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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告白

不要说话

*OOC。

 

“黄先生从来都未爱过我。” 

 

 

这一句高杨面对长枪短炮围堵时说的话被提名上了港媒年度十大爆点之首,个中情绪复杂难以想象。 

 

 

网友是最擅长做阅读理解的,恨不得把这短短十个字拆分开来,逐一剥皮拆骨消化个痛快。这一句好像饱含恨意控诉的话,从出了名的人淡如水的高杨嘴里说出来,一时间百味陈杂。 

 

 

大小论坛上迅速扒出来二人在不同场合穿过的情侣衫、情侣鞋,同进同出的偶遇,貌似同款的情侣手链,以及黄子弘凡给高杨写过的大大小小的歌里意味不明的歌词。 ...

*OOC。

 

“黄先生从来都未爱过我。” 

 

 

这一句高杨面对长枪短炮围堵时说的话被提名上了港媒年度十大爆点之首,个中情绪复杂难以想象。 

 

 

网友是最擅长做阅读理解的,恨不得把这短短十个字拆分开来,逐一剥皮拆骨消化个痛快。这一句好像饱含恨意控诉的话,从出了名的人淡如水的高杨嘴里说出来,一时间百味陈杂。 

 

 

大小论坛上迅速扒出来二人在不同场合穿过的情侣衫、情侣鞋,同进同出的偶遇,貌似同款的情侣手链,以及黄子弘凡给高杨写过的大大小小的歌里意味不明的歌词。 

 

 

有人说高杨借着那位金曲制作家的风水一步登天之后忘本忘义,有说黄先生和他不过逢场作戏却被反将一军是活该。 

 

 

当他的助理把这些蜚语拿给他看时,高杨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那串手链,他不知什么时候把手链上旧得褪色的红线换掉了。 

 

 

他正在机场等一架晚点的飞机,外面风雨交加,这一晚的航班全部延误,他不得不留在机场的休息室内过夜。来来往往的人群都为耽滞的行程焦虑不已,只有他觉得心如止水,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多等一会也没有关系。 

 

 

 

 

 

他和黄子弘凡第一次见面是在张超的录音室门口。 

 

 

黄子弘凡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一会儿,裹挟着一阵风进门,恰好碰上高杨从里面走出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漂亮,双眼第一时间反馈给脑海的信息。见惯了形男色女,这样漂亮的男人却依然少见。清冷,他下意识地在脑海里翻出了这个词,这个圈子鱼龙混杂,这样的气质也不多见。至于里面几分真几分假,那就另说了。 

 

 

高杨也对上了他的目光,冲他点了点头,他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冒犯了,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闻到了一缕檀香。 

 

 

银色山泉,挺有品味。 

 

 

张超从录音间里探个头出来,有点不耐烦:“你能不能快点!” 

 

 

“来了来了,这不是堵车吗,黄哥的效率你放一万个心好吗。” 

 

 

黄子弘凡走快了两步到门口,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那人身影已经不见了。 

 

 

“哎,刚出去那人谁啊?”黄子弘凡笑嘻嘻地跟在张超身后问。 

 

 

张超瞥了他一眼,轻易地看穿了他那点浪子心思。 

 

 

“打杂的,有兴趣?” 

 

 

黄子弘凡眨眨眼,张超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一打乐谱砸到他怀里,“赶紧干活!” 

 

 

和一个漂亮陌生人的萍水相逢在黄子弘凡的心里并没有留下一丝波澜。他很忙,身为作曲界炙手可热的大红人,投怀送抱秋波传情的人太多了。高杨这样的人就像他的香水一样,空有一缕没有实体的暗香,谁也勾不住。 

 

 

而当他再次见到高杨的时候,他却改变了这样的想法。 

 

 

黄子弘凡在一位前辈的生日宴上见到了高杨。他有点惊讶,毕竟这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场合,来的人多少都处于攀权附贵的两端。宴会上有名有号的黄子弘凡都眼熟,高杨显然不在此列,却也不见他主动去与谁攀谈,只一个人坐在一边听着乐队演奏出神。 

 

 

打发走了一个想和他攀谈的新人小生,他端了两杯香槟酒过去在高杨身边坐下,高杨投来了一个茫然的眼神。 

 

 

黄子弘凡觉得有点新奇。他年少成名,回国后和香港最顶尖的制作团队合作,短短几年就接连拿下大大小小各种最佳制作奖,如今已是一曲难求,想要爬上他床笫的人数不胜数。也有少数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引起他注意的,眼里也是故作清纯的风尘,倒没有谁像这个漂亮的男人一般,并非不谙世事,而是真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我姓黄。”黄子弘凡递过去一杯酒,冲他举了举酒杯,“你可以叫我Lars。” 

 

 

高杨礼貌地点了点头,就像他们第一次碰面那样,礼貌又生分。 

 

 

“我认得你,我上次在录音室那里见过你。你是老师的学生吗?”黄子弘凡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算是吧。” 

 

 

“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这里。”黄子弘凡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杯酒,高杨看懂了他的目光所至,只好接过来。 

 

 

“我只是……盛情难却。”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也不知道这句盛情难却是在说酒宴,还是在说黄子弘凡那杯酒。 

 

 

随后的事情都发生得顺理成章,毫无新意,黄子弘凡从酒宴上带走了高杨。高杨缩在后座,窗外下起了雨,他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映在扭曲的水痕里,一言不发。黄子弘凡侧过身握住他冰凉的手指,他掌心很热,让高杨有了一种温暖的错觉。 

 

 

他带着高杨去了他的公寓。虽然坐落在富人区地段,但公寓很小,不像有钱人的做派。客厅放着一架立式钢琴,显得屋里还有点挤,曲谱厚厚地堆在一旁,但却丝毫不乱,整间房子都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家具并不多高档,但看了却还觉得有些温馨。 

 

 

高杨看了觉得有些惊讶,这和他想象中的纨绔子弟形象相去甚远。 

 

 

“我平时都自己住,空间小一点、挤一点才有那种逼仄感,你能想象吗,就是那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和音乐的感觉。”黄子弘凡比划了一下,高杨没接话,他并不懂那种感觉,他有一点幽闭恐惧,狭小的空间只会让他觉得窒息。 

 

 

黄子弘凡脱了外套放在沙发背上,走过来抱住他。 

 

 

“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黄子弘凡凑到他耳边轻声问,热气吐在他的耳廓上。 

 

 

“高杨。”高杨伸手回抱住他,“我叫高杨。” 

 

 

 

 

 

高杨感到口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身边的被窝空着,他披上外套光着脚走出房间,黄子弘凡正坐在落地窗旁的地毯上,点着一盏昏暗的台灯和一支烟,在五线谱上写写画画,烟灰落在了纸上也毫不在意。 

 

 

见高杨站在黑暗里看他,他掐灭了烟招手让人过来。高杨凑过去看了一眼,纸上写着半首还没有完成的曲子。黄子弘凡揽过他薄瘦的腰,把谱子塞到他手里。 

 

 

“识谱吗?” 

 

 

高杨点点头,黄子弘凡咬着那半截已经掐灭的烟冲他笑了笑,“写完送你。” 

 

 

高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把曲谱塞回给他,“黄先生,我不是想和你……” 

 

 

“我知道。”他按住高杨的手,高杨的手又白又凉,只有一层薄薄的钢琴茧,好像一看就没有受过什么苦,“你就当盛情难却吧。” 

 

 

高杨张了张嘴,但没再说什么,黄子弘凡摘下烟蒂,把他抱到了腿上坐着,他着迷地看着怀里年轻瘦削的躯体。他是天生的情种,无需缪斯也可以写出惊心动魄的歌曲,可是高杨却让他动了一丝停泊的心思。 

 

 

“你想唱歌吗?” 

 

 

他解开高杨扣错位了的衬衫扣子,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即将消散的香水味,高杨屏住了呼吸,却被他温度略高的指尖和吻搅得溃不成军。 

 

 

“我查过你,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是不是?你声音这么好听,不应该只有我在床上才听到。” 

 

 

“你不用质疑我的目的,没有什么比亲手打造一个艺术品更迷人的事了。” 

 

 

“自己的歌被拿走,隐姓埋名给老师做枪手,你甘心吗?” 

 

 

高杨呼吸一滞,扣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睡衣布料。黄子弘凡伸手去拉严丝密合的棉麻窗帘,高杨一惊就要挣扎,却被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 

 

 

“别怕,窗户反光的。” 

 

 

他被扣着腰按在冰冷的窗户上,窗外是五光十色的维多利亚港,她像这座城市的初恋情人一样,永远年轻美丽,却在安静的深夜里,化上了妖冶的妆容,来昭告天下这座城市的膨胀欲望。一如他乐途坎坷、受尽冷眼时心里埋下的种子,在遇见黄先生的那一刻破土而出。 

 

 

 

 

 

 

张超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黄子弘凡找他做Demo,当他听完来意后拿着谱子一脸不可置信。 

 

 

“你痴线啊?上次那个XXX天后找人求了你多久你都不肯写一首歌给她,现在居然还写一首歌给你的小情人?还要捧他?最重要的是还让我免费打白工给你泡马子??要不要脸啊!” 

 

 

黄子弘凡充耳不闻,“你录不录?不录我走了。” 

 

 

“……我录。” 

 

 

翻了翻谱子,他又想起了什么事儿,“哪家的凯子?” 

 

 

“哦,上次在你这碰见的,那个打杂的。” 

 

 

“……黄先生, 你真了不起。” 

 

 

高杨的事张超多少听过一点,他们大学算半个同窗。高杨人有才华长得也好,可能缺了点运气和野心,自己写的歌被那乐坛里只手遮天的恩师要了去,歌意外地爆了,人也因此被打压了资源,隐姓埋名地做个枪手,来成全恩师的名声。所幸人性子平淡,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好像从来都不争不抢,有一隅栖息地就别无他求。 

 

 

他以为高杨就要这样安静地在幕后度过一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桀骜不羁的金牌作曲家动的什么念头,要伸手去打开一只金丝雀的樊笼。但他是乐意看戏的,自黄子弘凡回港,乐坛这池死水总算是多了点水花。 

 

 

而现在他隐隐约约觉得,黄子弘凡不是要打个水漂试声响,而像是要送高杨去掀起一场海啸。 

 

 

 

 

 

张超录歌的准备工作效率一向很快,但录音环节却拖了很久。等他见到高杨出现在录音室时,他差点吓了一跳。高杨头发长了一点,人本来就长得白,稍微有一点黑眼圈都很明显,加之人比之前还瘦了一些,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走,他不禁开始担忧黄子弘凡是不是对高杨做了什么不人道的事儿。 

 

 

高杨显然没休息好,声音都有点沙哑,但精神状态还可以,来的路上还顺路带了一杯冰美式给张超。他走进录音室,冲着玻璃窗外的张超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高杨的声音本来清亮透明,但黄子弘凡的这首晦涩情歌显然不是为他量身打做的。他刚拿到的时候被歌曲反复折磨了好几天,对于一个很久没动过唱歌念头的人来说,就像一个久病初愈的运动员的复健,是一场血淋淋的重生。 

 

 

黄子弘凡这几天白天都不在家里,也没有过问高杨练得如何,他深夜回到住处时,面对他的多数时候是一个坐在落地窗旁对着谱子发呆的高杨。他拎着一盒楼下点心铺收档前最后一炉菠萝包和蛋挞,走过去拍拍高杨的头,说你状态不对,先吃点宵夜再练。 

 

 

高杨性子冷,带着点说不出来的独善其身的意味。他轻易不求助人,突如其来的馅饼摆在他面前,他压力很大,黄子弘凡给他的时间又很紧,他连吃饭都没有心情,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香港的雨季里他彻夜难眠,旁边睡着一个人,他未来的大恩人,他又不能翻来覆去地排解情绪,大多时候便背对着黄子弘凡,后背贴着他的心脏,睁着眼等天明。 

 

 

黄子弘凡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拿到demo回去交给高杨,高杨靠着落地窗席地而坐。听着落地音箱里流出来的声音,高杨突然没来由地烦躁。他抓了抓头发说,这个歌不适合我。 

 

 

他没想到的是黄子弘凡无所谓地耸耸肩笑一笑,说我知道啊,不适合你的你就不唱了吗。 

 

 

高杨一时语塞,他想问可是这首歌不是你想着我的时候写的吗。 

 

 

后来他才想明白,对于那时候的黄先生来说,情和爱并非不可分割,情人只是一个容器,是可以掺杂进去别的感情的,他用爱意填满他,但爱不一定要和容器有关。 

 

 

黄子弘凡不急着催他,让他慢慢练,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他买各种夜市和老字号的点心,尽管多数时候它们都在第二天随着隔夜茶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有一晚半夜三更的,见高杨睡不着,他就带他开车去海边兜风。维多利亚港入秋的海风像锋利的刀,黄子弘凡拉着他的手在沙滩上散步。突如其来的响雷、闪电和暴雨打破了海港的宁静,黄子弘凡拽着他往车里跑去,在沙滩上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两行脚印。 

 

 

跑回停车地方的时候他俩的头发衣服已经湿透了,风吹在身上冷得发抖,高杨正要去开车门,就被人按在车门上吻了上来。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和头发流下来,他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唯有唇舌交接的地方炽热得发烫。远处的闪电像怪物一样撕裂了天幕,温柔的海洋也变得狂烈,高杨觉得灵魂出窍,像乘着一场风雨逃离了这座城市,那一刻的他们在暴雨当中多渺小。 

 

 

后来的高杨回忆起那一天的时候,他觉得,这可能是黄先生最接近爱我的那一刻。 

 

 

回来后他受寒发了烧,也多得这一场病,已经很久没能睡好的他总算有了一夜梦境。黄先生是个体贴的人,照顾生病的情人也像对待爱人一样尽心尽力。 

 

 

好几次高杨醒来的时候都看到黄子弘凡坐在旁边点着一盏台灯看书,见高杨睁眼就端来一壶温热的梨子糖水给他润嗓子,他没力气坐起来,就含在嘴里给他渡过去,然后哄着他沉沉睡去。 

 

 

这一场病反复折磨了他不知道有多久,终于在一个漫长荒诞的噩梦后,他醒过来了,头脑是一片清明,这已经是第二个夜晚的下半夜,而黄子弘凡半歪着身子把他搂在怀里沉睡着,姿势颇有些别扭,一只手还握着他出汗的掌心。 

 

 

高杨的声音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折腾得有些沙哑,配黄先生写给他的这首歌却刚好,于是在他病还没完全好的这天,他就约了张超来录歌。 

 

 

黄子弘凡没有陪他一起来,也没有嘱咐张超多关照他。张超听他录了几遍,对着玻璃窗打了个响指,示意说好,可以过了。 

 

 

休息的时候张超递了一杯温茶给他,他看上去一扫进门前的阴霾笼罩,眼神也跟着明亮了一些。张超咬着冰美式的吸管,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 

 

 

“试试呗,反正总不可能比我现在的处境更差。”高杨低头抿了一口茶,要说他不期待这首歌,不期待即将引起的链式反应,那都是假的。 

 

 

随之而来的另一个念头像电光火石一样飞快地闪过,那黄先生呢?自己期待他吗? 

 

 

“这歌我之前听了一下,其实它没有那么适合你,不过现在听成果,好像还不错。” 

 

 

高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也不知道张超说的到底是歌不适合自己,还是黄先生不适合自己,总之都挺不适合,但是好在看上去不错。旁人也只看袍子华不华美,不在意内里是不是爬了虱子。 

 

 

 

 

 

黄子弘凡包揽了那之后的所有工作,高杨得了一阵清闲,心里悬空的石头落了地,他也降落到了地面上。黄子弘凡一早就让他把他的东西搬到了自己家里,尽管他也没有多少东西,他的生活乏善可陈,一切都有轨可循,像一张排布规律的色卡,不像黄先生,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黄子弘凡家里另一间房隔出来放着一套齐全的录音设备,他不在家的时候,高杨有时候就在那里面呆一整天写歌,心里还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天他写完了一整首歌时,黄子弘凡回来了,告诉他歌曲制作好了,发行日期也定了。高杨坐在地上抱着双腿看他打开音箱,音箱里缓缓流出高杨自己的声音。然后黄子弘凡俯下身把他压在地毯上,在他耳边说,你会做得很好的。 

 

 

高杨呜咽了一声,他想去把音乐关了,可他却只能在黄先生身下发出一声破碎的低吟,这一刻温柔是致死的病。 

 

 

那首歌毫无意外激起了不小的水花,尽管这位新人歌手没有露脸,但名下挂的那位词曲金牌制作家就足够引人瞩目。就在外界纷纷猜测这位新人的来路、长相、和黄先生的关系时,黄子弘凡买了两张机票,带他去欧洲避世。 

 

 

入冬的欧洲实在不是个度假的好季节,连绵的阴雨夹着雪没停过,入骨的寒冷让高杨这个在亚热带生活惯了的人很不好受。 

 

 

黄子弘凡也没有非要出门到处走走的游客心理,高杨不想出门,他就陪他待在暖气十足的房里,反正他也没有那种自命不凡的臭毛病,他在哪里都有灵感可以写歌,不必非要把自己扔到一个不舒服的环境里。 

 

 

科西嘉是高杨突然提出来要去的。 

 

 

他游学的时候已经看厌了法国的大小博物馆,黄子弘凡自然也没有多少乍见之欢。阴沉沉的天气让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去那浪漫之都的街头吹冷风,只好待在酒店的套房里,黄子弘凡在客厅写歌,高杨就待在房间里拉起窗帘随意翻看放映机里的原声电影。 

 

 

他法语不太好,只能看英语原声的。他从电影台词里捕捉到一句科西嘉的星空,便突发奇想走出房间跟黄子弘凡说想去看看。黄子弘凡也没问来由,只是把他拉到沙发上坐着,替他拿了双棉拖鞋过来,嘱咐他别着凉。 

 

 

登上科西嘉岛时正是正午,天空难得放了晴,他们在一家靠近海滩的旅舍落了脚。高杨的脸上少有的明媚,黄子弘凡抱着一杯西瓜汁,笑嘻嘻地咬着吸管看他,说你要多笑,笑起来好看。 

 

 

临近傍晚的时候却天气骤变,听着远处的闷雷声,黄子弘凡遗憾地摇头,在暴雨来临前把还坐在沙滩椅上发呆的人拉回了房间。高杨明显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或许下岛前还有机会吧,他想。 

 

 

可这么一想,就接连下了几天的雨,绵绵不断像作对一般,一直到临走前的一晚也没停。高杨觉得遗憾,但他并不讨厌雨天,甚至很多时候靠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来汲取灵感,借着声音的媒介让思想离开沉重的躯体。 

 

 

就像这一刻黄先生与他在大雨包围的狭小空间里抵死缠绵。他在一片白光里死死地咬着对方的肩膀,一丝血腥味冲破了他的味蕾。高杨又一次感到自己的灵魂出窍,过大的快感带来的长时间的空白才让他忘情忘爱,忘掉遗憾,忘掉求不得,忘掉世间疾苦冷暖,仿佛偌大世界只剩下他和黄先生。 

 

 

他这一觉睡得很熟,却突然被人摇醒。睁开眼的时候周遭还是一片黑,模糊辨认出黄子弘凡的轮廓。黄子弘凡喊他起来,拿过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他半睡半醒被人搂着爬起来,拉到阳台上。 

 

 

房间的阳台正面对着海滩,深夜的风瞬间吹走了他所有的睡意,也吹走了连着几天的乌云密布,露出了银色的月光和满天星空。月亮被揉碎在海面上,潮起潮落,经久不息,像是通往另一个乌托邦的通道,蛊惑着他踏上这虚无的旅途。 

 

 

高杨一时看得忘记了呼吸。 

 

 

此时已临近后半夜,他毫无睡意,他知道马上就要天亮了,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外面实在是太冷,黄子弘凡又进去房间拿了件厚披,出来的时候却在门口伫足了好一会儿,才过去给他披上,把他搂在怀里。 

 

 

高杨或许不知道那一刻的他身披月光,在黄先生眼里,也不比这科西嘉的星空逊色。 

 

 

黄子弘凡陪他在阳台上坐了很久,直到灰蒙蒙的海岸线破开一丝光,那是和他在维多利亚港看到的电闪雷鸣截然不同的裂痕。黄子弘凡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眼角,说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他们站起身来,黄子弘凡背对着海,背对着金沙,背对着初升的朝阳与他拥抱、接吻。高杨自始至终都没有闭上眼睛,眼里的朝阳过于刺眼,刺得他险些就要流下眼泪来。 

 

 

后面旅行的路线还是照旧,高杨依旧兴致缺缺。直到南下到了意大利晒了两天太阳,高杨才感觉从内到外都暖和了点,也乐得出去转转。 

 

 

意大利人骨子里热情浪漫,高杨和黄子弘凡走在街头都有卖花的少年递过来一枝鲜艳欲滴的玫瑰,祝他们永浴爱河。高杨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被黄子弘凡买下整束玫瑰,一一检查完花枝上的刺清干净没有后塞到他怀里。 

 

 

黄先生真是天生的情种。 

 

 

他被黄先生精心圈养,但也许只是从一个小樊笼搬到了一个更大的金丝笼子里。外界的声音他并非充耳不闻,他的消息也并非滴水不漏。好在他交际圈不广,也没有什么非搭理不可的人来找过他。 

 

 

即使是他那位只手遮天的恩师,在听闻他和黄先生的事情后,也只是淡淡地关心了一句,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如果有随时可以找他。 

 

 

高杨回,我一切都好。 

 

 

平安夜的那天,旅程辗转到了奥地利,维也纳是黄子弘凡计划的最后一站。刚下飞机拿了行李,黄子弘凡却拉住了想去叫车的高杨,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说,看来我们得提前回去了。 

 

 

高杨低下头一看,年终的金曲奖入围提名出来了,黄先生送他的那首情歌赫然在列。 

 

 

好可惜,他遗憾地看着机场庞大的玻璃墙,不能看到飘雪的维也纳了。 

 

 

 

 

 

飞机一落地,各路媒体就在关口等着他们。高杨有点不知所措,他不喜欢人多,尽管戴着墨镜却还是显得有些无措。黄子弘凡揽过了他的肩,带他走出了人群,面对着长枪短炮露出微笑。 

 

 

“各位新老朋友们好久不见,请期待我们的新人歌手高杨。” 

 

 

这显然不是媒体最关心的东西,但黄子弘凡招了招手,吩咐在那等待已久的助理上前应付记者,留下轻飘飘一句“今后高先生的事由我助理全程打理”,随后带走了高杨。 

 

 

高杨有点恍惚,他觉得自己像被暴风挟持到了半空,隐隐地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轩然大波,他身处风眼中心,一眼看到前方的鲜花和脚下的刀尖,还有身边的黄先生。 

 

 

他一夜成名。掌声鲜花和谩骂质疑都是如影随形的,他音色漂亮,一副好看的皮囊,寂寂无闻了几年后天降鸿运资源加身,加之与著名金曲制作家同进同出,足够连同着黄先生一起,成为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以为黄子弘凡会让他搬出去,至少回避一段时间,但黄子弘凡显然不考虑这些世俗眼光。他亲自给高杨挑了定制的正装,带着笑意看他试穿,又亲自替他扣好袖扣。他赞叹,你天生就应该站在万人之上的,还好我遇见了你。 

 

 

高杨低头想,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合适。 

 

 

黄子弘凡又给他戴上一条手链,红线衬着银饰,挂在他细瘦的手腕上,像朱砂衬着白月。高杨想起黄子弘凡也一直戴着一条,和这条长的很像,但不是同款。 

 

 

“多衬你。”黄子弘凡说。 

 

 

高杨摸了摸手链,“是啊,很合衬。” 

 

 

年终的金曲典礼上,高杨终于第一次正式地出现在镜头中。尽管先前机场那波曝光美人骨相便可窥见一斑,但穿着正装出镜的人到底不一样,一时间嘴贱出名的港媒通稿也手下留情了不少。 

 

 

高杨身边自然陪伴着的是那位黄先生,黄先生一改平日里闲散的模样,也同高杨一样穿着笔挺的西装。他没有在第一排正中给他留的位置就坐,而是与高杨身边的人换了位置。 

 

 

灯光暗下来,他轻声对显然有些紧张不自在的人说:“放松点,有我在。” 

 

 

高杨隔着衣袖摸着那根红线,勉强集中了点注意力在舞台上。 

 

 

他以前本就是半个圈内人,对这套流程再熟悉不过了。主持人装腔作势故作悬念,领奖的人再佯装惊喜虚情假意,状似磕磕绊绊地背着滴水不漏的公关稿,然后在镜头前留下一阵欢声笑语,供屏幕前的粉丝提心吊胆,热泪盈眶。 

 

 

哪有那么多惊喜,黄先生的助理给他拟好的领奖词他都已经倒背如流,一切都没有悬念。 

 

 

“恭喜最佳新人奖,高杨。” 

 

 

高杨走上领奖台,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快速地在他视网膜上留下刺痛的光斑,让他有半秒钟的无所适从。他很快调整了呼吸,熟练地背着获奖致辞。穿过层层镜头,坐在后排的黄先生是用什么目光看着自己呢?他不得而知。 

 

 

散场后,被记者包围的他坐上车后座的时候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感觉像从脆弱的冰面上走了一遭,下面是刀山火海。他的视网膜还有微弱幻影,方才层层叠叠的闪光灯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好像那一天科西嘉的朝阳,照亮了他的光明前程,打碎了籍籍无名的明月星空。 

 

 

他也说不出来这是遗憾还是圆满。 

 

 

后面的工作纷至沓来,黄子弘凡没有给他选择曝光最快的那条流量道路,却给了他成沓的乐谱。他绷着一根弦,终日泡在录音室里。 

 

 

张超好几次担忧地给黄子弘凡打报告:“你是不是痴线啊,一下子给人家那么多歌,填鸭也不是这么填法。哎你对待人家到底是什么心思啊,我看你对他父亲不像父亲,情夫不像情夫……” 

 

 

“麻烦你不要看了话剧瞎搬台词。”黄子弘凡看着玻璃里面的录音室,高杨正在含化一块喉糖,“我对他有信心,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张超翻了个白眼,说那么多废话,还是没回答后面那个问题。 

 

 

录歌实在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特别是黄子弘凡在的时候。他要求太高,对待谁都毫不留情,张超差点怀疑高杨不是和他有地下情,是和他有隔代仇。 

 

 

高杨的录音不好过,张超的日子也不好过,好几次他觉得差不多可以了,黄子弘凡都执意地打开对讲麦,说再来一次。高杨也没脾气,可让张超又觉得,这和前几年他被恩师雪藏起来的逆来顺受不一样,更像是一种忍耐已久的触底反弹。 

 

 

张超头一回感到自己不是在录歌,是在卖命。高杨的抗压能力也太强了,让他有些刮目相看,这两个人的关系也搞得他像置身一场华容道,有点哭笑不得。 

 

 

中途休息的时候张超出去抽烟解压,想起忘了拿手机又折回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他俩都坐在背对着门口的沙发上,高杨靠在黄子弘凡肩膀上小憩,黄子弘凡一边顺着他鬓角的头发,落了一个吻在额角。 

 

 

说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哪怕他和两人都各自认识多年,他什么时候也没见过多情的浪子有过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刻,更没见过那月白风清的人也会流露出脆弱依赖的一面。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可是这条路上追求真爱也太傻了,他叼着烟遗憾地想。 

 

 

高杨果然没有让黄子弘凡失望。在季节变更即将脱下冬衣的时候,他的歌终于全部录完了。摘下厚重的耳机,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像又经历了一次重生。先前的EP和金曲奖对于他和黄先生都只算试水,而这一次才是他挥剑出鞘的时刻。 

 

 

张超比他俩还高兴,样带交到了黄子弘凡手上立马就打包行李出门度假,一点加班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高杨坐在小录音间的地板上,捏着那盒样带。黄子弘凡让他选一首做主打,他思来想去,最终也没有挑黄子弘凡写的那几首歌。黄子弘凡拈着一块凤梨酥喂到他嘴边,笑嘻嘻地说怎么意义这么重大的主打都不选我给你写的,好伤心啊。 

 

 

高杨心想,又是他不知道去哪家巷角的小店里买来的点心,他好像很执着于这种现烤的点心,没有保质期,也赶不上风味期,毫无可口性可言。 

 

 

“感觉……没有特别适合的,做非主打不是也挺好嘛,反正有你的名字都会有人听。”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一点也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但黄子弘凡也没觉得不妥,只是吃着点心笑嘻嘻地对他说,你喜欢就好,不喜欢也好。 

 

 

高杨低下头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他有份私心,黄先生在那场避世的旅途中写给他的歌,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给别人听到。 

 

 

此后的几年,高杨的名字一直在香港掀着不小的风浪。他极为低调,不涉足任何影视综艺,也不露面出席任何活动,想要见到他的脸只有专辑cover和年终的颁奖礼。但那位赫赫有名的金牌作曲家黄先生这几年却十足偏心于他,以至于找黄先生求歌的人踏破门槛,有时候也只能得到一份“次品”。 

 

 

媒体拍不到高杨,但黄先生不吝露面。提及他和高杨的关系时,他也没个正经回答,他从未承认,也从未否认。记者问及那对相似的手链时,他也只是笑嘻嘻地亮出手腕,说你喜欢啊,我送你一条。 

 

 

高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坐在落地窗前看电视机上的访谈。他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线,望了望窗外,亚热带入冬得晚,将近十一月中旬,维港也没有一丝萧瑟的感觉。可此刻即使铺着厚重的地毯,凉意也从脊椎骨蔓延到全身。 

 

 

他这两年水花不小,最佳男歌手年年都入围,却迟迟未拿到,最佳作曲也始终欠黄先生一个。大艺术家是不在意这种身外荣耀加持的,但高杨始终觉得不圆满。 

 

 

或许是缺了点情投意合,每回送上去提名的歌曲总是不尽评委意。歌是好歌,声音是好声音,但总让人觉得貌合神离,也不知道是高杨无心要这个奖,还是他和黄先生的词曲真的不合适。 

 

 

总之,黄先生给他做的专辑大大小小的奖都拿过,唯独这一个最佳作曲人他已经缺席了好几年。 

 

 

电视上的访谈还在播,问到黄先生怎么看待评委界说他和高杨的合作是强强联合,却又貌合神离,表面功夫。电视里的黄子弘凡状似无奈地耸耸肩,潇潇洒洒地说高先生不喜欢我的歌,我也没有办法的啦。 

 

 

“他一直都觉得我的歌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合我的歌。但是又不是一定要适合才能唱得了,有人听,有人喜欢,管那些评委说那么多做什么。” 

 

 

“高杨啊,他可塑性一直很强的。什么歌拿给他他都可以唱得好,虽然过程折磨他也折磨我,但是最终结果也还不错。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可能就是高先生从未爱过我送他的歌吧,他每一次都不想选来做主打。” 

 

 

黄子弘凡照常拎着一盒没有保质期的点心回家,见高杨只穿着件薄衬衫坐在玻璃旁,电视上的访谈恰好播到这段。他放下点心,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过去,半跪在地上把衣服披在他身上,说怎么又穿这么少,然后把他抱进怀里,那串手链隔着衣物硌着他,像一颗让人彻夜难眠的豌豆。 

 

 

高杨突然很想问,那你爱过我吗。 

 

 

这好像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他没问过黄子弘凡,黄子弘凡也没有说过。可能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对他这么好,但是那种感觉就像在精心照料展柜里的艺术品,黄先生爱不释手,但也只是对一件所有物的爱不释手。 

 

 

他不问,除了那句虚无缥缈的爱,他什么都有。可他要是问了,或许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也得不到那一句迎合的爱意。 

 

 

他最初想要的都有了,可是后来想要的却不能有。既熟惯,则更觉亲密,既亲密,则不免一时有求全之毁,不虞之隙。 

 

 

他突然厌倦了。他靠在情人的怀里,平静地说,我不想唱了。 

 

 

这场感情开始于盛情难却,结束得也悄无声息,人走茶凉。高杨搬出了那间永远铺着柔软地毯的屋子,他早已羽翼丰满,应有尽有,不需要像以前隐姓埋名一样在昏暗的巷子里走上十几分钟,回到那一隅狭小的出租屋。助理给他安排的新住处宽敞明亮,按照他的吩咐铺好了白净的地毯,高大的落地窗外可以看到美丽的维多利亚港。 

 

 

或许是他离开时的眼神太过愧疚,黄先生连半点责怪他白眼狼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依然温柔眷恋地和他拥抱、分开。 

 

 

他依然是那一句,你喜欢就好,不喜欢也好。 

 

 

 

 

 

高杨独自出现在机场的那天,等待已久的记者立刻将他围得水泄不通。高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几年前他们从欧洲回来也像此时此刻一样,不同的是现在身边已经没有了黄先生,真是时过境迁。 

 

 

他什么也不打算回答,径直往入关处走去,直到听见一句“黄先生说你从未爱过他的歌”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那个记者。大概是记者们也没有想到他有回答的意思,也随之停下来递上话筒等他说话。 

 

 

高杨眼里浮现出一丝眷念的神色,可惜他戴着墨镜,没有人能看到,电视机前的人也不会看到。他想了几秒,冲着那位记者说,礼尚往来而已。 

 

 

“黄先生从来都未爱过我。” 

 

 

短短十个字掷地有声,给进入公历尾声的香港留下了经久不息的余震。高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记者一时间也愣在原地,消化这过大的信息量。 

 

 

这夜风雨未停。高杨把VIP休息室的位置让给了一位被迫滞留的老人,自己独自坐在机场高大的玻璃墙前,窗外隐约可以看见远方的码头,电闪雷鸣的海港,被瓢泼大雨冲刷的跑道。他和黄先生的回忆里好像总是下着雨,淋湿了灯红酒绿的香港街头,淋湿了维多利亚港,淋湿了科西嘉岛,淋湿了伦敦的雾,法国的梧桐树,意大利的石板街。听起来好像浪漫又遗憾,他离圆满还缺一个飘雪的维也纳。 

 

 

将近天光,雨终于开始收敛,天空开始发白。去往奥地利的直达航班开始广播通告登机,他跟随地勤走向停在跑道上的飞机,远处的乌云被朝阳撕裂,露出一丝晨光,高杨的眼睛又开始刺痛了。 

 

 

黄先生,那天科西嘉朝阳里拥抱我的你也像晨光一样,照亮我,刺痛我,让我毕生难忘,这些你会知道吗。 

 

 

 

 

 

维也纳的雪季十分漫长,高杨多数时候依然缩在被暖气烘得宛如春天的房间,坐在蒙上一层冰霜的窗前看书或是写歌。房东是一对仁慈的老人,子女不在身边,待他就像自己的孙子一样。平安夜这天,他们早早地做好了丰盛的食物,高杨下楼来帮他们装饰圣诞树。老人递给他一个苹果,说听说你们中国人平安夜喜欢送这个,高杨哑然失笑,接了过来。 

 

 

桌上还放着不少唐人街买回来的点心,甚至还有一盒凤梨酥,老人慈祥地拍着他的肩,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高杨拈起一块,依然是甜腻得发慌的味道,糖丝粘在牙齿上,饼碎蹭了一手,他低着头说谢谢,很好吃。 

 

 

次日早上他醒来时,张超的电话几乎是掐着点的打了进来,他算准了时差打给他。这位友人当时听闻他们分手的时候,高杨正在录音室里清点谱子,张超什么也没说,安静地抽完了手里的烟,然后送他出门。高杨记忆里,他遗憾的眼神就好像那年在奥地利机场玻璃窗中映着的自己,见证一段感情或旅途的开始和结束,遗憾或圆满,都只能到这里。 

 

 

张超在电话那头说,今年你入围了两个,最佳男歌手和最佳作曲,你回不回来。 

 

 

高杨半晌没说话。飘雪的维也纳和他欠黄先生的最佳作曲奖同时到来,却都不是他最想要的光景。 

 

 

他最终还是坐上了回香港的航班,有始有终,盛情难却,恩情难报,任意一条都是他无法推卸的理由。他需要一个契机让自己放下,或许黄先生也需要。 

 

 

 

 

 

高杨出现在颁奖典礼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哗然,黄子弘凡也看见了他,眼里却依然波澜不惊,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一样。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一起,黄子弘凡站起身来冲他点了点头,带他入座,仿佛在机场丢下重磅炸弹的人不是高杨,高杨依然只是他多年的老友一样。 

 

 

颁奖礼的流程依然冗杂漫长,黄子弘凡没有与他聊天的意思,只专心地听着台上的演讲。高杨有些心不在焉,他毫无准备,也无人通知过他准备,因此他知道自己不会拿到这个奖。他没有问过黄子弘凡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或许冥冥之中,他们总是缺少一次在聚光灯下拥抱的高光时刻。 

 

 

主持人卯足了神秘感,揭开了手里最后一个信封,在观众和嘉宾配合出来的紧张气氛中,一字一句地念着:“年度最佳作曲奖,恭喜高杨先生的《科西嘉》,作曲家黄子弘凡。” 

 

 

高杨一愣,张超电话里没有告诉他送上去提名的是这首歌,被他收进非主打里妄图藏起来的一颗沧海遗珠。黄子弘凡起身时冲他笑了笑,径直往舞台上走去,聚光灯和镜头都聚焦在他身上。他依旧意气风发,仿佛过去的一个多月从未受过情伤折磨。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通过镜头,传到了香港的每一个角落里。 

 

 

“新老朋友们,好久不见。时隔几年,我终于又一次登上这个舞台。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遇到了我生命里最意外的一位歌手,他不合常理,让我感到很意外,是一块从未打磨过的原石。在我遇见他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他将激发出我最美妙的灵感和创作力。我们一同看过狂风暴雨中的维多利亚港,一同去欧洲旅行,很多风景我都早在年轻独身一人的时候看过。我没有想过,与他一同看过的风景,无论是新旧,都那么不同。 

 

 

有很多人好奇我与他的关系,其实人世间的关系,本就不可以打上标签分类归置,随便地划成友情、亲情、爱情。人都是复杂的动物,爱人不是天生的能力,是后天的学习。就好像我这副血肉之躯,也不是靠我天生汲取露水就能长成这样,若说我后天学会了爱,那大概也有在座各位的功劳。 

 

 

在提交这首歌之前,我很忐忑,因为它太特别了。在我过去开始写歌的十几年里,没有一首是量身定做,歌和人能不能match,都是各凭缘分。只有这首歌是我那天无论如何都想要为他写下来的,才不辜负这独一无二的旅途,也不辜负那天星空下那么好看的他。” 

 

 

会场里响起了窃窃私语,高杨感受到一万双眼睛在盯着他,但他脑子里别无他念,只死死地盯着台上的人。他遇到黄先生的那天,心底像长了一棵毒草,而后隐姓埋名,偃旗息鼓,却在这一刻的聚光灯下吸干了养分开始疯长,无法停止。 

 

 

黄子弘凡的目光看向了他,不少媒体也纷纷把直播镜头转向了高杨,而高杨置若罔闻。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想要催促他说下去,继续说下去。 

 

 

黄子弘凡冲着他笑了笑,向台下的镜头挥了挥手里的奖杯。 

 

 

“多谢大家听我这么多废话,have a good night。” 

 

 

说完后,他没有理会工作人员引导他从舞台侧边台阶走的手势,单手撑着从台子上跳了下来,朝高杨径直走去。高杨不由得站了起来,看着那位意气风发的大艺术家背对着聚光灯,背对着千万人的目光,背对着象征最高荣耀的舞台朝他走来,将他紧紧地拥进怀里。全场一时掌声雷动,只有高杨听见落在耳边的一句话。 

 

 

“现在你爱上我的歌了吗?” 

 

 

 

鸠汐

【弘杨联文/白露】及时行爱

黄子弘凡先生为高杨先生订阅的1996-1998年期刊《72份节气日报》已按时推送,请高杨先生及时查收。

一九九六年九月七日,白露,阴。“衰荷滚玉闪晶光,一夜西风一夜凉。雁阵声声蚊欲静,枣红点点桂流香。”温馨提示:四时不待人,相爱须趁早。


*假戏真做。同性合法背景。

*流水账文学。算是现代都市轻喜剧(?)

*字数1.8w预警。

*一个傻里傻气的番外:【戳这里如果觉得太傻了也不要骂我


及时行爱



初夏是赖床高发期。黄子弘凡一觉睡到十一点半,家里阿姨叫了三次都没能把他叫醒。

他打着哈欠套了件白T,洗漱完以后迷迷瞪瞪地走下楼,走了没几步便被...

黄子弘凡先生为高杨先生订阅的1996-1998年期刊《72份节气日报》已按时推送,请高杨先生及时查收。

一九九六年九月七日,白露,阴。“衰荷滚玉闪晶光,一夜西风一夜凉。雁阵声声蚊欲静,枣红点点桂流香。”温馨提示:四时不待人,相爱须趁早。



*假戏真做。同性合法背景。

*流水账文学。算是现代都市轻喜剧(?)

*字数1.8w预警。

*一个傻里傻气的番外:【戳这里如果觉得太傻了也不要骂我




及时行爱


 

初夏是赖床高发期。黄子弘凡一觉睡到十一点半,家里阿姨叫了三次都没能把他叫醒。

他打着哈欠套了件白T,洗漱完以后迷迷瞪瞪地走下楼,走了没几步便被客厅里他老爹和别人谈话的声音给吓了个清醒。

“……回国以后就没个正形,公司不肯去,恋爱也不肯好好谈,成天想着鼓捣什么工作室,像什么样子?”

“哎,黄子年纪还小嘛,慢慢来。不过这回国了呢也确实得该收收心,身边总得有个人看着……”

他走下楼梯,坐在沙发上促膝长谈的三个人齐齐转过头来看着他。他爹一看他就来气,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还知道起床,怎么不睡到明天?”

黄子弘凡念着有客人在不好顶嘴,就讪讪笑了一下,跟坐他爹旁边的王晰打了个招呼:“晰哥好。”

王晰应了一声,拍拍身边坐着的青年的后背给他介绍:“来,黄子认识一下,这就是我们家小高杨。”青年长得又高又白,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笑起来很乖。

黄子弘凡眼皮跳了跳。

这张脸他是第一次见,但高杨这个名字他可不要太熟了。

——这可不就是他爸最近要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嘛。

 

这事儿还得从黄子弘凡毕业回国说起。

自打他五月初夏回国以来,一直活在被亲爹的嫌弃所支配的恐惧之中。他爸一会儿叨叨他不肯去家里公司做事,非要开什么音乐工作室;一会儿又叨叨他谈恋爱不专一,女朋友换得比衣服勤。

真正的导火索是一周之前黄子弘凡被拍到和某风评不好的当红小花出入酒店,在互联网上还掀起了一点小风波,着实把他老爹气得不轻,当下就张罗着要给他选媳妇。

高杨这个名字就是从那时开始频繁对黄子弘凡展开精神攻击的。在他爹嘴里,高杨肤白貌美赛似天仙,温良恭俭恪守男德,是单身人士的白月光,相亲角上的沧海遗珠。黄子弘凡小声嘟囔说你这么喜欢他你和他处对象去,被他爹一拳揍到天边外,并从怀柔政策转变为钢铁政策,威胁他要是不和高杨处处的话工作室的启动资金一分钱也拿不到。

“三个月,你就先和他处三个月。”他爹伸出三根指头,“人小高和你在一块儿都没说委屈呢,你还不乐意了。”

 

行,处呗。黄子弘凡看着餐桌对面高杨安安静静夹菜的样子,心里已经在思索三个月后自己该怎样提分手才礼貌而不至于伤了对方的心。

吃完饭几个人坐在沙发上闲聊。他爹指挥他:“赶紧加个小高微信啊,还愣着。”

黄子弘凡掏出手机,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不情不愿和高杨扫码加了个好友。

对方的微信名就是本名,头像是一片蓝天白云下面盛开的油菜花。黄子弘凡眼皮抽了抽,有种自己在跨辈与六零后相亲的错觉。

高杨倒是坦坦荡荡地夸他:你头像的Q版小人好可爱。还笑得眼睛弯弯的。搞得黄子弘凡心里警铃大作,怎么这就开始撩上他了?

 

王晰和高杨在家里吃了顿饭就走了,黄子弘凡却有点莫名烦躁。他才22岁,还是个孩子,就要用小小的肩膀扛起包办婚姻的重担。

而且高杨那副乖乖的懂事的样子,怎么看都跟他不是一路人。

黄子弘凡趴床上心不在焉地打了一下午游戏,从刺激战场转战王者峡谷,又打开斗地主血战了几个回合。最后还是没忍住点开了微信,顺着那个蓝天白云的头像点进了朋友圈。

个人介绍是“知足常乐”。最新的第一条是个推送链接,标题为“这样吃醋,体内病气一扫光,癌症三高都绕道!”,他爸还给点了个赞。第二条是九张无滤镜山水旅游照,配文“最美新疆[玫瑰][玫瑰][玫瑰]”。第三条是半夜三点钟发的,也是个推送链接,标题是“失眠,正在毒害无数中国男人……”

黄子弘凡一把将手机翻面扣床上,深呼吸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己复杂的心绪,好巧不巧,罪魁祸首就给他发消息过来。

高杨:【黄子,您好。[微笑][微笑]】

高杨:【不知我是否有幸邀您周末共进晚餐小叙一二呢?[玫瑰][玫瑰][调皮]】

高杨:【高杨敬上。[微笑][玫瑰]】

黄子弘凡看着那一串微笑和玫瑰的黄脸表情,瘆得汗毛直立。

……难怪他爸这么喜欢高杨,同龄人果然比较容易惺惺相惜。

他爹还骗他说高杨是96年的,这看起来分明是69年的。现在的男人都保养得这么好的吗?


 

 

周末比想象中来得要快。黄子弘凡本来想着就随便套件衣服抓两把头发就出门,结果回忆起那天在他家高杨穿着白衬衫整整齐齐清清爽爽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换了一套优雅而不失体面的黑色休闲西装。

走之前照了照镜子,真的挺帅的。

地点是高杨定的。黄子弘凡开车沿着高杨发的定位找过去,路上中间七绕八拐迷了好几次路,便有点烦躁起来,心说定的什么餐厅这是要到蓬莱仙岛吗。结果高杨发了个语音进来,声音清清亮亮的,语气也柔柔的,问他还有多久到,路上没碰到什么事儿吧。黄子弘凡又像个熄了火的炮仗,火气顺着车窗被吹散在了夏天的空气之中。

但他的好心情似乎也没有持续太久。

准确地说,一直持续到他艰难地把车停在一个小巷子路边然后看到高杨穿着T恤运动裤坐在路口不远处的烧烤摊上朝他挥手的时候。

 

黄子弘凡西装革履坐在路边泛着油光的塑料小凳上面无表情地撸串。

第一次请人吃饭就吃露天烧烤,他的相亲对象真的好清纯好不做作。

高杨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抱歉啊,就想随便找家好吃的店,没想到你穿这么隆重……”

黄子弘凡无力地冲他摆摆手。别说了,已经很尴尬了。

高杨凑过来问他:“那,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黄子弘凡立马抬头带着几分惊恐看向高杨,这也太直白了吧。

高杨仿佛看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连忙摆摆手说不是那个意思,就问问晚上有什么活动,要不要看个电影啥的。

黄子弘凡想了想,鬼使神差地说:“说起来今晚我朋友他们攒了个飙车局,要一起去吗?”

高杨点头说好,眼睛里星星点点都是期待。黄子弘凡其实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莫名有种带好学生逃课的负罪感,更何况他今天本来准备带去的是个小模特。但话既然说出口了,也没法收回了。

黄子弘凡偷偷掏出手机,给小模特发微信,说你别来了。

 

夜,金港赛道。

黄子弘凡换好衣服带着高杨出现的时候,张超没忍住吹了声口哨。“黄少今天不带妹妹坐副驾了,改带小帅哥了啊。”黄子弘凡和他不太对付,听他这阴阳怪气的口气就一顿烦躁。高杨也不作解释,就冲着张超笑笑,倒是把张超看愣神了,一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黄子弘凡一边开车门一边不耐烦地冲张超道:“看什么看。高杨,上车。”

赛道全长2.4公里,12个弯道,直线时速一百八。黄子弘凡转头看高杨,对方坐在副驾交叉着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起来很稳得住。

“车速挺快的,你行吧?”黄子弘凡边摇车窗边问他。高杨说没问题,我乖乖坐着就行了。

黄子弘凡今天是铁了心要煞张超的风头,一心冲着赢去,指针噌噌地往180码飙。拐弯变道,摆尾漂移,小超跑的轮胎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尖锐刺耳的摩擦声,然后加码超车一骑绝尘。

黄子弘凡颇有些得意地轻哼一声问高杨:“我技术还可以哈?”

半天没等到答复。黄子弘凡转过头去看,只看到对方一张小脸煞白,弓着腰要吐不吐的样子。黄子弘凡慌了:“喂,你别吐啊!你还好吗?能忍忍吗?哥?”

高杨捂着嘴,从喉咙里吐出含混不清的两个字:“……停,车。” 

 

黄子弘凡以60码时速缓慢挪动到终点的时候,张超已经靠着车门在那悠哉游哉地等了好半天了,看到高杨气若游丝地从车上下来,一脸狐狸相地冲黄子弘凡挤眉弄眼:“黄小少爷车速过快,小帅哥有点受不住啊。”

黄子弘凡笑得咬牙切齿:“恭喜啊,超哥。” 

黄子弘凡回到家时肚子里还憋着一股气。要不是高杨半程说想吐,他稳赢的。输钱倒是事小,但掉面子给张超怎么想怎么气。但他又想起车停在路边高杨撑着栏杆,白色棉质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显得有些单薄的样子,又莫名地有点泄了气。

他脸朝下张臂扑进床上,头在枕头上拱来拱去。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条微信消息弹了进来。

高杨:【[玫瑰][玫瑰][玫瑰]】

高杨:【[表情]】是三个五颜六色的炫彩大字“对不起”。

高杨:【[表情]】是一大束火红玫瑰花上面跳动着三个鎏金大字“谢谢你”。

黄子弘凡把手机丢一边,过了两秒又捡回来,回了一个“没关系”。然后又犹豫着颤颤巍巍地加了两个[微笑][微笑]。然后倒回在床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


 

 

“唉——”黄子弘凡举着酒杯叹好大一口气。他和梁朋杰出来喝酒,对方早就在圈子里听说黄子弘凡那天为爱舍生取义不要江山要美人的轶事了,幸灾乐祸地缠着他要讲讲那个他爸给他安排的对象,说这是何方神圣能把黄小少爷给治得没脾气。

黄子弘凡啧了一声,说这人吧长得是挺好看的,就是感觉特别老大爷,特喜欢用那种中老年表情包;人感觉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听说二十五了连个驾照都考不上,坐个副驾还晕车。

事实证明,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必碰到被说坏话者,这是条亘古不变的铁律。黄子弘凡话音还没落地,便看见不远处的吧台旁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高杨坐在吧台旁边的高脚凳上,举着杯子半蜷起一只腿慵懒地随音乐晃着。酒杯里的黄褐色液体顺着他微启的唇进入喉管,衬衫领口处的喉结微微跳动。他好像有几分醉意,脸色微醺,有陌生男人来找他搭讪,他抬起风情万种的薄眼皮瞥人一眼,手扶住对方的肩膀,冷不丁凑过去闻那人的耳朵。

“不好意思啊,香水不是我喜欢的味道。”他微微一笑,语气并没有太多真的抱歉的意思。

——怎么看都是个风月场上游刃有余的玩咖啊。

 

高杨在吧台上待得无聊,看谁都长一个样,于是起身去了躺厕所。

出来的时候他隐隐感觉有人跟在身后离他越来越近,他不动声色地向前走,然后在拐角处用手肘重重地撞向身后的人。那人骂了句操,连忙把他手臂制住,说是我是我。

“黄子弘凡?”高杨瞪圆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黄子弘凡理直气壮,“也不知道谁平时一副乖乖宝宝的样子,骗得我爸晕头转向儿媳妇非你不要,结果晚上就上酒吧钓男人来了。搞了半天您还有两副面孔呢?”

高杨慌了一下下,又恢复了镇定,抱着胳膊看黄子弘凡。

“行吧,我和你实话实说了。不是我想跟你相亲,我也是被晰哥逼着来的。他自己要结婚了怕以后没人管我,就着急想把我给嫁出去。我对你没想法。”

黄子一边心里酸溜溜地想原来您还看不上我呢,一边又松了一口气。但仔细一琢磨又警惕地看向高杨,问:“你该不会是欲拒还迎以退为进准备攻略我呢吧,我不吃这套的啊。”

高杨翻了个白眼,直接把黄子弘凡踉踉跄跄地推到厕所隔间,还没等他站稳,便开始转身掀自己的衣服。

黄子弘凡指着他大声嚷嚷:“诶,诶,你干嘛呢。这还在外面呢,这套我也不吃的啊!”

高杨把衣服掀起来,转过身露出后腰左侧的一小截纹身,是一个小月亮。“我心里真有人了,从很早之前就有了。你看到那个月亮没?是我当时为了他纹的。看到没?”

“行了行了我信你了。”黄子弘凡摸摸鼻子,“你先把衣服放下去行吗,都是正经人。”

高杨把衣服放下去,转身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过,既然咱俩都是被逼着相亲的——要不,结个盟什么的?”

黄子弘凡闻言一顿,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高杨:“结盟?你是说……”

酒吧,狭小的厕所隔间。两人一拍即合,达成协议,先假装谈恋爱,三个月后分手。

 

咖啡馆正午靠窗的座位上,高杨一笔一画地和黄子弘凡签订契约:黄子弘凡每周一三五下午接他下班,二四六早上送他上班,合约期间不得出轨小模特小明星,重大社交活动需报备;高杨则负责周末陪他回家觐见父皇,主要任务是讨好他爹使之龙颜大悦……黄子越看越不对,说怎么感觉你这么轻轻松松,我就捞不着好呢。高杨眨眨眼睛,纤长的眼睫毛在午后的阳光下被染成金色,慢悠悠地说我要是吃亏了我晰哥能同意把我嫁出去嘛。

小人,黄子弘凡心里恨恨地想。他为什么没有能够早点透过现象看到高杨阴险狡猾的本质?

自从他和高杨摊牌之后,对方便彻底原形毕露。微信头像换回了家里养的猫,个人简介也换成了高逼格的一串德语,微信上也再也不发[微笑]和[玫瑰]以及一系列中老年炫彩大字表情包。打开微信对话框,高杨给他发的全是一连串emoji。“[雨emoji][伞emoji]”是提示来接他吃饭的时候带把雨伞;“[时钟五点emoji][SOON emoji]”是表示下班提前到五点,让他速来。黄子弘凡一边佩服对方把emoji用得炉火纯青的纯熟技术,一边心想多打两个字是能累死你咋的。

“所以之前的微信头像,表情包,吃饭请吃路边摊,都是存心膈应我呢?”

高杨坐在他对面单手撑着下巴,懒懒地说逗你的啊,想把你劝退来着。说完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像偷到了腥的小狐狸。

黄子弘凡看他这表情就牙痒痒,舌头在上颚舔了一圈。“那飙车那次你也是故意的啊?”

高杨说真不是,那次我真想吐。黄子弘凡说不管,反正我输钱了。

高杨斜着眼睛看他:“黄子弘凡你讹我啊?行了行了,我请你吃饭行了吧。”

 

高杨这次请他吃的总算正常了点,是家市中心蛮有名的火锅,成都人和新疆人头一次在三秒内达成了共识——鸳鸯锅是什么鬼,上辣锅。

包间里的中央空调呼呼吹着冷气。黄子弘凡从兜里摸了只烟出来,问他“介意吗”。高杨摇摇头,说给我也来一根。

两个人头凑近了借了个火,是近到可以闻到对方呼吸的距离。明明灭灭的火光里,高杨抽烟的样子看起来很特别。

“所以你是怎么被你爸逼着相亲的啊?”高杨抖了抖烟灰问他。

黄子弘凡转了转眼睛,用最简单的方式总结:“我不想继承家里公司,想开个工作室,不相亲老头子就不给钱。”

高杨噗一声笑出来:“我们阿黄为了不继承亿万家业真是煞费苦心啊,辛苦了,弘凡。”

黄子弘凡想起高杨管王晰叫晰哥,猜测他应该是王晰的表弟之类的。又想起高杨这么狡猾一个人都能乖乖被王晰逼着出来相亲,还表现得特别听王晰话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好奇起来。“你家晰哥管你这么严,你平时还敢去酒吧玩啊?不当你哥眼里的乖宝宝吗?”

高杨脸上笑容不变,只是淡淡地轻巧地说:“他总不能管我一辈子。”说完把烟掐了,往锅里下了一盘嫩牛肉,“吃菜吃菜。”

吃完饭黄子弘凡把高杨送回他家楼下,高杨解安全带下车,黄子弘凡胳膊撑着方向盘贱兮兮地看着他笑:“不请我上去坐坐?”

高杨砰一声把门关上,弯腰隔着车窗对黄子弘凡笑笑:“寒舍简陋,就不劳黄小少爷纡尊降贵了。”

高杨回到家,面积过大的客厅看上去空荡荡的。他兜里手机响了一声,打开一看是黄子弘凡发来的信息——“周末别忘了陪我回家面圣。”后面跟了一个黄皮小Jerry的表情包。高杨觉得这么一想吧这个表情和黄子弘凡本人还真挺像的。

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投影之下,高杨坐在床头撸了会儿他儿子辛巴,发了会儿呆,又沉沉地睡了。


 

 

时间周末,地点黄子弘凡家餐桌。黄爸爸一脸春风般温暖向高杨发起攻击:“小高啊,这大半个月和黄子处得还行吗?性格合得来吗?日常活动丰富吗?他对你怎么样啊?有没有欺负你呀?”

高杨头发丝看起来软软的,一脸纯良的笑容看起来也软软的。他笑眯眯地一板一眼回答:“处得挺好的,阿黄性格挺好的,对我也挺好的,没有欺负我……”前面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说到后面就开始放飞,一会儿说黄子弘凡带他去看了海边的日出,一会儿又说黄子弘凡带他去看黄昏的烟花,一会儿又是看什么星星月亮,越说越离谱,黄子弘凡都快听不下去了。

偏偏他爹还听得特高兴,转头跟他妈说看吧我就说两个孩子挺好的。

黄子弘凡暗暗咋舌,高杨这是给他爸下蛊了吧。请问这是什么新研制的新疆蛊术吗。

吃完了饭,黄子弘凡说想去家里后院的小花园里走走,高杨心领神会地起身说我陪你一起。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跑到爬满紫藤萝的院墙边,黄子弘凡掏出烟盒,高杨十分自然地从里面顺走一根。

黄子弘凡瞪他一眼,高杨抬头挺胸,理直气壮问他:“干嘛?小气鬼。快过来我借个火。”

两人就躲在花园里安安静静地抽了一根烟。绿意伴随着夏天的蝉鸣声爬满了花草树木,又透下一片荫凉遮住树下的人。黄子弘凡抽完对着手心哈了口气,一手的烟味。高杨从兜里掏了颗薄荷糖出来丢进嘴里,眨眨眼睛问黄子弘凡:“要来一颗吗?”

黄子弘凡点点头说来一颗吧。高杨说来吧,在我嘴里。然后笑得肩膀都在抖。

黄子弘凡又牙痒痒了。黄子弘凡是真的想打他。

高杨说好啦阿黄不要生气了,给你一个机会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吧,反正也没事做。

 

黄子弘凡带高杨走进他卧室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厚着脸皮把带他参观房间说成是“给你一个机会”的。

高杨环顾了一圈这间不算大的卧室,床上趴着一只巨型鲨鱼公仔,头上还顶着一个游戏机;墙上贴满了各类球星歌王的五颜六色的海报,小沙发上堆着一摞没来得及洗的衣服,角落立着把吉他,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电脑、鼠标、多肉、加湿器、抽纸、相框、打火机、避/孕/套……避/孕/套?

黄子弘凡脸爆红,凑上去把这玩意抢过来,解释道这个不是避/孕/套,只是做成套套包装的外卖一次性手套。

“挺好的。”高杨背对着他仰头看书架,突然说道。

“啊?”黄子弘凡看看手里的避/孕/套包装的手套,不明白哪里好了。

“我说你房间。”高杨转头笑着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足球,音乐,游戏机。特别好。”

他又走近了书桌,弯腰看黄子弘凡摆在电脑旁边的小相框,上面一家三口在欧洲草原上笑得灿烂,十来岁的黄子弘凡像个小黑皮猴一样在画面最中间做着鬼脸。

“你爸爸妈妈很爱你。”黄子弘凡听见高杨肯定地说。


 

 

夏意渐浓,黄子弘凡的工作室也开始走向启动阶段。人脉对于国内做音乐的人来讲至关重要,因此在各方各面的打点过程中总免不了饭局。

黄子弘凡对这些应酬倒也说不上反感,他向来在社交这件事上游刃有余,讨人喜欢算是他天生的本事。更何况当地的圈子里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眼熟的狐朋狗少,黄子弘凡早和他们混得滚瓜烂熟。

“黄少,”张超眯着那双狐狸眼看他,面上笑吟吟的,却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上次那位小帅哥呢?不带出来一起玩玩?”周围一帮人一听好像有点故事,也都跟着瞎起哄。

张超,又是你!黄子弘凡在心里磨刀霍霍。上次飙车那天晚上看高杨没看够,今天还想看,别以为我看不懂你在想什么。

但当着这么多朋友,他也不好意思拂面子,只好打了个电话给高杨。对方大概是赖在沙发上瘫着,接起电话长长地“喂”了一声,声音慵懒又绵软,听得黄子弘凡骨头都酥了一半。黄子弘凡不情不愿地问他要不要来会所和朋友一起玩,没想到高杨一口就答应了。

真的没有默契。黄子弘凡挂电话的时候恶狠狠地想。都听不出来我语气中的抗拒和勉强吗?

高杨慢悠悠地走进他们包间的时候,黄子弘凡还在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抖腿,有一下没一下地听身边的人七嘴八舌讲八卦。直到看到张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周围的聒噪声也渐渐安静下来,才反应过来是高杨到了。

昏翳暗昧的包间灯光里,高杨由远及近走进来的样子像是电影里神灵降世的画面,就连看惯了高杨那张脸的黄子弘凡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都不由得屏息凝神。当真是艳惊四座。

高杨落座在黄子弘凡的身边,黄子弘凡低声问他:“你还真来?”

高杨带着笑意瞥他一眼,也压低声音开玩笑说:“那可不得给我男朋友长长脸吗?”

黄子弘凡心里一跳,镇定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没来由的紧张。

 

高杨在外人面前不太爱说话,大多数时候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但漂亮的安静的听众也总是令人喜欢的。

高杨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去外面透透气,一透就是一刻钟。黄子弘凡第十次打开手机屏幕看时间之后,终于忍不住也跟着出去透透气去了。

黄子弘凡找了一圈,终于在走廊尽头的小露台上看到了高杨的背影,旁边并肩站着个高个男人,和高杨靠得很近在说话。黄子弘凡努力回想了一下,这人好像叫龚子棋,以前泡吧的时候见过那么一两次。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背影那么讨人厌呢。

龚子棋说了两句话后便走了。他走后高杨又在原地抽了会儿烟,烟灭掉的时候他转过身准备回包间,一回头看到黄子弘凡倚在门边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黄子弘凡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高杨低头一看,是颗薄荷糖。

高杨忍不住笑了,接过糖说,谢谢你啦。

“前男友?”黄子弘凡一边走过去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他。

高杨斟酌着开口:“唔……也不算。”

黄子弘凡心下立刻明了,大概是前炮友的关系了。“你倒是玩得挺开。”他勾起一边嘴角看着高杨笑笑,却没带什么温度。

高杨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摇摇头说:“你年纪还小。”

 

你年纪还小。

后半程的酒局里,黄子弘凡把这句话连同高杨说这句话时“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那种神情翻来覆去地在嘴里咀嚼品味。平平淡淡的五个字,却像把锐利的刀一样真真实实地扎到他心里去了。可最难受的是,他挺在意这句话,但还不能表现出他的憋屈,不然仿佛就真的印证了自己的幼稚一样。

于是黄子弘凡只有低头喝闷酒,装作一副喝懵了的样子,高杨叫他一概不理。

——但他的算盘也没能打多久。

散场之后他和高杨在地下车库靠着立柱等代驾过来,迎面走来几个醉意熏熏的纨绔少爷,摇摇晃晃地从二人旁边走过。突然其中一个抬眼看了看高杨,脚步停下来,凑近了对着他脸端详了一番。

“这小脸,嗝,可真漂亮啊。”那人捏起高杨下巴啧啧赞叹道,“睡吗?上我车,给你钱。”

黄子弘凡走过来皱着眉一把将对方的手拍掉:“嘴放干净点。”

那人大约是酒还没醒,手被打了也不生气,笑呵呵地眯着眼睛看了黄子弘凡一眼:“小朋友,你、你也喜欢他?要不我们仨一起?嗝,一起弄他啊……”

“我操你妈!”高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黄子弘凡就跟头小豹子一样冲过去一脚把那人踹到柱子上,然后扑过去拳头往对方脸上招呼,那人鼻血当场就流了半张脸。那人的两个醉鬼朋友听到动静也都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吵吵嚷嚷地撸起袖子准备干架。高杨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边要拖住另外两个人奔着黄子弘凡去的拳脚,一方面还得制着黄子弘凡以免他把下面那人给打死了,可谓是苦不堪言。

黄子弘凡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那句“小朋友”二次刺激了,还是因为对方针对高杨的侮辱让他产生了一种极度的愤怒,总之他那瞬间几乎是怒不可遏,仗着酒精上头便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等他发泄完怒火仰头瘫倒在地上的时候,自己也被围着揍得差不多了。


 

 

高杨拎着挂了彩的黄子弘凡没好气地扔进自己的家门,翻出医药箱来给他上药。黄子弘凡半躺在沙发上直哼哼,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喝多了没清醒。高杨看他这样子就来气,手下蓦地加重了动作。

“嘶,轻点轻点——轻点嘛羊儿。”黄子弘凡呲牙咧嘴地求饶。高杨开口教育三连:“黄子弘凡你有事儿吗?知道冲动是魔鬼五个字儿怎么写吗?怎么想的?个子还没我高就想着冲上去和人打架了。”

黄子弘凡听到这话就不服气了,嚷嚷说:“我也是高中打架混过来的好不好?而且我哪儿没你高了,有本事来比比。”说着就要站起来比高,结果大脑站起来了身体却没跟上,刚一站起来就趴倒在了高杨身上,把人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沙发上面。

黄子弘凡低头看着高杨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睫毛真长啊,黄子弘凡在心里默默想。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遮住了高杨的眼睛,只剩下一张微启的粉色的嘴,黄子弘凡突然就有种莫名的躁动。他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绪,高杨便黑着脸把他的狗爪子拍飞了。

高杨推开黄子弘凡,起身去洗澡。水从淋浴器上浇下来漫过他头顶,把他的心里也给冲乱了。

他这辈子,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了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和人打架。

他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他也不太知道该如何面对黄子弘凡。

高杨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黄子弘凡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彩,像个小骑士一样。高杨也困得不行,动用最后一点清醒和理智去卧室抱了两床空调被出来,给自己和黄子弘凡一人盖上一条,便也直接趴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黄子弘凡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半睡半醒间迷迷瞪瞪地伸手去拿脑袋旁边的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闭着眼睛接起来懒懒地“喂”了一声。

对面的人顿了顿,低沉的男声响起:“……黄子?”

黄子弘凡瞬间睁开眼清醒过来,噌一声坐起,一看手里的果然是高杨的手机。而高杨还在沙发另一头睡得正香,他连忙把人摇醒,用嘴型告诉他“是晰哥”。

高杨手忙脚乱地接过电话,表情很是尴尬,一边嘴里嗯嗯啊啊地答应王晰那边的问话,一边瞪黄子弘凡。黄子弘凡被他这一眼瞪得神清气爽,不知怎么还有点难得扳回一城的快感,在高杨挂了电话以后贱兮兮地对他说:“你怕啥,反正咱俩是假的。”

高杨咬牙切齿地拿手机砸他,他稳稳地接住了,还不忘笑嘻嘻地学主播道谢:“谢谢这位小羊送的礼物,MUA~”

黄子弘凡嘴角受了伤,吃早饭的时候疼得呲牙咧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高杨说:“羊儿,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高杨懒得纠正他越来越不像话的称呼,一边喝牛奶一边含混着让他有屁快放。

黄子弘凡说:“现在有个问题就是吧,我这脸上受了伤,肯定不能回家去住了,不然我家老爷子知道我在外面打架惹事非得再把我给揍一顿不可。要不我就先在你家住着呗?”

高杨说那你得交房租。黄子弘凡立马指着他说你不厚道啊,说我义务接你上下班都那么久了你给我钱了吗。

高杨舔去嘴上的一圈牛奶糊糊,想了想,说:“住我家呢,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这周末陪我去给晰哥挑戒指。”

 

黄子弘凡打电话给他老爹报告自己要在高杨家住段时间的时候很心虚,却没想到他爸倒是比他积极多了,说同居了好啊,王晰还给我打电话说你俩睡一块呢。

好啊王晰哥,一把年纪了看不出来还挺八卦。黄子弘凡在心里磨牙。

黄子弘凡住到高杨家的那天,两人就谁睡床谁睡沙发这件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高杨说这是我家当然是我睡床了,黄子弘凡说高杨你有没有良心我是为谁打架受伤有家不能回的。最后的结果是高杨口中的“各退一步”——黄子弘凡睡沙发,但是可以盖高杨最软的那一床被子。

然后黄子弘凡便发现高杨在家是真的懒得要命。早饭也不吃,顿顿靠外卖,炸汤圆能把厨房给炸了。他一边在心里感叹要是高杨这副样子被自己老爸看到了估计想把这个儿媳妇赶出家门,一边又认命地承担起做饭的任务。每天他在厨房里忙上忙下,高杨窝在沙发里懒洋洋地打游戏,偶尔从沙发靠背后面伸出头来给他加油鼓劲。高杨说阿黄你是我的田螺姑娘吗,黄子弘凡说我是你爹。

到了晚上的时候,高杨最喜欢开着电视打王者,说是听着电视里的声音才有干劲,兴头上来了还打开语音指挥队友“一波一波”。黄子弘凡觉得高杨这副认认真真的样子看着还挺靠谱,就说我俩来开黑吧。然后两个人双排了几把,双双从黄金掉到白银。

“黄子弘凡你行不行啊——你的赵云是专门日地板的吗?说好的带我呢!”高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一边控诉他,手上一顿操作猛如虎,抬头一看战绩零杠五。

黄子弘凡读秒的时候看着高杨趴在沙发上懒懒地打游戏的样子,衣服爬上去无意中露出了一截弧度青涩线条优美的腰,左侧腰上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月亮。黄子弘凡好奇地问:“你这个纹身,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黄子弘凡似乎感觉高杨手指操作的速度慢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十六岁。”高杨说,“十六岁的时候纹的。”

“月亮有什么寓意吗?”黄子弘凡问。

“寓意啊……”高杨慢吞吞地讲道,“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说我给他一种月光般的错觉……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后来发现,他真正的月亮并不是我。”

黄子弘凡有点似懂非懂,继续追问不休说是你初恋吗,讲讲呗。高杨没来由地有些心烦意乱,翻了个身背对他,说有什么好讲的。

气氛一时有点凝固,高杨又仿佛找补一般地问他:“那讲讲你的呗,初恋小故事。”

“我的啊……”黄子弘凡仰头想了半天,“我初恋差不多也就十六岁吧。那个女生还挺漂亮的,我那时候追她追得全校都快知道了,当时好像也为她打过架赶过小混混来着,还被学校通报批评了,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把我叫上去作检讨,我一边鞠躬一边说对不起下一次我还敢……”

高杨乐不可支笑倒在沙发上,他说黄子弘凡你怎么那么虎啊,现在回头想起来是不是觉得自己傻死了。黄子弘凡说没有啊,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为喜欢的人打架这种事什么时候做都不傻。

话音刚落高杨那边的水晶就被爆了,响亮的机械女声“DEFEAT”响起,恰到好处地化解了两人同时因为那句话而产生的沉默与些许尴尬。高杨起身往自己房里走去,语气轻松地说不早了不早了该睡了,明天还得起床帮晰哥挑戒指呢,阿黄晚安。

 


 

事实证明把黄子弘凡带去挑戒指是个正确的选择,毕竟作为资深富二代,在设计方面略有涉略也是他的被动技之一。珠宝店的柜台前,黄子弘凡对着几个品牌唾沫横飞地侃侃而谈,侃得高杨和王晰一愣一愣的。

三人在柜台前几乎挑了一个下午,最后终于帮王晰挑中了一款满意的戒指。

“晰哥,恭喜你啊。”高杨坐在小沙发上歪头看着王晰笑了笑,胳膊撑着头,大约是累了。

王晰也笑了笑,“谢谢我们小高杨,你和黄子也要抓紧啊。”

作为感谢,王晰也送了他俩一对男式对戒。两人面面相觑一眼,还是带着几分尴尬收下了。戒指款式很简约,戴在高杨纤长白净的指节上有种古朴的优雅。只是不太像黄子弘凡的风格,黄子弘凡便索性套在一根链子上做成了吊坠,挂在胸前。

那天回家以后,高杨兴致似乎一直不怎么高,收了王晰的礼物也没有多开心的样子。晚上吃过饭以后便说要出去走走,黄子弘凡踌躇着几次想开口说我陪你一起,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离高杨挺近的,有时候又感觉好像并没有那么近。他好像可以触摸到高杨的快乐,但是有些难触摸到一些快乐背后的东西。

高杨一直到十二点都没回来。

黄子弘凡在沙发上闭着眼烦躁地翻了个身。高杨是成年人,爱去哪去哪;何况自己又不是他真正的男朋友,管得了那么多吗。

一点了。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要是在街上喝醉了碰到上次一样的醉鬼欺负他怎么办?我不在他能行吗。

墙上的挂钟走向凌晨两点的时候,黄子弘凡终于忍不了了,掀开被子挺坐起来,给高杨打了个电话问你在哪呢,要不要我来接你。

高杨明显喝了点酒,说话带着点黏黏糊糊的小鼻音,绵绵润润的声音经过电磁信号的传递而显得有些失真,他给黄子弘凡报了个酒吧的名字,黄子弘凡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一边换衣服一边让他在那乖乖等着。

黄子弘凡开着车急冲冲赶过去的时候,高杨正坐在卡座安安静静地喝酒。一个人好好的,没喝得烂醉,也没和别人鬼混。黄子弘凡心里舒了一口气。

“回家吗?”黄子弘凡问他。

高杨眨眨眼睛,故意压低了声音问他:“帅哥……我家还是你家?”

虽然知道高杨是在故意逗他,但他那风情万种的一眨眼还是让黄子弘凡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呸了一声,“别闹了,回去吧。”

“不要,”高杨站起身,拽着黄子弘凡的胳膊往外走,“陪我去江边走走吧。”

 

江风送来的水汽吹散了一些盛夏的闷热,深夜的街道上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孤独地发光,偶尔有摩托车飞驰而过的轰鸣声点缀着寂静的夏夜。

两个人背靠在江边的围栏上吹风,让蝉鸣代替语言,什么话也不说。黄子弘凡头一次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你真的很喜欢音乐吗?”高杨转过头看他,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啊——”黄子弘凡挠了挠头,慢吞吞地开口,“就,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虽然说用梦想这个词好像很俗一样,但确实可以说音乐就是我的梦想了。怎么说呢,我好像没有办法想象我的生命里没有这个东西;就好像如果真的没有了,我就不再是我了……”说完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么说好像挺矫情的。”

高杨重复了一遍“梦想”两个字,然后低头笑了笑。“既然你是搞音乐的,那你能给我唱首歌吗?”他对黄子弘凡说。

黄子弘凡撇了撇嘴,说高杨你让我回忆起小时候过年被姑姑姨姨围起来逼着表演节目的恐惧了。

但黄子弘凡还是不情不愿地唱了。他对着缓缓流动的江面,自己给自己打拍子,给高杨唱了半首《Talking to the Moon》。他唱“Talking to the moon”,又唱“Try to get to you”,江风的水汽多少寄托了一点真心,天知道他唱歌好像从没这么紧张过。

他唱完了以后自己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觉得凌晨三点在江边唱情歌这种事只适合荷尔蒙上头的高中生。他有点紧张地转过头去看高杨的表情,结果高杨也不说唱得好不好,就抱着栏杆一直笑,笑得全身都在抖。气得黄子弘凡说你别笑了,笑得眼纹都出来了。

高杨笑够了直起腰来,他说:“我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

黄子弘凡说:“还行吧。当年我十八岁的时候还跑去参加一个选秀来着,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噌噌杀进全国二十强,觉得自己唱得可好长得可帅可有观众缘了,结果后面才发现是我爹瞒着我偷偷往制作方塞钱了,我一怒之下就给气退赛了。现在想想还挺后悔的,要是当时我假装不知道然后拿个冠军啥的,现在给你唱歌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高杨看着他又开始笑。“你爸爸妈妈真的很爱你。”他对黄子弘凡说,黑白分明的瞳孔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干净。

“那你呢?”黄子弘凡抱着胳膊撑在栏杆上看他,“晰哥不爱你吗?”

“爱啊,怎么不爱。”高杨扭过头去看江面尽头的远方,黑夜那头还是黑夜。“他要是不爱我,就不可能天天操心着把我嫁出去了。他要是不爱我,也不可能在我高一的时候父母出事那年把我接过去养大到现在了。”

黄子弘凡没想到还有这一段故事,一时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所以啊,我很感谢晰哥的。”高杨弯起眼睛笑笑,黄子弘凡却不知为何总觉得那笑意并未真正漫进眼里,“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很感谢晰哥。”

 


 

那天晚上两个人没回家,黄子弘凡开着车带着高杨在城市的环路上一圈一圈地转。

深夜里几乎看不到别的车的影子,黄子弘凡开车开得很野,一路风驰电掣就像要飞起来似的。高杨摇下副驾驶座的玻璃窗,夜风狂乱地呼呼灌进来刮过人的耳侧,仿佛能将所有烦恼纠结与不安都一并吹走。

“我现在好想对着窗外大喊大叫啊。”高杨看着窗外喃喃说道,声音在风里被吹得很破碎。

黄子弘凡看他一眼,“喊啊。”他摇下自己那边的玻璃,一边开车一边对着窗外大喊:“高杨是笨蛋——二十五岁还不会开车的笨蛋——”声音被夜风送出去,连同车轮压出的车辙一块被远远地抛在了两人的后面。

高杨被他刺激了,于是也两手做成一个喇叭的形状,对着窗外大喊:“……反弹!”

黄子弘凡笑得停不下来,“高杨你到底会不会骂人啊?你真的是笨蛋吧。”

 

最后黄子弘凡把车停在了邻郊的一片空地上,两人坐在车里等着凌晨五点的日出。

天还隐隐有些半沉,晨雾在天地间缓慢流动着。昏暗的地平线上突然绽出金光,神将光耀抛洒在世界,也将生活的希望慷慨地赠予每一个人。

高杨半撑着脸看窗外,感叹道:“好美。”

黄子弘凡也偏过头怔怔地看着高杨,初晓的阳光轻拂在高杨恬静的侧脸,将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染成了动人的金色。“……好美。”于是黄子弘凡也喃喃说道。

放纵自己一夜吹风的代价就是感冒。

那天回家之后两人双双感冒。黄子弘凡埋怨高杨非要开窗在那大喊,高杨指责黄子弘凡说明明怪他冷气开太足。“——总之都是你的错。”高杨斩钉截铁地总结。

黄子弘凡气得磨牙,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在心里腹诽道行啊你,欺软怕硬高小羊。

 

黄子弘凡的感冒呼噜睡一觉醒来就好得差不多了,高杨的感冒却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半个月。等他痊愈的时候,夏末最后的雨季也悄然到来了,城市里一连半个月都是湿湿漉漉的。

黄子弘凡照惯例开车送高杨去上班,并且自然而然地在他下车的时候递过去一把伞。高杨拎着伞走进公司大楼,回头看一眼,黄子弘凡的车已经开走了。

他看着身边几个姑娘一边走一边叠着花花绿绿的伞,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给黄子弘凡发了条没头没脑的微信。

高杨:【你会叠伞吗?】

发完又觉得自己这样很蠢,正准备撤回,就看到对面已经立刻回复了。

Larssss:【不会。】

Larssss:【但肯定比你叠得好。】

高杨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很想笑。好像自从认识了黄子弘凡以来,这种古古怪怪的对话在他这里都变得自然了起来。黄子弘凡看似悄无声息又好像大张旗鼓地进入到他的生活,甚至一点一点地朝着更内在的领域闯去。有时候在公司碰到同事留意到他手上的戒指,顺势问起他的那个“男朋友”,感叹对方对他可真好,他也从来只是笑笑不予否认,甚至觉得一切本该如此。

一切从前难以想象的事情,就这么神奇却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高杨,发什么呆呢。”王晰拿着文件袋敲了敲他办公间的门,支了半个头出来,“下周公司不是搞团建去海边玩吗?可以带家属,你把小黄子一起带上吧。”

家属啊……

高杨眯了眯眼睛笑道:“行啊,那我回去问问家属。”

 


 

两人跟着公司大部队坐了半天大巴到达海边入住酒店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了。落日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泛起镀金的波光。

订酒店的小姐姐理所当然地给他俩订的一间房。黄子弘凡拖着行李走进一看,嚯,海景落地窗,圆形大浴缸。高杨在背后冷不丁推他腰,“进去啊你,别搁这儿挡路。”

黄子弘凡腰上被戳了痒痒肉,跟鲤鱼打挺一样蹦了起来,行李砰一声掉地上了也不管,也回身去挠高杨痒痒:“高杨你别惹我啊,我告诉你一路上我忍你很久了。”

高杨一边笑一边躲他:“都说世界上最摸不得的是男人的头女人的腰,搞了半天原来阿黄是女人啊……真是骗得我好苦。”

两个人打打闹闹,不知不觉中黄子弘凡就把高杨压在了墙上。两人隔得很近,鼻尖都快要抵住鼻尖,空气中一时只余轻轻的呼吸声相互交错着。高杨也顾不上笑了,偏过头垂下眼睛,睫毛都有点发抖。

黄子弘凡轻咳一声,把高杨放开。他绕开高杨捡起地上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起来,“准备准备出去吃饭吧,大家说要一起去酒吧坐坐,咱俩也一起。”

公司里的人除了王晰,都是第一次见到高杨这个传说中的“男朋友”,心里都按捺不住地好奇,对着两人狂灌酒。黄子弘凡非要帮高杨挡酒,高杨有点无奈地一把拍掉他拿酒杯的手,“得了吧,自己什么酒量还没点数吗。”

喝到后面黄子弘凡手机里有个电话打进来,他掏出来一看,神情一时有点一言难尽。高杨看他这副想接又不想接的样子,也伸过头去看了一眼。屏幕上来电显示是一个女生的名字,后面跟着个括号写着XX经纪公司模特。

高杨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又坐回去幽幽地喝酒。旁边喝酒的人看这反应都纷纷开始起哄,问是不是黄子弘凡在外面的红颜知己给他打的电话,让他快接。

黄子弘凡笑了笑,直接把手机扔高杨怀里。“你做主呗。”

高杨咬着唇想把笑意憋回去,但还是没憋住。他当着黄子弘凡的面把电话给摁掉了,然后把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黄子弘凡在一片哄闹声中看向高杨的眼睛,高杨也笑着回望他,昏暗的酒吧包间里,两双亮晶晶的眼睛就像遥遥相照的灯火。

 

回到酒店的时候两人都喝了不少,但还能勉强保持着清醒。严格说来两人之前没有真正同床共枕过,走进房间的时候都有些紧张。

但最要命的还是那个离床就几步远、没有任何帘子隔断的圆形大浴缸。高杨在浴缸里洗澡,黄子弘凡十分正人君子地背对着他趴在床上打王者,心却被高杨脱衣服时衣物摩擦的声音和跨进浴缸时激荡的水声给勾走了九分九,一手李白十分钟死了八次。

“打野的兄弟你到底行不行啊?”队友实在忍不住开始打字问他。

单身久了,连看到“行不行”三个字都感觉身体发热。黄子弘凡用力闭了闭眼,手捂在脸上搓来搓去,想把脑子里不该有的画面都赶走。

虽然明知道今天晚上不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的大脑它不听劝啊。

高杨钻进被窝的时候,感觉到旁边人身体散发的热气,也有些不自然。“……黄子弘凡我警告你你不要抢我被子啊。”黄子弘凡背对着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闷声嗯嗯啊啊地答应他。

两个人也挺累的,头靠着枕头没几分钟便睡着了。高杨半夜的时候醒了一次,看到黄子弘凡不仅没抢他被子,还被自己抢了大半边被子过来,一时心下愧疚,把被子又挪了一半过去。

黄子弘凡睡得迷迷糊糊被高杨大手大脚的动作吵醒,含糊不清地说了声“乖”,又伸手过来把他抱在怀里继续睡。高杨眨巴着眼靠在他胸膛上,感受到他坚实有力的心跳,不知道怎么心里就开始有点不爽。

——这个熟练的姿势是抱了多少人才养成习惯的啊?

——说不定今天给他打电话那个XX经纪公司模特就是其中一个呢。

高杨越想越觉得不爽,他扒着黄子弘凡胳膊把他摇醒,说动作不对,起来重新睡。又可怜巴巴地称自己睡不着,让他唱首歌来助助眠。

黄子弘凡痛苦地睁开眼,心说祖宗啊也得亏是我没有起床气才让你欺负到这个份上。但还是认命地给他唱起了歌,是《Talking to the Moon》,一边断断续续地唱着一边轻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

高杨闭上眼睛听他昏昏欲睡的歌声,也渐渐地沉入到了黑甜的梦境之中。他一直没有告诉黄子弘凡,他也很喜欢这首歌。他一直以为这首歌是孤独的,却从没想过原来有的人唱出来会是这么的安宁。


 

 

夏末的海风吹动着岸边细软的沙粒,把小朋友们堆沙堡的笑声吹得很远。海边的白昼仿佛被拉长,填满了泛着金色的悠长的日光。

一行人白天吵吵闹闹玩水烧烤,傍晚就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看夜间的烟火。黄子弘凡和高杨缩在人群的后面,并肩站着。

黄子弘凡仰头抱着胳膊又开始磨嘴皮子:“我小时候过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跑楼顶上放烟花,我爸每年给我囤好的烟花礼炮能堆半间屋子。但我觉得吧主要原因还是我妈也爱看这个,其实我呢看烟花倒是其次,主要是想听礼花升天的那个响儿……”

高杨忍无可忍地拍他一下,“安静点。”

绚丽的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划过一道道明艳的火光。礼炮声接二连三地从耳畔响起,世界仿佛在极致的喧闹中又走向极致的寂静。高杨突然想起,他刚和黄子弘凡约定假装恋爱那时候,他去黄子弘凡家里吃饭,他爸问他俩最近处得怎么样,他在那睁着眼睛说瞎话瞎编了一通黄子弘凡带他看这看那,海边的日出,黄昏的烟火,星星月亮……不知不觉中竟然真的全部都实现。

他转头去看黄子弘凡,没想到对方也正在安静地注视着他。交错变幻的火光映在他黑曜石般的瞳孔里,让他的眼睛也变得明明灭灭。

可高杨却从里面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高杨感觉到黄子弘凡的脸向他慢慢靠近,手从背后搂上了他的腰,灼热而不稳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他颤抖着睫毛,想将眼睛闭上。

可就在吻即将降临的前一秒,他突然僵住了。

黄子弘凡停在与他嘴唇一厘米的距离,不解地直起身,顺着高杨目光的方向看过去。

——王晰正抱着他的爱人,在盛放的烟花下热切地接吻。

夏夜的焰火,亲吻的恋人,周围鼓掌祝福的人群,构成了一副美妙到梦幻的画面。

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高杨不自然地推开黄子弘凡,他说我先回房休息一会儿。黄子弘凡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又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手心上高杨腰肢的触感还隐隐地留存着。可他用力一握,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黄子弘凡一个人在海边坐了很久。泥沙灌进他的凉拖,又被潮水裹挟着褪去。

他终于明白了。关于高杨提起王晰时淡淡的神情,关于他那句“他当然爱我啊”言语中微不可闻的讽刺语气,关于16岁的爱情,关于月亮,关于……高杨心里的那个人。

所有的答案其实早就呼之欲出,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站在沼泽里往下陷还一无所知。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灯都灭了,高杨已经趴在床上沉沉地睡去,睡颜看起来乖巧又恬静。高杨似乎一向很喜欢这样趴着睡,还喜欢踢被子,黄子弘凡从前在书上看到说这种睡姿的人往往都缺乏安全感。

可是安全感到底是什么呢?我本以为我可以给到你,但好像现在看来又并非如此。我以为我一直在向前走离你越来越近,可好像又一直在原地踏步。

黄子弘凡走过去帮高杨重新掖好被角盖好被子,一不小心又看到高杨腰上那一截小小的纹身,小月亮静静地待在那里不发一语。

没有了太阳,就算是把月亮纹在身体上也是无法发光的啊。黄子弘凡在心里默默想道。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月亮,高杨那处的肌肤滚烫发热,一直烫到了他的心底。

 


十一

 

黄子弘凡和高杨从海边回家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两人收拾完行李以后也累得半死,一前一后瘫倒在了沙发上。

有凉风路过阳台吹动着茶几上摆放的月历,黄子弘凡这才惊觉原来三个月过去得是那样快,自己脸上的伤早就不见了踪影。一转眼,夏天也快要结束了。

他主动和高杨提起自己是时候该搬回去住了,一直在高杨家里叨扰也挺不好意思。高杨听他嘴里说出“不好意思”四个字怎么听怎么奇怪,但张着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说,好。

两个人好似回到了从前的相处状态,可之间又确实有些东西仿佛不太一样了。说话多了些顾虑,交流多了层尴尬。可这种尴尬却又不是全然的疏离,而是一种奇妙的心照不宣。

高杨突然心血来潮地在家循环了好多天的《Talking to the Moon》。寂静的夜里,独自的夜里,夏天最后的夜里,一个又一个夜里,他倚在床头,火星哥深情地对他唱道:“I know you’re somewhere out there/ Somewhere far away/ I want you back/ I want you back……”一声一声唱得他心里发痒。

为什么,高杨想。为什么耳朵里是火星哥的声音,可他心里想的却总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话很多,脑子里永远都有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提起高杨的名字来总是咬牙切齿,可又却总是拿他毫无办法;那个人会给他做早餐,会为他在夜风里唱歌,会在睡觉的时候把被子分给他一半,会为了他冲上去和素不相识的人打架打到一身伤,然后一脸认真地告诉他:“为喜欢的人打架这种事多久做都不会傻。”

那个人很幼稚,明明自己也不太会叠伞却还非要强调比他更强,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是你前男友吗”的时候也根本没法很好地掩饰自己的在意;那个人还是个少年,还会一字一句地认真地谈论“梦想”,会在凌晨无人的街道上摇下车窗大喊“高杨是笨蛋”,少年的意气风发好像顺着风可以飘到世界的尽头。

可那个人有时候却又那么成熟,似乎比大他三岁的自己还要成熟。他会在被吵醒的夜里迷迷糊糊地将自己搂进怀里,用温暖的怀抱和灼热的胸膛化解所有可能的辗转与不安。他注视着你的时候永远专注而热烈,漆黑的瞳孔里就像染着一团火,烧得人心都快化了。他会一点点地走近你,无论路有多难多远,他都会迈着坚定的步子一步一步向你走来,只向着你走来。他会停在你的面前,向你伸出手,然后递给你一颗小小的薄荷糖。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Do you ever hear me calling/ ...In hopes you're on the other side/ talking to me too…”耳朵里还是火星哥的声音。深邃的,深情的,痛苦的。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那样爱着你,而你在不知不觉中也同样地爱上他。

那么还有什么理由阻挡你们在一起呢。

 

高杨在凌晨四点跑到他和黄子弘凡曾经一起吹过风的那个江边。

江风还是和那天一样温柔地吹着,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但那天的江水早已悄然随着时光汩汩地流逝走了。

高杨背靠着栏杆坐下,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自己半夜三更发疯跑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但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这是那个男孩教给他的勇敢。

他十六岁那年错过的爱情,就应该让它永远留在十六岁。

月亮所照不到的地方,总会有太阳能够替它发光。

他拨出黄子弘凡号码的一瞬间,才惊觉现在是凌晨四点,对方应该还沉浸在梦乡之中。正准备挂断的前一秒,对方却接通了。

“喂?”黄子弘凡像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声音有些懵懂和含混,“高杨?你怎么了?你在哪?”

“没事,我打错了……”高杨莫名有点尴尬。“也没什么大事,你接着睡吧……”

“少废话。”黄子弘凡那头传来响动,应该是翻身下床的声音,“定位发给我,在那等着。”

 

高杨承认,在他拨出电话的一瞬间,他依然是头脑发热的。

但在挂断电话的一瞬间,他好像又从没这样清醒过。

有些话,他想他应该告诉黄子弘凡。

于是他后仰着头,看着天上星云密布的夜空,有一颗没一颗地数起来。于是他又开始想象,数以百万人计的城市中,凌晨四点的此刻有一盏灯在为他而亮,有一个男孩正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在夜晚的凉风之中穿行,穿过霓虹,穿过天桥,穿过四下无人的街道和稀薄的空气,穿过所有差点被浪费掉的好时光,固执地,用力地,一往无前而又一无所知地,奔向他。


 

——完——



本来是应该5w字左右篇幅来讲的故事,压缩到1w8,变成真正的流水账文学了……

我自己很喜欢这个故事,但1w8好像也还是太长了,可能不会有很多人能看到这里。如果真的有,那就很感谢啦!

最后!最重要的是!预祝我的宝贝羊羊生日快乐!愿你永远幸运,永远被爱=3=



今日黄历:一切皆宜,等他爱你。感谢上一位播报员 @白桃乌龙 ,欢迎下一位播报员 @青古 。

星云宝贝

【高杨/声入人心】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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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演出结束。

 

   高杨回到后台抽了几张纸巾擦擦汗,喝口水,不留神时工作人员和乐队老师就不知道都去哪了。

 

   大家应该是在一起合照吧,他想。我也要继续努力。

 

   卸完妆换完衣服之后跟搭档的姐姐说了一声让她再次转告乐队老师感谢他们的帮助后拿上包就和助理姐姐走了。

 


   高杨听完助理姐姐的嘱咐之后便让她先回去,说自己想在外面散散心。助理姐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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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演出结束。

 

   高杨回到后台抽了几张纸巾擦擦汗,喝口水,不留神时工作人员和乐队老师就不知道都去哪了。

 

   大家应该是在一起合照吧,他想。我也要继续努力。

 

   卸完妆换完衣服之后跟搭档的姐姐说了一声让她再次转告乐队老师感谢他们的帮助后拿上包就和助理姐姐走了。

 


   高杨听完助理姐姐的嘱咐之后便让她先回去,说自己想在外面散散心。助理姐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之后说:“别灰心呀。”

 

   高杨愣了一下,笑了笑回道:“这算什么,我们AI续航时间可长了,电量还满着呢。”

 

   闻言助理姐姐好像才放心地走了。等到确认她已经走远后高杨才收起笑容,低下了头,整个人被风吹的瑟缩了一下,坐在路边的墙沿上。

 

   天已经黑了,他正好坐在路灯旁边,光照不到他,天只蒙一片暮色,这个时候偷偷疲惫一下应该没关系吧。毕竟....还要充好电明天继续给每一个期待着自己的人看更优秀、更沉稳的自己。


   “不要担心,我很好。”

 

   唉,高杨无声地叹了口气,帽沿压下来遮住脸,没说什么。

 

   这些东西,自己去消化就好啦。

 

 

 

   “嘿!!”

 

   什么东西突然冲到高杨背上,差点没把他撞摔了。

 

   “我靠...”小声说了一句之后高杨忽然捂住嘴,忘记不能乱讲话了。

 

   那坨不明物体忽然开口:“是我!陈博豪!”

 

   陈博豪搂着他的背,撸了把头发冲他笑。

 

   “?拨号?你怎么在这?”

 

   “这么冷漠的吗高老板!我是专门来看你的!!”陈博豪假装受伤地把头靠在高杨颈窝上。

 

   高杨眨眨眼,忽然就松了口气,又露出笑容。

 

 

   “去一边去,要看为什么不去剧场里看?”高杨推了推他脑袋。

 

   “我买的票是明天的,嘤嘤嘤。”

 

   “我靠陈博豪你别骚我们家高哥了行不行!”一个熟悉的躁动的声音从陈博豪手机里传来。

 

   “黄子,你们俩语音呢?”高杨疑惑了一下。

 

   “我是你爸爸(小声)”

 

  生活不易,羊羊叹气: “就知道是你。你更过分,你都不来看。”高杨翻了个白眼。

 

   “我这两天不在北京嘛……过两天包场行不行?”

 

   “你是不是傻啊,票早卖完了。”

 

   “切,你才傻呢弱智老年高杨叔叔。”黄子弘凡小声吐槽。

 

   “....你给我等着。”

 

   “我错了哥,爸爸,我错了爸爸!”

 

   陈博豪锤他一下:“能不能注意一下我还在这?”

 

   高杨:“哦,我忘了。”

 

   陈博豪:“......羊心狗肺!!!”

 

   黄子弘凡:“好了不说废话了,高那个杨。”

 

   高杨挑眉:“在。”

 

   黄子弘凡清清嗓子:“咳咳,本云家嫡长子兼你爸爸正式命令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什么不开心的地方,都不许自己憋着!”

 

   他顿了一下:“就算不想影响她们,也要和我们说!”

 

   陈博豪凑近高杨:“我们一直在哈。”

 

   高杨抿了下嘴,鼻子有点酸。

 

   黄子弘凡:“请回复!”

 

   高杨声音有点哽咽:“.....知道啦。”

 

   黄子弘凡:“你哭了。”

 

   高杨:“....我没有。”

 

   黄子弘凡:“还想驴我,你绝对哭了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怎么还哭了呢,是不是特别感动?”

 

   高杨抽了下鼻子:“拜您所赐,现在不感动了。”

 

   陈博豪敲敲他脑壳:“没事,下面这个你听了感动死你。”

 

   陈博豪拨开一段语音,是熟悉的口音:“小高杨,好久不见啊虽然可能也就几天没见。哥知道你的第一部音乐剧要上啦,祝你开演大吉。做这行不容易,有什么问题跟哥哥们说,昂,千万别把自己憋着了,开心最重要。祝你进步,做更好的自己。”

 

   “.....你们赢了。“高杨捂住脸,不说话。

 

   陈博豪凑近,顺顺他的背:“我们在,高杨,我们一直在。”

 

   黄子弘凡:“我想哭。”

 

   高杨虽然眼含泪水还是翻了个白眼,然后顿了顿说:“知道啦,谢谢你们。”

 

 

 

   虽然这里的朋友不可爱,但我有最可爱的你们呀。

 




·



算是我对最近一些事的一点点想法。


懂的朋友自然懂啦。


小高杨值得最好的❤️




被吃掉的离愁别恨

【山花/魏白】天生一对

tips:因为这篇写了大半个月,回过头来发现名字还和别人撞了【尴尬】


但是我是起名废,无力再去想他应该叫什么了。


以下是警告:文写的很乱,非常意识流,想表达的意思其实也很清楚,但是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出来。


部分其实是自己的真实感悟,夹带私货严重,结尾部分隔壁墙头出没注意。其实写的我恼羞成怒(X)


如果能接受,那谢谢你们啦。


正文


CP:魏什么(魏警官)X白RAP


就是那个魏游客,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也叫魏什么!!!!


天生一...

tips:因为这篇写了大半个月,回过头来发现名字还和别人撞了【尴尬】

 

但是我是起名废,无力再去想他应该叫什么了。

 

以下是警告:文写的很乱,非常意识流,想表达的意思其实也很清楚,但是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出来。

 

部分其实是自己的真实感悟,夹带私货严重,结尾部分隔壁墙头出没注意。其实写的我恼羞成怒(X)

 

如果能接受,那谢谢你们啦。

 

 

正文

 

CP:魏什么(魏警官)X白RAP

 

就是那个魏游客,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也叫魏什么!!!!

 

 

天生一对

 

 

 

 

01

 

魏什么靠在车门上在寒风里冻了个哆嗦,今年冬天不算冷,不要温度的人甚至还穿着破洞裤,他在瑟瑟的北风里点了一根烟,面无表情的盯着远处粘在一起迟迟不肯分开的狗男女。

 

他长得太凶,穿着一身黑差不多要融进渺茫的夜色里,任谁从马路边路过都会把他当成黑社会,缥缈又呛人的烟被吐着圈,无辜的火光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最后被毫不怜惜地按灭在贵的要死的车板上。

 

远处那对男女挥手告了别,其中一个揣着兜往他这个方向慢悠悠的走,一脑袋脏辫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晃来晃去不着四六,单薄的人影可能因为瘦的原因在夜里显得像根被削尖的木头。

 

是了,没心没肺的木头。

 

魏什么抬手朝空气里挥了挥,散掉刚才恼人的烟味儿,接过一股脑往自己怀里扑的人紧了手臂,白RAP身上还带着一股廉价香水味,正扎在自己的颈窝里蹭个不停。

 

“演完了?那咱走着?”

白rap抬头朝魏什么不怀好意地抹了抹嘴,而后凑过去吻他,他的唇上还带着刚才那女的靠过去时蹭到的唇膏,魏什么嫌烦推开他不讲道理的脸,用手背狠狠刮过那张欠吻的嘴擦得一手背艳红,这颜色在繁华都市的夜里诡谲又危险,白RAP被他捏着的下巴还不怕死的伸出舌头舔过他的指节。

 

“好歹你让我来接你,就让我看这个?”

魏什么给了他个白眼翻到天上去,打开车门给小脏辫儿踹进了后座。

“下次换个喷高档香水的,这便宜货跟空气清新剂似的。”

说完嗤笑了一口,弯腰给了白RAP脸蛋一下, 整齐的牙印烙在那浅红色的一排,特别搞笑。

 

“我说你这人脑子有炮吧,上牙?”

 

被当成骨头啃的人照着罪魁祸首命根子一脚踢过去,被魏什么单手压制住搭在了臂弯,

“你要不想在这被脱了裤子,就少说几句话。”

 

用眼神比了比,对称着那排牙印又刻上了另一排,抬头时他眼里全是戏谑,

“这回好了。”

 

“呸。”

 白RAP另一条腿蹬了魏什么胸口一脚给人踢出车门,用了十分力气撞的车咣咣直响。

 “开车!”

 

2

【全文请移至WLAND站内搜索Wid.1333722】


 

13

后来上架的电视剧骗了小姑娘们一把又一把的眼泪,她们捏着裙角为别人的爱情恸哭,片尾人员名单上没有白RAP的名字,男二大咧咧的写着白敬亭三个字,他们这才知道这个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本名居然这么清高像一座孤勇的山。

 

她们听着梦中男神操着与以前大相径庭的醇厚嗓音轻声哼着歌,听他唱着,

“活着的意义在于逐个揭晓疑问的答案,而这太沉重。”

 

 

隔壁爆火男演员说自己演完一部戏就会去潜水,然后把那个角色留在不见天日的深海任他被吞入鱼腹。

 

后来白rap也去过一片不知名的海,他在深处背着氧气瓶游了好久,在密密麻麻的深海生物群中遨游,浮出水面吐出氧气管的瞬间突然想起一张讨人厌的脸。

 

他不太清楚汹涌又沉默的海水有没有留下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又学不会爱情是什么的自己,他只知道最终也没能把魏什么留在那片布满珊瑚和鱼群的海底。

 

14

 

反正你不懂,所以别哭,也别回头。

 

 

 

 

 

END

 

 

*其实就是想写一个,应该学会如何去爱人的故事。

 

 

谢谢观看

 

鹿桃子

【魏白|魏有钱x白rap/白大神】有钱真好

  不是3p

  甜的

  

       *

  

  “彗星来的那一夜。”

  “什么……?”

  “一部电影。”白rap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没看过吗?讲几个年轻人,在一个彗星来临的夜晚误入平行世界,遇到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自己。”

  “我又不是电影演员,没有必要去看这些过气的玩意儿。”白大神嗤笑一声,架起两条长腿搁在茶几上,冲白rap扬了扬下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误入了我的世界?然后呢,想取而代之吗?”

  白rap反唇相讥:“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你误入了我所在的世界?”

  白大神讥诮地笑了起来,指...

  不是3p

  甜的

  

       *

  

  “彗星来的那一夜。”

  “什么……?”

  “一部电影。”白rap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没看过吗?讲几个年轻人,在一个彗星来临的夜晚误入平行世界,遇到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自己。”

  “我又不是电影演员,没有必要去看这些过气的玩意儿。”白大神嗤笑一声,架起两条长腿搁在茶几上,冲白rap扬了扬下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误入了我的世界?然后呢,想取而代之吗?”

  白rap反唇相讥:“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你误入了我所在的世界?”

  白大神讥诮地笑了起来,指了指整间屋子,又指了指自己:“因为这是我,和我男朋友的家。”

  “那还真是挺巧。”白rap勾起唇角,还以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也是我和我男朋友的家。”

  

  *

  

  白rap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十分钟之前他才刚刚从卧室里醒来,摸起枕头边上放着的手机,看到魏有钱发来的消息说今天有一场重要的会议要开到很晚,不过会尽量回家吃晚饭。还顺带提醒他记得吃早饭,就放在床头柜上——白rap扭过头,果然看到那里正摆着一份火腿三明治,旁边还有一杯冰糖雪梨水,杯壁上面贴着一张纸条,用魏有钱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喝光!”

  白rap刚刚结束一部网剧的拍摄,下一个行程从明天开始,要为了新专辑而忙碌起来。他当然知道这杯冰糖雪梨是哪儿来的,尽管其实它起不到什么润喉的作用,但想到从来嚷着君子远庖厨的男人抓耳挠腮地跟在阿姨身后学着怎么煮糖水的模样,白rap弯了弯眼睛,还是打算乖乖喝完一整杯。

  “知道了。”

  他敲着屏幕,想了想,重新端回自己娱乐圈第一刚的人设,欲盖弥彰地补上一句:

  “你真啰嗦。”

  点下发送键以后消息却迟迟没能送达过去,绿色对话框前的圆圈转得人莫名心烦意乱,白rap举起手机四下晃了一圈儿,信号也没恢复,他索性穿好衣服,打算到客厅里看看网能不能好一些。

  结果他才刚一走下楼梯就看到一个人正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白rap想也没想,下意识开口问:“你不是开会去了吗?”

  沙发上那人也顺口回答:“魏有钱你有病吧,我休赛期,哪来的会要开。”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过后,沙发上那位猛地一跃而起,回头朝楼梯上看过来,紧跟着,双方便不约而同地为彼此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大神此时的心情也十分欠佳。

  

  这段日子是休赛期,好巧不巧正赶上魏有钱手头一家公司的管理层出了点事儿,男人一天到晚沉浸于工作中,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回家陪过他。

  没比赛打,也没男朋友打,白大神闲得无聊,只好翻出自从谈了恋爱之后就搁在那长蘑菇的直播间去关爱一下粉丝们。但显然直播只能虚度时光,并不能排解忧愁,白大神觉得再这么下去,长蘑菇的迟早变成他自己。

  在魏有钱跑到直播间来给他刷礼物之前,他甚至已经在打算拿两个喷钱枪去街头逛两圈——里面塞真钞票的那种。

  好在魏总及时出现,才让这个计划被掐灭在摇篮里。

  十个豪华游艇拍下来,直播间瞬间炸了锅,粉丝和涌进来的路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这个叫谁让我有钱呢的土豪到底是谁,然而人气正随着礼物引流疯狂上涨的主播却突如其来地关了播。

  还直什么直播,白大神看着站内私信里蹦出来的一句“我很快就回家”,不是很想承认自己正笑得一脸期待。

  结果没成想,他没等来魏有钱,却在自家楼梯上等来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

  

  白rap道:“所以,如果这不是一个过分精巧的恶作剧的话,那么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搞清楚这到底是谁的世界。”

  白大神揉了揉鼻梁:“还有——”

  “赶紧找到魏有钱。”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

  

  “这种到处翻线索的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白大神从衣柜夹层里摸出一个文件袋,边翻找着里面的各式证件边小声吐槽。

  白rap歌手出身,对声音敏感得很,隔了半间卧室也听得清清楚楚,闻言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心情复杂地笑了一声。

  “我可一点都不怀念这感觉。”

  “怎么,你以前也有过被莫名其妙地关在一个酒店里并成了一场凶杀案嫌疑人的经历?”

  白rap带了点讶异看过去。白大神不满地撇了撇嘴,指着自己的耳朵道:“你以为电竞赛场上不要听声音判断细节的吗?”

  “好吧。”白rap垂下眼帘,接上白大神之前挑起的话题,“我倒没被关进过酒店里,但是嫌疑人不是第一次当了。”

  “听你这意思,你还不止一次摊上这种倒霉事儿?”

  “算上出道前,四次了。”白rap自嘲地笑起来,“我也觉得我挺倒霉。”

  白大神憋了半晌,幽幽道:“我是觉得,那你挺厉害的。”

  “换我摊上四回这种破事儿,早崩溃了,还自证什么清白啊,估计一早就把两手往侦探那边一塞说你赶紧把我铐走得了,到监狱里还能图个清静。”

  白rap道:“可我总觉得,我都倒霉了这么长时间了。我那时候被诬陷抄袭,被骂耍大牌,被雪藏,整天要面对各种翻着花样的黑和网络暴力,所有人都嫌弃我,明里暗里不知道给我使了多少绊子……哦,不过后面几年这些也都少了,因为没什么人还记得我。我什么倒霉事没摊上过,凶杀案还真算不上特别糟糕的。所以就想说,我再忍忍,总该转运了吧。”

  “后来呢?”

  “后来就遇到魏有钱了。”白rap一笑,“虽然一开始我还觉得,这是我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我懂。”白大神诚恳地点点头,“内货长得就不像什么好人。”

  “我俩是在圈里一个导演的生日宴会上遇到的。那个导演喜欢我的脸,只要他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我忍一忍,就能拿到一个对那时候的我来讲想都不敢想的好角色。”

  白大神笃定道:“你肯定忍不了。”

  白rap挑挑眉:“怎么说?”

  “我一开始信了你说这是平行世界,不是因为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白大神信誓旦旦,“我俩肯定是一个人,就算经历不同导致了性格有差异,但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一样的。”

  “那你猜对了。”白rap道,“我那时候差点一酒瓶抡在导演头上了,想着破罐子破摔吧,大不了这回真当一回凶手,结果还没来得及砸下去,手腕就被抓住了。”

  “啧,他怎么这么会挑时间。”

  “他跟我说,既然我放不下骄傲和自尊去讨好这种货色,不如和他试试。虽然说白了也就是包养,但他不会轻视我折辱我,就把这段关系当成一场平等且互惠互利的生意,用身体交换资源,我俩各取所需。”

  白大神嗤笑一声:“听得我都心动了。无利不往的奸商。”

  白rap眨了眨眼睛,冲白大神道:“别光听我说啊,你呢,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

  

  白大神道:“我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平行世界里的男朋友和另一个自己是怎么谈恋爱的。”

  但话是这么说,白大神抓了抓头发,还是铿锵有力地给出一段总结:“也没什么好听的,就是豪门恩怨呗,商业联姻。我爸是本市首富,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还整天不务正业,除了打电竞之外净想着怎么祸害他的钱了。老头子就说,事业自由婚姻自由你二选一吧。那我哪能听他的,当场给他出了个柜告诉他我压根儿不喜欢女的,您要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白首富的儿子是个骗婚gay,就随便找呗,反正我本来也打算注孤生的,不怕丢这个人。”

  倒真是二十二岁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干得出来的事儿。

  白rap失笑,心道自己二十二岁的时候可不就是和白大神如出一辙,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落进泥沼里也硬是要靠自己挣出一条出路来,无所谓是不是撞得头破血流。

  “我撂完这句话,还以为老头子能气上一段时间,我也能跟着消停一阵子,结果哪成想,第二天晚上我就被打包好了送去了魏家。”白大神撇撇嘴,“魏有钱这人我以前见过,看着人模狗样的,倒是不讨厌,但见面是这种背景,我实在没法对他生出什么好感。他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且显然对我也不太满意,总之我俩被迫结婚的头一年,见了面保准从第一句开始对骂,五句之内开始打架,他吵不过我,就只能在武力值上打压我,一年到头除了他出差我打线下赛的日子,没一天是消停的。”

  白rap道:“真可惜我遇见他的时候,早过了能跟他痛痛快快打一架的年纪。”

  “那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和野蛮人动手。”白大神心有戚戚焉,揉了揉自己的腰,有种梦回当年的错觉,“我当时被气得游戏都不想打了,闲下来就去健身房撸铁,结果还是打不过他。”

  “你也真过得下去?”

  “那不然呢?”白大神摊开双手无奈道,“你在娱乐圈里,肯定比我更清楚身不由己是个什么滋味。我们这些人,说是富二代,其实都是老头子手里待价而沽的商品,还不是唯一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爸在外面有多少个私生子,再不济,人家老当益壮,现生一个也不是来不及,你根本没得选。”

  “好在后来有个契机改善了一下我俩之间的关系吧,不然我真不知道哪天就跑去往他烟油里掺点老铁扎心粉。”

  白rap问:“酒?”

  “巧了,还真是。”白大神扬了扬眉毛,“有个休赛期的晚上,我就坐沙发那儿打手游,他突然一身酒气地闯进来,跟只大金毛似的抱着我就往我身上蹭。我说魏有钱你滚蛋,咱俩婚内协议上明明白白写着只涉及金钱交易,不提供肉体服务,憋不住了自己出去叫人,只要不往回带一切好说。他特委屈地抓着我手腕说,他才不去找别人,而且从来都没找过,因为他家里已经有人了。”

  白rap心想,虽然听平行世界里的男朋友是怎么和另一个自己谈恋爱还算一种比较新奇的体验,但果然涉及到床笫之事,还是有点尴尬。

  白大神拍板总结:“反正后来就这样了呗,权当被狗啃了。”

  

  *

  

  “你刚刚说你父亲叫白首富?”

  “你找到啥了?”

  白rap摊开一本房产证,指着上面户主的名字道:“这儿是你爸的房子。”

  “我靠。”白大神从一摞旧文件中抬起头,震惊地张大了嘴,“真的假的?”

  “我那个世界里,压根儿没有白首富这么个人。”白rap攥着房产证边缘的手指微微发紧,“首富是个姓甄的房地产公司老板。”

  白大神脸色也有点儿泛白:“这房子是我和魏有钱真好上之后一人拿一半钱买的,不是我爸给的。”

  两人一同陷入沉默,又在同一时间默契地开了口:“我有一个脑洞啊……”

  白rap道:“这可能根本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白大神面无表情:“那也不用找魏有钱了,毕竟一个你就够了,我可不想再看见第三个白什么什么蹦出来说他男朋友也叫魏有钱。”

  “得。”白rap无奈道,“还是去找找有什么能回去的办法吧。”

  白大神将那一大摞文件都随手扒拉到一旁,自己取而代之趴在了桌子上,话音闷闷的:“先说好我不是泄气啊,但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继续找啊。”白rap奇怪地反问,“你能想象到以后没有他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吗?”

  “也对。”白大神倏地笑出了声,揉着自己的头发将刚刚那点儿烦躁和不可言说的恐惧统统丢出脑海,他站起来,“我白大神长这么大还真就不知道放弃这俩字怎么写。”

  

  *

  

  白rap还是看到白大神手上的戒指时才灵光一闪。

  “你把手伸出来,”他先把自己的伸到了半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一闪而过银色的辉光,“是不是一样的?”

  “这也行?”那一瞬间白大神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他小时候玩过的剧情向RPG游戏的内容,不得不感慨竞技类游戏误人误国,他遇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竟然第一件事不是去找关键剧情道具,“款式一样,内圈里刻着花体字的w&b?”

  “对。”白rap看了看他,“所以也许我们现在只需要再等一次彗星?”

  白大神眯起双眼,笑眼里盛着锐不可当的少年意气:“我猜就是今晚。”他笃定地说,“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天台上等?”

  白rap也跟着笑,遍经荆棘坎坷却尚未被磋磨一空的清贵与矜骄自眼角眉梢缓缓倾泻而出:“我也这么觉得。”

  

  *

  

  白rap想起很多前尘往事。

  认识魏有钱那年,他二十六,魏有钱三十九,一个在娱乐圈里跌跌撞撞,一个在商海里沉沉浮浮,相遇时早过了意气风发的年纪,好似直接从深冬长夜跌进了春日暖阳里,从此往后便是漫长的岁月风平。

  包养协议签订完第二个星期,魏有钱拎着他的行李把他带到了一栋别墅里,白rap望着眼前的金屋打定主意收敛所有的尖刺老老实实当一只安静的金丝雀,却不想魏有钱紧张地抓耳挠腮一番,竟很诚恳地对他说:“这就是我平时住的地方,不是用来养小情儿的。以后只有我们俩住这儿,你可以把它当家。”

  很难有饱经风霜的旅人抗拒得了家这个字,他也同样抗拒不了魏有钱的温柔。很多次白rap被魏有钱揽在怀里,有时候是履行职责的情事,有时候就是疲累一天之后安静的相拥而眠,他听着魏有钱胸腔里或激烈或平缓的心跳,知道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他而起,便能满足地勾勾唇角,打算在协议结束以前就这样饮鸩止渴下去。

  当然魏有钱不是走温柔挂的人,白rap也拧不过来他被诟病了这么久的倔脾气,他们该吵架的时候也会吵,长沙发两端一言不发地坐着两个沉着脸的人。魏有钱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嵌着一颗梨涡,捎带着点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英气,不笑的时候线条就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双唇紧抿着,气压无端低了几分。白rap更不消说,他不拿着看人脸色在夹缝里过日子那些年学会的温吞表皮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时候,就还是那块又冷又硬的石头,精致的眉眼里透着讥诮的神采,像一把精巧却不失锋利的匕首。

  一般先做出妥协的是魏有钱,魏总是个很擅长自我反思的人,反思完了会根据他自己得出来的结论翻出一部他喜欢的或者白rap喜欢的电影开始播放,一楼客厅被他改造成了家庭影院,很快他们就会随着电影里的情绪开怀地笑起来或是共同分享一盒纸巾拿来擦眼泪。

  彗星来的那一夜就是他们在这样一个赌气的夜晚一起看的,那天是魏有钱把工作里的负面情绪带回了家,所以电影是白rap喜欢的风格。

  魏有钱问他:“如果你是电影里的主角,到了所谓的平行时空里,看到过得比自己好的另一个自己,会不会也像这样,想要取而代之?”

  白rap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肩头上是熟悉的魏有钱的重量,他在深沉的木系男香中花了三分钟来思考这个问题,半晌才慢悠悠地给出答复:“要是没遇到你的话,没准真的会。”

  

  隔些日子他要飞去一个小城市参加公益广告的拍摄,虽然背靠魏总好乘凉,但白rap不想像刚出道那样带着大把好资源贸贸然地闯进大众视野,风风火火红上一把再从云端之上跌下高塔,于是向魏有钱讨的资源都是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的。

  那天刚好是跨年夜,南方小城有一个习俗,要将过去一年里的不如意都写在纸笺上,顺着河水让它漂流而去。白rap从拍摄场所走出来,刚好看到河边有人叫卖,他走上前,买了一张印着梅花的纸笺,写下一行“遇到魏先生之前的日子”,然后将它沿着河水送向远方。

  都过去了。白rap心想,唇角扬起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而等他回到下榻的酒店,却发现魏有钱正在房间里等他,魏总估计这辈子都没踏足过这么破旧的小酒店,无所适从地杵着那双大长腿,连个落座的地方都找不到。

  “你怎么还住这种地方?”

  白rap一怔,觉得魏总是觉得自己金主的能力受到了质疑,赶忙解释道:“这不是元旦假期嘛,人太多了,我没订到好一点的酒店。”末了补上一句好似在撒娇的,“你总不能让我去住大街。”

  “算了,有个住的地方就行。”魏有钱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出差刚好路过这里,想着都快新年了,想让你陪我过。”

  白rap知情知趣地走上去替他脱下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附赠一个软绵绵的亲吻,魏有钱揽着他倒在小酒店的大床上,木板都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事后两人拥在一起平复气息,魏有钱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意难平,哼唧道:“这果然是我住过最破的酒店。”

  白rap随口道:“这算什么,之前那些年,我好一点的时候住过三四十一晚的小招待所,不好的时候还住过运行时间过了以后的地铁站……”

  他说到一半收了声,怕魏有钱觉得他是在卖惨。魏有钱却只是一言不发地将他抱得更紧了点,不含情欲的吻轻而珍重地落在他的额头和眼角。

  “没事儿。”魏有钱说,“你有我了。”

  白rap闻言怔怔的,本该工作起来的泪腺关键时刻却偃旗息鼓。魏有钱于是满意地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这样就对了,这么高兴的时候你可不许哭。”说完伸长了胳膊,从一旁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堆里摸出一个天鹅绒的小盒子。

  “虽然时机不对,但是人对了就行。”魏有钱从被子里摸出白rap的手,笑得眉眼弯弯的,梨涡里盛着海一样的深情,“白先生,新年新气象,要不要考虑一下结束那份糟心的包养合约,换个新的男朋友?”

  

  所以他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白rap看着身旁的白大神,不是不羡慕的,谁不想像白大神这样任性而恣意地生长,在最好的年纪里牢牢抓住了梦想与所爱,可除了羡慕以外,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白大神是白大神,白rap是白rap。

  白rap虽然曾经有过许多不如意的地方,但仍在风霜中坚韧地向上生长,眼前有光,心底有梦,这样走下去,未尝不是无憾的一生。

  更何况,还有一个独属于他的魏先生在等他回家。

  

  *

  

  魏有钱问过他:“你觉不觉得我俩要是晚几年遇到就好了?”

  白大神正在游戏里1v5大杀四方,问题从耳朵里钻进来,在兵荒马乱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原封不动地送还出去,他一甩鼠标,回身开镜,于刹那间捕捉到树后面探出来的人头,干净利落地一发子弹送出去,游戏结束,弹出一个“今晚吃鸡,大吉大利”的界面。

  “你刚才说什么?”白大神摘了耳机回头问,“都说了别在我打游戏的时候打扰我,谁听得见你在说啥。”

  魏有钱一本正经:“没啥。”

  “不说拉倒,谁稀罕问。”白大神冷了脸色,回身面向电脑,又开了一局新的吃鸡。

  但其实他不是没听到,赛场上百米开外细小的脚步声都逃不过他的耳朵,魏有钱说那么大声,他听不见才怪。

  他只是有点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二十二岁的白大神从小被钱惯着长大,脾气常年在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和天池底亘古不化的寒冰之间无缝切换,活得像只浑身硬刺的小刺猬,柔软的肚皮不是没有,但绝不可能轻易亮给别人看。而三十五岁的魏有钱尚且没被时光磨砺出圆滑的脾性,耐心与温柔都是有的,奈何数量有限,存货常年是空的。

  要不是一纸商业联姻的婚约在头上压着,他俩保证当场就掰,一分一秒都过不下去的那种。

  可是白大神舍不得。

  魏有钱上初中的时候还抱过穿开裆裤的白大神,要不是这场闹剧似的联姻,说不准过几年等白大神退役收心了,他们还能成为商场上联手所向披靡的好兄弟。现如今虽然兄弟做不成,但魏有钱仗着这段开裆裤时期的缘分,对他始终有层哥哥的情谊在,平日里欺压他让他喊哥不算数,生活细微处流露出的那些不动声色的温柔才让白大神沉溺。

  可能魏有钱真的需要一个通透温润的伴侣,而白大神只是个任性的小朋友,他们两个之间这个问题由来已久,横亘在中间,成了一道跨不过的沟壑。

  死循环。

  白大神心情烦躁,准度失调,打了两把名次都不高,一回头发现魏有钱早悄不做声地离开了,于是一摔鼠标,气呼呼地出门了。

  出门告诉家政阿姨把冰箱里魏有钱那些茶饮料都扔了。

  “成天出去谈生意喝酒,胃病严重成那样还喝个屁的茶,改名叫胃痉挛得了。”白大神朝天翻了个白眼,屈辱地系上粉兔子图案的围裙,回头朝阿姨大喊,“枸杞在哪儿呢?”

  也不是不能做出一点点改变的。

  

  后来因着醉酒事件,两人从契约夫夫往前迈了一大步,有那么点像热恋中黏黏糊糊的小情侣。

  魏有钱把自己的行李从二楼最西边的房间搬到了最东边,发觉从同居到同床共枕之间虽然有段距离,但要跨过来也没什么难的。

  魏有钱加班或者饭局到凌晨一二点回家,刚好是白大神最精神的时候,专门辟出来的电竞房里传来小孩儿赢了游戏兴奋的呼声或者砸键盘骂人的声音,他过去敲敲门,白大神就知道是他回来了,游戏是不能断的,声音却小了很多。等到四五点钟,万籁俱寂,白大神这才能蹑手蹑脚地走回卧室,换好睡衣,往熟睡的魏有钱怀里一钻。

  然后一起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电子竞技没有上午,但是谈恋爱还是可以有的。

  只是谁都没说过一句确切的喜欢,魏有钱觉得没必要,白大神是性子别扭,更何况,婚内协议摆在那呢,摆在最上面的就是一条赌气的:谁动真心谁傻逼。

  魏有钱遵照白首富的嘱托,按着白大神逼他学生意场上的技巧,白大神知道自己甭管现在多疯,以后还是要继承家业的,因此纵然心不甘情不愿,该学还是得学。代价是魏总电脑里多了一排花里胡哨的游戏图标,白大神坐在他腿上挨个给他介绍:“这个是FPS游戏,打枪的——啧,魏有钱你咋这么不要脸,不是这根枪!”又指指另一个,“这个是MOBA,LOL你总玩过吧,没玩过你总该看我玩过吧?”

  魏有钱听得头昏脑涨,揉着太阳穴举手投降:“好好好,等我有空挨个陪你玩个遍。”

  白大神倒也不是真想找人陪自己玩游戏,他有那么多队友,同行里关系不错的朋友,再不济从直播间里随手临出个观众都比魏有钱游戏技术好。

  他只是想多和魏有钱有些共同话题。

  实际上魏总日理万机,游戏摆在那就再也没动过。情人节当天魏有钱又在带头加班,白大神盯着微信里自己发出去的“你陪我上线做情人节任务”有那么一点后悔,可是下午一点十四发的,现在半夜二十三点五十八,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电脑右下角的日期在他愣神的时候从14号跳到15号,白大神看着空空荡荡的好友列表,撇了撇嘴没滋没味地打算下线。一行系统提示却从消息框里跳了出来,是魏有钱上线了。手机里魏有钱发来语音通话邀请,拖着疲惫的语调问他:“还来得及不?”

  “来得及个屁!”白大神抬手抹掉来势汹汹的眼泪,凶巴巴地朝着手机那头大吼,“魏有钱你是傻逼吗?!”

  “怎么还骂人呢?”魏有钱听着那头止不住的哭腔一时也乱了阵脚,“别哭别哭,是哥哥错了,明年情人节我保证从大清早——不对,从零点开始就陪着你行不?”

  白大神哪是在意这个,魏有钱有多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男人再忙仍然记得一个微不足道甚至有点幼稚的游戏邀约。也许他不能成为魏有钱需要的灵魂伴侣,可魏有钱在做出改变,他在陪着他幼稚。

  “魏有钱你个傻子。”白大神瞪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睛破涕为笑,“我也是傻子。”

  不就是动心嘛,承认了又不会掉血。

  

  *

  

  沉寂的天幕边缘终于有璀璨的星光亮起,白rap和白大神一同站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大楼的天台边缘,没有看向天空,而是看向这个陌生的世界。

  晚上九点钟,街上车水马龙,霓光闪烁。平凡的外卖员骑着电动车逆着人群穿行,后座上抱着公文包的保险员倚在他宽厚的背脊上安心地浅眠;即将打烊的花店里跑进一个穿背带裤的大男孩儿,笑眯眯地递给花店老板一杯清清凉凉的水;大屏幕上放到夜湖景区的广告,客栈老板抱着吉他深情款款地唱着民谣,镜头扫到吧台前,年轻的学生撑着下巴看向他笑得眉眼弯弯。

  “那些都是我们。”

  是彗星带来的奇迹。

  是他们构筑的奇迹。

  

  *

  

  白rap一晃神的功夫,已经重新站在了自家客厅里。

  魏有钱一脚刚踏上往二楼去的楼梯,倏然从身后被抱了个正着。

  “我以为你还在楼上睡觉。”他拍拍白rap环在他腰间的手,两枚低调奢华的男士对戒交叠在一起,“怎么了?”

  “没怎么,刚睡醒。”

  “刚睡醒就给我发微信嫌我啰嗦啊?”魏有钱故作委屈,“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

  “哪有的事儿。”白rap松开手,迎着魏有钱转身看过来的目光弯下双眼笑得深情又狡黠,“我是说……欢迎回家?”

  

  *

  

  “要是你遇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你的人……我是说,比现在的我更适合你的我自己,你会选哪个我?”

  魏有钱刚进家门就被白大神劈头盖脸甩过来的问题问得一脸懵逼,在脑海里顺了好几遍才缕明白这个逻辑。

  “那还是选现在的你吧。”他伸手去握白大神的,掌心交叠,十指相扣,“毕竟我已经先遇到了你,你太耀眼,我哪里还能看得见别人。”

  

  FIN.

小棉袄

有时犯规

*想写魏白很久了


*梗完全参考电影,就想让他俩好好谈个恋爱


*恋爱假期这部电影真的不错看


*极其OOC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01


  手机在实木桌上震动的声音有些大了,这使得原本正滔滔不绝展示创意方案的下属顿住了话头,略有些不安地把视线投到一直皱着眉头的白敬亭身上。


  白敬亭抬手示意他继续,一手抓过手机查看消息内容。


  “总监,一切都还好吗?”身旁的助理凑过来低声询问。


  “信息内容跟工作无关。”他低头删掉信息,声音听不出来任何异样。


  照例今晚又是加班,白敬亭...



*想写魏白很久了


*梗完全参考电影,就想让他俩好好谈个恋爱


*恋爱假期这部电影真的不错看


*极其OOC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01


  手机在实木桌上震动的声音有些大了,这使得原本正滔滔不绝展示创意方案的下属顿住了话头,略有些不安地把视线投到一直皱着眉头的白敬亭身上。


  白敬亭抬手示意他继续,一手抓过手机查看消息内容。


  “总监,一切都还好吗?”身旁的助理凑过来低声询问。


  “信息内容跟工作无关。”他低头删掉信息,声音听不出来任何异样。


  照例今晚又是加班,白敬亭一直在电脑前工作到很晚,等到他扯松领带打开房门发现一片黑暗的时候才猛地想起来白天短信的内容。


  是了,他在五个小时前被告知这段关系已经结束了。


  通过一则简短的短信告知分手这么重要的内容,换做任何人大概都无法接受,但这对于白敬亭来说是 令他无比庆幸的举动,天知道他对如何处理这种轻易就会转向戏剧化场面的情况有多困惑,更何况他们两个月之前就已经开始分床睡了。


  白敬亭率先走进卧室里,打开衣柜很满意地看到原先挂在左侧的一排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已经消失不见了。


  很好,这下连打包所有遗留物品的快递费都可以省下来了。


  他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走到厨房,挽起睡衣的袖子开始盘算煮点什么来填补空虚的肚子,动作静止的瞬间他只听到客厅墙上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连带着笼罩在小小厨房顶上有点发暗的白色灯光,白敬亭突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些许的孤单。


  还好手机的邮件提示声音解救了他,里面的内容让白敬亭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今天才刚刚周三,鬼鬼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抱怨起来了,从周一中午难吃的鳗鱼饭开始,一直到刚刚不靠谱带她绕路的出租车司机,零零总总地足足写了一页半,白敬亭随手撕开一袋速冻饺子,嘴里叼着牛奶袋子滑动页面。


  鬼鬼是他的笔友,如果没有“邮友”这个词的话,毕竟他们比网友这种关系还要更简单一些。他们是在一个卖二手物品的网站上认识的,鬼鬼PO了一则关于出手老英国乐队的某张绝版唱片的文,刚好那是白敬亭小小收藏中缺失的一块,两人互相留了邮箱地址,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从仅仅局限于乐队的聊天内容跨度到日常生活的分享和关于朋友的趣事吐槽,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鬼鬼在离他所在的城市很远的另一个城市生活,比起白敬亭所在的M市经常性的阴雨绵绵,G市有着令人神清气爽的灿烂阳光和一整片的碧蓝海岸,大概也是这个原因,鬼鬼活泼地像是太阳四周最耀眼的那束金边。


  他们的互发邮件频率固定在一周一次,且往往是在周五的晚上,但这种规律视情况而定,实际发生的情况经常是鬼鬼话痨一般地发出三四封邮件,而白敬亭忙得没有一封回信。像是上一周,白敬亭就没有时间回复。


  好在鬼鬼天生乐天派,并不在乎这有些不对等的交流方式,更何况白敬亭的回信虽然算作稀少,但里面的信息含量绝对胜过她的絮絮叨叨毫无重点,这一定程度上也算是补偿。所以就算上一周她的抱怨倾诉依旧是单方面的,鬼鬼还是乐呵呵地发过来几张照片。


  鬼鬼现在所住的的房子正是白敬亭一直梦寐以求的,前庭后院不说,房子里甚至还有老式的壁炉,据她说这是她祖父母留下的房子,由于工作地点的关系,她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里,但很明显鬼鬼非常不喜欢这栋老房子,不止一次地在邮件里抱怨过。


  “我可不像你,没有人喜欢住在老房子里,”鬼鬼在句尾连了三个巨大的感叹号,“我没有夸张,这里真的有一股腐朽的味道,说真的,没有人知道这砖到底存在几个世纪了。你现在喜欢八成是因为只看了照片,相信我,要是你住进来,说不定坚持的时间都没有我长。”


  虽然这样说,但接下来的一周在她发过来的视频里,白敬亭很明显能看得出来她还是蛮享受庭院生活的,毕竟他家楼下的公园里就不允许狗在里面疯跑。


  对,还有狗。


  他住的这栋高档公寓楼里明确标示拒绝住户养狗,这让从小见到狗就喜欢撸一把的白敬亭很是沮丧,所以当他看到鬼鬼视频里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着的那只傻乎乎的金毛的时候,只能羡慕地咬手指。


  鬼鬼的邮件让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某个清早吃完早餐出门,看着眼前明显又开始阴沉的天气和要下不下的雨滴,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在鬼鬼邮件里看到的棕色房子背后的蓝天白云,第一次萌生出了休年假出去透口气的想法。


  可惜繁忙的工作没有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时间,等到他终于晃动僵硬的脖颈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刮着风下起雨的夜晚了。早上走太急没有带伞,白敬亭一边庆幸自己开了车过来一边大跨步地往停车场走去。


  夜已经深了,下着大雨的缘故,路上只有匆匆忙忙的人群,这使得任何没有雨伞但还是慢吞吞走路的人变得显眼起来,虽然有层层的雨雾遮挡,白敬亭眯着他那双不愿意戴眼镜的眼睛,很是轻易地辨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白敬亭前几天刚刚分手的男朋友正牢牢牵着身旁人的手,在下着大雨的湿漉漉马路上,走得闲适又轻快,他脸上有白敬亭很少能看到的愉快笑容。


  他也没有带伞啊,怎么还能这么开心。白敬亭想。


  他突然回想起很久之前那人甩着潮湿的头发进门,气急败坏地对自己说,“下次一定要备把伞,淋雨真的太让人火大了。”


  白敬亭呆呆地看着,公文包的带子勒着他的手生疼。


  不过都过了这么久了,大概事情都是会变的吧。


  他的思绪被大雨惊醒,狼藉的马路,黑色的天空,闪烁,跳跃又蔓延的闪电,偶尔炸起的雷声,发抖的双肩提醒着,他也知道淋湿的自己不可以感冒。


  点开的满室灯火并不能够立刻温暖冰凉的身体,白敬亭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去厨房煮姜汤喝,平时厨房他除了吃微波食品和速冻食品之外很少涉足,他蹲在地上想了半天都不记得究竟把姜放到了哪里,他犹豫了半晌,抓过了手机。


  [姜在哪里?]


  他不断安慰自己,这不算越界,就算是分手了他们还依旧是朋友,以一块姜为开头循序渐进问到有没有新的恋情根本不算什么。


  握着手机没过多久,那边就有了回音。


  [在冰箱装菜那个抽屉里。]


  白敬亭应声站起来,依照指示打开冰箱门,开始盘算下一句应该怎么转换话题才不算生硬,手机在他掌心里再次震动了。


  [敬亭,我们就别再联系了。]


  他低垂着头,手里拿着从里面翻出的白色塑料袋,底部的生姜抽抽巴巴的,看着很没有生气。白敬亭抿抿嘴,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鬼鬼这周的邮件开头聊到了她最近看的老电影,女生总是对男女主人公命定一般的爱情故事没有抵抗力,特别是那种穿越茫茫人海相遇的,更是轻易就能击垮她的心防。白敬亭对这类电影嗤之以鼻,所以一目十行地跳过了她大段的剧情描述和观后感,直接空降到了近况。


  “白白,我已经准备好要辞职了,毕竟北欧最近正是好天气,我怎么能错过这命运的设定呢,”这里的红色加粗字体很是显眼,“你呢,年假休了没?”


  白敬亭撇撇嘴拿起一边的咖啡杯,他根本已经N多年没有休过年假了。


  “说到这里我就要头疼了,我这一走估计个把月都不一定能回来,我们花花还好办,大勋帮忙看着,只是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有我们这老房子,万一要是下了大雨就完蛋了,全托付给大勋我也不放心,毕竟花花就够他忙的了。”


  “我原先考虑过请人来帮忙看着,但毕竟是我自己住的房子,外人进来总归是有点不舒服,所以最近都要烦死了,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啊?”


  白敬亭抬头看了看窗户外面的阴沉天气,又转回来看看放在桌上一厚沓的文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


  他八成清早摄入了太多咖啡因,否则怎么会在回邮件的时候心跳加速,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在工作时间迅速回复鬼鬼的邮件,要知道这封邮件发过来的时间仅仅是一个小时之前。


  他只是想到了解决办法。




02


  事情发展的程度有点超出了白敬亭的预期。


  他的原先计划是休个不算长的年假,在出去散心的时候顺便拜访一下鬼鬼,在双方都可以接受的时间长度里留宿,可当他刚抛出这个建议,鬼鬼的回信就在十分钟内跳出来,语气激动地直接许诺了三个月。


  “听着,你不是喜欢我的房子么,我郑重邀请你来玩,如果能顺便帮忙照顾它的话,我感激不尽。”女孩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又在这句后面加了一段,“老天,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活脱脱就是恋爱假期的情节,你还记得吗?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我最近爱看的老电影,我们都对现在的生活有些不满,都打算休息一段时间重振精神,于是决定要互换房子和一切。白白,这是梦想成真。”


  白敬亭一句都听不懂,他皱紧眉头开始毫不留情地戳破女孩的幻想,“鬼鬼,我没有看过那个电影,也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并没有打算辞职,也不可能直接在你那里住三个月,我的年假没有那么长。”


  在等待回信的间隙,白敬亭抬脚走进总经理的办公室。他随意地坐靠在待客沙发上,办公桌后面的人比他还随意,领带早都扯下来扔到一边去了。


  “找我干嘛?”撒贝宁舒服地窝进老板椅里,眼睛一眨不眨地黏在电脑上。


  “师兄,我打算出去玩一趟,请几天假。”


  撒贝宁听完他的话,总算是舍得把目光投向他了,“行啊,刚好你的项目结束了,给你年假出去玩吧。”


  白敬亭也不多话,点点头就站了起来,倒是撒贝宁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坐直了身子,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我说,多给你点时间,你去晒晒太阳,别一个人憋在家里。”


  句子里多余省去的话被藏进空气里,谁也没有戳破。


  白敬亭淡淡地看过去,这话一说就听得出来撒贝宁已经知道自己被分手的事情,眼睛一转又坐了回去。


  “怎么了?一个月不够吗?”


  “两个月,带薪。”白敬亭竖起两根指头,笑容狡黠,“毕竟人是你给我介绍的。”


  谈判结束鬼鬼的回信也到了,被抢白的女孩虽然语气有点愤懑,但还算是在认真的嘱咐。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所以就先简单地说几句,我家老房子最开始是砖瓦砌的,虽然后期又翻修加固,但还是存在一些老房子都有的问题,电路和家具都比较老,但鉴于你说你喜欢老房子,那么我猜这些对你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了,值得注意的就是,我需要你帮我浇花,偶尔菜园里的土也需要翻一翻,剩下时间你就可以去转转,我保证你会喜欢G市的。另外我不确定你愿不愿意帮忙看花花,就把它暂时放到大勋那里,等你确定了日期和航班,我再跟你说其他具体事情。”


  邮件后面附了一张她抱着花花坐在庭院里秋千的照片,金毛舌头伸得长长的,看着很是可爱。


  “欢迎你白白。”


  在他还没过去的时候鬼鬼就已经收拾好行李奔到欧洲去了,为了礼尚往来,他也把自己房子的开锁密码发给了鬼鬼,对方回了一句,“我家可没有那么高档啊,我到现在为止还用门口的花盆来帮我收纳备用钥匙呢。”


  白敬亭看到这里时笑意更深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M市没有让人失望地又在下雨,白敬亭头靠在机窗玻璃上,呆呆地盯着被灯光映照得模糊不清的水雾,心被未知的狂风吹得鼓胀得像是一面旗帜。


  他从没有跟鬼鬼见过面,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听到过,而现如今他竟然为了她的一封邮件和一栋房子的诱惑要乘坐三个小时的飞机飞到一个未知的城市。


  这真的太疯狂了,我需要一杯红酒。他想。


  在因为下雨有些延误的飞机起飞之前,白敬亭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些微的颠簸让他也只是无意识地换了个姿势,他睡得太熟了,以至于连梦到前男友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被他遇到了。


  “敬亭,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才会让你有更激烈的情绪变化,虽然我这样说有点过分,但是,只有机器人才会把情绪处理这件事情闷在肚子里用程序解决。我希望你能用明显一点的情绪变化来告诉我究竟这个决定会带我们去哪里,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站在那里,像是接受下属汇报一样听我说话。”这是他们决定分床睡的前一天,前男友对白敬亭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就醒过来了,正巧赶上乘务长预报即将落地的广播。


  鬼鬼的房子在偏向郊区的方位,飞机延误正巧赶上下班的高峰期,白敬亭被困在出租车上整整两个小时,他喘着粗气拽着行李在路上走得飞快,一心只想冲进房子里洗个热水澡睡觉。今天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不,他错了,还能再更糟糕一些。他放下手里的花盆,站起身来想。


  按照鬼鬼的邮件里的说明,大门口从右边数第二个花盆,颜色是棕色还土黄色的那个,盆底有个洞,只要手指伸进去就能勾到,可他连花盆里的土都挖干净了,连个钥匙圈都没有看到。


  白敬亭呆站了好一会,没来由地生出了些许委屈,他顾不上门厅满都是刚刚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泥土,穿着干净的牛仔裤就直接坐了上去,月光亮澄澄的,只有他像个傻瓜。


  他没有鬼鬼的电话号码,深更半夜也不知道去哪里叫车找旅馆,原先严谨的计划被打乱一小环,所有都像积木一样轰塌,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循规蹈矩的人生突然出现的岔路口,你以为跟着走过去就能变得非常酷吗?事实证明,它不是主路是有原因的。


  白敬亭的垂头丧气被奔跑的声音打断,他拍拍裤子正准备站起来询问一下这位晚上还跑步的好心人最近的酒店在哪个方向,整个人就被一个快速移动的棕黄色物体扑倒,正正好地倒进那整片狼藉里。


  “这TM的什么情况!”白敬亭皱紧眉头去挡这个正在自己上方不断哈气的物体,却刚好对上旁边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你找鬼鬼吗?她出去旅游了。”


  拿走钥匙的罪魁祸首很是可怜巴巴地缩在沙发的一个角落,连腿都不敢伸直。刚才电话里鬼鬼气急败坏地就差钻进通话信号里来亲手掐死他,魏大勋解释了半天还被直接挂掉电话当做惩戒,而真正遭受一切委屈的受害者却心平气和地打开行李箱,还招手让自己坐下。


  “花花狗粮吃完了我回来拿,顺便就出去遛它一小会,不知道你今天到,鬼鬼也没给我说。”声音在看到白敬亭乱七八糟的T恤和牛仔裤的时候越来越小,最后的尾音更是连气都是虚的。


  “没事,这不怪你。”


  对方体谅的笑容并没有让魏大勋心情好起来,在白敬亭还没来之前,他就已经从鬼鬼那里了解得七七八八,要来散心顺便帮忙看房子的人学历高工资高,善解人意积极帮忙但又不会有任何想要窥探别人隐私的行为,美好优秀得像是课本里的标杆人物,而自己让这位标杆人物深更半夜坐在门厅喂蚊子,还没有拉住狗绳有效阻止花花的飞扑,哪一条单拎出来都足够让鬼鬼弹好几个脑壳蹦的,如果她还在这里的话。


  “谢谢你,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回去休息吧。”


  魏大勋注意到他句子间停留的间隙,赶紧站起来自我介绍,“我叫魏大勋,鬼鬼的朋友。”


  “哦,原来你就是魏大勋啊。”白敬亭愉快地眯起眼睛。


  “是啊,”魏大勋没来由地感觉到后背发凉,“鬼鬼有提到过我吗?都说了什么?”


  “嗯你不会想知道的。”白敬亭摆摆手,“那么晚安了魏先生。”


  魏大勋被这个称呼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拜托,大勋就好。”


  白敬亭无意继续寒暄,他现在只想软着骨头摊进床里,于是只简单点了点头,对方也识趣地起身去叫花花,去往门厅的脚步没停。


  “对了,忘记说。”他在门厅转过头来,笑着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欢迎你来。”


  趁着月色与门厅的灯光,魏大勋的脸颊被分出了颜色不均的阴影色块,或者是因为呼吸到仿佛快要入夏的清新空气,又或者是因为花花一直磨蹭他小腿的缘故,白敬亭控制不住地想要微笑。


  “谢谢。”




03


  白敬亭强迫自己在床上躺到了十点,毕竟休假还是要有休假的样子。


  早晨他因为生物钟的原因赶在第一批鸟叫声中醒过来,卧室的遮光窗帘很好地阻挡了已经升起来的太阳,鬼鬼的床太过松软,又堆了一大堆抱枕,他被那个粉红火烈鸟的盖住了半张脸,醒来时表情并不太好看。


  “我专门帮你换了新的床单被罩,又找了适合你的抱枕样子颜色,保证你睡得舒舒服服的。”鬼鬼当时在邮件里是这么说的。


  她绝对是故意的,白敬亭冷着脸把抱枕翻了个面,塞进被子里。


  今天作为旅行者的第一天,他总该要遵循一下客观规律,在厨房里寻找一些能喂饱自己的东西,之后背上背包去转转。在等待吐司烤熟的时候,他抽空用手机下载了G市的地图,认真标注了感兴趣的景点,胸有成竹地准备出发。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他手里握着手机茫然若失地转了好几个圈,地图上的小指针跟着转了好几次,依旧指向了不同方向,他在大太阳下口干舌燥,连四处环顾的目光都透着迷茫,汗湿的头发软塌塌地贴在后脖颈,白敬亭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算拉个路人问问。


  “白敬亭?”


  他赶忙回头,魏大勋半个身子藏在路边一家餐馆里,露出的头部显眼地展现出真诚的笑意,他仿佛是背着向着阳光的救世主,灿烂的光束就是他魔杖的所有组成部分。


  “嘿,看背影我就觉得像你,但又怕认错人,看了好久才敢开口叫你名字。”魏大勋朝他走过来,动作很是娴熟自然地帮他拿刚刚因为太热而卸下挂到手臂的包。


  “抱歉,里面有单反,很重。”白敬亭赶忙去拦,但对方早已先他一步把背包甩到自己背上,只好讪讪地接道,“真不好意思,麻烦了。”


  “没事,你今天什么安排啊?怎么逛到这里?”


  还没等白敬亭说出他已经有一个多小时迷迷糊糊找不太清楚方向,肚子已经抢先替他回答了,魏大勋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了点同情,“在鬼鬼的厨房遇到困难所以连早饭都没有吃吗?”


  “只吃了一片吐司,”白敬亭滑动自己的手机,然后把它举到魏大勋的眼前,那是他之前做攻略的时候看到无数游客推荐的餐厅,“为了等着中午吃这个。”


  “小白,”魏大勋的眼神已经可以用怜悯来形容了,“你完全找错了方向,那家店距离你足足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白敬亭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配上他不由自主低垂下的肩膀,整个人看着都像是被丧气牢牢拥抱住一样。


  魏大勋赶忙环住他的肩膀,安抚地轻拍,“嘿别担心,要不然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我详细给你说说怎么走最方便快捷,保证你晚上能吃到。”他说完指了指身后的餐馆,“我和家人在那里吃饭,这也是个不错的餐厅,要不你先进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之后我来找你。”


  白敬亭点点头,跟着他的脚步走了进去,没想到刚进门没走几步,魏大勋突然停住脚步,自言自语道,“或许我们不应该一起进来。”


  他声音太小了,白敬亭跟在他身后只听清几个字,于是从他身后冒出头来,询问道,“你说什么?”


魏大勋飞快转过身,抓住白敬亭的手臂,略微使了点力,“包我给你拿着,要不你待会再进来?”


  “什么?为什么?”白敬亭迷惑不解地抬头看他,但由着魏大勋的动作,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我的家人,嗯,有点热情。”魏大勋想了半天还是选择了一个相对委婉一点的形容,“如果看见我们两个一起出现,肯定会把你当成我的朋友。”


  “怎么?”白敬亭看他紧张的样子,没来由地起了开他玩笑的打算,“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是是,当然是,”魏大勋被他的话吓得拼命点头,“我只是......”


  “还是你觉得跟我一起出现被你家人看到是很丢脸的事情?”白敬亭表面冷淡地抱起双臂,实则内心笑个半死。


  这句被第三者听到会产生误会的话,着急辩解的魏大勋只能吸收到最直白的字面意思,他哪里看得着白敬亭的内心活动,当下急得就去揽他的肩膀。


  “大勋,你怎么去厕所去了这么长时间?”背后突然传来说话声音,把正搞小动作的两人吓了一跳。


  魏大勋暗呼不好,僵直脊背转过身来,挤出尴尬的笑容叫了一声妈。


  魏母狐疑的目光先是扫过瞬间挺直脊梁的两个人,之后聚焦到了魏大勋肩上的明显不属于他的背包上,倏地展露出大大的笑容,“你好,是大勋的朋友吗?”


  “阿姨你好,我叫白敬亭。”


  “大勋都没给我说他还有朋友要来,快来快来,正好菜刚上齐。”


  趁着魏母转身走在前面,魏大勋赶紧拉过他说起悄悄话,“这正是我想要避免的情况,鬼鬼之前跟我说你不喜欢这种陌生人太多的环境。”


  “我是不太喜欢。”白敬亭施施然地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很好,竟然连着两天都做了可能会惹白敬亭不高兴的事情,魏 • 想跟白敬亭做朋友但总做错事 • 大勋只能正正肩上的背包,叹了口气跟上去。


  一顿饭魏大勋吃得胆战心惊,一直害怕着家人的过分热情会吓到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种场合的白敬亭,一边吃饭还要一边偷瞄大家的互动。在目睹自己母亲正要第三次给白敬亭夹菜的举动时,他赶紧凑过去,赶在白敬亭有所回应之前让那一筷子的菜正正好落在自己盘子里。


  “你什么毛病啊,我给小白夹的那是。”魏母递来一个白眼,“你自己没长手吗?”


  “嘿妈你这说的什么话,”魏大勋嬉皮笑脸,“小白也长手了啊。”


  白敬亭一拳撞向他胸口,捧着盘子的样子看着乖巧又懂事,“阿姨你别理他,我没长手。”


  从餐馆出来走大半天了魏大勋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被白敬亭踩了一脚才住了口,可怜巴巴的连眼神都湿漉漉。


  “你别总把我当成什么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好么,也不用事事都过度考虑我的感受。我没有生气你提前拿走了钥匙,更不会不高兴跟你家里人吃饭,反而,我觉得这些都很有趣,你应该想象不来,我以前的生活有多么无聊。更何况我吃的挺开心的啊,你家里人都好可爱,我因为工作忙,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回家吃饭了。”白敬亭低头笑笑,刻意隐下了语句里的失落,好在魏大勋神经大条又不爱多说闲话,没有抓住话头问个不停,相反他快速转向了下一个明显更加轻松愉快的话题。


  “嘿你看前面,这里就是最热闹的街区了。G市的魅力点就在夜晚,白天太热太闹,晚上就显得可亲多了,吃着冰淇淋在街道遛弯,走多久都不会累。”


  他骄傲地伸直手臂指向前方,满眼都是邀功的得意,“等我们在那家很有名的餐馆吃完了晚饭,真正的旅程才要开始。”


  白敬亭转了转眼睛,故意使坏说道,“可我不是夜间动物诶,吃完饭就想回去休息。”


  魏大勋满腹的精细计划被这句话打得方寸大乱,张张嘴好一会才说,“那也不错啊,窝在家里喝茶看电影,”憋了半天才想出一句对这种安排的赞美之词,“鬼鬼的家庭影院很不错。”


  白敬亭被他逗得笑弯眼睛,仁慈地松了口,“吃完饭再说吧,也许喝了咖啡我就没有那么急着想要回去了。”


  魏大勋因他这句话里隐藏的可能性高兴地眼睛瞬间亮起来,身边涌动的热风像是他欢快情绪的最佳代言人,“这家店一向要排队好久,我先去看看需不需要排号。”


  他像个急躁的青春期少年一样跑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半靠在招待台面上和人说话,大厅发黄的灯光从正上方打下来,把他整个人都拥成这个城市最温柔的人。白敬亭放慢脚步看着,心下一动,相机在魏大勋肩上背着,他只得掏出手机来照,魏大勋恰好这时把目光转过来,看他在照自己,瞬间笑开来,歪歪头露出梨涡。


  真好看。




04


  他们还是去的有点晚,只能拿着排号坐着等待,夜晚的凉风吹着倒也挺舒服,等待也就不那么熬人。


  “喂,你刚刚是不是拍我了?”魏大勋点点他肩膀。


  白敬亭忙着拿手机刷微博,头也不抬地回答,“没有啊,你看错了。”


  “少来,手机那个角度只可能是拍照,别想骗我。”魏大勋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另一个可能性,底气也就没那么足了,“你不会是在自拍吧?”


  白敬亭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真是自拍啊,”魏大勋被他那一眼看得瞬间底气全无,只得悻悻地扯旁边无辜盆栽的叶子,“刚刚我这边光线挺好的,拍出来应该不会难看。”


  “什么叫不会难看啊,我多会拍照的,”白敬亭被他的话气得去抢他的手机,“让我看看你拍照技术是有多好。”


  “唉别。”魏大勋想拦他,又怕自己没轻没重地弄疼了对方,只能半推半就地任白敬亭从自己裤子口袋里摸去了手机。


  “你这自拍什么直男角度啊,”白敬亭边翻边嫌弃地撇嘴,“还有这张,流完汗披头散发有什么好拍的,丑死了。”


  “不是,那是给我妈拍的,她之前非说我胖了,天天督促我运动完要给她发照片证明,所以我就随便照了一张。”魏大勋越说越尴尬,把手机又拿了回来,“你别看了,我确实不太会照相,以前出去也是一个人,没人给我拍。”


  白敬亭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点越界了,他跟魏大勋总共认识加相处了不到三天,这样跨过界限直接去翻人家的手机确实有点超过,他脸皮薄,直接道歉的话说不出口,憋着气耳朵倒是先涨了个通红。


  “我知道你拍照好看,鬼鬼给我看过你拍的照片,”魏大勋一点被冒犯的意思都没有,还笑嘻嘻着跟他说话,“构图特别好,你随便照照都特别有样子,改天你教教我呗。”


  对方给了个台阶,白敬亭松了口气,赶紧抬脚就走了下来,但面上还是端着,他皱着鼻子回道,“我看看吧。”


  正巧这时他们的号被叫到了,魏大勋站起来的同时也顺手把他一把搀了起来,手臂松松垮垮地挽着,手倒是握得挺紧,“说好了啊。”


  晚上正是生意好的时候,这家店打的就是招牌,十几年了生意再好也没有扩充店面,桌子凳子在大厅乌泱泱地摆了一大摊,食客肩膀碰着肩膀头凑在一起,不同桌的陌生人因为这距离看起来也像是一起来的朋友,都是年轻人,就算不认识离得近的也互相说着几句,热腾腾的烟火气。


  白敬亭第一次到这种环境吃饭,新鲜地左顾右盼不看路只管往前走,魏大勋怕他被凳子磕着腿,跟在后面小声提醒,“小心点,低头看着点路,别磕到腿,我跟你说这磕到可疼了,店里的凳子都是正宗木头磨出来的,重得不行。”


  白敬亭耳根子被他的话熨帖着又开始发烫,他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转头回了一句,“知道知道。”


  他转头幅度不大,后颈扯着软肉,余光被魏大勋侧头有点无奈的微笑占满,像是参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心下一跳赶紧把头扭了回来,可老天偏要给他看透天机一点惩罚,正巧有食客起身结账,突出的椅子脚正正撞上小腿骨,他疼得双腿都软。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对方也被吓了一跳,赶紧道歉。


  白敬亭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手扶着腿想要直起身来,后面一双手从后面扶住他,握住腰施力让他能轻松一点。


  “座位就在前面,快点过去坐下。”


  白敬亭不敢回嘴,老老实实地被扶着坐下,小腿依旧疼着,胀得都木了。


  “疼死了吧,跟你说了小心你也不听。”魏大勋也不见外,坐到他对面伸手就从桌子底下要捞他的腿,白敬亭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干嘛呀!这么多人呢,我自己会揉。”


  “你那样坐哪方便蜷腿啊,一会再碰着别人,老实点,我揉几下就好了。”


  要说魏大勋这个人也挺奇怪,笑起来看着好说话得不得了,就算碰着再爱耍性子闹脾气的人,他也最多偏着头笑笑,从不正面硬刚,不像白敬亭,就算要吃亏嘴上也绝不留情,能占多少便宜是多少。可要是魏大勋一不笑严肃起来,眉头都不用皱,眼睛一瞥就自带威严气质,嘴要是再抿起来,杀伤力更是十成十的倍数上涨。


  现在他就是这样的表情看着白敬亭,手上动作没停,微微弯着身子,一伸手就把他的腿捞起来,手在小腿上按了几下,问道,“是这吗?”


  白敬亭被他的严肃表情压着不敢拒绝,小声回了一句,“下面一点,靠近脚踝那边。”


  旁边已经有女孩被他们的对话和动作逗得捂嘴笑了起来,白敬亭如坐针毡,整个人僵直得像是货架上的娃娃被摆弄,连疼还是不疼都感觉不出来了,反观魏大勋镇定自若,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还能招呼着白敬亭看看菜单想吃什么,闲适自在地仿佛不在公共场所。


  好在魏大勋知道分寸,揉了几下赶在白敬亭夺路而逃之前放过了他,改而认真介绍特色小吃,白敬亭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跑了神去想有些烫热的小腿。


  “选不出来我们就多点几样,吃不完的就带回去放冰箱,哪天懒得出门了还能填肚子,”魏大勋看他半天不说话还以为犯了选择困难症,“都是小吃,一份分量也不大,吃吃看喜不喜欢。”


  “行,你看着点吧。”


  魏大勋点点头,起身拿着菜单就去窗口点餐。白敬亭一个人坐着玩手机,旁边刚刚捂嘴笑的女孩凑过来,低声询问道,“那是你哥吗?对你真好啊。”


  白敬亭一滞,摇了摇头,“就是朋友。”


  “哦朋友啊,”上扬的语气里带着太多不可明说,“那他有女朋友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白敬亭说完就赶紧低头装作认真玩手机的模样,女孩见他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打算,也就识趣地不再多话。


  没一会魏大勋就风风火火地坐了回来,捏了一沓零钱和小票,“我就按特色点了一些,你尝尝看。”


  白敬亭侧光瞄到那女孩又有开腔的意思,赶紧往前俯身开启新的话题,“一会去哪啊?”


  “随便转转呗,这夜景挺不错的。”魏大勋低头去摸裤袋里的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抬头说,“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我妈打的,八成又是叮嘱我晚上要少吃。”白敬亭笑着看魏大勋略有些无奈地一边应答一边往外走,感觉到身边人又凑近,没来由地有些烦躁。相互之间坐得太近就是这点不好,说点什么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他讨厌这种私人空间被侵犯的感觉,不禁往外边坐了点转头阻隔那边投来的目光。


  “不好意思,能不能拜托你把这个给你的朋友?”那边小心翼翼推来纸条,“上面是我的联系方式。”


  现在的女孩都这么主动吗?白敬亭抬眼看她,伸手把纸条捏进手心,应了句好,那边立刻感恩戴德地道谢,抓着包拉着朋友起身走了。他侧眼看了看,里面只有一串电话号码,没什么多余词句,纸也是匆匆忙忙撕下饭馆的点单纸写的,边还带着毛糙。


  “看什么呢?”


  白敬亭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推到魏大勋面前,“给你的。”


  “给我?”对方接过打开,笑了一下就掏出手机开始按键。


  白敬亭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吓到,“喂你在干嘛?”


  “存号码啊。”魏大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惊讶的都有点口吃,“你...你对她有印象?刚好是你喜欢的类型?”


  “什么啊?”魏大勋抬头,“她?谁啊?这不是你的号码吗?”


  白敬亭被他逗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怎么可能是我的号码,这是刚刚坐我旁边的女孩让我转交给你的。”


  “哦是吗?那好险没有打出去,”魏大勋面色如常,他把手里的纸条揉了揉塞进脚边的垃圾桶里,握着手机顺势问道,“你电话多少号?”


  这什么情节转折啊,白敬亭笑得趴在桌上半天直不起身。


  “笑什么啊?这有什么好笑的。”


  是啊,这有什么好笑的,白敬亭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特别逗。魏大勋表情好笑,动作好笑,连拿手机的样子都特别好笑,全天下都看不懂,只有他自己这样觉得。


  他直起身,正巧撞上魏大勋还没收回去的笑容,立刻回击道,“不好笑的话你笑什么啊!”


  魏大勋空着的那只手无比自然地伸过来,揉揉他的头毛,笑容咧得更大了,“因为你在笑啊。”


  白敬亭耳边突然鼓盈充满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如果真要他来形容那是什么声音,八成就是把带着碎冰块的可乐一股脑地倒进马克杯里,碰着瓷边的丁零当啷跟着后边的气泡声音轰隆隆地充盈了脑袋。


  他晕乎乎地低下头去。


  夜景最后还是没有一起转成,魏大勋刚出饭馆门就接了个电话,转过身子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歉意,“抱歉小白,我朋友临时有事让我去顶个班,今天就陪不了你了。”


  白敬亭不甚在意地晃晃手臂,“不要紧,我刚好也想回去了,”他吸吸鼻子,末了补了一句,“下次补上就行。”


  下次两字一抛出,魏大勋立刻高兴起来,这样说就意味着哪怕不是明天不是后天,总是会有一天能够实现这个可能性,他攥着这沉甸甸的许诺兴奋地回答道,“那是当然,我知道哪里特别好转。”


  “行,那你走吧,之后联系。”


  说完一挥手,白敬亭就插着裤兜自顾自地往前走到马路边打了辆车,魏大勋朝他招招手,等车都开了他才想起忘记问白敬亭要电话了,当下悔得差点想跑去拦车。


  算了,大不了就直接杀到鬼鬼家里去,这条后路总算是让他忍住了内心翻腾的悔意。


  刚往前走了没几步手机就响了起来,陌生号码,魏大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这我号码,存好了啊,”那边语气嚣张得很,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你明天有事没事?没事的话我们去哪玩啊?”


  有事也得给推了啊,魏大勋低头笑笑,回答道,“你今晚可以想想去哪玩,我明早去接你。”


  “好嘞,明天带点早餐来啊,要特色的。”


  魏大勋应了声好,收好手机往前走了几步还在笑,偏偏头转而又哼起歌来。




05


  白敬亭是被花花湿漉漉的鼻子拱醒的,他一边迷迷糊糊地揉眼睛一边自然无比地去呼噜花花头顶的软毛,惬意无比的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他醒了还是有点迷糊,手肘枕着床边仰着脖子发呆,花花也不闹他,乖乖地趴在一边摇尾巴。他伸长手去够手机看时间,然后侧着头枕在手臂侧耳听厨房传来的阵阵水声,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过了很久这样恬适的生活。


  不用起很早开车去公司忙那些永远也加不完的班,不用在冷冰冰的厨房里绞尽脑汁做一顿填饱肚子的餐饭,不用再去为那些他不懂得该如何处理的人际情感而感到疑惑。


  他只用安静地躺在这一小片阳光里。


  “花花,小白还没有醒吗?”魏大勋的声音由远及近,“哦你醒了,那怎么不起床?”


  白敬亭懒散地从枕头和被子围成的舒适棉花堆里抬起头,伸长手臂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


  魏大勋眼睛转了转,故意举着双手走到他这一侧的床边,作势要把手伸进他的被子里,嘴上还恐吓着,“让我来帮你清醒一下。”


  白敬亭被他吓得直往后躲,笑着蜷缩起了身子,伸直手臂去抓魏大勋凑过来的手腕,却意外发现对方的手根本温暖干燥,和他威胁的语句相悖,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一遭,当下抿起嘴唇,回话里带上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嗔怒,“怎么骗我,明明手不是冰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冰你了,”对方恶作剧得逞,笑得十成十的灿烂,“怎么算骗你。”


  白敬亭被他的话弄得哑口无言,没来由地有点羞臊,好在魏大勋最知道如何见好就收,他点点白敬亭的鼻尖,“快点起床,粥再热一遍就不好吃了。”


  白敬亭起身开始慢吞吞地穿衣服,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出奇怪。他性子慢热,身边相熟的朋友哪一个不是相处了十年以上,才循序渐进地被纳入安全距离的小圈子里,就算是鬼鬼,也是有来有往了好一段时间才被稍稍拔高地位,可这条规律和原则完全用不上在和魏大勋的相处上面,那人像是提早就掌握了江湖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见招拆招,杀得人片甲不留。


  他吸溜着拖鞋胡思乱想地朝厨房走过去,粥的香味刚拐过转角就能闻得真切,他急切坐上高脚凳的动作被魏大勋轻拍手背打断,诱哄着拐了方向去洗漱。


  他买的是G市最出名的鸡丝粥,替代熬粥用白水的鸡汤浓稠鲜美,掺杂其中的白色鸡丝肉和酸榨菜合着葱丝一起变作令人心生愉悦的锦上添花,白敬亭足足喝了两大碗才舍得把脸从碗里抬起来。


  在魏大勋身边他什么也不用操心,只需要穿得好好看看的,搭配上喜欢的鞋子跟在后面就行了,从好吃的市井小吃到鲜有游客知道的古迹景点,魏大勋简直是地陪届的沧海遗珠,每一项都安排的妥妥帖帖,让白敬亭不仅眼睛赏心悦目,肚子也心满意足。


  他幸福地在鬼鬼的老房子里享受着悠长又美味的假期。


  魏大勋晚上有时没事,在朋友开的清吧里帮帮忙,偶尔唱几首歌,他本来没想着要拉白敬亭去,可某次对方无意间知道了,非缠着要去看看。


  “跟你们大城市的酒吧肯定没法比,”魏大勋开着车还在絮叨,“我怕你觉得无聊。”


  白敬亭哪会愿意放弃这能窥到他日常生活状态的机会,连到停车地方不远的距离都是一溜小跑。


  “怎么会,我以前从来不去酒吧,”白敬亭嫌他啰嗦,气鼓鼓地甩上车门,“开车少说话。”


  周末的晚上人还挺多,魏大勋驾轻就熟地穿过有些幽暗的走廊,护着白敬亭坐到酒台边。调酒师抬眼看到魏大勋,随意点点头,看向白敬亭,“你朋友啊。”


  “对,给小朋友搞点果酒,度数别太高。”魏大勋呼噜一把他的头毛,“一会好好听听,哥哥今晚要唱歌。”


  魏大勋大概是很有人气,光是上台调试麦克就有掌声,他一点也不慌张地点头回应,看起来就是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


  白敬亭撇撇嘴,嘲讽一句“臭屁”就低下头,一直到音乐响起来才看过去。


  魏大勋嗓音温柔低醇,他唱粉色苏打,生生把冒着气泡的饮料唱成顺柔甜腻的热巧克力,表情愉悦认真,从“五彩斑斓世界你是唯一”一直到“怕是这辈子就遇到仅此一次而已”,原本女生甜美的key被他唱得更多几分缠蜷悱恻,单脚点地合着轻柔的鼓点和吉他,魏大勋好像一个人就能撑起所有的恋爱情节,不论底色是粉色的,还是蓝色、黄色的,在他的声音里,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


  白敬亭原地坐着,不远处的舞台上,那人只单纯坐着,手一挥就带来新的世界,整个场地都能闻到春天气息里绿草与花朵,蓝色天空中掠过去的白色风筝,拴在高架桥上的红色气球,悬浮着不需要吹风就能越飞越高,触碰到想象不到的边界。


  面前的果酒度数不高,但他微醺着如喝了满满一杯的长岛冰茶,晕晕乎乎地想要笑出声。


  他跟魏大勋一起的时候总是想要笑的,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冒出嫩芽的枝叶搔着身体的痒处,他怕痒,可也不想闪躲。


  


  魏大勋只唱了这一首歌就偷摸带着白敬亭跑去吃夜宵,周末的夜晚是年轻人的天下,就算夜已经深了,好吃的餐厅的门口依旧大排长龙。


  “我们餐厅在搞活动,回答问题会有不同程度的优惠,看你俩这么帅,只要回答出来了买单就打八折哟,”站在门口的门迎很会营销,“问道简单的,你做过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啊?”


  问题真的简单,但凡谈过恋爱的都能答得出来,她满心以为面前的小帅哥只消犹豫一下就一定能给出答案,没想到这个小帅哥沉默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开口回答。


  这真的不能怪白敬亭,他就算谈了恋爱,也绝计不是那种会做浪漫事情的人,他想不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唯一算得上恋爱的感情在几个月前结束得也有些难看,很难再去扣出什么浪漫情节。他踌躇着觉得光是沉默实在难以应付空白,没等他想出更好的办法,跟在身后的魏大勋向前一步,温暖的胸膛牢牢地从后面轻柔地罩住了他。


  “最浪漫的事,当众唱情歌算不算啊,”魏大勋笑起来的梨涡甜蜜又狡黠,“大家都以为我是唱给所有人听的,但其实我心里的听众只有一个。”


  获得自由了的白敬亭被拥着朝餐厅里面走去,热乎乎的蒸汽混着食物的香气兜了他一头一脸,他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被魏大勋牢牢牵着,掌心潮湿得像是融化了一百个甜腻的小秘密,他只觉心脏的跳动都牵动着手背的血管,鼓胀着穿过皮肉,来到了掌心,加快融化所有的一切。


  他感觉到有什么在呼之欲出,但他不敢点破,只当自己是埋进沙坑的鸵鸟,躲避着哪怕只有稀薄的空气。


  他们偶尔在深夜无人的街道比赛跑步,白敬亭笑着耍赖去拉魏大勋的衣角,后者从善如流地向后伸出手臂。他们闹着气也喘不顺,偏偏还要张嘴大笑,高涨的情绪从额前乱飞的发丝都能看得出来。


  输了的白敬亭被魏大勋背起来,惩罚一样原地疯狂转圈,他眩晕着也不忘高高举起手臂,高声尖叫着比青春期的未成年还要大声,他从来不是什么成熟的大人,他才发现。


  暧昧发酵得恰到好处,能触碰得到但又不至于非要戳破讲个清楚。他享受着又惧怕着,他不知道犯规之后结下的果实红的这么诱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06


  鬼鬼在欧洲玩得很愉快,她在邮件里提到了回程的时间就在后天,不用多加说明,白敬亭就能意会到这次假期就该要结束了,毕竟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早早地订好了返程的机票。


  这很正常,在成年人的生活里,每一天都面对着不同程度的离别,他早已经习惯了,也早都不痛不痒了,只是这一次不太一样。


  他抱紧怀里的花花,默许自己在回信里问了一个他在住过来第一晚之后就想要问的问题。


  “我以为你是那个老乐队的粉丝,但怎么在你家一张海报都没有看到。”


  鬼鬼的回答来得很快,她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白敬亭会问这个问题。


  “那张唱片不是我的,是大勋拜托我挂在网上问的”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被无数的藤蔓牵绊住脚步,最后那根缠绕地更加用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侧脸去看窗外的天气,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M市,没有一丝阳光,阴冷着像是要下雨,他翻出手机去查航班信息,查了好几遍都显示正常到达,连延误的可能都没有。


  他来的时候没带什么行李,收拾起来花费不了什么时间,可这也不是他抱着花花的脖子瘫在床上几个小时都不动弹的理由。他希望能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又害怕真的听到脚步声。


  他在循规蹈矩又慢热的人生里,已经为魏大勋开了无数次后门,抄了无数次的近道,弯弯转转的他当然知道前方的去路最终指向的是哪里,只是这最后的最关键的决定必须得由他自己来做。拉扯着要放弃要牺牲的,彻彻底底甩开就要奔向未知的,所有已经发生的、将要发生的、无论是毁灭还是即将成型的,这个决定。


  


  魏大勋最后还是来了,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开起玩笑还依旧是欠欠痞痞的,只是当他接连抛了几个有意思的梗,发现白敬亭没有接的意思之后,最终也跟着沉默了下来,抱着花花坐在沙发上看白敬亭低头收拾东西。


  外面像是要下雨,他还带了雨伞,车就停在前院,他是打算要送白敬亭去机场的,但对方摆摆手,说叫了计程车。


  “嗨,最后一次还怕麻烦哥哥吗?”魏大勋开着玩笑,攥紧手里的钥匙。


  别以这种方式分别,再不济也要跟着去机场,借着分别的由头拥抱一下,要不他一旦走出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魏大勋跟自己说道。


  他坚持着与对方拉锯扯锯,白敬亭却像是铁了心一样不松口,语气也越来越冷淡,像是要提早划开距离。


  “小白我们别吵,”魏大勋坐在沙发上,只觉得眼眶都在发烫,“别把这个当做我们告别时候最后跟彼此说的话。”


  M市跟G市隔得那么远,就算现代通讯发达,但就因为这样,才会有新鲜事物随时会取代彼此的顾虑,他不知道白敬亭怎么想,但他担心得快要发疯。


  “你真的别送我大勋,”白敬亭沉默半响之后说道,“不然我真的走不了了。”


  他沉默着帮白敬亭装好行李,再送他走到玄关,花花一直贴着他的小腿,毛绒绒的触感像极了擦他心里汇聚的眼泪的纸巾。


  他放纵着自己去抓魏大勋垂在身体一侧的手臂,颤抖着嘴唇努力挤出微笑,“你有我的号码,我保证下飞机之后会第一时间给你发信息。”


  “你知道我不想要这个。”


  “那我给你打电话。”


  “白敬亭,”魏大勋忍无可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们又不是生活在古代,通信不方便,我年假很多的。”


  魏大勋把住他的后脑,叹了一口气,抵住他的额头。白敬亭小小地缩在他的怀里,因着这个动作闭着眼睛睫毛一直没有停止抖动,他大脑嗡得一声,充满了麦克风录音里的磨人底噪,空白中闪现出魏大勋之前唱得那首歌。


  在“为走进我心里的那个专属秘密”和“一个表情都让我动了心”之间的那句是什么?


  哦对了,是“kiss me kiss me”。


  他迷迷糊糊着被魏大勋含住嘴唇,微扬的脖颈卡住微妙的弧度,他半闭眼睛迷蒙着被玄关暖黄色的灯光灌满一整条银河。


  他嗅到了凌晨四点挂着露水的玫瑰花。


  


  魏大勋在把他送出门之后就转身坐到玄关的鞋凳上,花花跑过来蹭他的腿,他也只是僵硬着手臂把它搂过来。他坐下来才有时间仔细想想究竟有多少想要做的事情他都没来得及和白敬亭一起,最简单的,他连白敬亭有没有打开听那张唱片都还没有问。


  他蜷起双腿,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安慰着自己,好歹是有了号码,不管怎么说,小白承诺了落地之后会打来电话。


  可之后呢,他还没有想过。


  他就这样静静握着手机发愣,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得很急,巨大的声响使得把头埋进魏大勋怀里的花花在没来得及分辨出熟悉的味道的时候,抢先叫出了声。


  魏大勋愣愣地抬起头,被门外卷来的难得的冷空气包裹住鼻子,轻柔留下红色印记,他眼角的泪水还没有擦掉,站起来的时候才觉得腿酸麻得厉害。


  白敬亭放下沉甸甸的包,皮质的底面接触上木质地板,闷声地像是鲜红的心脏重归了原位。


  “你的航班现在应该已经要起飞了。”魏大勋被巨大的惊喜原地定住,脑袋彻底死机,开口说出的只能是最浅显的表层。


  “我知道,”白敬亭接过他的话头,语气雀跃又骄傲,“所以下次当别人问我做过最浪漫的事是什么的时候,我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想和你谈谈,


不灭的鬼怪和神论,


人间的烟火与车窗,


透过树梢穿过手掌的阳光,


这个月的第一场黄昏,


和一场恋爱。



踏歌寻一醉

【魏白】爱你就像爱生命(迟到的生贺)

迟到的万字生贺,和之前的脑洞有区别,一切以正文为准。 
私设如山,臆想无数,ooc有,求不上升。 
我永远爱他们。

BGM-爱你就像爱生命by房东的猫

“你是我年少时偷吻到的露珠 
从此山长水远 仆仆来赴 
既做我的眼泪 
也做我的湖” 


1. 

录完《明星大侦探》第五季第四期,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十二。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这次的侦探又是撒老师。下了节目大家也不急着回去,趁热打铁凑在一起录了选角色的部分,一屋子...

迟到的万字生贺,和之前的脑洞有区别,一切以正文为准。 
私设如山,臆想无数,ooc有,求不上升。 
我永远爱他们。 
 
 
 
BGM-爱你就像爱生命by房东的猫 
 
 
 
“你是我年少时偷吻到的露珠 
从此山长水远 仆仆来赴 
既做我的眼泪 
也做我的湖” 

 


 
1. 

录完《明星大侦探》第五季第四期,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十二。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这次的侦探又是撒老师。下了节目大家也不急着回去,趁热打铁凑在一起录了选角色的部分,一屋子的热闹满得快要溢出来。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彼此之间早就熟得不能再熟,对面挑个眉就知道自己要接什么梗。魏大勋游刃有余地回怼完撒贝宁关于他“角色越来越不接地气”的吐槽,转身打开新的角色卡,一时间笑得像个傻子。 

为了专心录节目他一整天没开手机,这时候打开,消息水漫金山一样地涌进来,提示音足足响了五分钟才停下。魏大勋冲还坐在一起闲谝的何撒鸥三人打了声招呼,推开门走到安全通道门口,倚在门框上一一点进去回复。打开微信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明侦群的“99+”,而且消息还在接二连三地进来,他翻了半天记录, 才看明白来龙去脉—— 

明侦五周年的日子和他三十一岁生日就隔了不到十天,戏精导演组和他在大侦探认识的一众损友趁他录节目没上线,直接拍板生日会和周年庆典合在一起办,时间就在半个月后。

魏大勋这才想起来再过不到一个月就到自己的生日了。这几年他的境遇算不上多么好,但到底也不坏。2019年《南烟斋笔录》在东方卫视上星播出,赵信执虽然只是男三,但光彩丝毫不输男主与男二,圈了不少粉。压着一直没播的《灰雁》最终走了网播的路线,但意外地口碑极高,关注度快要追上当年的《伪装者》。投资方逐渐注意到这个演技精湛又为人实在的大男孩,送上门的剧本慢慢多了起来。第五季大侦探开始前,魏大勋刚刚结束了人生中第一部大男主电影的拍摄。 

他自己总算从不知名的十八线混到了大半观众都眼熟的二三线。再回过头来看,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原来已经走过了十多年。 
 

群里热火朝天的讨论依然在继续,起初大家还在有板有眼地贡献“该怎样把二者完美结合”的脑洞,到后面不知道怎么就画风跑偏,一个接一个地发起了红包,红包封面上全都是类似“提前祝大勋花生日快乐”的祝福。魏大勋一边毫无负担地点开收红包一边兀自闷笑,翻到最后总算跟上了这群人聊天记录。正待说句场面话,忽然一个名为“怀柔小爷”的ID被揪出来刷屏艾特示众,说这里有个刚拿完金马奖就不要脸的。一向潜水的杨蓉乔振宇都跳出来指责这个人的脸皮简直厚得过分:“大家给魏大勋发红包,怎么倒是你一个都没落下,还是好几次手气王?” 

“怀柔小爷”顶着樱花木道笑眯眯的头像回得理直气壮:“给他的就是给我的,不行么?” 

大张伟向来是个爱起哄的主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架秧子:“哎您瞅瞅我们白越来越飞扬跋扈了嘿,果然是遇到一个不一样的男人就会这样。” 

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魏大勋赶紧包了个大红包发出去,金额几乎是之前所有红包加起来的总和。结果他刚一发出去何撒鸥三个人就齐齐出现,苦口婆心地告诫说,大勋啊,你再这么宠,这小孩儿就要被宠坏了。 

说得倒是好听,可也没见您几位手慢啊。魏大勋看着记录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退出去私戳怀柔小爷。 

“下戏了?” 

对方没回复,视频通话的邀请直接递了过来。魏大勋看着屏幕上“宝贝”两个字,下意识往前面的光亮处走了两步,像是不愿让心尖上的人儿被那重重黑暗蒙住半分一般。他手忙脚乱地从卫衣口袋里翻出耳机,在通话快要挂断的前一秒点下了接通。 

“怎么这么磨蹭呐,刚才包红包可比接电话利索得多了。” 

白敬亭微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有一点点失真,但魏大勋还是清楚地捕捉到他撒娇专用的微微上扬的尾音,像是抓住了跃出湖面的一尾鱼。 

“这不是找耳机嘛。你那边怎么样?拍戏顺利不?” 

“还行吧,导演说我现在这个形象比较接地气,还挺满意的。就是环境艰苦点儿。不过也不算事儿,毕竟和贝爷混过的男人。”  

白敬亭上个月接了冯导的大制作文艺片,飞去黄土高原演一个家境落魄的小少爷。剧本魏大勋看过,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故事,班底配置自然更不用说。唯独就是要在沙漠里旱地上摸爬滚打至少三个月,期间还不给放假。白敬亭进组半个月整个人晒黑了好几个度不说,还瘦脱了相,原本就没什么肉的人现在看着就是一副薄零零的骨架。魏大勋心疼得不行,又没什么办法。人人都说冯导休息几年后重新出山,这部片子绝对是奔着大满贯去的,要是演好了白敬亭在娱乐圈的咖位能再上一个级别,而且从此再不能被动摇。  

“沙漠昼夜温差大,你注意着点儿,别着凉。”  

“哎您放心吧,奔三的人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魏大勋正想着这小孩儿真是越来越能贫了,一句软软的“我想你了”就飘进了耳朵里。顿时他心里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扫而空,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对方身边摁住他好好亲上一气。 

该贫就贫该撩就撩,这个时候的白敬亭,可一点都不注孤生。 


 
这个小混蛋在魏大勋手机里的备注改了又改,最初是白敬亭,后来是小白,再后来叫宝贝,一个星期前得知剧组不给放人而导致这一季大侦探白敬亭都不能来参加,被他赌气一般改回白敬亭。昨天又认命地改了回去。而所有的这些气恼,其实白敬亭都不知道。  

魏大勋有的时候会突然陷入不知名的自卑中,他比白敬亭年龄大,长得不如白敬亭好看,就连演艺事业也不如对方来得风生水起,身无长物唯有一心。  

难道凭这一颗真心,就可以把人拴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么?  

这个问题魏大勋从没想过,也不敢细想。 
 
 

2. 
魏大勋偶尔会梦见他和白敬亭初遇的那个颁奖典礼。 

对于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来说,座位安排完全是不存在的事。大咖们都按主办方的要求坐在前排,或许主管还要为“谁该在谁后排”,“相邻的两位艺人是不是关系不错”头疼上半天。而到了新人这里,随便塞一个后面的座位就是了,无需担心到时播出会有邻座全程无交流的画面。因为摄像机连镜头都吝啬给。 

这就是娱乐圈被默认的规则,不论什么圈子的艺人,只有红,才会有话语权和曝光率。若是你不红,无论你再怎么有才华有能力有野心,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做一个被人忽视的小角色。 

很久很久以后,魏大勋却在感谢那约定俗成的残酷规则。如果当时的他再红一点,或是当时的白敬亭出道更早一点,如果没有像是命运安排好一样的相遇,也许他永远不会有机会和白敬亭从相识到相知,最后相守。 
 

是现成的台子。聚光灯照在人身上,似乎能看见袅袅升起的热气。主持人摆出看起来真诚的虚假笑容恭贺每一位得奖嘉宾。一会儿上台要领什么奖,经纪人早已提前和魏大勋说过。他坐在不前不后的位置上默念了几遍已经准备好的获奖感言,最后一遍还没感谢到粉丝,忽然过来两个人坐在了他身边。 

这两个人魏大勋竟然都认识,是《旋风少女》的女主胡冰卿和男二白敬亭。毕竟2015年这部IP剧可是赚足了话题和眼球。那个脸上仍然带着三分稚气的男孩子还在上半年和他同为某杂志同一板块的模特。 

后天形成的暖场性格让他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能迅速和刚见面的人打成一片,这次也不例外。互相自我介绍之后魏大勋就绞尽脑汁地讲段子给身边两个人听,加上他在台下完全不作管理的东北普通话,三个人快要笑成一团。令他惊讶的是看起来软软绵绵的白敬亭居然能反应迅速地接住他抛出来的梗,四两拨千斤地回过去,功力十足。夹在他俩中间的胡冰卿不说话,却笑得快要栽在前面的椅背上。 

那时候白敬亭的两颊尚且有肉嘟嘟的婴儿肥,不似后来瘦得棱角分明,远远看去纤细的骨架简直让人胆战心惊。但清贵的气质已经隐隐约约显现在周身。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周围全是因为皮肤挤压而浮现的褶子——后来粉丝发现了这个好玩的特点,就管他叫褶子精。魏大勋盯着白敬亭眼睛下那颗小巧的泪痣看,想起从前听家中老人讲过的“眼下有痣的人生来情路坎坷,但最终能和命定之人携手走过一生”,鬼迷心窍一般,想要去摸一摸他的脸。 

当时的魏大勋并不知道白敬亭是个多么慢热的人,慢热到刚见面的人能搭话就已经是惊天动地。至于和对方谈笑风生笑出满脸的褶子,大约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只是模糊觉得那颗泪痣像清晨玫瑰上的露珠。人声嘈杂,衣香鬓影,他却只看得到那一点圆润,顺着花瓣一般娇艳的脸颊,滑落进他的心湖。 

从此波澜难平。 
 

到了领奖的时候魏大勋再次傻眼,因为白敬亭和他再一次拿了“同款”:他们是同一个奖项的得主。 

白敬亭致词过后主持人问:“你和大勋认识吗?” 

他挠了挠后脑勺——这是他永远学不会控制的本能反应,觉得害羞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微笑着回答:“认识不久。” 
魏大勋害怕冷场,赶紧接话:“不到半小时吧。” 

台上台下一片笑声,魏大勋偷偷用余光瞟站在自己右边穿着黑西装的男孩子,果然又笑得满脸开怀。他像是吃到蜜糖的小孩子一样满足地收回目光,保持着得体又不失诚挚的笑容,梨涡若隐若现。却没有注意到对方同样用余光盯了自己好久。 

是几年以后了,白敬亭发现魏大勋笑起来真的特别软,严肃时浑身散发的冰冷气场会在他眉眼弯弯的笑容里消失殆尽。魏大勋尤其喜欢对他笑,刚认识打招呼时,一起录节目时,大侦探节目组搞事给他庆生感动得快要哭了时,在酒店房间的玄关处拿出红绳编好的手链向白敬亭表白时。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白敬亭就只想把这个人揣进自己兜里谁都不给看,或者一齐燃烧成灰烬。 
 

领奖后魏大勋还有别的事情,和白敬亭胡冰卿匆匆打了个招呼便离去。坐在车上他才想起来忘记要白敬亭的微信,独自懊恼了很久。 

有时候梦境就在这里戛然而止。魏大勋带着满心的落寞怅然若失地醒来,看到窗外天光大亮,枕边人长长的睫毛连同挺拔的鼻梁一同陷在他的臂弯里,呼吸绵长而均匀,神色温软得像只兔子。于是那些似是而非的情绪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他微微偏头,在那颗泪痣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3. 
《明星大侦探》日后的火爆,当初业内竟没有太多人预见得到。 

也难怪,说句不好听的话,首期阵容放在当时的环境下着实不叫人看好。除了何炅和撒贝宁两个主持界声名鼎盛的金字招牌,剩下的不是看着脸熟却叫不上名字,代表作没几部的小角色;就是潜心拍戏多年,演技颜值广受好评就是死活不红的“老前辈”。没流量没爆点,不糊也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很难揣摩得到当时制片人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挑选了第一季的嘉宾的。而更要命的是,后来发挥最重要作用之一的白敬亭一开始还不是常驻。 

却也更体现出那个男孩子的优秀。 
 

2016年伊始何炅受人之托带魏大勋活跃在芒果台各个综艺上,起初他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后来见这个大男孩为人诚恳实在,演戏也肯钻研,在人心难辨的浮躁娱乐圈里实属少见,便渐渐生出几分真心来。到后面更是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那时《明星大侦探》刚刚起步,何炅有心让他增加曝光率,于是魏大勋便去玩了一期。 

那期录制前节目的正片刚出到第三期,魏大勋便把前三期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尽管这些敬业的表现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媒体会因为这一件小事把他夸上天,可他还是一丝不苟地去完成。因为这是他的职业,他的分内之责。 

更何况这三期里都有一个他希望未来能有更多接触的人。 

白敬亭。 

《疯狂的郁金香》的评价在第一季里排得上top5,其中不少金句段子也是由魏有钱贡献。录完那一期魏大勋在休息室里和何炅说,没想到还挺好玩的啊,以后还想来。 

何炅笑着回他,有空就来玩儿啊,反正是自家的节目。  

后来他忙着拍戏,等到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夏季,第一季收官。在他之后的每一期节目魏大勋都抽空看了,特别是有白敬亭的那几期,更是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他想,等到第二季一定要找时间和白敬亭一块录一期。 
 

2016年6月,白敬亭的大银幕处女作《谁的青春不迷茫》上映。 

白敬亭非科班出身,2014年凭借网剧《匆匆那年》里的暖男乔燃出道,这个时候挑得说好也好,说坏也坏。那时IP剧作为星星之火虽然已有燎原之势,但还不至于今天的烂大街。一部好的小说改编剧是会被观众口耳相传的。尽管几乎没有任何表演基础,可白敬亭用自己最自然的反应和极为贴合原著的形象征服了大批挑剔的观众。播出后他看到网上的好评会欣慰地想,离梦想又近了一步啊。 

然而那一年暑期突然爆出圈内某个前途大好的小鲜肉吸毒的八卦,一时间掀起轩然大波,那人主演的电影拍好的删镜头,没拍好的斥巨资换主演,各大公司也忙不迭地更换代言人。而白敬亭有几张拍摄乔燃时期的路透照不知怎么流了出去,那时没有褪去婴儿肥的他下垂的狗狗眼加之黑发刘海,乍一看照片竟然和那个小鲜肉有三分相似。 

流言顿时四起,说他要代替那个人去演另一个大IP电影,说他是那个人的替身。网络上骂声一片,各种通稿层出不穷,语气却是如出一辙地讥讽。可那部电影在八卦爆出前便已送过审定下档期,换人重拍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简单的逻辑用膝盖都可以想得到,但群情激愤的鲜肉粉丝并不这样认为,只是用无比恶毒的语言辱骂。白敬亭一出道便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他生性不愿受人管束,没有公司的牵制会比较好。可到了这种需要专人控评撤通稿的时候,就显现出小工作室的不便来。他没毕业就扛着一大群人单枪匹马地在大染缸里白手起家,没有钱也没有人脉。这种时候除了一忍再忍别无他法。他有很多的委屈,却不能和别人讲。  

索性推了找上门来的所有通告和片约,回到学校一门心思继续读书。半年后白敬亭接了《旋风少女》的男二号喻初原,全剧组一起上快本时他用磕磕绊绊地rap念,我是白敬亭,不是谁的替代品。车祸现场一样的表演让演播大厅里满是善意的哄笑,他却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 

《旋风少女》播出后白敬亭又像上一年一样消失了大半年,直到他带着《青茫》回归到大众视线。 
 

魏大勋是在电影院看的《谁的青春不迷茫》。因为忙着拍戏没来得及看首映,还是某天凌晨下了戏跑去酒店旁边的万达看的午夜场。 

那时这部电影的票房已经过了亿。 

不得不说光线影业的宣发和制作确实厉害,刘同带着一群新人硬是打下比投资金额翻了几番的好成绩。各种宣传曲主题曲直切毕业季的肯綮,故事也和歌声一样动人,魏大勋看到最后回想起当年为了考中戏的点点滴滴,居然湿了眼眶。 

虽然这半年间和白敬亭并无来往,但他始终能够听到何老师说起那个男孩子。他知道他在电影上映初期亲自跑了二十五场路演,发了烧在飞机上喝完退烧药落地照旧宣传;他知道受过无数质疑的他在一场路演里听到观众的支持后终于没绷住,在大庭广众下哭得像个孩子。  

每个人的路途不尽相同,有的时候坎坷却近乎相似。 

人各有命罢了。 
 

2016年夏天魏大勋在长沙跑《相爱穿梭千年2》的宣传,有天晚上何炅给他打电话,说攒了个局,喊他一起。  

魏大勋推开火锅店的包间门,刹那间火树银花与千军万马从天而降,他用尽毕生所学的演技才掩饰住自己的失神,笑眯眯地冲屋里的人打招呼: 

“何老师好娜姐好,小白,好久不见。” 

白敬亭见来人是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魏大勋,偏头和何炅笑着说了句“原来你说的人是他啊”,也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和人联络感情的方式有很多种,能迅速熟起来的也不外乎吃饭、逛街和打游戏。第二种适用于女性,第三种适用于男性,第一种老少咸宜毫无性别限制。魏大勋是这一次才知道了白敬亭爱吃火锅,看到铜锅里蒸腾而上的热气他整个人的眉眼都生动了起来,眼睛里有碎钻一样的光。 

两个北方人和两个南方人一起吃火锅,四个人天南海北地胡扯了很久,笑声就没停过。魏大勋趁机加了白敬亭的微信,口头约定“以后有空一起上分”,在接近零点的时候“依依不舍”地从火锅店离开。 


当然,只是单方面的。 
 

 
4. 
魏大勋抱有轻微期待的第三次碰面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2016年年底《明星大侦探》第二季开始录制,那时他已经和白敬亭私下组过几次局一块儿打游戏。播出的第一期《公主嫁到》实际上是录制的第三期,而每次放在节目开头的选角色部分其实是整期录制结束后补录的。《博物馆奇妙夜》里导演组要求魏大勋要“演”出初来乍到的热情与快乐,到了开机,他飞奔到镜头里,分别给了何撒两人一个礼节性的拥抱,客套地搂了一下鬼鬼,最后直奔白敬亭,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他,还上了脚。 

很久很久以后白敬亭问他:“你当时为什么要抱得那么紧?我差点没喘上气。” 

魏大勋委屈得很:“可是你当时也很用力地回应我了啊,你也没推开我。” 

“我哪儿敢推您呐,推开了指定又要有人说我冷漠。” 

“我这不是······” 

怕你跑了嘛。 
 

第二季明侦魏大勋算半个常驻,录制的六期里有四期都是和白敬亭一起,堪称圆满。2017年暮春时提携他的黄磊老师为宣传《麻烦家族》,带他一起上了收官party。节目组玩得很大,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让双北做了双凶手,固然有神算子黄老师和高智商少年白白,最后一案最终还是检举失败。 

但收官party至今仍是精彩案件的top5,双北的默契令人惊叹,还有让人爆笑的各种名场面。“我一把就推开了说这是另外的价钱”,“在节目里表演鼓掌”,“我的身体不行了”等等段子层出不穷。那一期白敬亭和鬼鬼组了cp,在第一次集中推理时盯着身穿华服的女孩子却说出了“在节目中找到了我的真爱魏大(勋)”。 

魏大勋立刻从善如流地拉过白敬亭的手吻了一下,他处在灭顶的惊喜中,根本没注意到亲吻白敬亭的手背时他掌根不自然的抽搐,和他红到接近透明的耳廓。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才发现所有的心动原来都有迹可循。 
 
 

5. 
2017年除了综艺,白敬亭还有作品上映。  

青春剧里提演技二字听起来像是痴人说梦,可《夏至未至》里陆之昂圈了一大波粉的同时,被人盛赞演员颇具灵气,演技有明显的进步。  

越是耀眼就越是衬托出同剧组演员的僵硬与死板,没招没惹却引来了声势浩荡的无妄之灾:一张大学入学时不修边幅的照片被拿来和精修图对比,直言他整容;还有人说他千年男二,永远都没有男主的命;好几个有号召力的粉丝被对方咄咄逼人地攻击到退了微博。全网黑的那一天白敬亭整天都排满了戏,微博却上线了接近二十次,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

下了戏以后他翻到一个粉丝写的话,“既然他站到了那个位置,有些事情即便莫须有,却也不得不独自承担。我自然是心疼的,然而我必须承认,那是他一个人的背负。而负累重重中也必有无限荣光。” 

是这样了。 

有一瞬间白敬亭想给这条微博点个赞,最终还是没有。这时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他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造成的后果难以想象。他默读了几遍这条不长不短的微博,欣然想,还是有人懂我的啊,虽然素不相识。 

于是关了机埋头沉沉睡去,毕竟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他作为陆之昂的生活早已在一年前结束,如今他是绝艳倾城的血浮屠宗主顾南衣,有要背负的命运,还有要竭尽全力守护的人。

至于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何必在意。 
 

2017年魏大勋除去拍戏,鬼使神差一般地接了许多综艺。有的是为了还人情,有的是因为自己喜欢。却没想到大半的综艺都在同一周内陆续播出,他作为演员,被贴上了“靠综艺刷脸”的标签。有些媒体的通稿写得很难听,他在剧组里刷微博刷到负面评价,心里满是不甘:你还没有看,凭什么说我是在划水刷脸? 

可导演一喊就又换上得体的面貌成为另外一个人,演绎完全不同的人生。 

也许无奈的才叫生活。 

魏大勋向来是意志坚决的人,不然怎会有短短数月减掉几十斤最后考进中戏的光辉历史。那时《跨界歌王2》请了他做补位嘉宾,尽管知道没有太多人期待,他依旧认认真真练歌,沉下心来钻研剧本,辗转于剧组和节目组之间。在后台就好好排练,在剧组就一丝不苟地拍戏。他断了一段时间的小号,觉得清静了许多。 

是半年以后了,彼时他为大侦探第三季录的两首歌广受好评,明侦官微下清一水儿的“求大勋花出专辑”。他心血来潮地返回去找到《跨界歌王》的视频看,才看到当时他也收获了如潮的赞美。 

但半年以前魏大勋处在轻度的自我怀疑之中,他刻意不去看每一档节目播出后的评价,只是让自己忙碌得像个连轴转的陀螺,对这些夸奖毫不知情。

新戏杀青时已是初秋,但天气依旧炎热。他从横村飞回北京,一落地就在票圈发了个定位。半个小时以后他刷出白敬亭在怀柔的定位,没过脑子直接发了条微信过去:“有空出来一起健个身?” 

他们的上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个月之前,关于《明星大侦探》第三季的讨论,对于各自经历的不顺心却默契地没有提。白敬亭鲜少主动找魏大勋聊天,反倒是魏大勋主动起话头的情况多一些,有时候实在没得说就把自己看到的好玩段子分享过去。怕自己的叵测居心昭然若揭,还要先在明侦群里发一遍,再打着“他们刷得太快怕你看不到”的旗号发给白敬亭。 

魏大勋没想到白敬亭会秒回,而且发的还是语音:“好啊。你住的地方离怀柔近吗,来我这边你方便不方便?” 

他听着耳机里传出略带鼻音的北京话,恨不得大喊一万个当然方便,和对方要了个位置就自己开着车直奔怀柔。不过在横村蹲了好几个月的魏大勋显然忘记了帝都的堵车有多么惨绝人寰。他下午两点半出发,等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接近下一个饭点。 

初秋的落日宁静又壮烈,像一阙被人反复吟诵的诗歌。白敬亭戴着黑色口罩坐在副驾驶上,看了一眼手表,转头说:“都这点儿了也别去健身房了,你先跟我回家吃饭吧。” 

魏大勋只怕白敬亭会误以为他是故意在路上磨蹭,赶紧解释:“小白,我在路上堵了半天,其实我两点半就出来了······” 
“我又没嫌你来得晚啊。” 

“哦······但是我去你家吃饭不太合适吧,我们找家火锅就好了。” 

“我爸妈都认得你,我带朋友回家吃个饭有什么不合适的?开车开车,我告诉你怎么走。” 

白敬亭系好安全带见魏大勋还愣在驾驶座上,二话不说就伸手要来拧车钥匙。魏大勋赶紧打掉他的手发动车子,在后视镜不经意瞥见身边人红彤彤的后脖颈。  

真是要命。 
 
 

6. 
2017年10月,魏大勋在《明星大侦探》第三季献出了出道至今最出格的表演。  

——不就是扮了个女装吗怎么说得和18 禁似的。 

那时白敬亭尚在《凰权·弈天下》的剧组,由于忙碌的拍摄暂时没能在节目组和魏大勋见面。他空闲时刷微博刷到勋白雪的视频片段和剧照,笑得不能自抑。笑完截了张图在微信上给魏大勋发过去,加上一句“挺好看的”。  

“真的好看?撒老师嫌我丑。” 

“撒老师爱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真好看。您以后可以往女装大佬的道路上跑偏一下。”  

“······我去找节目组商量商量让他们下回也给你弄一女装。” 

整个第三季魏大勋总共就和白敬亭一起录了两期,他猜节目组估计是看到他在采访里直言“想和白敬亭一起录节目”才有了这两期同框。自从去白敬亭家登堂入室以后魏大勋就飘飘然了,只要一块在录制现场就总想对他上下其手。然而白敬亭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十动然拒,可魏大勋看得出来他绝对只是装样子。 

《无忧客栈》那期第一次搜证,看到笼子里的黑猫魏大勋假装害怕地握住了白敬亭的手腕,白敬亭无比嫌弃地挣开了他的手,下一分钟却在和何老师的拉拉扯扯中撤入了魏大勋的怀里。对了,还有《狼人前传》那次等待检举结果的宣布,魏大勋不期然地觉得肩头一沉,转头对上对方焦糖色的纯净眼眸。 

我主动的时候你会“一下子就推开说这是另外的价钱”,不过你主动的时候就不会了。原来是这样啊。 

魏大勋至今仍不知道自己对白敬亭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他性格里关于温暖的大部分其实都是后天形成,明面上整个人二十四小时都在笑,每一件事都做得周全。这样的人看似对每一个人都友好,但能被他真正接纳的却少之又少。而白敬亭恰恰与他相反,虽然慢热,但熟起来就会把自己的全部贡献出去。和他相处有时候尽管没话说,却也是愉悦的沉默。 

但不管怎样魏大勋总算是摸到了白敬亭的命门。后来一起录《二十四小时》第三季时他无视对方的假装拒绝,只要逮着机会就搂搂抱抱,或是等着这只兔子送上门来。他把自己性格里爱黏人的一面放大到了极致,却是唯独对这一个人。 
 

白敬亭发觉自己对魏大勋的占有欲过分到了极点的时候,已经太迟。 

迟到他无法控制得了分毫。  

虽然不常发微博,但白敬亭也有自己的小号。2018年年初那段时间每次新一期的《二十四小时》播出,他就能看到首页刷屏的“山老师の死亡凝视和神奇操作”。涠洲岛抢麦时他冲过去“状似无意”地把熊梓淇搭在魏大勋身上的手扒拉下来的这个动图在他首页飘了半个月。白敬亭心知自己确实做得过分,于是给熊梓淇拨了通电话:“熊老师,涠洲岛那次真的不好意思······” 

“别别别,我还没谢谢你帮我和小韵打掩护呢。涠洲岛?涠洲岛什么事儿啊?” 

白敬亭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顺水推舟地寒暄了两句便挂了电话。随后才抓住通话里熊梓淇嘴瓢说漏的重点。  

他的性格早熟,再加上慢热,面上清清冷冷的,可骨子里还是有小孩子的心性。向来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他被魏大勋这只大金毛慢慢软化,越到后来他就越像个三岁的孩子一样,看到魏大勋和别人说话都特别不高兴。有人说一和魏大勋在一起白敬亭就彻底自我放弃了表情管理,白敬亭想否认,却找不出半分论据。 

可白敬亭也不确定魏大勋对他的好到底只是兄弟情,还是掺杂了别的东西。在他看来魏大勋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热忱至极,不出一点儿差错。有时他也嫌弃自己的斤斤计较,人家不就是和别人多说了几句话吗,矫情什么。但等到了下一次类似的情况,还是照旧。 

不过他不急,光阴漫漫,总有一天他能看清他的真心。 
 
 

7. 
2018年三月底,白敬亭和魏大勋分别进组拍戏。《二十四小时》收官后两个人没怎么作别便匆匆踏上奔向剧组的路途。魏大勋想这一别大约要等半年后明侦第四季开始了,没想到还有惊喜在等着他。半个月后《我是大侦探》为提升不太好看的收视率请了两位嘉宾回来,正是他们两个人。魏大勋在节目伊始时就签了合同,但白敬亭完全是为了救场而来,他所在剧组的导演要求严格,是绝对不允许中途请假出去录综艺的。两个人到了酒店,才知道同期的嘉宾也有对方。 

恰逢魏大勋生日,头天晚上录完节目何老师直接在录影棚摆了生日宴买了蛋糕,等着零点庆生。4月12日过了零点微博系统自动发了生日微博,魏大勋当时忙着吃蛋糕,压根没注意到白敬亭在那条系统微博下怼了张他闭眼许愿的照片上去。等没人来敬酒了他掏出手机一看,喜滋滋地回复了一张他拍的白敬亭就又关了屏幕。十分钟以后何老师捅了捅他悄声说:“其他人你也回一下啊,光回复一个人太明显了。” 

这才反应过来,打开微博把送祝福的几位都回复了一遍。 

熟悉魏大勋的人都知道他并不喜欢过生日,在这之前每年都能看到他在微博上给这个前辈那个老师准时送上生日祝福,但到他自己生日的这天却从来不发微博。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 

魏大勋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和马思纯邓伦笑着聊天碰杯的白敬亭,电光石火间想通了他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如果说想更多地了解他,想见到他,想和他聊天,叫做喜欢。 

那么无时无刻不想黏在他身边,看到他受了伤比自己受伤还心疼,看见他就忍不住地想笑,想把自己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这就是爱了吧。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了蛋糕喝了酒拍了合照,等散席已是凌晨两点。魏大勋住在白敬亭的楼下,电梯到了楼层他却没有下去,直勾勾地盯着白敬亭,看得他心里发毛。 

“有事儿?有事儿明天说,我要困死了。”白敬亭一边说一边出了电梯,身后的人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跟进了屋里。  

“就一句话。” 

白敬亭转过身来对上魏大勋的眼睛,忍不住退了一步,后背抵在门板上。 

那双眼带着玉石俱焚的神色直直看进他心里,把所有的理智与纠结都烧得一干二净。 

“我们在一起吧,白敬亭。”魏大勋说着从兜里拿出一根红绳编就的手链,“我本命年的时候我妈给我编了两根,她说如果遇到喜欢的人就给他戴上。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白敬亭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被魏大勋拉过去,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手链系在他的手腕上。他恍惚间想起网上说,魏大勋是东北第一Alpha。 

倒是真的。 

他抬起头才发现这一刻自己的处境像极了被壁咚,面前的人却不像霸道总裁的标配,神情惴惴不安又带着隐隐的期待。白敬亭笑了,他的上半身微微前倾,不出所料听到轰鸣的心跳声。 

“那就很可惜了,白费了我精心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魏大勋再一次被巨大的喜悦砸昏了头,呆呆地问:“怎么就白费了?” 

白敬亭上前一步,两个人鼻尖碰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皮肤下翻涌的血液似乎要融合在一起。

“最合适的礼物,不应该是我吗。” 
 
 

8. 
纷扰繁杂、未来过去、前程万里,都不重要了。  

我只知道此刻你愿同我一起焚烧成灰烬。  

这就够了。

 

9. 
《明星大侦探》五周年庆典暨魏大勋生日会最终定在4月11日。节目组和冯导磨了很久,还是没能要到白敬亭的两天假期。魏大勋笑着给前来劝慰他的何炅宽心:“不就是一个生日吗,没关系的,我们以后还有很多个生日一起过啊。” 

背过身去,失落却填满整个心房。  

庆典请了不少嘉宾,鬼鬼王鸥杨蓉乔振宇大张伟魏晨潘粤明······只要抽得出空的都如期赶来。节目组再一次搞了个大事情:二三十号娱乐圈有头有脸的人物被锁在了一座小楼里,只有从密室里出来才能进入庆典现场。 

这绝对是编剧史上最大胆的一次尝试,把一大群人关在三层别墅里,看他们会怎样运用自己的头脑与他人合作,“逃出生天”。 

魏大勋在白敬亭的耳濡目染下掌握了许许多多脑洞,加上他被低估很多的大脑,最后竟是他和双北一同找到了解开密室的关窍。 

房门一打开就是布置华丽的庆典现场,每一处角落全是满满的回忆。本来还在假装埋怨节目组的女孩子们看到大屏幕上五季以来的画面,纷纷落了泪。这次本就是以让大家放肆玩闹的目的而录制节目,到最后大家居然像十来岁的小孩子一样,打起了“奶油大战”。作为寿星的魏大勋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被攻击最多的那一个。他一边躲避众人下手稳准狠的涂抹,一边走神。 

要是白敬亭也在,该多好啊。 
 

大家整整疯了一天,等魏大勋回酒店洗掉满身的甜腻已是晚上十一点。刚吹干头发何炅就打来电话,让他回录制现场一趟,需要补录一个东西。 

对于恩师的话魏大勋不疑有他,穿得随便就坐进了车里。到了上午的录制现场他却发现这里一片冷清,整座小楼都黑灯瞎火的,除了微风掠过草丛的瑟瑟声响,没有任何声音。  

小混蛋专属的电话铃声在这时突兀地响起,魏大勋接起电话,同时注意到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就要到零点。 

“在哪儿呢?” 

轻快的声音穿过滋滋作响的电波,听得魏大勋半边身子酥麻。 
“在酒店啊。今天这么晚才下戏?” 

这么晚还孤零零地在节目现场,说出来多少有装可怜博同情的嫌疑。魏大勋按下心头浮动的失落,故作轻松地扯了个谎。 

白敬亭那边忽然静了下来,魏大勋听着他起伏的呼吸声,仰头去看光污染很严重的夜空。 

天地一片寂静,此夜森蓝如海。远处居民区高楼上的万家灯火平静祥和,依稀可听到夜风送来的笑语声声。 

魏大勋拼命眨着眼睛,不让眼眶里滚动的泪水落下。他借三十岁的最后一刻时光,在飞速后退的回忆之中拿出一小块骁勇。 

“白敬亭,我很想你。” 
 

耳边和身后突然响起了如出一辙的倒计时: 

“十,九,八——” 

魏大勋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攥着手机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灯光瞬间亮起,他朝思暮念的那个人推着生日蛋糕,沐浴在亮如白昼的光线里,和他同样举着手机,大声念着倒计时,笑着朝他走来。 
 
 

10. 
三!二!一!—— 
 
 

11. 
公元二三三年农历三月初七午夜,南国将军府。 

魏将军风尘仆仆地翻身下马,他刚从边关回来,结束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今日本是他的生辰,但他由于自幼父母双亡的缘故,向来不喜生辰大操大办。将军府和朝中并没有几人知晓他的生辰。 

夜里的露水很重,从大门到正厅短短的一段路便让魏将军身上的铠甲沾满了水汽。他大步跨过门槛,却惊愕地看到桌上趴着的人和他手边那一碗不再冒着热气的面条。 

狄仁白听到来人的声响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回来了?给你做的面······都坨了。你等着我重新给你下一碗。” 

话没说完被拉进一个坚硬的怀抱,狄仁白假装嫌弃地推他:“你把你这盔甲卸了再来抱我!硌死了······”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颈侧,狄仁白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魏将军哭得微微颤抖的后背。 
 
 

12. 
1920年4月12日,神秘古堡。 

魏管家成长在孤儿院,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所以老院长把他被送到孤儿院的那一天定成他的生日。 

他没和别人说起过,包括白邮差。 

然而就算是假生日,到了这一天,难免会生出不知名的情绪。但白邮差不在,他去送信了。 

魏管家看着壁炉里跃动的火苗,突然听到敲门声。他以为又是那个爱打猎的侦探过来借宿,走过去拉开门,一个肩头落满雪花的人影带着满身的寒气钻进他的怀里。 

“生日快乐。您有一封信需要签收一下。” 
 

 
13. 
2017年4月12日,夜湖魏了谁客栈。 

白读书一大早起来就嚷着要吃鱼,魏民谣宠他宠得要命,忙过半上午之后二话没说就扛了钓鱼竿去湖畔。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早饭时他忘记了和他的宝贝索要礼物。白读书也没有提。 

也不知道他的宝宝有没有给他准备。 

其实魏民谣觉得礼物这种事,挺虚的。有白读书在身边就够了。当然,要是有礼物,那更好。 

不知为什么今天钓鱼钓得格外不顺利,半天都没有鱼来咬钩。等天色已经微微擦黑的时候他才拎着只装了两条小鱼的桶往客栈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哄白读书。 

到门口却发现客栈灯都黑了,他吓得差点跳起来,把桶往边上一丢就冲了进去。“啪”的一声,灯光亮起,客栈大堂被装点得五光十色,白读书和撒博士何作家鸥活泼还有他的客人们站在他对面,笑得阳光灿烂。 

白读书走上前去,把一个小盒子放在他的掌心。 

“生日礼物,给我戴上。” 
 
 

14. 
零点零二分,长沙。 

魏大勋终于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看着向他走来的白敬亭哭得一塌糊涂。 

这一刻他对自己、对他们的未来抱有的全部怀疑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怎么能怀疑他的小混蛋呢?那么骄傲的白敬亭,从没在除了魏大勋的人面前露出过软肋啊。 

他知道现在自己素颜还哭得泪流满面的样子一定丑到了极点,但他也笃定白敬亭绝对不会嫌弃他。对方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他用力地抱住他,像是环住了全世界。 

他哭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可即便这样也舍不得呼吸,听耳边温柔的声音一字一顿。 

“生日快乐,魏大勋。” 
 
 

15. 
什么都不是爱的对手。 

与之相配的,只有爱。 

别怕一切美好消失。

来吧,先让它存在。
 
 
 
END.

笑笑米

山花 x 深圳校服

因为我真的很讨厌男生款的蓝色上衣就改成女生款了,反正看上去不违和hhh

配搭是按照我个人恶趣味来的,上衣塞裤子里在现实中大部分都是灾难……

两人的衣服就你穿我的裤子我穿你的上衣,男生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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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衣服就你穿我的裤子我穿你的上衣,男生的浪漫【。

叔

白魏/陪酒小哥/上



搞一搞hls 之前被屏了


白魏


00


“哥哥带着你,”魏大勋拉住他的手,五指扣上五指,“别怕。”


白敬亭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也没明白魏大勋这是说啥呢。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啥好怕的,毕竟自己又不是被插的那个。


“你不疼吗。”白敬亭盯着身体嵌合的部分看,对方身体的不适从颤抖的肌肉里分毫毕现。


“没关系。”他笑着回过头,强行忽略了自己头上不断滚下的冷汗珠。


没关系。扯蛋,怎么可能没关系,都快被捅成八瓣了。可魏大勋向来没有诉苦的习惯,忍一忍就过去了。


疼也不过就是种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折磨,起码还能告诉魏大勋,你是个踏踏实实活着的人,你没有飘浮在虚无的纸醉金...



搞一搞hls 之前被屏了


白魏


00


“哥哥带着你,”魏大勋拉住他的手,五指扣上五指,“别怕。”


白敬亭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也没明白魏大勋这是说啥呢。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啥好怕的,毕竟自己又不是被插的那个。


“你不疼吗。”白敬亭盯着身体嵌合的部分看,对方身体的不适从颤抖的肌肉里分毫毕现。


“没关系。”他笑着回过头,强行忽略了自己头上不断滚下的冷汗珠。


没关系。扯蛋,怎么可能没关系,都快被捅成八瓣了。可魏大勋向来没有诉苦的习惯,忍一忍就过去了。


疼也不过就是种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折磨,起码还能告诉魏大勋,你是个踏踏实实活着的人,你没有飘浮在虚无的纸醉金迷里被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鎏金色的灼人液体,你不需要倚在一个个朝你张开怀抱的猎艳者肩头。你是醒着的,完完全全清醒的。


魏大勋做过的不少,在上在下也都体验过,这是第一次没有混沌在酒精里的。以往都是喝到七荤八素后搬上酒店房间继续陪主子们过那糜烂不堪的夜生活,他酒量不算太好,也算是件幸事,毕竟昏昏欲睡的时候被操起来没有那么痛。


没有现在这么痛。可这不一样,他现在又宁愿痛着了。因为这是白敬亭,他希望能记住每一丝来自对方的感受,接纳所有的给予。


哪怕是痛呢。他咬上自己的手腕,生理泪水被进犯的动作逼出眼眶,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嗓子里滚了一圈又一圈。


白敬亭终究还是心软了,停下来问魏大勋你还好吗。


到底是被折腾糟蹋过无数遍的身子,短暂的苦痛之后他适应得很快,酥麻取代了酸胀感。这回是真的笑了,梨涡深陷得勾人去吻。


“小白,来吧。”


“哥哥好着呢。”


也许性与爱不可分离。


魏大勋想。



01


白敬亭是第一次去酒吧,绮丽廉价的彩色灯火殷勤的变幻,连杯中酒的颜色都看不真切,称得上纸醉金迷。


他后悔自己耍帅没戴着眼镜出来,现在倒好,眼前全是转圈转得疯快的斑斓色块。白敬亭找不到带他来的一票同学了,穿着同样暴露且俗气的人群和他们看上去一点差别也没有。白敬亭自暴自弃的找了个犄角旮旯的高脚凳,坐上去的样子要多乖有多乖,乖到没人愿意来搭讪,铁定要被拒绝的。


白敬亭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干着一样不堪的事儿,觉得没意思,想回家去洗眼睛,忽然听到舞台上起了个前奏,是《春风十里》,他喜欢的歌。白敬亭决定听完这曲就走,顺便往右挪了挪给旁边热吻摸胸的情侣一点发挥的空间,足够自由飞翔。


白敬亭不是不闻窗外事的老朽,他知世故,他只是不世故。


舞台后边踩着电线上来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侍者打扮,黑色的衬衫配暗红领结,骚包才这么干。脚踝上明艳的一圈红绳更是莫名其妙,坚定了骚包的印象。


白敬亭隔着厚玻璃杯当眼镜看他,刚好能看清面容,在笑,单边有个梨涡。一开口就惊艳了台下,许多人吹口哨,管他听没听出门道,长的好看就应该欢呼。


他唱歌,对喝彩的人投去一个隐喻的目光,然后唱歌,对另外一边甩钱的富婆眨眼。


他干着多么卑微的事,在灯光下讨好着暗角里所有看似在讨好他的人。白敬亭却觉得那个人身上有股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多情,浪荡的却又清高。忽然就冒出一个想认识他的念头,可惜这个念头在那人转身下台被一个中年女人搂走时烟消云散。


终归不是一类人的,两千块钱能拾起的名字,他不会揣着真心去问。


当然,后来真不真香可就不一定了。


02


任谁不爱做美梦呢,可要是那美梦只是提醒你,还有样你死活得不到的东西在远处,现在给你点甜头,醒了就没了,只剩难平沸腾的念想。


白敬亭又梦到那个唱歌的男人了。每每在他快要忘记这次令人遗憾胎死腹中的动心时,就会有一个梦来强制他不要忘记。


上次是梦到他来接自己下课,大学门口站着个高挑的人,身上是什么记不清了,只是没有穿那件黑衬衫。


这次就突飞猛进了。白敬亭梦到他吻了那个人。四周大概是黑夜,没有嘈杂震耳的音乐和扭动的人群,只是安安静静的黑夜,允许人缱绻浪漫的厮磨。他的笑脸熠熠生辉,他没忍住吻了下去。


然后呢,然后醒了。面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想把自己塞回梦里却愈发清醒。


白敬亭迫切的想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也许不只是名字。


03


这是白敬亭第二次来酒吧,他记得戴了眼镜。他掐着点到的,十二点半,是上一次那个人出来唱歌的时刻,是寻欢作乐濒临巅峰或尾声的时刻——一曲终了,能钓着鱼的就去开房,饵没人咬的就只好乖乖回家。


拿着麦的男人果真踏着步走上了台,这回是灰白色的衬衫,解开了一颗扣子,说正经不正经,说露吧,也算不上。不上不下,只是一样骚包。视力清晰的白敬亭看到了他脖颈上深深浅浅的红印子,太多了,压根没有遮的必要,遮不住的。白敬亭又后悔戴了眼镜。


他还是唱民谣,不管dj打碟打的有多激烈,他唱他的慢民谣。他暗示的眼神还是没缺,不管他唱的爱情有多纯洁伟大,他还是勾引他的客。


白敬亭觉得他矛盾,觉得他可悲,觉得他唱歌是真好听,笑得也是真好看,只是可惜。


两千块钱少了,这样一个人,估计得五千一晚。


白敬亭扯了个无可奈何的笑,他听完了歌,也去了后台,犹豫许久还是放下了敲门的手。他说不清自己想干嘛,说不清那种情感出自于哪里。难道他想拐一个千人拱过的公交车改邪归正,抑或是心疼他太便宜了决定给他重新定个价钱?


太荒唐了。他们的生活毫无交集与相似,本就该各行其道。


04


可老天爷他老人家活这么多年,喜怒哀乐不是凡人能猜到的。


白敬亭看着桌子上的那串红绳,有种认命的绝望感。


就在昨晚,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黑色地毯上一圈突兀的红抓住了他的目光。好嘛,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他不该捡起来,可他还是那么做了,说是鬼使神差鬼神都不愿背这份锅。这就宣告一切成了定局,他彻底栽了,他们不可能没有瓜葛。红绳无辜的躺在白敬亭手心任由他懊恼的摆弄,就像它的主人面对来客时那样逆来顺受毫无怨言。


05


魏大勋在酒店十三层的大床房里洗澡,乖乖的吹头发,忍不住走神想起自己丢失的红绳。那是他最牵挂的物件,说好要一直戴着,但他没再找到。


今晚的客人好像脾性很怪,花了五千块钱却一直没正式露面,神秘感十足。但魏大勋本能的猜测会不会是个秃顶的油腻男人,又觉得不对,这些财大气粗的人才不会为了自己的外表而羞赧,不然咸猪手一词从何而来。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魏大勋没多少可好奇的,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比如伺候好对方,俗话说得好,干一行你得爱一行。


吹风机嗡嗡的响,像火车气筒在冒烟,这让魏大勋难免想起刚来北京的日子。那是四年以前了。四年以前的魏大勋就是坐着这么一辆嗡嗡作响的火车,揣着颗唱歌的心。他看过不少小说是主人翁从酒吧驻唱做起,一点点被发觉天赋走上辉煌之路,于是他也这么做了。


可生活哪里是小说,他又哪里是主人翁呢。被发现的不是一副好嗓子,而是一副好躯壳。于是从一开始的坚定拒绝,到后来迫于生计的偶尔无奈妥协,再到浑然不知轻车熟路。


家人和朋友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也鲜少联系回去,只是逢年过节规律的打钱,打那些来路难以启齿的钞票回家。魏大勋的性子称得上温和,无论在哪都吃得开,可惜不交心,朋友说多是真多,说没有也是真没有。四年来陪着他的是那根红绳,现在也不见了踪影。


魏大勋走神走的远了,房卡划门的声音才把他叫回。来了。魏大勋放下吹风机,死灰许久的心脏莫名的收缩了一下。


走进来的竟然是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身量高挑挑的,和自己应该差不了多少,甚至还单薄些,戴着金丝的眼镜,白的发光,很干净的长相,眼角一颗泪痣特别的加分。


这年头真是什么事都能碰上,这样一个放在人堆里追都来不及的帅哥怎么会沦落到叫鸭?魏大勋眨了好几下眼睛,觉得自己在做梦,转念又想,这人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一般人承受不了才花钱找自己的吧。


心情在五分钟之内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回旋低转,在惊喜与惧怕之间徘徊,魏大勋被自己折腾的够呛,以至于忘了打招呼。


“你好?”


魏大勋赶忙停下胡思乱想,摆摆手:


“你好你好。”


06


白敬亭第一次叫鸭。这事儿不光彩,当然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可这位打小不缺妹子也不喜欢妹子的怀柔酷盖明显没有经验,甚至要求助于百度。最后还是直接找了酒吧管事的人,凭着一张好脸和五千块钱包到了那个人的夜。临了还被嘱咐一句:


“别以为你长的好看就能欺负我们家小花魁了,轻着点折腾啊小爷。”


嚯。走哪都有人护着,人缘还不赖。


迟到主要还是因为紧张,毕竟这种见面方式着实算不上正常。开场白该说什么?人家可以为你是去搞他的。


白敬亭心机的选了套最老实的衣服,对着镜子摆手:


“嗨,你叫什么名字?”


不行,你以为自己是偶像剧的学长哥哥吗。


“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敬亭差点叫自己这股霸道总裁味气笑了。


白敬亭手里攥着红绳,平日里生人勿近的冷小哥,此时像二傻子要见初恋情人一样准备了一遍又一遍。


07


这钱花的真值啊。


离得这么近看他,笑得更动人心魄。白敬亭不动声色的吸了口凉气,管理好表情,尽量平静的说出思前想后敲定的合适台词:


“你别误会,我就是来还你红绳的。”


魏大勋愣了愣,


“啊?”


白敬亭不自然的摸了摸头发,脸上挂着的表情却纹丝不动,伸手把红绳递给了人。他看到对方眼睛里倏的亮了光,接过红绳的时候激动得感恩戴德,让人觉得他差点跪下叩头。白敬亭也不管突不突兀,趁那人正高兴着便问了他了名字。


“我叫魏大勋,大勋花的大勋。”魏大勋说着,把红绳重新系在脚踝上,一样的合适。


白敬亭这是第一次听见有男人把自己和花联系在一起,也是第一次看见有男人戴红绳戴得好看却不娘气。


这钱花的真值啊。白敬亭第二次感叹。


08


夜还长着。接下来要干嘛就成了个问题。白敬亭花了五千块买的夜,如果浪费在挤在酒店大床房看CCTV10未免也太奢侈。


可奢侈归奢侈,和刚洗完澡香喷喷的魏大勋挤一张床上还是很惬意的。魏大勋的头发暖烘烘的,蹭在人身边很讨喜。白敬亭庆幸自己没拒绝睡一张床的决定。


毕竟自己是花钱来的,理所应当。白敬亭想。看着身边人认认真真津津有味看法制栏目的样子,又难免有点心疼五千的票子。


要不真做点什么?


不不不,不行。那自己这千辛万苦塑造起来绝世好人的光辉形象不就完全垮掉了吗。钱已经打水漂了,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白敬亭吃了第二把鸡,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魏大勋打了个哈欠。可算是把他看困了,那个什么撒贝宁有那么好看吗。


“困了?”


魏大勋搓了搓眼,嗯了一声,忽然像过了电一样一个激灵抖起来:


“咱俩是不是忘了点啥啊老板。”


“别叫我老板,我比你小。”


魏大勋嘿嘿一笑:


“那不能行,有奶便是娘,有钱就是老…”


“我叫白敬亭。”


干着一行的都懂察言观色,从那张挂相严重的脸上魏大勋不难看出白敬亭真有点不高兴了。一般男人都喜欢被捧的高高在上,老板爸爸什么称呼都能取悦他们,莫非这个人喜欢被往小了叫?


于是精明如魏大勋反其道而行之,脑子一抽:


“弟弟。”


这可能是四年来魏大勋第一次工作失误,险些送命那种。


-tbc


原味双皮奶!

【白魏/ABO】小明星。(七)

       作为一个优秀的Alpha,白敬亭认为他对自己的Omega还是很可以的。


       刚到美国那段时间,他每天除了处理必要工作之外,就是陪魏大勋学英语。本来他提出要给魏大勋找个老师,但是小魏不愿意,坚持要自己跟着教材和视频学,说来美国之前那一个月已经打好基础了,不用再多给人家出一份工资。


       白敬亭想说家里不愁钱...



       作为一个优秀的Alpha,白敬亭认为他对自己的Omega还是很可以的。

 


       刚到美国那段时间,他每天除了处理必要工作之外,就是陪魏大勋学英语。本来他提出要给魏大勋找个老师,但是小魏不愿意,坚持要自己跟着教材和视频学,说来美国之前那一个月已经打好基础了,不用再多给人家出一份工资。

 


       白敬亭想说家里不愁钱,但是他一抬头看见魏大勋认真严肃的小表情,满肚子意见建议就全给憋回去了。

 


       行吧,媳妇儿说啥就是啥,咱省钱。

 


       省下来的钱白敬亭又寻思着,在家里请个做中国餐的厨师。本来他们住这边,为了避免很多不方便的地方,Linda只安排了一个做些日常小杂碎的兼职留学生,每天给俩人把菜买了,打扫卫生除除草之类的。饭还是得自己做,多数时候白敬亭选择点外卖。

 


       但魏大勋可不是一个人在吃,孕期不好好补点儿就算了,还跟着吃外卖算怎么回事。

 


       白敬亭都想好了。他就雇个做日常菜的那种中国阿姨,顺带能做点孕期补品和小甜点之类的最好。

 


       结果魏大勋还是不乐意。

 


       “……魏大勋你。”白敬亭也不乐意了,“咱家真不缺这个钱,点外卖一整月还比请个厨师贵呢。”

 


       “不是啊。我可以自己做嘛。”魏大勋正皱紧眉头啃着笔帽寻思语法,这会儿连抬眼的空当都没有,只想赶紧把这人应付过去,“而且,咱家不是请了个小胡吗,我上次问过了他也能做饭,你给他加点工资就完事了。”

 


       “嗯?你跟这个小胡还……”

 


       “白敬亭!别在这跟我吵吵了行不行,学英语呢。你回房打游戏去。”

 


       “……”

 


       白敬亭八百年没被人以如此恶劣的态度对待过,愣生生就被他唬住了,“好”字不及反应已经脱口而出,极其自然地抬腿就要走。走出两步才觉得不对劲,分明是正正经经在问他话,怎么就反过来被训了两句。

 


       小魏好凶,惹不起。

 


       惹不起小魏的白敬亭原地斟酌两秒,乖乖回房打游戏去了。

 


       从那天起白敬亭想为家里花钱的任何事情都处于搁浅状态,倒是魏大勋认认真真做起饭来,好几次白敬亭大中午醒来,就看见他家Omega在跟另一个Alpha研究菜谱。那笑容连他一个作家都描写不出来,后来某个夜晚他在备忘录里拿魏大勋作主要形象写随笔的时候,脑子里转着那个梨涡大半宿,屏幕上只憋出来四个字:

 


       “比奶糖甜”。

 


       然后又想到魏大勋每每看见他就迅速收起笑容的样子,灵光一现,咬牙切齿接着写下:

 


       “是要拿砍刀守护的笑容”。


 

       于是这个情况持续三天之后,白哥终于忍不住了。

 


       “魏大勋,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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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点点车但还是辛苦一下点链接吧…)



微笑宇光

《旧尘》-完-

/民国AU,一发完

/清水

/OOC,不上升真人


(一)

日暮西垂,夕阳浸染,漫了一片山峦。

倚着树干的魏大勋百无聊赖,随地揪来的甘草早被揉搓得不成形状。打了个哈欠的功夫,下方远远传来动静:

“大当家的!”

听见声响,魏大勋翻身跃起,朝着那头喊着:“熊!搞到多少货?”

不过会熊梓淇奔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在魏大勋面前停下,脸上漾着快意:“够寨上人吃一阵了,兄弟们后面运呢,我这先上来知会一声。”

魏大勋闻言扬起了笑:“辛苦了,走着,跟哥哥开道去!”


此地乃柔山,西临怀城。魏大勋是这方远近闻名的土匪头子,带着一众从东北来的弟兄占山为王。这地界易守...

/民国AU,一发完

/清水

/OOC,不上升真人

 


(一)

日暮西垂,夕阳浸染,漫了一片山峦。

倚着树干的魏大勋百无聊赖,随地揪来的甘草早被揉搓得不成形状。打了个哈欠的功夫,下方远远传来动静:

“大当家的!”

听见声响,魏大勋翻身跃起,朝着那头喊着:“熊!搞到多少货?”

不过会熊梓淇奔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在魏大勋面前停下,脸上漾着快意:“够寨上人吃一阵了,兄弟们后面运呢,我这先上来知会一声。”

魏大勋闻言扬起了笑:“辛苦了,走着,跟哥哥开道去!”

 

此地乃柔山,西临怀城。魏大勋是这方远近闻名的土匪头子,带着一众从东北来的弟兄占山为王。这地界易守难攻,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近两年寨子不断壮大,也干过不少大票,前些日子甚至劫了市长的二十箱黄金,简直恨得城内宪兵队牙痒痒。如今城里四处贴满了魏大勋的通缉画像,搞得他不得不暂且安生窝在山里,许多事情也就只得靠熊梓淇代劳。

 

二人说笑着往回走,行至一处山弯,空中骤然划过凄厉鸟鸣。魏大勋下意识止住脚步,凝神屏息,面上已收了方才插科打诨的神色。

熊梓淇不解,正待说话,猛然被身边人一把扯过,退至左手边巨石后。只一瞬,前方传来巨响,爆炸引来的热浪一股股地往两人身上涌。

 

“杂碎。”魏大勋淬了一口,利落地从腰间抽出两把枪来,顷刻间单手翻腕上了膛,一把死咬前方扬尘,另一把塞进熊梓淇手里:“带后面弟兄走另条道,一切小心,这有我。”说罢双目微阖,嘴角勾显阴鸷笑意,“我倒要瞅瞅谁这么大胆子!”

 

枪声四起,待浓烟散去,地上已多了几具尸体。确认并无其他埋伏后,魏大勋现身,朝着唯一还有活气的人走去:“告诉姓甄的,下次再要挑衅,多派点人来。就这些,跟我挠痒痒呢?”

地上的人抖若筛糠不住点头,等魏大勋一个“滚”字脱口,便立即拖着伤腿逃远了。

 

魏大勋漫不经心地吹了个口哨,正准备收枪回程,却隐隐听闻了呻吟声。想着莫不成还有漏网之鱼,便又重握起枪顺着声音摸过去。

那声音来自不远处的灌木丛,拨开林木,他看到一个满身血污的青年。看装束大约要归为知识分子那类人,一身城内常见的素色长衫,震碎的金丝边眼镜还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应是个不幸被卷入火拼的过路者。魏大勋在心里做出了判断。

他向来多管闲事,于是倾身上前想探查下人伤的多重,可近里一瞧自己先怔愣了——不过张巴掌大的脸庞,刀削斧凿的线条勾勒了精致的轮廓,光洁的额头,深邃的眉骨,略微下垂的眼角,全部都是说不出的好看。

原本沾着的血污就因甚白的肤色显得格外鲜红,加上落日即沉,红光喧嚣,最终将这颜色衬得触目惊心。

魏大勋伸手想抹去他脸上污秽,这一抹竟又抹出颗细小的痣来,静悄悄地挂在眼角。

 

魏大勋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去捂他伤口,却发现无从下手。他定了定神,小心地将人捞至背上,步子走得又慢又稳。可一系列的动作还是惹得人发出微哼:

“疼……”

“别怕,你会没事的。相信我。”

身后人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失去了知觉,再没出声。唯留微弱的气息辗转于魏大勋脖颈处的肌肤上,顺着脉络传至心间。

 

 

(二)

魏大勋足足守了两天,人才幽幽转醒。

醒过来的时候人还处于迷茫状态,朦胧着双眼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魏大勋身上。

“这是哪?”

“柔山。”

没等魏大勋说别的,便又昏睡过去。

 

等人能下地已是一周后的事,这期间魏大勋每日所花最多的时间就是坐在床头,无所不用其极地将人家底问了个底儿掉:

白敬亭,北平人,己酉年生,算下来比自己小四岁。曾留过洋,前些年家道中落,父母相继去世,于是便应友人引荐来了怀城。如今在一所中学里当音乐老师,教的是钢琴。这次上山本是想摘点花草做成标本当奖励送学生,谁知竟能差点把命丢了。

 

“白白,这我就不得不说说了。现下什么世道,你还孤身一人在山上瞎转,不怕遇到山贼嘛!”

原本还称白先生的,得知人生辰后就“小白“、“白白”的叫,有时甚至是“戴眼镜儿”之类的外号,简直花样百出。每每叫的白敬亭眉头轻蹙,薄唇一张一阖,温沉的声线带着北平人特有的调侃:

“是啊,这不就遇见您了么。”

魏大勋一顿,随后嘴角又挂上了梨涡。初时觉得白敬亭是个很冷的人,自己说十句他说一句;然而相处下来逐渐摸出了脾性,不过慢热,一张小嘴真怼起人来也是厉害的紧。

“哥哥可不是一般山贼,哥哥是...是铲奸除恶,劫富济贫!”

白敬亭没有说话,只是偏过头,脸上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怀城气候温湿,山间尤其,于是乎盛产菇类。这东西稍做翻炒就是一道美味佳肴,寨里人甚是喜爱。可惜白敬亭对此避如蛇蝎,几乎是沾些就反胃。魏大勋知他不喜,于是给人单独开起了小灶,打只野雉钓条鱼什么的。

熊梓淇蹲在正炖鸡汤的魏大勋旁边,满脸鄙夷:

“老大,偏心了啊!”

魏大勋眼睛都没带抬,专注地看着火堆上的小锅:“小白伤还未愈,得多吃点补补。”

“我说你该不会把白先生当媳妇处了吧,这么上心!”

“哥哥对谁都很上心。”

”倒是。”熊梓淇点点头,又马上摇头:“不对不对,这个特别上心!”

被戳穿的魏大勋也不恼,笑着踹了人一脚:“去!再给我添点柴来!”

 

无知无觉一月有余,白敬亭的伤也好了大半,下地走动早不是问题。这便让魏大勋发了愁,白敬亭开始时不时表达出离开的意愿。

最初都让魏大勋以“再修养修养”为由给胡乱混了过去,然而总这样不是办法。在白敬亭又一次提出感谢打算回城,魏大勋终于开了口:

“我救了你的命,你不得报答报答我?”

白敬亭面色平静,似乎早有预见:“你想我怎么报答?”

“以...”

他们分别坐在床的两侧,阳光透过窗柩洒进了屋,但不知怎么感受不到什么暖意。

对面的白敬亭沉默地看他,凝在他周遭的光线一丝不落地被那双深邃的眼眸吸走,如同一个黑洞。

魏大勋喉咙干涩。他突然不想这样,不想这样趁人之危。又或者说他怂了,他不敢看白敬亭的眼睛,开始低头咬自己的指甲。

对面似乎轻声笑了下,声音若近若远,魏大勋重新抬首,那人却偏了头,目光瞧着窗外,也不知在看什么。一双手骨节分明,有节奏地敲击着床沿。

 

最后那四个字还是没说出来,魏大勋随口拈道:“你既是老师,不然就教教寨里的孩子吧。”

白敬亭错愕,似乎怎么都没想到魏大勋提的是这样的要求,踟蹰半晌道:“你想让我教些什么呢?”在中学里他教的是钢琴,这里显然条件不允许。

魏大勋挠了挠头:“你留过洋,不然就教外文吧。”

 

白敬亭真就教起了外文,在院子里圈了块地方,架上黑板支起长凳,一板一眼地备课,布置作业。寨里正经的学生有大有小大约七八个,除此之外,每次下面还会坐俩“大学生”。练习发声时,两道碴子味儿的口音混迹在奶声奶气的童声里。

熊梓淇叫苦不迭,每次快到上课时间便借口溜下山,于是后来,“大学生”就只剩下一个了。

魏大勋坐在最后面,单手托腮看着他的小白先生,看他一袭长衫,挺着背脊,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单词:Democracy和Science。

他管它们叫德先生与赛先生。

“民主与科学。”

这个时候的白敬亭,声音洪亮掷地有声,目光炯炯,眼神欻欻地发着光。是魏大勋没见过的样子。

 

 

(三)

每日晌午过后白敬亭总喜欢在寨子四周转转,有时魏大勋陪着,有时就他自己。或者找个犄角旮旯,一坐就是一下午,低头在地上划拉着土,也不知道在干嘛。

魏大勋想白敬亭大概是无聊了,于是频频骚扰熊梓淇问,他有什么新鲜的好玩的玩意儿。这天白敬亭依旧如平日勾勾画画,忽地肩膀一沉,回头,是一张笑得分外灿烂的脸。

白敬亭不露声色地将地上图案划去,起身道:“什么事?”

“我看你也怪无聊的。听熊说城里新开了百乐门,干脆咱进城逛逛。”

白敬亭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您老儿的画像应该还在城门口贴着呢。”

不成想当事人毫不在意地摆手:“自上次劫货也快半年,风头早过了。而且你看——”

说话间他从身后掏出几个黏糊糊的玩意来,敞开往脸上粘。不多时上面多了条疤,还有一撮小山羊胡。

嘿!心倒大的很!

白敬亭出言讥讽:“你当城门口警员都是傻的?”

 

等到他们大摇大摆入了城,白敬亭不由腹诽:还真都是傻的。

魏大勋整个人泛着得意劲儿,直到瞧见布告栏上自己的画像。他兀自看了一会,突然又生气起来,把脸上装备全都撕了,五官都揪成一团:“这画的也太丑了!简直埋汰人!”

白敬亭忍笑:“不挺好的么,不然你现在没准已经在牢房里呆着了。”

魏大勋整张脸瞬间就舒展开了:“你也承认哥哥长得好了?”

白敬亭噎住,他许多时候是真搞不懂面前人的脑回路。于是抱臂睥睨,留下一句“要不要脸”,转身就走。

魏大勋笑嘻嘻地跟上,两人正式开始漫无目的闲逛。电车从他们身旁驶过,街头小贩儿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前面的包子铺又出了屉新鲜的,蒸笼开启的一瞬,香热气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学生陆续放学,三三两两一起走着。

这个时段的怀城人来人往,日头在城市上空慢慢烧着,泛着暖黄的金光洒下,在风雨飘摇的时局中,如同一层虚假又脆弱的保护色。

 

天色终于暗了,不远处的百乐门灯光亮起,靡靡之音随风飘荡,这座城进入了另外一种热闹。

白敬亭拉住跃跃欲试的魏大勋上下打量:“你就打算这样进去?”

看着对面一副“不然嘞”的模样,白敬亭干脆一言不发地将人拖到了附近的成衣铺,亲手给他挑了套西装。深灰色,略带休闲的感觉,衬得身形颀长挺拔,连一旁掌柜都忍不住啧啧称赞。

魏大勋却有些穿不惯,不住摆弄着衣口领子,直到白敬亭又拿了个蝴蝶结过来,轻声呵了句“别动”,方才老实下来。

白敬亭在他身前站定,抬手将衬衫上的褶皱一道道抚平。他的神情太过专注,专注到魏大勋脸色逐渐发烫,但依旧昂着头任他摆弄。直到他将蝴蝶结系好,低低地说了句“Perfect。”

“啥,啥特?”

“上课不好好听讲,该打。”白敬亭故意板着张脸,魏大勋就嬉皮笑脸地伸出手掌:“那还请小白先生轻一点。”

白敬亭朝他手心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随后没离开,而是紧紧握上,两人就这样牵手进了那个五光十色的场所。

 

其实魏大勋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白敬亭却轻车熟路,随着侍者直至舞池,挑了处靠角落的地方坐下。他先点了两杯美式,本想魏大勋可能会喝不惯,却意外地见他咂咂嘴,道了句“还不错”。

“不觉得苦?”白敬亭问道。

魏大勋摇头笑笑:“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敬亭似乎是第一次听到魏大勋说这种话,本欲开口聊点什么,却见他兴致勃勃地盯着不远的一处。

“小白,你不是会弹钢琴的吗?”

 

在魏大勋期待的目光里白敬亭抬手招来了侍者,得到颔首后,白敬亭起身,一步步走向那架漆黑厚重的乐器。他端坐下,指尖轻扬,串串音符流淌而出,如若腾空而起的雾气,弥漫于尘世的滚滚红尘。

周边人群也被这声音吸引,接二连三驻足倾听起来,逐渐形成以白敬亭为中心的小小天地。魏大勋就在那方天地的正对面看着他,看他的小白万众瞩目,看一双葱根玉手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翻转跳跃。

那双手方才还为自己整衣竖领,眉眼的神情也像现在般婉转灵动。

一曲终了,周围尽是掌声。魏大勋没听得别的,只听得自己的心怦如擂鼓。那个人好像还嫌不够,跟他作对似的挑眉含笑着走过来,俯下身子道:

“这位先生,能赏脸共舞一曲么?”

 

魏大勋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狼狈,腿脚明明好好的,却怎样都不会迈了。当又一次踩到白敬亭的鞋子,那人揽上他的腰,在他耳边哧哧轻笑:“魏同学,你太紧张了。”

魏大勋脊背一僵,瞬间红透了脖子。半响又觉得有损颜面,磕磕绊绊地回了句嘴:“你,你这个老师教的不咋称职啊。”

白敬亭一双眼笑得细长,他将魏大勋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凑到他耳畔温声软语:“放松就好,我会带着你的。”

这声音有蛊惑人心的力量。魏大勋真就卸了劲,全由着白敬亭掌控节奏。轻歌曼舞,自己只管看那张好看的容颜。对面的眸子也在凝着他,里面好似有千丝万绪,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水晶吊灯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旋转,光洒下来,扑朔迷离。

 

后来白敬亭似乎很高兴,又点了好几杯鸡尾酒。谁知那酒后劲大,走到半山腰时已是连站都站不稳了。魏大勋只好拉扯着人,将大部分重量都承在自己身上,最后实在不行,直接蹲在白敬亭前面,拍着肩膀让他上来。

白敬亭有些别扭,磨磨蹭蹭地在原地划圈,魏大勋出言哄道:“上来吧,又不是没背过,还有好长段路呢。”

结果刚伏到背上两条胳膊便立即缠上魏大勋的脖颈,力道之大让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魏大勋将人向上颠了颠,不禁气笑着喊道:“轻点轻点!小兔崽子,你是想憋死我啊!”

罪魁祸首全无所觉,只将头匍匐在他颈侧无意识地呢喃:“大勋……魏大勋……”

 

魏大勋心头巨颤,仿佛自己也醉了。醉在这一声一声或急或缓,或重或柔的呼唤里。

环顾瞭望,只见满山银辉。

魏大勋觉得自己愿意伴着月色,长醉不醒。

 

 

(四)

白敬亭仍旧在寨里当他的教书先生,而魏大勋自从知晓城里没太大危险便消了顾忌,又开始自由出入怀城,以便置办物资。或者也会与白敬亭一同看场电影跳支舞。

那身深灰色西装始终挂在屋里最显目的地方,每每看到,他都能忆起舞池中擦在一起的西服衣角,缠绕的十指交递彼此温度。

 

暑去寒来,转眼已是深秋,前些日子还下了场小雪。天冷了不好挨,每个人都早早裹上厚重的棉服。

白敬亭此刻披着裘白呢大氅给孩子们讲文法——那是魏大勋之前去城里专程量身为他做的,一毫一寸都衬着他的身形。

散了课,魏大勋一如既往凑上前,像个助教一样帮白敬亭整理教案、擦黑板。擦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指着中间一串单词道:“白白,再教我读一遍可好。”

白敬亭眨眨眼,装模作样呵斥:“又不好好听讲。”

“那老师打我手心。”

白敬亭看他那副欠教训的模样,嘴弯勾起,并不接他的茬,只是转头去看黑板上的词——

【Believe】

相信。

 

“B-e-l-i-e-v-e.”

“比例五。”

“Believe me.”

“比例五米。”

“……”

白敬亭实在忍不住了,垂着脑袋放声乐成一团。魏大勋则站在一边跟着他笑,满心满眼都是欢喜。谁知笑着笑着声音就弱下去了。

 

“魏大勋。”

“哎!”

“你相信么?相信这动荡的时局,终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说这话时的白敬亭神情飘离,整个人几乎要与身后的景致融为一体。他好似在提问,又好似只是自言自语。

魏大勋不容置喙地牵过他的手紧紧握上:“我相信,虽然我不一定能够看到。”

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成一团。白敬亭唇色苍白,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身上的呢绒大氅,只觉得冷。

 

“不过我知道,你一定能看到。”魏大勋坚定道。

“哦?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德先生与赛先生?”魏大勋笑着,两颗梨涡明晃晃的,“这便是你与我的不同。我不晓得什么德先生,赛先生,我只知道,我的心里嵌着一个白先生。”

白敬亭一愣,没料到这番突如其来的情话,皱着眉啐他“没正型”,脸却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红。魏大勋拉过他的手腕放在自己胸前,靠近心脏的位置。里面“扑通扑通”的声响,震着白敬亭的掌心。

“小白先生,感受到了吗?”

 

这时身后的白桐枝干哗哗作响,纯白细碎的雪花被风裹挟着落下,落至白敬亭的肩头,发梢,甚至落进了白敬亭的瞳孔深处,将那方一向波澜不惊的天地,生生搅出一层层无法言明的涟漪。

魏大勋喜欢白敬亭此时的样子,喜欢他半阖的眼帘,喜欢他些微驼红的面颊,喜欢他一笑起来眼角旁多出的褶子。应该说白敬亭的一切他都很喜欢。他将自己所有的目光缱绻地刻在了这张精致而淡泊的脸上,然后,深深吻了下去。

 

 

(五)

最段时日运往山上的货总是出事,寨里怀疑有内鬼,查来查去却一无所获。魏大勋知道不能放任不管,现下是冬天,再不能运粮食上山兄弟们就都得喝西北风了,干脆自己独自一人出来踩点调查。

恰好赶上冬至这天下了场很大的雪,大雪封山,魏大勋只得在怀城多逗留了几日,待雪稍化些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距寨子还有几里地的时候魏大勋就觉得不对,刀尖舔血的日子使得他的神经一向敏锐。果不其然,下一秒数颗子弹破空而至,其中一发甚至将将擦过耳边。

魏大勋闪身跃起,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几乎立即就找了处可以暂且藏身的地方。他喘气望向四周,懊恼这次出来没做太多准备,甚至连备用弹夹都没有。如若人多,他是万万没有底气能成功逃脱。

 

不过顷刻,大约一个班的卫兵现身,将他层层包围,除此外还有宪兵队的人。

而为首的人,是白敬亭。

 

他没有穿着一贯的长衫,也不是西服,更不是他给他买的那件白呢大氅,都不是。而是一副军装,浑身凛然逆光站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周边的人叫他白参谋。

 

“魏大勋,出来吧,你逃不掉的。”白参谋开了口,声音极冷,冷到魏大勋不由自主地牙关发颤,几乎分辨不得自己的嗓音:

“为什么?”

 

白敬亭就站在几丈开外,大雪反射出的白光刺得魏大勋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只听白敬亭开口,一字一字,声音不大但振聋发聩:

“于公,你一土匪头目,占据柔山如此要地却只为一己私利,该除!”

顿顿,白敬亭再道:“于私,你是我想手刃的那个人。”

 

“三年前,就在此处。一队途经的商贩被当地土匪劫杀。其中有一个女孩,那是我妹妹。是从北平来找我,我唯一的亲人。”

白敬亭已举起手中的枪,子弹上膛的声响在寂寥的山间格外清晰。

魏大勋全身力气于一瞬抽离,他眼前猛然出现了那个靠在树干边穿着蓝色学生装,满身是血的女孩,仔细回想,确实有着与白敬亭相似的眉眼。

魏大勋双目无神,他有些傻了。曾经的过往在他眼前如皮影戏般飞速掠过。那些与白敬亭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秒,他竟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而之于自己的刻骨铭心,或许对白敬亭来说,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棋局罢了。

 

魏大勋深深地叹气:“白敬亭,你真狠。如果你想要我的命,尽管来拿就是了,何必要骗我。”

骗得我以为我们已经亲密无间;骗得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

 

沉默蔓延。一旁的宪兵已按捺不住,意欲上前却被白敬亭呵斥下去。魏大勋丢了武器,从蔽身的岩石后缓慢地站了起来。

他放弃了,他知道自己逃不掉。更何况现在的他已是千疮百孔,身心俱疲。他其实不太介意白敬亭在他身上再多打几个窟窿,只不过将死的时候,他不由挂念熊梓淇怎么样了,寨子里的兄弟们又都怎么样了。

他最后望向白敬亭,突然有些疑惑。转念又自嘲地笑:定是雪地折射的白光太过刺目,晃得万物都不真切了。

那双眸子里,怎么会盛着浓浓的悲伤呢?

 

一声枪响,漫山回荡。无暇雪地里,入眼是夺目的红。 

 

 

 (六)

一九三六年四月夜,怀城西侧的一栋二层小楼内,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硕大的落地窗前,手中捻着封信笺。

上面不过寥寥数语,却使人眉间展颜。

【事已安妥,均于计划之内。请吾弟务必一切小心,早做准备以脱离恶境。】

落款,何炅书。

白敬亭举起火机按下,火舌顷刻舔上泛黄的纸张,细簇的火光在漆黑的瞳孔中跳跃。

 

转日,日本在东北试验细菌武器曝光,于世界引起轩然大波。日军震怒,下令彻查。

白敬亭从军政部出来后并没有回家,取了他一早备好的行囊,直奔火车站。

他心中尤如明镜,自从发现消息是从怀城走漏,所有人员全被严密监控,并进行一一盘问。这几日他各处周旋,又顶风搜罗了不少证据,但到了这个节骨眼,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还没等下车,前方遍布的日本兵让他心头一坠,白敬亭瞬间做出判断。调转方向,直奔柔山。

 

这里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白敬亭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间走着,近几年坐办公室让他的身体有些疲累,才喘口气,便发现后面已有人追来。白敬亭进入备战状态,幸而枪法从未丢下,不多时人已尽数倒下。

可日本人似乎下了死命令,发疯一样地往前冲。等白敬亭反应过来,一颗拉了栓的手榴弹就落在自己不远的身旁。

 

轰隆作响,万物寂静。

 

恍惚间,白敬亭突然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嘴角总是挂着两颗梨涡,曾对着自己诉说深深爱意的男人。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的雪地里,他对自己说的最后的话。

白敬亭想,他应当是不想再与自己有什么牵扯了。所以这几年,就连梦境里,他都不肯出现。

如果还能再见他一面......

 

白敬亭的意识开始涣散,空气中弥漫的尘土憋得他呼不上气。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快要死了,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看到魏大勋的脸?由远及近,满脸泪痕。

 

再次醒来是在一处山洞里,身上的伤已被简单而精细地处理过。

白敬亭两眼空洞着望向岩壁,脑子里一片混沌。上次险些命丧黄泉,就是那个人将自己小心翼翼地背回了家,这一次……

 

“白先生,你醒啦!”

东北口格外熟悉,白敬亭心头一抖,转脸看到熊梓淇从洞口进来,满是惊喜地看着自己。

那时白敬亭教孩子们外文,除魏大勋外,寨里每个人都尊他一句先生。

白敬亭本想起身问点什么,谁知刚要张口便咳出了血。

“哎哟,白先生你可别说话了。”熊梓淇连忙跑过来给他顺气,“我们简单看过了,估计是伤着了肺腑和喉管。所以你就好好躺着,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不然若是等老大回来见你伤势又重了,还不剥我层皮下来……”

白敬亭耳尖一动,敏锐地抓住重点。他抬头看向熊梓淇,对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对,勋哥也在,他出去盯梢了。”

白敬亭哑然。他确实有想过他们会再见。但以这样的方式,于这样的处境……他不晓得应抱有怎样的情绪,干脆任由其将自己的心房填满涨破。

 

熊梓淇重新扶他躺下来,开始在一旁喋喋不休:

“白先生,我太佩服你了!看了你行囊才知道,曝光东北什么试验那事儿是你做的!最近城里沸沸扬扬。干得好!我代表父老乡亲谢谢你!去他丫的!狗*的鬼子!”

“我和老大这次上山是来给小豆子采点药,他染了疾……小豆子你还记得吧,就是外文学的最好的那个。本来都准备走了却听见枪声,顺着声音摸过来,正好见到你被炸到旁边的树丛里。你不知道,大勋哥那时整个人都跟疯了一样。不过还好还好……”

“唉,说实在话,开始我还挺恨你的,以为救了个白眼狼,为了升官晋职竟能把寨子一锅端了!不过后来见你不留余力地又将兄弟们都救了出来,我就想你大概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和苦衷。”

“那天你和大勋哥在山上的话我都听见了,不过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们向来讲道义,勋哥也决不是那样的人!白先生不是我说你啊,你怎么也不问问清楚就开枪呢?!还好大勋哥命硬,你那一枪没打中要害……”

 

 

(七)

临近傍晚魏大勋回来了,带了一身冷气。

白敬亭本来睡着,听见动静便惊醒了,两人四目相接。

“小白,你醒了?”魏大勋摸摸鼻子开口道。但他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地上的人,始终不敢与之有过长的对视。

而白敬亭却是近乎贪婪地看他。

他黑了些,也瘦了些,下巴上还生了点细碎的胡渣。唯独没变的是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映着魔力。但是有点臃肿,似乎是不久前才流过泪。

他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哭,也想问问他这几年过的如何。但他如今没法提气说话,只能喘息着看他站在自己的几米开外却不过来:

“再睡会吧。”那人温沉地说到,“放心,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后来白敬亭见他与熊梓淇在洞口一直说着什么,神情严肃,后来甚至有了争吵。白敬亭努力地想听,奈何身体实在扛不住,慢慢地睡了过去。

夜里,迷蒙间,白敬亭感受到一方温热的唇在小心翼翼地吻他,从额头开始,然后是眼睑,再到鼻尖、脸颊,隐忍又克制。

 

转日清晨,当白敬亭再次睁开眼,衣服已经换了。他抬头,讶异,自己的装备怎么到了魏大勋身上?

一种不好的预想在脑中闪过。白敬亭挣扎着坐起,这一动便引了伤,控制不住地咳。

魏大勋听见动静慌忙奔过来:“你干嘛、你别动!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伤!”一着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还差点摔了一跤。

白敬亭可算是碰着了人,立即拉过他的袖口攥在手里,睁大眼睛瞪他,让他交代交代清楚想做什么,有什么事别想瞒着他!

魏大勋瞧着白敬亭这副模样,知道有些话也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而且再不说,或许,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小白,一会熊会带着你从柔山东面的小路走,估摸得有一天的脚程,顺利的话,明儿一早就能到达豫县。之前寨里的弟兄在那成了家,你可以先安心养两天身子,不过不能太久。等稍好些了让熊再带着你往南走到吉村,走山路,尽量别进城。吉村是靠着长江的,到了那应该就安全了,你可以从水路去往重庆...”

白敬亭越听越发觉得不对,他将手中的布料又紧了几分,使出浑身解数,嘶哑着喉咙吐出几个字:“你…去哪…”

魏大勋似乎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怔愣了一下,随后故作轻松地笑道:“他们咬的很紧,得有一个人将他们引开。”

什么意思?白敬亭觉得应是自己流血太多,大脑有些缺氧,他在努力消化这句话的含义。

“我说我去,勋哥非不让……”熊梓淇忍不住在一旁插话,眼眶发红。

“我与小白身高相仿,他们不易发现,这是最现实的问题。不要闹了,快去收拾。”魏大勋三言两语打发了熊梓淇出去,同时白敬亭也终于将那句话消化完毕:

他这是要替自己去死。

 

“对了,你妹妹的事我很抱歉,但是如今…我还是想向你解释一下,我不想你误会我。”魏大勋扭过脸来,却垂下眼睑不敢看他,“那年劫商队的人不是我,是另外山头的姓甄的。我遇见的时候大部分已经殁了。但我记得你妹妹,因为那时你妹妹还有气息。只是我...我当时被宪兵队追赶,就…小白,对不起…”

他断断续续说了许多,白敬亭却放佛没听到,只是赤红着双眼,再一次用尽气力: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般救我,忘了是谁曾经对着你开枪吗?!

“为什么啊……”魏大勋重复着喃喃。

 

他知道白敬亭要问什么,但他要怎么回答呢?魏大勋歪着脑袋思索,过了片刻后似乎寻得了答案。他看向白敬亭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

“于公,你是民族英雄,这个国家需要你。”

顿顿,他蹲下来,带茧的拇指摩挲着白敬亭的面庞,温柔地笑着:“于私,你是我想要守护的那个人。”

 

万籁俱寂,两道声音跨越光阴重叠。

白敬亭只觉骤然的窒息,眼泪倏然断了线。

魏大勋一颗一颗地伸手去擦:“小白,还记得我们以前的对话吗?你问我,这动荡的时局,会不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我说我相信会,虽然我不一定能看到,但是,你一定能够见证。”

“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也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魏大勋俯下身,双臂环抱上他,捧着珍宝一般:

“白敬亭,比例五米。”

 

(八)

这句话还是白敬亭教的。

他曾经笑他,发音怎么永远都拗不过来。然而此刻却痛得刺骨,痛得整颗心四分五裂。

白敬亭一手抓着魏大勋不放,另一只手揽上他的脖颈,与他额头相抵,呼吸相缠,就仿佛他们以前很多个亲密交流的夜晚一般。

 

白敬亭特别想跟魏大勋说,我很早就清楚了你不会是那个害我妹妹的人。

与你相处近一年的日日夜夜,你是怎样我比谁都要清楚。后来的事是情势使然,是我必须要做的事,但我从来都没想要你的命。

我的枪法一向很好,所以我知道那一枪看似凶险却不致人命。我也知道故意放跑的熊梓淇就在不远处看着,等我们走了,就可以将你救走。

除此以外,我还想说,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是真的,我从来不曾骗过你。

 

然而白敬亭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要张口喉咙里便开始呛血。

 

魏大勋帮他舒气,揉着他的穴位好让他能稍稍舒服一些。白敬亭簌簌的泪水浸润着他内心深处的空洞,从昨天见面起就绷着的弦应声而断。

他惶恐着,尝试着将嘴唇贴了上去。

其实魏大勋很害怕,害怕白敬亭会推开,害怕白敬亭淡漠的眼神。

被伤的太狠,甚至失了应有的信心和勇气。

 

不过好在白敬亭没有,他张开嘴接纳了他,任由自己的舌长驱直入。

口腔里漫着血腥,然而没人在乎。他们吞吐着彼此的气息,如同最后一场旖旎的梦。

 

本已荒芜的心尖蓦然开了朵小小的花。

 

“小白。”魏大勋来到白敬亭的耳畔悄声道,“等我回来,你跟我去东北见见我爹妈好不好?我小时候皮,净给他们惹祸。如果看见有你这么个聪明的人陪着我管着我,他们也就放心了……”

白敬亭拼命摇头,只知道死死地攥着那片衣袖,攥到掌心都划破。

魏大勋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但他还是笑了,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最后抱了抱他。

唇边的梨涡,明晃晃的。

 

 

(九)

一望无边的河面弥漫水雾。

白敬亭背手而立,眼神不知去往何方。

 

他终究没能抓住魏大勋。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片被他生生扯下一块布料、残缺了的袖口,上面沾着带血的指痕。

 

熊梓淇站在白敬亭身后,看他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不过一会,船来了,白敬亭提上行囊准备离开,踏上船板时被熊梓淇喊住。

“这是老大这些年一直随身带着的,你…你拿着吧。”

熊梓淇将东西递了过去,是一个黑色的蝴蝶结。

白敬亭死灰的眸子里裂开了一丝缝隙。他接过,小心翼翼地放至自己的大衣内衬,朝熊梓淇颔首,道了声“保重。”

 

“白先生!”熊梓淇再次叫住他。

“有句话我想替大勋哥问你。”

白敬亭缓慢地转过头来,平静地看向他,悲喜似乎已离他远去。

熊梓淇斟酌着措辞,最后决定直截了当:

“你喜欢过他吗?”

 

其实就是想替人讨要一个明明确确的答案。

这是让他勋哥舍命也要保的人,也是让他勋哥魂牵梦萦的人。多少个日夜,他见着魏大勋安静地坐在月下,独自一人酌着酒。有次喝的醉了些,嘴里一遍遍呢喃着的全是现下他问白敬亭的话:

“…你喜欢过我吗?”

喜欢过吗?

他想,这大概是魏大勋这辈子最大的心结。

 

白敬亭听后表情木然,他的眼神又开始飘离。风吹过来,额前的发丝凌乱地飞舞。

他最后还是没有回答,转身上了船。

 

当时的熊梓淇没能想到,与白敬亭的这一别,竟也是诀别。

 

转年,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正式打响。八年过去,战争胜利,日本人彻底退出中国领土。

三年后,他在报纸的一角上看到了白敬亭的讣告。

白敬亭,北平人,曾任第九军区总司令部任副参谋长,于平津战役殁。

熊梓淇将消息小心裁下,久久怔愣。

这寥寥数语便是世人能看到的全部了。然而又有多少人,即使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那些未能书写的人生百态、爱恨情愁,终随历史长河席卷而去。

 

又是三年,有人找到熊梓淇。身形瘦小,眼中汇聚的精神透着强大。

他叫何炅,是白敬亭的上级。战争结束后辗转了许多地方寻他,本以为他回了东北,却没想到还在怀城。

何炅取出个包裹,里面装着一封信,一条黑色的蝴蝶结领带,以及一块粘着血的布。

“这是小白的遗物。我没法将他的尸身带回来,就只能为他做这最后一点事了。”何炅幽声叹息,里面无不是愧疚伤怀,“临终前他托我将这些东西交予你,让你带给一个人…”

“大勋哥?”熊梓淇脱口。

何炅一愣,旋即笑了笑:“老实讲,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小白他一直有个念念不忘的人,但他从来没提过…”何炅感念,叹息着喃喃,“大勋么…真好听,好像是一种兰花的名字。”

熊梓淇没有忍住地红了眼。何炅看着他的样子,了然道:“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对面轻声“嗯”了一句算是回应。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气中浮蕴一缕哀恸。

 

“他们之间的故事,我想你比我清楚。”

沉默许久,何炅开口。他拍拍熊梓淇的肩膀,将包裹郑重地交到他的手上。

“拜托你了。”

 

 

(十)

何炅走后,熊梓淇背着东西上了柔山。

这里从来都是如此。春时花开,夏时蝉鸣,秋时红叶落,冬时白雪降。一年四季,循环往复。

曾经的寨子如今只余断壁残垣。熊梓淇小心翼翼地走着,避开那些朽木碎砖。又行了百米,转过山弯,景色蓦地开阔。

 

这片空地上竖着魏大勋的衣冠冢。

 

熊梓淇取出酒,向地上洒了半壶。他拜了三拜,将白敬亭托他带来的物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魏大勋的坟前。

黑色的蝴蝶结,带血的布料,熊梓淇都认得。前者还是白敬亭临走时,自己亲自给他的;而后者,则是魏大勋诀别前,白敬亭生生从他袖口撕扯下的。

熊梓淇拿出火机,将它们一样样地烧了。

 

最后,是那封信。

 

熊梓淇摩挲着手中纸张,他犹豫了再犹豫,最后神情一黯,下定决心般地咬牙动手拆了。

纸笺铺展,开启尘封的答案。

上面简简单单,不过六字:

 

【不是喜欢,

是爱。】

 

青烟几绺,一地灰烬。

风吹过,烟消云散。

 

熊梓淇将剩下的酒喝了,最后深深地回望一眼。

之所以一直留在怀城,是因为潜意识地觉得,冥冥中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如今尘埃落定,他不会再来了。他要回东北的家乡了。

 

他是早晨来的,而现下,日暮西垂,红光漫染。

像极了那两人初遇时的夕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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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食用,

欢迎评论~


因为我太甜了

【魏白】往后余生

一个甜饼~

关于未来的平凡一天


01


白敬亭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


他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摸出自己的手机,看见上面安安静静地显示七点。

白敬亭把手机一扔就重新裹回被子,用脚踹了踹还睡得正香的魏大勋。

“猪!别睡了!”


魏大勋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腿,也没睁眼,伸长了胳膊就把人往自己怀里按。

一手猛揉那人头发,一手在人腰间搔痒,声音里还带着不清醒的哑,

“叫谁呢,小畜生?”


魏大勋拦在他身前的手臂用了力气。

白敬亭笑得没劲儿挣脱,只好嘴上求饶,

“不是,哥!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你快放开我。”

白敬亭手脚并用,一鼓作气推开压在身上死沉死沉的人,伸手把他...

一个甜饼~

关于未来的平凡一天




01


白敬亭是被手机闹钟吵醒的。


他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摸出自己的手机,看见上面安安静静地显示七点。

白敬亭把手机一扔就重新裹回被子,用脚踹了踹还睡得正香的魏大勋。

“猪!别睡了!”


魏大勋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腿,也没睁眼,伸长了胳膊就把人往自己怀里按。

一手猛揉那人头发,一手在人腰间搔痒,声音里还带着不清醒的哑,

“叫谁呢,小畜生?”


魏大勋拦在他身前的手臂用了力气。

白敬亭笑得没劲儿挣脱,只好嘴上求饶,

“不是,哥!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你快放开我。”

白敬亭手脚并用,一鼓作气推开压在身上死沉死沉的人,伸手把他的闹钟按了。


白敬亭坐起身,拍了拍身旁那一坨还一动不动的被子,

“快起了,你今天不还开会呢吗。”

魏大勋一听开会突然清醒,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结果起的太猛一阵头晕又栽回去。

“靠……你不说我都忘了。”



02


下床的时候,魏大勋闭着眼轻车熟路地绕过白敬亭那一堆宝贝鞋盒,走去洗漱。


他们俩都不是特别爱收拾和布置的人。

家里倒也说不上多乱,就是随着性子来。

两个人的房子里细算下来,占地面积最大的还是白敬亭的宝贝鞋们了。


魏大勋属于实用主义勤俭持家型。

他嫌麻烦也不爱买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一件衣服穿着舒服就能一直穿上好几年。

所以他的东西都装完,也就两三个行李箱的问题,甚至都装不满半个屋子。

既然这些地方空着也是空着,对于出让一些领土给白敬亭放鞋,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毕竟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才算是个家。


后来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魏大勋多少受了白敬亭影响,也增加了对鞋的关注。

有时候是给白敬亭买,有时候是白敬亭给他买。

后来上升到魏大勋每次出门,都要经过在穿搭上很有自己一套的酷盖的严格审核。


穿衣风格在日渐妥协中相互影响。

很久之前有一回在机场,白敬亭翻着新闻图,看网友们的评论,抱怨魏大勋拉低了他的审美档次。

其实他就是开玩笑,打发无聊时间,见魏大勋脸色一暗马上就自觉静音了。

结果当天晚上还是被按着狠狠教训了一顿。

这下彻底安生了,再也不皮了。


 

03


近几年两人接的戏数量渐渐少了一些,但都是质量经得起考验的好剧本。

生活里闲暇的时间也跟着多了起来。


两个人有时候会一觉睡到中午。

醒了就靠在一起懒懒地打两局游戏。

实在饿的不行再爬起来叫个外卖,游戏输的那个负责收拾。

晚上白敬亭会看看助理发来的剧本或是小说。


这些年他有意往幕后发展。

累积下来的拍戏经验,让他对于戏剧产生了很多自己独特的想法。

他也想在有生之年创作一些属于自己的作品。

写写剧本拍拍片儿,不仅限于演绎了。


魏大勋听说了白敬亭的想法。

说他小脑袋天生灵光,绝对错不了。

一拍大腿就热情高涨地鼓励人放手去干。

那闪闪发光认真的傻样儿把一边儿拿着剧本的白敬亭笑得前仰后合,只可惜没把魏大勋刚才的样子录成视频反复观看。



04


魏大勋之前实在太忙了,这些年就想着能歇一歇。

虽然没真想着回家继承家产,但他还是拿出自己的一部分积蓄张罗了一间小公司,偶尔会投资一些成本不高的短片作品。

也想着如果有一天白敬亭想要制作自己的剧本,能在旁边帮上一把,好让他没那么多顾虑。


白敬亭曾经调侃魏大勋,说他憨厚又狡诈的样子最适合经商了。

别人都以为你是地主家家傻儿子,我可知道你那一肚子坏水儿。

魏大勋听完就扑过去,恶狠狠地抱着人亲,把白敬亭给他的腹黑名头贯彻了个彻底。


前段时间市场不错,他们的影视公司跟着走了运。

投的一个冷门文艺片在网上口碑爆火,光票房就赚了不小一笔。

一起折腾公司的几个朋友说要扩大投资。


魏大勋那时正好刚拍完戏,白敬亭也进组了,他就想着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这事推进一下。

没想到效果确实不错,单就公司纯利润就足够他俩白吃白喝加买鞋好几年的了。


白敬亭那段时间拍完戏刚回家,就听魏大勋跟他这儿炫耀自己的“商业鬼才”。

白敬亭听着没反应,就顾着拿毛巾擦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

最后等魏大勋吹完牛,才慢悠悠放下剧本,摘了眼镜,从沙发上凑近他仰起头说,


“这么厉害啊,魏总。考虑潜规则不?”


沐浴露带点淡淡的柠檬香。

魏大勋当时就感觉是一脚踩进了酒罐里,喝醉似的上头。

他自己也整不明白,都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这么吃白敬亭这一套一套的呢。



05


今天有个不大不小的会。

魏大勋得去公司一趟。

虽然好不容易起来了,但他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整个人还是呆滞的。

一种经典的没睡醒的呆滞……

昨晚不该不听话打游戏的……

吾日三省吾身,他反省自己。


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把脸。

魏大勋才勉强清醒了点。

“唉,挣钱真难!”

对着镜子,阳光男孩难得的一脸怨气。


昨晚早睡的白敬亭乐乐呵呵地在一边叼着牙刷,凑过来,笑得幸灾乐祸,

“不想上班呐,我养你啊?”



06


魏大勋很快重燃生活热情。

洗漱完毕拐到厨房的时候,正闻到香醇的咖啡味。

两杯,不加糖,稳稳当当地放在餐桌上,冒着热气。

煎蛋有一点糊边,白敬亭随手拿了两片面包十分豪气地往里一夹,就塞到了一旁还在打哈欠的人的嘴里。


“快吃,到点儿了。”

魏大勋接受投喂,边吃边说,

“对了,昨天你洗澡的时候,我帮你接了一电话。林导说让你把之前写的那个本儿,再拿给他看看。”


白敬亭点点头,咬了口面包。

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魏大勋,

“林导……还不知道咱俩的事吧。你接电话咋跟人家说的?”

魏大勋把最后一口吃完,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无辜地耸了耸肩,

“还能怎么说?反正他现在应该是知道了吧。”



07


魏大勋穿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发现白敬亭也收拾好了。

又是这条破洞裤,他皱眉。

“大制作人,您这又是要干嘛去啊?”

白敬亭正忙着系鞋带,膝盖露出白白的一片。

“去工作室看看上回那个预告片儿剪得怎么样了,正好你送我一段儿。”

魏大勋也跟着鬼使神差地蹲下来,盯着黑色破洞裤下露出的白花花的皮肤就要上手。


结果被白敬亭一巴掌打回去。


“别给我在这儿摸摸索索的!”

“谁叫你又穿这条裤子!”气鼓鼓。

“我就穿,你管不着!”

白敬亭一脸得逞地打开门,扭头冲魏大勋做鬼脸。

魏大勋拿人没办法,只好抓了鞋柜上的车钥匙,郁闷地锁上门追了出去。



08


晚上,魏大勋处理好公司的事,回到家。

白敬亭已经洗好澡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端着水杯坐在沙发上了。


“回来了?”

他伸手指指餐桌,

“懒得做了,订了点外卖,趁热吃。”

魏大勋一边换鞋一边问白敬亭吃过了没,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才继续往里走。


魏大勋边走边单手扯领带,这玩意儿勒他一天了,真难受。

白敬亭转身趴在沙发靠背上,正好盯着他动作,忍不住眼睛亮起来,

“别说,这么多年,我还是最稀罕你穿西装。”

魏大勋骨架比白敬亭宽一些,是上好的西装架子。这一点白敬亭没看错。


魏大勋听见那人口中难得的夸奖,扯领带的手一松,步子直接拐弯。

他走到白敬亭跟前,手撑在沙发两侧。

白敬亭就着刚才的姿势仰头看他。

余光忍不住顺着他被扯开的衬衫领子落在皮肤上。


魏大勋心下一动,低头凑近,压着嗓子低声问,

“哥哥帅不帅,嗯?”

白敬亭笑他幼稚,但还是撑起了身体去吻他,乖乖答了句,

“魏大勋好帅。”



09


晚上洗漱完,白敬亭带着眼镜靠在床上看书。

魏大勋洗完澡过来就抽走了白敬亭手里厚厚的小说,一把倒扣在床头柜上。

“说了多少遍了别离这么近看书,坏眼睛。”

白敬亭还没来得及抓住脱手而飞的书,就又被猝不及防地摘了眼镜。

“让我看完最后一段儿……!”


反抗被淹没在细碎的吻里。


魏大勋在这种时候总是生出些骨子里的霸道来,让人不容抗拒。

他握着白敬亭的手腕按在床上,挡去他头顶的所有光亮,看着他平日里洞悉一切的眸子渐渐起雾,那里只剩自己。


白敬亭平日里明里暗里再怎么怼他,关键时候总反抗不了。

他得承认这时的魏大勋有种难以言说的魅力,是随着荷尔蒙爆发出来的。


很迷人,他想。

白敬亭抵在胸膛的手认命地环上身前人的脖子。



10


算了,书可以明天再看。


但想吻你,就现在。



————Fin————💕


一杯奶茶西米露

【山花/魏白】有关孕期的二三事(2/n)

*大概ooc,abo预警,揣崽崽预警

*片段式连载


4.

他俩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一起发稿的那一天,白敬亭工作室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会儿白敬亭本人正坐在工作室里对行程,魏大勋在一旁无所事事地晃悠,正巧接电话的那姑娘就坐在他身边,忙得没手抓话筒只能按了免提。

“喂,您好,这里是……”

“你们是白敬亭工作室,我知道,我是新浪微博技术部的。”

那边气若游丝,语气中还保持着不卑不亢。

总而言之就是带着一股子黑白无常前来索命的诡异气息。

姑娘沉吟了一下,迅速换上了知错认错的诚恳语气:“请问您……”

“我就想问一下,”那技术部小哥字字带着怨念,“公布恋情,公开婚姻状况,公布怀孕消息这种事儿,为什么要一起来?”

姑娘咽了口唾...

*大概ooc,abo预警,揣崽崽预警

*片段式连载


4.

他俩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一起发稿的那一天,白敬亭工作室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会儿白敬亭本人正坐在工作室里对行程,魏大勋在一旁无所事事地晃悠,正巧接电话的那姑娘就坐在他身边,忙得没手抓话筒只能按了免提。

“喂,您好,这里是……”

“你们是白敬亭工作室,我知道,我是新浪微博技术部的。”

那边气若游丝,语气中还保持着不卑不亢。

总而言之就是带着一股子黑白无常前来索命的诡异气息。

姑娘沉吟了一下,迅速换上了知错认错的诚恳语气:“请问您……”

“我就想问一下,”那技术部小哥字字带着怨念,“公布恋情,公开婚姻状况,公布怀孕消息这种事儿,为什么要一起来?”

姑娘咽了口唾沫。

“因为听说微博可以扛住十个明星同时出轨所以我们就……”

小哥:“十个人出轨和一对儿出柜能一样吗?!”

姑娘:“呃……”

小哥:“而且你们还三招连发?”

小哥:“我记得你们boss游戏打得挺好的啊,你们跟他那么久了也没学着点儿?都不知道技能也是需要cd的吗?”

从旁边路过的魏大勋礼貌性补充:“他打得不行。”

小哥:“哦,那就合理了。”

小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幽怨地质问:“你们知道我同事今天婚礼吗?”

姑娘十分诚实坦白:“不知道。”

“你们见过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们当台席地而坐掏出笔记本电脑敲键盘的盛况吗?”

姑娘坦诚而又充满歉意:“真没见过。”

她又加上了点求知欲:“挺想见一下的。”

小哥叹了口气。

“热搜第六有。”

姑娘诚心向学:“好的,谢谢您。”

她听见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前五个都是你们!!!爆!!!”

电话被砰的一声挂了。

白敬亭抬起头来,张嘴接住了魏大勋递过来的一小块黄瓜,眼睛里满是迷茫:“怎么了?”

“没事儿。”魏大勋拍拍他脑袋,“忙吧。”

白敬亭转头看向他。

“但是刚刚我听见你说我游戏打得不好了。”

哦——凑——

刚挂下电话的姑娘:“白哥,新买的扫把就在你右手边,柄挺结实的。”

“谢谢。”


5.

他俩发完稿后三天内都没给对方上微博,一半是都不想给彼此看到闹心的评论区,一半是实在忙得脱不开身。

直到王·热衷于八卦·嘉尔发来了一条截图。

“哈哈哈哈大勋哥你快看!太逗了!”

白敬亭这会儿正面对着他大学那会儿的声乐课教材找合适的胎教音乐,听见王嘉尔哈哈大笑的语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就歪着头看魏大勋:“什么?”

他俩一起点开了那个图片。

图片是魏大勋评论区的长截图。

[呆滞地看花授粉的xyy:唉呀我的天,魏哥你也不为后代考虑一下,万一生个孩子也近视怎么办啊]

[坐在山脚痛哭流涕的xbg:唉我也担心这事儿,咱要不成立一个保护视力协会吧]

[在糖堆里被淹死的双皮奶:说搞咱就搞,嘿!]

热搜第一:爱豆怀孕促生公益组织

热搜第二:粉随爱豆 白敬亭 魏大勋

热搜第三:沙雕

“这热搜第三啥意思?啊?”怀柔酷盖撸起袖子,“我手机呢?给他们打电话!撤热搜!多少钱都行!”

魏大勋迅速接梗,扑过去一把抱住白敬亭的腿:“冷静!白!我们还要攒奶粉钱!”

“你说的也有道理。”白敬亭深切地叹了口气,将连屏幕都没按开的手机丢到一旁,挂着一脸忧国忧民却又勉强宽容的神情摇了摇头,“那就暂且留那热搜一条生路吧。”

他俩就着这姿势抱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

“白哥,我们刚收到些粉丝的信。”

白敬亭抬抬腿示意魏大勋放手,转身坐进他怀里:“那先收着呗,过两天我一起看了。”

“有一封比较特殊。”

“怎么?”

电话那头的小伙子语气里染上了些粉红色的羞赧。

“附了三个套。”

白敬亭面色凝固:“……”

“说祝白哥生活性福。”

白敬亭嘴角抽动:“……谢谢,虽然不知道说的是哪个xing,不过都挺xing福的。”

“然后信封上加了一句。”

白敬亭面不改色:“说啥了。”

那小伙子字正腔圆:“唉呀妈呀这好像送迟了。”

魏大勋面色喜悦而骄傲地抢答:“这说得没错啊,确实有点儿迟了。”

白敬亭点了点头:“好的,先挂了,我要家暴了,传出去不好。”

小伙子:“给您放个BGM助力吗?您看《Freaks》怎么样?”

“谢谢好意,不用了,新买的搓衣板和鸡毛掸子正愁没地儿用,这俩打节奏挺好用的。”


6.

魏大勋有个去隔壁市的站台活动,要离家一天一夜,临走前给白敬亭在床上堆了一大摞自己的旧衣服。

“上面有我信息素的味道,你抱着就不会睡不着了。”他信誓旦旦。

“我才不抱,滚。”白敬亭抬腿就踹。

机场接机的人不见少,反而比往常更多了些。魏大勋抱着个粉丝塞过来的大玩偶往前走,看见旁边一姑娘蹦蹦跳跳地问:“勋哥,小白呢?”

“在家呢。”

他看着那妹子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泛起泪花。

他觉得大事不好。

“哥,你能劝他发发自拍吗?他微博都长草了,这年头除草剂贵得很。”

魏大勋:“……发微博有点儿难,发ins行吗?”

姑娘喜极而泣,抬起手来抹眼泪:“太谢谢您了,您俩公开真好,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新鲜的白哥了,终于能合情合理不被毒唯骂地求您劝他发自拍了。”

后面跟着一串带着哭腔的附和。

作孽啊这……

白敬亭这会儿正躺在床上那堆衣服里,想象着自己在粉红色毛爷爷的海洋里遨游,手机微信突然叮咚响了一声。

“白,发发自拍吧,你粉丝接机的时候边说边哭。”

“?已经这么惨了吗?”

魏大勋一针见血:“你连前两天发公开稿的时候都没发自拍,只发了结婚证和体检单。”

白敬亭陷入沉思。

魏大勋继续补充:“你ins和微博加在一起已经二十多天没有发新照片了。”

白敬亭犹犹豫豫,于心不忍:“那……发个狗粮?……”

魏大勋助纣为虐:“我看行。”

他结束活动的时间意外地算早,索性让助理改签了航班提早半天回去。魏大勋坐在候机室里,掏出手机翻了翻ins,看到一条新消息。

【baijingting:听说你们想我了[图片]】

照片是他俩公开那天在工作室里拍的合照。

说合照也不能算,毕竟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刹那,远处正趴在桌边低着头画小人的魏大勋并不知情,而近处举着手机的白敬亭笑眯眯地用另一只手比着个不太标准的V,弯了指节,像是一对兔子耳朵。

魏大勋翻了翻评论区,没忍住在姑娘们的尖叫中笑出声来,跟在后面接了一句。

[weidaxun:你居然偷拍我!]

那边回得挺快。

[baijingting:合照收费的,一人一次五十]

真黑啊。

魏大勋没再回过去。他找了找相册,抽出一张图片,发了ins。

【weidaxun:猜猜我在画什么?[图片]】

他到家的时候灯全熄了,只有玄关处还亮着一盏。魏大勋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看见白敬亭正抱着件自己的厚外套缩在衣服堆里,面上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

“还说不抱。”他蹲下来,去摸了摸白敬亭脑后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被迷迷糊糊地握住了手腕。

“回来了?……”

“嗯,回来了。”

白敬亭坐起身来,靠进他怀里,口齿模模糊糊:“那赶紧睡吧……我一个人睡怎么都不舒服……”

魏大勋摸摸他头顶,笑着应了声。

那小人画被相框嵌了起来,放在床头,是一只靠在金毛身上睡得张牙舞爪的小兔子。

tbc


猪七七

【白魏】师傅傅,要抱抱(一)

仙侠师徒梗,白凤凰x兰小花


1.仙子下凡尘

啪!

上回说到,昆仑玉碎初晓天,翼翼其翔凤凰鸣。

昆仑山灵气所孕,生出了开天辟地起天地间独一只白凤凰,正是这含章仙君。当真是玉质含章,冰契渊清,四海八荒多少仙姬神妃为之倾倒。这白凤凰却是个冷清人行冷心事,千年万年独来独往,惹落芳心不自知啊。

却不晓含章仙君这颗红鸾星,不是不动,只是缘分未到。

就说这一日,仙君于泰山仙游,见一只黑翎红嘴雀为苍鹰所搏,落于水畔,一时恻隐心动,出手相救。黑雀为报恩情,依依相随,数日后化为一女子,竟是如今泰山府君之女,鬼王公主。此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那含章仙君亲手将一尾白凤翎送与鬼王公主,望珍之...

仙侠师徒梗,白凤凰x兰小花


1.仙子下凡尘

啪!

上回说到,昆仑玉碎初晓天,翼翼其翔凤凰鸣。

昆仑山灵气所孕,生出了开天辟地起天地间独一只白凤凰,正是这含章仙君。当真是玉质含章,冰契渊清,四海八荒多少仙姬神妃为之倾倒。这白凤凰却是个冷清人行冷心事,千年万年独来独往,惹落芳心不自知啊。

却不晓含章仙君这颗红鸾星,不是不动,只是缘分未到。

就说这一日,仙君于泰山仙游,见一只黑翎红嘴雀为苍鹰所搏,落于水畔,一时恻隐心动,出手相救。黑雀为报恩情,依依相随,数日后化为一女子,竟是如今泰山府君之女,鬼王公主。此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那含章仙君亲手将一尾白凤翎送与鬼王公主,望珍之重之。

却不想世间好事总多磨,人心叵测行不义。

原来这白凤凰身边有一婢女,是为皓露仙子,痴恋仙君已久,看似馨兰弱质,实则心思歹毒。这日……


“停停停!”

下面乌压压一群听书人里猛窜起一个紫衣少年郎,中气十足的喊:“先生,您说的不对。”

说书人两条白眉毛拧在一起:“这位小公子,你倒说说老夫哪里说的不对了?”

“哪里都不对。含章仙君才不认识什么鬼王公主,还有那皓露仙……”说到这儿少年郎面上忽地微微一红,“……仙子,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老夫讲这仙家逸事、天庭秘辛,本就不为人知,怎的我说得不对,小公子说的就是对呢?”


魏大勋一时语塞。

他总不能说,那含章仙君是自己师傅,你这么编排他他准得不高兴。还有什么皓露仙子,其实就是现下活生生站在这儿的公子我吧。

这事还得怪那星箓掌记,登记仙籍的时候一瞥他真身写着是朵兰花,直接就给他录了个仙子的名头。

“总之,总之您就是错了。”

魏大勋还想争论,台下早已不耐烦起来——年纪轻轻捣什么乱呢,不听快滚!

他只好讪讪坐下,心里怪委屈的。

魏大勋不喜欢这个凡人胡乱编造的故事,说他蛇蝎心肠就罢了,还显得自个儿师傅特别傻里傻气。思来想去,悄悄捻起一片叶子,想着使个法,好让这书说不下去。

他也没什么好变的,只会变个大号的扑棱蛾子,扑住说书人的嘴也成。不曾想,刚吹出一口气,蛾子翅膀还没长出来呢,就听有人大喝一声,有妖气!

魏大勋吓了一跳。他茫然抬头,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手持一把桃木剑,正正往他指来。

无数目光唰地落在魏大勋身上,好巧不巧他要变的扑棱蛾子此刻正从他指尖腾起,一瓣翅膀足有团扇那么大。

妖怪,真有妖怪!

魏大勋不禁慌起来。

他虽领着个仙籍,却着实仙力低微,怕是真还不如一般小妖。被这么一吼,只得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众人哪见过如此好欺负的妖怪,跟着道士一窝蜂追了上来。这倒是遂了魏大勋的愿——真没人听书了。


魏大勋一头冲上大街。他慌不择路,很快叫人两头堵上。

眼看前有狼后有虎,自己后领突然给人提溜住了。

“你有点儿出息没,尽知道给我丢人。”

魏大勋心中一喜,回过头果然见到白敬亭挑眼看他。

“师傅!”

“别叫我师傅。”白敬亭冷淡道。

“哦……”

是了,白敬亭从不让魏大勋叫他师傅,师尊也不行。

可他实打实就是自己的师傅。

从七百年前泰山渿河畔,白衣的凤凰仙君挥一挥手就赶走要掐断他的妖怪时起,他就打定主意要跟着这个人了。

等他终于修得人形,在凤凰仙宫前等了七天七夜,白敬亭开了门。

“你给我开了门,不就是答应让我拜师了吗?”

对此白敬亭只说,”我是看你晕过去了可怜才放你进门的,可没答应做你师傅。”


现下两人被团团围住,魏大勋扯扯白敬亭的衣袖,小声问:“怎么办啊,师……小白。”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腰上被人一揽,随即脚下猛然一空。

魏大勋不禁惊呼出声,底下人却比他喊得更为激动,尤以女子为甚,想也知道一定是为含章仙君的仙姿倾倒。

倏忽间白敬亭已带着魏大勋飞出很高,将嘈杂的人声抛在脚底。怀中人虽看起来身量高挑,实则草木之质,搂着轻飘飘的一点不费劲。就是给吓得不轻,手脚并用缠住白敬亭身上,下巴死死抵在他颈窝,眼睛紧闭不敢睁开。

“放手,你想勒死我吗?”

魏大勋没吭声。

“睁眼。”

魏大勋摇摇头。

白敬亭侧头瞧着他,他头顶一缕不老实的发丝的被天风吹着拂过他的鼻尖。于是白敬亭不再说话,只是手上收了收紧,渐渐地感到怀里僵硬的身体松弛下来。

过了一会儿,魏大勋悄悄睁开一边眼睛。

“师傅……不是,小白。”

“嗯。”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有话快说。”

“你能不能……”

“能不能给我一根你的尾巴毛啊?”


意外之外

[白魏]他不可能爱我(三)

❗答应的二更!说二更就二更!
❗写文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你有时候写了一晚上屁都写不出来,要不然就是一直写思路根本停不下来!
🌸完结文小目录,欢迎戳链接阅读呦~😘
❗快要1000fo了,有一点点受宠若惊,打算把那篇构思了很久的脑洞填出来给你们。要是实在填不出来就开个点梗吧。
❗哎呀,上次点的梗还有好多没写_(:_」∠)_
三、
        白敬亭这把是真的开始同情娱乐圈的各位了,帮魏大勋挑剧本真的是一项技术活,而且到他手里的剧本还是已经在井柏然手里筛过一遍的。可是眼前的这些剧本…以他魏大勋资深粉丝的身份有的不是剧情烂大街要不就是人设...

❗答应的二更!说二更就二更!
❗写文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你有时候写了一晚上屁都写不出来,要不然就是一直写思路根本停不下来!
🌸完结文小目录,欢迎戳链接阅读呦~😘
❗快要1000fo了,有一点点受宠若惊,打算把那篇构思了很久的脑洞填出来给你们。要是实在填不出来就开个点梗吧。
❗哎呀,上次点的梗还有好多没写_(:_」∠)_
三、
        白敬亭这把是真的开始同情娱乐圈的各位了,帮魏大勋挑剧本真的是一项技术活,而且到他手里的剧本还是已经在井柏然手里筛过一遍的。可是眼前的这些剧本…以他魏大勋资深粉丝的身份有的不是剧情烂大街要不就是人设不足够讨喜,要不然就是不适合魏大勋的形象。有没有人设完美剧情流畅还适合魏大勋的?有,但是里面和女主角的感情戏太多了!白敬亭第一个淘汰的就是这本。
        盯着手机里那个小小的头像框愣神,他还没敢和魏大勋说话,魏大勋的朋友圈和他的微博一样,活跃的仿佛住在里边。他没有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自然看不到那些朋友圈底下的评论,男男女女和他的魏大勋插科打诨,好不快活。
        本来白敬亭看不到也就不知道了,心也不烦也不焦躁,偏偏井柏然不让他好过,得着哪条朋友圈底下的评论最欢,就截图发给他,多亏于魏大勋的活跃,白敬亭也就挑个剧本的功夫,手机就被井柏然发给他的截图刷屏了。
        白敬亭头一次想去接触一个人的世界,接触他的朋友圈,他的生活圈。他喜欢的食物,他爱的衣服品牌,甚至他睡觉偏爱哪边,喝咖啡是冷的热的,加不加糖,他都想要知道。
        他最终还是决定让魏大勋拍那个感情戏多到死的剧,前提是一个小时前刚跟井柏然聊完,成为了这部剧的最大投资方。他既然成了最大的投资方,他就有权利去更改里面这些根本没有必要还多到死的亲密动作,亲什么亲,抱什么抱!
        到底还是鼓足了勇气,将试读剧本发给了魏大勋,那个樱木花道的头像很快就回复了,一个Q萌的收到动作,和一句谢谢白总!再也没了消息。速度快到让白敬亭怀疑魏大勋根本就没有工作,天天住在手机里。
        他也抱着手机,等着魏大勋的再次的信息,想着他总会有什么剧本剧情的问题要问吧,电话里说不明白是不是就该约见面了?一次说不完是不是可以多约两次?反正他是总裁什么时间都可以,早起也好,熬夜也罢,他都行。亦或是不在这个城市,他也可以接着出差的名义去的。
        可是魏大勋没有,安静的仿佛他的列表里没有这个好友。是魏大勋去工作了么?没有,他两分钟之前刚刚发了条朋友圈,白敬亭依旧没敢点赞,暗灭了手机屏,心情有点惆怅。
        先不说他的家世,就他这张脸,从来就没有在爱情面前受过挫。再加上他这个破病和偏冷的性格,他一直觉得他其实可以孤独终老或者碰到一个对的人水到渠成的。但是现在对的人出现了,水没来,他连第一步怎么迈都不知道,更不敢。
        魏大勋没想过白敬亭真的会发给他剧本,收到的时候大脑已经不听指挥,就连那个表情和那句话都不知道是用多大的劲才发出去的。他今天确实没工作,剧组放他一天假,睡了个自然醒导致他看到那个头像的时候以为他自己还在做梦。回完话又躺了回去紧接着又掐了一把才确信这件事是真的。
        嫌拿手机看剧本太不正式,特意起床钻进浴室冲了个澡,心情过于激动导致他脚底一滑摔了个屁股蹲。屁股上传来的痛楚并没有阻拦魏大勋的兴奋,匆匆的套了件衣服便下到酒店大堂给剧本打印了出来。
        试读剧本不多,也就二十多页,魏大勋还是公公整整的给订了起来,甚至还装了个塑料皮保护了起来。回了房间也忘了屁股的痛,直接就抱着剧本看了起来,这是他看的最认真的一个剧本,从人物设定,到角色分析,心里解毒,就连台词的语气都反复琢磨。等合上那本被他标的密密麻麻的剧本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一天未进食未喝水,屁股上的疼痛都在这个时候一起找了上来,刺激着他全身的各个器官。没有多少活气儿的魏大勋终于打了自家经纪人的电话"喂?贺贺啊,给我带点吃的呗,还有没有什么活血化瘀的药啊,给我带一管呗,我屁股疼!"
        贺贺没让他等太久,拎着一大兜子吃的火急火燎的就进来了,见着他第一句就是"你妥协了?和谁?"魏大勋:???
        "你不是屁股疼么?怎么还是个不会照顾人的?你自己能行不?东西都清理干净了么?"说到这种程度魏大勋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贺贺在说什么。"你他妈的想啥呢?我刚才洗澡摔了一跤!"一边说一边翻药"我他妈的让你买活血化瘀的,你这买的啥?消炎的?有钱没处花了?"
        贺贺和他相顾无言,最后没憋住笑了出来"也是,你要是能妥协你早就火了,你还用拖到现在?社会我魏哥!就是刚!"魏大勋没好气的咽下一口饭,顺便附赠了个白眼"少在这儿跟我俩贫。"又吃了两口饭"不过也不一定,要看是谁了。"魏大勋难得在他面前正经一回——
        "贺贺,要是我有一天真的做这件事了,你会看不起我么?"贺贺一愣,当是玩笑,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魏大勋不知道他这句不会的是说他不会做这种事还是不会看不起他,魏大勋没再说话,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垂着头吃着饭。
        吃完饭才把剧本给贺贺,让他问问投资方是谁,还有导演,编剧,还有试戏的时间,到时候好腾出空去参加试镜。魏大勋不得不承认白敬亭挑剧本的眼光很独到,各个方面都恰到好处,仿佛为他量身定制的。他从没接过这么好的剧本,这让他连平时稀松平常的试镜都紧张的要命。
        从头看到尾的制作班底,全都是圈里公认的能人,到了投资方,那个排在最前面的白氏集团刺激着魏大勋的眼。白敬亭这又是什么意思呢?重金送角色么?想问问白敬亭,却又觉得没有立场。
        他没骗贺贺,如果那个人是白敬亭,是白敬亭提出想要qian规则他,不管是出于什么,他都会同意,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赔上自己的节cao,堵上自己的前途,附上自己的名声,他趋之若鹜,只要能像他的爱人陪在他的身边就行。
        他甚至算了,这几年拍戏接综艺的攒下来的钱,家里虽说不上是土豪,但是出钱让他做个生意的钱还是有的。要是真有那一天,等白敬亭哪天玩够了,不要他了,他就带着那一点点回忆回到老家开一家点,做个能过普通生活的小老百姓就行了。他的光,他接触过,他这辈子就知足了。
        贺贺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不吃不喝的人的声音,突然有点后悔,他想如果那天他一脸严肃的告诉魏大勋他会,他会瞧不起他。魏大勋是不是就不会迈出那一步,是不是他和白敬亭也不会绕了那么一大圈绕到现在的这个地步。
        答案是否定的,他会不顾一切的奔向他的光,而他的光会怯懦的收起他的光芒,在魏大勋看不见的地方照亮他前进的路。

——TBC

静水流深

【白魏】爸爸去哪儿之生命中的精灵

之前番外重发

关于心中的话,只对你一个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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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心中的话,只对你一个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