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1章 凭啥我得管他啊
老师好的大考终于结束了。
三个人终是忍不住,在台上哭成一团。郭槐花非常没同理心的想,松天硕哭的像个猴,不知道他出生时候是不是更像红毛小猩猩。刘旸哭的时候不知道为啥老觉得他随时会咩咩叫两声,什么泥塑。宇文秋实哭……啊还挺好看的就。
嗯,可以考虑没事儿灌他两杯然后给他打哭,或者撺掇他接几个哭戏多的角色。
松天硕下来之后还在抹眼泪,郭槐花在旁边一边啃面包一边把松团的新本子往电脑里录,主打一个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并因嫌松天硕过于吵闹往他嘴里塞了个香梨,差点把小猴噎背过气去。
刘旸坐边上跟朵蘑菇似的,被槐花拿果汁砸了才懵懂的看她一眼。宇文秋实把屁股往后挪了挪,在按摩椅上尽量降...
老师好的大考终于结束了。
三个人终是忍不住,在台上哭成一团。郭槐花非常没同理心的想,松天硕哭的像个猴,不知道他出生时候是不是更像红毛小猩猩。刘旸哭的时候不知道为啥老觉得他随时会咩咩叫两声,什么泥塑。宇文秋实哭……啊还挺好看的就。
嗯,可以考虑没事儿灌他两杯然后给他打哭,或者撺掇他接几个哭戏多的角色。
松天硕下来之后还在抹眼泪,郭槐花在旁边一边啃面包一边把松团的新本子往电脑里录,主打一个世间的悲喜并不相通,并因嫌松天硕过于吵闹往他嘴里塞了个香梨,差点把小猴噎背过气去。
刘旸坐边上跟朵蘑菇似的,被槐花拿果汁砸了才懵懂的看她一眼。宇文秋实把屁股往后挪了挪,在按摩椅上尽量降低存在感。
松天硕有时候觉得自己对郭槐花还是有点混蛋的,钱确实没少给,可事儿也是一点不少干,吃饭喝酒唱歌出去玩却不怎么带人家。
不敢啊,太吓人了,虽然郭槐花不是真的没脑子,但也不在乎自己得罪什么人。被得罪的人也不会掉价跟一小助理计较,都会记在自己这个正主头上啊!
槐花不在乎这个,钱给够了啥都能商量,出去玩也是应酬,里外里也就白吃一顿饭,还不如早点干完活回家睡觉。
正好宇文也和松天硕在一起,家里没人她爱干嘛干嘛,她要愿意都可以在家裸奔。
槐花倒也没这么无聊,去剧团检场去了。松天硕的节目告一段落,马上就要复排话剧,剧本要调整,而且很多道具都旧了坏了,要换要补。虽然剧场有专人维护,但槐花从对接的第一天就立规矩,必须自己亲手清点过才放心。
真是典型的PTSD。
郭槐花回到家在冰箱里拿了点预制菜,微波炉转两分钟喂饱自己,洗完澡,吹了吹发根,发梢还湿润着也不管了,躺在床上满足的叹了口气。
温暖干燥的床,足以果腹的食物,遮风挡雨的屋檐,银行卡里的存款,社保账户里的养老保险、失业保险和医疗保险,还算健康的身体,依然有工作的明天。
多好啊。
但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可能会遭天谴。
正当郭槐花要睡没睡最舒服的当口,容安一个电话打过来:“那什么,松天硕在KTV让人堵了。”
“为什么?”
松天硕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和别人起冲突的,今天去聚会的人也没什么利益冲突,为什么发生这么吊诡的事儿?
“定位发给你了。”容安说完就挂了。
郭槐花手机一扔,闭眼,关灯。
开玩笑,松天硕这个大导演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一个小碎催去就能解决了?爱谁谁,牛马共情不了一点资本家。
【人间观察笔记】论四士同堂及其延伸关系——松天硕篇
「懦弱的王和他的理想国」
又名,「没有妥协的人不伤心」
惯例先上结论,
宇文和刘旸,就是他的理想国。
松天硕像孙猴儿。
无意成佛,其实也没踏碎凌霄。
大闹天宫的猴子意识到,
云层上面还有层玻璃墙。
松天硕,一个过分通透,
不在乎自我暴露的人。
四门兜底阵。
松天硕有个特长,
他擅长接受采访。
明白,诚挚,门户大开,如见其肺肝然。
他把人往屋里迎,顺畅如上环形轨道,
越转越快如离心机。
转了半天问你去过他家吗?如去。
屋里几间房几个门儿都没看明白。
令人拍案叫绝的ti。
只有土豆能打仨回合,顺畅程度断档。
(infp要有这ti,我们nt都不用混...
「懦弱的王和他的理想国」
又名,「没有妥协的人不伤心」
惯例先上结论,
宇文和刘旸,就是他的理想国。
松天硕像孙猴儿。
无意成佛,其实也没踏碎凌霄。
大闹天宫的猴子意识到,
云层上面还有层玻璃墙。
松天硕,一个过分通透,
不在乎自我暴露的人。
四门兜底阵。
松天硕有个特长,
他擅长接受采访。
明白,诚挚,门户大开,如见其肺肝然。
他把人往屋里迎,顺畅如上环形轨道,
越转越快如离心机。
转了半天问你去过他家吗?如去。
屋里几间房几个门儿都没看明白。
令人拍案叫绝的ti。
只有土豆能打仨回合,顺畅程度断档。
(infp要有这ti,我们nt都不用混了)
有问必答,信手拈来,事无不可与人言。
然而,环形轨道他自己修的,
总有问题不能到达的地方。
和稀泥高手如松导者明白,
很多东西不上称没有三两重,一上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可是,可是……他贪心。
他要的就是重千斤的东西。
【引子·你要到哪儿去?】
最开始,这人没有引起我的注意。
松导好寒暄。
你去问,他很坦诚。
“宁欺老不欺小”,“那是咱灯光老大啊”。
很正的江湖口。
唱戏家里的孩子,江湖出身。
江湖道的重要组成部分,
是不隐藏社交的功利属性。
封建帝制走到最没落的时候,
基层治理被完全放弃,
最底层的人为了不饿死,抱团儿产生的社会规则。
吃饭为大,彼此用得上是最好的事。
然,松天硕在跟所有人搞江湖道。
学生、演员、读书人、干现场的、制片、导演、商人……
五行八作、三教九流,
北京城不是纯粹的市场经济逻辑,各有各的自矜和仰仗,
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江湖人这么“坦荡”。
但他有把握说了自己的图谋,依旧能让对方get到他的真诚和善意。
然后把对方变成自己的“哥们儿”、“朋友”,
变成能信任彼此能力,正事儿上指望得上的私交。
社交状态的松导:
亲厚从容、热络靠谱、身段柔和,
有瑕疵不坏事,有偏好很鲜活。
有意图目的、但也就是认识认识,
不是需要你立即兑付什么。
有需求时,边界清晰,直率坦荡,
论个人,念你的好,在外头,替你扬名。
向上谦和、向下就和。
重视平行社交,提供错位价值,重视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关键人物,
你知道他不占你便宜,你肯定不亏。
个人风格鲜明、会拒绝、也不回避冲突(石老板血压上升)。
只要有了情分,不计较,需要道歉的时候随时滑跪。
不知道各位是怎么认知的,
我的评价是,无异于炫技。
(同为entp,跟松导真的是学了很多)
刘旸玩笑说,松导于社交上努力很多,所得甚少。
看,教主这就是没有天分的(乐.jpg)
有枣没枣打三杆子是交朋好友最合适的尺度。
刘旸要的是安全感、存在感和尊重。
松导不是。
他甚至不是普遍意义的social和攒人脉行为。
攒人脉会进行小的兑付来固定关系,
会通过稳定的姿态和距离感表达意图(如果细心一些,会发现建华有时会这么干)。
读作交朋好(四声)友,
他要的,其实是拓展可能。
再强调。
只要做过类似的事就会知道,
性格能让人去做这样的事,
做到如此不仅考验技术,且非常耗能。
他不是真的在江湖上讨饭吃的卖艺人,
大多数挣了名利的江湖人家的孩子,也都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少爷秧子。
因为没必要。
那是马三立带着杨少华上台,
会跟他说“宝贝儿,你有饭了”的生存环境才需要的智慧。
但凡脱离生存线,就没必要这样挣扎着活。
他的实际资源和阶级属性比建华扎实,
他在攒人,
他在用江湖人编织最低生活保障的方法
在现在层次已然不低的世界游走。
综上,
他距离宋江刘备这样广聚天下英雄的人物
只差一个标准——他不当老大。
于是,他在所有的事里隐身了。
套用一位春老师的话:
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事像做小组作业,
人选对了就都对了,人错了就歇着吧。
去拆解依然发生的过程,除了不是老大,
他是构成事件的核心,是搭建框架的基础。
是为了给我们看见的局面打地基的人。
(是的,不是刘旸,他很想成功,关于怎么成功与谁配合如何协作,他全是感情没有技术;
不是建华,他抓杆儿就上,关于身边是谁,他从善如流但没什么主动性)
建华刘旸为“活儿”负责,他为“事儿”负责。
他甚至不是主动想参加的那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
松导,您要干什么?
你问他,他会说没有。
这是实话。
松导不大说谎,说了就有被戳穿的风险,
带来的信誉损失是人堆儿里混的人无法承担的。
能把真话说好听,也能不说,说了就是真的。
他真觉得没有。
他会说,先认真做事,
这件事会长出新的可能。
好吧,这也是事实。
片面事实。
【一、懦弱王子】
权利社会,
人之长成有两个命题,
1、弑父娶母,从父权处抢得生命的支配权和对周围社会的改造权;
2、画靶射箭,寻找和世界相交的切口,认识并改造世界。
有一才有二,一是为了二。
没有对自己生命完整的支配权,就不可能找到并实现自己的生命命题。
第一个的问题的重点在一个“抢”字上,
弑父娶母,这是一个暴力场景。
要求的是从 具象到抽象、个人到社会、事实到意识的全面权力交接。
可以日后握手言和,也大概率握手言和,
但前提是建立新的权力关系,
即狮群可以有老狮子,但只能有一个狮王。
不存在一个和平怀柔的权力交接场景,
如存在,则交接不彻底。
而松导,娶母不弑父,射箭不画靶。
如何评述松导的生长背景呢?
一个新社会下的,封建环境。
打开门,老师同学、导演演员,
回家去,明君贤臣,慈父孝子。
松团,是个慈惠开明的团长、父亲。
对艺术,他坚守传统但不保守,愿意跟世界打交道。
对儿子,让松导先去接受正常的学校教育,
接受他大概不愿意接手京剧团,
去学了更融于时代的导演专业,
合作的时候愿意听儿子的专业意见。
他并不是握着权力就不撒手的传统意义上蛮横专断的君父。
这是个“讲理”的人。
是的,说到底,不过“讲理”而已。
同样需要强调,我对松团也没有意见,
且认为这是个固执可爱开通豁达值得尊敬的老艺人。咱们归因不归咎。
须知,仁爱的君王也是君王。
在一个平等现代的社会里,
尊重个人发展意愿是最最起码的底线。
而在封建语境,我们得给他冠一个“慈惠开明”的名声。
这对身处其中的“子”和未来的“王”,
某种意义上十分不友好——
如果你没有错,我的痛苦算什么?
多少年过去,提起学戏挨打,他都浑身不自在,他ptsd。
巧了,环境还特别喜欢提醒他。
隔着音频,甚至隔着他人叙述,都能感受到松导疯狂工作的杏仁核。
这其实是我注意到的松导的切点,
就像王建华的切点是李治良一样。
窘迫、回避、应激、补偿和反向重复。
(为避免“霸凌”松导,不列举了。
从他遗留反应倒推,小时候的松导应该是个情感活跃敏感的孩子)
“打戏”是浓缩后的典型场景,
背后是一种处境
——
松团能把打戏的逻辑有理有据兴奋认真地讲大半期无聊斋。
松导有丰沛的理性,他认可逻辑。
他甚至认可自己学戏比起父亲是少受罪的,父亲是宽仁的。
这就有问题了。
他痛苦,且“应该”。
那些遗留至今的习得性无助和条件反射,他都觉得应该。
逻辑正确在实操中的滑坡论证,
是情绪多余、错误、矫情、不应该。
须知,情绪除了正视,并无出口。
这样固着不经处理的无助,
会具象化在神经系统的条件反射里,把内驱力闷死在了不见天日的地方。
没有生命控制权,人就不知道该去哪儿。
不能弑父,则无法画靶。
与痛苦的权利一起被否决掉的,
是弑父的合法性。
直到现在,
面对父亲,他不擅长拒绝、不懂得反驳,
没办法守护自己的时间精力和边界主张。
这其实很异常。
对松导来说,正常拒绝模式是,
对建华,这事儿来不了,守护边界。
对刘旸,撒娇耍赖拖字诀。
且他有本事怎么拒绝也不影响关系。
正常自己选择的亲密关系距离,
参见刘旸(之后解释为啥这属于亲密关系),
嘴上什么都来,行动上坚决不把自己摘出去。
跟父亲恰恰相反。
嘴上句句周到,行动迂回设卡。
排戏时候松导会拿签的字据让松团听导演的。
这一幕是可爱的,好玩儿的。
但代入一下,这是巨大的消耗。
他只能说,
帮朋友忙,所以没空/很累,不安排了。
用道理打道理,所谓父慈子孝。
他在让父亲用同样的伦理标准妥协。
我是孝子,“亲爸爸跟你张口了那不能说个不字,何况这是个好事儿”
你得是慈父,我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朋友要顾,你不能紧着压我。
松导,累死你算了.jpg
我头一次见entp这么有责任意识哈()
故而他只能画大力气徘徊在和父亲的纠缠中。
所以,他没有办法给自己攒一个基本盘。
刘旸有单立人,建华有开心麻花,这都是他们的大本营。
(宇文不需要,他的事业一个人就能完成)
有一个大本营,很多事情都顺当得多。
笔者在拿到的项目资料里看到过风雷。
资源真的是令人嫉妒的好。
(松导别卖萌了,建华意识到了得捶你)
松团年纪大了,不懂,松导你不懂吗?
他不愿在父亲的领土生长,他不想永远跑不脱(感谢群友给的例子,谭正岩),
又没有由头另外拓土开疆。
就像他不懂怎么拒松团的活一样,他不知道怎么另起炉灶。
风雷的外聘导演是他给自己设置的安全边界。
进一步的say no,他得徐徐图之。
(题外话,综上,我对松导的善意是,
每次听人叫“小松导”的时候都替他难受一下。
当然六兽没有恶意,他这么叫是因为他也有他过不去的课题)
凡上种种,是原生环境的文化基因,
从下游回溯故事的源起。
时间来到了未来的始发站,
在这样的环境里,小小少年转眼高。
有一支藤蔓从城堡里,
悄悄向外伸出触角。
【二、王子漂流记】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出逃。
出逃的第一步,是离开「世家」。
处境塑造反射模式,
事件创造行为路径。
松导塑造行为路径的标志事件,是专业选择。
松天硕的航程远比建华微妙,
其实更适合的分析方式是就着播客之类物料拉片儿。
这里先梳理逻辑。
此人的人格魅力,来自哪怕自我阉割,
他依旧很尽力自我成全,
这种生命韧性大约来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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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论述直接引用群友的梳理:
「他首先报了国戏,
其次在妈妈的鼓动下尝试了表演系和导演系。
表演系被刷了,导演系录取了。
某个采访里说他是好不容易说服了父亲,允许他去学导演,
应该就是在戏曲和导演这两个专业之间犹豫的时候,
家里达成了一致。
但为他带来更多选择的人,一直是母亲。」
母亲认为唱戏发展受限,想让松天硕另寻出路。
他为自己的出逃寻找到了盟友。
来认真看上述过程。
迂回、迁延、借力
谈判、博弈、绥靖。
这要求极强的弹性、情绪稳定和战略稳定。
刚成年时候的极限ti训练。
(他们家真的,好讲理啊……你知道他为啥后来找了俩infj朋友吗.jpg)
因为母亲的立场,他一直没有被逼到墙角,
不曾面对不一鼓作气就会变成傀儡的局面。
他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成功,
来自迂回、借力,闪转腾挪,
一根藤的灵活、柔韧、以柔克刚。
这是松导用到现在的生存逻辑。
长期主义,随时认怂,坚持不懈,借力打力。
与建华的示强策略相反,
江湖出身的松天硕长于示弱。
建华的履历被他包装得金光灿灿扑朔迷离,
踩一步往上蹦一截儿,特别有唬人的效果。
精英的生存逻辑就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松天硕踩一步往下摁一步,身段儿特别讨喜。
能用来自谦的角度他用了个遍,
面对任何角度比自己高的权威角色(北京这样的人物可太多了),
他都能自谦到给足尊重和情绪价值,
同时抖搂点儿对方感兴趣的优势出来。
江湖人的生存策略,
是人抬人高,人情往来构成的差异化资源置换。
完美复刻跟父权斗争的经验。
落地就生根,
见一个人就交一个人,
到一个环境就确认一个身份,
他不在乎具体的事的完成度和结果。
得体最重要,兄弟们各得其所高高兴兴最重要。
保证身份清晰、记忆点明确、认可度高。
藤蔓的根系可以扎在他攀过的一草一木,
直到构成他主要的养分来源不来自城堡。
在人与人之间攀援勾连,舞得虎虎生风。
教主表示你们玩儿啥呢.jpg
以此方法,他结交了刘天池王建华周星驰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但于他重要的人,
就着这些树向上攀援。
寻找越来越高的生存缝隙。
懦弱又勇敢,微弱又蓬勃,
效率高到惊人。
每一件事都不是非成不可,
给自己留空间,给别人留余地。
王建华都有目的性太过明确失了手的时候,
他没有。
他不当老大,他是世界的乙方。
没有枭雄能够花红百日,所幸他没那个野心。
只要角度明确,这乙方就能当得登堂入室拜相封侯。
自废武功至此,还能折腾到这个程度。
鬼鬼祟祟,迎风烈烈,
像是一场惊险的越狱和私奔。
真的是,怂死你算了.jpg
……
松导,辛苦了。
【三、理想国】
又名,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这一段儿我把词儿下矫情一点儿。
王的理想国,
是青云天与赤松游。
即青云直上的实现,与神游天外的自由。
他一定要去的地方,
他蓄谋已久坚定不移,靠直觉引导的,依旧看不清的前路。
看不清,是因为这东西不具象。
他要的是一个表达形式,为实现与自由塑型造像。
面对他的理想国,他羞涩而踌躇。
他踌躇、羞涩、坚贞地编织着一样“伟业”,
像是少女念着相思的恋人。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这是松天硕此人十分“健康”的点。
实现就是实现,不是功名利禄。
与功绩社会的绩效评定无关,
与封建传承的千秋万代无关,
与人群的前呼后拥交口称赞也无关。
自由就是自由,不是放纵沉沦傲慢,
是不束缚他人也不束缚自己的自由。
不为任何关系、情感、伦理、道德的前提更改。
妥协来妥协去,
人之根本问题及问题的评价方式和衡量标准,
他是一点儿没妥协。
个人实现与人格自由,天赋人权。
王不是人。
所以这两样,他都没有。
他去不了,他让他的朋友替他去。
所以他想帮刘旸,他希望他青云直上。
他对刘旸,是没有上线的支持,没有底线的宽容。
自己够不到看不见的青云天,
他想陪刘旸上去。
他不在乎那个地方是哪儿,
足够高就好,你想去就好。
帮朋友,陪朋友。
重复多少遍的话轻飘飘带过,似乎只是仗义和贪玩儿。
我想正大光明去高处看看,咱尽心尽力闯一回,为你也替我放场烟花,也惊一回天下人。
他心里隐隐紧着一根绳儿,
外松内紧,在深夜无人的地方铮铮。
他不敢出声。
紧张,郁愤,快慰,追逐。
这份心情的名字是“刘旸”。
所以,他纵容宇文,他希望他神游天外。
他心甘情愿把牵着自己心情的线
交到了这个不知会去往何方的人手里。
他不敢拉得紧,
紧了人就走了,一点儿不带犹豫的。
他不想拉得紧,你自由才好呢。
你得比我自由。
他梦里悠悠淌着一阵风,
风里是闲闲的岁月、远处的山川湖海、古巴的枪声与旗帜、橙色天幕下一声有回声的口哨,永远会被安放保存的心情,和拿不起又放不下,不应拿起也不必放下的眷恋。
(宇文对松导的看见和接纳真是独一份儿的)
轻盈无罪的悲伤、痛楚、耳畔喧嚣风声里的安眠、自由的旷野和没有预设前提的岁月。
这份心情的名字是“宇文秋实”。
这个小小的国,就是刘旸和宇文秋实。
所以我说,这就是亲密关系。
亲密关系,是人与人,扣合空洞,以全性命。
为了开疆拓土,
我们看到了很多后来的故事。
刚刚知道《虎父》上春晚,小明妈妈改角儿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央视不可能接受那个本子,改成这样是他们的自觉自愿。
换人才是央视理解下最顺理成章的版本,
做过类似项目的笔者表示,
只能说为了这个不够理想的结果,为了不换角儿,他们做出了非常多(加个重音)努力。
大国才有外交立场,小国的最合理剧本是围绕核心利益,闪转腾挪,左右摇摆。
这是理想国的主权问题,不能妥协(bushi)
藤,是寄生植物。
如第一段论述,因为他不成立。
把“人”的价值降维解释,就彻底被他瞒过了。
松天硕的一切都在“人”身上。
终身使命就是关系。
他的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
一切都寄托攀援在“人”上。
所有的爱恨,眷恋、需要,在乎、野心、成就、隐忍、悲伤,
糅合在一起,彼此激荡,
所以,只要你想要我就敢给,
你若愿闯我就跟随。
披荆斩棘上天入地,如孙猴儿是他,
温柔羞涩小心翼翼,如情人也是他。
无论如何,
懦弱的王终于还是守住了他的理想国。
在这个过程中,
割地赔款,寸步不让,
心口不一,左右摇摆,
巧言令色,声东击西,
合纵连横,闪转腾挪,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一时半会儿想要绕着敌人走。
总体来说,
大节无亏,意志坚定,
胆大心细,有勇有谋。
前路迢迢,山高水阔,
来日开疆拓土万国来朝是他的事。
而我祝松导,
有树有藤有花,
基本疆土完整,城防坚固、
窗明几净、鸟语花香。
祝松导,心愿得偿。
【松宇文】吸引力法则
*CP:松天硕×宇文秋实
*现实向捏造文,双单身设定,有些暖心绿茶口味且爱而不自知但会哐哐哐隐秘吃醋的小松鼠和八百个心眼子但表面看不出一丝变化的钓系美人妈妈,我想写没有任何犹豫和顾虑的两个人相互钓对方的故事(和前篇形成了鲜明对比的两人)
*时间线混乱(我从来没有弄懂过这一帮子人的时间线,太乱了,补花絮和物料补得我头晕)
*前篇是松导先捅破窗户纸,那么本篇就安排秋实老师先告白了
李治良一直觉得自己其实算不上是个太乖的人,就是表面上看着温驯了些,其实骨子里很有脾气。
所以他对类似于自己性格的人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总能在第一次见面时判断出来对方是不是和自...
*CP:松天硕×宇文秋实
*现实向捏造文,双单身设定,有些暖心绿茶口味且爱而不自知但会哐哐哐隐秘吃醋的小松鼠和八百个心眼子但表面看不出一丝变化的钓系美人妈妈,我想写没有任何犹豫和顾虑的两个人相互钓对方的故事(和前篇形成了鲜明对比的两人)
*时间线混乱(我从来没有弄懂过这一帮子人的时间线,太乱了,补花絮和物料补得我头晕)
*前篇是松导先捅破窗户纸,那么本篇就安排秋实老师先告白了
李治良一直觉得自己其实算不上是个太乖的人,就是表面上看着温驯了些,其实骨子里很有脾气。
所以他对类似于自己性格的人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总能在第一次见面时判断出来对方是不是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专业雷达。”
他晃着刚烫好的小卷毛跟王建华说。
王建华当时正忙着写新话剧的本儿,嗯嗯啊啊敷衍了几句,“那麻烦治良同学晃晃他的雷达看看这本儿还能不能再添点包袱?”
言外之意就是你一天天别在那闲着了,你不是男主角啊怎么的。
李治良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懒散散地趴在桌子上,用十分笃定的语气:“我觉得宇文秋实跟我就是一样的人。”
“宇文秋实?”王建华终于从他的笔记本电脑里抬起头,“他看起来不傻啊。”
李治良捂住胸口,“华哥,你不要往我身上加刻板印象好不好,我明明很聪明的。”
王建华也只是逗逗他,他笑着揉了揉李治良的头发以作安抚,然后把宇文秋实这个人放进脑子里转了转。
“宇文这个人啊。”他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深藏不露吧。”
李治良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对对对,他可吓人了。”
“吓人?宇文秋实吗?”
“昂,他跟我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排除李治良有自夸的成分,但在他第一次见到宇文秋实的时候,他的确心里咯噔一下,飘出来句话:
嚯,同类啊。
宇文秋实是个很有脾气的人,当然,这绝对不是贬义,而且这还是松天硕原话。
王建华第一次知道宇文秋实,就是从松天硕那里,那个时候是一喜,当时的他们正在给逐梦亚军调表演,调一半一个电话打过来把松天硕支走了,于是他们几个干脆停下来休息,张弛和蒋龙饿得不行,就这么披着行头打算去蒋诗萌那儿要点吃的去,他们本来还打算勾搭上王建华,不过他晚饭吃得挺饱,就拒绝了,一个人瘫在椅子上揉太阳穴,困得头疼。
松天硕就在这时推门进来了。
“诶,诶,我知道……嘿,我对你还不够好啊,我就差挂你身上了我,你说说这一个多月来我都上你家几回了,你干脆在你房间给我打个地铺得了,省得我米未、你家、我家三个地方来回窜……我爸?这关老松同志什么事啊……你是病号,我可不敢跟你吵……赖我了赖我了,又不是我让你去玩的冰刀,怎么着你滑倒摔断腿也能赖我身上,这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他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两只手拆着刚在微波炉里加热好的外卖。
“什么声音?噢,我没吃晚饭呢……呦,什么叫「我怎么还没吃」,我哪比得上您啊还有专人送病号餐吃……”
松天硕拎着一饭一菜从他身边路过,放饭盒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误触了外放,于是王建华就听见了一句极地道的老北京腔儿:
“怎么听着咱松导儿语气有点酸啊。”
王建华一直觉得北京腔显老气,儿化音再加吞音,一个说不好就跟公园那遛鸟大爷似的,口齿不清。
但这道声音却极其清爽朝气,带着那口京片子都染上了几分特别的韵味。
“谁酸了……是是是,就一朋友,谁家朋友大半夜跑过去……我?嗐,我能一样吗我。”松天硕把手机调回听筒,搁在耳边继续聊,“吃饭呢在吃了在吃了随便垫吧了两口……今晚?”
他抬头看了眼创排间墙上的表。
“我弄完得十二点多了,我今天就不过去了……大晚上吃什么打卤面啊……行行行,我弄我弄,您可真是我祖宗。”
松天硕嘴上看似抱怨着,实际上脸已经笑成了朵花,挂掉电话后嘴角还咧着。
王建华和松天硕那时关系已经算不错了,属于下班回家后还能在微信上聊两句的那种,所以理所当然搭了句话:“朋友?”
“嗯,对,朋友。”
本来,这段对话到这儿结束掉就已经很好了,非常完美,社交尺寸拿捏得正正好,偏偏松天硕抬头又问了他句:“欸,你要不要看看他照片儿?”
王建华懵了,没懂这句话和前面那段对话的因果关系是什么,而且这语气怎么那么类似「你要不要看看我家猫」、「你要不要看看我家娃」以及「你要不要看看我家那口子」的语气,都带着一股强烈的炫耀劲儿。
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瞬间,松天硕滑着椅子到了他身边,然后掏出手机水灵灵点开了相册的某个合集。
532张!
王建华率先被最上面显示的数字吓了一跳。
“你看看这张、这张、还有这张。”松天硕挑挑拣拣,手指摁在屏幕上一张张划过去,都快把手机怼他眼睛里了,“怎么着,好看吧。”
是,是好看,但再怎么好看也架不住你这招摇的架势啊。
王建华被松天硕的动作晃得眼花,好不容易才看清楚那刷刷刷飞过去的照片里的人长什么样子。
说实话,做导演做久了,他现在有点职业病,看见人下意识地就会想这个人适不适合演话剧,能不能够上舞台,主要也是因为他平时接触的最多的都是这方面的人,当初李治良就是被他用这么一双慧眼拐到开心麻花的。
“他这张脸倒是挺适合演话剧。”王建华点点头,“大屏幕说不定也可以。”
“嚯,这评价高的。”松天硕胳膊一拐,开始叭叭叭打起字来,“我得和宇文说道说道。”
然后他就再也没能插上话,一直看着松天硕抱着个手机傻乐,饭都不吃了,不知道还以为对面是他媳妇儿呢。
“哦,那是宇文秋实吧。”
后来,他偶然间想起此事,就把这事当成了个茶余饭后的消遣和刘旸一说。刘旸在听见他说到第二句话时就很笃定及自信地猜出了对方是谁。
“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很简单吗?”刘旸摊手,“松天硕就对宇文秋实一人那样,来,我给你变个魔术,看着啊。”
刘旸坐直身,清清嗓子,然后拔高音调:“宇文秋实!”
“宇文秋实?什么宇文秋实?”刚刚还扬言「创排创累了脑子和身体都转不动了得去找个地方歇一歇」的松天硕,就这么捧着桶泡面水灵灵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我好像听见宇文的名字了。”
“看。”刘旸摊手,“比直接喊「松天硕」还好使。”
“嘿。”松天硕立刻明白过来,“旸哥你玩我呢。”
“这哪里能是玩。”刘旸振振有词,“这不是宇文最近加入我们十上了么,我特地来跟王导介绍介绍咱们老师好的厂牌特色。”
“嘁嘁嘁你上一边儿去。”
“诶!松天硕你瞅瞅你这态度,你信不信我转头就找宇文告状去。”
“还告状,宇文现在忙着他那边的话剧排练呢铁定没功夫和你搅和。”
“他没功夫和我搅和就有功夫和你搅和了?咱俩大差不差。”
“谁跟你大差不差了,要我说……”
王建华尝试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闭上了。好的,他再次没能插上话。
“怎么了?”下楼拿外卖的李治良推门进来后一脸茫然,“华哥,他们这是吵起来了?”
“逗猴儿耍呢。”
李治良更懵了,哪来的猴?
“两幼稚鬼,甭理他们了,咱们先吃饭。”
王建华坐下来,等着李治良给他拆外卖,他们今天点了家新开的米粉,牛肉和料给得很足,盖子一打开香气立刻扑鼻而来,不一会儿就氤氲满了整个小小的创排间,把那边耍猴儿的两个都吸引了过来。
“吃饭怎么不叫我?”刘旸搓搓手,把电脑往旁边一推,“唔,这米粉好香。”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点的。”自诩「探店小天才」的李治良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他,“松天硕,过来吃啊。”
“嗯?”松天硕从手机里抬起头,“我吃不了了,我得去接人。”
刘旸已经塞了一大口牛肉进嘴,含含糊糊地问:“宇文吗?”
“对,他被新进的那个团拉去喝酒了。”
“你怕啥,宇文又不是不能喝。”
“他最近感冒,喝不了太多。”
“宇文感冒了?今天他过来的时候挺活蹦乱跳的啊。”刘旸有些诧异,要知道宇文秋实一年都难感冒上一回,“最近北京这流感这么严重么。”
“哪里活蹦乱跳了,明明病恹恹的,他今天都躺按摩椅躺了一天。”
刘旸觉得自己眼睛可能坏了,“不儿,宇文哪天不是按摩椅躺一天?”
“行了。”松天硕去捞扔在地上的外套,“我走了,你们先吃着啊。”
刘旸在他背后喊:“诶!你今天不是没骑车吗?要不要我把我车借你?”
“不用了,这个点儿开你的车,我得堵死在路上。”松天硕转着摩托车钥匙圈儿,遥遥回应着:“我借了人阎老板的车。”
从米未骑到那饭馆,不堵的时候也得半个钟头起步,幸好今天骑的是摩托车,溜缝走才不过四十分钟,等到了,松天硕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倚着车身开始给宇文秋实发信息。
怎么还不回。
松天硕换了个姿势,想,不会是已经喝倒了吧。
“哎哎哎您慢点,小心脚底下。”
“没事谢谢……不用了,你回去吧。”
是宇文秋实的声音。
松天硕耳朵竖起来了,循着声音找过去,一看,嚯,果然喝多了,还得让人搀着出来。
“师哥,你这样没法儿回家,还是我送你吧,我开了车。”
哟。
松天硕略略挑眉。
都喊上师哥了啊,上次听见这称呼还是从雷淞然嘴里,眼前这位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新后辈啊。
“真不用,我这儿有人接。”
“这天冷的没必要让你朋友跑一趟,我送你吧。”这后辈还挺执拗。
“不用了,把他给我吧。”松天硕上前几步,“你好你好,我就是来接他的,我是他朋友。”
那小年轻警惕地看了他两眼,扶着宇文秋实的手还是不肯撒开,“师哥,他是你朋友吗?别是坏人冒充的啊。”
呦呵,松天硕听乐了,这哪来的单纯小孩儿。
“嗐,我这我这,我这骗你干嘛,宇文一个大男人的,我还能把他拐回自己家不成?”
“这可不一定。”后辈坚持要听见宇文秋实的回答,“师哥,你要跟他走吗?”
宇文秋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要是换作平时,他会耐心地、客气地听人把话说完,然后跟这位硬攀关系但也确实算得上是他后辈的人解释这的确是我朋友,但今天不行,他吹风受凉头还疼,再加上今晚的酒也凉,导致他现在胃还烧得慌,心情十分不美妙,所以以一种平常不会有的冷硬态度甩开了后辈的手。
“松天硕,你可真够慢的。”由于喝多了酒又感冒还被风吹得难受,宇文秋实说话语气都变得有点哼哼唧唧的了,“你自己瞅瞅我发你信息都多长时间了。”
“哎呦我的错我的错。”松天硕笑着接住他,“排练呢没看见,这不一空下来我就快马加鞭来接夫人你了么。”
「夫人」也说不上是不是故意喊的,反正顺嘴了,喊完后松天硕就看见那位小年轻的脸变得煞白。
“嘁,油嘴滑舌,你就显吧你。”宇文秋实揉着太阳穴,本来摆着手硬挺着不让松天硕扶,结果踉跄两下后还是乖乖攀着松天硕的胳膊当扶手了。
嗯,果然喝多了,否则在外人面前宇文才不会这么亲密地靠着他,谁让宇文脸皮子薄。
松天硕有注意到刚才那后辈扶着宇文的时候,两人亲密接触的地方只有手扶着胳膊的部位,果然是宇文,就算是喝醉了也和别人保持着疏离又礼貌的距离。
不过。
他瞅了一眼正枕着他肩膀的宇文秋实。
不过对上他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动作啊距离啊还是神态啊,通通都亲近了起来。
嗯,区别对待。我喜欢。
松天硕很享受地想。
“宇文。”
眼看着那后辈的脸越来越白——不排除是冻的——松天硕揽着宇文秋实的肩,亲亲热热地捏了捏他的耳朵,“还在外面呢,等到家了你再睡,先起来。”
看到两人亲密姿态的年轻后生,这下不止脸煞白,连嘴唇子都开始颤抖起来——不过松天硕还是怀疑他是被冻的。
经松天硕一提醒,脑子已经喝成浆糊的宇文秋实才反应过来还在外面呢,更何况后面还有个师弟眼巴巴望着,他耳朵一下子红了,所幸戴着帽子呢也不怎么能看出来。
“松天硕,你骨头可真够硬的。”他只好扯东扯西地找补。
“嘿你枕我身上我还没不乐意呢。”松天硕给他带头盔,半途擦到了宇文的手,瞬间被冰得打了个哆嗦。
“哎哟你这手冻的。”
松天硕习惯性地捉住宇文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捂捂。
“先暖和暖和,不然得起冻疮。”
“我就没起过冻疮。”
“怎么没起过,你忘了三年级的时候,北京难得下了次大雪,你跑院儿里说要凿什么书里的冰雕,结果不仅冻感冒了,还起了满手的冻疮。”
“这都多久前的事了,你记这干什么。”
“怎么不能记了,这不是提醒你长记性么。”
“那还真是辛苦松总儿了,你怎么就不记着点我的好?”
“记着呢记着呢,怎么没记,我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好。”
后辈在这旁若无人的热络交谈里终于被冷落得受不了,使劲咳嗽了两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把你忘了。”松天硕跟刚想起来这还有个人在似的,笑呵呵地跟年轻人道歉,“你快进去吧别冻着了。”
后辈憋了又憋:“你就骑摩托车来接师哥?”
刚讲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语气太直太呛。
所幸松天硕也没生气——跟一孩子置什么气呢——他好脾气地解释:“嗐没事儿,开起来的时候让宇文抱着我的腰就行了,我挡风。”
后辈终于还是没能厚着脸皮再待下去了,转身就走。
“你跟一小孩较什么劲儿。”手暖和过来的宇文秋实舒服地微眯起眼睛,“都多大的人了,也不害臊。”
“我哪儿跟他较劲儿了我。”松天硕戴上头盔,声音撞在塑料壳子里显得有些闷,听不出太多情绪的好坏,“诶,你这从哪认来的小师弟?”
宇文秋实困劲儿都被这暖和气儿熏上来了,他打了个哈欠,语气黏糊又有些轻飘飘的:“你猜啊。”
“我猜?”松天硕把头盔的挡面罩往上一推,声音又亮堂了起来,“我这上哪儿猜去啊。”
“喊那么大声干嘛。”宇文反而笑了,“啪”地把松天硕的遮面罩又给扣了下来,“那个孩子也是中戏的,小我几届,所以叫我师哥很正常。”
“看那小孩儿脸,可不止比你小几届啊。”
“嘿松天硕,你什么意思。”宇文秋实上脚踹他,“怎么着,拐弯抹角骂我呢?”
“我哪敢我哪敢。”松天硕笑着往后退,“我只是觉得那小孩还挺喜欢你,都快把眼珠子黏你身上了。”
宇文掀起眼皮觑他,“怎么着,不给喜欢?”
“给给给,我们秋实老师可是中戏白月光,太适合做暗恋对象了。”
要是刘旸在这儿,估计就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并且嘴里一定要嫌弃地喊,松天硕,你少拿这种歪歪扭扭的调子说话行不行。
「歪歪扭扭」这词是刘旸发明出来按到松天硕身上的,用他的话说,松天硕这人一遇上宇文秋实整个人就不直——是站不直,总是下意识地往人家身上靠,连带着说话语气都变得歪歪扭扭的。
当时宇文秋实是这名场面的唯二见证者之一,听完就笑倒在椅子上了,觉得居然还挺符合。
不过他并不承认松天硕对他是区别对待,他赞同的也只不过是松天硕在他身边没骨头似的站姿。
“这还不算区别对待啊。”刘旸一边噼里啪啦地打字,一边话不过脑地吐槽:“他对你上心上得跟你是他——”
老婆一样。
这个词得过脑,所以话说一半,刘旸戛然而止,他估计宇文秋实不爱听后面的这半句话。
“没事儿,你想说就说。”
宇文倒是无所谓从亲密的朋友嘴里听到那些染着暧昧色彩的词,尤其是刘旸,他很懂分寸,所以权当是听到了些有趣的玩笑话。
刘旸撇撇嘴:“你又来了,你明明心知肚明那完全算不得玩笑话。”
刘旸心思细,眼睛毒,他其实能看出来很多东西,只是每次都很聪明地保持沉默而已。
“为什么不算?”
宇文秋实从书里抬起头,创排室凌晨一点的灯光打在他身侧,穿过单薄的身体和厚重的书壳,照出昏黄的一轮光晕来,像宇文身上长出了一弯黯淡的月亮。
“毕竟另一个人可不是心知肚明。”
另一个人。
刘旸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
“他是傻的吗?”刘旸感到匪夷所思,本儿都不写了,椅子一转,朝向宇文秋实,“他对你都那样了,都快把心掏出来了,他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思?”
“嗯,他看不出来。”宇文秋实倒是平静,“他就没往那上面想。”
松天硕一直以为他们俩是友谊地久天长呢。
“那你是怎么反应过来自己喜欢——”
哦。
刘旸明白了什么,立刻闭嘴,默默把椅子转了回去。
“你在意这个?”
“怎么会?”刘旸差点跳起来,“我对你们没有歧视!”
宇文秋实笑了:“别紧张,我不是在要求你说出一些假大空的支持言论,没有必要,也很不现实。”
宇文秋实一直觉得要求别人认同自己性取向是件很荒谬的事情,哪怕这人是他的朋友。
行吧。刘旸耸耸肩,其实他是有点惊讶来着——但他要强调,只有惊讶,而且就一点点——毕竟那可是宇文。
“宇文,别玩脱啊。”刘旸半开玩笑半认真,“我很珍惜你们俩的。”
宇文一愣。
刘旸剖心实属难得,他虽然做的就是走心的喜剧行当,也的确擅长将自己的苦难嚼碎吞咽,然后生出朵还算靡丽、能让路过的人夸上两句类似于「真漂亮」之类话的花来,给他的本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添些光彩,他还曾很自豪地和松天硕还有宇文秋实讲,这世上应该再也找不出比他更专长于将苦难转换成个笑话儿说出来的人了。
专业蚌。
他拍拍自己胸口。
怎么的这又是什么新的刘旸冷笑话?
松天硕笑着问。
蚌啊蚌啊,这都听不懂。
刘旸晃着手指,做出一副玄而又玄的表情。
我可是个心甘情愿将自己身体里的沙砾磨成珍珠的蚌啊,世上还有像我这样兢兢业业的蚌吗?
听懂了暗喻的松天硕笑不出来了(讲真松天硕不笑的时候还是挺有威慑力的),然后他抬手给了刘旸一暴栗。
诶,把我那份也加上。
宇文秋实坐得远,懒得伸手了,于是松天硕毫不客气地又敲了刘旸一记。
那次的那句话已经是刘旸能明着说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剖心话了,甚至这货还用上了修辞这种蹩脚的遮遮掩掩的方法来削减这件事内核的悲哀。
宇文突然有些后悔让刘旸知道这事了。
这下倒好,真要玩脱了得三个人受伤。
“不会玩脱的。”
“哟,秋实老师对自己魅力这么自信呢。”
“什么魅力自信,你就成天跟松天硕学嘴贫。”
“这哪能叫贫啊,人家松天硕自己可说了,咱们秋实老师可是那中戏,欸,白月光。”刘旸跟唱戏似的,大手一挥,就差登台亮相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宇文笑骂了一句,“神经啊你们俩。”
宇文一直以为刘旸跟他开玩笑呢,结果今天倒是亲耳从主人公嘴里听到这句话了。
“去去去,松天硕你贫不贫。”宇文又要上脚踹他。
“诶,我这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松天硕装模作样地并指发誓,逗他,“保真。”
他一直都觉着宇文秋实很适合演八九十年代青春电影片儿里的大学生,穿着件浆洗得有些硬挺的衬衫和勾线背心,戴着顶报童帽(这是出于他的私心,因为宇文实在是太爱戴帽子和发带一类的东西了),再捧着本诗集坐在树下的椅子上看,风一吹过来,撩起他的发梢或者是围巾穗,然后站在不远处的女主角就心动了。
初恋。绝对是女主角初恋。
他当时一边将手里打印出来的五六页新稿子拍得啪啪响,感慨着自己的慧眼如炬,一边跟刘旸说,欸,我要是以后改行拍电影了,宇文肯定是我的男一号。
是是是,你的男一号。
刘旸改稿子改得笔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那麻烦松大导演联系联系他的男一号,这都几点了,还排不排练了?
我的男一号现在在别人那儿当男一号呢。
松天硕耸耸肩,也是演上了,讲,你说我作为导演是不是该把一大堆钱摔到宇文面前,然后用一种傲慢的姿态宣布你以后只能演我一个人的戏?
刘旸抬起头,眼里的问号都快淹出来了,他很认真地问,松天硕,你最近是不是看了网友推荐的什么关于霸道总裁的小说了?
“刘旸说的没错,你这都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先把钱摔出来再说。”宇文秋实坐在后座,趁前面人还没开骑赶紧讲两句玩笑话,“你要是能摔出来,我就只演你一个人的戏。”
“好家伙的,那我得备多少钱。”松天硕也没拒绝,还真的考虑起可行性来,“诶,你说把旸哥的小金库拿出来凑一凑够不够?”
“你可放过大哥吧,你老逮着刘旸薅什么啊。”
“我这不是在为大哥考虑入个股什么的。”松天硕把钥匙插进孔里,“对了,你周末还排吗?出来吃个饭?街口新开了家涮肉,尝尝味道去。”
“行,我那天应该没事儿。把刘旸叫上?”
“刘旸?哎哟旸哥可来不了,他今天跟我嘚瑟了一天他周末跟他老婆出去约会的事情。”
“二人世界啊,那别打扰他了。”
“诶你把、你把那个头盔戴好,别说话了,等会儿灌你一嘴风。”
“这不是你在问我话吗?”
“好好好,我的错。”松天硕拧了把油门,“别说话了啊,开车了,送完你我还得回去接着排练。”
“这么忙?早知道不喊你了。”
“不喊我还能喊谁?你不会真打算让你小师弟送你回去吧?他知道从这儿回你家的路么?”
“你也不知道吧,你不第一次来这地吗?”
“就说我在北京去的最多的三个地方,一个是我家,一个是风雷,剩下一个不就是你家吗?我还能不知道?”
“真不用我告诉你?”
“这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连路都找不到的人呗。”
“差不多。”宇文的声音闷在头盔里,几不可闻,“你就是个傻的。”
“傻的你还喜欢?”
随着赛程推进,熬大夜成了常态,创排室里的人来来往往,最后难得只剩下他们两个,刘旸为了保持清醒,逮着宇文秋实就开始问那个作为朋友都会八卦的问题,关于「你为什么会喜欢松天硕」的问题。在得到「因为他傻」的回答后,刘旸从趴着的枕头堆里滚了一圈抬起头,理所当然地问,你这是在炫耀吗?
“我炫耀?”宇文掀开盖在脸上的毛毯,“你这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家属感很重啊。”经验丰富的刘旸点评,“而且有种独一无二的宠溺感。”
宇文被刘旸的用词成功噎到且雷到了。
“你能不能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宇文随手拾起身边的抱枕扔过去,“再这么胡说八道下去我看你教主地位不保。”
“又来了又来了。”刘旸笑着接住枕头,“咱秋实老师又以赖遮羞上了。”
倒也算不上以赖遮羞,只是和惯于甜嘴会夸人的松天硕不同,他极其不习惯把这类腻腻歪歪的词按到自己身上,也很难将裹着甜衣和奶油的腻乎词当作夸奖说出口。但如果真要让他拽词出来夸一夸松天硕,他唯一且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对于他个人而言能讲出口的——
松天硕大概是一个情绪温和的侠客。
宇文秋实见过太多人了,好的、不好的,友善的、不友善的,精明的、不精明的,很奇怪,这么多重合复杂的特质,松天硕却是这里面唯一一个身上带着侠气和江湖气的人,很难得,也太难得。他很矛盾,心重,也心软,深谙人性,却也免不了心生怜悯。理性,更感性,会冷脸但更多时候是笑着的,甚至那么大的人了还会巴巴地淌眼泪。他有抱负,有信念,更有理想,有着向前看的眼和不会忘记过去的心,他是一位从旧时代诞生却能整装待发奔赴新时代的剑客,和宇文秋实这位一直徘徊在过去的流浪者是完完全全的不同。
“你俩不同吗?”刘旸四仰八叉地趴在抱枕上,像一团松软的棉花瘫在那里,“我觉得你和松天硕在某些方面还挺共频的。”
其实没差别。
人本来就是一种贱得慌的生物,会被自己没有的东西吸引,也会被和自己相似的东西吸引,故而不论是一样,还是不一样,松天硕总能占着一头。所以「宇文秋实会注意到松天硕」简直成了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叫「人在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类比放在自己身上就是少年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中年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说不定还会发展到老年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你对惊艳的定义还真挺特别。”刘旸点评,顺便揶揄他,“哎,那那个小师弟是不是也跟你说过这句话?”
“小师弟?”
“就你新进的那个组,松天硕不这几天一直去那边儿接你来米未吗?他回来就乐呵呵地跟我说你多了个小师弟,新鲜出炉的大学生,成天围着你转。”
“新鲜出炉?”宇文被刘旸新奇的形容逗笑了,“他是面包吗他。”
“哎呀面包也比松天硕强啊。”刘旸换了个姿势,“我当时听松天硕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可高兴了,我就盼着他能快点发现不对劲,结果这发展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他怎么就没一点吃醋的兆头啊。”
“他吃过了。”
刘旸差点弹起来,“真的假的?”
“不是那个方向的吃醋。”
“唉,没劲儿。”刘旸又趴下了,“我觉得松天硕就缺个刺激,要不你勾搭勾搭那小年轻,刺激一下松天硕?”
“刘旸,你少看点狗血的东西吧。”宇文又拽了个枕头扔过去,“尽出馊主意。”
刘旸在开玩笑,宇文知道,没搭腔是因为那后辈真的喜欢他,恋人层面的,但他对他完全没兴趣,看在对方是小孩的份上,他就当作不知道,反正演完后能靠不联系碰面的概率微乎其微,北京虽不大,但够堵。
只是宇文没想到刘旸的乌鸦嘴会应验的这么快。
“师哥。”
话剧演出最后一场刚结束,后辈就把他堵在了化妆间,戏服没换,妆也没卸,背后藏着的一大束玫瑰花红得灼眼。
也没藏住啊。
宇文心想。
“师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后辈结结巴巴地开口,估计是写了稿子的,那名诗名句引用的,天花乱坠,甚至中间还因为紧张磕巴了好几下。
果然是年轻人。
宇文听着对方嘴里说出的告白,想。
就这么轻易许下了一生的岁月和生死,说狠点,这些对现在的宇文来说,只不过是表面浮着层糖霜的奶油,看似漂亮,实则虚浮,都不用他动,随着时间很快就会化为一摊黏腻的糖水。
所以——
“抱歉。”
在后辈小心翼翼地问出「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吗」后,宇文连理由都没说,直接拒绝了。
后辈的脸一下子唰白。
“是因为松老师吗?”
“跟他没关系。”
“那为什么,”后辈眼泪汪汪,“是我不够好吗?还是因为……”
“不,你误解我意思了。”宇文实在听不下去也懒得再听下去这脂粉气过重的台词,他一边在心里感叹着刘旸的乌鸦嘴一边计算着时间,“我说的「跟他没关系」是指,就算我不喜欢松天硕,我也不会答应你,因为我不喜欢你,现在明白了吗?”
啪。
化妆室的门是半掩,所以宇文秋实很清晰地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很明显的钥匙掉到地上的声音。
还有一声铃铛响,那铃铛还是他绑上去的。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宇文秋实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
他忘了,今天松天硕也会来接他来着,因为今晚要去米未那边过稿子。
这小孩故意掐准时间让松天硕听到的。
宇文不由叹气。我就说被刺激狠了不好吧。
不熟悉宇文秋实的人通常会对他产生这样的错觉,认为他是个虽然看上去冷硬但待人很有礼貌的温和文青,然而实际上宇文秋实很果断,也很不近人情,会对不喜欢的事情说不,会对不舒服的话批驳,是个很有脾气、很自我的人。
这位后辈大概率想仗着他想象中的会心软的宇文秋实搏一搏可能性,只是没想到会被如此不客气不委婉的话捅得脸色煞白。
“我想我们以后不用联系了。”
“师哥!”
在宇文即将离开时,后辈叫住了他。
“我能不能问问你喜欢松老师什么?”
“他啊。”
宇文站在原地,想了会儿。
“我喜欢他翻跟头。”
后辈呆呆地、颤巍巍地发出疑惑:“啊?”
“嗯,对。”宇文肯定,“翻跟头。”
那是一个昏沉的雨天,他坐在空无一人的观众席,看着没化妆也没穿戏服的松天硕在台上彩排。舞台小,动作施展不开,在没计量好位置的前提下,松天硕一个连翻,正正好翻到了他面前,对视上他眼睛的一刹那,松天硕没忍住笑,一下子与宇文秋实记忆中阳光灼烈的夏日午后里那个穿着孙悟空戏服翻跟头的小孩儿重叠到了一起。
“夫人。”他弯着眼睛,轻声说出了戏里没有的台词逗他,“发什么呆呢?嗯?”
不是发呆,是心动。就那一眼,就那一瞬间,色授魂与。
松天硕蹲在路牙子上,手揪着旁边砖缝里的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面这么冷,蹲这儿干嘛。”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靠近,“怎么不进去。”
“嗐,都几月了还冷。”
“北京回暖不是慢么。”宇文直接坐在了他旁边,挨得很近,“刚听着了?”
“嗯。”
“什么想法?”
“想法,”松天硕手指搁地上戳戳戳,“宇文老师不愧是中戏白月光?”
“啧。”宇文扬手佯装要打他,“松天硕,你真够混的你。”
“哟,新骂词啊。”松天硕笑着躲,“哪个混?”
“嘿你,还越说越来劲儿了。”宇文伸开腿,手撑在地上,“诶,别打岔,问你呢,现在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松天硕蹲得脚麻,站起来蹦跶了两下,“想法就是该走了,不然等会儿去晚了刘旸得骂我们了。”
“松天硕。”
宇文没动,依旧坐在那儿,平静望着马路对面的树,说出的话都是轻飘飘的:
“就一次机会啊。”
宇文秋实其实是个很霸道的人。
松天硕想起前几天在米未,团里几个没见过宇文的小孩儿围成一桌啃宇文带过来的蛋糕,边啃边夸师娘温柔善良是大好人。
“宇文温柔?”松天硕没忍住笑,“不儿,你们才见他几回啊就这么说啊。”
“宇文老师难道不温柔吗?”
“他啊,霸道得很。”松天硕顺了一片蛋糕上的草莓塞到嘴里,“从来都是你只能听他的,他不会听你的。”
“那你俩还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刘旸也过来顺了片草莓,“松天硕,咱就别出来炫耀家属了行不行。”
“谁炫耀了,我跟宇文是清清白白。”
“哎呦喂,松大导演,你自己信吗你。”刘旸乐了,“我跟你随便指一人,就李治良吧,来来来,李治良,就通过你这几天的观察,你觉得松天硕和宇文秋实之间清白吗?”
“宇文老师我不知道,但松天硕肯定不清白。”
“嘿,我哪不清白了?”
“眼睛啊。”李治良放下叉子,翻出手机来,“来来来自己看。”
屏幕上是他们排练《万松书院》那个本儿时拍的照片,宇文看着美吉,他望着宇文,松天硕感到有些新奇,怎么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当时的自己是这样一副神情呢。
“你有注意到你看向宇文的眼神吗?”
“这不是在演戏么。”
“松天硕,爱可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李治良敲敲屏幕,“你自己瞅瞅,这还不喜欢呢,你都喜欢懵了。”
“诶,松天硕为什么说宇文秋实霸道啊?”王建华也来插了句嘴。
“就是,怎么说呢。”松天硕想了想,“宇文这个人吧,其实很重感情,但也很明白感情就是一段一段的,所以你跟他之间的关系,你是没有开始的权利,更没有结束的权利,全看咱秋实老师点不点头。这还不霸道啊。”
这可太霸道了,简直是暴君。
松天硕叹口气,转过身来。
“非得今天?”
“非得今天。”
宇文低着头,这次换他开始拽砖缝里的草了。
其实,他原可以轻飘飘揭过这一茬,继续像以前那样和松天硕处着,偶尔还能享受享受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的暧昧起哄,说实话,到他这个年龄了,不能奢望还像个小年轻一样,有着告白的激情和澎湃了。
但,「爱」,终归和其他感情是不一样的,它有排他性。
宇文想。
而我就要这排他性,我就要他提起吃饭找谁、出去玩找谁甚至是睡觉找谁时,脑子里只闪过我的名字。
我要唯一的爱。
所以松天硕啊,快答应我吧,快答应我,你知道的,我是个崇尚浪漫主义的现实主义者,我现在的一切言语行为都是多巴胺和苯基乙胺的作用,一旦褪去这些,我就又变回了冷静自我的宇文秋实。
所以快答应我吧,趁我不会后悔,趁我还能回头。
所以,快答应我吧。
“宇文,今天不行。”
啪。
他把草拽断了。
“我今天没花。”松天硕摊开手,一脸遗憾,“那小孩儿都抱了那么一大束玫瑰,我这、这总不能比他差吧,我起码得……诶诶诶,这是干什么?”
他对着宇文扔进他怀里的狗尾巴草大眼瞪小眼。
“你不会打算让我用这个吧?”
“都一样,人对了就行。”
“那、那行吧。”松天硕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清清嗓子,预备说点什么,结果还没开口呢,就被宇文打断了。
“好,我同意了。”
宇文把他搁在手里都没捂热乎的狗尾巴草拿回来,插进自己胸前口袋里。
“不儿,怎么就同意了。”还没开始发挥的松天硕瞪大了眼睛,“我还没说话呢。”
“我不都说了吗,形式不重要,话也不重要,人对了就行。”宇文先一步走在他前面,把帽子使劲往下压了压,“快走吧,不然等会儿刘旸得骂咱了。”
松天硕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不对劲,连忙追上去。
“不行不行,今天还是不成,我改天补你个大花束。”
“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人家小孩儿较劲儿。”
“?谁跟他较劲儿了,这种事情花就是必需品啊……诶,诶,别走那么快啊,我是司机好不好,诶,诶!夫人!”
“嘶。松天硕!你声音小点!”
Fin.
我爱松宇文!我爱刘旸!我爱老师好!我爱四士同堂!我爱十上无难事!
写这篇文的时候正好松导发了他和秋实老师的约会vlog(不是),我兴奋地在床上嘿嘿嘿了半天,感谢松导撒糖!
第45章 我有所思在远道
这戏其实不是首演,但是做了比较大的调整,所以排练确实比较紧张。松天硕也有个角色,南浦就负责开演之后的调度,这几天演出之前南浦跟着检场,演出的时候就南浦在台下盯着观察演员和观众,记录下可以改进的地方,演出结束就跟二松说,由他们传达给演员。本来松天硕说检场和收拾不用跟着,让她能多休息休息,结果那一场没跟就出了岔子,纱帘差点没打开,南浦从此每个道具都必须自己亲手确认,下场场务收拾完,自己也要看一眼。
南浦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并不是最有天赋的,人只是聪明些也不是天才,做的还算优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极强的责任心和细致入微的思考方式。
这种工作作风让她经手的活儿是否擅长都至少在及格线以上,基础......
这戏其实不是首演,但是做了比较大的调整,所以排练确实比较紧张。松天硕也有个角色,南浦就负责开演之后的调度,这几天演出之前南浦跟着检场,演出的时候就南浦在台下盯着观察演员和观众,记录下可以改进的地方,演出结束就跟二松说,由他们传达给演员。本来松天硕说检场和收拾不用跟着,让她能多休息休息,结果那一场没跟就出了岔子,纱帘差点没打开,南浦从此每个道具都必须自己亲手确认,下场场务收拾完,自己也要看一眼。
南浦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并不是最有天赋的,人只是聪明些也不是天才,做的还算优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极强的责任心和细致入微的思考方式。
这种工作作风让她经手的活儿是否擅长都至少在及格线以上,基础打牢也更容易出彩。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大部分精力扑在工作和提升上,南浦花在自己身上的时间上就少了。
要不然也不能一件工装就去了松团家做客,往好里说就是一心工作,往坏里说是不太尊重领导。
连演一个星期,大家都往一起使劲,一场比一场好,到最后调整的余地已经不大了,南浦也能喘口气,有余力欣赏台上。
到底是梨园世家出来的,身段干净利落,转个都透着爽利。
年少得意的角儿,顾盼神飞,意气风发,一手抹了额间的通天,三分笑五分气的闷帘导板满堂彩,那一刻,他就是台上最明亮的那颗星。
“好!”
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南浦和场务一起收拾后台,清点道具,演员卸妆,大家热热闹闹去吃饭。南浦说我把东西送回剧团,直接回去洗个澡睡吧,松天硕一边洗脸一边说你不去不合适,再说你忙了一天了饭都没正经吃,去了多少能吃点,还有你为什么一直在笑?
“啊,没事,那什么,那我先把东西送回去。”南浦拍拍脸,自己一直在笑吗?
完了,看来自己没事儿不能瞎看戏,智商容易降低,怎么跟个二傻子似的呢?
这种团建都是团长攒局,松天硕忙前忙后,也不能陪她回去送东西。东西清点完毕,都锁在货车里,到了地儿司机下班,南浦跟团里交接完,打车去饭店。
一进门大家都挺热情,硬摁她坐松团边上,南浦哪能不懂这里头门道,坚决不坐。虽然说这些日子下来,大家对她的工作能力和态度都服气,再加上确实没有利益冲突,她又会来事,团队慢慢接纳了她,可不论如何自己是个新人,分寸还是要懂的。最后一番拉扯,坐松天硕旁边了。
南浦是真饿了,除了听领导讲话就是咔咔干饭,吓得松天硕赶紧把自己的那份炫了,生怕南浦习惯性的把他的剩饭吃了,那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最后大家散伙,南浦开车把喝醉的松家父子俩送回家交给松妈妈,自己哼着歌回宿舍,冲个凉躺床上。
叮咚——
松天硕:到了吗?
宋南浦:在床上躺着呢。
松天硕:记得锁门,明天放假,宿舍人应该不多,注意安全。
宋南浦:嗯,你酒醒了?
松天硕:好多了,就是喝猛了,一会儿就过去了。
宋南浦:刚才路上给你们买了糖给阿姨了,记得吃点,解酒。
松天硕:好。
松天硕:挺好吃的。你干嘛呢?
宋南浦:看小说呢。
宋南浦:分享[天文学]
宋南浦:撤回一条信息
宋南浦:分享[月亮与六便士]
宋南浦:分享[流浪地球]
宋南浦:分享[天文归海]
松天硕: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你看我的同人[流汗]……
宋南浦:……
宋南浦:你在做梦你在做梦你在做梦……
松天硕:嗯,对,我已经睡着了,你也早点睡吧。
宋南浦:[月亮][晚安]
松天硕盯着手机,轻笑一声,闭上眼睛。
宋南浦现在的表情,大概也挺好玩的。
【松宇文】隐德来希13-14(完)
13
“知道我入围最佳新人的时候,我还在另一个片场演小配角,只有小几场的戏份。那时候我就坐在我那椅子上读一篇文选,刚好读到:
世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这种悲哀无法向人解释,即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解。
我一直认为Aillin是这样的人。
自从出演了Aillin,许多人向我抛来橄榄枝,无一例外希望我能够出演女性角色,我都拒绝了。这并不代表我拒绝反串,因为演员饰演的只是角色,而非性别,我当然不愿意去扮演一个性感台灯。
好多人劝我,开了这头,必然有后来者,但其实不是我选择饰演祂,而是祂完整于我们相遇之后。
在一年前,我于我的母校,中央戏剧学院偶遇我们的导演。我当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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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入围最佳新人的时候,我还在另一个片场演小配角,只有小几场的戏份。那时候我就坐在我那椅子上读一篇文选,刚好读到:
世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这种悲哀无法向人解释,即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解。
我一直认为Aillin是这样的人。
自从出演了Aillin,许多人向我抛来橄榄枝,无一例外希望我能够出演女性角色,我都拒绝了。这并不代表我拒绝反串,因为演员饰演的只是角色,而非性别,我当然不愿意去扮演一个性感台灯。
好多人劝我,开了这头,必然有后来者,但其实不是我选择饰演祂,而是祂完整于我们相遇之后。
在一年前,我于我的母校,中央戏剧学院偶遇我们的导演。我当时在帮师弟替演,并不全神贯注,松导进来时我并没关注他,他当时看起来还像个学生——长得倒是着急了点儿。不过我当时从家直奔校园,发型也很滑稽。
他手臂夹着一叠剧本,学校打印店印出来,纸张按顺序叠在一起,封面是由松导亲自手写,大家也能猜到,就是我们这部电影《橘子皮》。
当时那个剧本还不是大家看到的这部,也不是我们想要呈现的内容,不过迫于种种条件,我们已经做到了所能做的一切。
最开始Aiilin是一个按摩店的普通员工,也不会抽烟,是松导儿看到我抽烟,挥斥方遒地把那段剧情全改了。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大家不要在公共场合做这些事儿啊。
我说这些,其实是想说:能在当时、当刻,遇到松天硕,是我宇文秋实的运气;而我与松天硕遇到Aillin这个角色,则是我们一点一点磋磨自己得来的。
这是我第一次饰演跨性别的角色,祂有男性的部分,也有女性的部分。我是一个长歪了的学院派,我们老师看着我都要叹口气,在生活中,我几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因此我刚开始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儿入手塑造人物。焦虑到极点时我熬过三宿大夜,我们导演被我叫起来看录像调整剧本。
我问他,你怎么会想写这样一个本子。他说,因为我想啊。
就这样一导演,这样一剧组,竟然还真把它拍完了。因为我信任导演,也信任Aillin,我知道祂代表了一部分人的困境,只不过由我们表达了出来;但我愿意相信,祂们终将会有属于自己的表达。
如果祂们想表达,那么一定有人愿意倾听,如果祂们被看见,那么Aillin将不再属于我一个人。
而对于我个人,我想向导演表达感谢:您看见了我。
当然,意见不合的地方,我依然保留我个人的观点,下回咱俩接着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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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此端有个人的心跳快要引发夜晚的潮汐,七个小时之外的彼端,一道阳光刺破棉似的云层照撒在白茫茫的土地上。
这里是一个毗邻柏林的小村落,到城中要坐三个多小时的铁路火车,但胜在安静,冬日摧枯的褐色枝干为天空描摹一道裂痕,需得好大把的时间来观赏。
恰好宇文秋实如今有大把的时间来虚度,他手中捧一本四四方方的连环画,前不久从地摊上淘来的,纸张书页发黄,他只得手指尖捻着它翻页,总怕稍一用力就会使它变为灰烬。
不过话又说回来,灰烬的深处也会有历史的余温。
他不是柏林唯一的外乡人,削瘦深邃的面孔也多一些辨识度,即使他不必开口说英语,也常能受到热情款待。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橘子皮》获奖前夕,宇文秋实才收到成片,他一个人窝在沙发上,昏暗灯光映出一张暖色调的脸,他自己都认不出了,镜头里的那个人的发妥帖地落在身后,抽烟时定定如同一座雕塑,宇文秋实个人的小习惯,没有人发觉。
他看着Allin失去唯一能够理解祂的好友,在警局中无声地红了眼眶,又看着祂想要依靠年轻的男人而活,那是一种情感上的残缺。有段时间Allin过得很好,祂帮助过的孤儿寡母留在了这间房子里。有爱人,有朋友,有亲人。
女儿大婚在即,橘色调的小屋里是毛绒绒的一颗心。
紧接着生活如湍流急转直下,一贯的戏剧冲突,宇文秋实的手指紧紧叩住靠枕,看到Aillin中了五十万的大奖,挑选了一条足够体面昂贵的浓绿色裙子去参加女儿的婚礼,然后被当众扇了一耳光。
Aillin的悲哀是无处可说的悲哀。
祂回到家中,爱人偷走了那张彩票后发现已经过期,不敢再回来面对他,孤儿寡母的朋友回到了曾经家暴的丈夫身边。
这间出租屋里曾有一颗毛绒绒的心,而后变得空荡。
最后一幕是固定的机位,Aillin在街道上偶遇了一位客人,两个人在车上互相吸完了一根烟,Aillin邀请他去出租屋内坐坐。车开走了,雨幕浓到一切都像幻境。
镜头落在地面,Aillin那条鱼尾似的绿色裙子,一缕粘稠的血红混入其中。
一声枪响,一片漆黑。
宇文秋实的目光反出浓郁的亮,桌面上一只钢笔压着来自母校的草稿纸。他正修改自己的发言稿,忽觉得镜头里的雨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和松天硕一并淋湿了。
松天硕绑在他手腕上的黑色头绳在宇文秋实杀青的那天就物归原主,此时宇文秋实却忽地握住自己的手腕,青色的柔软河流在他皮肤上淌过,他本已告别了的角色重新回到他身上。
宇文秋实极快地做出一个决定,在当天奔赴1918年的魏玛共和国。
松天硕则永远地无法知道,在那一天他错失了什么。
又或许不会是永远。
人生不到百年,妄谈永远无异于夏虫语冰,好比再次遇到松天硕之前,宇文秋实试图说服自己他有种种限制,却从未想过那是因为松天硕觉得他错了;又好比他竟然会因为松天硕使了个苦肉计,就允许他借住自己的房子。
说来奇怪,那日之后松天硕只道了谢,再没联系他,宇文秋实时常幻想松天硕是否摔了他哪一年的历史遗留物,因为害怕而潜逃,然而内心实实在在知道松天硕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也只能在脑海里演一出戏,权当过瘾。
夜晚降临,昨儿拉小提琴的人换了手风琴演奏,曲子仍然是那一首《莉莉·玛莲》,宇文秋实步伐轻快地踩碎一团团冰雪,趁人还不多时哼着调子回到借住的房屋内。
他与房东相识于上一次的柏林之旅。房东是一个身高与体格都相当显眼的络腮胡德国男人,家中还有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房东并不怎么懂艺术,但他的妻子是一位画廊经理人,空闲时总会坐在床边描绘四季的树林。
宇文秋实为她当过一次模特,作为报酬,以低廉的价格住在了这里。这一次也是同样的理由。
对方友好地敲了敲门,带着笑意询问他明天是否有空,她想久违地画一幅人像。宇文秋实当然应允。
入睡前他想起还没为自己阅读过的那本书评分,拿出手机的那一刻,松天硕的未读消息力压众人,位于顶端。宇文秋实叹着气,先将其他人的一一回了,方茴语气激动的感谢他,因为经由他饰演过一回的那段剧情放入了路透的花絮中,那身绿色绸缎的旗袍衬得她身段漂亮,吸引来不少粉丝。
宇文秋实衷心地祝贺一句,转了她的微博。
再看消息,松天硕守株待兔似的掐着点:我看到你转发了。
宇文秋实心算,国内应当是后半夜,也不知道松天硕是吃了哪门子的兴奋剂,这时候还醒着。
他不必回什么,松天硕转来四条营销号,全是方茴的路透照片。
那边人语音转文字地发了七八条方框字,无外乎是夸这姑娘有灵性,进步快。宇文秋实看得眉头一紧,两侧太阳穴酸痛不已,铁了心要忽视时,又看到松天硕发来一条消息: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这一句显然不是要说方茴。
这是那句台词,宇文秋实记得。是他最初试戏时读的那段剧情,也是他最后补录的那封信。
松天硕紧跟着道:看到这条绿裙子,就想起你当时了。
宇文秋实问:你是说Aillin?
松天硕极快地回到:饰演Aillin的你。
宇文秋实喉口紧缩,一时竟然说不出话,缓缓地将屏幕倒扣在床边,从步步紧逼的谈话中逃了出来。
德国有35.7万平方公里,16个联邦州,八千万的人口。他想,松天硕纵使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也休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他的踪迹。
宇文秋实十分擅长安慰自己,尽管从一种视角来看只是掩耳盗铃,但谁在乎呢。
土地干涸,空气稀薄,草木自怜。
夜幕的月亮自顾自地难过,因为这是它最残破的一天,下弦月尖锐得像一把雕刻笔刀。
而松天硕在地球这端引起的潮汐终于在漫长的时差之后,降落到宇文秋实的心脏。
14
天气预报今天柏林有雪,因此宇文秋实本没有要到这里来的计划。
他前些天来过一次,看了双子教堂的花窗,也参观了二战损毁后又重建的音乐厅。音乐厅在原址之上修葺,举目而视还能看得见历史的痕迹,碳化的灰色墙砖与新色拼接,与过去同等美丽而更加恢弘。
一个哲学问题突兀地冒出来,在他心里打了问号。
把一艘船上的木板逐一替换,直到船上的所有的木头全部换新,那此时的船是否还是原来的船?
如果是,它却没有一处是原本的自己;如果不是,那又是从何时开始不再是自己。
从第一块木板开始,第五十块木板开始,还是从最后一块木板开始。
思考得过了头,绕过小巷时宇文秋实才发觉自己误闯了施工现场,在懈怠的气氛中,他裹着长风衣道了歉,顺着风吹拂而来的方向走了另一条路,它通往音乐厅对面的广场。
鸽子落在地上,堪比一层绒雪,肥硕而亲人,靠在宇文秋实的脚边啄他擦得黑亮的新皮鞋。一把米粒洒下来,白色羽毛的飞鸟骤然惊起,拍打着零落的绒羽,白羽错落的间隙,他看到一张白生生的脸上有他熟悉的五官。
宇文秋实几乎要拔腿就走,逃亡一般转身。仍是不及对方反应快,那人一跃而下,矫健地滑至他的身边,用一副捉贼的架势,却轻轻握住他的衣服一角。宇文不得已看向他,目光向下,冷冷的寒意覆盖下来。
松天硕显得心虚,下颌微微收着,面上浮起一片红霞,柏林没有这样热烈的晚霞,这是松天硕自大洋彼端带来的故国礼物。
显然宇文秋实的不推拒被松天硕认为是默许,那只手顺着衣袖落在他的手腕上,手指蹭过手腕那几条歪斜的纹路,宇文秋实的魂魄出窍,想起有种说法是手纹的数量代表了恋爱的次数。松天硕的手覆在他的手心,宇文秋实皱眉,想他的手指怎么这么冰。
松天硕手背弓着,平挪开来露出掉落在他掌心的小物件,一个银白色的金属U盘。
这是什么。
他不必问,松天硕已握着他的手指将它攥着,说话时可怜极了:“宇文,你看看它吧,看了它再做决定。”
宇文秋实注意到松天硕的眼尾红得异样,白色眼球里漫着的红血丝快能抽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挑了无关痛痒,却正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松天硕抬手一指,宇文秋实终于松懈下来,听到广场上的街头艺人不断重复地演奏着同一支歌。仍然是那曲调,在二战期间隔着战壕的士兵们同时收听了贝尔格莱德电台,听到这首歌,于是跨越了隔阂、种族、战争、虚无的巴别塔,一起吟唱起来。
“我就是来碰碰运气。”松天硕这么说。
“要是今天没遇到我呢?”宇文秋实望着他的眼睛。
“那我就明天再来。”松天硕答。
“要是我不在这里呢?”
宇文秋实问出口,得到意料之中的沉默,却意料之外地从松天硕的眼中看到两簇火苗。古老的希腊神话将爱比作火,被这爱火烫到胸口的人会愚蠢、荒谬、无厘头地陷入痛苦之中。眼泪汇成的温泉水是痛苦之爱的解药。
也有人说,这温泉水不是我的解药,在我爱人的眼睛里,我才能得到安宁。
宇文秋实的确在那一团火的痛苦中平静下来。他拂开松天硕的手指,说:“但是你找到我了。”
松天硕猛地点头,抿着嘴唇露出半边小酒窝。
“我会看的。”宇文秋实露出一个寡淡的笑,撇着唇角说:“不过你最好别高兴得太早。”
他紧紧攥着那一小片U盘,感到远度万里的真心那样轻,轻到像是一场幻梦。
宇文秋实找了个老古董来看,U盘里也空荡荡,独留一个刚刚超过半小时的视频。
他独自抱着电脑坐在床上,视频的开头是一段摇晃的手持镜头,没有后期的调色与滤镜,没有配上灰白色的字幕,每一句台词都带着气音儿地砸在地上。宇文秋实不需要字幕,因为这是他亲口说出的话语。
是松天硕说没有剪进去的片段。
他并不知道松天硕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将这半小时的内容保存了下来,是打算尘封为历史,还是会时常回头看一眼它,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起点,却因为截然不同的选择而走上了分离的道路。
Aillin跌撞地回了家,发现已人去楼空。窗外大雨瓢泼到他不得不裹上厚重的外套,雨打在玻璃窗上发出鸟雀哀鸣似的尖锐声音。Aillin坐在地上,看着一切陈旧的过往,桌上还有祂与家庭的合照,照片中的祂身上是一身熨贴的黑色西装,左心口的口袋巾是心脏的颜色。
镜头变得晃动起来,第一人称的视角,空旷的行李箱里整齐放着Aillin的那件绿裙,摆在其他衣物的最上方。宇文秋实突兀地意识到这不是当年的道具,因为那条裙子的尾巴在拍最后一幕时卡在了地板缝里,撕扯开一条裂口。
这是松天硕补拍的内容。
摇晃的镜头是主角动荡的心旌,紧接着画质灰暗,宇文秋实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央。他们真正的最后一条镜头,宇文秋实手中握着行李箱,在门前停驻最后一刻。镜头跟随他的视线,照过干净的床架,空档的书柜,桌面上的照片已经收起,最后又回到他身上。
他转身,拉开门,扬起灰尘。
本应到此结束的镜头缓缓推到他的面部特写,落在他微笑的嘴唇边。
这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松天硕的目光。
宇文秋实无法在此时承受他的目光,一把将U盘拔下来,手指用力压着,却摸到清晰的刻痕。他像抚摸一支电子烟一样去摩挲它。
松天硕。
这U盘上刻着松天硕的名字,宇文秋实记起这是当年母校给每个学生的毕业礼之一。他的U盘和毕业论文一起付之一炬,松天硕的则携带着他的回忆,攥紧在他的手心。
他意识到松天硕连夜剪了这一版本送给他,而宇文秋实不必揣测也读懂了他的意思。
艺术跨越爱的战壕,让他们的心不得不共同跳动。
他做出了一个冲动的决定,对着松天硕的聊天框说话:“我想现在见到你。”
松天硕说:“我现在出门儿!”
宇文秋实被逗得一哂:你知道要去哪儿吗?
松天硕说:我知道你想去哪儿。
松天硕得承认,就算此刻说得这么动听,他的心中依然震颤不已。他捧着自己的作品像捧着一颗脆弱的心,并不知道宇文秋实会作何感想。
借住宇文秋实家的第二天,他在温柔的光下醒来,有赖于宇文秋实对家中物件总是精挑细选,他在沙发上浅眠也不觉得太难过。
那场雨果真在凌晨三点前停了。
他出门时风光大好,一场雨洗净了北京空气里干燥的裂纹,水流顺着大地抚慰人心。松天硕却无处找寻平静。他将剧本和那张尘封的草稿纸放回原位,站在宇文秋实家门口像个傻子待了十几分钟,忽地顿悟,灵窍一通,耳目清明。
他不在乎未来有多悬而未决,只是因为此时生出吞天的勇气,就明白他的心早于他读懂了自己。
柏林的第一场雪就在夜晚落下。落在睫毛、鼻尖、嘴唇。黑色的风衣边缘整齐排列晶莹的雪粒,宇文秋实张开手掌任它在自己的掌心融化成干净的水滴。
松天硕走过来时整个人呈现一种熟透了的红色,宇文秋实将自己的围巾塞到他手中,松天硕眨了眨眼,嬉皮笑脸地冲他道谢。
脖颈钻进另一个人的体温。多奇妙的定理,事物只要接触就会留下印记。而他们在彼此身上留下的痕迹从未淡去。
“那时候我想离你远点儿,所以第一时间想到了这里。”宇文秋实平静地说道:“但我还没办法放下Aillin,祂的一部分在我身上活了下去,所以我、我们,”宇文秋实深深叹了一气,“我们来到了这里。”
他以宇文白露的身份示人,偶尔为别人做模特赚点零花钱,但更多的只是挥霍。他像烧了自己呕心沥血的毕业“大作”一般挥霍自己身上Aillin的那部分,他以为那样就能结束自己的痛苦。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时间的灭亡是必然,因为时间以人为衡量单位;而情感则是人身上的癌细胞,它使人重生也使人煎熬。抛却了人的躯壳,他意识到自己就这样被松天硕改变了一切,而松天硕所做的不过是在第一次见面时想要友好的握手。
有些人注定没法在一起,它的概率等同于有些人注定只能当爱人。
“松天硕,我说错了。你是个俗人没错,可我也是。我是个懦弱的、俗气的人。爱上一个人让我觉得不安,所以我假装不爱你。”宇文秋实捻了捻手指上残留的融雪,“你不懂,是不是。可即使这样,也不能证明我不爱你。”
松天硕显然摆出没听懂的表情,是的,松天硕时常对他做出这样的表情。可松天硕依然讲:“我没法懂,宇文。”松天硕两只手握着围巾的边缘,试图露出自己一张完整的脸。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可这不能证明我不爱你。”
因为爱是结果,不是目的。
我们不能要爱自证清白,我们只能承受爱的汹涌。
“宇文秋实,我看不懂你,可我正看着你。”松天硕用那双一贯柔软的目光看着他。
宇文秋实主动地,郑重地牵住了松天硕的手。
路灯与月光都黯淡,他们在柏林的土地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大雪遮住半壁天幕。
松天硕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把透明的伞,用轻快地夸张语气说自己看了天气预报,然后将伞柄塞到宇文秋实手中,这算物归原主。他说,然后握住了宇文秋实的手。
或其实他从未弄丢过。
——END
把这两章放在一起,一是因为它其实是连贯的内容,断开的话我会很难受,二是因为我要做年终总结了,努力地把它写完了!
这篇文动笔时可以说我对两位老师本人理解不深,人设来自于我想写“性别认知倒错”的宇文老师(小明妈妈)和那个秉性恶劣一点的导演(松导演过的那个短片,设定好带感)
越写越发现两种意识在拉扯,我的脑洞将两个人的情绪放得大开大合,越深入了解他俩却发现他俩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努力地做了平衡,希望大家看得可以尽兴,不必觉得难受。
因为主要矛盾集中在了宇文身上,所以对松导的着墨少了太多(叠甲:不代表我不爱他,下次一定)。我卡文的时候也时常打开宇文老师的微博发呆,从一开始看他的文案,到最后只是点开照片看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是折磨谁。
所幸在这里落下了ending。
有时会觉得两位老师好到我无法下笔去二创,我是个绝望的文盲,可我的心又确实爱着这样的两个人。
希望我们还能在下一篇连载相遇,尽管未有定期。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阅读!明年请各位都在各自的领域努力发光吧!
第6章 猴抱着羊啥时候爬起来的
郭槐花甩甩头,驱赶了一部分眩晕感,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那个二愣子。
“还打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答话。
“纹过肩龙那个,问你呢,砸我脑袋这一下爽了吗?还打吗?”
血线顺着额角狰狞的伤口迅速流过面颊,配上她波澜不惊的神情和堪称温柔的口气,居然有种诡异的美感。
“啊,不,不打了。”
“不打了就把砸我那瓶子扔了。”郭槐花指指那碎了的酒瓶子。
那二愣子可能也被郭槐花诡异的态度唬住了,乖乖把半个酒瓶子扔地上了。
“行,打完了就走流程吧,官面上见。”郭槐花干脆利落的报了警,在对面的拦她之前把电话挂了,那叫一个脆生。
宇文终于缓过劲儿了,......
郭槐花甩甩头,驱赶了一部分眩晕感,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那个二愣子。
“还打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答话。
“纹过肩龙那个,问你呢,砸我脑袋这一下爽了吗?还打吗?”
血线顺着额角狰狞的伤口迅速流过面颊,配上她波澜不惊的神情和堪称温柔的口气,居然有种诡异的美感。
“啊,不,不打了。”
“不打了就把砸我那瓶子扔了。”郭槐花指指那碎了的酒瓶子。
那二愣子可能也被郭槐花诡异的态度唬住了,乖乖把半个酒瓶子扔地上了。
“行,打完了就走流程吧,官面上见。”郭槐花干脆利落的报了警,在对面的拦她之前把电话挂了,那叫一个脆生。
宇文终于缓过劲儿了,这事儿虽然是刘旸推错门,但要不是他吵了几句也不至于,当下想关心一下郭槐花,刚上前一步弯着腰张开嘴:“那个……”
啪!
郭槐花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有你屁事,滚!”
松天硕和刘旸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现在郭槐花攻击不分敌我,谁挨谁死啊!
槐花的手机砍过来,砸的刘旸哎哟一声:“你俩也滚!”
装死也不能逃避被攻击啊……
对面有个大哥模样的还想劝:“小妹妹,这么点事儿不至于叫条子……”
“是啊,但您兄弟不是给我开瓢了吗?没出警记录我老板怎么给我准假?我明天顶着这一脑门子血上班的话,先不说拿不拿我当人,是不是对同事来说也有点惊悚?”
这理由……也确实没法反驳……
那人就换了个说法,问郭槐花给那二愣子一下了了事情行不行。
郭槐花的表情很明显:我长得很像个傻子?
要是就她一个人沾上的事儿,按她的脾气,这会儿酒瓶子至少已经碎仨了。但这仨惹事的坑货是公众人物,郭槐花强忍着没动手保证道理在自己一边——虽然很大程度上也是打不过对面能顶她两个半的大哥。然后第一时间开了录音,还一反常态啰里啰嗦把事情掰扯个清楚,就是怕仨人形象受损。
“大哥,我……哎呀这个血流的好像有点快……我莫名其妙挨一下子,我又不是生气,你砸他有什么用?砸他我这伤就好了?没必要大哥,咱们走官面,该怎么办怎么办就行了。”郭槐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是我已经晕过去了还是这个血确实越流越快?”
四下鸦雀无声。
什么叫情绪稳定!这才叫情绪稳定!
没掰扯几句警察就到了,毕竟ktv是重点监测的地点,最近要开会治安管的又严,一听说砸脑袋了怕出人命,恨不得瞬移过来。郭槐花简明扼要的总结了一下:双方有点口角,都结束了离开了,那边那个纹过肩龙的突然拉开门用酒瓶子从身后砸那只羊,那个猴为了保护他差点被砸,啊对对对我路过见义勇为被开瓢了,啊不是西游记我也没疯,你看这有摄像头……还没说完眼前一黑,整个人往下坠,宇文赶紧一把捞住,这才没摔到地上。
要不说宇文秋实是好人呢,被莫名其妙揍两回还不计前嫌。
第2章 对付刘旸就得关门放郭槐花
“你不累吗?”
“累,但是你给工资了,所以再给我点杯咖啡,我可以再继续干俩钟头。”
松天硕有时候觉得郭槐花是机器成精ai变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石老板睡醒一觉发现她还在调试道具,发出由衷的感慨:“松导你买个金砖给她,我觉得她能给你把冠军奖杯给你抱回来。”
“怎么可能。”槐花一板一眼,“不过我可以上点手段——如果金砖纯度999,净重量五百克以上的话。”
太严谨了吧!
刘旸:“上啥手段?”
郭槐花:“准备个合同,拿金砖和红砖去找马东,问他是喜欢拿走金砖然后签了合同给咱们个前三,还是喜欢......
“你不累吗?”
“累,但是你给工资了,所以再给我点杯咖啡,我可以再继续干俩钟头。”
松天硕有时候觉得郭槐花是机器成精ai变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石老板睡醒一觉发现她还在调试道具,发出由衷的感慨:“松导你买个金砖给她,我觉得她能给你把冠军奖杯给你抱回来。”
“怎么可能。”槐花一板一眼,“不过我可以上点手段——如果金砖纯度999,净重量五百克以上的话。”
太严谨了吧!
刘旸:“上啥手段?”
郭槐花:“准备个合同,拿金砖和红砖去找马东,问他是喜欢拿走金砖然后签了合同给咱们个前三,还是喜欢我拿红砖把他拍昏迷然后摁上手印给咱们个前三。”
“你纯威胁啊!”
“还有利诱。”
“你怎么不直接拿金砖拍他?!”
“因为金子太软,而且红砖砸脑袋可以碎成渣,看起来比较有魄力。”
刘旸发出尖锐暴鸣:“就是纯威胁!”
宇文秋实扭头看松天硕:“你这是从哪儿引进的人才?”
松天硕安详的跟死了差不多:“天堂河。”
六兽:“花儿,拿砖拍人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那我也可以先拍自己,更有威慑力还不犯法。”郭槐花抬头瞅一眼松天硕,“不过要加钱,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刘旸继续学土拨鼠尖叫:“你为了钱啥都敢干啊!”
“不然呢?”郭槐花一脸不解,“你们不是吗?”
众人摇头。
“那你们大半夜不睡觉,进行高强度脑力劳动,紊乱自己的内分泌系统,缩短预期寿命,降低未来生活质量,是为了干啥呢?”
众人陷入沉思。
好像……确实是为了赚钱?
刘旸还没被带跑偏:“就不能是为了理想吗……”
“我的理想就是赚钱。”
漂亮,逻辑闭环了。
刘旸写完一段塞给郭槐花:“这里你给我想想,把这个医学包袱改的巧妙一点。”
郭槐花一脸认真:“行,要多少钱的?因为咱们没有雇佣合同,不接受现金,转账要备注报酬。”
刘旸恨不得咬死她:“你掉钱眼里啦?!”
郭槐花叹口气:“我开玩笑的。”顿了顿又说,“对不起,我没有幽默的天分。”
刘旸顿时觉得内疚,话说的太重:“那个……”
“现金也收。”
刘旸又一次发出尖锐暴鸣:“松天硕,你管管她,管管她!”
松天硕呵呵笑:“花儿,不准接私活。”
刘旸气的快蹿高了:“这是重点吗?!”
郭槐花还不干:“咱俩没签竞业禁止协议。”
被当着大家这么顶,松天硕真是好脾气,一点没生气,拿手机点了两下继续笑:“转了你五百,去买点串儿,给大家吃。”
郭槐花转身拿了衣服就出门。
宇文瞅他:“哟,这是个什么逻辑?”
“她认为和我签了合同,所以得先听我的话——赶紧给她支开,不然等会儿教主要扑过来掐我了。”
“我现在就掐死你!”
第139章 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六个月后,松花蛋呱呱坠地,哭声洪亮,身体健康,大眼睛随妈妈,微笑唇随爸爸,松家老两口喜的眉眼不见,抱着都不想撒手。松天硕看老婆为生猴崽子掉了半条命,想起怀孕期间老婆遭的罪,握着她的手跪地上哭的跟香蕉被抢了一样,南浦有气无力的让他起来。
“你压着我镇痛泵管子了……”
对面的白露哈哈大笑,扯到伤口又疼的直哭。王天风抱着女儿叹气。
白露以前子宫受过伤,很难要孩子,这也是白露怀了三个月自己还不知道的主要原因。这个孩子算是珍贵儿,加上怕白露子宫破裂,就直接剖出来了。
不得不说白露的闺女这颜值无敌了,大部分刚生出来的孩子都跟个皱巴的红皮小猴子似的,包括松花蛋,就白日梦这丫头睫毛......
六个月后,松花蛋呱呱坠地,哭声洪亮,身体健康,大眼睛随妈妈,微笑唇随爸爸,松家老两口喜的眉眼不见,抱着都不想撒手。松天硕看老婆为生猴崽子掉了半条命,想起怀孕期间老婆遭的罪,握着她的手跪地上哭的跟香蕉被抢了一样,南浦有气无力的让他起来。
“你压着我镇痛泵管子了……”
对面的白露哈哈大笑,扯到伤口又疼的直哭。王天风抱着女儿叹气。
白露以前子宫受过伤,很难要孩子,这也是白露怀了三个月自己还不知道的主要原因。这个孩子算是珍贵儿,加上怕白露子宫破裂,就直接剖出来了。
不得不说白露的闺女这颜值无敌了,大部分刚生出来的孩子都跟个皱巴的红皮小猴子似的,包括松花蛋,就白日梦这丫头睫毛长眼睛大白白胖胖,也不哭不闹,漂亮乖巧的能直接抱出去做童模。
过了几天俩人出院去住了月子中心,南浦听到这小名的第一反应是王天风的小名叫梦梦,白露说你结婚之后车速那是越来越快了这屋还有俩毛毛呢,南浦说没出月子的娃娃能听懂个啥,门外的四世同堂加老师好的合集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杜归云倒是不尴尬,大大方方走进去送了贺礼,恭喜两家添丁。
大家热热闹闹的坐了一会儿,分享带孩子心得,杜归云拿了四碗灌蛋给两对夫妻吃,趁机跟王天风低声说了句什么,王天风皱了皱眉:“真的?”
“已经确认过了……都移交了……也定了谥……”
“那我们……”
“三……”
白露看老公脸色不好,但当着这么些人也不好问,自己刀口疼也不好起身,也只能装没看到。南浦倒是貌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对了,宇文,容安让松哥给你的东西给了吗?”
“啊?”宇文明显在发呆,“哦哦,给了,不过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碎了。”
南浦想起子东行走的时候,心咯噔一下,面上没露,只笑:“这事儿估摸怪松哥,他直接揣兜里给你的,可能碰着哪儿有裂纹了,容易碎。”
松天硕正抱松花蛋玩呢,随口一接:“容安最近没联系你?花儿还说给他汇报也不回复,好像不想要他实验室了似的。”
王天风看了一眼松天硕,抱着白日梦走过来:“老板不都这样吗?正常。反正人家待咱们挺好,咱们安安心心休育儿假就是了,那话怎么说的,挣着牛马钱别操老板心。”
南浦跟王天风对视一眼,忙笑了一下:“对对对,来,宇文你尝尝这个坚果,月子中心给的,我过敏不能吃。”
宇文看着松天硕怀里好奇看着他的小松花蛋,墨丸一样纯黑的眼眸滴溜溜的绕着他打转,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婴语。
宇文秋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松花蛋胖嘟嘟的小脸蛋,逗的他啊呀的喊起来。
“你好呀。”
“啊!”
宇文闻到了那年雍和宫前干燥的风,看到了冬日阳光照在台阶上的味道,听到了明灭的浩瀚星河,摸到了让世界诞生的那声呼喊。
他低声笑了。
“你好,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第138章 何畏凌寒向春死
容安又安排了几件接下来的事儿。虽然团队负责人突然要出国好几年这事儿太狗了,奈何人家补偿给的足时机掐的好,还给团队找好了出路,再加上他项目也没开始多久,而且团队也没毕业压力,所以核心成员也没大范围流失。南浦说我当年对不起顾老师,你领着我去给人道个歉吧。容安说我去就是压着人家接受了,你和露露一起去,最好等个把月大着肚子去,你俩的娃还有一珍贵儿,看他好不好意思不接受。白露说你损透了,但凡我俩一哭,第二天就得传出八个他始乱终弃的版本,他敢不接受吗。南浦说,说起来,顾老师怎么这个岁数还没结婚,扬院的儿子都那么大了。容安没...
容安又安排了几件接下来的事儿。虽然团队负责人突然要出国好几年这事儿太狗了,奈何人家补偿给的足时机掐的好,还给团队找好了出路,再加上他项目也没开始多久,而且团队也没毕业压力,所以核心成员也没大范围流失。南浦说我当年对不起顾老师,你领着我去给人道个歉吧。容安说我去就是压着人家接受了,你和露露一起去,最好等个把月大着肚子去,你俩的娃还有一珍贵儿,看他好不好意思不接受。白露说你损透了,但凡我俩一哭,第二天就得传出八个他始乱终弃的版本,他敢不接受吗。南浦说,说起来,顾老师怎么这个岁数还没结婚,扬院的儿子都那么大了。容安没说话,看着对面空座上已经凉透的的荷包蛋出神。
“kana酱,这是下一次合作的项目,老宋让我带给你。”容安伸手递过去一个档案袋,“还没恭喜你喜得贵子。教主,庄恕说下个月三号可以去录无聊斋。”
这家伙的人际面之广真是天下无敌……
“好了,我得回去收拾行李了,归云——”容安手腕一抖,飞过去一张黑卡,杜归云稳稳接住,“今天事情太多,对不住,诸位请自便。”
路过那碗无人问津的荷包蛋时,他脚步一顿,似是脚底有什么绊住了,又很快甩开。他身份贵重,享受了常人不能想象的资源,相应的,身上也背负了常人不能理解的责任。
所以他只能一直被打着赶着往前走,到最后就变成了自己鞭打着自己往前跑。
追风赶月,不敢停留,只偶尔仰头看看天上慵懒的云,云卷云舒,一夜西风紧,它也只是慢吞吞的的变了个形状,逍遥自在。
“对了,松导,麻烦您一事儿……”容安出去之后又转进门,递给他一个小小的吊坠,“这是秋实上回和我姐儿子玩落下的,麻烦您带给他。”
小坠子不算精致,带着奇怪的粗粝,有种常年盘玩的油润,的确是宇文会喜欢的玩意。就容安这个长袖善舞的行事作风,宇文和他有来往也不奇怪,松天硕也没说什么,就随手揣兜里收起来了。
横竖也不是什么宝石项链,松天硕也没看宇文平时盘玩,再说真宝贝也不会落人孩子手里。以宇文的性子,估计就是哪天想起来玩两下,哪天不喜欢了又扔到角落里。
出去送容安的杜归云挑了挑眉,低下头研究起脚底起胶的线头。
容安的手逡巡了半刻,拿起了那碗已经凉透的荷包蛋,一口喝了精光。
“时辰到了,我喝完了,走啦。诸位,别送啦。”
“走啦。”
第132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大家开吃了容安才进来,杜归云站起来打招呼,把自己的餐具挪到旁边的位置上。刘旸看的纳闷,那她一开始坐那儿干嘛?再说容安怎么还特别自然的坐到杜归云挪出来的位子上,都不客气一下?
南浦跟kana酱交换了个眼神,轻声解释:“他们家等级森严,讲究也很多。好像容安在他家族地位很高,势力也很大。”
南浦跟容安一开始是很客气的,容安一路拿到的资源好到可怕了,瞎子都能看出他背景深厚——奇怪,为啥会想到宇文?
但是后来南浦发现容安很适应等级森严和身居高位的感觉,作为上位者恩威并施非常熟练,但又特别偏爱不把他当尊大佛的人。所以跟他说话就真诚而随意,没事儿还怼他玩,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向上管理。......
大家开吃了容安才进来,杜归云站起来打招呼,把自己的餐具挪到旁边的位置上。刘旸看的纳闷,那她一开始坐那儿干嘛?再说容安怎么还特别自然的坐到杜归云挪出来的位子上,都不客气一下?
南浦跟kana酱交换了个眼神,轻声解释:“他们家等级森严,讲究也很多。好像容安在他家族地位很高,势力也很大。”
南浦跟容安一开始是很客气的,容安一路拿到的资源好到可怕了,瞎子都能看出他背景深厚——奇怪,为啥会想到宇文?
但是后来南浦发现容安很适应等级森严和身居高位的感觉,作为上位者恩威并施非常熟练,但又特别偏爱不把他当尊大佛的人。所以跟他说话就真诚而随意,没事儿还怼他玩,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向上管理。
所以容安喜欢宇文,偏爱南浦,也是情理之中。
容安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打了个招呼就开始狂吃,还带了一瓶好酒来,吩咐杜归云给大家倒上。南浦是孕妇,kana酱还在哺乳期,自然倒的是南瓜汁,可走到白露那儿,容安突然挥了挥手,杜归云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给白露从酒换成了南瓜汁。
“怎么着少爷,不舍得给我喝啊?”
容安没搭理她,吩咐杜归云:“去要四碗灌蛋,三碗不加虾仁,都不放酒槽,两碗放枣。”
“我也想吃……”
容安正一肚子火没地儿发,偏杜归云不长眼色撞上来,立马开骂:“你个不争气的玩意,这么大了连个男人都没得,吃个毛毛!等你开怀了我给你论盆买!!”
杜归云被骂的缩了锁脖子,立马去跑去要点心。白露死命回想是不是得罪容安了,人在这儿点她呢。
松天硕一反常态压根不管气氛了,咕咚咕咚把一整杯红酒喝完,脑子一团乱麻,盘算孩子几月份出生,活儿能不能推一推多陪陪南浦,有没有合适的月嫂,月子中心有没有熟人,爸妈能不能帮忙带,钱够不够,这娘们居然瞒着我这么久回去要好好收拾一顿,嘿嘿嘿嘿我要当爸爸了,哈哈哈哈儿子好还是女儿好,血光之灾……看起来算的确实准,等会儿问问那个女的怎么才能让南浦平平安安生,要不去哪个寺庙拜拜,不对不对重大疾病,先去带她检查身体吧,然后问问那女的怎么才能保护好南浦,实在不行能不能让病和血光之灾冲着自己来……
刘旸看着松天硕的脸变颜变色儿的,颇为同情。他是经历过妻子生产的,此情此景微妙的相似,新生命即将诞生的茫然和喜悦掺杂着对妻子的担忧和惶恐,这种情感冲击过于复杂和强烈,刘旸带入一下,觉得他没哭出来都算老成持重。
一双粗糙的手握住松天硕雪白的手,温暖了他因为思绪纷乱而冰凉的指尖。
松天硕抬头看着含笑的南浦,突然就觉得一颗心,扎扎实实,稳稳当当的,被她结结实实的接住了。
第131章 如日之升
白露激动的大喊大叫,从椅子上蹦起来吧唧亲了一口南浦,撩起袖子把镯子抹下来塞她手里:“孩子生下来认我当干妈,这是订礼!”
松天硕都懵了,盯着南浦发呆。
刘旸拍拍松天硕:”你怎么跟不知道似的?”
松天硕目光呆滞的转头看他一眼:“我确实不知道啊。”
杜归云没精打采的咬萝卜菜:“你俩命格不合,头胎没坐稳之前确实不能告诉你的,怕犯冲伤了小毛毛。但她应该告诉了你家的长辈,借这个来保孩子。”
松天硕看看南浦。这货还信这个?
杜归云有气无力的把萝卜丝吐出去,摆弄手机:“你俩看面相是不合的,其实不该过于亲密。她骨头轻,你呢太重,你俩离的近,你会顺顺利利越来越好,她会有血光......
白露激动的大喊大叫,从椅子上蹦起来吧唧亲了一口南浦,撩起袖子把镯子抹下来塞她手里:“孩子生下来认我当干妈,这是订礼!”
松天硕都懵了,盯着南浦发呆。
刘旸拍拍松天硕:”你怎么跟不知道似的?”
松天硕目光呆滞的转头看他一眼:“我确实不知道啊。”
杜归云没精打采的咬萝卜菜:“你俩命格不合,头胎没坐稳之前确实不能告诉你的,怕犯冲伤了小毛毛。但她应该告诉了你家的长辈,借这个来保孩子。”
松天硕看看南浦。这货还信这个?
杜归云有气无力的把萝卜丝吐出去,摆弄手机:“你俩看面相是不合的,其实不该过于亲密。她骨头轻,你呢太重,你俩离的近,你会顺顺利利越来越好,她会有血光之灾和重大疾病,好像是肠胃方面的。花儿本来的命格是不到而立无后而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看的时候她又变了——哟,容安说有手术晚点来,让咱们先吃,他请客,咱们吃肘子行吗?”
白露见怪不怪,嚷嚷这家肘子不行,下回在家给你炖,点锅包肉。王天风说我要吃水煮鱼,白露说我看你像水煮鱼,都胃溃疡了吃什么吃,炒个回锅肉得了。剩下的几个人谁还顾得上吃啥菜,都盯着看菜单的杜归云。
杜归云摸着下巴琢磨:“你们喝酒吗?这家鲜啤不错。”
“您懂这个啊?”刘旸的语气那叫一个尊敬。
杜归云抬抬眼皮看看他:“不多,花儿是七哥找星星姑姑看的,她教过我一点——吃姜丝炒土豆丝吗?不让后厨放葱蒜。”
刘旸肃然起敬:“不吃葱蒜吃姜这个也能算出来?”
不吃姜的白露大惊失色:“为啥会有这种报复社会的菜?!”
杜归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刘旸:“这个怎么可能算出来,是花儿跟我说你忌口多让我点菜的时候照顾一下!”
kana酱捂着嘴笑的可爱极了。
杜归云在菜单上打钩:“你俩挺合适的,生的儿子也很聪明——吃什么鱼?”
“啊,我俩都行,那您既然能算出孩子是男孩,算出孩子聪明,能不能算算孩子将来……”
“……哥,我也刷社交媒体的,小野看着就是注意力集中的孩子,你俩智商都不低,家庭条件也好,孩子当然会聪明。”
刘旸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人家纯客套啊自己想啥呢!
松天硕受到的冲击过大,现在九成大脑还在宕机,剩下的下意识开始在自己身上找话题让刘旸别那么尴尬:“那个,那,那我老婆肚子里……”
杜归云看见红烧肉眼睛一亮:“她命里无子女,但你命里有啊!这红烧肉里放鸡蛋啊!你俩至少生俩!这包浆豆腐我跟你们说绝了!没事儿别瞎算,命不合适老算的,花儿是骨头轻到罕见所以需要看看——这蒜蓉粉丝鲜虾煲也要一个,你们吃不吃香菜?”
“你就不能不掺和在一起说吗,说的你要拿我炖香菜一样!不要蒜蓉,松儿不吃蒜,要个蒜香排骨吧!”
“你还说她,你不也一样吗?!再要个大盘鸡!”
王天风一脸嫌弃的喝了口水:“怪不得你们仨能玩到一起。”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都是缺心眼的!
松旸 | 疼吗
1)现背,时间线三喜结束后,大话大话西游拍摄期间。
2)纯胡扯。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要受伤哦!
3)纯甜饼,预计2k+但我还是写了5k+哈哈哈哈我服啦!
4)松旸已交往背景。微量治华,不打tag了,自行避雷吧。
5)建设一点我很喜欢的弟感小松和哥感小旸(但好像也没太建设成功)。
——
太不公平。刘旸想,你是真的不疼,还是太会忍疼了?
*
出了机场已经快到晚上十点,北京的灯一盏盏闪在车窗上。刘旸觉得疲倦,头倚着出租车后座的靠枕,打了个哈欠。
他才合上眼睛,上衣口袋里就传来一阵震动。刘旸眼都没睁,摸索着掏出手机,捏在手上,心想,这就震了一下,说明不是急事儿—...
1)现背,时间线三喜结束后,大话大话西游拍摄期间。
2)纯胡扯。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要受伤哦!
3)纯甜饼,预计2k+但我还是写了5k+哈哈哈哈我服啦!
4)松旸已交往背景。微量治华,不打tag了,自行避雷吧。
5)建设一点我很喜欢的弟感小松和哥感小旸(但好像也没太建设成功)。
——
太不公平。刘旸想,你是真的不疼,还是太会忍疼了?
*
出了机场已经快到晚上十点,北京的灯一盏盏闪在车窗上。刘旸觉得疲倦,头倚着出租车后座的靠枕,打了个哈欠。
他才合上眼睛,上衣口袋里就传来一阵震动。刘旸眼都没睁,摸索着掏出手机,捏在手上,心想,这就震了一下,说明不是急事儿——
下一秒,手机又震了。
刘旸认命地叹口气,不情不愿地扒拉开眼皮,看消息显示。
是王建华发来的,第一条:你家小猴儿今天又有情况了,还不让我告诉你;第二条:所以你这饲养员到底想不想知道呢?V我50揭秘。
刘旸盯着手机屏幕,宕机三秒钟。
什么玩意儿啊,王建华是不是给人盗号了?
“不是,李治良你又拿你华哥手机了是吧?”刘旸懒得打字,按着语音键,“快把手机还给你监护人,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松天硕那家伙又整什么事了?”
他的语音刚发出去,对面立刻显示“输入中”。然后输入了快一分钟,半句话没发来,就又停止了输入。刘旸估摸着是王建华发现自己手机被拿走了,那俩人正在争夺手机的抚养权,于是等着,大脑放空,什么也没想。
——倒不是他不关心松天硕,主要是上飞机前他才跟那人打过视频电话,视频里一切正常;况且,要真出了什么事,李治良还能用这种调侃的语调给他发微信吗?
所以刘旸很放心,非常放心——但这都过了五分钟了!怎么还没个消息啊!
他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对面这次反应倒快,刚响两秒就给他掐了。刘旸心说这两人是不是耍他呢,正欲发作,就看见王建华——这次应该是真的王建华——给他发了条消息:“松天硕站我旁边呢,不方便接电话,我马上打字跟你说啊,旸哥。”
好嘛,看来是真出了点事情。
他还没来得及不安,王建华的下一条微信就弹出来了:“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松导今天受了点小伤。”
顺带附上了一条视频。
刘旸点开,先是一道白墙,旁边的过道看着像医院,还有一个白大褂路过。松天硕正迎面走过来,左边胳膊上好大一块纱布,看见镜头就笑了,手指着镜头背后的人装凶狠:“你录什么录呢,小心我告你侵犯我肖像权哈。”
“哟,松天硕长本事了~”这声音一听就是李治良的,“我这边可都录着呢,你得对我客气一点嗷,不然我直接发给刘旸。”
松天硕便用没受伤的右手去捂,画面晃得厉害,旁边声音嘈杂,刘旸只能模模糊糊地听见那两人的打闹声音,夹杂一些小学生式的威胁,然后是王建华无奈的调停:“哎哟大哥你刚缝了针就别——”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不长,不到二十秒。
刘旸把进度条往回拉,暂停在松天硕左胳膊出镜的那一刻。缝了针,半边胳膊都缠上了纱布,然后两小时前的视频电话里还骗他说,拍摄赶进度,这几天我就住剧组了,哎旸哥你也别来探班了,真没角色给你演——哎哟哟别不理人啊,我开玩笑呢,这不是心疼你赶开放麦辛苦嘛,你就在家休息吧。
刘旸咬咬后槽牙,探了头到前座:“师傅,跟您商量一下,换个目的地行不?”
*
赶到了大话大话西游的拍摄地,戴着个工作牌的工作人员拦住他:“您好,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在拍摄呢,暂时不给进。”
刘旸摘了口罩,刚想打电话让王建华出来带他进去,工作人员一下认出他:“哎,你是,你是那个那个,刘旸教主?”
哥们儿最近知名度确实见涨。刘旸点点头:“是我是我。所以我跟两位导演都认识,您看能不能放我进去啊?”
工作人员神色犹豫,显然还是拿不准自己该不该放人。刘旸也没打算为难人家,笑了笑表示理解,依然要打王建华电话,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放他进来吧。他是家属。”
颇有些阴阳怪气的。
刘旸抬头一看,果然是李治良,还隔着一小段距离,正朝他们走来。
工作人员认得李治良,知道是戏里的演员,于是放了刘旸进去。刘旸跟人家道谢,听见对方小声嘀咕:“这是谁家属啊?”
他的耳根瞬间红了点,强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锤李治良肩膀的手多用了点劲:“你小子,天天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我说错了吗?”李治良无辜摊手,“你不是家属?”
“对对对,我是家属,因为我是你爹。”刘旸毫不客气地回怼他,四周张望着,“他俩人呢?你们这是在拍夜戏?”
“是。”李治良说,“所以他们还在片场忙着。我戏份拍完了,华哥让我出来接你。松天硕还不知道你会来呢。”
刘旸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目光还在四处扫寻着,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人。他安静了片刻,才用随便的语气,故作不经意地问:“哎,他那胳膊,怎么伤的啊?缝了几针?”
李治良明知故问:“谁啊?谁胳膊?”
刘旸踹他一脚。
李治良灵巧躲过,笑够了才跟刘旸讲起事情原委:一把道具大刀做工不够精细,突出了一小条尖锐的塑料片,松天硕给演员演示的时候没留神划到了,又因为耍刀的速度过快,直接在胳膊上割出了一道长口子,当场血光四溅,差点没把监视器前的王建华吓死。
松天硕自己觉得没什么——“他当然觉得没什么了。”一直一语不发的刘旸听到这儿忽然冷冷地笑了下,低头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李治良内心为松天硕默哀三秒——但是王建华没理他,直接叫了辆车,暂停了下午的拍摄,把人送去了医院,缝了八针。
“八针。”刘旸重复着,点了点头,“好。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刚好走进片场。王建华正坐在监视器后面,手摸着下巴,松天硕则站在远一点的位置给蒋龙讲戏。他的左胳膊安静地垂在一旁,小臂上缠着纱布,没受伤的右手动作幅度还挺大,因为离得远,他说的话刘旸听不清,但看动作几乎也能脑补出来。
李治良给他拿了把椅子:“你先坐这吧。”
然后又走过去,半蹲下来跟王建华耳语了几句。王建华就转过头,明显还在工作状态里面,对他挥了挥手算打招呼,立刻又皱着眉头盯起了松天硕和蒋龙,一副思索中的样子。
李治良走了回来:“他们这场戏正到关键时候呢。”
刘旸重新戴上口罩,瘫在椅子上,这位置正好在没光的角落里:“我知道。等戏演完了我再收拾他。”
李治良席地而坐,靠在他椅子旁边,跟他一起看两位导演导戏。王建华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手上拿着剧本,也过去给蒋龙说戏。松天硕偏过脸看王建华说话,时不时点两下头,乱蓬蓬的卷毛就随着他脑袋的晃动飞起来又荡下去,几根浮毛刺到他眼睛,被松天硕顺手一捋,又懒得扎,所以再次软趴趴地落下来。
像小狗。刘旸想,眼角忍不住带了点笑意,又瞥见那人手上的纱布,那点笑意一下憋了回去。
他很自然地想起二喜的淘汰赛,那时候松天硕也受了伤。肩锁关节错位,动一下就撕心裂肺的疼,至少正常人动一下肯定是撕心裂肺的疼。
但那人就跟伤不在自己身上一样,说的话都理性客观到可怕。刘旸问天硕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松天硕只会回答他,没事儿,不影响排练;或者说,没事儿,该怎么演怎么演,不影响舞台。
到后来刘旸几乎不敢再问了。因为每次听到松天硕的回答,他都觉得自己跟剥削员工的无良老板似的,好像纯把松天硕当翻跟头机器,只在意舞台效果,丝毫不管别人死活。
有次他尝试着把话说得更明白点,“我的意思是你疼不疼啊”,结果松天硕略惊奇地抬眼看他,说出来的话依然要气死人:能忍,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反正从不喊疼。如果不是有次刘旸不小心一掌拍他肩膀上,松天硕没防备,痛得大叫一声,刘旸几乎要以为松天硕的疼痛接收系统有点问题,就跟王建华喝柠檬汁尝不出酸一样。
不过,当时不跟他喊疼是因为他俩还只是朋友,那现在呢?刘旸的后脑勺几乎枕在了椅子背上,眼睛藏在白框眼镜后面看松天硕,怎么现在也从不跟他喊疼?
不单单是物理上的疼,精神上的疼也是,都没喊过。
想到这儿,刘旸轻轻挠了下自己的掌心。
他确实从没见过松天硕脆弱的样子。
太不公平。他想,你是真的不疼,还是太会忍疼了?
*
“今天就拍到这里了啊,大家辛苦!”王建华一拍手,嚎了一嗓子,片场响起点稀稀拉拉的掌声,算是欢庆下班。
刘旸站起身,把口罩拉到下巴上,慢悠悠地向两位导演走过去。松天硕正收拾着桌子,王建华余光瞟见他过来,拍了下松天硕没受伤的右臂,手往后一指:“哎,你猜谁来了?”
“谁啊?”松天硕问,下意识顺着王建华手指的方向望去,“难不成是星爷来探班了——哟。”
他看见刘旸,脸上的神情蓦然亮起来,第一反应就是要笑,手上拿的笔也顺势一放,欢欣地小跑了几步:“旸哥——”
跑到半途突然想起来自己手上的伤,下意识把左胳膊往背后藏,立马又反应过来,藏,这能藏得住什么?于是卡在了半路上,手臂悬空不知该往哪儿放,心虚地缩了点身体,像小动物讨饶:“旸哥,你怎么来了啊。”
“什么?不欢迎我吗?”刘旸假装没看见他的伤,作势要走,“那我走了啊。”
“别呀,”松天硕连忙追了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你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多久了?”
“刘旸来了一下午了,你没看见啊?”李治良在旁边胡说八道,松天硕笑骂了一句“边儿去”,又看着刘旸,手往下滑了点,掌心包住他的小拇指,“你冷吗?我感觉你手有点凉啊。”
“大夏天的冷什么冷。”刘旸嘴上没好气,但并没挣开松天硕的手,“我就来看看,额,看看我在喜人奇妙夜里优秀的队友王建华和李治良,还有我们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第一季的冠军兼喜剧之王单口季里面的优秀主持人蒋龙老师。”
“哦。”松天硕把他拉近了点,微微仰着头对他笑,声音很轻,“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一位队友呢,不顺便看看他吗?”
“那位队友太不优秀,当了我两季的累赘。”刘旸也看着他,“我打算找个机会把他丢掉。”
“哎,那玩意儿丢了可没人要啊,注意社会公德。”王建华拎着个公文包路过,“你俩够了嗷,除了本剧男女主,其余秀恩爱的都给我滚出片场。”
“那你和李治良一定是第一对滚的。”松天硕随即反击,但确实松了手,“哟,您往哪儿走呢,你今晚不住酒店了?”
剧组给安排的酒店是双人间,王建华和松天硕住一屋,方便两位导演商讨剧本——但是王建华冲他俩挥挥手:“不住,我和治良今晚回家。”
“这么晚了还回家呢。”松天硕看了眼时间,“明天的通告是早上八点,你俩起得来吗?”
“你先顾好自己吧。”王建华从包里拿出个小袋子往刘旸手上塞,袋子里全是纱布碘酒棉签,“这只断臂猴纳斯就交给你了,旸哥。下手别太狠,我们还有一周才杀青呢。”
说完就带着李治良走了,李治良回头对松天硕做了个鬼脸。松天硕无奈地闭眼,再看刘旸的时候,显得更心虚了:“小伤,就是小伤。”
刘旸却表现得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的伤一样,也没戳穿他:“嗯。”
松天硕半歪着脑袋,端详他的神色,很像是小动物观察人类时的表情。大概是觉得他没在生气,居然轻松起来,重新拉起他的手:“那我们回酒店呗,也晚了,早点休息。你明天的工作在下午吧?不过从这儿到单立人得快俩小时车程了......”
他是真不在意。刘旸想,心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一方面感到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气,一方面又觉得,但难道像松天硕这样不好吗,强大自洽的,免于太多内耗。
去酒店的路上他还在想这个事情,松天硕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拍摄时候的趣事儿。酒店离片场很近,走路不到十分钟,进大堂前刘旸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天,一片暗沉沉压下来的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一如他混沌不明的思绪。
所以进了房间,刘旸先把松天硕拉到了书桌前,按开了台灯:“给我看看伤口。”
松天硕一愣:“你还惦记着这个事呢?都说了,就小伤,已经处理过了。”
“小伤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刘旸问,话讲得很慢。
“这有什么值得说的。”松天硕挠头,大概是太过认真的气氛让他感到不自在,“王建华就是个瞎操心的主儿,他给你的那堆东西你待会儿放酒店就行,都用不着的。”
话音未落,他的手就伸过来,想把那包药品扔旁边。刘旸一下按住松天硕的手,动作很轻。
“那如果是大伤,你会跟我说吗?”他问,很真诚又充满困惑,好像在诚心诚意地问一道他无法解开的数学题。
他们之间甚少有这样的氛围——尤其是以刘旸为主导的,这样的氛围。一般在这种交心时刻,刘旸都是以赖遮羞的那一方,把半句真心话拌在十句俏皮话里面,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
但松天硕并不总是以赖遮羞,他应对感性时刻自有另一套方法——实事求是,过滤掉所有过于感性的情绪,再将其转换为具体的事情和理性的思路。所以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给出回答:“大伤肯定得告诉你啊。万一残废了呢,这可不能随便耽误别人一辈子。”
......就是太写实派了,听着怪吓人的。
况且,合着只要不是残废了都不算大伤呗。刘旸简直要被这人打败,仔细一琢磨,又觉得这个思路实在是很松天硕——这个人就是一个只抓大方向,放过小情绪的人。比方说吧,他知道刘旸喜欢他,这个是大方向;那么他受伤了刘旸心不心疼他呢?他不在意。心疼的话就瞒着,不心疼的话也挺好,说明都不矫情——因为这种是小情绪。
他是个天生会过滤这种小情绪的人,尽管他对别人总会关照到细节,但他却不会用别人的细节来内耗自己。有时候刘旸跟松天硕相处时候就感觉,松天硕是一个只要最终回答的人——你爱我吗?爱。那就可以了,爱有千万种表达形式,他真不太在意,更不会强求谁非要以某种方式爱他。
天生。不过也可能不是天生的。刘旸想起戏台上的松天硕,他总在这种时候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个被两个世界割开又融合的灵魂。一半的生命泡在老派守旧规矩森严而极具道德感的梨园行里,一半的生命又浸于这个光怪陆离灯红酒绿而飞速向前的现代社会,他从太小太小的时候就被迫寻找人性当中的平衡点,慎之又慎地走在命运的平衡木上,圆融两种价值观再形成自己的,不倾向任何一边,不坠入任何一个极端。
所以他必须得把自我最小化。所以他的人生必须只剩下几个干净利落的大命题。所以他必须很会忍疼,必须得过滤掉那些细细碎碎的疼痛。
所以他是疼的。只是太会忍疼,以至于很多时候他都意识不到自己在疼。
刘旸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你啊。”
松天硕不明就里地看他,就算他再懂刘旸,也想不到刘旸能在这短短几秒内七拐八拐出这么多东西。
那,既然松天硕自己都不心疼自己,刘旸还需要心疼他吗?
他坐直了身子,纱布不厚,借着灯光能模模糊糊地看见那道略显狰狞的伤口。如果李治良没发消息给他,这道伤口只会成为他们几天后再见面时的浅浅痕迹,他会问这是怎么了,而松天硕会回答他,小伤,早就好了,没事儿;或者他甚至都不会发现,而松天硕就永远不会提起。
确实是不需要他来心疼的。
但是——
“我知道你不在意。”刘旸说,放弃挣扎,带点自暴自弃,“可我在意。所以以后都得告诉我。”
松天硕等他下半句话,照常理说刘旸在此时都会立刻接一句含点贬损意思的烂梗,用以掩饰真心并缓和过于走心的氛围,但他等了片刻,刘旸依然只是低着头沉默。
于是他就明白了,也低头笑,不太好意思地用右手捂脸:“哎呦......好的。”
月色便在此时浮现。
*
第二天早上,王建华对着餐桌上的超豪华早餐纳闷:“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买了这一桌子肯德基麦当劳星巴克的。”
“都是我昨天赚来的零花钱!”李治良得意洋洋,“你看,松天硕给我50让我别告诉刘旸,然后我告诉了刘旸,刘旸再给我50,里外里净赚100。”
“你......”王建华坐下来啃帕尼尼,“你小心那俩人一串供,给你来个黑吃黑跳黑怕群。”
“怕啥。”李治良心安理得,叼着吸管喝咖啡,非常笃定,“他俩还得谢谢咱呢。”
更何况酒店一晚都不止100呐,他只收那俩人100还不算友情价吗!
——end——
国庆快乐!
宇旸|除当事人外人尽皆知
Summary:松天硕觉得刘旸不可能没看出宇文秋实表现出的异样。
——他没看出来。
#现背,全文1.1w
松天硕推开休息室的门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宇文秋实一个。他表情微妙地眨了眨眼,将门在身后掩上,一直到跌坐在房间另一边的沙发上靠好了,他才摸着嘴唇,面色略显古怪地开口,说:“旸哥好像真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排了一下午,这会儿刚忙里偷闲歇一会儿的《断网》演员看过来,懒洋洋地配合了一句。
“我以为你知道。”
“哪儿跟哪儿啊就说我知道?”
来探班的人听到这儿有点好笑:“跟我就没必要了吧?”
四目相对,宇文秋实短暂沉默了一瞬,然后他放松身体,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躺椅上。...
Summary:松天硕觉得刘旸不可能没看出宇文秋实表现出的异样。
——他没看出来。
#现背,全文1.1w
松天硕推开休息室的门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宇文秋实一个。他表情微妙地眨了眨眼,将门在身后掩上,一直到跌坐在房间另一边的沙发上靠好了,他才摸着嘴唇,面色略显古怪地开口,说:“旸哥好像真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排了一下午,这会儿刚忙里偷闲歇一会儿的《断网》演员看过来,懒洋洋地配合了一句。
“我以为你知道。”
“哪儿跟哪儿啊就说我知道?”
来探班的人听到这儿有点好笑:“跟我就没必要了吧?”
四目相对,宇文秋实短暂沉默了一瞬,然后他放松身体,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躺椅上。
“行吧,咋看出来的?”他问。
“我觉得挺难看不出来的。”松天硕说。
“是吗?但旸哥就没看出来。”
“我觉得这得怪您老,”裹在羽绒服里的年轻导演说着,缩着脖子耸了耸肩膀,“哪儿有光用眼睛看的啊?”
“不用眼睛看用哪儿看啊?”这就属于插科打诨了。
话剧演员这么和老同学开着玩笑,视线飘飘荡荡,就落到了刚刚风风火火推门而入,进来找东西的刘旸身上。
松天硕和人招呼一声,转回头来翻了个白眼:“我都懒得跟你解释。”
“你就别操心我了,”宇文秋实看到对方这表情觉得可乐,他咯咯笑了两声,最后摆摆手,“我该咋咋的。”
松天硕注意到宇文秋实的异常并不是最近的事。准确来说,从他们还在米未创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对旁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些很小很小的变化,但是对于一个稳定透了的人来讲,很小的变化就足够引人重视。而宇文秋实就是一个很稳定的人。
这种稳定不只是对方在现实中的状态,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处境。
松天硕和宇文秋实是小学隔壁班的同学,只是和大伙儿以为的不太一样,因为不在一个班里,他和对方不算很熟。不过男生们一起踢一场球、玩一回躲避球也就称得上是朋友了。
而从那会儿开始,宇文秋实就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有一次疯玩结束后,他们一群男生蹲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喝水,松天硕擦着下巴颏上的汗和旁边靠在台阶上倒气儿的新朋友搭话:“你这人怎么有时候像个老头啊?”
而他同样满头大汗的新朋友很迷茫地朝他眨眨眼:“有吗?”
小学毕业之后,他们升入不同的初中,也就断了联络,直到大学之后才重新碰见。
看着和印象里几乎啥变化的老同学,松天硕感觉有点好笑,又觉得对方这副样子挺像个游侠,也挺好。
不过游侠最近好像没那么游了。
尽管看起来依旧飘飘荡荡的,但他的根始终扎在地上。
年轻的导演在好奇心驱使下找了很久,最后发现那条根叫刘旸。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刘旸确实是总抓着他们的那个。
不管抓着他们创排的时候,还是打断他们漫无边际的闲聊的时候,那人都像是牵引绳一样拖拽着他们,不让他们自由发散和胡闹。
每次被骂的时候,松天硕和宇文秋实都会摸摸鼻子又摸摸耳朵低下头,像两只被训了的狗,那副模样他们自己回想起来偶尔都会觉得好笑。
不小心把刘旸气走的那次,王建华看到他们匆匆忙忙追赶前方编剧背影的模样,没忍住在旁边吐槽:“你们咋还非得惹人生气啊?”
松天硕根本顾不上回话,哼哼唧唧应了一声就往前跑,宇文秋实倒是偏头回了一句,“这不是还没摸清楚他什么时候会生气吗”,害得跑在前面的导演猛一回头,险些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你不对劲啊,宇文。”等转过一个拐角,周围已经没人,甚至连刘旸都跑不见了,松天硕边跑边晃着手指,朝身边的人点了两下。
“我又咋了,”宇文秋实对这指控感到莫名其妙,“等摸清楚了就知道哪儿是线了,不对吗?”
导演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了一下,那模样就好像在说‘你最好没在和我开玩笑’。然后他露出一个正经的表情:“一般来讲,大伙儿都会说不小心惹他生气了,下次一定注意。”
“你这样比较像故意招惹人家,”他说,“顺带一提,常规情况下,刚才的这段都更像是你会对我说的话。”
而奔跑中的话剧演员此时已经看到了正在大厅里踱步的编剧,他头也没转,只是应了一声:“哦,是吗?”
宇文秋实是个很怀旧的家伙。而怀旧的家伙一般都念旧。哪怕他看起来总是轻飘飘的不太着调,看起来对啥都没有兴趣。
为了《虎父无犬子》的布景,老师好小队的三位成员和编外成员六兽都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面对一桌子的水浒卡、摆件和玩具,在布置过程中,一群人免不了要回忆。在那些琐碎的话题中,有些东西是共通的,比如流行的音乐和玩过的游戏。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共通的,比如那些当作道具摆在景里的照片,比如那些学生时代的事情。
会提起这件事这个行为本身是无意识的,宇文秋实在那瞬间大概也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但是松天硕不同。
松天硕是个对情绪的觉察十分敏锐的人,长期与各种人打交道的经验也让他很善于去预判一些东西,比如人们对某件事的反应。在一个多人团队中,一旦出现一个与其中的某个人完全无关的话题,场面很容易变得尴尬。因此面对这种情况,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赶紧把话题引到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上去。
但刘旸愿意听,听得挺起劲儿,尽管他抱着手机。
刘旸是个很善于倾听的人。早在之前刚被介绍认识,一起录无聊斋的时候,松导就意识到这件事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注意到这人在大伙儿聊天的时候总是埋着头在记,偶尔会扬起脑袋点点头。但很快他就发现对方在这过程中真的在听,也真的在记,包括他们中的某人之前提到过的很细节的东西。
这件事本身是很难的,毕竟这意味着他不仅在了解一个人的现在,还在了解对方的过去,尽管对方的过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了解多了之后,松天硕开始觉得刘旸和宇文秋实在很多地方很像。
他们都沉迷于各种各样的卡带游戏,都爱看老电影,都有着或轻或重的收集癖……
有时听着听着,松天硕会突然感觉,等他们有一天老了,大概也会像这样坐在社区里唠家常。
这事儿说来还真挺奇怪的,明明才只认识了几个月,他却就是觉得他们会共处很久很久。
但是与此同时,刘旸和宇文秋实也完全不同。
年长者是闲不住的性格,他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总是陀螺一样运转个不停。可能他围着米未绕了两圈,串了三个创排间,贡献了四个包袱五个烂梗,拿着顺来的六包零食回到大厅的时候,话剧演员还躺在按摩椅上。从进了楼就没停下的人见到队友便凑过来打招呼,说:“宇文你啥时候来的?”
但从他进门开始,宇文秋实其实动都没动。
工作坊时期,一开始听说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的时候,松天硕狠狠意外了一下。他两个人都认识,和宇文认识得久点,虽然算不上特别熟,但是也差不多了解——在他的印象里,宇文其实挺难跟人混熟的。
这个总是懒洋洋的家伙无疑是平易近人的,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和他人有着一种无法逾越的距离感,也很少去主动拉近距离,更多时候只是在维持现状。所以对方能和刘旸相处成这样其实相当难得。
松天硕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这位老同学能有这么个和他性格完全不同的朋友很好,但却忘了对于这种很少认识新朋友的人来说,交心的人总是格外重要。
而感情的变化总是悄无声息的。等回过神的时候,早已经覆水难收。
最先察觉到的异常是目光的方向。
说起来有点让人哭笑不得,因为总是坐在宇文秋实和刘旸中间的缘故,松天硕有几次都以为对方在看自己,还因此感到莫名其妙来着。到了后来他才发现,那目光其实一直都落在他们的脱口秀之神身上。
对宇文秋实这么一个人来说,盯着一个人看这种行为是很少见的。毕竟它太不符合礼貌、太下意识,几乎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之后察觉到的是对方会参与的话题。
那个总是神游天外的家伙开始在聊天中集中精神,不管在不在行总有回应。
松天硕和刘旸在聊漫画的时候,话剧演员看起来总是在发呆,不然就是手里漫无目的地摸索着什么,总之是一副没好好听的样子,可是话题一旦落到自己了解的领域,他就会无缝加入进来。
这并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这意味着这个看起来已经走神的人其实一直都有在听。
在所有异常中最明显的一项,反而是所有线索中最晚察觉到的——刘旸的名字在宇文秋实这里有着极为惊人的提及率。
松天硕最开始完全没察觉到这件事,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因为他们是三人小队,聊天时提到彼此在所难免,可能是因为那人的“多”也没有太多,也可能是因为在提起编剧的名字时,那人的态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总而言之,等到年轻导演意识到的时候,刘旸早已经成为了这个情绪不太外露的家伙口中的高频词。
假如说一件异常只是偶然,两件异常则是巧合的话,事到如今,三件异常摆在眼前,有些事已经藏无可藏。
松天硕想,自己的两位队友之间大概即将发生变化。
猜想已经有了,但还缺乏实质上的态度和证据。宇文秋实擅长隐藏情绪,而且他的破绽其实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于是不需要犹豫,松天硕将目标放在了作为另一位当事人的刘旸身上。
众所周知,他们这位有着脱口秀OG之名的编剧朋友是个很敏感的人。他的敏感是对周围人意见的感知,是对私信的在意和不停的复盘,更是他对朋友们状态的觉察。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大考结束的那一天》演出结束的那天,站在为了发言而准备的小舞台上,宇文秋实比台上的任何人都更早说出那句“生日快乐”。面对足够令人骄傲的分数,每个人压抑已久的情绪都在这瞬间倾泻而出。刘旸哭得厉害,松天硕也是一样,巨大的情绪漩涡让他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但是当他们结束录制,回到米未大楼的时候,眼圈的红刚消下去的编剧开口的第一句却是“宇文真行,都憋成那样了,愣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在那种情况下,他依旧没错过这种极细节的东西。
刘旸是个观察细致入微的人,这可能是因为他的职业,可能是因为他长期以来的经历,也可能是因为那敏感过头的性格。
总而言之,不管从哪个角度切入,松天硕都觉得他不可能没看出宇文秋实表现出的异样——
他没看出来。
当表演指导借着休息时间凑到躲在角落里休息整理思绪的人身旁,询问对方是否有看出他们的演员朋友的异样的时候,那戴着眼镜翻阅剧本的人看起来对此并没什么感触,只是一挑眉毛,说:“你惹他生气了?这不行啊,不利于小明成长。”
瞧吧,不但没看出来,甚至还玩了几个小明爸爸的烂梗。
本来满怀信心的松天硕碰了一鼻子灰,却又没办法直说,支支吾吾半天吐出一句,我就是觉得宇文最近怪怪的。
“那你倒是去问啊?”编剧闻言,露出了一个更加不解的神情,大概是在想这种问题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问……”导演被噎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但又想再挣扎一下,他说,“我还想让你帮着问问呢。”
“怎么我问,你跟宇文关系那么好当然你问了,”如果说之前只是疑惑的话,刘旸这会儿已经开始匪夷所思了。然后他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摇摇脑袋,十分沉重地拍了拍好队友的肩膀并表示,“你就承认吧天硕,你们就是吵架了!”
说不通。
没有其他办法,松天硕只能回过头去,接着啃宇文秋实这块硬骨头。
一边一个坐在休息室角落的两张沙发上,两位老同学面面相觑。松天硕看着宇文秋实,宇文秋实也看着他,他们一个胳膊肘杵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另一个抱着胳膊,就这么僵持了半天,然后来找线索的导演先憋不住了。
“不是,你真憋着啊?”他这么问着,语气里除了惊讶,还带着些恨铁不成钢。
“不憋着还能怎么样啊?”话剧演员说着,抬起眼皮看他,顿了一顿后笑着继续道,“我还没你跟旸哥关系好呢。”
松天硕听到这话动作肉眼可见地停滞了一下。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听故事的另一位主角说过差不多的话。
虽然发自内心觉得两位队友的说法完全没有说服力,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令老同学无法启齿的那份顾虑并非完全空穴来风。
坦白来讲,创排期间,宇文秋实和刘旸混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多,光是被拍下来的就已经不少。刘旸会笑着说自己和宇文有点搭,他们会走着走着突然来上一段即兴演绎,也会在创排结束后一起走夜路回家。
他们很熟,应该说,他们其实相当亲近。
亲近是好事,只是被夹在中间的导演先生清楚,宇文秋实是那种只有不走心的时候才能自然而然做出亲昵举动的人,而刘旸是哪种他们无从得知。
松天硕承认他跟两位队友的关系是挺好,好吧,特别好。但是他觉得有些事是不能靠这个来判断的,毕竟每个人的相处模式不一样。
发自内心地这么想是一回事,但与此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事儿确实很难解释。最后他只能略有些生硬地开导好友:“那要按你的意思,关系还没那么近就不能说了?那人家一见钟情的咋办啊?”
“啥一见钟情?”
时机总是不凑巧。问出这问题的是找了一圈东西,这会儿刚路过他们身边的刘旸。
“老电影。”宇文秋实回他,表情坦然,看不出半点异样。
“啥电影啊,带我一个呗,”编剧闻言对此表现出了兴趣,但跟着又想起自己的事儿还没忙完,“不对,你们先把餐取了去,带着呈儿把大家的一起拿了,边吃边聊,我还得去试个衣服,等会儿见!”
说完,他就匆匆忙忙钻出休息室,房间里再一次只剩下松天硕和宇文秋实相顾无言。
然后话剧演员说:“看吧,我就说了,啥也没看出来。”
导演从沙发上起身,突然有点懒得搭理自己这朋友:“您那是啥也没说。”
松天硕和宇文秋实叫上张呈一起去取餐的路上,遇到了同样来《断网》探班的詹鑫。把自己裹得挺严实的人看到他们很腼腆地打了个招呼,又扭脸对两手插兜松垮站着的表演指导说:“这两天忘了,上次跟教主提到的那个漫画我回头发给你。”
“漫画?”话剧演员听到这词儿很快反应过来,“你们又攒了个漫画局?”
旁边的张呈反应也快:“‘你们’?宇文老师你没去?”
“害,正常,”宇文秋实摆摆手,话说得理所应当,“他俩关系好,有啥事都不带我。”
松天硕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不过詹鑫这次比他快了一步,他眨眨眼:“教主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旸哥说啥了?”
“他说每次你俩聊起来松导有时除了捧哏都说不上话。”
“对对对,”显然因为总算有人帮忙说话深受感动,表演指导立即发起指控,“每次一聊起游戏就不带我的也不知道是谁。”
“那要不你别玩你那单机小游戏了,先买个手柄?”
好不容易抓准机会吐槽,没两句就被这么呛了一下,松天硕做了坏事一样有点不好意思地缩着肩膀嘿嘿笑了两声。而旁边丝毫没察觉到两位前辈对话中的异样的高个儿青年兴致勃勃凑了过来:“打游戏的话找我啊?我有手柄。”
表演指导看看他,又看看旁边正和詹鑫说再见的宇文秋实,最后懒洋洋地笑了。
“算了,”他说,“这事儿我可不掺和。”
再次上路时,身高腿长的张呈自然而然走在了最前面。避开年轻人的视线,松天硕朝老同学狂使眼色:“你看,我就说了吧,你俩挺熟,旸哥也这么觉得。”
“真的假的啊?”话剧演员在旁边笑,也不知道是真笑假笑。
“别管真的假的,反正就一句话的事儿。你还怕旸哥听了和你绝交啊?”
“那倒不是,”停顿来得很明显,宇文秋实说,“旸哥的话大概率直接失联。”
表演指导突然想骂点什么。不过在那之前,他听到好友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行了,我想想吧。”
行吧。他想。
那就想想。
宇文秋实其实不是不敢去说那句话。
说出口这件事本身对他来讲并没有那么困难,他只是不知道说了之后事情会怎么样,所以选择了安于现状。
反正至少现在这样也不算太糟。
刘旸是个和他特别不一样的人。这个不一样既不是褒义也不是贬义,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比较和陈述。
话剧演员朋友的类型很杂,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在说他包容,倒不如说他不拒绝旁人的搭话,其中耐不住他性格的就走了,忍下来的就成了朋友。
松天硕是那种几乎和他不犯冲的人,刘旸则是犯冲的那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还有一条共存的路。
对于一个在自己的世界里待惯了的人来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虽然不是像表演指导那样插科打诨,但总是情绪高昂的人,是一件很值得注意的事。
刘旸是个怪人,不过他也是。
这叫什么来着?
臭味相投?
“啥臭味相投,就不能说点儿好词儿,”听到他这么说,刘旸露出了一个极嫌弃的表情,“我们仨这叫天作之合。”
那就这样。
那就这样。
宇文秋实跟了一句:“对,天作之合。”
听到这句话,松天硕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模样。但那时的他没有回应,只是笑一笑,转开了目光。
宇文秋实和松天硕说他要想一想,他这一想,就过去了将近一年。
米未新一轮的工作坊开始的时候,刘旸跑来邀请他,但时间根本凑不上。说实话,对这新一季的节目,话剧演员其实想去又不敢去,但当这理所当然的理由摆在面前的时候他又觉得懊恼。松天硕看到他在小窗里的抱怨直笑,说让你逃避,逃避就是这个下场。
宇文秋实对此充耳不闻,只是转手在老师好的群里回了刘旸一句“有事儿随时找”,二位也是真不客气,第一赛段快开始时直接一条文字发来指挥他去录音。
私下里的联系紧密,大小事件一个都没忘了他,想想其实也挺感慨,对于录制的时间和团队里发生的事儿,他大概比节目组都清楚。
五月的时候,他几乎同时收到了两条语音,一条来自刘旸,一条来自松天硕。他哭笑不得地各自回了,编剧在语音里十分卑微的模样,他也就干脆配合人演戏,后来才从急吼吼来小窗找他的表演指导那里得知,给他发那两条语音的时候,所有人其实都在一起。
“你完了,”松天硕一句话后面跟了好几个表情包,也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在抓狂,“这下又洗不清了。”
宇文秋实对自己被大伙儿或者节目组起哄这件事本身其实不怎么在意,反正都是朋友,也没人当真,不过哭笑不得的情绪多少还是有的。
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到了大家都有空的时间,他挤出时间,断断续续去了米未几趟,有次刚好在大厅和同样过来助演的詹鑫碰个正着。闲聊几句的工夫,松天硕出来接人,还隔着老远就和他打招呼,说:“李滑来啦?”
宇文知道对方这是在点他呢,这人最近很喜欢这套,但旁边的詹鑫很同情地看他,大概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可能还在想为什么他突然从小明妈妈变成了李滑。对此话剧演员挺想解释一句不是这么回事儿的,只是多说无益,他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讲。
创排的日子永远是快乐和痛苦参半,面对这蓬勃发展中的新队伍,和在这团队中大放光彩的老朋友,熟悉的感觉另宇文秋实原本已经逐渐习惯的情感又一次开始躁动。
一年多时间过去,刘旸依旧是那个很有仪式感的家伙,上台前他招呼着大家围成圆阵祈福,然后扯着他和松天硕的袖口,对他们说“老师好要创造奇迹”。
在光线并不太明亮的后台,宇文秋实看到的是刘旸那双明亮的、柔韧而坚定的眼睛。
大屏升起,之后的一切都如水流般自然而然地向前推进。然后在用来进行采访的小舞台上,编剧隔着松天硕的肩膀扯了他的衣服后颈,他们一起鞠躬,告诉所有人他们是老师好。
就像一年多以前,他站在舞台上告诉所有人今天是刘旸的生日一样。
《X计划》的成绩不错,不算太高,但也绝对不低。一群人勾肩搭背地返回二现场的时候,宇文秋实抓着刘旸的肩膀,刘旸也抓着他的。在感慨和激动的驱动下,他们手上都有些用力,但年长者先开口告状:“这么用力啊?”
年轻的演员咧开嘴笑了:“就是感觉很好,感觉很好。”
听到这话,刘旸转过头来看看身旁的人,垂下眼眸笑了。他揽着同伴的胳膊紧了紧,然后在对方覆着层薄薄肌肉的后背上捶了两下:“我知道。”
“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和你说来着,”他说,“你的眼睛会说话,你知道吧?”
宇文秋实的身形顿了一下,然后他抬头,对上了身旁编剧的目光。那个人的眼睛是亮的,闪烁着春风得意的、放松的光。短暂的停顿,然后话剧演员依旧笑着开口吐槽:“土不土啊?”
刘旸闻言也笑了。
“好像有点。”他这么说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辛苦了,然后抽走手臂,追上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去和李治良还有王建华凑热闹。
而话剧演员没追上去,他依旧慢悠悠地走着,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脸颊滚烫。
这天晚些时候,宇文秋实重新点开了这几天没怎么联络过的小窗宣布:我决定跟旸哥说了。
突然接到消息的松天硕根本没问对方到底要说什么,只是嘻嘻哈哈着回了一句需要助演嘉宾吗。
看着聊天窗里弹出的那个“滚”字笑了半天,最后表演指导又一次打字输入,这次没再开玩笑。
他说:“挺好的。”
决定已经下了,但是,该选在什么时候?
宇文秋实是个很会拿捏尺寸的人,所以他也很清楚,自己准备说是一回事,什么时候说则是另一回事。
而按照眼下的情况来讲,最合适的时机无疑是节目录制结束之后。
十上无难事这之后都演了什么内容,他其实都是知道的。他觉得那些会是好作品,只是与此同时他也清楚,具体的结果和现场的反应永远是光靠某个人的想法无法左右的。
不想给朋友们压力,直到最后一场比完,他才在老师好的小群里问了一句“什么情况”。虽然结果还没出,但大概的感觉总是有的。
编剧的消息先发了过来,他说没有遗憾,除了你没多来几天外没有遗憾。表演指导跟在他后面发了个躺平的表情包,说这回心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宇文秋实回了个“好”,犹豫一下,转头在联系人里翻找一圈,找出了刘同和六兽。
「他们是这么说的啊,倒是挺谦虚。」这是六兽得知情况时给出的反应。
而前一天直接在现场帮忙的刘同答得更是干脆:「估计得奖了。」
宇文秋实看着这两条消息眨了很久的眼,到最后忍不住想要笑。他突然有点感慨,上一次来的时候,他们得了一个谢谢参与,但这一回终于是站到了领奖台上——感慨归感慨,但对于他来说,结果如何其实早就无所谓了。在他看来,他们早已经是冠军唯一的人选。
在这之后,就是漫长又没那么漫长的等待。然后在某个瞬间,一连串的消息突然在九口老好人的群里弹出。张呈乱七八糟的表情包和不连贯的话语里夹杂着刘旸的名字,罗圣灯贡献了几张糊得一塌糊涂的照片,一看就知道这人拍照片时手一直在抖。最后勉强还发了句人话的是苗若芃,就这样还撤回重发了好几回,最后留在群里的是一句:「恭喜旸哥,恭喜松导,实至名归!」
宇文秋实跟着在群里发了个表情包庆祝,转头又点开老师好的群聊,单发了个“牛”字上去。
刘旸的消息过了很久才来,估计是忙去了。他说:「你等着看啊,我还感谢你来着。」
「别在那儿口头感谢了,」话剧演员在网络这头笑着敲字儿,「啥时候有时间,出来吃饭。」
聚会的这天天气很热,但刘旸出门时依旧挺执着地套了件坎肩,没别的,就是好看。
他约上车往目的地赶的时候,微信里宇文秋实刚好发来定位,竟是已经到了,另一边的松天硕发来一连串的问号,表示自己刚取了车准备出发。
「迟到大王啊你!」刘旸表示鄙视。
「诶呦大哥,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表演指导这么回着,光看文字都能想象到他嬉皮笑脸地求饶的模样。
因为这种对话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他的求饶并没有引起两位伙伴的怜悯,宇文秋实在旁边煽风点火:「你来不来,不来你回吧。」
群里的松天硕见此一连发过来好几条语音,刘旸随手点开一条,就听到人在那边语气恳切,后面的懒得听了,干脆直接取消播放回了句“抓紧吧你”,然后乐呵呵地收了手机。
可能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这个既不是早晚高峰也不是午休的时间段道路并不拥堵。网约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编剧突然想起一年多前松天硕说过的话。
当时那迟到大王说觉得宇文秋实怪怪的,问他是否看出了什么。
他当时说了没有,但其实是有的。
刘旸是个聪明人。他聪明就聪明在从不主动将事情关联到自己身上。对于那些不确定的事,他就干脆说不知道,干脆说不清楚。尤其在人际交往方面,尤其当这个人是宇文秋实。
从最开始因为男人帮而组上队开始,编剧就察觉到了这位演员不同于其他人的思想和风格。在这之后,他们一起从影音间走上展演舞台,然后是一年一度喜剧大赛、国家大剧院和喜人奇妙夜。
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他们变得很熟很熟,刘旸敢说他很了解松天硕和宇文秋实,但要说把这两个人琢磨透了,他暂时还不敢这么讲。哪怕有些事儿已经被摆在明面上了尚且如此,更何况对于这事的真假他并不知道。
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话剧演员自己,大概就只剩下表演指导了。但要他管松天硕问这个问题的答案?
开什么玩笑。
网约车平稳停在了订好的饭店门口,刘旸在下车付钱回消息这三件事的空隙里,抽空抬头确认了一下眼前的建筑。
名字没错。
于是他迈过大门,报了预留的电话尾号,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往里进。
刘旸推开包间门的时候,原本正在玩手机的宇文秋实抬起头来朝他笑笑,巴掌大点儿的包间里紧紧巴巴塞进一张八仙桌,而话剧演员此时就坐在距离门最远的位置上。
“诶呦,这下因为担心被认出来,还得订包间了,真不得了。”年长者打了个招呼,穿过椅子和墙壁的缝隙一路往里进。
“瞎扯,”话剧演员替他扯了扯椅子,“你早就能被认出来了,当我没看物料是吧?”
“嘿,合着你还看物料啊?”
“那不然呢?”
说话间刘旸已经挨着宇文秋实坐下了,他摘下包的时候手机刚好振动了两下,编剧边往外摸手机,边带着鼻音嘟嘟囔囔:“估计是天硕到了。”
在椅子上瘫成一长条的青年对此表示:“平时也没见他这么积极。”
“啧,不会背着点儿人啊,”房门开合,正在被讨论的对象就这么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笑,“隔老远就听见你说我坏话了。”
然后他左右看看,一屁股坐在了刘旸的另一边,一张口就是吐槽:“咱这仨人占了个大包厢,空着半拉你瞧。”
“那要不大厅坐着去,”刘旸拿胳膊肘杵他,“那儿有小桌。”
回应他的是松天硕瞬间皱在一起的五官。
“别介,那还是算了。”
迟到大王摆摆手,这样说道。
老朋友见面,多的其实还是闲聊。刘旸是他们几个里工作最繁忙的一个,喜单的录制和各种商务直播几乎将他逼成了一个陀螺。松天硕那边也要宽松一点,不过他最近有个新戏在排,几乎每天都要跑剧团。
“小美姐跟我说了,”刘旸听了在旁边答腔,“她说你们排得可好了。”
表演指导听到这儿大翻白眼:“可好了你俩倒是来瞧啊,我给你俩留票。”
宇文秋实耸肩:“没时间啊这不是。”
年长者也跟着附和:“你放心,我俩早晚得瞧。”
“说起来,”话题推到这儿了,话剧演员突然想起了个其他事儿来,“你们那颁奖典礼啥时候播啊,我还等着看呢。”
松天硕听到这话题身子往前一探,就差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写脸上了:“诶呦,你得看,大哥哭得那叫一个壮烈啊——”
“你这都啥形容词啊!”刘旸拍他后脑勺,他说,“该说不说,我觉得节目组挺不人道。”
话题转得有点生硬,但宇文秋实接下了气口:“什么?”
“奖杯只有一个。”
松天硕看看身旁的编剧:“奖杯一般不都只有一个吗?”
“有些其他比赛不是有的时候会有吗,每个人都有的戒指或者奖状之类的。”
宇文秋实慢悠悠点了两下头:“你说得对。你觉得把冠军奖杯轮换着每个人家里搁几天怎么样?”
“怎么说?”表演指导问。
“比如放我这儿,因为我没有。”话剧演员说。
然后,坐在中间的编剧笑着啐了一口:“可去你的吧。”
笑声短暂地蔓延,但很快又随着宇文秋实举起杯子的动作归于平静。身材修长的男人举杯的动作标准,带着股对他而言少见的正经。
“虽然我早就觉得你们已经用不着那些东西了,但还是得说一句,恭喜啊。”他说。
“都在酒里了?”松天硕跟着举杯,歪着脑袋问了一句,又紧跟着被刘旸拆台:“这不是椰汁吗?”
而宇文秋实对此难得爽朗地哈哈大笑:“可不能都在酒里,醉了还怎么说话啊?”
“你要说什么啊?”伴随“锵”的一声,一副刚躺好的碗筷被刘旸放上了旋转托盘,他一边问,一边又去拿宇文秋实还没拆开塑料膜的餐具。两只手在无意间蹭过,年长者表情跟着一顿,侧过头扬了扬眉毛,“宇文,你手挺凉啊?”
“害,”话剧演员勾勾唇角,抬手把自己的餐具递了过去,“没啥,紧张。”
松天硕笑他,当然,并不是真的笑:“跟我们俩吃饭还紧张啊?”
回答是平静而毫不犹豫的:“你表白你也紧张。”
“和谁表白?”刘旸手上忙着,几乎是顺嘴一接,但说完之后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头,刚好看到宇文秋实伸出的手指指向自己的方向。
包间里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在那漫长的几秒钟里,松天硕甚至有些害怕刘旸突然来一句“我呀”,把气氛直接就给破了,但好在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突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在脑海里横冲直撞的慌乱中,刘旸看向身旁的表演指导,看到的是男人好奇又担忧的目光。
「好,这孙子果然早就知道。」
他这么想着,在心里将好友骂了个狗血淋头,面儿上努力表现得淡定,可耳朵却不争气地红了。
目光再落回说着要和他表白的人身上时,宇文秋实已经放下了他的椰汁。刘旸想他确实得放,不然也太毁气氛了。
“我还以为你就不打算说了呢,”然后,年长者笑着开了口,他的语气听起来游刃有余,身体却不自觉地坐端正了些。耸耸肩膀,实际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此之前有没有察觉到的编剧先生说,“那你说吧,憋了这么久,光一句话可不算完啊。”
“那要让你失望了,”而宇文秋实也笑起来。他细长的眼睛弯成两道漂亮的弧线,乌黑的眼眸里闪烁着愉悦、充满生命力和浓稠到搅不开的情绪的光。话剧演员耸耸肩膀,依旧松弛、慵懒,却看起来已经不再徘徊和迷茫。从编剧手中接过烫好的碗筷,在另一边老同学无奈又放松的目光中,他说,“我这儿可憋了不少话要讲。”
END.
第112章 浮云遮月不分明
俩人不逗南浦了,继续看电影。
容安噼里啪啦回微信。
宇文皱了皱眉头:“工作啊?”
“不是,我未婚妻的。”
宇文有一个瞬间捏紧了酒杯,又极缓慢的松开,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懒散:“你有未婚妻?”
“当然有。”容安抬头,“她长得很漂亮,不过我不会让你见她的。”
宇文没说话,只是继续盯着荧幕上抽烟的的女主演。
“哎,你那么想见?那晚上见见吧。”
宇文秋实摸了摸口袋,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出个漂亮的烟圈,才把烟塞回嘴里含糊不清的说:“见什么啊,我女朋友会吃醋的。”
“前女友了吧。”
“你怎么知道啊?”
容安笑起来,也叼了一根烟,...
俩人不逗南浦了,继续看电影。
容安噼里啪啦回微信。
宇文皱了皱眉头:“工作啊?”
“不是,我未婚妻的。”
宇文有一个瞬间捏紧了酒杯,又极缓慢的松开,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懒散:“你有未婚妻?”
“当然有。”容安抬头,“她长得很漂亮,不过我不会让你见她的。”
宇文没说话,只是继续盯着荧幕上抽烟的的女主演。
“哎,你那么想见?那晚上见见吧。”
宇文秋实摸了摸口袋,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出个漂亮的烟圈,才把烟塞回嘴里含糊不清的说:“见什么啊,我女朋友会吃醋的。”
“前女友了吧。”
“你怎么知道啊?”
容安笑起来,也叼了一根烟,双手扶住宇文僵直的肩膀,轻轻凑了上去。
两支烟交汇,一点火光变成了两点。
“呵,我就是知道。”
宇文突然发现,容安的双眸是那种极少见的纯黑色,火光映在他眼中繁星点点,像儿时夏夜的星空。
“呃……容安。”
宇文本来贴着床帮坐在地毯上,拿容安当靠背看电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下意识的探起身子扭头看看是不是床上的南浦醒了。
容安则是直接蹿起来了,平地蹿起半米高啊,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回宇文身上。
南浦依然睡的像死狗,是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穿暗色旗袍的长发女人抱着胳膊,倚着门框看着他俩。
宇文混演员圈子的,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但这个女人尤其让人印象深刻。
倒不是因为漂亮的出挑,而是气质很特殊,那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独一无二的矛盾气场。
粗粝又精致,野蛮又文明,冷冽又谦和,凶狠又温柔,残忍又慈悲,死气沉沉又生机勃勃。仿佛人类蛮荒时期的大母神,掌管凶厉又散播吉祥,夺走生命又孕育生命,是结束,更是开始。
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女人为什么会给自己这种感觉?
“你俩……嗯……”那女的皱了皱眉头,也没对他俩刚刚及现在的姿势发表什么看法,甚至冲宇文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容安,你出来。”
容安脸色灰的跟死人似的,一脸的如丧考妣,甚至都没跟宇文交代一声,直接扔了烟拔腿就走还有点腿抖。宇文愣是从他的背影看出视死如归的英雄末路感来。
“……是……有些日子……不是改的事儿……”
咔!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宇文突然觉得烦躁,关了电影。
咚!啪!咚!
“……还在……屋里……留点面子……”
宇文拿烟的手抖了一下,这明显是打人的动静。
这房子隔音相当好,求饶的声音被隔的含含糊糊的,打人却这么大声音,说明这几下相当狠。
“啊!”
这声惨叫堪称凄厉,宇文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紧走两步握住门把手,正要扭开出去,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宇文深吸一口气,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容安床上。
说到底,容安挨打是人家姬家家事。
锁门也是一种暗示,精雕细琢的房门把他隔了开不发一言,就是姬家的委婉体面。
自己一个只能堪堪被称为朋友的外人,以什么立场去掺和?
夕阳西沉,屋内渐渐笼上一层黑暗,只有容安扔在饭盒里那烟头的火光顽固的闪着微弱的光。宇文秋实盯着自己指间,袅袅的青烟一口口被夜色吞噬,竟也慢慢看不清了。
【嘉林暴徒李诗情】大棒打人更疼 1
我回来写一个独立篇。
不是什么正经故事。
估计2章结束。
这里是诗情·李。
一觉醒来,看了眼日晷,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从满是杂草恶臭的土房里醒来。我并不感觉内疚,因为不自律使我容光焕发。
门口三个瘪三互相蛐蛐一些互联网垃圾,就像《斗破苍穹》里面无处不在的NPC那样,大喊大叫:
“这魏渊竟是三品武夫!”
“恐怖如斯!”
“自律就是最大的自由!”
“中!这魏渊打小自律,是俺们豫人!”
他们的对话使我联想到一头牛,每日受人奴役,十分痛苦,于是这天振作精神,半夜就跑出去把地全耕完了。在过程中,这牛没有受到任......
我回来写一个独立篇。
不是什么正经故事。
估计2章结束。
这里是诗情·李。
一觉醒来,看了眼日晷,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从满是杂草恶臭的土房里醒来。我并不感觉内疚,因为不自律使我容光焕发。
门口三个瘪三互相蛐蛐一些互联网垃圾,就像《斗破苍穹》里面无处不在的NPC那样,大喊大叫:
“这魏渊竟是三品武夫!”
“恐怖如斯!”
“自律就是最大的自由!”
“中!这魏渊打小自律,是俺们豫人!”
他们的对话使我联想到一头牛,每日受人奴役,十分痛苦,于是这天振作精神,半夜就跑出去把地全耕完了。在过程中,这牛没有受到任何催促、呵斥、鞭打,自己跑出去,自己跑回来。牛就感觉自己很自由,很有主动权,优势在牛。只是终究要耕地。
虽然不认识魏渊,但这魏渊大概就是那种牛,到最后有人要吃肉,他就自己把自己煽了。
来大奉已经五个月,我从一开始上厕所都找不到地方,到现在可以对着王鳏夫家的大门解手。我的进步很大。不过,我依旧无所事事。下午负责给皇宫门口扫大街的换班,夜里时候兼职站大奉城门口看大门。任谁多恭维我几句,多斥责我几句,我都不会变化。眼神坚定得像元景帝最坚实的士兵。
“你是谁的兵!”
“我是元景帝的兵!”
其实我只是疲倦了,无力,无劲,懒得争论。
“你天生就适合看这大门。”supervisor是高级打更人,名叫许七安。他拍拍我的肩膀,潇洒离去。
其实我也很想直接一死了之,但是死后还是睁眼活着,我跳过黄浦江,兴庆湖,大西洋,太平洋,秦淮河,导致我已经不奢望死去。
我的话越来越少。从不说话到根本不讲话。经历循环的人都知道,人和人之间都是要别离的。没有谁是我必须认识的。
我的同僚们也就是临时工们把我这一非必要不结识的理论曲解成:你把我们当Npc吗。十分敏感多疑。
我不解释。
所以一过凌晨两点,我就把城门一关,哪怕门口有追兵,有乞丐,有恋童癖,有家暴男追逐谢女士,有张颂闻暴打姜小花,我也平庸之恶地倒下睡觉了。
梦里都嬷了。
“魏大人问你话呢!”
“昨夜你可看见一贼人越墙而过。”
早上起来被一个河南人也就是豫州人45码大脚踩醒,我又不是昆汀,并不恋足,我两个咏春就把他脸上打出两撇胡子。
原来是谢玉。
他捂着自己的脸,用力搓掉了那两撇胡子。自我介绍:
我是魏渊。
我站起来就解手。
我是魏渊。
再说一遍,我是魏渊。他又是介绍自己获得了什么白玉兰奖,又拿到了加拿大的影视奖,从十岁失去了父亲母亲,被人阉割了半死,初恋叫上官吸血,自己孩子在什么多伦多大学样样全能。
魏渊搓掉胡子的样貌像没胡子谢玉,姨光焕发,我已经懒得笑话他。
只是淡淡从他身边走过。
淡淡如傅红雪蜗牛蠕动滑行。
“给我捉起来。”
被关起来时,唯一看望我的是许七安。
王鹤弟也就是许七安是个穿越者。他是我的supervisor,明明有规定杨蜜之后不许穿越,但他还是狠狠穿了。
早上,中午,晚上都问我,
你上辈子干什么的啊,怎么活的这么窝囊。
我上辈子干过皇帝,黑帮,作家,大师,道士,留子,共产党员,产品经理,演员等二十四余人。
当然我也懒得告诉他。
他一口气给我列了八个职业发展路线:
宫斗。干什么不进宫选妃。
……
国师。干什么不给人算命。
诗人。干什么不抄袭。
对啊。
你为什么不抄袭。
他问我。
他当年一个“独在异乡为异客”语惊四座。
又在云鹿书院里吟了二十多首诗。
生活在一个由百度贴吧初中生文学水平组成的世界观里,很难不遇到语文作文,还有自卖自夸。
诸如: 天不生我李行亮,大棒万古如长夜。
诸如: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我?
我被他磨得非常不耐烦,写了一段盲文给他,告诉他我是木子拽。他摸了半天说,立刻两股战战,跌在地上:
你竟是与鲁迅齐名的木子拽。
历史课本上见过。
你给我写几篇诗歌吧,我保你一口气走李清照路线干到诰命夫人没问题。
我淡淡摇头,准备低头继续看书。
我感到一直强烈的倦怠。对蝇营狗苟感到乏味。我成为木子拽不倚靠抄袭。就是不穿越,我依旧特立独行的艺术人。他说了自己因为季羡林的摸大腿日记一句话下海经商。我于是从季羡林偷老师学术成果讲起一路讲到后规则社会。
惹得王鹤弟大声嘟嘟:你有个招人烦的特点,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
我立刻暴躁,把手里的《论治国理政》扔在地上。
他奶奶的,这不是我真正的特点。
我真正的特点是:我不是一个为讨人喜欢就改变自己的人。
王鹤小奶弟把我拉住。说就喜欢这种老师。没有办法我只好从平仄开始给他教起,让他从零开始学习作诗。
他坐下三分钟就尿遁跑了。
还说什么以后我要进体制上警校用不着学语文。
我因为打了魏渊两大手掌,被关起来。我的日常很惬意,每天的日常是下午起床,被喂两口稀饭。狱卒都在说过几日要好好让我付出冲撞监正的代价,好好反省吧。
我无所谓。
当痛苦的密度收缩后,反思就成为了过度。
许七安一直为让我出狱忙前忙后,又是耍宝,又是找人。我让他别忙了,长得帅的人不用做这些。不然我只能写一篇《下堕》回报你。
什么是下堕?许七安拧着一张帅脸说。
就是你被魏渊xx一百遍的小说。
下午魏渊来找我谈话,还带了二十三个大儒,很像黑社会。
“听闻,你有大才。”
我低头继续读书。
一儒站于我前,要出题考考我。
大概要求我对出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类句子还好的句子。
“你们觉得能对出更多句子,就是才华?”
另一儒站于我前,解释这是如何如何牛逼,已贴在云鹿书院门口。
“请你解释给我听听:什么叫“为天地立心”?哪个天?哪个地?什么叫为生民立命?哪个生民?我是不是生民?为万世开太平?魏渊你上过战场,你杀完人后谁太平了?都是打更人,你们说话不能没有根据,只顾着抒发情绪。”
这是我来大棒后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我没有想进入中心的愿望。
离我远点。
我的手
轻盈摔出我的大部头治国理政
如我的砖。
砸在了中年老宦官魏渊的小腿肚上。
他拿起《理政》来说写的不错。
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说出诸如,可惜不是男人,不然必成吐槽大帝之类。
他挥挥手说要我明天就来打更人组织上班,还说向我推荐他最喜欢的一个大学者作品,让我好好读读。《不亦乐乎》。一个他最喜欢作家的作品。抱着学习的心态,我打开那本书,满屏大冰中带一丝Elgar Kelet的猥亵色彩,感觉自己被狠狠羞辱了。和他说话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放我出来后,我径直走回我的草窝里睡大觉。许七安七拐八拐带我去了一乡村小洋楼说,这才是打更人睡觉之地。
我倒头就睡。
他盛赞我为奈良鹿丸。
并提醒我明天早上8:45就要正式成为打更人。
第99章 二女则牙牙学语,五男则雁雁成行
松岩说因为剧本的事儿又和儿子吵起来了,最后顺便说房子已经装完了,儿子你可以滚蛋了。松天硕说我倒也想滚蛋,你看南浦这个状态恨不得把我挤出去当独生女,她能愿意走?
松岩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南浦,准备的还是自己最喜欢的炸酱面。
“那要不你自己搬出去?”
“凭什么啊!您不能有了儿媳妇就不要儿子了吧!”
松天硕有时候琢磨,自己求婚的话估计南浦还得犹豫犹豫,要是爸妈一起上阵估计她眼睛都不眨就同意了。
比起当自己的媳妇,她更想当松家儿媳妇吧!
南浦洗了一盘水果出来,笑盈盈的往桌上搁:“爸爸,哥哥,快吃吧,今天葡萄可甜呢。”
“哎哎,好好,真甜!”
松......
松岩说因为剧本的事儿又和儿子吵起来了,最后顺便说房子已经装完了,儿子你可以滚蛋了。松天硕说我倒也想滚蛋,你看南浦这个状态恨不得把我挤出去当独生女,她能愿意走?
松岩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南浦,准备的还是自己最喜欢的炸酱面。
“那要不你自己搬出去?”
“凭什么啊!您不能有了儿媳妇就不要儿子了吧!”
松天硕有时候琢磨,自己求婚的话估计南浦还得犹豫犹豫,要是爸妈一起上阵估计她眼睛都不眨就同意了。
比起当自己的媳妇,她更想当松家儿媳妇吧!
南浦洗了一盘水果出来,笑盈盈的往桌上搁:“爸爸,哥哥,快吃吧,今天葡萄可甜呢。”
“哎哎,好好,真甜!”
松天硕偶尔有种自己是这家女婿,南浦才是闺女的感觉。老爹老妈都被她哄得眉开眼笑晕头转向,这样下去自己的家会不会被抢走啊!
“哥,你想什么呢?”
“你能不能别喊我哥?”
“……松导?”
松岩懒得理这小夫妻,回卧室跟媳妇聊天去了。
“家里又不是单位。”
“松儿?”
“这屋里俩姓松的。”
“松天硕?”
“别别别,你喊的跟我妈要揍我一样。”
“天硕?”
“这回像我爸要揍我。”
南浦笑了,凑到他耳边:“那你告诉我怎么喊你呀,好~哥~哥~”
松天硕噌的站起来把南浦打横抱起,在她的惊呼声里把她扔到自己床上,咬牙切齿的把她压在身下压低了声音:“咱搬出去住吧,你天天这么撩我我真受不了!”
“不嘛……”南浦撅着个嘴撒娇,“我好不容易有了爸爸妈妈,还没享受够呢。”
南浦是孤儿,松天硕不忍心强迫她,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你平时晚上也回去睡,我上你那儿住得了。新房子爸说装完了,我还是想放一放甲醛,添置点家具。再说也得问问你喜欢什么。”
南浦翻个白眼:“你随便装,我没意见,电器不着急,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买——我那房子就那么点地儿,卧室就个榻榻米,睡一张床?你夜袭怎么办?”
松天硕把她摁住偷了个香,才接着往下说:“那事儿……真不行?”把脸埋在她脖子里,“我保证做好措施……”
“没商量,不行就是不行,措施又不是百分之百,做了就有可能怀孕。”南浦很坚决,“有了我肯定要生的,今年你是上升期,我又签了新工作,咱俩都忙,孩子不适合这时候来,怎么也得等过两年咱们都稳定了。”又捏了他一把,“你记着,只要孩子没影响一辈子的大缺陷,奔着咱俩来的,多少个我都要生下来,知道吗?到时候别说养不了不合适什么的。”
松天硕乖乖点头。南浦在生育上强硬他没什么意见,毕竟人家的身子孕育下一代,他就是个打辅助的,要是南浦要丁克自己还得犹豫一下,人家这话就是要求自己做好避孕,万一意外怀孕也得生下来,这有什么可矫情的?
“那当然。”
“咱俩婚前得去婚检啊。生殖方面也得做一做。”
“那当然。”
“我要生十个!”
“那当……啊?”
“没事儿,我吃得消!”
松松惊恐:“媳妇儿,我吃不消!”
这得赚多少才能养得起啊!
第88章 泪雨霖铃终不怨
“哟,哪儿来的草莓啊?”李治良随手捏了一个吃。
王建华还在比划动作,随口说:“天硕买给他媳妇的。”
李治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啊?松导啥时候有的对象?”
“松导有对象了?”南浦神出鬼没的端来一盆包子。
王建华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开玩笑呢。”
“吃!这个柳叶褶的是粉丝小菜的素馅,这个圆的是酱肉的,吃饱了再干!对了松天硕呢?”
“哦,沟通机械去了,那屋呢。”
看南浦出去了,李治良终于敢说话了:“哥,他俩到底是不是一对儿?”
“他俩要有一个长嘴的,就是。可惜八成没长。”
李治良更不明白了:“松导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弄成这样?”
王建......
“哟,哪儿来的草莓啊?”李治良随手捏了一个吃。
王建华还在比划动作,随口说:“天硕买给他媳妇的。”
李治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啊?松导啥时候有的对象?”
“松导有对象了?”南浦神出鬼没的端来一盆包子。
王建华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开玩笑呢。”
“吃!这个柳叶褶的是粉丝小菜的素馅,这个圆的是酱肉的,吃饱了再干!对了松天硕呢?”
“哦,沟通机械去了,那屋呢。”
看南浦出去了,李治良终于敢说话了:“哥,他俩到底是不是一对儿?”
“他俩要有一个长嘴的,就是。可惜八成没长。”
李治良更不明白了:“松导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弄成这样?”
王建华把他拉坐下:“治良,除非你觉得要出事儿了,实在必须出手,或者跟某一方关系特别好,否则这种事儿不要多嘴,尤其是对聪明人。”
谁知道这小两口是不是玩什么推拉play呢!
刘旸在旁边笑了一声,他恨不得这俩人明天就结婚。有时候真想劝劝松天硕赶紧把她收了,不然哪天她抽风了勾引自己老婆怎么办!
那天她去自己家看儿子,孩子本来哭的厉害,她一抱起来就不哭了,还张着嘴巴要吃,吃饱了拍完嗝就呼呼大睡,小野在她怀里比在自己这个亲爹怀里睡得还舒服,气的他连夜精进抱孩子姿势。
这样下去以后小野会不会冲她叫出第一声爸爸啊!老婆看她的表情也情意绵绵的!
之后宇文听他发了半天颠之后得出结论,这人当爹之后彻底疯了。
南浦抱着孩子的时候明明是充满了母性光辉!那天松天硕和她的眼神,说一家三口绝对没有人怀疑,南浦的眼睛除了看你儿子就是看松天硕,谁有功夫勾引你老婆!
再说你老婆那眼神分明就是吃醋你儿子亲近她!还情意绵绵,这个情商怎么娶到kana酱的!
南浦找到松天硕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帮他上药。南浦冲他使了个眼色,接过了药膏,示意他出去。
松天硕趴在椅子背上,只能感慨自己亲爹妈还是有分寸的,虽然疼,但没大事,也没破皮。
从小到大挨过的揍多了,这么狠的也屈指可数。虽然是南浦坑自己,但她也是为自己玩过命的,还能计较这个吗?松天硕肯定要跟南浦说这事儿,但这顿打就别说了,权当回忆童年了。
这伤落在南浦眼里,就是另一个样了。
南浦默不作声的掏出昨晚熬夜熬的药油,轻轻蘸到红肿青淤的伤口上,用掌心的温度一点点化开。
熟悉的酥麻感在皮肤上蔓延,因为疼痛和肿胀紧张的肌肉放松下来,浓郁的槐花香在不大的更衣室里弥漫开。因为疲倦昏昏欲睡的松天硕诧异的回头,愣在当场。
“你……”
他想说你怎么来了。
他想说没事,不疼,就是看着吓人。
他想说你怎么想起来熬药油了,这玩意多累人啊。
他想说你跟我爸说啥了,你不是这样的人呀。
他想说你要是实在想拿我当挡箭牌,至少和我说一声吧。
他想说其实无所谓的,我应该知恩图报的,我就是有一点点生气,没事儿,气两天也就好了。
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一动也不能动了,心如擂鼓,手心濡湿,口干舌燥,慌得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无论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但看到她眼泪的那一刹那,他就觉得,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