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又名《 ABCD的故事》，《非常规警匪片》

这一篇全员恶人，没有天使，人间皆是恶魔。
所作所为都为了自己利益。

我争取日更
尽可能不写的过长

－－－－－－

0

王一博被抓了。

 

 

 

1

作为西南地区最大的毒枭刚被带进监狱，这条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于此同时还有对一位年轻缉毒警察的表彰，授予一等功。

 

这位年轻警察卧底六年，在暗无天日里谨记自己的使命，从来不忘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卧薪尝胆，终于协助大部队捣毁了西南地区的毒瘤。

 

 

 

2

六月的天，顶着烈日肖战听完书记员的陈述，啪的一声，对着主席台敬了一个干净飒爽的军礼。

 

表彰大会结束后，领导拍了拍他肩膀，没急着让他归队，让他休息几天。

 

肖战看着对面的警帽心里一沉，上面的警徽还闪着银色光辉，裹了些神圣的色彩似的。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点头遵从了领导安排。

 

他清楚，之所以会这么安排，是因为局里信不过他。一个卧底这么长时间的人，是否还对警局保持着忠诚？这是领导的顾虑。

 

从警局大楼里出来，肖战开车去了郊区的第二监狱，这作为他们分局关押犯人的主要地方，他是第一次来。

 

毕竟刚从警校毕业就被安排去做卧底，六年的时间不长不短，是他最好的年段。

 

 

 

3

王一博作为重大案件主要犯人被带出来的时候，手铐都比别人多了一套电击设备，随时预防他做出点什么举动，这个在西南地区横行多年的毒枭，不得不让人多加防备。

 

审讯室里的白炽灯管24小时不关，然而它全天工作所产生的热量，也不能给这个不开冷气也冰凉的房间增添点温度，肖战的胳膊在见到王一博的那一刻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连汗毛都有点想要立起来的意思。

 

不愧是王一博，哪怕他什么都没做，肖战的身体都比脑子更快的给出反应。

 

“好久不见。”

 

肖战先开口，他看着王一博，猜他应该没在监狱里受什么苦，除了头发稍微长了点外，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王一博没说话，他保持着进门时的表情坐在肖战的对面，双手安静的放在两膝之上，眼神专注。

 

明明前一晚还在床上同自己缠绵的人，浪的好像妲己转世，不经意间还会冲自己露出外人不曾见过的娇嗔，隔天就能脸皮一抹，将自己送上断头台。王一博觉得肖战非常符合大众嘴里的渣男形象，简直就是提上裤子就走的那种类型。

 

亏他以前还那么疼他。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肖战的身份，甚至身边的兄弟也或多或少对他提过，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这是我的人，不会有问题。’

 

现场打脸。而且这耳光不止打了脸，还让他输的倾家荡产。

 

“这次来是审问我还是探望我？”

 

肖战说，“探望。”

 

王一博哦了一声，伴随着点头，“看来混的不怎么样，那帮警察不信任你，哪怕你帮他们把我抓捕归案。”

 

不愧是西南地区的霸王，两句话就能摸清肖战现在的处境——探望是因为他没有审讯的资格。

 

肖战脸色微变，嗤笑一声，“那也比你现在强点。”

 

“那是自然。”王一博说，“毕竟被自己的情人送进监狱的少之又少，更何况情人还是个卧底警察。”

 

“住嘴！”肖战猛的从凳子上站起来，盯着王一博，“你做的那些事儿只判你无期，根本对不起那些牺牲的兄弟。”

 

他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不注意几乎注意不到他扶在桌上双手在颤抖。

 

王一博又点头承认了，“我的确罪该万死，可是如果不是你，那些警察永远也不会抓到我的把柄。”他抬起手，将左手食指放在嘴前，嘘，“肖战，是我把证据送到你手上，助你往上爬的。”

 

“你放屁！”

 

“怎么又沉不住气？”王一博笑起来，他嘴唇偏薄，这样勾着一边嘴角非常有斯文败类的风范，而如今这位斯文败类看着肖战，就像一个长者看着自己年幼的稚子，带着些许宠溺，“我教了你那么久的情绪控制，一转眼就全忘了？”

 

肖战眯起眼，他在王一博的激将中慢慢冷静下来，王一博是故意的，故意刺激他，就是想看他失控，一个刚刚回归的卧底警察如果失控，对于一直监控着他的市局来说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更加不允许他轻易归队。

 

差点中招。

 

王一博就是这样一个走一步埋十步的人，哪怕肖战跟在他身边六年，也没有摸清这位毒枭的心思，好像个万花筒，每一圈都是不同的画面。

 

他对着自己挑衅，六年的时间肖战没看懂王一博，他却摸清了自己，他知道他的软肋，明白他害怕什么。

 

两个人的关系对于肖战来说如鲠在喉，他在受到表彰的时候就意识到王一博并没有把自己是他情人这事儿供出来，否则他现在面临的不仅仅是监控，而是停职查办。但平白有个把柄被握在对方手里，就像头上时刻都悬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让肖战不得不时刻防备王一博背后捅刀。

 

然而王一博似乎没想这些。

 

“肖警官啊。”王一博看着他开口，“为什么来看我？余情未了吗？”

 

肖战冷笑了一声。

 

他来看王一博可不是什么余情未了，真有那么多余情，干不了卧底，所以他们这个类别的警察，基本上都不是什么情深意重的人，皆属于狠得下心，捅得了刀的角色。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肖战倾身上前，凑近王一博，“听说这个监狱对于贩毒的特别狠，折磨人的花样很多。”然后又靠回椅子，“怕你死了没人收尸。”

 

“这听着倒是有当家主母的觉悟。”王一博笑，”不过估计要让你失望了。“

 

肖战面色铁青。

 

王一博说，“既然看到了，那就早点回去。”

 

好像他真的只是个前来探望的家属。

 

临走之前，听到王一博在他身后说，“做个乖警察，不要乱跑。”

 

肖战身形一顿，感觉这句话里好像透露出了什么，然而那一点蛛丝马迹许是过于含蓄，在他还没有抓住的情况下，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4

王一博被狱警带回1201单独收押，房间陈设与其他犯人的没有不同，只是他这个没有窗子，照不进外面阳光，只有一只吸顶灯挂在天花板上苟延残喘，散发着跟审讯室一样的冷光。

 

他坐在床边的地上，地砖冰凉让他清醒不少，他想起年少时放在他头顶的手，以及他妈死的时候喷了他一身的血。

 

那时候他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本不会多么的懂事儿，但那一身的血太烫，烫的他从此转了性子，变成一个冷漠的人，长了个无情的心。

 

杀他妈的是他那个所谓父亲的正牌太太，登过记领过证，跟他妈这种在外面包养的不同。那个女人原本连他也想一起解决了，大概是王一博命不该绝，在还没杀死他的时候他父亲出现了。

 

后来他再大一点，又明白了，他父亲的出现不是巧合，也不是对正牌妻子的计划一无所知，他只是借了那个女人的手解决了他妈。

 

“真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老王八。”王一博换了个姿势，一双长腿伸开，脖子枕在床沿上自言自语。

 

毕竟一个生完儿子的‘野J’，对老王八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他妈死后，他就被接回了家，王一博从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变成了王家的小儿子。

 

不过哪怕他成了正儿八经小少爷，吃穿用度升了好几个级别，他父亲也没有正视过他，直到他高中毕业，那个大他八岁的大哥死于意外车祸，王一博的父亲才开始培养他。

 

丧礼上下着小雨，王一博站在他父亲身后替他打伞，看着面前头发略显灰白的父亲，满眼冷漠，顺着他父亲的肩膀看过去，王家老大的墓碑立在雨中，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隐去了里面的厌恶与不屑。

 

没有人会知道王家老大的死是他一手策划的，毕竟，没有那么多意外跟巧合。

 

 

 

失去了大儿子的正牌太太仿佛被拔了毛的鸡，看向王一博的眼神里带着浓厚的仇恨，王一博回头冲她冷笑，无声的说，‘等着。’

 

然后她等来了自己女儿订婚的消息。

 

向他们这样家庭，婚姻注定都是交换的产物，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女儿嫁的是个傻子。

 

王一博站在他父亲身后，看着前面歇斯底里的女人，敛下眼皮冷漠的转过身，没必要继续听下去了，因为无论她怎么闹，也不会改变这件事的结局，她的女儿注定会嫁过去。

 

至于为什么对方会觉得他二姐是个合适的人选，不会有人真的去调查此事的。

 

……

 

 

 

他就这么坐着，房间里察觉不出时间的变化，直到有人过来给他送饭，才意识到自己在地板上坐了一下午。

 

他慢悠悠起来，走到门边取了餐盘，对着没有离开的狱警，缓缓笑了。

肖战在剧组拍戏，年代戏的道具都得跟背景贴合，道具师傅也用心，搜罗了一堆颇有年代感的旧东西过来用，场景布置几乎以假乱真。

可真也有真的毛病。实打实的旧东西都不会太精致，肖战今天被旧脸盆划了手明天被旧自行车磕了脚，好像真上了战场似的整天受伤。

早上头一场戏就很重，肖战在小巷子里跟几个人纠缠，横冲直撞往返几个来回，导演好不容易才终于喊了过。肖战满头大汗坐在椅子上接过水杯，举起杯子要喝的时候才发现，手指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划破个大口子。

助理忙不迭翻了创可贴出来递给他，又拜托工作人员去找医药箱过来给他消毒，肖战却跟个局外人一样什么都顾不上，单手掏了手机出来先对准伤口拍照。

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把伤口360度展示完全，肖战选了9张最清楚的图片发给王一博，这才慢条斯理止血包扎。

折腾完了还没开拍，肖战刷了刷微信没等到回复，就把手机放在一边重新拿起了水杯。助理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看肖战又看看肖战手机，想了想还是问他，拍给王老师看啊？

肖战鼓着嘴喝水，冲助理点点头算作回答。助理挠挠下巴，王老师不是胆子挺小的吗？老板你这破皮流血也怪吓人的，啥也不说就看见9张这样的照片，王老师不害怕啊？

肖战放下水杯疑惑地看着助理，是我哎，就算流血破皮了也是我啊，他怕什么？他还能连我都怕？

助理一时语塞，肖战又警惕地上下打量助理两眼，谁跟你说他胆子小的？他就是有点怕黑有点怕鬼，这算不上胆子小吧？要是让你骑摩托你敢吗？不敢吧！别乱说，他胆子挺大的。

助理翻个白眼举手投降，好好好，王老师胆子大，王老师胆子最大了，王老师天下第一棒行了吧。不过老板，还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

肖战拿起手机解了锁，微信图标上还是空荡荡没有提示，置顶对话框也还是没有动静。肖战瘪瘪嘴，拿了剧本出来看，什么事儿？

助理神神秘秘凑到肖战旁边，用手捂着嘴压低了声音悄悄说，老板你是不是总给王老师发你受伤啊熬夜啊这种比较惨的图片？我跟你说你以后千万少发点！我有个朋友，她生孩子叫她老公陪产，结果她老公见了她生孩子的样子吓得要死，最后没两年就离婚了！

肖战没太听懂，茫然地冲助理眨眨眼，所以……？

助理恨铁不成钢，所以你别看他现在不嫌弃你就一直让他看你特别惨的照片！男人还是喜欢好看的！光鲜的！漂漂亮亮的！

手机突然响起来，肖战按了接听，王一博在电话那头大声叫他，肖战！！你又怎么了！你白长了两只那么大的眼睛你看不见危险物品吗！昨天磕腿今天破手！！你是不是要变成个断手断脚的瞎兔子回来！！我回你微信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跟谁说话呢！你们说什么呢！！

肖战放下剧本，直勾勾看着助理说，我在跟我助理讲话，她说我不好看不光鲜不漂漂亮亮。

助理眼睛都快瞪掉了，冲着肖战疯狂摇头。肖战开了免提把手机递过去，助理吓得耳朵都捂住了，王一博却没骂她也没说她，只是冷笑了一声，算了宝宝，咱们不跟又瞎又智障的人一般见识。

助理白眼翻得要抽筋，肖战边笑边拿起手机找了没人的地方躲着，你录完节目了？

王一博那边倒是挺安静，没有，中场休息。你手疼不疼啊？消毒没有？别碰水啊。

肖战一句一句地答应，顺口问王一博，刚给你发的图片是不是挺吓人的？我好像总给你发血次呼啦的照片，你怕不怕啊？

王一博疑惑地说，这有什么可怕的？你的手我怕什么，又不是别人的。是你啊，就……反正就是你啊，你流血有什么可怕的。

肖战挺满意，憋着笑拖长音，喔——，原来是这样喔。

王一博咳嗽两声，别撒娇啊！撒娇不管用！

肖战嘻嘻哈哈地笑，王一博想起刚才助理那句话，又问肖战，你跟你助理说什么了，她怎么突然那么说你啊？

肖战给他解释，她看见我给你发这些图片嘛，就叫我别总给你发这种丑丑的照片……

王一博打断他，胡说八道！什么丑！不丑！

肖战赶紧哄他，好好好，不丑不丑，惨惨的，惨惨的照片行了吧？她就叫我别总发，说你看多了也会嫌弃我，就你见过我太多这种比较累啊比较惨的照片，就还是会嫌弃，觉得我不好看。

王一博想了想，挺认真地回答肖战，我觉得我不会这样的。

肖战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边笑边说，傻不傻呀你，什么呀！这么认真干什么？我又没怎么样嘛，就是跟你讲而已。

王一博不管他那套，依旧认真地跟肖战说，你都跟我说了，证明你肯定听进去了，你要真的不在乎你就不会跟我说了。你别听她的，你就给我看，我要看的，你归我管的，你必须跟我汇报。再说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啊，你还不知道我，你要是就在我旁边，我得心疼成傻子。

肖战抿着嘴笑，话还是狠话，但声音却不自觉地软下来，你平时也是个傻子，笨狗狗！

王一博也笑，那我再傻你也没嫌弃我啊，我脚崴了啊满身是油彩啊，还有感冒了流鼻涕或者吐了啊什么的，你不是也没嫌弃我吗。

肖战点头，嗯。

王一博严肃叫他，嗯什么嗯！赶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忘掉！必须给我看，必须跟我说，必须全都告诉我，记住没有？

肖战接着拖长音，记——住——了——！

王一博咂咂嘴，又撒娇又撒娇，你个撒娇精就会跟我来这套。好好说，你是谁家的？

肖战乖乖地回答，王一博！

王一博又问，那你归谁管？

肖战再答，王一博！

王一博很满意，乖乖乖，他们叫我了我得去录了。

亲都亲完了肖战准备挂电话了，王一博又在那边嚷嚷，哎哎哎肖战！我还有个事儿忘了说！

肖战又把手机贴回耳朵边，什么？

王一博大声喊，我也是你的！

*时空交汇

31

 

读完剧本又打了两局游戏，王一博才算消停下来，两人一个趴着一个躺着，进入各自刷微博的贤者时间。

 

肖战正看爸妈发来的坚果的近照，一抬眼，瞟见王一博在用小号看摩托比赛的视频，忽然想起昨天小号里的那条微博，拱拱王一博道：“诶对了，昨天那个微博怎么回事啊，你再给我看一眼。”

 

王一博退出视频，依言往下滑拉，他的小号几乎就是用来看视频，自己不怎么发，原创微博那栏，滑了几划就到18年了。

 

他们昨日看了这条微博后，大眼瞪小眼，也没有任何结论，只能相信是微博bug了。但是肖战看到第一眼，就觉得那个语气很奇怪，绝不是王一博以前会说的话——反而很像在一起很久之后，王一博跟他撒娇抱怨说“你又不来看我，我老婆走丢了”的口吻。

 

“就是这个。”王一博停在昨天给肖战看的那条微博，忽然拇指一顿，瞪大了眼，“靠，怎么又多出来一条？”

 

“什么又多出来一条？”肖战被他的表情吓得一激灵。

 

在那条“寻人启事”上面，又冒出来一条新的动态，时间明确地写着2018年6月。

 

“/悲伤//悲伤/一个不接我电话 一个不信我说话 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

 

“昨天没这个吧？”王一博神色凝固，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肖战手腕，“我昨天还看了的。”

 

肖战没说话，把那条微博点开来又合上，再用自己的手机搜索了王一博的小号去看，确实是多了一条，“昨天确实没这条。”肖战喃喃了两句，若有所思地皱紧了眉头。

 

“起鸡皮疙瘩了。”王一博看看手机，又看看凝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肖战，下意识咬住了拇指。肖战余光一瞥，熟练地拍掉他的手，又忽然福至心灵一般，反抓住王一博的手，问道：“你说你只记得到2018年什么时候？”

 

“5月吧，大概。”王一博一愣，回忆了起来，“还挺清楚的，蓝忘机的台词我都记得呢。”

 

十几天来的一幕幕浮现在肖战眼前——忽然失去两年记忆的王一博，改变的口味，陌生感里微妙的熟悉感，还有医生说的“记忆断得太干净准确了”…一切回想起来，简直就像从另一个时间线拎来一个王一博。

 

肖战看看王一博，又看看手机，电光火石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那条微博说：“一个不接我电话，一个不听我说话…”

 

什么电话？

 

 

2018年。

 

肖战一直呆坐在床边，没有从刚刚这个电话中回过神来。两股念头在脑海里分裂，像藤蔓绕树，生生要把他扯开。他下意识地揪住床单，开始仔细地回忆王一博的不寻常之处。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王一博就对他表现出了超乎他们本身关系的熟悉。暑热难耐的时候，给他买加醋加辣的凉皮，用纸巾包着防止淌水的冰摇红莓黑加仑，午睡时他稍稍一捂眼睛，王一博就知道他嫌光太亮，牵手搂腰熟稔得如同他们每日如此。

 

他承认王一博对他很好，但有时候只会觉得对方太玩票了。

 

是谈过多少限时恋爱才能面不改色地对每个人说永远？每当这种时刻，肖战就会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关于对方的一切预估都是错的。

 

但王一博又总是看着他，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今天，这一切不寻常再次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哪怕出于自我防御机制的启动，他也不可能完全信王一博的话。但只要有1%对真伪的怀疑，整件事就变得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毛骨悚然起来。

 

肖战堪堪闭上眼，又歪回原来的思路——实则是狗血剧情？难道王一博有什么白月光，所有交往的人都像他，有着同样的声音，甚至分享着相似的名字？如果真是如此，那王一博也真是个痴情渣男了。

 

肖战越发觉得自己在胡想，扯过一个枕头蒙住自己的脸，脑海里忽然闯入王一博那句：“只有你。”

 

“你”是谁？

 

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来，肖战被惊得一抖，蓦然睁开眼。窗外暴雨更甚了，浮着的雨声里，电话铃声一声接着一声，不紧也不慢，肖战伸手拿向话筒，一颗心都被揪到了胸口。

 

“喂，你好。”肖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

 

对方经历了大概几秒的沉默，开口道：“你是？”

 

——是那个跟自己几乎完全一样的声音。

 

肖战无意识瞪大了眼睛，想不到对方先打电话来诘问自己，一丝不爽油然而生。肖战捏紧了话筒，故作镇静道：“你打电话过来，你问我是谁？”

 

对方凝滞了一下，缓声道：“你是肖战吗？”

 

肖战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对方又说了句让他头皮发麻的话。

 

“…我也是。”

 

 

肖战一向自诩胆子大，但是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夏夜，他独自在房间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练台词的时候有个习惯，那就是常常会录下音来，自己放着听，以作改进。因此，他对自己的语癖、语气、咬字都再熟悉不过。

 

对方如果是在模仿他，那也真的是炉火纯青了。

 

“你说什么？”气氛凝固了有十几秒，肖战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

 

对方听上去冷静下来了很多：“你是《陈情令》剧组的肖战吗？现在是2018年5月还是6月？”

 

肖战懵了：“6月…”

 

对方接着道：“王一博在你旁边吗？”

 

“不，不在。”肖战整个人都麻了，已经是在用本能回答问题。

 

对方又说：“我现在跟你说这个，你肯定不信，就刚刚，我也不信。但是我这边发生了让我无法相信的事，所以我信了。”沉默了片刻，对方补充道，“肖战，我是2020年的你。”

 

“哈？”肖战一个起身，差点把电话线扯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明白过来似的，道：“是王一博让你来演的吗？”

 

“演什么？”对面有些疑惑，顿了一下。

 

肖战扶住了电话线，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对方听上去很有耐心，好像真的对自己会怀疑这件事早有预料，沉声道：“我说一件只有我自己知道的事，你就能信我了吧。”

 

肖战不说话了，等着对方开口。

 

对方思忖了一下，道：“拍寒潭洞那天，你梦见了王一博。”

 

 

这句话的冲击力，比肖战这些年坐过的过山车加起来还多。

 

如果对方只是能准确无误地说出自己小时候喜欢吃的雪糕，初高中的好友名字，大学时第一个认识的人之类的，肖战都不会如此讶异——因为那些不过证明对方了解他，甚至调查过他。但是这个梦，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也许是拍摄寒潭洞那天，他们被一根抹额绑在一起太久，颠来倒去地玩笑了太多次“非父母妻儿不得触碰”，也许是整个世界都很热，只有站在水里的他们很凉快，明明在人群中心，又像与世隔绝。

 

那天肖战第一次清晰地梦到了王一博，一开始他有点不明白那是王一博还是蓝忘机，直至对方跟他闹，跟他玩笑，抓着抹额带子牵着他往前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肖战走着走着就摔了一下，弄得白色戏服都湿了一片，王一博转头笑他笨，却又一手搂着他的腰把他从水里捞出来。

 

肖战没有跟任何人讲这个梦，因为从那时候开始他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只能成为一个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你……”肖战感觉自己有千言万语，却多一个字也说不出。

漫长持久的沉默后，对方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同样不可思议的颤抖。

 

“…你好，我依然是肖战。”

肖战过年的时候回了趟家，难得能多住几天，正好赶上了一年一次的正月祭祖。

 

肖战正经八百是长门长孙，规规矩矩在他爸和叔叔伯伯后面站着，恭恭敬敬上香祭拜。七大姑八大姨都在，一年也不一定能见上肖战一回，趁着仪式结束和聚餐前的空档都跑来跟肖战搭话。有关系近的还要拉着肖战的手左看右看，说娃儿做了明星怎么反倒是瘦了，有女朋友了没有？

 

肖战鼓起腮帮子给阿姨们展示他的苹果肌，笑得乖巧又诚恳：“没有呢，不着急。”

 

阿姨们蜂拥而至开始给肖战科普早婚早育的好处，间或有几个阿姨直言不讳，说也不小了，跟小战同龄的那个谁谁谁，二胎都快上幼儿园了。肖战好脾气地笑着听，心说甭管你是总统首相还是亿万富翁，过年的亲戚套餐我看谁也跑不掉，全是一个样。

 

订好的车来了，亲戚们陆陆续续上车准备去饭店，围在肖战四周的人也渐次减少。肖战暗暗松了口气也准备上车，他亲姑又从一边闪了出来。肖战他姑从小最疼他，小时候肖战淘气被他爸追着用笤帚满院子打的时候肖战就最爱往他姑身后躲。就因为这个，他姑没少被他连累，顺带着也没少被他爸误伤。

 

十几年前还只会躲在身后的小豆丁一晃眼就窜了这么高的个头，姑姑拉着肖战的手腕仰头看他，抬手摸了摸他顺在眉间的刘海：“小战，咱们家就你这么一根苗苗，你爷爷还等着抱重孙子呢，你也上上心。”

 

晃晃悠悠从公墓开回城里的大巴上，肖战坐在最后一排，用耳机和黑色口罩把自己和车厢里的喧闹隔绝开，倚着车窗假寐。

 

其实肖战从小就习惯独来独往。

 

南方人家里普遍孩子多，饶是有着计划生育的政策也挡不住风土人情，家里有两三个孩子都是常事。小时候院子里的孩子们在一起玩，别人家都有兄弟姐妹成群结队，就只有肖战是一个人。

 

肖战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学画画，除了养出一层艺术气息浓郁的外壳，似乎还因此早慧了许多。别人家的小孩们还在忙着争宠的时候，十岁出头的肖战懵懵懂懂突然领悟，他以后得好好工作得努力赚钱，因为没有人会帮他分担赡养父母维护家族的重任。

 

后来肖战大学毕业做设计，每个月工资的零头留着自己花，大头的整钱全都存进了一张单独的银行卡里，时刻准备着换成养老的海景房和救命的医药费。

 

搞艺术的人生活都不会太贫瘠，肖战算是里面不太合群的那一种。肖战还觉得奇怪，熬夜到三点、方案改十回、老板睁眼瞎，这些牢骚真的能通过一场酒局释放吗？肖战低头查看着银行卡的余额数字，决定还是回家独自消化疲惫。

 

再后来肖战去参加选秀，他才知道原来唱歌好听的人有这么多，原来只是唱歌好听还远远不够。前二十五年从未涉足过的陌生领域炫彩瑰丽，诱人的背后却悄悄长出獠牙，一寸一寸啃噬着原本平凡自在的那个肖战。

 

肖战在昏天黑地不知道练习了多久以后颓然坠落在舞蹈室的地板上，定定望着摄影机上一闪一闪的那个红点，微微挪动了一下痛到麻木的脚趾：“指甲掉了的话，还会再长吗？”

 

没有人回答他。

 

实际上肖战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是希望从谁那里，得到怎样的一个答案。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享受孤独和渴望陪伴，好像并不是两个矛盾至极的对立面。

 

指甲还是长出来了，但是长得不好，发着炎，肿得袜子都穿不上。工作人员叫了车送肖战去医院，年纪很老的值班医生戴着老花镜端详许久，拿着沾了药水的棉签清理伤口周围溃烂的皮肉。

 

肖战咬着牙不吭声，汗珠凝在鼻尖额角，看起来就像在流泪。老医生扳着肖战的脚踝不让他躲，语重心长教育他：“长的时候是有点痒，忍一忍就好了，不要总是碰它！碰多了就会像这样发炎，还不是你自己要疼？”

 

肖战像被人撞破心事，抹了一把鼻子上的汗，嗯了一声。

 

他确实一直在偷偷摸那片新生的指甲。肖战被高强度的训练和生存赛的压力弄得快精神失常，偶尔他会恍惚，想不明白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在谁的梦里，又是不是还活着。

 

于是在所有他感受不到生命力的时刻，他就会下意识地想要去触碰脚上那片正在重生的指甲。就好像那里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处能够证明他还活着的确凿证据。

 

出道以后定居在北京，肖战别的什么都顾不上，先从朋友那儿领了坚果回家。那会儿的坚果也才几个月大，小小一团的黑白色毛绒团子缩在肖战手心里，肖战拿着小奶瓶喂她喝奶，模样小心又虔诚。手心里的小肚子一起一伏，轻盈绵长的呼吸节奏一下一下撞着肖战掌心里的纹路。

 

肖战忽然就觉得踏实了很多。

 

在那些漫长的、仿佛看不到出口和光亮的日子里，与其说是肖战养活了坚果，倒不如说是坚果陪肖战一起活着。

 

拍陈情令的时候肖战脚伤复发过一次。吊着威压从房顶俯冲下来，肖战落地的时候没留神，脚尖踩偏了一步。不偏不倚，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那根受过伤的脚趾。肖战仿佛听见了从身体内部传上来的断裂声，细微而清脆。

 

肖战谁也没说，那天下午和晚上的武打戏也是一场不落地酣畅打完，一瘸一拐下戏的时候才想起来拜托助理去帮他买两盒创口贴和一管消炎药膏。

 

房门被人敲响的时候肖战刚脱了袜子，对着裂出一条血缝的指甲盖茫然地发呆。以为是助理，肖战问也没问就单脚跳着去开了门，然后猝不及防就和门后面的王一博四目相对了。

 

王一博冲他晃晃手上提着的大号塑料袋，又低头看了一眼肖战翘在半空里的那只伤脚：“药，我这儿全。”

 

肖战赤裸的脚心隔着一层酒店毛巾踩在沙发垫上，用棉签沾了药膏给自己涂药。肖战疼得龇牙咧嘴，懊悔地想起来自己错怪了几年前那个老医生。是真疼，跟人家下手轻重没关系。

 

王一博有沙发不坐，偏要盘着腿在肖战脚边的长毛地毯上正襟危坐，严肃观摩他的脚伤。肖战没问他是怎么看出自己受了伤，也没问他袋子里那些还没拆过包装的海绵宝宝创口贴是不是新买的。肖战什么也没问，只是老老实实地上药，听着王一博有一搭没一搭唠叨他不要沾水按时上药。

 

王一博随手捡起肖战用过的棉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从盒子里抽了一支新的出来递给他：“受伤这方面，我比较有经验。你这个要是不好好处理，好得可慢了。”

 

肖战随口应了几声，一抬眼又看见了王一博膝盖上的几处新伤，猜他准是下了戏练滑板的时候又没带护具，就皱着眉把王一博刚才教育他的劲头全都还了回去：“还说我，你看你自己，膝盖都要烂了似的。我看等我好了，你这个烂膝盖都好不了。”

 

王一博盯着肖战撕开创口贴对准伤处缠上脚趾，耸耸肩膀长出了一口气，开始收拾地上的废纸和包装袋：“男人嘛，谁还没点伤了。反正以后还会再伤，好不好的无所谓了。”

 

肖战费力地翘了翘被包成重症伤员的那根脚趾，把脚从沙发上挪到了自己的拖鞋里：“那我也无所谓。你烂膝盖我烂脚，蛮公平。”

 

王一博把收拾好的垃圾又散开来放在地毯上，揉成一个一个的纸团往肖战身上扔，大声骂他没人性没良心，不珍惜别人辛辛苦苦送药来的劳动成果。肖战大笑着在沙发上躲，捡着落在身边的纸团又扔回王一博脸上。

 

肖战在大笑里掩藏了很多情绪，他自己也说不清，就好像是很多年前慢慢重生的那片指甲，痒，痛，但又对世界充满期待。

 

期待和王一博一起经历溃烂、湮灭，再一起重生。

 

入席的时候肖战推辞半天，最终还是没去坐主桌，混在一群小学生和初中生中间坐了小辈那桌。他姑带着自家女儿来跟肖战打招呼，比肖战小上三岁的表妹怀里，抱着一个不到半岁的小胖娃娃。

 

肖战又惊又喜，手忙脚乱掏了半天兜也没翻出个像样的东西能当作见面礼，只能羞赧地问表妹说红包用微信转账行不行。姑姑跟表妹都笑，一边笑一边把怀里软软糯糯的小东西递到了肖战怀里，摆弄着胖胖的小手冲肖战挥挥，迭声逗他说舅舅，看舅舅！

 

肖战更慌，僵着腰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任由小娃娃趴在他怀里吃手指，口水糊在他前胸的衣服上留下来几个湿漉漉的手指头印。姑姑扯了纸巾给肖战擦了擦衣服，笑得眼角的纹路都皱起来：“我看小战以后做了爸爸，也是个宠崽崽的。”

 

酒过三巡，屋里的烟气酒气聚成一团，污浊的嘈杂声满满当当塞了一屋子。女眷们大都走了，姑姑和表妹更不用说，早早就抱了孩子回家睡觉。肖战陪着笑脸跟拦住他脚步的叔伯糊弄了几句，溜出包间躲在饭店露台透气。

 

年味的余韵还没散尽，远处的天空零零散散升上来几朵烟花，看起来有些劣质，形状都没完全打开就匆匆散了去。肖战深吸了一口混着烟花气息的冷空气，做贼一样下了一个不常用的浏览器，把偷偷收藏了很久的一个网址复制粘贴进地址栏。

 

是个论坛。

 

肖战一篇一篇帖子地看过去，“撕裂”“松弛”“排泄”，满屏字眼直言不讳，不可告人又触目惊心。远处的烟火还在天上燃烧，肖战退出网站删除了浏览器，把手机收了起来。

 

总有粉丝说肖战跟其他明星不同，别人是赶通告，肖战是真真切切去上班的。跟普通社畜没区别，上班营业下班打卡，每天看着手机锁屏上的财神爷盘算着这个月能不能多挣点奖金。肖战觉得粉丝说得挺对，他可不就是个社畜。设计师也好爱豆也好演员也好，是梦想，也是生计。

 

所以肖战也比其他人更懂社畜生存的基本法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跟王一博都是二十几岁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从落生那一天起就从没想过自己哪天会跟另一个男人发生桃色故事。但爱情这回事谁也说不明白，爱了就是爱了，改不了也逃不掉。可他们两个里面，注定要有一个人做包容和接纳的那一方。

 

肖战觉得这人应该由他来做，这事天经地义。他总得还王一博点什么，这样才公平，才合理，才能让这段稍显动荡的感情多一重平衡的保障。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来，肖战掏出来看，是表妹领了他发过去的大红包，又回了一个他小外甥抱着拳头笑眯眯的表情包。

 

肖战锁了手机屏，远处的烟花也停了，只剩一阵淡灰色的烟雾笼罩着绚烂过后的寂寞夜空。肖战转身回包间，突然觉得他姑姑说的没错，他确实很宠崽崽。

 

虽然他可能这辈子都做不了爸爸。

 

年后他进了新组拍戏，杀青的晚上也是漫天的烟火。肖战在人群中独自仰着头静静望着天上，与周围的嬉闹声格格不入，目光里的落寞过分明显。

 

杀青戏是极重的一场感情戏，对手戏演员在导演喊了卡之后迅速擦干眼泪接过了捧花，笑着跟一群人拍了很多张纪念照。肖战躲在角落里还没出戏，远眺着熙攘人群独自垂泪。

 

肖战有时候就会觉得演员这个工作有些残忍，一遍一遍地体验着别人的人生，再一遍遍从别人的人生剥离回自己，痛，但是别无他法。就像烟花，即便预知了归于尘土的命运，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天际。

 

义无反顾。

 

肖战在烟花的璀璨光影里反复地咀嚼着这四个字，莫名有点想哭。

 

肖战从上海飞回北京，王一博给他发了十几条微信，说老家人寄了腊肉，他放进冰箱就给忘了。放了大半个月今天才想起来，问肖战这玩意还能不能吃。

 

肖战从机场直奔王一博家，先收拾了一顿王一博，才钻进厨房里收拾腊肉。吃了饭俩人坐在沙发上一边打架一边打游戏，突然就停了电。王一博也不常在家住，应急灯、蜡烛一概没有，两个人只能开着手机电筒放在桌上，在一片影影绰绰的光亮里大眼瞪大眼。

 

其实肖战也不太清楚后面的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大概一切都只能归咎于这场黑暗，还有在黑暗里肆意生长的冲动和欲望。

 

有那么一瞬间肖战好像又看见了烟火，和杀青时过年时都不一样。此刻肖战眼前的这一场烟火更为盛大，像极了只为他一个人绽开的花火大会。肖战望着眼前的色彩失了神，又在下一瞬间被铺天盖地的失落感和孤独感浸没。

 

肖战站在烟花轨迹的顶点，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

 

王一博渐渐停住一切动作，俯下身来用汗湿的手臂撑在床上，覆在肖战身上贴着他的耳边轻声叫：“战哥？”

 

肖战倏然就开始下坠，在一片风声和爆裂声里无依无靠得像一片落叶。肖战抓紧了王一博背后凸出来的两片肩胛骨，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肖战泪腺的发达属性常被王一博提起，但肖战从没体会过像今天这样失声痛哭的感觉。眼泪不受控制一样地拼了命往外流，他的声音被王一博的胸膛反射进他自己的耳朵里，沙哑得刺耳。

 

肖战恍惚间还在担心王一博，在汹涌的泪水里分神去想王一博是不是会被自己吓出什么病来。

 

然而王一博比他想象得沉稳许多。王一博手肘仍撑着床，小臂却转了方向过来垫在肖战的后脑，帮他撑住了紧绷着的颈部肌肉。肖战松了力气把头靠在王一博的臂弯，王一博顺势拥住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摸了摸他潮湿的鬓角，又叫：“战哥。”

 

肖战的脸几乎被王一博按在了肩膀上，黏腻的汗水刺进眼睛里，蛰得肖战眼球生疼。

 

但肖战并不想退开。

 

肖战被这股鲜活的疼痛感激发了所有的生命力，他箍在王一博背后的手指用力到划破了王一博的皮肉，但他和王一博都顾不上这些微不足道的疼痛，肖战急切又语无伦次，边哭边絮絮跟王一博讲话。

 

肖战什么都讲，讲他的画，讲坚果，讲他受过伤的脚，讲他减肥时饿肚子。还讲王一博给他买的海绵宝宝创口贴，讲他爷爷他姑姑，还有他那个不到一岁的小外甥。

 

最后他给王一博讲了烟火。一共三场，一场不落，统统说了一遍。

 

肖战把话全都说完的时候屋里安静了一瞬，肖战不好意思抬头，埋在王一博怀里装鸵鸟，迅速思考着装睡装晕倒的可能性。然而王一博不管他这套，王一博放松了一下发麻的手臂肌肉，踩着床垫往下挪了挪，跟红着眼睛的肖战对视着，第三次叫他：“战哥。”

 

肖战在心里翻白眼，腹诽王一博说你这个狗憨憨，还会不会说点别的了？然而肖战还在为着刚才那场痛哭缓不过气，面上还是老实地嗯了一声。

 

王一博撑在肖战正上方俯视他，神色如常，只有抿住的嘴角透露出一丝紧张。王一博用目光碾碎肖战的不安和尴尬，把六岁的年龄差一字一字嚼碎咽下去：“我今年二十二，骑摩托，滑滑板，也演戏做主持人。等我八十二的时候肯定早退圈了，摩托和滑板大概也上不去了。但是——”

 

王一博把全部重心放在右边手肘，腾出左手去握肖战的手：“但是你不能跑。感冒药我不会吃，降血压心血管什么的我应该也不会。你得告诉我。一天三回，你都得告诉我。”

 

洗完澡躺在床上，肖战的眼睛还是不大舒服，滴了眼药水仰面躺在枕头上。电力供应还没恢复，王一博弓着身子在床边摸黑收拾一地衣服。

 

肖战能清楚地听见王一博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也知道王一博跟他的直线距离连半米都没有。但肖战还是叫他：“王一博。”

 

王一博猫着腰捡自己的裤子，应了一声：“嗯。”

 

肖战安静躺了一分钟不到，半睁了眼睛隔着水幕看王一博的方向，又叫：“王一博。”

 

王一博抱着一堆衣服裤子扭头看他：“怎么了？”

 

肖战果然又不说话，静默了半晌，朝着王一博伸出手去，虚无地抓了两把空气：“王一博。”

 

王一博把好不容易拾起来的衣服一股脑摔回地板，爬上床顺着肖战张开的胳膊蹭进他怀里，领着肖战的手贴在自己后背，像只小狗崽一样埋头拱了拱肖战的下巴：“哎战哥，我在这儿呢。”

 

过了几天肖战出差回来，刚洗完澡坐在床上吹干头发，大门又被人打开了。王一博把缠着肖战磨了好久才要到的家门钥匙甩在客厅桌上，晕晕乎乎走进卧室，一头栽在了肖战身上。

 

肖战摘了他的帽子口罩，手指插进王一博的头发里轻轻抚弄了两下：“……你是不是又两天没睡？”

 

王一博哼哼了两声也听不清在念叨什么，趴在肖战身上像只大虫子一样蠕动着蹬掉了衣服裤子，眼看就要陷入昏迷。肖战扬手把他掀翻在一边，坐起来去拉被子。王一博立刻跟着坐了起来，横眉冷面冲肖战瞪眼。肖战又呼噜一把他的头发，扯着被子压在他身上，带着王一博一起滚进了被子里。

 

王一博满意了，搂着肖战嘟嘟囔囔哼唧两句，脑袋一歪就睡着了。肖战看着王一博沉睡时安静的眉眼，想起来王一博最喜欢的那首歌。

 

肖战遇见了一个男孩，他觉得实在太幸运，就用自己去换。于是肖战就拥有了这个男孩，还亲手把这个男孩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肖战翻过身搂住王一博的脑袋亲一口，心想，他大爷的，老子跟王一博天底下最爷们儿，贼牛批了。

//END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4

一中以往都是只注重文化课，其它的勉勉强强就行，今年不知道教育局下发了什么文件，关注青少年全面发展，尤其是体育锻炼方面，搞得学校特别重视即将到来的篮球比赛，周一的全校大会上，校长为此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动员发言，希望每一个热爱篮球的同学都在比赛中发挥光和热。

 

肖战插兜站在下面，全程面无表情，直到放学前纪李在讲台上面吆喝，“班主任专门给咱们留了一节课练习，从明天开始，篮球队的可以占用一节自习课打球！”

 

这无疑是一颗炸弹，对于备受作业荼毒的学生来说，一节课自习时间来打球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当场下面就炸了锅，连带着女生也在小声尖叫。

 

因为这一次比赛，女生也参与，她们不仅是啦啦队，还是运动员，那些会投篮的女生，每个班级出三个进行立定投篮比赛，所得分数累计到球队分数里面。

 

这可忙坏了纪李，除了组织本班篮球队员训练以外，还要额外花时间指导女生投篮，肖战跟王一博赶到体育馆的时候，纪李已经满头大汗。

 

“没想到啊。”王一博单手插裤兜，“小李子有一天变成了香饽饽。”

 

重庆男孩听不懂他这夸人的风格，独自走到休息处，拉开校服拉链准备热身。

 

王一博那一头蓝毛在哪里都扎眼，小马达让他第二天染回去，王一博全当没听见，一星期过去了，还顶着一头自认为飘逸洒脱的蓝色。现在这团蓝毛移动到肖战身边，长手一伸搭在他肩上，“还要热身啊？校霸。”

 

只听得一群女孩子吸气声，肖战莫名其妙，转头看王一博，“不热身小心抽筋抽到蛋疼。”

 

“滚蛋。”王一博笑骂。

 

结果半小时后当众打脸，半瘸着下场，肖战扶他坐下，看他一脸崩溃的表情，“被我说中了？抽着蛋了？”

 

王一博咬着嘴唇缓解，没力气回嘴，一双平时半睁半闭的眼现在瞪的跟颗车厘子一样，想在肖战身上烧出两个洞。

 

“别瞪我，再瞪我我就告诉他们你不是崴着脚了，而是抽筋抽到蛋了。”

 

王一博想堵上他这张嘴。

 

 

 

 

第一天的练球就是个熟悉，战术什么的连个影子都没有，所以结束的也干脆，肖战回教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学校讲究义务教育，走读生可以选择性的上晚自习，肖战要回去陪他姨妈吃饭，而王一博则是懒的待在学校。

 

他成绩好，因此老师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这位‘随他去’的少年一边推车，一边冲离开的肖战喊，“顺路送你。”

 

肖战皱眉，“哪顺路了？”他们住两个方向，压根不在一条线上。

 

王一博推着车子过来，“我要去接顾雅，她今天去校外上艺术辅导了。”

 

肖战扯了下书包，转身就走，“那更不用了，免得你接女朋友迟到。”

 

王一博看着肖战的背影，右手食指摸了摸眉毛，觉得肖战吃枪药一样，哧了一声，“毛病。”长腿一跨，骑着自行车从肖战身边呼啸而过。

 

晚上接上顾雅，对方说一起吃饭，王一博挑了一家看着还不错的韩餐馆吃烤肉，顾雅嘟着嘴说要减肥，不愿意吃烤肉，弄的他心里烦躁，想说怎么吃个饭还这么麻烦。于是他说，“吃什么，你挑吧。”

 

顾雅又没了主意，弄的王一博心里窝火，最后冷着脸把人送回了家，自己骑车在路上溜达。

 

进家门的时候，保姆从厨房里出来，王一博看着她手上的水渍就知道奶奶应该已经吃过饭了，他让保姆随便给他下个面吃，然后去二楼看他奶奶。

 

王一博的奶奶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一手建起了王家的家业，后来事业交给了王一博父亲打理，老人就开始参佛，小时候王一博被她照顾的岁月里，听得最多的就是金刚经。

 

他进去的时候他奶奶正在念经，于是他又默默的退出来，下楼坐在餐厅里等饭吃的同时，拿起手机聊天。

 

 

 

 

肖战的微信他刚加了没几天，这人也怪，朋友圈干净的像个老年人，不知道是从来不发，还是删掉了所有。他觉得好奇，姜适说他被开除后转学过来，但开除的理由却死活打听不出来，作为副校长的儿子都探听不到，这说明肖战绝不是一般原因导致的。

 

他划拉着微信，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手机突然弹出一条信息，“这周六，建材市场，晚上八点半。”

 

发信人被王一博标注为‘疯子’，是他校外认识的，一起干过架，换了微信后来没怎么联系，只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才出声。

 

他回道，“？”

 

“有帮孙子欺负了大个儿的女朋友，大个儿现在要去砍人，被小六拉住了，计划这周六去收拾他们。”

 

王一博坐在椅子上，打字，“欺负？是我以为的那种欺负吗？”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说，“不是。大个儿女朋友回来的时候，裙子都烂了。”

 

王一博骂了一声操。

 

这时候阿姨端了他喜欢的烩面过俩，王一博没再多问，回了句‘一定到’便把手机搁一边开始吃面。他吃面的时候全神贯注，面不爱咬断，夹起一筷子从头吃到尾，这是他奶奶告诉他寓意从头到尾都顺顺利利。

 

吃完饭他上楼回房间准备写作业，今天一共发了十张卷子，老师们估计也知道他们做不完，但是临近期中考，就想压着他们收收性子。

 

王一博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他给自己制定要求要写完八张，这样每门课他都能照顾到，老师挑刺儿也挑不到什么，虽然他不服管教，但是学习是为了自己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做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班级群里一群人在哀嚎，说老师惨绝人寰，写作业写的要发疯，特别是姜适，王一博怀疑他上辈子是个跳蚤，只要有人在群里说话，他就上去蹦跶两下，然后王一博的手机就连环震动，震的他解题思路频频被打断。

 

他刚想说话，就见群里肖战发，“你有完没完？”

 

一瞬间，整个群安静如鸡。

 

姜适不蹦达了，其他人也不哀嚎作业多了，这个群从未像现在这样安静过。

 

王一博感慨校霸的威力，然后好奇心乍起，点开了肖战的头像，给他发了一条，“还没睡？”

 

“废话。”睡了还回个屁的微信。

 

王一博靠上椅背，“做什么呢？”

 

“听英语。”

 

“听的懂吗？”

 

肖战握着手机，如果王一博在对面就会收获他一个充满嫌弃的白眼，“滚。”

 

于是王一博换了一个话题，“作业做完了吗？”

 

“你是不是想挨打。”

 

王一博笑了一声，“你打的到吗？转校生。”

 

“明天让你感受一下。”肖战打完这句话，自己对着手机补了一句‘傻逼’。

 

但王一博感觉一整晚刷题的疲劳一卸而空，他对着手机勾着嘴角，整个人懒散的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打打，“明天一起上学？”

 

“不顺路一起上个屁。”

 

“我明天去曹记买包子吃，路过你们那，正好。”

 

肖战拿着手机，心里的情绪不如他脸上的表情那样稳定，王一博三番五次找他，理智上高诉自己要离他远一点，但是感性上却不由自主，“好。”

 

 

 

 

肖战的性取向那是白里透红不带一丝瑕疵的弯，弯的太平洋干了他也直不起来的地步，所以像王一博这样一个长相帅气，身材高挑的男生在身边，对他来说是个严峻的考验。他想远离诱惑，但是诱惑却总是无孔不入，真是他妈操蛋。

 

晚上睡觉又是一水的王一博，早上肖战看着内裤上的一团东西，脸色阴沉的去了卫生间。

 

从他姨妈家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王一博，肖战都怀疑这货是不是蹲守他来的。

 

王一博拎着两份包子跟豆浆，一份递给他，“吃吧，刚出锅的。”

 

“谢了。”

 

王一博转身拍了拍后座，“上来，载你去学校。”

 

肖战有点挣扎，但是半分钟后他还是上了王一博的车，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依旧面无表情，只有不停咀嚼的嘴泄露了他的一点自暴自弃。

 

 

 

 

一整天他上课都懒懒散散的趴在桌上，下午去练球之前王一博拉住他，递了个小盒子过来，肖战一脸疑惑，王一博说，“给你的隐形，省的你戴眼镜打球，还要提防眼镜被撞飞。”

 

肖战握着小盒子有点发愣，半天没回过神。

 

“我昨天放学后反正也没事儿，顺手买的。”他看着肖战，“怎么，感动的要哭了？”

 

“滚。”

 

王一博插兜，“别滚了，再不走的话一会儿纪李炸毛，当场给你表演人肉溜溜球。”

 

“什么意思？”

 

“满地滚来滚去啊。”

 

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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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情愫初开

娱乐圈AU，HE

bgm：少年他的奇幻漂流

 

「漂流无边汪洋，不叫做孤单。夜色的最黑暗，那不是最黑暗。」——五月天，阿信

 

-第一幕：午夜前醒来，迷惘如海，繁星忘了灿烂-

唉——

肖战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那些郁结都吐出去。他刚刚看着电视睡过去了，等他脖颈发僵地醒来时，墙上已经逼近三点，电视也早已因为看的剧播完了而暗了下去。

全小区的人都已经陷入深度睡眠，偶尔会有人惊觉欠伸，梦中呓语。

 

或许千家万户都有人或是宠物的陪伴。

坚果在重庆的家里和家人作伴。

而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半夜醒来依旧在沙发上，没人给他盖毯子。

 

肖战已经在家呆了很久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一周还是半个月。

每天屋子里都是拉着窗帘，开盏落地灯。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累了就倒下睡，睡醒了就接着看。偶尔助理送个菜，他就做点吃的。代言的速食成箱成箱地堆在家里，他也懒得去整理。

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将一直拉着的遮光窗帘拉开。

只有深夜，夜色的遮挡下，肖战才能做回自己。

和屋子里的黑暗融为一体。

 

这些日子里，他手机不停地震动，各种推送里总能看到他的名字。经纪人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公司将他半雪藏起来。

似乎是要让他减少曝光，以备来日。

经纪人偶尔会跟他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电话快结束的时候会代表公司问问他想好了没有。

肖战沉默着，经纪人等几秒后发出一声叹息，断了话题。

 

 

王一博在外地拍戏，为了赶上春节休息的进度，每天都很忙。肖战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毕竟他不在身边，王一博会做出什么他都无法预测和制止。这本身就是他自己这边的事情，也只可以和自己有关。

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个念头刚一蹦出来，肖战就想笑：都什么时候了，自己一点儿危机意识也没有，居然还想着他吃没吃饭。

是真爱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肖战没管，八成是有人打电话来骂他的。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还挺执着，没接就挂断再打。

手机在桌子上不停地打转，似乎非要肖战接了不可。

 

这人倒是挺像王一博的，执拗得让人无法躲避。

肖战边想笑，边拿起手机一看，没憋住笑了出来——真的是王一博。

 

王一博的视频很快就接通了。

“战哥。”他看着视频对面的有些憔悴的男人，唇抿成了一条线，眉毛很快蹙到一起，“你……还好吗？”

“我没什么事儿，倒是你，戏拍的怎么样？”肖战把落地灯重新打开，暖色的灯光从后面笼罩着他，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

“还好……哥——”

他刚想提肖战的事情，就被肖战打断了。

“——有需要对的戏吗？”

“没有。”

王一博皱起眉头。

 

他想起点开热搜时全是辱骂肖战的帖子，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肖战，慈善晚会诈捐！#

#肖战贺岁电影票房有假？#

#XX产品涉嫌抄袭#

#XZ，麦麸滚出娱乐圈#

……

手不听使唤点进去翻看，越看，心里越难受。

那时王一博正坐在温暖的房车里，小助理来叫他，他边滑动手机边往外面走。

王一博当初跟肖战告白的时候，也是想过如果某一天他们被人爆料了会怎么样，会怎么处理。当时的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不是悲观主义者，遇到南墙，要么撞碎，要么绕过去，总有办法的。但一遇到肖战就不一样了，他不会放弃他。

他知道他们红起来以后或许总有一天会遇见这样的事情，他们动了别人的蛋糕，他们被人记恨上了。

但没想到来的那么快，那么猛。

剧组的人没人敢跟王一博说些什么，尽管他们都抱着手机，不着痕迹地反复偷看王一博。王一博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抱歉，我来晚了，开拍吧。”

他冲着各位剧组的工作人员和导演鞠了一躬，脑子里回忆了几句台词，站到镜头中央。他抬头看向对面镜头的那一瞬间，剧痛如闪电般击中心脏，让他无法进入状态。

他好像看见肖战了，在哭。

“一博？”导演看见王一博的脸色可怕得吓人，赶紧喊卡，大步上前捏了捏他的大臂，“你没事儿吧？”

王一博最初的几秒没有出声，他在导演的手里晃了一下，仿佛秋风吹过落叶。然后他慢慢摇了摇头：“……没事儿。抱歉，我可能需要调整一下。”

他兜兜转转，终于意识到他这是怎么了。

他在害怕，害怕失去肖战。

 

空气中是肖战粉饰的太平和沉默，男人似乎很惊讶王一博干脆拒绝他的行为。两人沉默了几分钟，肖战终于笑着开口了。

“一博，没事儿的，相信我。”他的语气十分温柔，像王一博怕黑时肖战跟他说别怕的语气，“很快就会好的。”

王一博此时却想落泪，他强行眨了眨眼，把眼眶中的眼泪咽回去：“我这边也帮你想想办法……”

“你什么都不用做，拍好戏就行了。”

肖战依旧是安抚小孩子一样的语气。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的事情他自己负责。成年人的世界，他不想依靠他的爱人，让他承受同样的痛苦。

 

王一博想了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要不咱们公开吧？”

“偶像恋爱可是相当于失业哦，我还想看你的舞台呢。说起来，你周末要上的综艺舞蹈练了吗？我想看看。”

……

肖战听了王一博的不是没有震动，但他还是故作轻松地笑着转了话题。

两人后来又随便说了几句，王一博表示已经很晚了得保持一个好状态拍戏，肖战也揉着眼睛说困了，于是两人互道晚安就挂了。

 

睡吧，我的狗崽崽，别担心我。

 

 

 

挂了王一博的视频后，肖战并没有看到恋人后的轻松，反而整个人心里堵得厉害。他关上灯，重新拉开窗帘，从茶几上拎了烟灰缸，胳膊肘和半个身子都压在窗台边缘。B市的天空星星只有寥寥几颗，如今夜色正浓，连那几颗可怜的星星都隐进去了，像兜了一块黑布，看都看不透。

他垂着眼睛拿打火机点烟，猩红的小点在黑夜中忽明忽灭。

 

 

肖战用食指轻轻敲了敲香烟，把烟灰弹进胳膊肘旁的玻璃烟灰缸里。跟着把最后一口烟送到窗外的星空中。

跟着滚落的还有肖战的一滴眼泪，从左边的眼角顺着脸颊，滚落到下巴。

 

果然还是需要王一博的一个拥抱啊。

 

「我们是小孩，都曾是小孩」

 

 

 

 

-第二幕：我们会航向怎样的未来，无数命运流转，打造了无数的相依的罗盘-

 

“抱歉啊，你这件事我实在是帮不了，现在多少人盯着他呢。”

还没等青年张口再说些什么，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王一博低头将本子上最后一个名字划掉。

 

他不知道尝试拨了多少电话，曾经信誓旦旦说有事哥们儿帮你的人，现在一个个对他避之不及。

 

王一博说跟肖战说他在想办法，实际上他打视频的前一天就已经把自己相关人脉的电话打遍了。

他没有办法了。

他觉得未来一片迷茫，他以前走的每一步他都能看到清晰的未来，知道未来的路通向哪里。

只有这次，他不知道命运的轮船会带他们航向哪里。

 

王一博现在能够体会到自己公司的经纪人对自己的感受了，是对在意的人的焦虑和在意，别管对方是你喜欢的人还是工作的伙伴。他以前不能体会这种感受，毕竟肖战没有让他操过心，都是他让对方或者经纪人操心。现在反过头来吃了个大苦头，觉得自己自从知道肖战出了事儿，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油锅上煎熬，一刻都不得活。

 

 

青年背着肖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很多人都跟他上面的公司有联系，公司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王一博的经纪人第一时间就飞去影视基地，把助理的活也一起干了，时时刻刻看着王一博保证他不再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青年刚开始跟个刺头一样，说什么都要撞南墙。经纪人只好在对方拍戏的时候拿了手机，限制了对方的手机使用时间。

每天就五分钟。

 

他下戏回来，发现这件事也没有生气，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一样，点点头，陷在椅子里，不再说话。

 

后来王一博就用这短短的五分钟，给肖战打了视频。

 

 

 

那滴泪就像是一个开关，泪水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不断地往下淌。

肖战把烟灭在烟灰缸里，双腿像撑不住了一般，慢慢跪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头抵着墙，弯着腰，用手捂住那张痛苦的脸。他漂亮的脊柱被薄薄的皮肤包裹着，此时在衣领上的部分看上去脆弱而令人怜惜。

有些人的崩溃是无声无息的，肖战就是。他会跟王一博笑，会温柔地安慰王一博，甚至可以完美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不连累爱人。

 

“你是觉得公司非你不可吗？你想好是要你的事业还是要你的爱情？到底是什么让你能赚到钱过活？”

今天经纪人在电话里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冲他尖叫着，话里的内容像一把刀子戳进肖战此时逃避的那颗心里。

让他失去了心里最后的一点避风港。

连王一博的经纪人都打来电话让他管一管王一博，考虑好他们的未来。

“你考虑好，不能让他和你面临一样的境地。”

 

那他还争什么呢？

 

我可还真是一个猪队友啊。

肖战脸上浮现出一个讥笑，混着泪水，说不上的悲痛压着他。

 

他浑身颤抖着等天亮，等王一博来到他身边，热切地拥抱他、亲吻他。

但天却迟迟不亮。

 

 

 

不知过了多久，新一天的阳光顺着窗户爬进窗棂，洒到肖战的背脊上。他才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从地上一帧一帧地爬起来，骨头随着动作劈啪作响，像是被谁拆了一遍又安回来一样。

他站起来，“唰”地两声拉上窗帘，遮住外面金色的阳光。

天亮了。

 

男人先去浴室洗了把脸，手指抚过脸颊的时候，印出了白痕，很快又褪去。

然后他坐在沙发上，头搁在沙发背上，打电话。

 

时隔七天，他终于主动给他的经纪人主动拨过去了电话。

 

 

“喂？姐，”肖战的声音仿佛是被砂纸磨过了一样，沙哑极了。他的头疼极了，全身却是放松的，像一块柔软的挂布，搭在沙发上。

他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撬动了一块巨石一般：“我想好了，就按公司的安排来吧。”

 

 

 

我不能让你也跟我一起卷进这场风浪之中。

再见了，王一博。

再也不见。

 

「当巨浪排山倒海的袭来，我们的手松开，心也溃散」

 

 

 

-第三幕：诸神已离开，鬼在狂欢-

 

王一博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联系不上肖战，他不是温室里娇养的花，用不着肖战的保护和宠溺，但他过于享受肖战给他的爱意，那些爱顺着心脏的缝隙一丝一毫的渗进他的心里，包裹起来温暖柔软极了。

结果肖战头也不回地放手了。

 

青年也尝过这些令人难过的时刻。

他知道在这个圈子里，从来都是这样的，出了事情避之不及，唯恐沾上分毫。他也知道，有的时候网络上那些拥有着遮羞布的人类，会褪去他们现实中的面孔，肆意地发泄自己内心的黑暗。

但他不知道，事情发生在爱人身上时，他是如此的无力。

 

 

他在找不到肖战的日子里，除了工作，就是疯狂回忆肖战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好像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会让他早一分找到肖战，把他毫无缝隙地拥抱在怀里一样。

最早的端倪大概是前一年的年底某个杂志举办的慈善晚会。当时肖战出席了，没过几天，网上就有热搜说肖战在慈善晚会上诈捐。由于当时的杂志对这种事情敏锐度极高，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发酵，就在自己的官方微博上展示出了汇款人姓名和汇款金额，除了关键信息打码，毫无PS痕迹。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但是此时再一次炒热，就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了。

接下来就是肖战参与的贺岁电影上映了，结果口碑毁誉参半，票房却一直走高。大概有人看不下去了，在微博上吐槽为什么肖战演技那么差这部电影评分和票房那么高，是不是作假了。

但其实，王一博看着贺岁电影的主演名单，无奈地摇摇头：肖战排在第五位，前面四个全是老戏骨。

票房这件事被很多人质疑，毕竟贺岁档的蛋糕就那么大，肖战他们占了一大块，并且越占越多，能不急吗？很多人叫嚣着要看真实的上座率。

与此同时，又有人在网上爆出肖战代言的某款饰品涉嫌抄袭，实锤对比图和设计日期摆在上面，让人哑口无言。品牌商不肯承认，东西卖的又贵，有人开始从攻击品牌转移到攻击肖战，让肖战拿出个说法来。

可是肖战怎么拿？公司接代言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这样。

这些人混在一处，疯狂攻击辱骂肖战。

肖战的公司此时终于发了声明，表示肖战本人对品牌这件事情并不知情，票房也并没有造假。但言辞含糊不清，更加引起众人不满。

粉丝脱粉回踩，黑子在其中肆意发表言论，甚至开始扒肖战曾经的料，开始在各种地方散播不实谣言……事情愈演愈烈，而肖战此时也被公司关在家里，不让出声。

 

王一博理解肖战为何不出声，此时要怎么说呢？如何一个人说服一群人呢？

年轻的王一博做不到，年龄大一些的肖战也做不到。

 

事情还在向着更坏的地方滑去。

不知道为什么，肖战又被网友爆出恶意蹭热，故意麦麸的事情。

麦麸对象自然是王一博。

 

电影票房除了最开始的前几天，就一直不断下滑，很多老戏骨的粉丝也开始埋怨肖战，希望对方不要拖他家老戏骨的后腿。

王一博的粉丝也跳出来，表示我们家哥哥独美。青年看见自己粉丝的这些言论的时候，恨不得挨个敲敲她们的头。

……

甚至就差最后一步，肖战就会被曝光他和王一博正在同居的猛料。

 

 

风暴中心的人一直默不作声，平静如海面，

而那些无关的人们在不断地纠缠，不断地争辩，撕扯着。像一个个从地狱爬上来的小鬼，面目狰狞地想把肖战拉到地狱中。

 

 

他们或许需要一个在现实世界中无法发泄情感的出口，而肖战就是这个出口。

而作为出口的肖战，甚至不怨任何人，也不怪任何攻击他的人。

他挡了别人的道。

 

人们永远无法真切的看清一个人，他们通过别人的耳语，通过极其片面的印象，来给一个人下定论。

从小孩子开始不就是这样吗？

只有好人和坏人，没有中间人。

 

「而人们在纠缠」

 

 

 

 

-第四幕：谁生错血脉，谁长错色彩-

 

就在王一博找不到肖战的第三天，一条热搜早早地挂在了热榜上。

#肖战和新戏女主❤#

 

青年最初翻到的时候，像是看不懂中文了一样，一字一句读了好几遍。

肖战……做了什么？

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没跟他说？

 

王一博像发疯了一样抢过经纪人的手机，给烂熟于心的那个电话打过去。还没有接通的嘟嘟声像是最后审判的鼓点，一下下敲在他的耳膜上。

“喂？是一博出什么事了吗？我不是说这件事先不告诉他……”

肖战很快就接通了，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惯性地有些失真，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他太久没有听到肖战的声音，失联的三天像三年那么长。猛地听到，王一博甚至觉得不适应，不知道如何开口。

肖战在电话那头等了十几秒，叹了口长气：“……是一博吗？”

 

“哥。”

王一博捏着电话叫出声。

 

肖战听着对方有些哽咽的语调，心也揪了起来。

他难得有些磕绊：“你知道了吧……”

 

“哥，你不需要这样。”

王一博自然什么都懂，可就是因为懂，他才更替肖战觉得不值。

 

“你听我说，一博。”肖战却不接茬，自顾自地往下说，似乎不让他说这些话，他刚聚拢的勇气就消散了，“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家里的东西你有空回来搬一趟。”

 

“哥？！你……”王一博说什么也没料到肖战会跟他说这个，他脑子嗡地一下就充了血，嘴里喃喃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不等青年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肖战就再一次打断了他：“……就这样，一博。到时候见。”

“嘟嘟嘟……”

挂了电话的肖战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在沙发上了无生气。

 

长痛不如短痛，王一博如今正是大红大紫的时候，如果真的到了传出他俩的同性传闻，那么他们都会失去这份事业。他还有路可退，王一博呢？他那么热爱舞蹈，以后还有机会在舞台上去跳、去唱、去挥洒汗水吗？

 

这么做也好。

他们各自的公司也放心了。

 

 

 

肖战不知道王一博后来是怎么度过的，反正他的经纪人看他看得紧，没有让他再用别人的手机给他打过电话。

王一博像一只暴躁的小兽，崩溃了一天一夜后，冷静下来。

好像憋着什么大招，看得经纪人心里发慌。

但他什么都没做，就是不爱笑了。以前也不爱笑，但自从遇见肖战，笑容多了，现在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很多人都不习惯。

 

青年情绪无法外放，只好收敛起来，让它在沉默中消失。

他觉得，冲动过一次就够了。

 

 

王一博冷眼看着肖战那边一天一个消息传过来，这下倒都是好的了。

先是因为炒和女主的CP，发了一些暧昧不清的微博，性向问题不再被人提起。接着代言的品牌方诚恳发出道歉信，把肖战摘了个干净。渐渐也有专业的影评人及粉丝发出真实的上座率，电影评价转好……

人们仿佛忘了前一阵是如何谴责对方的，又转头开始如浪潮一般夸着肖战。恨不得一步让人封神。

他替男人高兴，也替自己伤心。

 

于是在片场的他越来越沉默，负责化妆的小姑娘每天面对这张脸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

过两天正好王一博获得了一天的休息时间，青年就跟导演请了假，说有私事要回去。

 

导演自然猜到是什么事，拍拍肩膀没说什么就放行了。

 

 

 

王一博带着自己的助理和经纪人杀进家里的时候，肖战正躺在屋里。

他其实听到嘀嘀嘀的开门声了。

但他不想动。

 

他已经失眠很久了。

自从他决定听从公司的安排后，就躺在床上整夜整夜睡不着。

明明被子里全是王一博的味道，让他安心的味道。

 

 

“博哥，战哥……是不是睡了啊？”

小助理环顾一周，发现没有人离去的痕迹，推断人可能在家睡觉，就小声问王一博。

他有些犹豫，如果战哥一觉醒过来发现屋子里的东西少了一半，会不会后悔没有见到博哥？

会后悔的吧，他们那么相爱。

经纪人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肖战现在醒了，那他们这个家还能搬吗？

于是大手一挥，表示搬的声音小点就行了。

 

王一博从落地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脸色冷得吓人。他跟着点了点头，让他们先把除了卧室之外的地方打包装箱，自己去卧室收拾。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肖战还是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面对王一博要说点什么。

 

他曾经把对方的心捧在手心里，怕磕了怕碰了，给它无穷无尽的爱。

也是他，亲手打碎了它。

 

 

肖战默不作声不代表王一博就会误以为他睡了。

卧室里和客厅一样，都拉着厚厚的窗帘，暗无天日。青年的脚步落在卧室里铺着的长毛地毯上，悄无声息。他整个人像是一只正在捕猎的黑豹，沉默着压到肖战的身上。他知道怎样能够轻而易举地挑起对方的情绪，肖战被压疼了，伸手推人，被青年单只手按在了枕头上。

王一博没控制手劲，大得吓人。疼痛让肖战差点儿叫出声来，双腿蜷起来，做了个防卫的姿势。

接着被子被掀起来，滚烫炙热的吻就跟着落了下来，堵住了肖战嘴里的拒绝。

 

他们在黑暗中纠丨缠丨翻丨滚，睡衣扣子被人暴力地扯掉，被子隆起不自然的高度。两具逐渐热起来的躯体丨贴丨合丨在一起，和从前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一样。肖战的双手终于解放出来，死死地攥住床单，骨节都变得惨白。他的腿挂在青年的肩头，眼睁睁看着青年不由分说地用手指沾了丨润丨滑丨干丨他。王一博的手指干净、修长，指腹蹭过肖战的丨敏丨感丨点，让他不自觉地收紧了下腹，吸住对方。

看着差不多了，王一博整个都没入进去。肖战倒吸一口冷气，他被撑得满满的，身体随着对方不断地顶丨胯丨抽丨插而颠簸着，在无穷无尽地快感中扭动身体。

肖战被王一博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泪水和肠液一起往下淌。上面被青年温柔地吻去，下面却被不停地捣鼓，捣进更深的地方。他被丨干丨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丨快丨感丨不断地冲刷。他不敢发出什么高昂的丨呻丨吟丨声，外面还有王一博的同事们。他只好拼命仰着脖子，嘴张得大大的淌丨着丨津丨液，把声音全吞在肚子里。

太深了，太疼了。

肖战迷迷糊糊地想，然后抱紧了王一博。

 

他们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连丨喘丨息和丨呻丨吟丨都比往日轻。

直到最后，两人释放出来，王一博叠在肖战身上不断把充满着荷尔蒙的丨喘丨息丨声喷撒在他的耳畔。

肖战像被人重启了一样，轻声呢喃：

“王一博，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不能了……”

 

只要我们还活在人们眼里口里，就会被他们伤害，甚至伤害到对方。

我不想再让人因为我伤害到你。

 

 

“你再亲我一下，最后一下。”王一博语气温和，他抱着哭泣的肖战，一点儿也不像刚刚对他做出那么凶猛的丨情丨事的人。

肖战叹了口气，胳膊环上青年的脖子，往他这边带。他的舌头沾着苦涩，舔上王一博的双唇，青年让肖战探进来，连同最后的一点爱意和整杯的苦。

他们早已不记得如何接一个不带丨情丨欲丨的吻，滚烫的深吻席卷了两人。王一博这次没有闭上眼睛，他盯着肖战紧闭的双眼，看着对方眼角沁出泪水，舌头动得更凶了好像在肆虐。他的双手垫进肖战和床的缝隙里，上下抚摸着对方薄皮下突出的脊椎骨，捏过对方劲瘦的腰。

肖战嘴里带着哭腔轻哼了一声。

 

他的手劲很大，像是想把对方拆成一块块碎骨，放进衣服口袋里带走。

他恨不得毁了肖战。

他恨死他了。

 

 

他们好像终于从可以融于彼此骨血里的拥抱中，鲜血淋漓地撕扯出来。

 

从此走向陌路。

 

「谁梦错了期待」

 

 

 

 

-第五幕：漂流无边汪洋，不叫做孤单。夜色的最黑暗，那不是最黑暗-

 

一年后，肖战家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跟了王一博多年的经纪人。

 

他是来跟肖战谈王一博潮牌店的店面设计合同的。

最初肖战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他手底下专管室内设计工作室的同事和对方谈的前期内容，这个工作室是这两年刚开的，同事也是那时候招的。那位同事刚开始甚至连老板是明星都没发现，直到有一天肖战去工作室，才知道。

就更不清楚当初肖战和王一博闹僵了的事情。

只觉得对方当初找到他们工作室的时候，态度很诚恳，没有因为明星亲自到场就作什么妖，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印象很好。又觉得是个机会，能跟明星合作，所以一直在跟对方接触，谈前期的一些事项。

到了真的要签合同了，这才跟肖战联系。

 

肖战看着电脑里发来的邮件，愣了很久，才跟同事说：“我明天上午有空，让他来我家谈吧。”

 

经纪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又一次踏进肖战的家里。

他怀疑肖战是故意选这天的，王一博这天又飞去外地录常驻的综艺了，不能来。肖战让人给他发的地址还是几年前王一博搬走的那个，他这次来算是熟门熟路了。

为什么不搬走呢？这样给人感觉还在等着谁一样。

等谁呢？

 

电梯里的经纪人忽然打了个寒噤。

他脑子里浮现了一个人的脸。那人生着好看的眉眼，对什么都恹恹的，只有对他感兴趣的舞蹈、滑板、乐高和机车才会染上一抹亮色。如今，连那抹亮色都不常出现了。他变得越来越沉默，早几年还会因为某些冷笑话笑出来，然后掏出手机怔愣几秒，再放回去。现在连这个行为都少了很多，好像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拨动他的内心，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了。

那是王一博。

 

连电梯似乎都了解经纪人的心思似的，叮的一声停在了肖战所住的楼层。经纪人的脚步声回响在楼道里，空旷极了。

肖战当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这个小区刚建好没多久，一梯一户，花了挺多钱，也花了挺多心思在装修上。那时候经纪人看着王一博天天线上逛家具城，都觉得青年都魔怔了。

后来搬家的时候他才第一次进到里面，窥得一二。他能看出每一处都是两个人用了心思的，明明两个人不是那么相似，却能够把自己生活的痕迹融为一体，无法分开。

如今肖战一个人住在这里面，不会难受吗？

 

尽管心中种种疑惑，但他依旧在肖战开门时摆了个笑脸。

“打扰了，我来跟您谈设计合同的事情。”

肖战冲他点点头，似乎料到了只有他一个人来，转身从鞋柜里找出一双酒店里的那种一次性拖鞋，拆了塑料袋放在门口，人就晃到厨房不知道捣鼓什么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经纪人已经穿好了拖鞋，正在门厅拘谨地站着。

 

“坐吧。”

肖战托着手上的托盘，将人引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那里曾经摆满了王一博的乐高，现在则是一对沙发椅和一张小圆桌。他能想象到每当休息时，肖战会坐在某张椅子上，面前放着茶或者咖啡，手里拿着书，任由阳光从他身上流淌，在这里耗上一天。

画面很温馨，但他莫名却觉得有点孤单。

 

本来经纪人以为他的开场白会很艰难，没想到肖战坐到椅子上就直入正题，要求看合同。边看，他还边问了一些具体同事没有汇报过的细节。经纪人一一答了，肖战就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又就合同内容进行了一阵商讨，最后签完合同已经是快中午的时间了。

肖战抬眼看看窗外，又看了眼表。笑着说喝咖啡管够，就不留他吃饭了。

 

经纪人也不太想跟肖战一起吃饭，他俩在饭桌上聊什么呢？

聊王一博吗？

 

但他今天看到肖战，确实还是有些话想跟对方说的。

 

“我们当初找到您的工作室，是多方选择下来的。”

肖战点了点头：“我知道。要不然你们也不会选择我的，对不对？”

 

“对。但……”

“我选今天，也是因为不打算再跟他有交集了。放心吧。”

经纪人看着男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这是他进门这么久第一次看见对方笑。

这人也像王一博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他顿了顿，喝了口咖啡给自己壮胆。

“我不想评价你们之间的事情，因为这不是简单的判断对错，这是整个社会在推着你们分开，把你们推向最远的两端。

“你们当初有多难我都看在眼里，我也不会替他给你道歉，他搬家时对你干的事儿太过分，他伤害你，想让你尝到同样的痛苦，却忽略了你有多痛苦。但你也伤害他，让他痛苦。

“你们相爱，可你们无法在一起。”

 

“你瞧，你都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他呢？事就是这么个事儿，”肖战冲对面的人笑了笑，拿起咖啡又喝了一口，眼睛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俩之间没有什么对错，也没有什么谁欠了谁的，要认真的回溯，可能从头就全错了。”

 

窗外是春意渐浓的庭院，花开蝶飞，春日融融，只有肖战觉得冷。

 

「而是人们无穷无尽的争端，将你我推向了最远两端」

 

 

 

 

-第六幕：朝霞中呢喃，释然如海，你向我靠过来-

又是几年以后，某次电影颁奖典礼上。

肖战前些日子刚刚凭借一部电影，获得了最佳男主演的提名。

 

走红毯的时候，他身着高定，耀眼璀璨。身畔是电影的女主演，两人相携而来，言笑晏晏，肖战手虚扶着对方的后腰，一派绅士作风。

闪光灯不断闪耀，他们站定在背景板前，接受照相和采访。

相片里和镜头里的两人亲密非常，好像有说不出的默契。很多通稿都在分析肖战与女主是否因戏结缘，是否擦出爱的火花。网上也有很多两人的粉丝，剖析镜头里的两人。放大镜般看表情，看眼神，看肢体，看互动。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俩肯定互生情愫了。

 

肖战下了红毯，和女主两人并肩坐到了安排好的位置上。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小号上线看了一会儿网上关于他和女主的言论，慢慢地勾起了一个苦笑。

曾经镜头也记录过他和另外一个人的亲密。

也有人分析过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们说，她们磕的CP是真的。

 

可那年延续了很久的夏天，在某一年的寒冬就已经被冻结住了。

 

 

有镜头扫到肖战的脸上。

三十多岁的男人已经是成熟男性的代表了，镜头里他露着光洁的额头，发型丝毫不乱，微笑的嘴角角度正好。

只是那双眼睛里，在灯光的照射下泛起了粼粼波光。

 

粉丝都道他是年轻时候拍戏伤了眼睛，所以容易流泪。

只有他心里清楚，这不是灯光晃的。

 

就像五年前，王一博给他打的最后一个视频，挂断前他匆匆说他白天玩了太久游戏眼睛有点受不了了一样。

都是借口。

 

 

主持人已经站在台上，颁奖典礼即将开始。

灯光一盏盏熄灭，黑暗卷了上来。

 

肖战趁着这一瞬间的黑暗，低头用手指关节按去了眼角来不及眨去的水迹。

只有黑暗的时候，他才能做回自己，真实的自己。

再抬头，又是演员肖战。

 

他依旧在这个圈子里，依旧在别人眼里是个有前途的演员，是个懂礼貌的后辈，是个温柔的前辈。

五年来，他低调做人，如今终于也在这种级别的颁奖礼上有了一席之位。

他似乎越来越能够有话语权，前途越来越好。

可相熟的朋友却总觉得，男人私下里少了什么。

 

可不是少了吗？

一颗心少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一块拼图总也找不到最后那一块。

 

 

“抱歉，我的位子在里面，能让我进去吗？”

肖战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心脏猛地被扼住了。

他腾地站起身，和对方面面相觑。

 

耳畔似乎响起了海浪的波涛之声，一下下冲击在他那颗早已枯萎坚硬的心上。

五年了，久到一段不足三年的感情转眼就会变成相片，堆在角落慢慢腐朽，轻轻一碰就变成灰尘。他不听、不看、不想，删掉一切有关对方的事情，努力工作、认真赚钱，像是那个人从未住在他心里钻洞一样。

他以为，从那年挂断的那通视频以后，他们就将如两条平行线一样，永不交汇。

可如今，这个人就站在他面前，目光碰到他，他心里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战哥。”

好久不见。

 

那人也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冲肖战笑了笑，露出一对好看的小括号。

他似乎已经将往事翻篇，轻描淡写得很。

 

肖战的视线从对方的脸上滑落到那人垂在身侧的手上，那双手曾经在外面护着他，在情事中抚摸着他，给他无尽的温情与快乐。

而如今，那人无名指上环着一枚银色的素圈。

是婚戒。

 

 

他差点落荒而逃。好歹周围都是眼睛，男人的脚钉在原地，半天才往外迈了一步，让对方坐了进去。

“恭喜啊。”肖战不知从哪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开口。

“先别着急恭喜我。”

只见青年从裤兜里掏出另一枚相似的戒指，单膝跪在肖战的面前，眼神炙热，声音颤抖：“战哥，你愿意跟我同喜吗？”

 

 

 

 

真有你的，王一博。

肖战脸上是憋不住的笑，他伸出手，王一博将戒指戴了进去。

 

 

 

 

-幕后-

 

“咔！”

导演在屏幕后面拿着大喇叭怒吼：“王一博，谁让你改剧本结尾的？！！！！这电影还拍不拍了？”

“导演，我就是重演了一下当初我俩在颁奖礼上的求婚啊。”

王一博一脸无辜地说着，衬衫下若隐若现了一个圆形的环——正是他俩好几年前公布恋情时戴的指环。

肖战在旁边笑着拍对方示意别再说了。

青年不解气般，趁着导演转身，又悄悄冲肖战叨咕了一句：“编剧写的是什么狗屁剧本啊。咱俩……”

“是是是，写的一点儿都不好。”

肖战点点头，侧过头轻轻亲了亲对方的耳朵。

 

快闭嘴吧，我的狗崽子，没看见导演的刀眼都盯过来了吗？

 

青年拍这个片段时一直处于情绪非常不好的状态，甚至有几个晚上肖战都分出自己的胳膊来让他抱着睡觉，否则王一博就会非常容易惊醒。到了这几天拍重头戏时，甚至会整宿整宿的失眠，生怕自己闭上眼睛肖战就像剧本里那样溜走了。

结果今天都闹到工作里来了，男人觉得他得好好安慰一下对方。

 

王一博被爱人温热的气息劈头盖脸喷了个够。瞬间红了耳朵，捉着人就往休息室去。

 

“诶诶诶？你放开我！”

肖战一边毫无反抗地装作挣扎，一边还在青年耳畔说着些让他脸红的情话。

……

“我爱你。”

“有你在我根本不会出这种事。”

“出了这种事，你也会一直在我身边。”

“所以都是假的，别怕，你就当刚刚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就在你身边，你也在我身边，我们再难也不会分开。”

……

 

“我也爱你。”

休息间里，王一博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某种另类的心安。他将头埋进肖战颈窝里，闷闷地说。

 

 

 

「谁说要庞大 才能够伟大

我们如此存在

历经摧残 就要璀璨」

——fin——

剧本里的结尾是他们互道恭喜，再说一句好久不见。

愚人节本来准备用来参加联文的，改完结尾，今天发啦！

期待三连！期待评论！（ღ( ´･ᴗ･` )比心）

《热恋重启》

　　④

　　肖战回到自己的住所，经纪人已经等候多时。

　　微博有三家粉丝有史以来最齐心协力的控评，但到了白天，路人一多，加上各方不怀好意或者蹭热度的营销号，恐怕这热度很难压下去。

　　

　　其实这件事情，换做圈子里任意两个男艺人，都不算事儿。

　　可偏偏是肖战和王一博。

　　

　　经纪人沉吟片刻后，和他商量，不如干脆坐实和王一博的“友谊”。

　　他说：“王一博的经纪人和我联系过，之后有你俩共同出席的公开场合，其实可以适当走的近点，对外宣称是很好的朋友。这样你们私下要见面时也不必避嫌……”

　　

　　肖战静静把手腕的衣袖拉了拉，看向经纪人，说了句：“我恐怕演不出来……”

　　经纪人愣了愣。

　　

　　肖战演技在圈内是公认的有天分。不是科班出身，演技却很灵，不匠气。

　　即使因为他腥风血雨的体质，带给他无数的争议、诋毁，但他的演技始终摆在那儿。

　　这是演员最好的资本。

　　而他也深谙演员之道，作品为重，这些年，拍的每部作品，都可圈可点，短短几年，就完成流量转实力的完美转型。

　　

　　经纪人带他的时间不算短，熟知他的性格。

　　想了想，忍不住说：“如果你对王一博还……”话说到嘴边，停住了。

　　

　　劝什么？劝复合吗？

　　即使现在国内同性婚约合法，但真正去注册的不过了了。

　　遑论是在娱乐圈。

　　

　　毕竟当初他觉得，肖战和王一博分手，是好事。事实证明，分开后，两人发展都很好。

　　

　　和前任一夜情容易，一夜情后复合也容易，复合后再分手更容易。

　　旧情复燃，大多重蹈覆辙。

　　经纪人心下有了决定，叹了一口气，说：“那就冷处理吧。”如果肖战保持和前几年一样，不和王一博产生交集，那这件事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说白了，这次被拍到的视频也是狗仔捕风追影，说是同居曝光，却并不算实质的证据。

　　经纪人看了看肖战，似乎发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你这身衣服……”

　　

　　——

　　

　　CP超话气氛宛如过年，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啊啊啊啊啊啊！”

　　在外面拼命降热搜、洗广场，无差别科普三件事情：

　　

　　博肖就是个公益组织。

　　博君一肖是拉郎，且早已be。

　　肖战王一博友谊长存。

　　

　　一回到超话，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忍不住扯着嗓子“嗷嗷嗷”地嚎上好一阵。

　　好好的“养老院”，半天时间，就变成了“疯人院”。

　　一群人词汇贫瘠的讨论哥哥弟弟昨晚在干什么，从“哈哈哈”，到“嘿嘿嘿”，不管哪个话题，最后以一大片“啊啊啊啊啊”结束。

　　

　　某最新帖：

　　-【自寻亮点。】

　　配图新鲜出炉的肖战私服照。

　　

　　下面评论：

　　

　　-“人家大晚上送你回家，照顾你一夜，睡了几个小时就要早起，你居然给他穿旧衣服，王一宝你没有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结婚前买什么东西都要给老婆一份，结婚后就变了，果然男人都一个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心好痛，居然是这样的鹤南小王！赞子终究是错付了。”

　　-“哈哈哈，虽然但是，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衣服上都是dd的气息诶……”

　　-“什么气息？奶香味信息素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说了，我脑子里有画面了……沾满奶味信息素的哥哥。”

　　-“哈哈哈哈哈哈……”

　　-“穿自己lg衣服怎么啦？我觉得很可！”

　　-“……”

　　-“姐妹，这是偷拍图，赶紧删了吧。”

　　-“阅后即焚，特殊时期别传播别科普。”

　　-“对对对，保护好这对小夫夫。”

　　

　　——

　　下午没有行程安排，等经纪人和助理离开后，肖战回卧室补了眠。

　　明明很累，但脑袋却很清晰。

　　一些藏得很深的记忆，都慢慢的浮现。

　　

　　当初和王一博拍戏时，肖战就察觉到，这个男孩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只是听到王一博之前谈过女朋友，就觉得兴许是太敏感。等到戏拍了一半，肖战确定，王一博喜欢自己。

　　杀青后王一博约他出来吃饭。

　　那天王一博很奇怪，说话结结巴巴，走路莫名其妙的同手同脚，还不停的打嗝。

　　肖战就猜到他要干嘛了。

　　

　　饭吃到一半，王一博莫名其妙来了句：“恋爱吗？”

　　肖战正在下毛肚，拿筷子的手一僵，头转过来，眼睛眯了一下，问：“啊？”

　　王一博迅速说了句“没什么”，然后举手叫来服务员，还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油碟，然后一边整理，一边很大声的喊：“你好，再来一盘酥肉。”

　　脸却已经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

　　

　　肖战忍不住笑。

　　

　　一顿饭吃完，肖战也没等到王一博想要对他说得话。

　　回去时，两人并排一起走路，垂着的手背不小心擦过……一整天都紧张兮兮的王一博，下意识的要把手缩回去。

　　肖战嘴角一弯，先他一步，主动的牵住了他。

　　并且把手指嵌入进去。

　　十指相扣。

　　

　　王一博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看过来，懵了半晌，反应过来抿着嘴傻乎乎笑了，然后回握得更紧。

　　

　　爱情开始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和别人不同，特别美好，觉得自己的爱独一无二，可以战胜世间的一切。

　　但到底只是普通人。

　　最后还是败给现实。

　　

　　——

　　

　　肖战和王一博的相关热搜在榜上挂了整整一天。

　　全网铺天盖地的，都在宣传他们的“友谊”。即使有粉丝和公司营销号洗，大部分人心照不宣的察觉出他们之间有暧昧。只是没有证据……这几年两人几乎没同框，既是在最新杀青的新剧组扒出来的物料，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上去也很生疏。

　　更敏感的是粉丝，似乎隐隐约约的，嗅到了一些什么。

　　身为唯粉，尊重正主，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肖战原以为，这件事情大概就这么过去了。

　　却没想到，因此多了许多私生。

　　有的不是私生粉，单纯是因为嗅到热度。

　　

　　当年肖战爆红初期，就深陷私生困扰，明确表明不许粉丝接机，但仍旧避免不了一部分不理智的私生粉。跟机是常事，肖战都习以为常，身边有保镖跟着，在飞机上默默休息或者玩手机听音乐，当做没看见。

　　这几年，有新的流量出来，加上肖战也越发低调，默默拍戏走实力派路线，私生也不像前几年那样狂热。

　　

　　这天，肖战拍完广告回来。

　　发现机场熙熙攘攘，人满为患。

　　去候机室等待时，助理递给他一盒草莓，默默提了句：“好像……王一博也是这班飞机。”

　　肖战拿着塑料签子，插了一块切好的草莓，简单点了点头。

　　

　　也没什么。

　　

　　直到登上飞机，仅时隔半月，肖战再次遇到了王一博。口罩帽子裹得严严实实，他看了一眼自己，视线碰上后，对视几秒，没说话，安静的找到自己位子坐下。

　　

　　应该是刚录制完综艺。

　　肖战之前刷微博的时候，不经意刷到过。

　　

　　肖战走到他面前的位子，落座。

　　飞机起飞，驾驶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任何交谈。

　　

　　下午6点，飞机抵到目的地。

　　原本安安静静的机舱瞬间躁动起来，跟机的私生粉蜂拥而至，朝着肖战和王一博这边涌来。

　　

　　肖战起身，被保镖簇拥着，也有些举步维艰，周围人潮拥挤推搡着，一片嘈杂。

　　四周都是摄像头和闪光灯，场面有些失控。

　　

　　走了几步路，肖战脚下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往前倾，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刚好，有一只手臂伸了出来，牢牢扶住了他。那一瞬间，肖战听到了一阵尖叫，心里顿时有了感觉，缓缓抬头，顺着那条手臂看了过去……

　　

　　后面的经济舱内正好坐了一批幸运的百香果。见此情形，按捺不住涌了出来，拦住了想要跟拍的人：

　　“哥哥快跑，我们拦住他们！”

　　

　　20分钟后。

　　#肖战王一博机场狂奔#空降热搜。

　　

　　视频里，两人手牵手在机场狂奔，把所有私生远远甩在身后。

　　

　　有唯粉在后面撕心裂肺的喊：“王一博你快放手！你疯了吗王一博？！”

………………

不留评随时弃坑！（威胁）

 

 

 

 

 

 

 

 

 

 

 

 

王一博的照片挂上学校的荣誉榜。

 

学校被繁茂的绿树撑开的主干道上，仍是有年轻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结群而走。也有女孩来在主干道旁的荣誉榜前驻足片刻，指着照片说些什么偷笑低语，再嘻笑着走回她们原本的方向。

 

阳光总是温温细细的，轻风总是温柔地吹，晨间的日光落在树叶上，轻风吹过，斑驳着青春。这里有宝石般被折叠珍视的年华，曾经和他们一样走过这里的少年，潇洒又翩然。藏匿于这一段学园路里不曾被人说起的那些年少心事，酸涩又珍贵。

 

肖战也会在那里站一会，偶尔会想，有多少女孩还来不及对心中的少年告白，就彻底失去了一切可能，然后她们会匆匆收拾了心绪，将这一章悄然地翻篇。

 

而他。

 

就像曾经某个夏日的课间，被少年压在胳膊下的书本折出来深深的褶，他们玩着无聊的游戏，看谁可以将那一页吹过去，他们像儿时一样乐此不疲，吹气儿吹得腮帮子都疼，脸都红，结果谁也没赢。

 

即使打开的窗涌进炙热的风也没能将那一页翻过去。

 

 

 

 

 

 

 

 

 

他在王一博去T大的前一天夜里写了一封信，将十八岁的自己遇见王一博的这十七年他能记得的所有的事，都写在了里面。

 

可他能记得的只有他伸手去要的，被满足的，王一博为他做的。明明这样漫长的年岁过去，他却只写了不到半面的文字。明明王一博一直在，可写下来的往事里，关于他为王一博做的寥寥无几。

 

他看着那页写了半面的白纸很久很久，直到那张纸上清晰地晕开水渍。

 

有些难过是无声的，却仍是有迹可寻。

王一博总能轻易捕捉他所有的情绪，好的坏的，嚣张的怯懦的，他曾将这些都归于少年不动声色的掌控，觉得自己看不透击不碎少年若无其事的平静，而今他才知道，他根本不曾细细体谅，不曾好好看着他，他在很多次问他是不是生气之后先发制人地张牙舞爪，却始终没能多说一句我知道你肯定不开心。

 

但他终于也第一次坦诚了认错了，“我把那块纹路像心电图的乳白色石头弄丢了。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可能真的找不到了。可我还是想问你，如果我能找到一块一样的，你会不会原谅我。”

 

他没有去给王一博送行，他在约定的时间请假赶回来时，王一博已经走了。他难得地猜想着王一博是怎样的心情做的这个决定，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将那封信寄了出去。大概也是那时候起，他就有了给他手写信的习惯。

 

不多，但总会偶尔写一些，寄出去。

 

王一博从来没有回信，即便他们依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手机联络，肖战也从来没提过。

 

 

 

 

 

 

 

 

 

 

 

肖战会给王一博打电话，不固定，有时候会遇上王一博在外面的时候，周遭沙沙风声的，他就会说，“要么你先玩吧。”

有时候很安静，什么都听不到，他会说，“在学习？”

王一博会问，“有事吗？”

 

他会说，“没事，就是想给你打电话。”

 

挂掉电话之后，他才发现手心都是湿润极的。他们本该是最熟悉彼此之间最无禁忌的两个人，肖战却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偷偷地暗恋着对方的那一个。

 

小心，紧张，羞怯和难为情。也有浓烈的不安。

 

这样优秀一个人，身边一定围满了人。可能下一次见面，他身边那个位置已经有了别的人。

 

这样想的时候，肖战总会被无穷无尽的无力感压迫着，又束手无策。

 

 

 

 

 

 

 

 

 

大学的生活对王一博来说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新鲜感有，但也没什么特别让他在意的。

 

收到肖战的第一封信，王一博愣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拆。于是后面的信，他都原封不动地放在了同一个盒子里。

 

社团活动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除了兰岚推荐他参加的篮球和电竞社。但他也只是像在中学的时候一样，玩票似的偶尔参加一下。

 

兰岚总觉得王一博身上少了些朝气，像被一个巨大的又看不到的茧包裹着。王一博很喜欢发呆，那双清冽的眼睛里总像是困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大学的喜欢和动心来的更加直接，通过各种方式要王一博的联系方式的不少，发出邀请的也不少，可他甚至连消息都不会回复。

 

很多人都说，那个保送进来的男生很冷酷。

 

大概只有和兰岚在一起的时候，才有了不一样。时间对得上的话，他们会一起吃饭，兰岚要写毕业论文，王一博没别的事情想做的时候，就会在图书馆坐在看看对面睡觉。晚上偶尔骑着自行车去大学城转转。

 

兰岚打趣说，“你再这样怕是找不到女朋友了。”

 

彼时王一博蹬着自行车，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没有说话。

 

兰岚坐在后座上翻着手机，说，“你看，又有人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王一博说，“会困扰？”

 

兰岚笑了声，“我是无所谓。”

 

王一博突然站起来踩自行车，车拐了一下，兰岚的手机险些掉了。

 

春天的夜风也会汹涌进胸膛。

王一博说，“你要是无所谓，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吧。”

 

 

 

 

 

 

 

 

 

肖战依然会收到一些手写的信，契而不舍。他总会想起自己，等待很美丽也很煎熬，得不到回应会忐忑会难过，于是他对每一封给他写信，或者送来零食的女孩儿们，温柔而有礼貌地拒绝，然后说一声，“我有喜欢的人了。谢谢你。”

 

再后来，似乎大家都知道高二那个温柔帅气的校草有喜欢的人，并且喜欢了很久，那些信和零食才渐渐地停了。

 

郭丞打趣他说，“你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了，还喜欢了很久？”

 

“我也不知道。”

 

郭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不知道？？”

 

肖战耸耸肩，“就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喜欢的，你让我怎么说？”

 

郭丞看着肖战无语了好半天，才问，“不是，你这是没追，还是没追到啊？”说完他又自言自语地否定，“不能啊，谁能拒绝你俩啊…”

 

肖战在心里偷笑又无奈，然后他说，“没追过人，不如你教教我。”

 

“表白啊。送吃的，送礼物，约吃饭什么的。”

 

肖战无语地笑，“没了？”

 

郭丞挑眉，手一摊，“还能怎么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话，你就算把星星摘给她，还是不喜欢。”

 

 

 

 

 

 

 

 

 

天气好像变得越来越热了。日子被拖得越来越长。

 

王一博除了上课就是去电竞社跟社友一起打打练习赛，练习一下配合，一边等兰岚吃饭。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会去打打球，兰岚有空会过来看他打球，顺便带瓶冰水冰可乐什么的。

 

至少比春天的时候，要鲜活多了。

 

兰岚答辩的日子将近，晚上多是在图书馆看看书，王一博无一例外地飞快地弄完要做的功课趴在桌上睡到兰岚喊他回宿舍。

 

偶尔踩着自行车去四处逛逛，会去T市的内河，在草地上瘫着，安静到只听得见初夏温热的风吹着梧桐枝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肖战总是在放假的时候去很多可能的地方，找一些相似的石头，但是都不是他要的。

 

他不记得当时自己到底是如何对王一博描述的，如今也只想找到王一博给他的那颗一样的。可无论他在心里怎样设想过，当他找到的时候，又会觉得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他问了很多人，最后去问了海宽。

 

海宽拧着眉毛说，“小宝很久以前也问过我有没有什么地方乳白色的石头多。”

 

他看着肖战，“别想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上次小宝差点淹死在河里。要不是有人路过…”

 

肖战像是被人捏了喉咙，胸腔里却像是有一个气球在缓慢地膨胀着，心跳一下就会灌进去一大口气。气球越来越膨胀。憋得像要爆炸了。

 

他艰难地撑着酸涩的眼睛，装作惊讶地问，“是哪个河，这么危险吗？”

 

 

 

 

 

 

 

 

T市的夜空很干净，能看见满天的星星。然后无一例外的，王一博在这样的安静里想起那双总是盛着星光的眼睛，笑得眉眼弯弯，或是红着眼眶。

 

王一博闭上了眼睛，然后偏头，睁开眼睛去看兰岚。

 

兰岚感受到视线，便转过头去看他，然后无声地笑。

 

兰岚的手瘫在草坪上，在他的手边，只要他伸手就能握到。但他空荡荡的手心里却莫名能感受到熟悉的触觉。

 

记事以来的十多年，果然是一个无法轻易磨灭的印记。

 

他无奈地笑，在他坐起来的时候兜里手机响了。

 

他接了电话，海宽说，“本来不告诉你是最好的。”

 

海宽那边喘着粗气，语气也很不好。王一博皱了眉。

 

海宽说，“但我就怕日后回头，得遭你们埋怨。”

 

海宽说的你们，王一博瞬间就懂，他在那个当下背脊挺地笔直，“哥，你在说什么啊？”

 

“那什么乳白色石头有那么重要？你不要命，小战也不要命，你们这是用行动来怼回我曾经跟你说的话？表决心？？”

 

王一博噌地站起来，兰岚看着王一博，他那双清冽的眼睛里薄薄的雾，渐渐地散去。

 

王一博眉心的褶越来越深，“什么意思？什么不要命？”

 

“怪我，以为他就是好奇你遭过溺水那个河，顺口就说了。结果他这乌漆墨黑地去河里摸石头。”

 

“他人呢？”

 

那片雾散了，少年眼里的光芒明亮又震荡地晃。

 

“他那手机应该是掉河里了家里联系不上，我就猜着那地方去的，结果发现他躺在河滩上。喝了不少河水，腿上割了好几个深口子，这会在医院。”

 

海宽缓了缓说，“我也不知道该庆幸他胆子大水性好，还是说你俩命都挺硬的。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王一博没说话，喉咙里咕噜了两声气，就是没声音。

 

海宽说，“小宝，你既然做了决定，就该跟小战说清楚，一点希望都别留，让他死心才能往前走。这是最起码的责任心。”

 

 

 

 

 

 

 

 

 /

感谢@Venus_ @BEAN @很难不驼背. @朦胧Cure 投喂鼓励。

欢迎乘坐 BJYX 动车组列车，本次列车是由北京开往重庆方向的 G2026 次列车。

列车前方即将到站：【威尼斯站】

又：瓶中时光

现背

有私设，看个乐就好。

附一张我🍬 @婴棠 帮我写的封面

 

尽管知道整个旅程，知道它通向哪里，我仍然倾心接受，欢迎它的每一个时刻。

  

-宜私奔-

 

砰——

随着倒计时数到最后一个数字，一个个烟花带着各色的火星追着赶着窜上了天空。一声接一声的脆响中，夜空中绽放出无数朵美丽的烟花。它们有的是鲜艳绽开的花朵，有的是璨若星河的光幕，有的肖战也形容不出是个什么具体模样。

颜色还很好看。

“新年快乐！”

2020年了啊。

身边的主持人们还在为电视机前的观众送去新年祝福，肖战则有些心不在焉地抬头看向被点亮的夜空。

他看过无数场烟花，过年的时候年年都会看到。今年夏天，不对，是去年夏天，还在剧组杀青时看到了烟花。

说起来也看过不少了。

 

“想跟战哥一起看烟花。”肖战又想起那条微信。

夏天肖战在的那个剧组杀青那天，阿令正在如火如荼地在腾讯上播着。粉丝们为剧中角色、剧情感到“真香”的时候，肖战正坐在同事中，一起看为了庆祝杀青而放的烟火，好看是真的挺好看的。就是那时候肖战已经有了爱人，不在身边的相思之情已经随着眼前的景色泛起了无边的褶皱，就像锅里的热牛奶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

肖战强行给那锅热牛奶盖了锅盖，可眼角眉梢全是落寞。

嗡。

他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看到“狗崽崽”三个字，肖战露出了一个无人知晓缘由的笑。

发件人上面是肖战早在将近一年前给他设的昵称。

狗崽崽发来一张图片。

上面是一颗雪球捏的，瓷实的，心。

「你在干嘛？」

『录节目去了雪场。』

『战哥喜欢吗？』

「喜欢，那你又能滑到雪了？」

『没有战哥，只能算是录节目。』

「乖」

『战哥在干嘛？今天杀青了有没有杀青宴？』

「有，吃完了在看烟花呢。」

肖战将手机举起，拍到了最后一个烟花。

王一博看着手机里那朵充满屏幕的烟花，金光耀眼，煞是好看。他夸了一句肖战的拍照技术，然后有些酸酸地按上了文字：

『想跟战哥一起看烟花。』

「会有机会的。」肖战回得很快，王一博知道他也想自己了。

后来两人匆匆聊了几句，转了阿令官方微博就断了话题。王一博毕竟是在拍节目，总是抱着手机也不好。而肖战忙了一天，眼睛都红了，准备一会儿好好睡一觉。

都是成年人了，聊表一下思念，那锅热牛奶就平静多了。

他们那时都觉得，来日方长。

总会抽出空，一起去看烟花，去滑雪，去看遍世界的。

 

结果没想到，去年夏天阿令越播越热，很多粉丝纷纷从自家爱豆的院子里，爬墙到了他们的面前。有折服于肖战演技的，有折服于肖战那张把魏无羡演活的丰神俊朗的脸；有爱上王一博清冷雪莲般的蓝忘机的，有因为蓝忘机而发现王一博很多值得喜欢的优点的；也有通过剧和花絮喜欢上他俩，希望他俩的CP能成真而一点一点慢放同框视频，找糖的。

对于最后一类粉丝，王一博和肖战在潜水看到分析帖或是动图视频之类的时候，心里有种无奈地笑意在扩散。有时候看到直指要害的微博，王一博也很想用小号给粉丝回一个：其实他俩早就在一起啦！

差点儿就发了，被肖老师抓住了手腕。

王一博手机掉到了大腿上。

年轻火热的皮肤接触到肖战吹着空调变得有些冰凉的指尖，就像火焰接触到冰雪，滋啦一下就化成了蒸汽。

他转头看向肖战瞳孔地震的眼睛。

“你要干嘛？”

“告诉她们真相是真啊。”王一博满不在乎的口气。

然后就着被抓住的姿势，凑过去和肖老师接了一个浅浅的吻。

被肖老师在乎的感觉真好。

雪花要化在自己嘴里才是甜的。

这是他俩为数不多的一整天待在一起的时候。

 

他俩夏天进入了一段事业的黄金期，一举一动都被放大了。私生不断入侵他们的私生活，好评差评如潮水般袭来，被人堵在酒店房间门口……总之就是生活举步维艰，连手机屏幕是什么屏保都被扒出来，也很难过了。

我就是想发财怎么啦！肖战被提问到屏保还是不是财神爷的时候内心在呐喊。

后来又发生了黄牛卖剧组演员手机号的事情，甚至开始不断骚扰王一博和肖战。两个人都是好脾气地接起电话，好言好语的劝说粉丝不要再打了，抱着一线希望跟粉丝们祈求能不能跟买号的人说不要再打了。

这些王一博在韩国都经历过，甚至听说过更为恐怖的私生。王一博少年时出道，被泼过红油漆，被寄过血衣，他也听说过躲在爱豆柜橱里的私生，也听说过晚上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盯着爱豆看的私生。他被哥哥们护着成长，无人护着的时候就独自坚强给自己打气。中央五套，音量三，开着的走廊灯，都是他的保护色。

他觉得自己已经拥有足够坚硬的盔甲。

却抗不住肖战有一日晚上红着眼眶跟王一博说：“一博，我觉得……好难啊……”

他虚长王一博几岁，却比王一博晚踏入这纷纷扰扰的圈子。他在组合里从来都是不温不火，没有经历过这些。突如其来的热情和目光让他招架不住。那些人的目光就像监狱和高墙，把肖战所剩无几的自由囚禁了起来。

他想善待每一个人，却被那些想被他善待的人狠狠伤害。

无法接到重要电话，怕家里出事接通的川渝号码却是无孔不入的人打来的，社交软件差点被登录，甚至支付软件也差点沦陷……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该如何去适应。

就连跟恋人视频都是闷闷不乐，强打起来的精神。

王一博看着视频里那双红成兔子的眼睛，暗淡的没有了星光。

再也忍不住了，发了微博怼。

虽然说得是自己的事情，但是护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21岁生日前自己被人骂的体无完肤近乎无法继续直播的时候，是肖战哄着他笑了起来，陪他过了成年后最美好的一个生日。

这一次，就由他来护着彷徨无措的肖战。

 

两个人都是冉冉升起的星星，就算再喜欢自己的那颗星星，也需要更多人喜爱。肖战愿意看着王一博红起来，王一博也是如此。

可是红起来之后，两个人就没有时间去完成那些说好的愿望了。

跨年的时候，两人在芒果台同框，合唱无羁，可把粉丝都乐坏了。王一博还有一个单独的舞蹈，又有主持，整个人忙得很。两人住在王一博湖南的住所，却依然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够和恋人相拥而眠。

彩排的时候，肖战总是一个人来，又一个人走。

工作人员还以为他俩分了，颤颤巍巍地看着两人合唱彩排。

两人之间倒是默契十足，又不像分了。

工作人员迷惑了。

王一博的小助理却是每天面无表情地在王一博住所门口等半个小时前就该出来的酷盖。

酷盖其实时间观念很强，胳膊上带块表也不是摆设，以前每天出门都很准时。

甚至有的时候小助理晚了，他上了车还会敲敲手表。

那意思就是迟到了。

这两天肖战在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好不容易能得了几天在一起的行程，自然愿意早上肩并肩一起来，晚上再手拉手回家。但天不遂人愿，两人好像恰恰反过来了。肖战的行程很少，年底的这几天就是参加彩排。行程一少，肖战那根紧绷的弦就松了，总是下了彩排回家就睡，好像下了决心要把这两年缺的觉都补回来。而王一博，台里小幺，多才多艺，反而忙起来。王一博回来的时候，肖战留给他的就剩一张沉静的睡脸，和一具任君采撷的身体。当然王一博也不是柳下惠，自然想拉着爱人起来，展现一下自己身为主舞的腰力。肖战撒娇耍赖，自己睡得正香，只肯亲一亲就完事儿。所以王一博只好一憋再憋，到了早上再也忍不了。

从此君王不早朝，真的是有道理的。

自从第一天王一博彩排差点儿迟到，小助理拿着一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道具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司机开出赛车手的水平，才堪堪踩点到达广电大楼之后。王一博的小助理每天晚上在车里给他敲定行程的时候，总会默默地往前提前个十分钟。

结果十分钟提前是提前了，第二天王一博却依旧没准时出来。

后来干脆就提前半个小时。

晚上没有实现的，只能白天补回来了。

 

“战哥，新年快乐。”

小朋友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到肖战身边，笑得露出了一对小括号。

“希望新的一年里，能和战哥解锁更多的事情。”

放完烟花又开始喷彩纸了，一条一条的，像是能够摸到的烟花。肖战伸手去接，接到了就都往王一博身上招呼。

“好啊，一起解锁。”

“新年快乐，老王。”

新的一年，希望我的小朋友过得开心。

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尾声，舞台上的明星们开始互相祝福，熟悉的开始凑到一起边聊边下台。粉丝们还在热烈的气氛中无法自拔，叽叽喳喳的相约去吃宵夜。

说穿了，新的一年了，无论是高高在上的明星还是平凡的人们，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战哥，今天我终于跟你一起看烟花了。”狗崽崽一边跟着肖战下台阶进了后台，一边兴奋地贴在他耳边说。

呼出的气混着凉意，一起扑在肖战耳边。

肖战被突如其来的亲密距离吓了一跳，耳朵突然红了，眼睛胡乱瞟向四周。

周围人声鼎沸，平时一个个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明星们，在后台热闹的像准备出游的小学生。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俩的距离太近了。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勾了一下王一博垂着的手心。

这人浑身冒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气，手心却是热的。

“以后还会看很多次的。”

 

“肖老师再见，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台里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拿着向心仪的明星要来的签名收工走了。

休息室里只亮了一盏黄色的落地台灯。肖战坐在台灯下面的沙发里，送走了跟他告别的工作人员。

沙发软乎乎的，很容易陷在里面出不来。

他坐在里面，刷着手机看还有没有外卖送。

刚才老王问他想吃什么宵夜。肖战想想现在可能很多地方人都很多，说要不然在家吃火锅吧。

于是在等王一博的这段时间里，肖战正忙着看外卖软件里海底捞有什么要点的。

家里有锅，也不知道是不是鸳鸯的。锅底点个清汤和牛油的好了，王一博吃不了太辣的，偶尔从辣锅里夹一两筷子也就差不多了。给王一博点个麻酱小料好了，麻将来不及泄了，家里倒是有前两天拜托助理帮忙买厨房必备的香菜和蒜还有各种的调料，他的小料碟自己调就行了。肉要少点点儿，毕竟过几天就到春节了，现在的节食是未来放纵的资本。不过王一博爱吃的毛肚也要点进去，不然小朋友会噘嘴不高兴的。他的菜就随意了，但是耗儿鱼一定要点。

就这样肖战陆陆续续往购物车里加了一大堆东西，刚下好单。就有人推门进来了。

“战哥，等久了吧？”来的人带了一些香槟的酒气，是去参加短暂的庆功活动了。

肖战摇摇头，冲王一博眨了眨眼睛。

“没有，刚下完单，你回来的正好。”

王一博看着肖战被暖色的灯光笼罩着，似隔了一层纱，不像凡人。

神明在冲他笑，他是最虔诚的信徒。

信徒将手伸向神明，神明从光里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回家。”

 

酒足饭饱的两人瘫在沙发上，桌子上的锅子还冒着热气，辣椒的味道弥漫了整个空间。

两人肚皮鼓鼓的，一模一样的放空姿势。

片刻后，肖战打开了蓝牙音箱，连上手机。随机播放起音乐。

音乐响起，如水般流畅。温柔的男声通过空气冲散了火锅的味道。

“If I could save time in a bottle

The first thing that I like to do

Is to save everyday till eternity passes away

Just to spend them with you”

肖战跟着轻轻和。

而王一博捧着手机，食指来回来去滑。

“战哥，过两天你就得回剧组了啊。”

肖战枕着靠背，转过头，看着闷闷不乐的小朋友。

“是啊……不过三月份就拍完了，到时候狗崽崽想去哪儿玩呀？”

他的狗崽崽把手机放在肚子上，动作慈祥的像是个树懒。

“可是战哥，那会儿我就开工啦。”

王一博将脸转向肖战，柔软的头发贴在轮廓分明的脸上。

那张好看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那怎么办呀……”

肖战凑过来亲了亲王一博。唇齿间的厮磨，气息的交换，青年们对于爱的人，总是不可避免的亲着亲着就更加深入，腻腻歪歪的，想要得到更多。

从沙发上再到床上，新的一年的第一个晚上，就在肢体间互诉的衷肠中度过了。

第二天早上肖战终于不是睡着睡着被弄醒的了。

可喜可贺。

 

2020年的新年和春节离着近，肖战连着两个节，录了无数个新年祝福，却还是无法回家。过年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得着机会凑在一起。年后两人复工，都投入到工作中。

本来三月份肖战有个短暂的休息，但是后来因为前期剧组的种种原因，一直没休息成。

那天肖战起了个大早去录音室里给新剧录音。春寒料峭，北京的春天风依然凛冽，像一把把小刀子一样细密地刺在裸露的皮肤上，然而迎春花却早已开了，阳光下一朵朵的小黄花可爱的微笑。肖战裹了个严实，带了框架镜，他无心观察楼下的花是不是开了，急匆匆进了温暖的室内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战哥，去滑雪又要泡汤了，我家楼下的玉兰都开了。』

他看到王一博的微信是在持续工作了一个下午，天已经微微沉下了，青色笼罩了四野，只剩西方一些橙黄色的暖意。

肖战以为王一博早就忘了两人约了两年也没有约到的滑雪了。

「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啊。」

网瘾少年肖战正双手打的飞快，王一博的电话就切进来。

“喂……”肖战因为录音时间太长而有些哑了嗓子，他接起电话，就往楼梯间里走去。

“战哥休息了？”

“嗯……怎么啦？狗崽崽。”肖战每次听见王一博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都会瞬间红了耳朵。

“除了滑雪，战哥想去哪儿？”

去哪儿？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肖战。

“都行啊，跟你就好。”

其实两个人类似的对话进行过很多次，从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到后来肖战进组，再到今年跨年后的夜晚……每次话到这里基本上就结束了。因为他们计划了太多，却一直无法实现。

说走就走的旅行，既要有钱有签证，还要有时间。

而他们是最缺时间的。

 

话题无疾而终，两个人趁着都休息，又聊了一会儿别的。成功把对方逗到表情失控，笑着挂了电话，继续投入工作。

肖战以为这件事只是小朋友为了听他的声音，而随便找的由头。

有的时候两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幼稚的时候。

多大了在对方面前都是少年。

结果时间一眨眼，到了夏天。又是一年夏天，他们去年下半年拍的剧，纷纷趁着暑期档上映了，两个人乖乖跟着剧组做着宣传，各地飞，也不知道到底是拍戏累一些还是宣传累。

这天肖战刚回到家，王一博就发来一条微信。

一共八个字，一个标点。

却让肖战读了半天。

『肖老师，我们私奔吧』

少了个句号，肖战觉得是王一博太激动了忘了。

 

我想将时间装进瓶子，

带你逃离现实，

带你去到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带你去属于我们的未来。

 

今天宜私奔，

肖老师我们私奔吧。

 

“好啊。”

 

新的未来开始了。

 

 

 

-宜流浪-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两个人都已经站在值机大厅了。肖战 400 多度的眼睛，没带眼镜，看不清自己到底要被带去哪儿。

走了贵宾通道的两人很快坐在休息室里休息。

肖战这才得了空紧急跟经纪人报备请假。

「我要去度蜜月啦！」

这句划掉，换种说法。

「正好行程没那么满，我就休息一段时间啦！」

也不管经纪人是如何叫唤的，肖战都好声好气安抚，承诺回来好好工作。

第一次出幺蛾子，经纪人突然有种儿大不中留的感慨。

终于被准了假的肖战，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王一博看着肖战忐忑请假的社畜表情，暗自觉得好笑。于是伸出手，拉住他恍然无措的手，指腹轻轻从肖战手上每一座小小山丘走过，最后缓缓分开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严丝合缝的，像原本就契合的拼图一样。

温热的触感让肖战踏实下来。

爱人就在身边，是最后的港湾，也是最坚定的前路。

 

“带你去流浪。”

世界之大，总会有一隅是属于我们流浪的故乡。

 

飞机降落在马可波罗机场，肖战跟着出关的人群排队的时候，低着头一直在搜着什么各种攻略和美食。温热的气息像拿了狗尾巴草，一直在撩拨前面那人白净的后脖子。

在迪拜转机的时候，肖战才知道两个人是要去威尼斯。

每一个设计师的梦里，都有一次朝圣，就是去威尼斯双年展①。

肖战没有想到，去不了滑雪的两个人，会遂了自己无意中透漏的小心愿。

 

“老王你看这个。”五月末的一天，那时暑气未起，空气中还充满着花香。紫花泡桐高高大大的一棵，在肖战家窗前正随风摇曳着。开着窗户的两个人都闻到了钟形花朵淡淡的清香。他们正坐在长毛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胳膊快要贴上胳膊，修长的腿互相搭着，东倒西歪地打游戏。

双人竞技类游戏进行到一半，肖战便提出休战，说光看王老师打游戏就行。王一博反驳了两句，结果肖战嘴上越战越勇。拗不过他会说话的王一博于是换了游戏，变成他一个人在海拉鲁②大陆上独秀。

肖战从推在一旁的茶几上够了一罐冰零度，一边感受气泡在嘴里爆炸的感觉，一边低头刷起了朋友圈。

划过明星朋友们的各种小吐槽的朋友圈，肖战挨个给点了赞。

王一博在游戏里让林克完成了一个高难度多次盾反，正兴奋，余光看到肖战正在低头刷朋友圈，没有亲眼目睹自己手速惊人的一幕，轻轻啧了一声。

肖战听见了，想着刷完这页就不刷了，好好看老王打游戏。

就刷到了他以前的设计师朋友分享的一个网页。

打开是威尼斯双年展的主页。

肖战有点兴奋地把页面展示给王一博看。

王一博作为一个从小沉浸在自己舞蹈世界中的酷盖，第一次没有get到肖战的意思。他觉得完蛋了，除了年龄差，还有话题上的差距了？

他俊逸的脸上缓慢而清晰的露出了一个问号。

于是肖战极其兴奋的跟他讲解一番。王一博听得云里雾里，这个双年展这么厉害吗？怎么就是艺术界的盛会了？要带面具去吗？

王一博只敢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被肖战笑翻了。肖战笑了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挂在王一博身上，用手指戳他柔软的脸颊。

“不用不用，老王凭一张俊脸去就行。”

“据说26岁以下还会有折扣呢。”

王一博看起来冷峻的脸没想到这么好戳。

对于一个总是爱撩拨狮子的小兔子来说，年龄梗一出，他也知道就相当于拔了狮子的胡须。

车补不了（嗷3见）

一次正经的威尼斯双年展科普，最后却满室旖旎。

肖战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每对情侣的心里，都会有很长很长的一个清单。这些清单里写着很多美好的事，可是，它们中的大多数，总是被推迟，被搁置，在时间的阁楼上腐烂。

王一博不想让肖战的每一个愿望腐烂，即使他们拥有的能够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他也不想让肖战当初给自己科普时眼底的光熄灭。

虽然没有听懂肖战所说的“盛会”究竟有多么令人心驰神往，但王一博还是偷偷求了肖战的小助理拿了护照。操心了几个月，终于弄好了行程办好了签证订好了机票，可以带着爱人去私奔了。

当然一刻也不能等。

 

“肖老师”王一博转过头，看向肖战的手机屏幕，“不用看攻略了，我都做好了。”

“相信我。”

和那年王一博告白时的最后一句话一模一样。

那天少年迎着肖战的笑脸，目光坚定，语气急促却又掷地有声的说出那句：“肖战，我想过了，我是认真的，请你相信我。”

相信。

肖战觉得，除了等待这个词，相信也很美好。相信是孩童时最初对母亲的依恋，是长大后对世界的不妥协。是恋人之间最轻松自在的状态，是不用担心会说错话，因为他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是不用再小心翼翼的，因为他绝不会误解你；是你可以全身心放松，逃离现实的柔软云层。

对于肖战来说，信任是眼前人，是王一博。

从那年盛夏分别后的惶惶不安，从生日那天的相逢喜悦，从相遇便相视而笑，从日后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从无声之中拉起手的那一刻……对王一博的信任就如一颗种子，种在肖战心里，生根发芽。

所以一刻也不会犹豫。

 

两人如普通旅客一样，搭乘水上巴士，到达威尼斯。巴士泊口，有王一博订好的民宿的老板来迎接。

肖战刚开始还疑惑，觉得两个大男人，有手机有嘴，还走不到民宿吗？为什么还要人接。

结果两个人跟着老板拐来拐去，穿过一条条小巷，在柳暗花明的地方突然转弯，走进下一条巷子。从人声鼎沸，再到幽深静谧，肖战发现自己根本记不住路。

山城是4D 魔幻城市，而威尼斯的小巷是 2D 迷宫。

这座天使坠落的城市，就像有一种魔力，让人的心跟着热烈起来。

这也许就是流浪的魅力。

一无所措地来到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大概也是年轻人的浪漫与刺激。

“老王啊，都交给你了哦。”肖战摊在床上，歪着头看王一博低头认真研究地图的样子。

挺迷人。

民宿老板给他们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标好了从民宿如何去景点，以及周边的美食。

王一博拿起手机打开 Google map，试图将手绘地图重合在上面。

肖战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一圈，滚到王一博身边。侧过头，看那个认真的男人。

男人看似认真，但实际上脑子里一头雾水，并不知道该如何认那张看起来很好认的地图。

似乎和电子地图不是一个地方啊。

肖战作为一名前工业设计师，对认地图这种基础性能力掌握明显比王一博强，他看了会儿手绘地图，又看了看电子地图。

“确定了几个标志物就可以啦。”

肖战这个时候会显得格外有耐心，像对待小朋友一样，慢慢教他。

他拿着一只随身带的铅笔，将王一博在 App 上添加的标记慢慢都标在地图上，在边上标注好名称。王一博在他身边则负责放大电子地图，给他念上面的文字。

做好了这一切，两人决定出门去附近逛一逛。

威尼斯像是西方世界中的江南水乡。硬朗，多彩，却也不失有雨巷的幽静，深情。

威尼斯有灿烂千阳，有来来往往的游船。它们接踵擦肩，熙熙攘攘，是最繁荣，也是最热闹的所在。肖战只恨自己离家匆忙，没有带着画笔和颜料，不然真想记录下这热闹的场面。他们乘着贡多拉穿梭在威尼斯的水巷中，路过了无数的住宅与教堂，神性与人性交织在威尼斯的大街小巷。

威尼斯也有色调统一的热烈建筑颜色。统一的砖红色房顶，不一样的外墙，米黄色、红色、淡橘色、白色……交织在一起，像极了热情美丽的意大利少女。她敞开家门，正在邀请人们来做客。

他们走过小巷，来到圣马可广场，圣马可教堂安静沉稳地伫立在广场一侧，显得格外威严。但黄昏时分的广场已经亮起了点点灯光，好像开启了魔法世界一般，广场不再冷着一张脸。广场上人群交织，有滑着滑板的少年，也有牵手散步的白发老人；有朝气蓬勃的年轻游客，也有热情大方的街头艺人。还有忽然飞起的鸽子，盘旋在空中，就为了寻找下一个投喂它们的人。

他们走过学院桥，被桥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劝退，又辗转去了高水书店。那个书店很有意思，店外是杂七杂八的旅行纪念品，让人很容易就忽略过去。进了店才知道是一家书店，里面凌乱地摆放着各类书籍。有的书们放在废弃的浴缸中，有的书们被放入曾在水巷中穿梭的退休贡多拉中，有的则是摆到了木桶上。它与每一个书店都不一样，它杂乱的像是一地鸡毛的生活。里面的中文书寥寥无几，王一博看了一会儿就想拉着肖战离开。而肖战不知寻了哪条小路，到了后院，听着河水流动的声音，正蹲在那里逗猫。

他们在小巷里七拐八拐地到花园区去肖战想看的展。展很好看。肖战为各国艺术家、建筑家为了这一次展出做出的灵光迸发而惊喜；为展品的人文体现，建筑内部对人们痛点的解决而感慨。

王一博又一次看到了不一样的肖战，那个平时看起来温柔却不易接近的人。会在看展露出兴奋表情，会在意识到展品精妙处从眼中迸发出欣赏的光，会很兴奋地拉着自己小声分享……

这是他没见过的恋人的一面。

这也是肖战永远吸引他，他想要靠近肖战的原因之一。

这是流浪时才会有的肖战，是那个原本素人生活中真实的肖战。王一博无法回到过去，看他的爱人是如何成长起来如何在大学里熬夜画作业，是如何为了自己想去看的一场艺术展绞尽脑汁逃课去看的。但他从这一刻，窥探到紧闭大门的一丝光亮。

他们拉着手逛过路边摆放好看的果蔬商店，琳琅满目的纪念品商店。在无数座小桥上接吻，被坐着贡多拉的人们吹口哨欢呼。隔着玻璃橱窗前看过了遍布街头巷尾的餐厅们。

走累了就随意选择一家餐厅，反正怎样吃都不会吃出错。

在露台上，他们就着星光分享一张最最正宗的脆脆的披萨饼，一盘墨鱼意面。他们碰杯，那是服务员笑着送给他们的红酒。酒入喉咙，甜丝丝的滋润了风尘仆仆的心，连不爱喝酒的肖战都撒着娇多问王一博要了两杯。

耳边是并不熟悉的语言，是灯火辉煌的热闹远方。

眼前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是浪漫到极致的流浪故乡。

“干杯。”

 

 

 

-宜宝藏-

 

他们这些天走过了很多地方，甚至还坐船去到了两个离岛。

那里与威尼斯主岛完全不一样。

肖战觉得比起有各种玻璃工艺品的穆拉诺岛，他更喜欢色彩缤纷的布拉诺岛，那座被游人成为彩虹岛的岛屿。

他们是一早到的岛上，一下船就被各色的房屋所吸引了，肖战的手机就没有停下来过，一直在拍照。这个房子很好看他想照下来，那个房子的颜色很特殊他想照下来，走在墙边的王一博像个流浪异乡的小王子他要照下来……

总之就是什么有意思，他都要拍下来。

岛上的房子们热烈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混着阳光，把人们的心都染成彩色的。

阳台上每家每户都会种着好看的花，一簇簇多得似乎要倾盆而下。他们的花是给别人看的，是给每个热爱生活的人看的。

中午两个人吃完饭逛店铺的时候，看到了一袋彩色的意大利面，肖战觉得有趣，很像中国的五色水饺，于是就买了一包准备带回去煮。

两人散步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坐在门边编织着蕾丝，就驻足看着老奶奶灵巧的双手上下翻飞。

老奶奶感受到目光，抬头冲两个东方面孔友善一笑。招呼他们进来坐上一坐。

肖战温柔，王一博冷峻，像春天和冬天，似乎完全不同，却又连接在一起。老奶奶跟他们聊天，问他们从哪里来，遥远的东方早已不神秘，但见到异国的黑发黒眼还是很好奇。又跟他们介绍了这个岛哪里有正宗的美食。看到王一博对于蕾丝边居然是织出来的很诧异，就送了他两朵好看的白色编制小花，别在耳朵上，于是王一博摇身一变，又变成了王甜甜。

老奶奶还给他们讲了蕾丝是怎么来的。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岛上的渔民会出海捕鱼，大海凶猛无比，时常变脸，渔民们总是一去就很久。所以妻子们很想念也很担心她们的丈夫们，就开始仿照渔网的样子，用棉线编织出蕾丝的织物，将它们缀在衣服的边缘做装饰。这样就能与心爱的丈夫时刻有心灵上的联系。

王一博听完肖战的复述，立刻就把耳边的小花别在肖战衣服扣子上。

“咱们心有灵犀。”

年下的小狮子真是说什么都不肯让肖战在这方面占到便宜。

好啦，我多让让他也没有什么不可。

年上的兔子决定包容这一次，不要让老奶奶看了笑话去。

两人谢过了老奶奶的礼物，将手上的那包意大利面作为还礼送给了老奶奶。鞠躬告辞了。

迎着夕阳，老奶奶觉得那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王一博突然说。

此时两个人正坐在码头边的长凳上，任由海风吹起两人的头发，投喂海鸟。

太阳就快落了，这时不远处的戏院散场了，一大群人拥出来，各自上了贡多拉。簇拥在码头的贡多拉一会儿就散开了，消失在弯曲的河道中，传来一片喧笑和告别声。水面渐渐恢复沉寂，只有温暖的阳光还漂浮在水面上。

肖战不知道这人在计划这什么，这几天几乎所有的行程都是出乎意料的。王一博拉着他去看了法拉利店，没有男孩不爱车的，两个人看着眼馋，又无法拥有，急匆匆地就跑了。他也拉着王一博去偷偷看了场沉浸式演出，是恐怖推理类的，一群突然出现的带着各种面具演员把王一博吓得够呛。但是最后都是以两个人相视开怀的大笑收场。

“好啊，在这儿我都听你的。”肖战把手里的一把食物向空中一把扬尽。引来无数海鸟和鸽子抢夺。

两人又是一阵无话，都在专心地看着抢东西吃的鸟。

王一博看着最后一粒食物被一只很是肥硕的海鸟叼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伸手拉起肖战。

“走吧。”

来到圣乔治马焦雷教堂下时，肖战的心情有点复杂。

威尼斯的教堂很多，大多都是拜占庭和巴洛克式。那些高高的塔尖，那些圆顶的建筑，那些讲述故事的彩绘墙。王一博带着肖战逛了几个就觉得大同小异，有点厌倦了。

而肖战的手机相机里也盛满了大大小小的彩绘玻璃、教堂塔尖、扑扇翅膀的鸽子和带着面具的人们。

不是昨天晚上已经发誓不再进教堂了吗，怎么这人又要来逛。

肖战将疑问说出口，却没有得到回应，王一博装作根本没有昨天晚上的抱怨一样，小声嘟囔：“还是想来的。”

他们是最后一对游客了，钟楼门口的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一人一枝玫瑰花。

意大利人真是浪漫。

两个人拾级而上，在幽暗的塔身中行走，经过一扇扇小小的窗户带进来的光束。终于来到塔顶。

风声猛得灌进他们的耳朵。

肖战眼前一亮：整座城市尽在眼底。白墙红顶的城市，人来人往的人群，都倒映在眼底。

身后是无边的蓝绿色如雀翎的海，是万丈天空中的落日余晖。

“肖战。”

肖战回过头，冲他微笑。

然后他的狗崽崽开口了，声音颤抖，眼神坚定。

满天的落霞做底，多彩的云彩做笔，飞翔的海鸟做证人。

肖战听到他说。

 

“肖战，我经历了许多已经清楚的知道，你就是我想一起共度未来所有时光的人。”

“我们去芬兰结婚吧。”

那是一个能看到极光，能滑雪，能登记结婚的地方。

他的狗崽崽将手中那枝玫瑰花递了过来，花心中躺着一枚戒指。

肖战眨了眨眼，飞快地将自己眼中的泪光眨了下去。

“我愿意。”

肖战凑过去，亲了亲恋人颤抖的嘴唇。

你不知道我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那些失眠的夜晚，幻想过跟你经历了多少种人生。

如今我终于可以在人头攒动的街头和你接吻。

 

太阳正用它那剩余的光辉渲染着周围的云彩，它们在微风的吹拂下，一会儿变成凶猛的狮子，一会儿又变成小兔子。那橙黄色的光，透过云层，照向海面，照向相拥的他们，为他们披上金色，如同神祇。

“肖老师，知道为什么我要送你花吗？”

“嗯？”

“因为拥有花朵的人，不需要神明。”

“闭嘴吧，狗崽崽。”

肖战红透了脸。

两人肩并肩看太阳最终沉入地面，看星空点亮天幕。才匆匆下了楼。

 

如果我有一个盒子，

我想将我未曾实现的愿望和梦想都装进去，

也将你的装进去，

这样我就能实现你的愿望，

收集与你一起的回忆。

 

 

 

-宜徐行-

 

威尼斯电影节开幕了。

王一博早早订了两人列在计划清单里没有看成的电影的票，拉着肖战从威尼斯主岛到了利多岛。

已经默认结婚了的两个人，低调的在街上闲逛。

 

利多更加静谧，它拥有细密的海滩，也有拥有与之匹配的清静幽雅。是威尼斯的后花园。

也是威尼斯电影节的举办地。

此时的后花园聚集了一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影迷，他们正等着他们的明星走红毯。利多也因为这些人变得有人气了起来。

有熟悉的中文响在远方，也有熟悉的闪光灯在远方忽明忽暗。

但那都不是属于他们的。

只有电影是属于他们的。

 

开幕式结束后的几天，还有小粉丝不甘心的等着偶像现身电影节。所以无处不在的相机还存在着。

王一博和肖战两个人越发低调，住在泻湖的高档别墅区里，过着每天睡到自然醒，再溜达着去觅食的高级疗养日子。

两个人享受其中，甚至想要以后退休了来这里疗养。

这是两个人出发前，从来没有的想法。

王一博和肖战曾经都来过意大利。一个是去看过了古罗马斗兽场，看遍了罗马的大街小巷；一个去了米兰参加秀，看过了震撼威严由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哥特式建筑高顶尖的米兰大教堂。

这些是他们独自一人领略的风景。

那些美好的震撼的异国风景，无法与爱人亲临，是他们最大的遗憾和难过。

每次匆匆告别时的不舍，每次相见时的喜悦，都无法取代共同携手走过风景时澎湃而出的感情。

每一次的告别都为了更好的相见，每一次的相见最终会迎来告别。

上一次肖战独自前往米兰前，舞台上，王一博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真的太久没有亲眼看一看他的哥哥，碰一碰他的哥哥了。

这次夏天是真的结束了。

下台时，王一博看见肖战匆匆按了按眼睛，手指离开的时候有波光在手指上。

原来他们都在怕分离，怕不能相见，怕自己很长时间只能从电子屏幕里感知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这一次肖战和王一博再也不怕分离。

他们有彼此的蕾丝，有被誓言、玫瑰和戒指交织在一起的未来。

他们勇敢前行。

 

如果我可以使时光停驻，

我会把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装进瓶子。

永远珍藏。

 

后来的某一天，有个小粉丝在翻自己去电影节拍偶像的照片时，发现在照片角落里，有一对岁月静好的情侣。再仔细看过去，两人身形高挑，稍微高一点的那个笑容温柔如静谧的河水，另外一个深情缱绻地看着他。

这不是博君一肖吗？

我拍到他俩了！？

没听说他俩去啊，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粉丝翻遍了邀请名单，也没看见他俩。

小粉丝的朋友眼尖地看见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带了戒指。

行了，什么都不说了，守护吧。

被小粉丝照片锤死在坑底的朋友表示。

 

这些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从瓶中得到的时光短暂易逝，两个人都无法再将时光停驻，失去了魔法的两个人，被各自的经纪人三催四请的踏上返程的飞机。

在异乡流浪的人，找到了宝藏。

回到故乡的人，马不停蹄奔向前方。

回到聚光灯下的他们，在镜头前依然是一个酷盖，一个温润；一个追寻刺激的摩托车，一个踏踏实实朝着演员这条路越走越深。

粉丝们有的坚定 2026 年的并肩与雪山之巅，有的已经爬墙去了新的夏日限定。

只有他们还在做自己。

手上的戒指不是没有人问过，两人都默契地笑而不语。

相伴是永远的事情。

又何须有人来问。

 

“请问肖战，如果您有假期，想去哪里玩呢？”

“请问王一博，如果您有时间度假，想去哪里？”

“芬兰。”

“芬兰。”

 

两人在北京的家中，客厅里，挂起了一张刮刮世界地图。

一片黑暗中，意大利被点亮了。

下一个目的地被贴上了小小的贴纸。

是芬兰。

 

他们还有很多一起旅行的计划。

 

世界美好的事情真的特别多，

无论是极光的难得还是秋天一瞬即逝的夕阳，快乐的生活，

都要伸出手和你一起走遍。

 

 

——end——

 

①威尼斯双年展：是一个拥有百年历史的艺术节，被喻为艺术界的嘉年华。艺术与建筑交替展出。2019年是艺术双年展，主题：“愿你生于有趣的时代”。2020年是建筑双年展，主题：“我们将如何共同生活”。

②海拉鲁大陆：是NS 上的《塞尔达传说：荒野之息》游戏里的世界。游戏易上手，但是有些技能对操作要求挺高。主线是传统的勇士救公主（但如果不救，也很有可玩性），公主名叫塞尔达，勇士叫林克。我觉得以酷盖的性格是不会放过这个游戏的。

 

希望两位少年，能一起向未来奔去，道路宽阔，前程似锦。

战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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