门主不愿用这阳草,或许另有原因。”

       “李门主似乎有一种陈年隐秘的疾症,此症始于哀绪难疏,积久成疾,根植入脑,能致人终日郁郁难得欢喜,食珍馐若嚼蜡,难以入眠且梦魇频发。而到严重时会使人浑浑噩噩丧失生志…….进而自戕。”

         自戕?竟有这样的病,竟能把李相夷这样骄傲的人……李莲花这样洒脱的人逼到自戕?笛飞声看向石桌前一片淡然自得的身影,眼中几番恍惚。

        “他脑子的病怎么治?”

        李莲花白眼一翻:“你才脑子有病。”

        药魔微微颔首,道:“此疾虽不算太罕见,然而误诊为疯病者众多,寻对症之药需要些时间。”

        “一定要尽快。”笛飞声的声音同心间一般沉。

        药魔微微俯身 “是。三日之内,必能给尊上一个答复。只是李门主…….”

        末了,二人一同看向一边看热闹似的李莲花。

        “哦,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二位留步吧。”李莲花见这阵势,心中暗道不妙,就要开溜。然而正欲转身,笛飞声运起轻功骤然逼近,李莲花没来得及反应,就叫人点了穴。

        李莲花即刻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开口骂道:“笛飞声!偷袭可是很没有武德的行为!”

      “想走可以。”笛飞声收回手,无视了李莲花谴责的眼神。

       “等你病好了,赢了我一场再说。”


6.

        笛飞声把人关了起来,还系了一条又长又细的锁链在他手腕上。李莲花被解开穴位之后第一时间就要出手将其拽断,被笛飞声一句“这链子是玄铁打造,蛮力破不开。”给止住了。

        而且房间说是牢房,其实是笛飞声宅院的偏房,足够温暖宽敞,里面一应布置更是恨不得比笛飞声自己的寝殿都要好。

        然而房间中不能有任何尖锐之物,剪烛火的银剪子,拆信的小刀,连少师都被笛飞声取走,笛飞声自己进入这个房间,也从不佩刀。床角桌角之类都包上了厚厚的棉布,陶瓷等易碎物件都被换成了木制。就连被李莲花多看了一眼的铜镜,最后也被收走了。

        笛飞声本来就连烛火都要换成夜明珠,在他真的把这种奢侈无度的荒唐想法付诸行动之前,李莲花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东西常人一生都难见一次,你搞这么多却不好好收着,就为了现在堆这里晃我眼睛啊?李莲花合眼揉了揉太阳穴。

      “本来晚上就睡不好,可怜可怜我,省省吧笛盟主。”笛飞声这才作罢。

      药魔说心情愉悦可能对病有好处,笛飞声就搜罗了各种糖果甜品塞进他的房间,还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他爱看的各种话本子,甚至从莲花楼带来了狐狸精。

       李莲花尝尝甜品眯着眼睛说不错,翻翻话本子笑笑说也说挺好,摸摸狐狸精的狗头道笛盟主真是有心了。

        然而,甜品吃了两口就放下了,话本子翻了两页又睡着了,狐狸精呢,逗弄了一会就又让笛飞声送回去了。

       笛飞声看着这人没骨头似的瘫在锦被上,想起药魔的话,低声道:“我还以为,李相夷不会被困在那些陈年旧事中。”

        “他确实没有啊,”李莲花仰面看着天花板。“所以他走得这么潇洒。”说罢,又自嘲似的低笑。等他笑累了,就一转身把自己裹成一团:

        “笛盟主别折腾了,我真的累了。”然后把锁链抬起来,眼睛一闭,把笛飞声留在房间里,看着他的背影。

       良久,李莲花听见了,那人轻声推门而去,带走了一声叹息。

       几日来,李莲花睡的越发长,一天能有四个时辰是清醒的就不错了。可是梦也越发不安稳。

        他时常梦见自己被困于峭壁间一根纤细的悬索上,或是走在仅容半步的山路上。无一例外的,脚下是看不清的雾笼罩着万丈深渊。          

        笛飞声给他配过各种安神散,屋子里的各色花香果香就着白烟没日没夜地氤氲着,连门口的守卫都要昏昏欲睡,可是偏偏对李莲花都不起效。

        终于在日子数到第七天的时候,笛飞声探望他时,从窗口看见李莲花一手缠着铁链,歪了歪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一会,另一手要拽着那细铁链往自己脖子上比划,吓得笛飞声破门冲进去,直接点了李莲花的穴。

       “这是做什么?”笛飞声看向李莲花的眼神满是震惊,可是李莲花眼睛黑洞洞的,好像被人摄了心魂,半天缓过神来说了声抱歉,忘了。

        笛飞声仍然心有余悸,左右看李莲花脖颈并无异样,才冷哼了一声,道:“这链子给你改短到只剩半寸,你就消停了。”

       李莲花定了一会,好笑地说:“我现在内力情况海边那日你也看见了,这东西其实根本锁不住我。十年前我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十年后也是一样,何必搞得这么难看呢。”

        笛飞声没想到这人会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语气不自觉冷起来:

       “催动内力会加速毒发,你七窍流血爆体而亡那天我一定会把方家那小子绑过来亲自给你收尸。”

        李莲花看了笛飞声一会,眼神划得他心里流血。在他还没来得及后悔的时候,李莲花终于闭了眼:“我累了,笛盟主自便。”就背过身去,又把自己裹成了僵硬的蛹。

        铁链还挂在墙上,晃悠悠地叮当响。


7.

        自那日起李莲花连装出来的笑都不愿意演给他了。难得清醒的时候,只是靠着墙垂着头,眼眶虚无地枯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然而药还是照旧送来,只是每每都要等笛飞声气势汹汹地进来,用内力把冷得彻底的药汁暖了再灌他喝。

        笛飞声还是日日来给他送糖果,话本子,坐屋子里一坐就是一下午。往日俩人还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十年前的旧怨,十年后的新恩,跟往日的宿敌聊起来倒也比想象的轻松———虽然关于自己的十年他仍是闭口不谈。

         然而现在李莲花不说话,灵魂好像都飘走了,坐化成了座雕像。笛飞声也不是健谈之人,于是房间里只剩让人不舒服的死气沉沉,连安神香的烟雾都飘不起来。

        守卫有时会说,尊上不在的时候,里面的人会自己对着墙,佝偻地坐着,然后毫无预兆地,面无表情地,悄无声息地流泪。很难说这是“哭泣”,因为他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只是在空洞地流苦水而已。    

        再后来,李莲花也不在乎笛飞声在不在了。自顾自地眼泪就会淌下来。笛飞声问他,他也不答,睁着眼任由眼泪流干,然后轻轻摇头。于是笛飞声只好别扭地用手替他擦去,后来渐渐的就坦然了。

       至少他并没有躲,他想,也可能是懒得躲了。

        日子越发的近了。

        笛飞声知道,这人只剩下等,等阴草发作,等自己的最后一程。所有的一切,五脏俱裂之痛,筋脉寸断之相,甚至包括方小宝和他,他都不在乎了———也是,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放弃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终于感觉到一股无力:他费尽心机地想救李莲花的命,可是李莲花想要死却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闭着眼,老神在在地等着如约而至的黑白无常。

        一个人即便是神医在世,又怎么能救一个不想活的人?偏生这匕首还是他自己塞到李莲花手里的。

        药魔送来的药越发的苦,可是无论再怎么拖,也只余五日了。


8.

        今日,李莲花破天荒地开口,说要去泡金鸳盟山后的温泉,笛飞声想也没想就允了,毕竟这是来这里之后李莲花第一次开口想要什么。

        但是到了池子门口李莲花却和侍女僵持住了。“我自己去就行,不用人伺候。”李莲花试探着婉言推拒欲给他更衣的姑娘。然而金鸳盟侍女与寻常人家的不同,恭敬行礼后却也不退让,声音清冷:“李门主,尊上有令,必须得有人看着您。”李莲花顿感头疼。       

        “下去吧。”笛飞声的声音与脚步由远及近,他淡淡看了李莲花一眼,“我亲自看着。”于是侍女方才作罢,低声道一声是便退下了。这下李莲花倒是没什么顾虑,看姑娘走远了,利落地脱了衣服就把自己丢下水了,没忘了轻轻说一声谢了啊。

        笛飞声看他只是寻常泡着,也就独自走到外间坐着顺便给自己倒了杯茶,随时注意着李莲花的动静。

        今日倒是看着有些精神。

        房间里,热腾腾的水汽弥散着,熏得人心神恍惚,如坠梦境——虽然李莲花已经少有美梦了。李莲花哗啦哗啦地洗洗头发,洗洗身上,半晌,累了就往池子底一坐,又将身子往下滑了滑,把口鼻都没进了水里咕噜咕噜冒泡泡。

       笛飞声就听着他哗啦哗啦咕噜咕噜的,然后安静了下来。

        一片静谧中,令人窒息的气压正在缓缓酝酿。

        安静得有点长了。

        笛飞声心中默数约一盏茶的时间,即刻起身当机立断冲进了内间,看见李莲花只剩个头顶浮在水面,剩下整个人都浸在水里,泡泡都没浮起来一个。

        于是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池边,拽着胳膊把人从水里拖了上来。

        李莲花被拽上来的时候还闭着眼,不过好在没有呛水,只是懵懵的,半天才回头看笛飞声一眼:“干什么扰我美梦。”

       笛飞声很想说你差点就在梦里成了水鬼了,可是压了下去,沉默了一会问他:

       “梦到了什么。”

        李莲花木木地转头,把视线又放到温泉中:“我梦到自己变成了莲花,三层十八瓣的红莲花,开了一池子,很漂亮。”

        笛飞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池中好像真的有一丝红色,转瞬如莲花绽开在水中,散去了。笛飞声心下一惊,捏起李莲花的手腕,在内侧苍白的皮肉上,绽开一道寸余的伤,而另一手的拇指指甲上,沾着同样不祥的颜色。

        血红的莲花正从手腕处抽枝,顺着掌纹生长,在指间结苞,绽开在湿冷的石砖上。

        最坏的结果就这样血淋淋地展现在笛飞声眼前,来不及怔愣片刻,他急忙俯下身,呲啦一声扯了自己袖子上的锦布把伤口紧紧包上了。又怕他冷,于是把赤裸的人拢在了怀里,催动悲风白杨,将人身上的水都一寸一寸蒸干了。

        李莲花或许没感觉冷,但是笛飞声却忍不住地颤抖。

        李莲花由着他拢着没有动,仍是定定地看着池水。身后的长发仍在滴水,成缕地披在李莲花身后,沉沉坠着又紧贴皮肉,如同墨色的囚笼。

       怀里逐渐热了起来,可是笛飞声心下升起一股悲凉,这人像一块温凉的玉:他环抱着这块玉,或许能温得了玉的皮,却怎么热不透玉的心。更何况玉再美,也终是无情的石头。

        过了好久,他才挤出一句:“李莲花,你到底想怎么样。”李莲花回过神来,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久违地带着点笑,轻声到:“阿飞,我累了。”

       笛飞声强硬地打断他,“不是,你只是生病了。”

      李莲花偏了偏头:“或许吧,但是不重要了。”

      “你差一点......”

      “你这不是来救我了吗。”李莲花回头看他,眼中竟隐秘地闪着光。

        笛飞声看着他的笑,电光火石间抓住了什么。

        他竟然希望我救他吗?

        李莲花其实有很多机会死得干净,即使是被困于一角也是如此。

        但是他没有。   

       那朵阳草,是不是故意叫我看见的?竹林说那一番话特意说与他听,拿锁链绕自己脖子也是挑着他去的时候,还有现在手腕上的伤,划得这么显眼,也是故意给他看见的?

        霎时,天地通明。许多曾经忽视的细节桩桩件件从眼前掠过。

         例如李莲花恢复了内力为何当日还能被他强行带去药魔处,他分明一招婆娑步就能从此天涯难寻。又例如他每天睡觉的时候总是蜷曲着,背靠着墙,这是自我保护的姿势,一心求死的人根本不会这样睡觉。

        是啊,竟是如此。

        你原来是在求救

         但不能向那个一如十年前一心只想求战的宿敌。

       ———但是或许可以是阿飞。

       笛飞声心中仿佛有什么碎裂一地,露出中间的柔软,十年过去了,竟是他迟钝了,然而好在这个人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于是笛飞声抱得更紧了些,终于开口:

        “是我来晚了。”

        又顿了顿。“你可愿留下?”

       李莲花眼中微光又摇曳几分,又问出了当日的问题:

        “凭什么?”

        “不凭什么,”笛飞声的声音很轻,但方寸之间足够清晰。 

         “仅凭我心,希望你留下。”

        李莲花终于抬头看向笛飞声,轻轻笑了,眼眶却红着,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于是笛飞声闭上双眼,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听见他缓缓地讲。

         讲那从未讲起的十年。

         他说自己撑了太久太久,红尘万缕又太过吵闹。每天一睁眼就有千斤重的恩怨压在身上,逼着他往前走;闭眼入梦,就是命若悬丝的万丈深渊,万千冤魂缠身片刻也不得安宁。

        他有时觉得,自己真的死在了十年前。之后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为了早日了结牵挂,脱身而去。可是冥冥之中,似乎仍有一丝解不开的牵引,执拗地拽着他的三魂七魄留在这里。于是他想要不然再等等,再等一等。

        他等的太累了,几乎要等不下去了。

        但是他等到了。

        你记得那日在山顶看落日吗。他问。

        笛飞声说记得,前日他带着李莲花上山观落日。李莲花那日少有地回过几丝神,专注地看着远方,直到最后一缕夕阳也被收入海底。

       “我看着晚霞,好美好美的晚霞,比香山的枫叶还红。当时,你猜我为什么流泪。”

        笛飞声抚着他的后背,这人瘦得脊柱骨都凸出来,一下一下硌着他的心。

        他便问:“为什么。“

        “我好害怕哪一天我撑不下去了,就再也看不到这样美的晚霞了。”

        李莲花终于哭累了,把脸埋在笛飞声肩头。

       笛飞声听见他在耳畔气若游丝的笑:

       “阿飞,”

       “救我。”


代桃

【all商】回魂青丝雨(中)

1.all宫紫商,所有人都爱大小姐,大小姐真团宠

2.ooc预警,非典型诈尸,时间线剧情逻辑混乱

3.本章彩蛋:商角徵羽(四人非典型修罗场)

(这个家略有些拥挤,三个弟弟各有各的争宠手段)

4.下章彩蛋投票

A.角商   B.徵商  

       小红心小蓝手都是对作者最好的支持

————————————————————


“大姐?”

宫尚角被宫瑾商这一嗓子惊醒,看着飘在窗边的宫紫商,又看了看怀里的宫紫商,涌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早啊尚角。”宫紫商...

1.all宫紫商,所有人都爱大小姐,大小姐真团宠

2.ooc预警,非典型诈尸,时间线剧情逻辑混乱

3.本章彩蛋:商角徵羽(四人非典型修罗场)

(这个家略有些拥挤,三个弟弟各有各的争宠手段)

4.下章彩蛋投票

A.角商   B.徵商  

       小红心小蓝手都是对作者最好的支持

————————————————————


“大姐?”

宫尚角被宫瑾商这一嗓子惊醒,看着飘在窗边的宫紫商,又看了看怀里的宫紫商,涌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早啊尚角。”宫紫商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低头继续自己的大业


“我的妈啊,姐你这是干嘛呢?”宫子羽一进门直接被吓愣在原地


“装鬼啊,别傻站着了,给我身体放回去,一会臭了。”

宫紫商抬眸看向宫子羽,头发披散在肩头,她正在磨指甲,身上外衣撕成碎布,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活脱脱一个女鬼,本来就是个女鬼


“为什么,不是明明…”宫尚角起身,整个人有些迷茫,发丝和衣服都有些乱


“我只有在下雨天才可以使用身体。”宫紫商头都不抬,专心致志的磨指甲


“姐姐?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吗?”宫远徵拿着一束花,看见几人的时候明显有些迟疑


“这是茉莉花吗?”宫紫商眼睛一亮,她刚在冰棺里面发现非常多


“嗯,这是我特意研制的,可以养尸体。”宫远徵一脸骄傲,宫紫商配合的夸夸他


那茉莉花格外的漂亮,好像闪着点点金光,宫紫商只看一眼便觉得身心都舒畅了,只是这茉莉的根茎颜色很奇怪,那般妖艳的红色好似要滴出几滴血来,让人看着感觉有些诡异


“怪不得我身上连个尸斑都没有,原来是这个茉莉啊,好厉害啊远徵弟弟。”


宫远徵红了耳尖,嘴角不受控的向上扬起,宫紫商看着他咯咯笑,转头让宫尚角快去洗漱


“我刚才把宫瑾商那个小崽子吓到了,一会姨娘肯定要找上门来的。”宫紫商耸耸肩,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


“把那个盒子整个烧给我。”


“姐,你棺材好像化了。”宫子羽把宫紫商的身体放在冰棺里,一抬手摸了一手湿滑


“……啊啊啊啊啊我的棺材!”宫紫商拿着宫远徵烧的胭脂盒子正拼命往脸上拍粉,一听这话整个魂都急了


“不可能,这可是哥特制的,怎么会化?”宫远徵眉心微蹙,忙走上前,宫紫商身体躺的地方周围确实化了一些


“姐,你身体好像变热了,还有弹性了。”宫子羽伸手摸了摸尸体的脸


“姐姐,你不会要复活了吧?”宫远徵张大嘴,有些不可置信


“可能吧,宫子羽你还说,昨日我身体那般冰,你还抱着,你自幼就怕冷,也不怕生了病来。”

宫紫商没好气的对着宫子羽张牙舞爪,奈何根本就碰不到人


“姐,你手也热了。”宫子羽置若罔闻,一会拉拉尸体胳膊,一会捏捏尸体脸,宫远徵看的手痒,也加入了摸尸体大队


“逆子!放开我的身体!”宫紫商气的在二人脑袋边上来回飘


“好了远徵,别气大姐了。”宫尚角整理好从屏风后走出,看着冰棺内的尸体眼神一暗


“没事的尚角,姐姐这不是还在这呢。”宫紫商看着他顿了一下,出言宽慰宫尚角


她怎么最近总在哄人,死的到底是她还是他们?


“执刃大人,角公子,徵公子,长老们请您们前往执刃大殿。”金复站在大门外朝里面喊,宫尚角吩咐了任何人不可以靠近


“姨娘闹到执刃大殿去了?”


一时间也没人管融化的冰棺了,宫紫商一脸抓狂


“我都死了她还去找长老告状,她告我一个鬼什么啊?”


“没事姐姐,她要是敢出言不逊,我就给她下毒。”


“远徵。”宫尚角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宫远徵,颇为不赞同


“哥,我就是想给姐姐出个气。”宫远徵躲到宫紫商身后,瘪瘪嘴


宫紫商默默的移开,她也怕宫尚角的冷漠眼神攻击


“要不我去把他们都吓死得了。”宫紫商沉默半晌,提了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办法


“姐,别发癫。”宫子羽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去和长老院的人说,我醒了,执刃他们都走不开。”宫紫商飘到门口朝着金复大声喊,金复踉跄了一下差点摔死


认真的吗?


“记得说的时候避开姨娘!”宫紫商想了想又补充喊道


金复脚步都虚浮了


“大姐!”宫尚角皱眉,显然不赞同这个办法


“安啦,早晚要露面的,你们总不能把姐姐一辈子藏着吧。”

“再说我这看上去也没什么区别,只要不让他们碰到我就好了。”


“姐姐,万一他们要对你不利怎么办?”宫远徵担忧的看向宫紫商


“我一个魂能有什么不利的?”宫紫商挠挠头,感觉宫二宫三有些太紧张她了


“那姐你现在画成这样是要干嘛?”

宫子羽看着宛如黑发女魔头一般的宫紫商嘴角抽了抽,嫌弃的眼神止都止不住


“吓唬人。”宫紫商看着他们笑的诡异,眼睛黑亮亮的,让人看着有些害怕


窗外冷风肆意,吹的人走路都走不稳


“那个没用的死丫头,死了都不安生。”姨娘气急败坏的将茶杯摔在桌子上,咬牙切齿


“娘,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派人说醒了?”宫瑾商坐在旁边,眼底的阴鸷快要冒出来了


“谁知道这几个人是不是疯了?分明死了的人,这么多年不让下葬不让人提就算了,还占着宫主的位置。”

“要我说,这花公子也是疯了,火急火燎的来赶我。”

姨娘挥了挥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骂骂咧咧不停


“娘,这么多人都帮那个死人,我们怎么办?”宫瑾商拉了拉姨娘的袖子


“不过是一个死人,还真能翻了天不成,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难不成死了我还怕她,大不了我就再弄死她一次。”


“你要弄死谁?”宫远徵再也忍不住,一把踹开门走了进来


宫子羽打了个眼色示意宫尚角将人清场


宫紫商蹲在后面急死了都,奈何根本碰不到人,只能站在宫子羽后面看着


“宫远徵?”姨娘吓的楞在椅子上


宫尚角把门口守门的侍女扔到姨娘脚边,静静的看着她,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额…我可以解释。”宫紫商干笑了两声,也从宫子羽旁边飘了出来


“姨娘最好好好说,不然咱们去长老院说,若你解释不清,便自绝于此,否则,我定杀了你儿子。”

宫子羽把刀扔在地上,目光沉沉,他难得如此生气


宫紫商嘴角抽了抽,心底还是有些感动


好弟弟要耍帅不提前说,她把自己画成这个死样子怎么耍帅


“你没死?!”宫瑾商面色惨白,从椅子上跌到地上


“你再说一句?!”宫远徵恶狠狠的剜了宫瑾商一眼,他便不敢出声了


“姨娘刚才说,再杀我一次?是什么意思?”宫紫商理了理头发,让自己勉强像个样子,急忙抓重点


“你活了?!怎么可能!”姨娘突然站起身来情绪激动的看着她


“我明明亲眼看见他用心头血养的茉莉镇压了你的魂!你怎么可能活过来!”


“什么心头血养茉莉?!”宫紫商被质问的一愣,转头下意识看向宫远徵,宫尚角也皱眉看过去


“那茉莉是用宫三心头血喂养的?”宫子羽惊了一下,难怪他这么多年养的都不如宫远徵养的好,他还想问问秘方


不过很快宫子羽就接受了,以宫远徵对宫紫商那说不清的疯劲,倒也是他能干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茉莉不是聚魂的?!”宫远徵目眦欲裂,眼眶红了大半,一把抓住姨娘的胳膊,要生生捏碎般


姨娘意识到说错了话,直冒冷汗,嗫嚅着唇


“你放开我娘!”宫瑾商顿时急了,站起身指着宫远徵,朝着宫子羽大声嚷嚷


“小兔崽子你再欺负我弟弟我就咬死你。”宫紫商龇了龇牙吓唬宫瑾商


“现在,没人能饶的了你。”宫尚角拉住宫远徵,步步逼近


“不是,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会真的信。”姨娘咽了咽口水,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发髻散落了大半,狼狈不堪


“姐走后,有人在我房间放了字体,以心头血豢养茉莉花,每两月与尸体同放,可以聚死人魂。”

宫远徵紧握双拳,一滴滴血慢慢从指缝中流出


“所以那其实是散魂用的办法,你怎么敢?!”

宫尚角怒不可遏,随手拿了一团破布裹着匕首塞到姨娘嘴里


“再多说一句,我就割你舌头。”


宫紫商没拦着,她如此欺骗宫远徵,该死,宫尚角没直接剥她皮都算好的


“若是这能让姐姐回来,一点心头血算得了什么?”宫远徵执拗的看着宫紫商,那抹疯狂终于浮在表面


“宫远徵你疯了不成!”宫紫商大骇,这根本就是骗人的,怎么会有人信


莫不要说什么聚魂,就是散魂,她现在不还是好好的站在这,哪里是管用的,白白费了他那么多血


“是!我疯了!”

“若不是姐你丝毫不爱惜自己,我怎会如此!”宫远徵说着,眼泪仆仆的往下掉


“我是为了宫门而死!是为了大义!”宫紫商摇头,她无法接受宫远徵的做法


“那我呢!那哥呢!那宫子羽和花公子呢?”

“姐姐你知不知道哥的魇症已经无药可医,宫子羽无论发生什么都每日为你祈福,花公子的屋子里都是你的画像,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我们念你念的都要死了?”

宫远徵终于受不住,数年的委屈,思念,难过都在此刻爆发,他不是那般大义的人,他只想要宫紫商活,只想要宫紫商好好活


“宫远徵,你太过分了!”宫子羽吓了一跳,忙转身看着宫紫商


宫紫商哑口无言,泪水流进唇间,眼泪混合血水,咸腥一片,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死亡究竟为爱她的人带来了什么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们…”


“不怪大姐,不怪大姐。”宫尚角有些慌乱的看着她,宫远徵也冷静了下来,踌躇不敢上前


那滴血泪太过震慑人心,宫远徵有些后悔,他知道这都不是宫紫商的错,但他就是难过,他一想到那日宫紫商身上盖着的白布,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他没有丝毫犹豫,每两个月都亲手剜心头血,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他没想到那茉莉花并非聚魂,他悔的要死了,可宫紫商回来了,他又舍不得死了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宫远徵有些急切的看着宫紫商,怕她伤心便又消失了


“不怪远徵,是姐姐回来的太晚了,姐姐不知道你们过得这般艰难,姐姐该早些回来看你们的。”

宫紫商低头,宫子羽不忍心,伸手却也只是从宫紫商的身体穿过


“我知道了!”

宫紫商突然从窗户飘了出去,吓了三人一跳,也顾不得地上这两个人,忙追出去


几个人追着一个魂一路上吓坏不少人,都说这商宫宫主宫紫商复活诈尸了


“姐,你来徵宫干什么?”宫子羽挠了挠头,看着宫紫商一脸兴奋的飘在徵宫后花园


“救远徵啊。”宫紫商点了点头,看着面前一片茉莉花,俯下身子将双手手心贴在地上


“救我?”宫远徵愣了,看着宫紫商坚定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远徵弟弟,你没发现,你缺了一魄吗?”宫紫商蹲下身子开始徒手拔茉莉,辣手摧花毫不留情


那茉莉花上围绕着点点金光,宫紫商一伸手,那金光变拢在她的手边,让她可以碰到那些茉莉


“我缺了一魄吗?”宫远徵看着自己的指尖,他进来愈发控制不住情绪,失眠多梦,原来是失了魂魄


“你以血饲养茉莉,这茉莉已经有了力量,你多年以身试药,血液与旁人不同,如此便也算有个解释。”


宫远徵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他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姐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你姐我现在是魂,魂当然能找到魂。”宫紫商翻了个白眼,嫌弃的看了宫子羽一眼


四个人一起拔了一下午,才把这一院子茉莉拔完,宫紫商累得不行,在空中飘来飘去,看着金光逐渐融入宫远徵的身体,满意的点点头


“谢谢姐姐。”宫远徵抬眸看着累的瘫在空中的宫紫商,心里满溢着愉悦


“好弟弟乖乖哦~”宫紫商把头耷拉下来对着宫远徵娇羞一笑


“我也拔了一下午呢!”宫子羽期期艾艾的看向宫紫商


“子羽弟弟也乖乖。”


“姐你真敷衍。”


“尚角弟弟,给姐姐烧点水。”宫紫商飘到水边看着这一脸的白,眼前黑了黑,她到底为什么要画的这么丑


“大小姐!”


宫尚角正要开口,小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大小姐,姨娘闹到了长老院,长老们正朝着这边过来。”小黑跑的飞快,差点给宫子羽创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宫紫商四处乱飞,飞的小黑脑袋晕


“我要不先躲起来?”宫紫商飘到宫尚角身后,试图将自己遮住


“来不及了,他们马上就到了。”小黑宠溺的看着宫紫商乱急,他觉得宫紫商愈发真实了


从前那个表面搞怪背地里努力的宫紫商总带给他一些不真实感,好像随时就会失去一样


“那怎么办?!小黑你是来宣布我第二次死亡时辰的吗?”


“这不是来给大小姐解决问题来了。”小黑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套衣服和首饰


“哇!”宫紫商震惊的瞳孔都放大了


“还是你好呀小黑~人家感动的要哭惹。”宫紫商娇娇的弯腰在小黑肩膀上来回蹭,小黑配合的找了个姿势看起来在摸她的头


“坏了!我爹也要来了!”小黑把衣服递给宫子羽烧了,突然顿了一下


“小黑,你手伸到我头里了。”


“哦,哦?!”小黑愣了一下,忙把手收回来


“姐,碰不着就别玩撒娇术了行不行。”宫子羽一边点火一边无语的看了两个人一眼


“你懂什么?这叫人不到情意到。”


“姐姐,你快去换衣服吧。”宫远徵一把推开小黑站到宫紫商旁边


小黑委屈巴巴的看了宫紫商一眼,宫紫商给了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我去喽,尚角弟弟不要偷看哦。宫紫商娇笑着,边走边不忘调戏宫尚角


“大姐真是愈发活泼了。”宫尚角看着宫紫商背影愣了愣


“可能是人死了一次,想开了很多,我倒是很喜欢大小姐这样子。”小黑点头,走到宫尚角旁边,眼里带着些欣喜


“我姐姐用你喜欢,少说不吉利的话。”宫远徵呛了小黑一句


“大小姐当然需要我喜欢,她是大小姐,她需要被人爱。”小黑理所当然的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而且,她也很喜欢我。”


“花公子,那是不是花长老。”宫子羽忍着那股子想打人的感觉,指了指远方的老头


“好了远徵,执刃,我们先进去等大姐吧,花公子就留下照顾长老们吧。”


“你们!我一会要和大小姐告状!”


“随便你,你看姐姐更喜欢谁。”


乌云渐渐从远方飘过来,天暗了下去,但还未下雨,此时宫紫商端着衣服正端坐在塌上,屋外几个弟弟在闲聊,她听的真切,他们在为她的复活编个合理的故事


哪里有什么复活,人根本就不会诈尸还魂,不过是,她与上天偷来的时间罢了


魂体的头发都已经开始变白了吗?


宫紫商轻笑了一声,那笑容很轻很轻,但好似包含着世间最深刻的绝望


“吾,宫氏紫商,求见秦广王,血气为祭,六魄为引,两魂开路,愿六世轮回畜生道,为秦广王殿下积福。”


下一瞬,宫紫商感觉浑身如千金般重,直直的向下坠去,周围漆黑一片,她紧闭双眼,牢牢的抓住衣袖,直到这股子失重之感消失,她感觉自己落在了地上,试探性的睁开双眼


金灿灿的宫殿四周矗立着黑色的柱子,好似鲜血染就,看一眼便感觉浑身汗毛立了起来,诡谲的很


宫紫商把头深深的低下去,面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眉目庄肃,并未看她


“你怎么回来了?”男人声音暗沉,好似从地狱中发出来的


“紫商后悔了,不想来世托生帝王家,想做三日普通人!”


“痴儿。”


屋外云层翻涌,可迟迟落不下雨来,宫尚角担忧的看向窗外,不知下雨后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面前几位长老端坐在一旁喝茶,小黑坐在花长老身边不断安抚,宫远徵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宫紫商所处的方向,宫子羽端坐在主位,同样担忧屋外的雨


“这人到底能不能出来了?莫不是编出来哄骗我们的。”

花长老一拍桌子,等的已经不耐烦了


众人齐刷刷的盯着那门,等的人却从外面进来了,与此同时,窗外开始想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花长老怎么火气这么大?谁惹着您了?”

宫紫商一身暗红色宽袖长袍,头上带着具有象征性的木簪,不同的是,旁边簪上了刚才小黑拿来的金饰


“你真的活过来了?”月长老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所有目光逗停留在宫紫商身上


“月长老愈发会开玩笑了,紫商一直都活着,之前只不过受了伤,不爱出门了些。”

宫紫商顺着刚才宫子羽编的谎话说下去,四人齐齐松了口气,宫远徵一脸得意的朝着三个长老挑挑眉


“既然宫紫商大小姐一切安好,那相必商公子说的都是无稽之谈,我们就先告辞了。”

雪重子饮下最后一口茶,起身走了出去,花长老和月长老边往外走边看宫紫商,宫紫商回以一个得体的微笑,微微俯身


“姐,你吓死我了,怎么这么慢?”宫子羽松了口气,走到宫紫商面前


“这不是突然下雨了,我突然回身体里了,半天才把冰棺打开,重死了。”宫紫商抱怨的嚎了一声坐到椅子上


“姐姐又换回肉身了?”宫远徵闻言眼睛亮了亮,上前拉起宫紫商的手,软软热热的,和活人没差


“大姐没事便好,如此一来,长老们便也不会多问了。”

宫尚角终于露出一个还算开心的笑容,从后面摸了摸宫紫商的头发,一根白发从下面露出来,他微微一怔,没有出声


“这雨来的果真奇怪。”小黑意味不明的看着宫紫商,他好像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既然姐没事,那大家都回去吧。”宫子羽抻了抻腰,随手给宫紫商拨了拨鬓角的碎发,坐的浑身都僵了


宫紫商点点头站起身,一抬眸撞上小黑那奇怪的眼神,心中一惊


“姐姐,我要陪你一起。”宫远徵从后面拦腰抱住宫紫商,下巴抵在宫紫商肩膀上


“乖,别闹姐姐,姐姐今天好累啊。”宫紫商任由他抱,无奈的笑了笑,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宫远徵乖巧的点点头,盯着女人格外白嫩的脖颈,将半张脸埋在上面轻轻嗅她身上的茉莉香


那是他养的茉莉,姐姐身上是属于他的香气


宫尚角最先回了角宫,宫远徵也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宫子羽执意要将宫紫商送回去才肯回羽宫,小黑也一副要跟着她的样子,宫紫商无奈,只能三个人一起走


“我又不是瓷瓶子,还需要你们两个人保护。”


“姐好不容易才变成肉身,若是明日这雨停了,那不是又看不见摸不着了。”宫子羽瘪了瘪嘴,拿着伞将宫紫商半圈入怀中


“一转头,子羽都长这么高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小豆丁呢。”宫紫商感慨的抬头看了看宫子羽,她现在抬头只能看看他鼻孔了


“大小姐,我也很高。”小黑拽了拽宫紫商的手


“好好好别争宠,都很高。”宫紫商笑出了声


三人一路走一路闹,等到了商宫,天已经彻底黑了,宫子羽被金繁接了回去,小黑死死赖着不走


“大小姐,你刚才在殿中怎么不说实话?”小黑收了收玩闹的神色,做到椅子上


宫紫商顿了顿,随即恢复正常,小黑能意识到下雨时间不对也在意料之中


“冰棺的盖子已经算化了吧,大小姐你真的复活了?”小黑说着,神色有些激动,伸手拉住宫紫商


宫紫商叹了口气,顺势坐在那人怀里


“你猜我,是人是鬼?”宫紫商语调轻佻,食指从小黑胸前划到脖子上


“大小姐,别逗我了,小黑最担心大小姐了,无论是人是鬼,我都不怕。”


宫紫商切了一声,没意思的站起身坐在旁边,小黑笑了一声,跟着坐在人身旁,二人离的极近,宫紫商身上的茉莉花香不住的往他鼻子里钻


“小黑,你说,我为什么会回到人间?”宫紫商没在意男人爱恋的眼神,目光放空的看着窗外细雨


小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万事万物都是有规律的,生老病死是逃不过的,我也一样。”

“你听说过,张庭得妻复的故事吗?”


“在话本子里,张庭的妻子死了,他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常常看见妻子就在一旁为他研墨,画了无数妻子画像,豢养妻子所爱之花,风雨无阻为妻子祈福,终于感动了上天,将他的妻子还了回来。”

小黑皱皱眉,不懂宫紫商说这些干什么


“我就如张庭之妻,你们对我的思念传到了地府,你画了我的画像,远徵养了花滋润了我的肉体和灵魂,子羽日日为我祈福,尚角生了相思病,常与我说话。”

“这个故事还有一个后续,你想听吗?”


宫紫商轻笑一声,贴近小黑,小黑心中愈发不安,牢牢抓着宫紫商的手


“后来,张庭的夫人杀了张庭,用张庭的命换了她的命,她才能长久留于人世间。”


窗外突然闪过一道惊雷,将屋内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雨势愈大


“大小姐,你别吓我。”小黑轻笑,将人半抱在怀里


“若你真是那张庭的妻,那我便做张庭,甘愿让夫人杀我取命。”


“谁要做你的夫人。”宫紫商直起身子,翻了个小白眼


“骗你的,话本子也有人信,小黑你真单纯。”宫紫商起身到一旁点灯,背对着小黑死死咬着唇,心里愈发的痛,灯火照应下,最后一缕发变白


可若宫紫商说的一切是真的


她是地狱来的恶鬼,是抱着杀人取命的心来的


但他们如此爱她,信任她,愿意为她而死


宫紫商不是张庭妻,也从来不想做张庭妻,她只想做宫紫商,只想做被爱的宫紫商


她不是地府爬来的鬼,她是来人间救他们的,她是被人呼唤来的


“宫紫商,人间爱你的人在呼唤你,此次一去,便只能永远做人间魂,你可愿意。”


“宫紫商不愿意只做魂,愿以六世轮回畜生道换做三天人。”


“痴儿,痴儿…”


地府太冷了,可是如果被人爱着的话,也不是那般无法忍受



彩蛋预警:商角徵羽(四人非典型修罗场)(三人都有亲亲脸,注意避雷)2.5k➕

这个家实在是太拥挤了,每个人都想尽办法送礼物讨姐姐开心

只有姐姐每天都想吃荷叶鸡配芙蓉糕

宫紫商:“一人亲一口自己玩去,姐要开始炫了。”

弟弟们:“我恨荷叶鸡和芙蓉糕。”

翠梅:“别嚎,锅里还有。”


宫尚角:“也没人告诉我要带礼物来蹭饭啊?”

宫远徵:“我吃口鸡好像咬姐姐大动脉。”

宫子羽:“姐你爱吃鸡但是害怕活鸡,牛逼。”

宫紫商:“我把我最爱的鸡分给我亲爱的弟弟们,他们一定感动哭了吧。”(狂炫)

代桃

【商金】晚悟兰因

1.金繁×宫紫商,有羽商纯姐弟亲情,已完结心阅读

2.ooc爆炸!!爆改原文剧情,时间线逻辑混乱,文笔差

3.本章彩蛋:金繁视角

(如果金繁才是有心机的那个,如果他们早就相遇了)

4.一发完短篇,大家看个乐呵,不要攻击我

     小红心小蓝手都是对作者最好的支持

————————————————————

必读私设预警:大小姐是非常有计谋的人,用喜欢金繁遮掩自己本质,一切行为的根本出发点都是为了生存,然后逐渐有了真心(看不得这种设定的我求你别进来)

设:翠梅出没(源于宫门大小姐出逃记)本文为大小姐从小到大的贴身侍女,...

1.金繁×宫紫商,有羽商纯姐弟亲情,已完结心阅读

2.ooc爆炸!!爆改原文剧情,时间线逻辑混乱,文笔差

3.本章彩蛋:金繁视角

(如果金繁才是有心机的那个,如果他们早就相遇了)

4.一发完短篇,大家看个乐呵,不要攻击我

     小红心小蓝手都是对作者最好的支持

————————————————————

必读私设预警:大小姐是非常有计谋的人,用喜欢金繁遮掩自己本质,一切行为的根本出发点都是为了生存,然后逐渐有了真心(看不得这种设定的我求你别进来)

设:翠梅出没(源于宫门大小姐出逃记)本文为大小姐从小到大的贴身侍女,会武功,大小姐有自己的情报系统

————————————————————


“父亲,新一批的暗器已经送至各宫,这是下一批的设计图,请父亲过目。”


宫紫商弯腰语气恭敬,双手捧着一沓图纸


“做了商宫主,你很是得意啊。”宫流商躺在床上,声音嘶哑犹如一只将死的老马,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屋内燃着不少碳火熏的周围暖融融的,屋外飘着雪花,潮湿的木头味道混着碳火燃烧的味道熏的宫紫商只想吐


“父亲说笑,女儿全仰仗于父亲。”宫紫商将头又低了低,压下胃里返上来的酸水,言语中听不出情绪


“你休要妄想,等瑾儿长大后,这商宫主位定然就是瑾儿的。”


宫流商听着这话心气才顺了一些,手挥了挥赶宫紫商走,丝毫没有接着设计图的意思


宫紫商缓缓直起身,手臂有些酸,二人之间隔着帘子,可那些伤人的话语还是扎在她身上,她有些不爱见宫流商,每次来总要被扎的不成样子才行


“女儿告退。”


行至门口时,看着旁边燃着的火台,将那沓设计图放在上面,一个月的成果顷刻间化为飞灰


宫紫商没多看一眼,转身出去关了门,冷空气混着泥土的味道灌入鼻腔,食道中的灼烧感与呕吐感也被压了下去


“小姐。”翠梅见人出来,快速将手中的大氅披在人身上,又仔细的理了理


“小姐今日怎出来的这般快,老爷是不是又为难小姐了?”


“我做了商宫主,爹总是会不顺心的。”宫紫商无所谓的摇摇头,语气淡然,缓步往前走着


抬眼却看见宫子羽正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一个高一点的少年,少年身着侍卫装眼底却带着些许高傲,看到宫子羽的时候还透着几分嫌弃


宫紫商歪头,这个人看起来很不一样


翠梅还在愤愤不平的说些什么,一抬头见宫紫商盯着前方出神,心下了然


“小姐,那是羽公子的贴身侍卫,叫金繁。”


寒雪仍簌簌的落着,如碎玉,可以听见轻纱摩擦似的细碎声响,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在雪地上,泛出几片光芒


寒意愈深,冷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寒气蓦然钻入口鼻传入全身,宫紫商抬手挡在面前,翠梅也忙替她挡在风口,一时间她面前只有一片莹白


微微侧头,那小侍卫也正护着宫子羽,一身黑衣,勇敢无畏的站在风雪中,一只梅挡在宫紫商的视线前,那满树鲜红的花瓣与地上的白雪映衬着少年的身姿愈发挺拔,耀眼夺目


宫紫商看着,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


风渐渐停了,墙头的雪被吹落下来,露出不知何时生在上面的野果子,也许是大雁路过时留下的种子,在这寒冬中竟真的活了下来


“小姐,要去和羽公子打声招呼吗?”翠梅为宫紫商掸着衣服上的雪,压低声音说道


“不用了,父亲对我过于亲近羽宫一事已经生了不满,生怕我借着宫子羽压他的宝贝儿子一头。”


宫紫商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接过翠梅递来的汤婆子,朝着与前方二人相反的方向走,翠梅点了点头跟在身后


雪势渐大,风声鹤唳,墙头的野草被吹的歪歪倒倒,逐渐步入寒冬


彼时宫紫商正坐在塌上喝翠梅炖的红枣燕窝,翠梅愤愤不平的蹲在一旁扒拉炭盆


“太欺负人了小姐,姨娘也太欺负人了,这么冷的天还克扣咱们的碳火。”


“这么多年一直不都是这样,现在父亲迫于压力将位置给了我,姨娘心中有怨气也正常。”


宫紫商抬眸望着翠梅,颇有几分无奈,姨娘从前便一直敲打她,得知她领了商宫主不知道摔碎了多少个茶杯


“小姐好一阵子没去羽宫,羽公子也不来看看小姐。”翠梅鼓鼓腮帮子,心中不服气


“子羽还是个小孩子呢,我听长老们说给他配了一个贴身侍卫看管他练武,估计要闹得鸡飞狗跳的。”


宫紫商仰头喝掉最后一口燕窝,暖融融的液体顺着食道进入胃里,顿时感觉身体暖和起来,舒服的抻了个懒腰


“奴倒是听说这贴身侍卫比羽公子厉害的多,估计能和角公子打一打了。”


“能和宫二过几招?他叫什么?”宫紫商回忆起那日雪中的身影,起了几分兴趣,示意翠梅继续往下说


翠梅刚发出一个音节,窗户突然开了,一只濒死的鸟被人扔了进来


冷风吹进本就不暖和的屋子,宫紫商被吹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吃的那点燕窝也不管用了


“谁这么缺德?”翠梅暗骂一声,连忙将窗户关好,看见地上的鸟受伤处露出的木头时心中一惊


“小姐,这是咱们的机关鸟。”


商宫掌管全宫门的机关,其中大部分都是宫紫商改良过的,宫紫商便自制了这种机关鸟,在地下布置牵引线,一旦有机关被触碰就会被收回


宫紫商眉尖蹙在一起,忙上前查看,将机关鸟的羽毛拨开,木头架子上刻着一个字


“月”


“月宫?有人闯了后山?”翠梅语气有些呆,后山的安全性是整个宫门级别最高的,月宫进人,竟无人发现?


“看来有人将闯入者藏了起来。”宫紫商细细检查机关鸟的伤口,突然,鸟嘴张开吐出一阵烟雾,吓了翠梅一跳


宫紫商有些惊讶,将翠梅推到一旁,她一直有服用百草萃,自是不怕这些


想着,手腕处用力,整个机关鸟被掰成两半,仿真的羽毛四处散落,宫紫商看着木头下面的银色铃铛,心中有了猜测


“这贼人应是想去徵宫的,被宫三发现放了毒毒他,把人毒到了月宫。”


“今夜我去看看。”


宫紫商眸光微动,随手将残骸丢在地上,拍了拍手


宫门的下人手脚很快,白日里下的雪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了,悄然走在石子小路上,路旁的树上偶尔有几片雪花落在宫紫商肩头


宫紫商没空欣赏雪后美景,正趴在月宫偏殿的屋顶上,小心翼翼的揭开一层瓦


没开几片,就听见一声女人的惊呼,宫紫商拍了一下脸暗道不好,一转头翻身就跑


身后白衣男人追的很快,宫紫商一时着急随便找了个屋子躲了进去,小心的关上门生怕漏出一点声音,


外白衣男子四处看了看,朝着她这方向走来,宫紫商咬了咬牙,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


天娘啊,早知道让翠梅来了


下一秒,整个人被一股力气向后拉,略带薄茧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唇,将她的惊呼声堵回嗓子里,手腕也被人卸了力气


“别动。”男人的声音低沉,将宫紫商整个人调过来拽到书柜后面,宫紫商会意的蹲在男人身后,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不会出声


木门发出吱嘎一声响,白衣男子带着一缕光照亮了书柜前的地方


“月公子。”男人弯了弯腰,朝着白衣男子行礼


“金繁侍卫怎么在这?”


“羽公子命我来找些秘籍,以备不日后的试炼。”


宫紫商心中一惊,这是宫子羽那个贴身侍卫,月公子四处张望,没有要走的意思,宫紫商忙往金繁身后缩了缩,几乎要钻到男人的衣摆里


金繁也往后靠,尽力的遮住她,二人靠的极近,金繁只感觉身后女人好像烧起来的碳火一般半贴在他身上,熏得他留下几滴汗


黑暗中布料细碎的摩擦声被无限放大,带动二人的心跳


“金繁侍卫找到东西后还是尽快离开。”月公子终于不再看,朝着金繁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宫紫商刚松了一口气,就被人拎脖拽了起来


“松开我松开我,疼疼疼。”宫紫商感觉被人提溜住了命脉,忙双手举起求饶


“你是谁?”金繁看着手里的宫紫商,眉头紧蹙


“我是商宫的大小姐,宫紫商。”


“宫紫商大小姐?”金繁愣了一下,松开了手,用门外透进来的几束光仔细看了看女人,是有几分眼熟


“你这人怎么这么…帅啊。”宫紫商揉着后颈,没好气的抬头,对上一张浓眉大眼的脸,声音瞬间变得娇俏起来


“……谢谢大小姐夸奖。”金繁看着女人逐渐攀上他胸肌的手,嘴角抽了抽,脸红了一片,忙把女人的手往下扒拉,他扒拉一下,女人就换一只手摸,看着他笑的猥琐


他现在确认了这就是宫紫商


“大小姐深夜来这里干什么?”金繁别无他法,只能分别抓住女人的两只手


“偷看月公子洗澡。”宫紫商瘪了瘪嘴,专心致志的跟金繁的手指博弈


“什么?”金繁瞪大了眼睛,显然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是,我是好奇想来后山看看,我没来过后山。”宫紫商回过神来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嘻嘻一声改口道


“诶呀,人家刚才跑的太着急崴到脚了,痛痛,起不来了。”宫紫商眼珠子一转,一屁股坐在金繁脚边,伸手抱着金繁大腿,整个人靠上去


“大小姐,能不摸我手吗?”金繁看着她,一脸的怀疑


“人家担心你怕黑啊。”


“你抓着我手我没办法背你走。”


“哦,那好吧。”宫紫商恋恋不舍的又摸了一把


“走吧,我送大小姐回商宫。”金繁认命的叹了口气,蹲下身背对着宫紫商


宫紫商看着面前男人,苍蝇搓手,邪魅一笑,眼冒绿光,毫不客气的趴到人身上


“金繁,你叫金繁?”宫紫商向上蛄蛹一下,把头放在金繁肩膀上


“是。”


女人脸离得极近,金繁微微侧头就能看见那鲜红的唇,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侧脸,熏红了一片肌肤


“你是子羽的侍卫?”


“是。”


“我之前怎么没在侍卫营见过你?”宫紫商歪头凑的更近,被金繁无情推头


“可能是大小姐见过的侍卫太多了,不记得了。”


“不要这么对我嘛,好冷漠哦金繁桑。”


“大小姐自重。”


“小……姐?”翠梅一开门看着一个面红耳赤的大男人,身上趴着眉飞色舞的宫紫商


“大小姐既然已经平安回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羽公子还在等我。”金繁把人放到地上,逃也似的跑了,听着宫紫商得意的笑,还踉跄了两步


“小姐,这是?”翠梅关上门,有些摸不着宫紫商的想法


“这个侍卫,不一般。”宫紫商咳嗽了两声,压了压脸上的笑坐到桌旁,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竟认识月公子,还能在半夜准确的找到藏书阁,他一定不是第一次去后山。”宫紫商盯着茶杯的花纹,语气肯定


“这人会不会对小姐有什么危险?”


“不会。”宫紫商肯定的摇了摇头,她一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长老们不知他特殊?为何还要他保护羽公子?”


“翠梅,也许,执刃的人选已经出来了。”宫紫商放下茶杯站起身,满意的抻了抻腰


“或许这个金繁,会是我翻身的筹码……”宫紫商垂眼看着翠梅,眼底的光在夜晚的衬托下愈发闪耀


“那小姐你刚才对人家上下其手的…”


“那叫策略!”


“小姐你明明就是好色……”


“所以小姐你探查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事,这月公子想要金屋藏娇,回头你再去偷偷做一只鸟吧。”


宫紫商摆了摆手,颇有些无语,这后山有没有一个正常人


冬日的夜晚格外长,宫紫商现在为了躲宫流商和姨娘告了病,一时间倒也有些睡不着了,躺在床上滚来滚去


等子羽当了执刃,身上的暗器都得换最好的,她得提前准备着


翠梅的衣服也旧了,等发了月例要先给翠梅做一套新衣服


那个叫金繁的侍卫还挺有趣的,身材也挺好的,长得也挺好的,嘿嘿嘿


“小姐,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笑什么呢?”


“要你管。”


翠梅日记:今日小姐有些奇怪,回来之后躺在床上时不时就笑两声,还把脸蒙在被子里笑,怀疑是得了癔症了


太阳渐渐升起,屋檐上的冰雪融为水,不一会就结了几个冰溜子,阳光下闪着光,好看极了


“翠梅,一会把这些冰溜子都敲了,别掉下来砸到人。”宫紫商大手一挥,翠梅就一棍子全砸了


宫紫商看着翠梅拿着比她自己还高的大棍子由衷的竖起大拇指


翠梅腼腆一笑,将棍子横过来双手拿起,低头娇羞,差点把宫紫商拍地上


今日无雪,唯有梅花开得旺盛,周围的野草伏倒一片,但仍倔强的冒出一抹暗绿色,那是被冰雪打压过的生机勃勃


宫紫商悄咪咪的从侍卫营的后门走进去,跪在地上阴暗的爬行


“大小姐好。”一个休息的侍卫发现了她,所有侍卫就都发现了她


试问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阴暗的爬行被人看见还难以接受的事情


宫紫商觉得是被一群不喜欢穿衣服的肌肉男帅哥看见自己阴暗的爬行


“不用不用,大家不用拘谨,我就是来找点东西,马上就走。”宫紫商干笑两声,站起身低头找地缝


“大小姐落了什么东西?可需要我们帮忙?”


宫紫商眼睛一亮,她确实没打听就来了,绝对不是因为看这个侍卫长得帅


“你们知道金繁住哪吗?”


路上和树梢的雪水化了大半,寒气愈发的重了,宫子羽拢了拢外袍搓了搓胳膊,看着身边巍然不动的金繁心中好奇,这人都不冷的


阿嚏!金繁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鼻头红了一片


宫子羽乐了,忙把人赶回去休息,把书一扔躺回去睡觉了


“奇了怪了……”金繁边往回走边揉鼻子,明明不觉得冷的,怎么一直打喷嚏


刚一进门,看见一个曼妙的女人背对着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女人轻笑一声,转过头看着他,眼里明晃晃的写着


你的秘密,我都知道了哦


“出去。”金繁双手握拳,咬着牙周身散发着寒气


“不谈谈吗?”宫紫商慢悠悠的站起身,将盒子放在桌子上,抱着胳膊挑眉看着他


“大小姐想谈什么?”金繁深吸一口气,还是将手从佩刀上拿开了


“你是红玉侍卫?”


“不是。”


“那这盒子里是什么?”


“我偷来的。”


“真是劣质的谎言。”宫紫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金繁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盒子,那是他的秘密,他曾经是红玉侍卫的秘密


“你为何这般抗拒?子羽是执刃的备选人,别的侍卫做梦都想跟着他。”宫紫商不理解,眉心蹙在一起,伸手抚上金繁的肩膀,将他按到椅子上坐着


“大小姐自重。”金繁眼神暗了暗,别过头去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不过是儿时的自尊心作祟,红玉侍卫和一个普通的绿玉侍卫在一个孩子内心的地位怎么会是一样的,他理解老执刃的做法,但他还是无法完全接受刚获得的荣誉,下一刻就被剥夺


自此他便只能如贼一般将红玉藏在床底,带上绿色的玉


为什么偏偏选中他


“不要妄自菲薄,你应是最年轻红玉侍卫,等子羽做了执刃自然会恢复你身份,而且现在我不也知道了,在我心中你也是最好的侍卫。”


宫紫商弯腰对着他眨了眨眼,金繁回过神来,刚才那般落寞的神色竟都让这个大小姐看了进去,不由得苦笑一声


“与我合作,助宫子羽成为执刃,我会让你名正言顺的带着这块玉。”宫紫商直起腰朝着金繁伸出手


外面突然刮起了风,木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金繁抬眸看着女人的脸上张扬明艳的笑,窗外透了几分光照在宫紫商的手上,鬼使神差的握住了她的手


究竟是为了那块名正言顺的红玉,还是为了眼前的宫紫商,他分不清,就像他分不清那缕光是阳光还是积雪反射的光


总之在此刻,宫紫商笑的很美,光也很暖很亮


其实那些被看不起的时光,早就如同冰雪一般消散在他的人生中了,金繁是个坚强的人,他不会一直活在过去的辉煌里,但此刻他依旧被说服


“讨厌~摸人家手干嘛。”宫紫商突然叫了一声将手抽回去,娇羞掩面


“……”金繁看着她,突然感觉刚才只是自己想多了,可能自己跟着宫子羽脑子也坏了


“那人家先走喽,金繁你不要忘记你承诺的事情,不要负了我哦。”宫紫商眨了眨眼,轻轻的锤了一下金繁的大胸,还顺势摸了一把,转身一扭一扭的走了


……我承诺她什么了?


金繁看着宫紫商的背影有些怀疑人生,末了笑出了声


这个大小姐还是挺可爱的


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当他第四次看见宫紫商从门口朝着他飞奔而来的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宫紫商昨天跑的那么快,原来是怕他反悔


“姐,你今日都来羽宫四次了…”宫子羽看着面前四盘一模一样的糕点,抬头看着对着金繁抛媚眼的宫紫商


“没良心的,姐姐来看你还不乐意啊。”宫紫商转头瞪了宫子羽一眼


“姐,你是来看金繁的吧,你这四次一次都没看过我。”宫子羽瘪瘪嘴一脸的不乐意


“瞎说什么呢,姐姐当然是来看你的。”宫紫商瞪大眼睛,做出一副真心被辜负的委屈样


“这四次我换了两套衣服,你发现了吗?”


“发现了啊!”


“骗你的姐,我只换了一套。”


宫紫商气急败坏的看着宫子羽,宫子羽也掐腰看着她


“金繁,你看他!”宫紫商一跺脚,走到金繁身边,没骨头一般的靠在人身上,金繁脸又红了,赶紧扒拉人,硬是没扒拉开,反倒被一顿摸


“你俩到底是怎么搞一起的!如实交代!”宫子羽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审视的看着如胶似漆的二人


宫紫商是胶和漆


“金繁救了人家~人家当然要以身相许。”宫紫商娇羞跺脚,将头埋在金繁的胸上


嘿嘿……好好摸……


“姐,你能别跟饿狼一样吗?”宫子羽看着一直不敢用力推人的金繁,终于明白过来点,他是小丑


当屋内的炭盆撤掉一半的时候,大小寒已过,整个宫门都知道,宫紫商大小姐不务正业好男色,天天追着羽公子的贴身侍卫金繁跑


宫流商怒不可遏,把人拖来跪了两天祠堂,宫紫商饿的不行,靠着翠梅送来装晕用的药才让宫流商放人


“我说小姐,你何必这么拼。”翠梅看着宫紫商青紫的膝盖和小腿心疼的不行


“这么多年都多少次了,我都跪习惯了。”宫紫商无所谓的耸耸肩,抱着一盘子糕点吃的欢


“可饿死我了,翠梅你做的点心也太好吃了呜呜。”宫紫商狂炫三大盘才终于打了个饱嗝,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满意的笑了


“小姐一下子吃这么多一会又要积食了。”翠梅担忧的看着三个大空盘,给人揉肚子


“总比没得吃好,我宁愿撑死。”宫紫商颇为感慨的躺在床上,之前宫流商和姨娘打压她打压的狠了下人们也跟着学,每次都半夜才有人来送饭,宫紫商每次还笑嘻嘻的分一半给翠梅


翠梅一听这话就要掉眼泪,看着清瘦了一点的宫紫商,又端来两大盘,豪放的让她吃


宫紫商感动的看着翠梅,不愧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窗外传来三声响动,宫紫商一个眼神,翠梅会意的点点头,理了理衣服站在门口,将周围下人都赶走


“这么久才来看人家。”宫紫商噘噘嘴,一脸不满意的看着翻窗进来的金繁


“小祠堂那么多人看管着,我也是没办法,这不是一有机会就来了。”金繁看着她还算精神,暗自松了口气,将手上的伤药瓶放在桌子上


“你给我的?”宫紫商眼睛亮了亮,开心的抬眸看着他


金繁好似被这眼神烫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是羽公子让我给你带来的。”金繁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那你口袋里的是什么?”宫紫商突然身体前倾,单手撑在塌上,伸手从金繁腰间口袋掏出一个瓷瓶


宫紫商把瓶子放到蜡烛前仔细的看了看,材质不是很好,与桌子上那些根本比不得,但这瓶的意义不一样


“这是我自己留着用的…”金繁耳尖红了红,心里有些急,又对上女人调戏般的笑,一时竟直接伸手上前拿


宫紫商歪了歪身子,金繁便扑了空,半个身子伏在宫紫商身前,一只手支在墙壁上,一副将人圈在怀里的姿势


“我不管,带来了就是我的了,就是你给我的,我很喜欢。”宫紫商咯咯笑,霸道的将药瓶塞到自己腰间


金繁忙直起身,屋内温度高,宫紫商一举一动好似都散发着难以言说的香气,无孔不入,熏的他面色潮红


“诶,子羽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比以前厉害一点?你觉得他试炼能过吗?”宫紫商歪歪在床榻上,脚搭在床榻边来回晃


“羽公子一切都好,还是爱玩了些。”金繁叹了口气


“他这样如何和宫二争,宫三也不是善茬。”宫紫商皱了皱眉,手指点在枕头上,做思考状


金繁看着她,没有说话,他好像不太希望事情结束的太快,宫子羽当上执刃后,她是不是也不会再来找他


“子羽也到了选妻的年龄,若是这执刃之争拖的太晚,我在想翻身就难了。”宫紫商平躺在床上,语气里有说不清的悲哀


“怎的这般着急?”


“急啊,爹现在越来越疑我,宫瑾商也一天一天的大了,姨娘虽然现在不说,但我总感觉她在憋个大的。”

“只有宫子羽拿到执刃之位,我才能狐假虎威压下他们,真正的开始成为商宫主。”


金繁听着心中说不上来的难受,刚开口想要安慰,门一下子被推开


宫子羽红着眼眶,手里抓着翠梅站在一旁,翠梅愧疚的看着宫紫商,表示自己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压制了,她又不敢真的对宫子羽出手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吗?姐?”


“子羽?”宫紫商一下子直起身,显然是没料到宫子羽的出现


金繁也一脸懵的看着他


“你怎会这般想姐姐?”宫紫商急忙翻身下床,膝盖一阵撕裂疼,差点跪在地上,不能再进一步


宫子羽看着金繁上前扶住宫紫商,心里也有些担忧,但担忧很快被那股感觉被背叛的愤怒压了下去


“我如何想你了?不是你自己说扶持我是因为我好利用吗?!”


“所以,这么多年的姐弟情,这么多年对我的好,都是因为我有成为执刃的资格是吗?”


“不是,不是,不是的……”宫紫商想解释,但又不知道从哪开始说,从某一种角度来讲,宫子羽说的是对的,她确实是抱着让宫子羽成为执刃的心,也确实是存了想要利用宫子羽的计


“羽公子,紫商不是这样的人,你误会了。”金繁皱了皱眉,想要开口解释,怀里的宫紫商死死拽着他的衣领


“宫紫商,你当真没有真心,满心满眼都是计谋,都是何人可利用何人可拉拢,现在我的贴身侍卫都被你拉拢了。”


宫子羽看着宫紫商惨白的脸,心里疼,压下那股子感觉,说完这句话,泪也落了下来,不愿让宫紫商看见自己这般伤心样,转身跑了出去


一声声一句句质问传入宫紫商的耳朵,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弟弟,他怎会如此想她,他怎会如此质问她


“金繁……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宫紫商颓废的坐在地上,背脊弯了下去,失了力气,虚虚的拉着金繁的衣袖


“我是不是不该算计子羽,是不是不该想着用执刃的位置来压爹爹,是不是不该推着他走?”


“没有,没有,紫商,你很好,你没错,羽公子只是一时气愤。”金繁手足无措的看着宫紫商,咬咬牙将人一把抱到怀里,有些笨拙的安慰道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想吃饱饭,我只是不想受冻,我只是想小小的吓唬一下他们,我不想为难子羽的……”


宫紫商抬头,迫切的看着金繁的眼睛,在中寻找爱,她只想要爱,看着看着,崩溃大哭出声


金繁就这么抱着她,他不清楚宫紫商在他眼里看到了什么


但此刻他清楚的意识到,他爱宫紫商


以至于他见她受伤便感同身受,恨不得代其受,第一时间拿了最好的伤药时刻带在身上,想着怎么送给她


可爱是时长感到亏欠,当他看着宫子羽递来的一大堆华丽的瓷瓶,他还是将那个有些灰仆仆的瓶子收了起来


可爱是只有心疼无法感同,他此刻甚至有些怨恨宫子羽为何说话这般伤人,为何不考虑宫紫商的处境,可他看着宫紫商伤心的样子,蓦然明白,宫紫商真的疼这个弟弟,她不会怨宫子羽


可爱是无法言说,他只能抱着她,只能说一些安慰的话,说会一直保护她,一直陪伴她,会帮她劝宫子羽,一定会让宫子羽做执刃,许下无数承诺,就是无法说出我爱你,他没有资本带给宫紫商安稳的生活


可宫紫商看他的眼神里那明晃晃的期待,那想要得到爱的迫切,让他胸腔里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酸酸胀胀的,好像要流出泪一般


“金繁,如果我说,我好像真的爱你,你会信吗?”

宫紫商歪倒在金繁怀里,看着他眼里满溢的爱,这句话说的轻轻的,仿佛飘在空中的棉絮,一碰就散了


啪嗒一声,那颗心脏真的落出眼泪了,金繁呆了一下,低下头泪水滴到女人的发丝间消失不见


宫紫商说完那句话后就晕了过去,那般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生生压的金繁站不起来,最后还是翠梅回过神将宫紫商抱走,喊了医师


金繁就维持着拥抱宫紫商的动作在那里坐了许久,直到医师说她没事才站起身来,默默的走了


直至出了门,回了房,躺在塌上,他想起来那个装着红玉的盒子,弯腰从床底拿出来,却是轻飘飘的,打开后,红玉早已经不见,只有一张字条在里面


金繁的红玉在宫紫商心中


泪砸在字条上,字迹模糊了一片,金繁忙拿出来擦了擦,又小心的放回去,合上盒子,这次他将盒子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了,好像天漏了一个窟窿般,雪花如云被打散般坠落


宫子羽静静的站在宫紫商寝殿门口,医师说她是伤心过度在加上身体不好,所以才会一时晕了过去


他其实是理解宫紫商的,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总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他只是生气,为何最近宫紫商这么久都不来找他,分明未把他当成弟弟


直到雪花落满他的肩膀,天蒙蒙亮了起来,宫子羽拍了拍身上的雪,往金繁的住处走去


“所以你大早上来找我,是为了约紫商出去玩?”金繁坐在椅子上穿戴整齐,他亦一夜未眠


“是啊,我是不是话说太重了,姐怎么那么激动啊。”宫子羽心虚的坐在一边,低头看手


“你知道就好。”


“你不能帮我吹吹枕边风吗?”宫子羽懊恼的怼了怼金繁

“你当时也不拦着我点。”


“我拦了,我都想打你了,但紫商一直抱着我。”金繁举起手大呼冤枉


“羽公子,宫紫商大小姐被宫流商那的人带走了。”门外的侍卫大着胆子敲了敲门


“为什么?”金繁一拍椅子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就要往外走


“诶你急什么,我还没说话呢。”宫子羽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起身


“姐醒了?宫流商为什么抓她?”


“大小姐昨晚就醒了,今早商宫传消息说宫瑾商公子摔了一条腿,怕是瘸了。”


“宫瑾商?那与紫商有什么关系?”


“金繁你收敛一点。”


二人一路问,越听越生气,那宫瑾商自己贪玩摔断了腿,非要说是宫紫商陪他去的,见他受伤自己跑了


那宫流商也有病,这都能信


“姐!”


“紫商大小姐!”

二人一进门就看见站在中间的宫紫商,姨娘坐在椅子上恶狠狠的盯着她,仿佛要食其肉饮其血


帘子后面,宫瑾商的哭声震耳欲聋,宫流商时不时怒骂几句


如此压抑的气氛,宫紫商只是站在那,脚边还有几个茶杯,良久叹了口气,微微扬起脸庞,泛起点点湿意,分不清是被砸在身上茶水,还是泪,但那往常明媚张扬的脸此刻确实一片惨白,让人心疼


金繁顿时有些心急,想上前却被宫子羽按的死死的


“没有证据便随意将商宫主抓来问话,不合规矩吧?”宫子羽扫视一圈,将目光对准姨娘


“这是我商宫的事情,羽公子来管不合适吧?”姨娘面色阴沉,眼底带着青色,显然宫瑾商瘸了这件事对她的打击不小


宫紫商未转过身,但肩膀微微有些颤抖,金繁再也忍不住,将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安抚宫紫商


“你们怎么来了?”宫紫商侧头靠近金繁,低声问道


“翠梅都找到我那去了,你叫我怎能不管。”金繁将手放下


“你担心我?”宫紫商突然心情好了一些,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二人的手,在众人的眼神中,她偷偷勾了一下金繁的手心


“我担心你死了。”金繁面上一热,嘴硬道


“哦,你担心死我了?”宫紫商歪头,嘴角向上弯起,金繁不自主的看向她


他喜欢宫紫商的笑容,那笑容有无尽的魔力吸引他为其驻足


“都闭嘴!”

帘子后面爆发出宫流商的怒吼,宫紫商朝着不饶人的宫子羽使了个眼色,宫子羽不情不愿的停了嘴


“老爷!你一定要为我们的瑾儿报仇啊!他还是个孩子,怎会撒此弥天大谎!”姨娘哭嚎一声跪在地上,手指宫紫商哭诉


金繁皱了皱眉,歪歪身子挡在宫紫商面前


“昨日我与金繁一直在一起,后夜我生了病,还召了医师。”宫紫商面色平淡的扒拉开金繁,直面姨娘


金繁听着这话脖颈红了一片,虽然但是,怎么怪怪的


“孽女!还未出阁怎可与一男人共处一室!”又一个茶杯朝着宫紫商飞过来,金繁忙把人护在怀里,茶杯砸在地上,茶水流了一地


“老爷!这不要脸的丫头定是与那卑贱的侍卫串通好的!”


“我在姐的门口站了一夜,亲眼看见医师回去的。”宫子羽握了握拳头,目光凛冽的扫过姨娘


宫流商咳嗽了两声,似是没想到宫子羽会如此维护宫紫商


“执刃之位还未选定,你们不要太过分。”


宫流商顿时哑了嗓子,吩咐把宫紫商先带下去禁足


“金繁并不卑贱,我也已经是商宫主了,爹爹如此罚我不合规矩。”

宫紫商拦着想要为她打抱不平的宫子羽,拉着金繁转头就走,丝毫不管身后传来的怒吼


出了门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她当真厌恶极了这屋内的味道


“你何必如此呢,明明可以不掺和的。”


“你忘了昨天说过的话了吗?”金繁拽住她想收回的手,目光灼灼


宫紫商抬眸,就这么撞进那充满爱意的眼神


金繁有些紧张,看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想要放开手,或许他还是有些着急了


宫紫商静静的看着她期待多年的眼神,此刻她踮起脚,追随自己的本心,吻了面前人


是她一直用交易一词来抹平自己的真心,她早已沉沦在金繁的眼睛里


金繁如释重负的松了气,静静的感受唇上的触感,将人揽进怀里,此刻亲吻与爱欲无关,唯有二人灵魂间的共鸣


宫紫商吻的急切,咬破了他的唇,血腥味在二人舌尖绽放开来,无人在意,唯有疯狂的爱


宫子羽看着雪地中相拥亲吻的两人也颇有些感慨,他没有上前,他看见了宫紫商眼角滑下的泪水,那是喜悦的泪


一吻毕后,二人面色都有些潮红,宫紫商转头看向一旁的宫子羽面色复杂


“姐,我昨天不是…”宫子羽有些紧张


宫紫商靠在金繁怀里,暖暖的温度让她露出满意的笑容,金繁宠溺的笑了笑,细细的吻宫紫商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宫紫商笑出声


“我想吃梨子,如果你能弄到,我就原谅你。”


“好。”宫子羽懵懂的点点头,江南那边新运来的梨子就在羽宫,本就是给宫紫商准备的


“金繁,我好累啊,我病还没好呢,你抱我回去吧~”宫紫商眨了眨眼,赖在金繁身上一动不动


“好。”


“我还想出去玩,下月你陪我出去放孔明灯吧。”宫紫商眼睛一亮,嘟了嘟嘴


“好,我偷偷陪你出去。”金繁十分受用的笑


“什么都说好啊?”


“紫商喜欢就什么都好。”


“金繁你太好喽!”


“姐,我还没走呢……”


宫紫商诶呀一声娇羞捂脸,金繁看了宫子羽一眼,将怀里人抱的更紧,耳根连着脖子通红一片


风依旧刮着,梅花枝生的娇艳,迷蒙的雪风中,唯有二人相依


墙头上的野果长出了几颗饱满的红果子,墙角处的野草慢慢直起身子


宫瑾商摔断了腿,彻底绝了宫主之位


宫子羽通过试炼后,拿了梨子去找宫紫商,同时也把金繁送了过去


后来宫门都知道,商宫宫主有个占有欲极强的贴身侍卫叫金繁,但其实那是执刃大人的侍卫来着


“所以我们为什么还不成亲?”


“我追你那么久,你得追我一阵子。”


“好吧,那还吃梅花糕吗?”


“吃!金繁你最好啦亲亲~”




彩蛋内容是金繁视角正文,注意避雷

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但你好像不记得我了

ooc爆炸,来看心机金繁勾引姐姐掉入爱情的大坑

HAnanana

论瓶邪的春秋笔法:张起灵喜不喜欢吴邪

随着电视剧热播,很多人都在感叹青春回来了,瓶邪是磕过的第一对cp,对我而言,瓶邪一直没有被超越过,至今还是我磕过唯一一对国内纸片cp,因为作者的手法巧妙而高级:没有一个字写瓶邪是真的,但大家都知道瓶邪是真的,就像没有一个字写张起灵的长相,但大家都知道张起灵是个大帅比。

很多人指责三叔在故意迎合腐女群体卖腐,把好好的友谊恶心成基情,宣传理中客的“盗墓观”,称盗墓笔记没有感情线,三个人只是好朋友,三叔迎合腐女而毁了自己的作品。有一次我看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帖子,楼主问大家为什么不觉得猎人(小杰和基路亚)在卖腐,而三叔写两个男主就是卖腐。

底下回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辱骂楼主拉踩。

我觉得我想回...

随着电视剧热播,很多人都在感叹青春回来了,瓶邪是磕过的第一对cp,对我而言,瓶邪一直没有被超越过,至今还是我磕过唯一一对国内纸片cp,因为作者的手法巧妙而高级:没有一个字写瓶邪是真的,但大家都知道瓶邪是真的,就像没有一个字写张起灵的长相,但大家都知道张起灵是个大帅比。

很多人指责三叔在故意迎合腐女群体卖腐,把好好的友谊恶心成基情,宣传理中客的“盗墓观”,称盗墓笔记没有感情线,三个人只是好朋友,三叔迎合腐女而毁了自己的作品。有一次我看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帖子,楼主问大家为什么不觉得猎人(小杰和基路亚)在卖腐,而三叔写两个男主就是卖腐。

底下回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辱骂楼主拉踩。

我觉得我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理解的“卖腐”是指两个人物毫无逻辑地、教条地参与到感情戏,被作者当作工具人吸引读者的眼球。判断是不是卖腐,标准应该在于,人物的性格、际遇就作者所安排的感情线而言是不是合理的,成功的人物创作应该像自然人一样,拥有自洽的逻辑和合理的动机,比如一个小时候差点淹死的人长大了一定会恐惧游泳,作者如果毫无铺垫地写他和女朋友在海边玩水露肉,就是“卖谈恋爱”。

在当下写同性暧昧的风险是很大的,这里的隐藏前提似乎是,人们认定同性cp比异性cp更容易受到欢迎,因此作者试图描写同性,是一种讨巧的狡狯,这个行为本身就构成了原罪。

而异性cp的话则宽容得多,无论男女结婚还是离婚还是同居还是分居,宣传再落后的女人无用论,光复大清论,婆媳争宠论,霸道总裁论等等,再生拉硬扯一地鸡毛也不会被诟病为“卖异性恋”,比起来真是挺可笑的。

就我看来,瓶邪不仅不是卖腐,还是非常真诚的感情,因为瓶邪的感情都是以人物本身的性格和经历为动力激发的,盗墓笔记的确不是言情小说,但我可以说,它对感情的描写超越了绝大多数以言情为主的小说。

要论张起灵究竟喜不喜欢吴邪常常陷入一个误区,那就是通过人物的行为来判断感情,比如有人会说张起灵会救吴邪也会救胖子救路人,所以张起灵心里对吴邪和路人没有区别,以及张起灵和吴邪同居也是和胖子同居,说明胖子和吴邪在他心里又是一样的,三人只是等边纯友谊。

对于不同对象只能存在同类感情是谁规定的,要是这样那生活中那些同时和对象以及爹妈子女同住的人岂不是完蛋了。

张起灵其实是一个基本属性很好搞懂,但具体表现很难掌握的人物,这也是同人常在描写小哥时ooc的原因。

张起灵之所以复杂,是因为他的展现,受到客观情节和吴邪主观叙述的双重影响,要还原张起灵的真实情况,必须还原吴邪的主观叙述。

而还原吴邪主观叙述,就能一窥此作运用春秋笔法构筑的瓶邪线。

不过这两个人中张起灵我认为还是相对更好把握,更加清晰的一方。虽然这个人物荷载着国民流量的同时也伴随着太多的误解,什么小哥眼神深沉、绝对高冷、没有感情等以至于他的外形和心理全是错误的刻板标签。

先说小哥的形象,很多人觉得重启哥太嫩了,其实重启的选角非常接近小哥的外形。

原著中小哥的设定就是微童颜:像大学生(盗4吴邪看老照片语)、看起来柔柔弱弱,外加他经常发呆,发呆的眼神肯定是涣散的,综合起来,小哥的静态形象是很温和的。他的动态可能非常利索,但他不会有外露的“凌厉”眼神。(这种眼神对于小哥而言实在是太油腻了)

小哥也并不绝对高冷,盗笔里“他没有理我”出现得太多次,吴邪的叙述诡计几乎把自己写成了一条卑微的小舔狗,其实想一想为什么他追着张起灵不放就知道他在撒烟幕弹了。

吴邪在盗4说过,自己和什么人都能搞好关系,但定主卓玛的孙子扎西不好处,自己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因此便不去主动找扎西,此处还说了小哥,那时吴邪对于小哥不理他是感觉很奇怪的,小哥虽然平时不好处,但也不会那么疏离。

翻译过来,吴邪觉得小哥虽然不好相处,但小哥对他一直很好,小哥即使跟他避嫌,吴邪都不会因此而怀疑小哥对他的态度,他觉得那肯定有客观原因。

那小哥对吴邪究竟是什么态度呢?

很多人说小哥这种人不可能有感情,但事实上,小哥不仅不是没有感情,他的感情比三叔挖的坑还深。

吴邪曾经想过,小哥在漫长的岁月里经历了那么多的人心,还能将信任托付给自己和胖子,那时他大概还不知道,小哥的感情始于三日寂静,他的妈妈给了他一颗心之后,他从石头变成人,开始会被人伤害,会感觉到痛苦,也从而拥有了爱与被爱的可能。

在认识吴邪之前,他的经历如下:被家族当成采血及背锅工具人、被盗墓贼绑去吊粽子、一个人天南海北地乱跑等等。

这个简历说得市侩一些,大钱也挣过,哑巴张的江湖名声也响亮,族长这个虚名还是有那么点分量,但是对于他而言,唯独关爱是最奢侈最不可能得到的存在。他所拥有的外物,他如果现世,会令人觊觎他的利用价值,而他如果消失,也没人过问他的死活。

而吴邪在第一次认识就会在出墓以后惦记他的安危,因录像带有着关于他的蛛丝马迹而千里追查,在陨玉所有人都跑路的时候坚持要等到他带他离开,吴邪对他的好,都是在他不再有利用价值的情况下始终如一的好,作为一个人,张起灵当然能够感受到吴邪同其他人的差别。

张起灵一直是个极度边缘化的人,即使是小张们对他,也赋予了他“族长”的价值,只有吴邪看重他本身,看重他作为自然人的存在,好奇他的喜好,在意他的过去,把他本人的需求和意欲当回事——还是在他自己都已将自己淡化到极致的前提下。

张起灵会喜欢吴邪太正常了,吴邪给他的,是毫无利用目的的真心,这是他一直以来最需要也最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他的物欲很低,基本上自己就能够满足,他的情感需求却一直被压抑和忽视着,甚至可能他连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不需要了。

对张起灵而言,世界上有两个人给过他这种没有条件的爱,一个是他妈妈,另一个就是吴邪,所以在他的告白里,吴邪是唯一能和妈妈比肩的,世界的联系。

张起灵无比很珍惜被吴邪珍惜的感觉,所以他才会在青铜门前留下石塔和钥匙,即便在他当时决绝的心看来,重逢的希望渺茫到几乎为零,他还是怀着吴邪十年后可能会来接他的那么一点点期待,扫清任何可能对吴邪造成威胁的障碍。

吴邪说张起灵从不做多余的事情,然而张起灵不是石头,他是活生生的人,人在怀着爱与希望的时候,总避免不了会做所谓多余的事情。

他的爱与希望还在此时彼方短篇中很直接地写了出来,哪怕记得一刻也好,他不想忘记这一切。

吴邪还说小哥看上去没有喜好,都说了是看上去了,他当然是有喜好的,他会把收音机转到自己喜欢的音乐,遑论对人,他当然也会有自己的喜好,他不说而已。

就像是幻境里被蛇所咬后的剧痛,张起灵自己也没有说,但蛇祖知道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张起灵的很喜欢很喜欢,也和他的痛苦一样,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虽然没有说出来,他却做出了自己最想要的选择。

吴邪在门外等小哥的时候,他告诉胖子,小哥以后都是自由的了,可以去想去的任何地方。

然后我们知道,小哥选择了和吴邪他们呆在雨村——对张起灵而言,吴邪就是他的自由。

吴邪有信心张起灵无论为了钓鱼老头走多远他一声就能喊回来,跟小张哥抬杠说见小哥要他批条子,又威胁张海客让族长令他们自宫,这些话是装x,是嘚瑟,也是卖乖,当真的读者就被吴邪瞒过去了,吴邪这话听起来像是,他的意欲能主宰小哥的意欲,但实际上,小哥对他如此言听计从的原因正是吴邪根本不会试图去控制小哥的意欲,他完全尊重小哥,哪怕小哥的意欲是没有意欲。

这一点小哥对吴邪也是一样的,他们两个对彼此的爱非常动人,我觉得有一个特点就是,把自己的感情与对方的意欲分得很清,这一点是不符合东亚文化里爱与控制挂钩的文化习俗的。

同人里有些也会把握错误这一点,把小哥管理吴邪的生活、吴邪(甚至小人之心地)越俎代庖小哥的家事当成是爱,但他们之间不是这样的,即使不赞同对方的行为,也不会以强势的姿态去控制他人,而是会不计代价地为对方的任性兜底。

比如这个抽烟,三叔会借胖子之口写小哥不允许吴邪旁的人抽烟,同人就会写小哥直接不允许吴邪抽烟,前后是很微妙的,其实就是个度的把握,瓶邪之间是没有正面而直接的控制欲的,那太低级了。即便对待旁人的时候很直接,两个人之间反而会更加含蓄,吴邪跟小伙伴们在一起口无遮拦没有下限,可这么个人憋死都不好意思在小哥面前说脏话和出丑,这些对于互动的准确拿捏,才是瓶邪关键的萌点所在。

张起灵不是傻子,更不是被人拿捏的恋爱脑,他留在雨村和吴邪在一起,不是什么神从天上落到地上,读者会这么看,因为连吴邪自己也这么看,但实际上不是的,他选择和吴邪在一起,只是因为,他判断这是对他而言他最想要的生活,是被家族命运和个人命运摆布漫长岁月后,而他第一次能在另一个人的保护下,第一次作为被爱护的人,不为了任何目的,大胆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

没错,和吴邪在一起,是他自己选的。

吴邪无论怎么主观上去理解这一点,认为是自己不好,小哥的这一行为都是客观实在。

张起灵究竟是不是喜欢,吴邪怎么理解,读者怎么理解,都不算话,他的实际行动毋庸赘言。

说得难听点,一个人要是一直吃的是糠,以为世界上只有糠,结果突然吃上了热腾腾的白米饭,香喷喷的红烧肉,路人还总觉得他应该是个傻子没有味觉,然后一个劲质疑他究竟喜不喜欢。

我直接就这么说了,张起灵不喜欢才怪,不喜欢才有鬼了。

看看吴邪究竟给了张起灵什么样的情谊:没有功利目的、看重他自身作为自然人的存在、尊重他的一切意志、共情他的身世和过往、知道他的强大仍然执着地保护他。

比起跟着一群神经质的老乡回去创业,或者过回他之前饱一顿饿一顿还得背业绩的生活,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一边。

吴邪在心疼的时候说,张起灵在遇到他之前好得不得了,这种悔意就像是,吴邪认为是自己害了小哥。在遗书中,他又请求小哥的原谅,把他从神变成了凡人。

但是不是的,小哥一直就是一个人,妈妈给他的心一直在他的胸腔里栖息着,感受着,被伤害着,可能也在悄悄地,漫不经心地期待着,而吴邪的出现最终照见了他的期待,给了他尽己所能给出的,纯粹且又足以保护他的爱。

可以说,张起灵在三日寂静之后从石头变成了一个人,而在遇到吴邪之后,他才真正地意识到作为一个人,不仅是被伤害,而是可以去爱,也可以被人爱着,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母亲唯一所能给予他的心,又是多么珍贵的礼物。

这种情况下,张起灵不仅是喜欢吴邪,我看他还是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连汪家首领都做了cp粉,整个盗笔世界都接受了“萍踪浪迹的张起灵一定会出现在吴邪出现的地方”、“要找张起灵就免不了先找吴邪拌嘴抬杠”这些设定。

吴,极海里胖子质问吴邪,要是遇到了一个人,你喜欢,他需要的东西你有,你给不给。

不得不说最会搞瓶邪的第一是原作,第二就是王胖子。这道题可堪瓶邪的灵魂之问,至于答案,一方面是小哥有着能为吴邪争取机会的能力,吴邪现在需要,他不要命都要给;另一方面,顺着想想就知道吴邪给了小哥什么了,吴邪给张起灵的正是他需要的,那就是前所未且有不可替代的真心。

综上,张起灵要是不喜欢吴邪,王胖子就不喜欢钱,黎簇高考就能上600,小花就会开始问吴邪借钱,整个地球都他娘的没有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