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破防的比流浪体还快的男人们》

祁煜：

 

“我不喜欢你了。”，祁煜垂着眸子把玩着手里的画笔，“很好理解吧？”

 

你看着祁煜不耐烦的表情。

 

和他太熟了，都快忘了他并不只是一个粘人又爱撒娇的小糖包了。

 

他突然来这么一出，还挺能唬人的。

 

“你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是吗？”，你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还是你的敌人找上门了？如果你怕连累我……”

 

“想象力太丰富了。”，祁煜打断你，“我只是不想和你在一起罢了。”

 

“理由。”

 

“那可太多了。”，祁煜抱起手臂，指尖轻轻点了点，“你太粘……陪伴我的时间太少了，总去打流浪体，经常惹麻烦……不顾自己安危，还有我那次生病，你都不来……”

 

你：……

 

感觉他好像改台词了。

 

祁煜说着说着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撒娇嫌疑，狠狠皱了下眉止住话头，冷声道，“反正我不喜欢你了。”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你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画室，在走到门口时故意嘟囔了一句，“还以为他发现我外面有别的男人了。”

 

祁煜：？！

 

“等一下！”

 

劈里啪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转过头，刚才放在架子上的笔筒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笔散落了一地，祁煜似乎踩到了一只，他皱着脸瘸了一下，又慌乱的跑到你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说道，“我同意分手。”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祁煜抓住你的手腕把你抵在了墙边，“我听见你刚才说你在外面有什么？男人？！什么男人！”

 

“啊，你耳朵还挺好用。”，你对他笑了笑，“既然都要分手了，你应该也不介意吧？”

 

“怎么可能！你……你骗我的是不是！”，祁煜抓着你的手腕收紧，漂亮的眼睛看起来要掉珍珠了，“什么男人？哪来的男人！你怎么能有别的男人啊——”

 

 

 

 

 

 

 

 

 

沈星回：

 

“……所以我觉得，分开才是更好的选择。”，沈星回平静的说道。

 

你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他刚才铺垫那么一大堆做什么呢，连作息不同这种理由都用上了。

 

不过就他这真诚的表情，要不是你足够了解他，还真能被他骗过去。

 

“如果我就是不想分手呢？”

 

沈星回显然也料到了你的反应，他也准备了应对方式——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为难的抿了下唇……

 

你：……

 

他向来很知道怎么激起你的心疼和愧疚！

 

“行，那就分吧，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会是因为这种理由。”，你起身往外走，小声嘟囔，“还以为是我在外面养的男人被他发现了呢。”

 

你余光瞥见沈星回错愕的表情，他肩膀动了下，似乎想站起来，但却始终没有动作。

 

一直到你走出他家，关上了大门，你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是没等到人出来。

 

艹！失算了！

 

……

 

“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吗？”，陶桃凑近你看了看，“还是没睡好？对了，你晚上睡觉拉不拉窗帘啊——”

 

“有时候拉，怎么了？”，你心不在焉的抬起头，“偶尔打流浪体太累了，倒床上就睡着了。”

 

“你以后可得注意一点！”，陶桃表情严肃起来，“有人举报临空市最近出现了个偷窥狂，一到半夜就盯着别人窗户看，我看地址就在你家附近！”

 

“哈？”，你皱起脸，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

 

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发现陶桃说的话好像给你留下了点阴影，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还是起身掀开了一点窗帘缝隙。

 

不会跟那人对个正着吧……

 

你眯着眼睛一点一点搜寻，突然僵住了。

 

等会……

 

那个蹲在不远处大楼上的——

 

是沈星回吧？！

 

 

 

 

 

 

 

 

 

黎深：

 

你觉得黎深好像在躲着你。

 

这些天你每次找他，他不是在做手术就是做手术的路上，你去问了护士，他根本没有那么多手术要做，甚至最近还请了几天假。

 

但就算你去他家找他也总会被各种理由搪塞。

 

“……我一会有事——”

 

“你少来！”，你直接挤开大门，“你说什么我也不会信了！你实话告诉我，你的evol是不是又失控了？”

 

“没有。”，黎深坐到沙发上，垂眸去拿桌上的水杯，不着痕迹的躲开你的视线，轻微的碎裂声响起，他怔了一下，抿着唇把水杯上的裂口藏进手心。

 

“我们分手吧。”，他突然说道。

 

“黎深……你不会伤到我的。”，你叹了口气，“我没那么脆弱，而且……”

 

“不止因为这个。”，黎深抬眼看你，“我只是想分手。”

 

“那理由呢？”，你抱起手臂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黎深沉默着不说话，你看着什么事都往心里憋的人，眯了眯眼睛，突然问道，“你突然想分手，是不是因为你知道我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

 

黎深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你。

 

“好吧，我承认。”，你摸了摸下巴，“我确实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你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什么……意思。”

 

又是咔嚓一声，黎深手里的杯子彻底碎裂，里面的茶水早冻成了冰坨子。

 

他失控的evol迅速蔓延到脖颈，黎深却像是没有痛觉，只是定定的看着你。

 

“你说你在外面有别的男人，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看着心神不定的黎深，趁机按住他的胸口，看着evol结出的冰在你的引导下慢慢褪去，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黎深总怕自己伤到你不让你试，你明明可以帮助他的。

 

你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却被黎深猛的抓住手腕，他用力一拽，你直接扑到了他怀里。

 

你：“也不用这么感动……”

 

黎深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你——

 

“别的男人，是哪个男人？”

 

 

 

 

 

 

 

 

 

秦彻：

 

“带着这些东西离开n109区。”，秦彻漫不经心的点了点桌子上的文件袋。

 

你打开文件袋看了看，一个假身份，一张黑卡、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的……

 

“这次遇到的势力很麻烦？连你都护不住我？该不会你甚至也不能确认自己的安危吧？那我还是不走了。”，你把袋子推回去，“要死一起死。”

 

“瞎想什么，我死不了。”，秦彻皱起眉，他看着你不为所动的模样，有些烦躁的说道，“这些其实是分手礼物。”

 

你：？

 

怎么又转到这去了？

 

“理由呢？”

 

“因为我不喜欢你了，女人只会影响我出枪的速度。”，秦彻说完这句话后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捏了捏鼻梁，再抬起头又变得若无其事。

 

你：“……刚那句是薛明教给你的吧？”

 

“不是。”是薛影教的。

 

“你一定要跟我分手？”

 

“没错。”

 

“好吧。”，你耸了耸肩，拿起桌上的文件袋，“那能再给我再造一个假身份吗？性别男……噢，别误会，我不是自己用。”

 

你对着秦彻露出一个微笑，“只是我在n109区养了一个宝贝，我舍不得留他一人在这受苦。”

 

“……宝贝？”，秦彻唇边的微笑凝住，他的声音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你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什么宝贝？”

 

“要让你知道了那哪还能算宝贝。”，你故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身往外走，“好了，分手的事我同意了，你尽快把假身份给我，我今晚就走——”

 

你还没说完就被秦彻的evol拦腰拖了回去，直接摔到了他怀里。

 

男人带着怒气的声音冷冷在你耳边响起，“走？在你交代清楚之前，哪都别想去！”

 

大不了他直接炸了整个n109区！

隐藏结局：完全忘了自己计划的醋坛子们

*文铭 / 桂瑞桂

青春荒废

假如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于是你不停散落。

推荐BGM：Wild - Monogam

                我好想你 - 苏打绿

                 

First · Ephemeral

          

序/

记不得是哪一年年初，杨博文独自走在飘着细雪的街头闲逛，余光扫过一家吉他店铺，停下了脚步。

看着橱窗里静静伫立的原木吉他，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段话：“于是我们奋力向前划，逆流向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进入过去。” ――《了不起的盖茨比》。

01.

“结账。”

收银员如善从流瞥一眼柜台上的两瓶矿泉水和一盒红塔山：“这边扫码，总共12块。”

十月初秋，这座北方城市总是湿冷的阴雨天。空荡荡的街头偶尔路过几个撑伞行色匆匆走过的行人。杨博文站在门店的房檐下拆烟盒，然后将溅上几滴雨水微微泅湿的烟嘴含进口中。

咔嚓一声脆响，浅蓝火舌蹿上烟头点燃。一个通身黑色的青年出现在他的视线余光里，一头烫过的微卷黑发被雨水打湿几绺垂在眼睛前，看着像只可怜巴巴的落水卷毛狗；刚才他从货架旁路过看到两个服务员正收拾上面的货物，其中一个向外瞄一眼，压低声音和另一个窃窃私语：“……那男孩儿在外面坐了两个小时了，看衣服都是牌子货，不知道哪个富人家的小孩又和父母吵架跑出来离家出走了。”

那个男孩已经在便利店门口徘徊了几天，或者按照杨博文遇到他的频率和开始时间来说，应该是四天。杨博文这样想着，将烟头在墙上按灭，脚尖微微转动，抬起步伐向与他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从哪儿来的？”

半靠在墙面上的青年下意识地抬头，黑白分明的透亮眼珠里透出不加丝毫掩饰的不信任和抵触。

那张漂亮的脸上更是亮晃晃地映着“别靠近我”四个大字。

简直跟头倔驴一样。杨博文心想。

要不是看在他好像比张函瑞还要小点儿是个半大孩子的份上，谁爱发善心管你。

“你现在不应该在这儿吧。”

如果他再继续保持沉默的话，杨博文保证，自己一定会当即转身离开。

“……银行卡和手机丟了。”虽然没回答他的问题，但男孩儿还是低下头不情不愿地吐出一句话。

杨博文上下扫了他一眼，信了他的话将近百分之八十――这身一看面料就不便宜的外套上已经出现了几道褶皱；目光向上移，年轻颓丧的漂亮脸蛋上的神情不太好看，眼下的青黑也再次证实了他的回答。

一个被惯坏的、离家出走的叛逆富二代。

短短几秒钟，杨博文做出对眼前人的初步判断。他险些被逗乐，连带着最近不顺心的那口气都被吐了出去，于是干脆递给那男孩一瓶矿泉水，坐在他对面那把椅子上：“你家在哪儿？没报警？”

“……报警了也没办法，东西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丟的，我不是这儿的人。”

这下杨博文真笑了，他拍了拍沾到雨水的衣袖，不知脑子的哪跟筋接错了电闸，一闪一灭间不经大脑思考的话便车轱辘一样滚了出来：

“你和我走吧，我那儿正好还有空余的房间。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向后靠了靠，警惕地看着他：“你不是拐卖贩吧，我现在身无分文。”

杨博文从椅子上起身，他们年龄相差并不太多，他在这个年龄自己也曾是个鬼精的少年：“当然不是免费的，你充其量是一个打杂的童工。”

“我成年了！”

杨博文低头看他甩在桌面上的的身份证，这是实话，五月份的生日，刚满十八五个月，这个年龄应该刚上大学，不知道这小孩儿和家里闹了什么矛盾，直接跑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

名字叫陈浚铭。杨博文把身份证还给他，扬眉笑了笑。看着他之前对人也不算毫无防备，怎么这会儿又像完全对人没有戒心一样连身份证都随随便便拿出来了。

陈浚铭坐在原地不动，依然怀疑地看着他：“……你真的是正经人吧？”

“不是的话我也不告诉你。”

直到很久的后来，他们坐在酒馆里提起他们的初遇。面对杨博文的疑问，陈浚铭一边用瓶起子开着酒瓶，一面分心回答他：你长得就很想让人亲近。

杨博文回道：“又在撒谎。”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现在，涉世未深的富二代少爷撑着伞跟在他侧后方，几千一条的牛仔裤裤腿上溅满深色的水渍和污泥，眉毛嫌恶地皱着，仿佛要打成一道结。

“那个……谁，你叫什么？”

直到两人远远拐了两道弯儿，过了三条马路，陈浚铭才终于在最后一个拐角口想起这个早早被遗忘的问题。

“杨博文。”

杨博文停在小区的门禁屏幕前，几秒后刷脸系统发出扫描成功的嘀嘀提示音，小区门缓缓滑动打开。

“你是做什么的？打杂……我去了以后干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陈浚铭跟着杨博文走进楼道，走进电梯，看着杨博文甩甩伞上不断滴落的水珠，按下一个靠上的按键。

电梯上的数字不断跳动，最终停在第十八层。

02.

杨博文将将带着陈浚铭停在门口，钥匙还没来得及插进锁孔，大门就桄一声向外弹开，差点儿打中杨博文脸的同时一道含着怒气的清亮男声鞭炮一样在耳边炸响：“杨博文！你看张――”

话音在看到陈浚铭的刹间戛然而止。

……人怎么这么多，原来杨博文他们是拐卖团伙吗。

这是陈浚铭那一秒钟唯一的想法。

“别像门神一样堵在门口，”杨博文堵了他一句，又转头给陈浚铭介绍：“这是张桂源。”

杵在门口和他们大眼瞪小眼直到被杨博文推开才终于回神的大嗓门男人问：“……这小孩儿哪来的？”

“他叫陈浚铭，从今天开始就住这儿了。”

陈浚铭换好杨博文扔在他脚边的新拖鞋，立在原地任他上下前后左右打量。不再充斥着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和无所适从后他也算是个懂点儿人情世故的人精：“你好，桂哥。”

杨博文将两把雨伞立在卫生间：“张桂源，待会儿跟我把那个空房间收拾一下，张函瑞呢？”

生着双欧美人般双眼皮的张桂源也是个热情过分的急性子，闻言立刻将先前进门的话落在脑后，胳膊一捞哥俩好地搂住陈浚铭：“诶，还是小孩子呢，我看你比我俩小得挺多啊，估计和张函瑞差不多大？你是哪儿的人？走，带你认识一下张函瑞……张函瑞！”

陈浚铭唯一没见到的张函瑞正叮叮咣咣在厨房切菜，刀刃狠狠砸在案板的闷响仿佛要将那张可怜的木板碎成两半。

“你喊什么喊？我能听不见你那大嗓门吗！”

伴着怒骂从厨房传出来的又是一声木板的巨响。

张桂源领着陈浚铭走进厨房，小声嘀咕道：“生活这么美好，怎么你每天都这么暴躁。”

张函瑞正放下手中的菜，准备和他继续大战三百个回合，转头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蓦然顿在原地：“――这是谁？”

“博文儿带回来的小孩啦，”张桂源笑嘻嘻地回答，又转向陈浚铭：“诶对，你今年多大了？”

杨博文已经脱下外套，他心里实在是暗暗操心陈浚铭习惯不了张桂源这种自来熟的性格：“他十八，刚成年。”

张桂源喜笑颜开地上前大力拍张函瑞的肩膀：“你终于不是最小的了张函瑞！”

被拍得眼前一花的张函瑞嫌恶地一抖肩膀，将那只手甩下去：“你怎么永远都有这么多可笑的？”

以至于后来陈浚铭再想起初见的那一天，耳边3d环绕着的都是张桂源哈哈哈的大笑讨饶声和张函瑞的冷笑怒骂。

还有杨博文站在灶台前给他舀汤的侧脸。

好在让旁边那两人的吵闹声没那么让人烦躁了。

03.

“哦，所以你是写歌的？自由音乐人？”

陈浚铭捧着倒满温水的杯子瞟了两眼杨博文摆在面前的歌谱，好奇地问。

“不是主业，差不多吧。”

“那张桂源和张函瑞呢？为什么你们住一起啊？”

杨博文肘旁放着一把吉他，他起身时衣摆从琴弦上略过，惹起一声低低地弦丝奏鸣。

“我和张桂源很早就认识，张函瑞和张桂源是一个大学社团的师兄弟。”

陈浚铭暗自腹诽道这怎么听都像是还没说完：“没了？”

“后来就一起弄点儿音乐。”

在这一天过去很久后的一天，很平常的一天。陈浚铭再次想起这半截不知所云的经历，只是这次张函瑞好心地解开了他的疑惑：不是世界上所有故事都有条理分明的过程和结局。

……张函瑞端着一盘水果站在他们身后，嘴里咔咔地嚼。

面对陈浚铭盯过来的视线他像喂家里的小宠物一样叉起一块递到前者嘴边，而对身边张桂源热切的目光选择性视而不见。

“我明年九月就要去实习，现在只有杨博文和张桂源偶尔编曲写歌。”嘴里的一口苹果咽下肚，张函瑞解释道。

“至于伴奏……张桂源的贝斯还是我教的。弹成那样，哪个老师都救不了他。”

张函瑞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张桂源支离破碎的脸皮，并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趁张函瑞说话空隙已经从盘子里顺了不少水果的张桂源泄愤似的狠狠咬着橙子：“喂！张函瑞！”

相处将近一周，陈浚铭此时已经差不多摸清了几人的性格，这个“差不多”指的是百分之99.99的了解。

比如张函瑞面冷心热，这点具体体现在虽然他和张桂源平均三分钟一小吵，五分钟一大闹，但张桂源不小心浇水过多把他的多肉溺得半死也不会真的发火。

再比如将张桂源比做什么动物的话，那么他一定是金毛。

陈浚铭想起今天早上起床后也如往常一样看到了张桂源不知怎么再次挑起正忙于结业论文的大学生的火气，嬉皮笑脸地左躲右藏还不忘挑逗气急败坏的张函瑞。

“你刚才是看我看得出神了吧张函瑞？”

张函瑞和他互呛：“你先一直盯着我看我才想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结果张桂源大大方方承认：“对啊，我看你好看，想多看看你不行？”

于是张函瑞哽住了。

陈浚铭看他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简直好一个姹紫嫣红的调色盘，也并不想参与进这奇怪的一幕，当机立断和这两个人保持距离，转身回了房间。

房门重重合拢前背后再次响起张桂源带笑的尾音：“……张函瑞，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陈浚铭觉得自己还是缺少对张桂源的了解。

还是杨博文最好，陈浚铭心说。

中午吃饭陈浚铭抢着去和杨博文端盘子盛饭，张桂源看到珍稀动物般“咦”了一声，凑到陈浚铭身边：“你今天不对劲啊小陈子。”

陈浚铭专心数筷子，也选择性忽视了他。

张桂源不依不饶，又开始骚扰张函瑞：“天哪，张函瑞，你快看陈浚铭和杨博文！”

杨博文回头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关我什么事。”

张函瑞翻了个白眼压根儿懒得理他。

身为被起哄主角之一的陈浚铭再也不想欣赏他们的双人拉扯肥皂剧：“你们两个怎么天天在家待着？张桂源你难道不需要工作吗？”

张桂源竖起一根手指故作神秘：“这你就不懂了，我的工作自由性可是很强……”

陈浚铭懒得听他胡诌，打断道：“哦，保证你天天待在家骚扰张函瑞。”

张桂源难得吃瘪，拉长了脸：“我骚扰他？什么啊――陈浚铭！”

04.

“石头剪刀布吧，谁赢了谁洗碗。”

午饭结束后，在室内一片俗称吃饱喝足发饭晕的气氛中，陈浚铭在岌岌可危的清醒里苦苦支撑提议道。

张桂源摊在桌子上持反对意见举手：“不应该是输了的人洗吗？”

张函瑞持续对他冷嘲热讽：“谁管你。”

五分钟后，陈浚铭坐在餐桌旁昏昏欲睡，一边看张桂源在水池边如临猛兽般与水作斗争，一边思考。

杨博文从厨房过来，手里拿着一盒薯片，陈浚铭顺着他的手叼走一片。杨博文捉着他的发梢捻了捻，又捏着他的后脖颈掐了掐。

陈浚铭的睡意此时已彻底被绞散，他倒是习惯了杨博文那双偶尔作乱的手，并将杨博文和张桂源两人如出一辙爱对人动手动脚的原因归根于他们同为高中同学。

“头发长了。”

他没管杨博文的左戳右弄，杨博文就高兴了，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虚虚向他靠过来。陈浚铭几乎感受到他前胸隔着一层卫衣传出的温度。

干嘛靠这么近？杨博文怎么也开始学张桂源那一套了，陈浚铭不情不愿地想，虽然他还挺喜欢和杨博文这种接触。

但是杨博文整个人就像一块大磁铁，一靠近就把他的全副身心都吸引过去才好，比如现在。

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上一秒的自己脑海里在想什么了。

“你以前没来过这里，应该也没去过邻市的古城吧？”

“我只听过，没去过。”

杨博文掐了掐他的侧脸颊，“会有机会的。”

……而陈浚铭压根儿没想到，这个机会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于是当夜幕降临，全员到齐的晚饭时间，张桂源的筷子刚落在菜盘里，就听杨博文新宣布一项寒假行程：“今年寒假咱们去榆山古城。”

张桂源积极回应：“张函瑞也没去过。”

张函瑞嫌弃地看他：“是记事以后没去过，小时候去过一次。”

“那不还是没去过吗？”

陈浚铭凑近杨博文，充当背景音的两人照例闹得鸡飞狗跳、毫无美感。杨博文偏了偏头：“怎么了？”

“古城里除了古建筑还有什么？”

“名字都叫古城你觉得有什么？”张桂源忙里偷闲朝他喊了一句，然后便躲闪不急地被张函瑞按倒在沙发靠背上。

“张函瑞耍流氓啦！”

陈浚铭被呛住般地转过头：“……他俩怎么天天这样。”

没等到面前人的回答，他抬头却倏然怔住了。

他们靠得太近，近到陈浚铭身后的吵闹杂音全都消匿不见，近得杨博文听得到自己迟缓的心跳。

客厅被无声的空气画出一道分割线，像是操场的白线跑道。他们身后吵嚷打闹不断，陈浚铭看见杨博文半垂着眼皮看向他，瞳孔中那片浅褐色将空间都撕裂，呼啸的海啸狂风骤雨地蔓延，直到所至之处都被席卷成一片废墟。

杨博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在大脑的一片空白中鬼使神差地转头向窗户看，成群的飞鸟急速掠过，在灰白的天空化成一串黑点。掂量一下未出口的词汇，随后他欲盖弥彰地喝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咽喉，开玩笑道：“因为爱吧。”

张函瑞一手压制住张桂源的两只手腕，正怒视着他准备进行下一步打压，就听见杨博文最后几个字，于是立即黑着脸抬头打断：“杨博文！你说话恶不恶心？”

“好好好，我不说了。”杨博文无奈地耸肩。

张桂源砧板上的鱼般扭了几下，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张函瑞仍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实在没了辙向他讨饶道：“我错了，真错了，你……”

他嘴上服软，左脚却偷偷触及地面。趁张函瑞全神贯注听他说话的空隙卯足了劲儿一蹬腿抬起膝盖，张函瑞意识到不对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张桂源！”

不过这也改变不了单人沙发的靠背上同时承担两个大男人重量的吃力，于是下一秒，被张桂源踢得半仰的沙发彻底宣告投降，只听“桄榔”一声巨响，整个沙发仰面朝天连带着上面的两人一起翻倒在地。

陈浚铭一惊：“张桂源？你俩没事儿吧？”

杨博文糟心地撑住额角，朝前走了两步去查看。

然后他顿在了原地。

“怎么了？”

陈浚铭顿觉气氛古怪起来，沙发上的两人不说话，杨博文去看了一眼就也陷入了沉默。总不能是摔昏过去了吧。

当他怀疑地准备亲自上前时杨博文陡然抓住了他：“……没事，他俩摔懵了，马上就好了，咱俩先回去。”

这话说得倒不假，因为话音将落的下一秒，陈浚铭就听见张函瑞寒气森森地开口：“张桂源，你想死吗？”

随后是张桂源的声音：“这也能怪我，我又不知道会这样，再说你现在怎么都和我一般高了，我嘴角都……嘶――”

话到一半没了音，好像是张函瑞意识到陈浚铭在一旁不太适合见证这荒谬的一幕，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张桂源的快嘴。

杨博文忍不住侧过头瞥了眼陈浚铭的神色，只看到他满脸惊疑不定又怀疑自己的恍惚。

最终这场闹剧以杨博文推走陈浚铭打破了尴尬的四人对视局面为收尾。

三个月就这样在窗棂外那场浸湿灵魂中的阵雨落地时挤过时间匆匆逃走。杨博文时常靠着窗出神，回到房间后在日历上划上一个鲜红的叉。

“我用日历很多年了，虽然只是记录些什么都没发生的平常日子。”杨博文将指尖点上去，光滑的纸面轻轻从他的皮肤下摩擦滑去，陈浚铭恍惚间生出种与岁月并行的错觉。

他没头没尾地冒出这句话，“要过年了。”

“嗯，我的确应该好好纪念一下这个和你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张桂源坐在客厅里嗑瓜子，嘴暂时被占住眼睛和耳朵也没闲下，杨博文和陈浚铭的对话一句没落下地入了脑子，当即吐出嘴里的半片瓜子皮：“晚上咱们吃火锅吧？再做几个年夜菜。”

这次张函瑞难得积极响应：“小浚铭最爱吃火锅。”

……计划得很好，可惜的是张函瑞忘记了变量，那就是张桂源在做饭方面离合格线还差很长一段距离的水准，而陈浚铭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压根儿不会做饭。

于是最终年夜饭计划被迫折半，取消国宴级大菜的制作，将重心放回火锅食材的准备中。

年三十的夜晚，天空中炸起一朵朵金莲烟火，爆炸鞭炮齐鸣的炸响贯彻整片城市，杨博文买回几支小型烟花棒放上桌子，屋子里吵闹的是电视上的春晚和厨房几个人的争论。

“不公平，陈浚铭也不会做饭为什么可以待在厨房？而且一个摆食材我怎么就不能做了？”

张函瑞脸一黑，赶小鸡一样把张桂源赶出厨房：“……你能少给我添点儿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赶紧出去！”

陈浚铭看什么都新奇，听到摆食材三个字立即挤到桌子前跃跃欲试地撩起袖子：“把菜和肉都放盘子里吗？我来吧。”

张函瑞这次倒是没有阻止，转头撇了眼他：“行啊，记得摆好看点儿，你去餐桌那边吧，还能和张桂源看电视。”

十五分钟后杨博文出于好奇凑去餐桌前查看，看着桌上一溜堪比抽象派艺术的摆盘杰作，扯了扯嘴角。

……嗯，至少能看出他的确认真在摆。

“这里星星加个太阳。”

陈艺术家忙得挨不着地，手指抽闲在虚空中点了下杨博文的方向，神情活像是古代选妃的君王。

杨博文顺势倾身贴在他的后背笑：“哪儿有太阳？而且星星不应该在月亮旁边吗。”

陈浚铭转头看他，信口开河：“那你要有月亮我就有你的星星啊。”

杨博文与他目光相接，只觉得那里面是一场盛大的宇宙粒子爆炸，他再也不能将视线从那片糜烂的黑色歌舞厅中移开。

张桂源在另一旁挑挑拣拣：“张函瑞的水母姑娘长得好奇怪。”

刚结束自己大作的张函瑞扭头就走，顺带摞下一记重石：“你别吃。”

“我吃啊，我吃还不行吗？”

新年初三，街上依然没什么人，更加显得古城外的郊区人迹罕至。杨博文开车，左手搭在方向盘上起起落落敲击，陈浚铭缩坐在副驾里，偏头看他。

“我们到了吗？”

“快了，很期待吗？”

天边一线苍蓝蔽日，陈浚铭将车窗降下去，在寥冷寒风中矗立着的古老历史遗城是座古老巨兽。

路由条条石砖笔直地向前路延伸，陈浚铭全程跟在杨博文身畔，脚下拐过数十道巷口，径直路过家家茶馆和商贩，最终走进一扇立着栏栅的小门停下。

“一直往上走，上面有很多寺庙和旧院。”

张桂源眨了眨眼，那双圆润的眼睛逸出笑：“不如比比，看咱们谁是第一个到的？”

三分钟后，四人在山道前排成一条歪歪扭扭的横线。

“三、二……”

二的尾音还未落，便飘散在脚下的台阶和草木里。

张函瑞慢慢瞪大眼睛。看着两道一前一后冲上山道拐弯儿处木制短廊的背影，张桂源两节台阶合成一步跨上去气急败坏地冲他们大喊：“喂！你俩抢跑！你俩犯规了！”

“……好吧，看来咱们两个慢慢上去就得了。”

张函瑞不情不愿地想，反正第一第二肯定是没了。

……张函瑞和张桂源慢吞吞地进行小学生春游时，陈浚铭不远不近地随着杨博文的脚步，踏进了朱红的庙宇大门。

“第二名。”

杨博文一面说，一面抛给他一块硬质东西。陈浚铭接了后定睛看去，祈福木牌。

他抬头新奇地眯着眼看树枝上的一溜红色木牌。有的年份已经久得呈深红色，有的仍然是明艳的鲜红。

他边看边念：“长命百岁、家庭美满、高考大捷还有幸福安康。”

“不过愿望被别人知道不就不灵了吗？”

站在一旁迟迟没动笔的杨博文也抬头看向笼罩在阳光照耀下带上着金色光芒的祈福牌：“那就只好不写名字了。”

“那你许了什么愿？说个大概让我听听。”

陈浚铭竟然还真避开了杨博文的木牌，眼珠生怕泄露天机般恨不得回避到后脑勺去。

看来还真挺信的。

于是杨博文想了想，坦荡地说：“和你念的一样。”

他捻了捻手掌上那块红木牌，上面的字被主人有意地挡住大半，上面写的是――希望我们能得偿所愿。

几米外的前面，陈浚铭半响才啧了一声：“……你的愿望也太老套了吧。”

“因为我也想家庭美满和幸福快乐啊。”

杨博文随口道，接着循记忆找到陈浚铭木牌的大致方位，将自己的也挂在旁边：“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陈浚铭看了他一眼，没长骨头似的靠在石柱上，左肘撑住下颚懒懒地说：“我写了周游世界。”

“也挺童真的嘛。”

陈浚铭换了只腿将重心压上去：“是啊，这个愿望我坚持很久了――从小学六年级起。”

“为什么？”

“其实也没那么多为什么不为什么的，可能是从小就觉得天天待在家里太压抑了吧。”

杨博文点点头，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他对于家的记忆始于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木头气味的狭窄阁楼，终止在十九岁那年病床上那个带着呼吸面罩枯瘦的中年男人。

陈浚铭接着说：“其实我给你也写了一个。”

杨博文哑了一下，他舔了一下干燥冰冷的唇，问：“什么？”

陈浚铭把垂在木桩上的右手翻开，里面露出一块方正的牌角：“我希望你的歌能被更多人知道，你能被更多人喜欢。”

杨博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从来没体会过的陌生情感海水涨潮漫过他的心脏，好像漂泊半生的孤轮在崩塌前看到了码头。不一定能靠岸，但已足够慰籍飞行十亿万年的无足鸟。

“怎么不挂上去？”

陈浚铭撇了撇嘴，搞怪的表情在漂亮的脸蛋上更加生动起来：“我刚刚怕被你看到。”

“那为什么告诉我了？”

“因为我把你的名字也写上去了，别人一看全都知道了。”

陈浚铭那双圆润的眼睛垂下去：“我写的是，”

“祝杨博文扬名立万。”

后来每当杨博文再次回想起那个瞬间，都恍惚地像行走在无人拜访的梦境。

最终他将那块木牌同先前两块一并挂在了树枝枝桠的末端，连同他和陈浚铭的愿望一起与寺庙中的神像遥遥相望，呈平行线永恒。

张桂源和张函瑞两人终于被杨博文一通电话打断了春游进程，嗯嗯啊啊地被迫同意加快步伐在山下汇合的要求。晚风太冷，杨博文只觉吹得他身上仅有的一丝热气也快消散。

杨博文伸手握住身旁陈浚铭的手，陈浚铭先是被他的突然袭击下意识反应一抖，又听他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好冷啊，陈浚铭。”

冷吗？陈浚铭反过去握住他的手，隔着两层手套他感受不到杨博文周身的温度，“你手冷吗？”

杨博文看他恨不得将整张脸都裹进围巾里的样子，有意说：“冷。”

他话音刚落，陈浚铭已经拖去他的手套，然后大马金刀般豪迈地把自己的皮手套也一摘：“给你，我已经暖热了。”

“你待会儿要是戴冷了就再换回来。”

这幅场景实在太像他幼儿时期看过的动画片，从天而降的主角靠着一腔热血成功获得一众追随。杨博文从未亲自体会这样被人照顾的感觉，他此刻很想笑出声，但更加想将这一刹那定格。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什么人，可以是亲人，爱人，朋友。从前他想他不需要，现在他希望这个人晚点儿离开。不管陈浚铭是什么身份，他希望和陈浚铭在一起。

05.

冬尾鞘的三月由重感冒和低烧组成。

可能是这种低迷的环流空气分子通过陈浚铭的呼吸道影响了他，他最近心底总是心神不定觉得堵得慌。

直到数年后的他回头重新以高高在上的旁观者身份审视这一切，才终于知道，原来这藏在迷雾中的真相早已通过种种经脉流淌至他们的眼前。

只是那时谁也不想打破那层薄冰，不想戳破那张透明得快要开裂的宣胶纸。

张桂源最近情绪起伏不定，陈浚铭敲开他房间门时更是蔓延着肉眼可见的疲惫和凝重。

“我得回去了。”

他兀自开口。于是陈浚铭咽回了堵在心口未出的话。

他喜欢张桂源的原因分成理由来说足以成百上千，而其中之一个理由，就是张桂源永不徘徊踟蹰。尽管这背后可能代表的是暂别，或者更加决绝的一纸通知书般空落落的残叶坠地。

“我和杨博文的中学是在重庆念的，我和他是邻居，从小学到初中，再从初中到高中。他至少一半的人生我都像另一个自己亲身参与。”

前半段的这些，陈浚铭都在某日深夜，与杨博文挤在同一张床上原原本本听完了那些流水岁月的影绰雏形。

杨博文一家是张桂源六岁那年搬来的新邻居，张桂源不太懂大人口中的“领养子”和“家庭暴力”的具体含义，不过他知道杨博文初来乍到没有几个小孩子愿意和他玩，所以他放下手里的玩具汽车，主动敲响了杨博文家的大门。

张桂源大些了的时候，逐渐从旁人口中的闲言碎语的书本教育中窥得了这些晦暗阴涩，他旁敲侧击，小心翼翼怕杨博文那层完美无缺的外皮因他的话碎裂。

可杨博文静静地听完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只是笑着轻描淡写的说：“没关系，我们今年都高一了，再过几年一切就都过去了。”

“我和杨博文高二的那个暑假，从周围的店铺里淘来些二手乐器，就那样两个人日日夜夜边琢磨边研究半拉半扯上了道。”

杨博文从不敢让他的父母看到那些东西，他的这些爱好只会被认为是“影响学习的害人玩意儿”。

“那两年我和他稀稀拉拉写下几首残缺的曲子，后来我们上了大学，大一那年杨博文的养父养母相继去世，他独自来到这座城市念大学。我和他就很少见面，基本用电话联系。”

杨博文独身一人从医院返回家，平静地收敛好一切需要的必需品，将陈设的家具器物蒙上防尘布，订好最近一班车次的车票，吃完午饭后最后一次整理摆设，然后出门前往高铁站。

张桂源接到消息时他已经拖着行李箱站在一座完全陌生的钢铁城市前，张桂源问他你害怕吗，杨博文说他从没感受过这么干爽的风。

相对比而言张桂源的大一生活非常精彩且顺畅，他开明的父母只希望儿子快乐幸福，除此之外并不做多的要求。

于是他利用课余空闲时间进了心心念念的音乐社团，后来遇见几个志同道合的人组了个乐队，他们因热爱聚集，写歌作曲天马行空，后来有了一点儿知名度也偶尔在附近酒吧驻唱。

直到一次演出时间突然变动的意外插曲。

张桂源接到主唱火急火燎打来的电话时，其余人差不多已经换好演出服等待候场了。这话一出，宛如平地惊雷将所有人都炸得一愣。

“喂，桂源儿，真不好意思啊，不过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上场人选……”

张桂源没时间听他絮絮叨叨，示意音响师继续调动设备，干脆利落道：“谁？”

“我有个朋友他弟就住附近，正好是个学声乐的高三艺术生。”

张桂源皱眉：“高三？离高考没几个月了把人家叫来这种地方？算了吧。”

“没事。”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不是从音筒里传来，来自张桂源的后方。

对面喂喂喂地大声反驳，生怕张桂源误解他是个打扰高考生复习的恶毒成年人：“人家学习好着呢！已经提前录取了。”

但张桂源只是注视自己面前的这个男生。

表演结束，张桂源在一片落转场的黑暗中叫住他。

他对音乐得天独厚的掌控天赋，是张桂源自己从没拥有过的能力。但他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杨博文。

“声音不错嘛，高中生。”

张函瑞兀自嫌弃，把头转去一旁没理他。

这就是他们的初见了。

时也命也，后来张函瑞成了他的学弟。

再后来，他大学毕业未遵从父母的建议，一意孤行地收拾行李离开这个生育他十八年的城市。临行前他给张函瑞发了条消息：［我要走了，你来送我吗？］

张函瑞在屏幕那头很不客气地回他：［去哪？原始森林吗？］

不过他最终还是来了，不仅来了，还带上了他那些有的没的一堆行李。

“去哪里不能考了。”

面对张桂源诧异喋喋不休的问询，张函瑞随便摆了摆手，随后又想起什么：“预订酒店吗，还是到了再说？”

张桂源已经喜笑颜开地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去我兄弟家！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张函瑞听到前半句已经瞪大了眼，后半句干脆半喊出声：“我一个陌生人，跟着你去你兄弟家？”

张桂源满不在意地摆摆手，“他不会生气的，反而估计会很开心。”

“杨博文啊，最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陈浚铭的目光无意识地遥遥落在后方的挂历上，“……那为什么你还要离开？”

“陈浚铭，我们每个人都要迈出这一步，我已经两年没回家了。生活和理想总要为其中一项妥协，我以前总觉得，生命是株永不枯萎的花，可就连真花都只有一段花期。”

陈浚铭看到一株路易十四的凋谢花瓣。它顺着和杨博文初见那天的雨水淅淅沥沥淌到他的脚底，最后化作一捧粘腻的腥臭枯土。

“我还会再回来，人总要学会和过去说再见。”

“博文也一样。”他说。

06.

令人意外的是张函瑞在知道这个消息居然没显得太过失控或是难过，他在听到这句话时甚至只是堪称平淡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他好像早已从吹拂过张桂源耳边的微风或是衣领前的气息得知了全貌，于是不做评价，不再出声挽留或是质问。

张函瑞不会走的，陈浚铭在那瞬间突然福至临心，他和杨博文太像了。

那晚张桂源的视线轻轻扫过他的周身，“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吗。”

那时他恍然间刚被大雨淋湿，呼出的气都带着潮湿的飓风。

那一刻过往的十八年成为突然变为水中虚无缥缈的梦幻倒影，他手中余留的两朵玫瑰在湖水中照出不生法相，一切原都只是白日梦里的一瞬息。

“你在北京长大，真可惜，以后有机会来重庆吧。”

张桂源对他说出这句话的语调轻巧如一枚掷入大海的石子，无风无浪，陈浚铭却快要在这了无生息的海水中溺水。他的眼前出现重庆的灰色铁轨，高低不平的摩天大厦和永远不会停止流淌的嘉陵江。

这个季候，北京的冰该消成蜿蜒的河流滚进路旁的下水道。

“杨博文，我想看你在台上唱歌。”

从机场回到家，陈浚铭执拗地看他，大有不同意就要缠他天荒地老的架势。

张函瑞早早回了卧室，嘴上再怎么说，也掩饰不掉真实的心绪泄露，于是陈浚铭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张桂源先前的话剜去了一小块，随后跟着他一起飞去了重庆那座火辣的山城。

杨博文将手按上他的后颈，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叹了口气，疲惫像是从废弃的八音盒匣子中挤入附骨之蛆攀附在耳畔。

“我带你去个地方。”

最终杨博文和陈浚铭坐在了他偶尔去过几次的酒吧，虽然他明白陈浚铭只是想亲眼目睹他和张桂源过去一同写歌的场景。

“你以前喝过酒吗？”

杨博文倾斜酒瓶，闪着莹光的液体从瓶口坠落进透明的玻璃杯。

陈浚铭将另一个空玻璃杯推过去，“也就喝过一两次。”

“都是趁着我爸妈不知道的情况下喝的。”

杨博文看着他圆润的眼睛和纤长的眼睫。初三那天他和陈浚铭往山下走，陈浚铭看起来心情很好，沿途轻松地哼着不着调的歌儿，他问：“你不用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陈浚铭偏头看了看他：“你这么关心我的家庭状况啊？”

“不过其实我在哪儿他们也不关心，所以就不打了。”

闻言杨博文愣了几秒，而后认真隔着半米的距离凝望他：“你想回家吗？”

“陈浚铭，你想他们吗？”

“张桂源走了，你伤心吗？”

张函瑞顺着话音向问题的主人看去，可陈浚铭的脸上只是疑惑，仿佛遇到了难题的学生，咬着笔杆冥思苦想都得不到满意的答案。

杨博文转身去厨房里倒了杯温水，又拿出一粒醒酒药：“……他喝醉了。”

张函瑞应了杨博文一声，示意他自己并没有听了陈浚铭的话突发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他又莫名有些咬牙切齿起来――他不是什么离了亲密的人就活不下去的孩子，更不是离了张桂源就活不下去。

这话本应该是毫无破绽，可惜的是“张桂源”这三个字一出现，他的心脏突然像是决堤的河岸塌陷下去一大块。那是一片无人问津的野草地，乍看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时间愈久，那被侵袭的城域也就愈大。直到有一天河岸彻底枯死。

陈浚铭还没醉到一头扎进黑白颠倒幻境中的程度，他只是看到张函瑞，就想起张桂源。那天张桂源如往常开玩笑般笑着说：“我要是再不回去，再过半个月我家可就要家道中落了。”

陈浚铭虽然不清楚事态具体的细枝末节，但他也隐约看到了点儿生活这场巨大舞台后的猩红幕布。

就在昨天，张桂源乘飞机离开的前一天，他想着给张桂源买件东西便独自出门在小区外的商店附近闲逛，他返回时却在感应门前遇上了一个站在原地不断打量四周的陌生男人。

他的脚步缓缓停下，那男人已经掏出一块长方形物体递给他，陈浚铭定睛一看，是他的手机。

……早该想到的。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并且他怎么会一路走得这么顺畅。

那男人说话了，嗓音沙哑厚重：“陈先生和陈夫人是想问问您的意思，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陈浚铭想，果然在当今这个充满铜臭气息的物质时代，没了钱果然是寸步难行。他过去从来不这么觉得，可他现在回首一看，才恍然原来这才是一切的基础。

“和你住在一起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家里公司出问题马上就要回家，一个大学生，还有一个梦想出歌的半吊子作曲家，和他们待在一起，你连未来的影子都瞧不见。”

这是那男人代陈浚铭母亲传来的话。看来她是十分不想见到自己，陈浚铭专注地来回摆弄手机。

他出生的那天，天空下着一场暴雨。而他今年十九岁，却仍然不知道那场淋漓的骤雨何时才会停下。

陈浚铭的离开是那粉饰太平的遮羞布下最后一层空落无物的展柜。杨博文不阻拦也不寻求一个答案，他只是平静地说：

“……嗯。”

陈浚铭与他对视很久，想要从杨博文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倪出他的五脏六腑，可他最终没有看到杨博文的心，也就没能看到那颗刻满爱而因此跳动的血红心脏。这是杨博文最后一次见到他。

陈浚铭到底不是什么都没留下，除了遗憾的回忆，还有一张塞进杨博文枕头下的银行卡。后面附着一张便利贴，陈浚铭在上面的字迹难得一笔一划：密码是我的生日。

杨博文翻出这张卡那天是陈浚铭二十岁的第一天。

张函瑞时常想，扬名立万和得偿所愿这两个成语，是不是偏生得不到始终，沾染上前者就休想染指后者，妄想后者就不要再朝暮前者。原来陈浚铭想为杨博文做选择，他要给杨博文扬名立万。可张函瑞，张桂源，亦或是陈浚铭自己，兜兜转转几载周期，不能扬名立万，也没能得偿所愿。

张函瑞明白，他没法指责张桂源或是陈浚铭的离开。

因为无论是陈浚铭，还是他和杨博文，都不过是在想法儿熬过这荒腔走板的一生。陈浚铭没能得偿所愿，他依旧走上了家庭众望所归的光明正道。杨博文没能得偿所愿，他过去的回忆录落了灰，在一片荒废里随着时间越走越远，又在褪色的木门前上了一把丢弃了钥匙的门锁。

他也没能得偿所愿。

张函瑞想，那么张桂源得偿所愿了吗？

想来一定会吧。

07.

日子仿佛正如所有人的期盼般渐渐变好，好像脱轨已久的废弃列车竟奇迹般地重回正轨。

杨博文将四人一起去爬山时一段残缺的谱子填补完整了。他的回忆时断时续，时常是他与陈浚铭闲碎的聊天，或是陈浚铭离开前一刻的那双眼。

他永远不会忘记，去年十月的暴雨、庙宇、和陈浚铭带来的每一场风暴。今天是十月一日，还有四天就是将陈浚铭捡回家的一整周年，也是陈浚铭离开的第九十六天。

微信“叮咚”响起提示音，一位圈内友人给他发来一个视频，底下是一条语音：［原来你和陈浚铭认识啊。］

［他最近好像刚和哪个音乐软件牵了合作。］

那个曾经熟稔地从口中滚转一周后又轻轻吐出的名字从一个好像与他完全不相关的地方出现，杨博文将那其中每一横竖都仔细在心中摹绘一遍。

――“我想要自由，但首先得有立身之本。”

――“我要让我家里人知道，没有他们插手，我自己一个人能过得更好。”

陈浚铭的眼睛里燃着异常热烈的火，使得他那双漆黑的眼瞳烧起来般亮：“……杨博文，你自由了吗？”

为什么不回去？

杨博文听到一声清脆的、仿佛什么东西被击中的声音。可能是他的心脏，也可能是他的灵魂被击碎的破裂炸响。现在想来，原来同样被击做碎落残片的，不仅只有他，也有陈浚铭。

他点开了视频。

“哟，原来陈总还听过他啊，那正好，就当说句祝福语吧。”身旁的人嬉闹着打趣，一如曾经的他们聚餐搂颈环肩拿着罐装饮料笑得酣颤淋漓，嘴里哼着不成掉歌曲儿的宣扬快感。

陈浚铭在对面笑得眉眼舒扬，遥遥举杯仿佛冲他的方向敬酒，而那张俊美面容上也终于挂上独属于成熟男人的气质。那盏流光熠彩的水晶灯下，透明的玻璃杯仿佛被掐住脖颈的金鱼，被迫向桌边一撞――“咚”一声沉闷碰撞，好似电影终场尘埃落定的尾声。

“杨博文啊，我祝他扬名立万。”

他时常在午夜梦回间再次想起那段日子，欢笑、吵闹，再想起更远的哭泣、呐喊。这都是他遥远的，再也回不到的过去了。

春尾快要伏夏，总要有一场淋漓的雨迎来燥热，灰白的天空偶有几只陆鸟。竟然连鸟儿都不再成群飞过了，杨博文出神地抬头看了会儿，一个路过的大爷摇着扇子望天，拖长调子喊了句：“要下雨嘞――”

他把烟蒂扔进垃圾桶。

杨博文走进那条后巷，他又看到一年前的那个春天，陈浚铭深夜喝的酩酊大醉，坐在路边歪歪扭扭唱“我想要陪你走到世纪末”。一首曲子没唱到一半自己就赶来把他从地上拖起来：“还能自己站起来吗，醉鬼。”

他看着那时尚存稚嫩的陈浚铭转向自己：“我想、和你、世纪末……”

那时春风不刺骨凛冽，夏日漫长。杨博文盯着他半响才挑眉笑：“你最好说到做到。”然后他们在阴暗而逼仄的巷子里唇舌相贴，脚边是随意丢弃的烟头和空酒瓶。眼前的景象宛如破旧阁楼轰然倒塌，掀起一场海啸般地狂风巨浪，最后徒留一地残骸废骨和宛若叹息的尾鞘末风。

杨博文眼眸微顿，毫不犹豫地朝巷口走去。他的耳边又模糊响起汽车的鸣笛声和舞台上疯狂撕裂的摇滚在灼灼燃烧。

――杨博文，祝你扬名立万。

最终这首歌也没能唱第二次，他们就再也不见春夏。

08.

又是一年苦夏过后的寒秋。

杨博文站在承载着他儿时全部回忆的居民楼前，那是最早对“家”的具象化。周围的花圃里是凋落的残枝，背后成片的白桦木靠着楼伸进半空。

屋子里落了厚厚一层灰，大门敞开带动的一丝微风搅动起空气中的尘埃，他已经很久不再回来，久到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前尘往事般的回忆。

直到他推开这扇门。他知道一切都没过去，发生过的永远真切存在，只是他终于在过去的枷锁中迈步向前走，于是走出了记忆里那扇打不开的门，也走出这个再也上不了锁的房间。

杨博文独自坐在小区中央的亭子里，电话另一头，张函瑞对他说：“我要留在悉尼任教了。”

他看着地面上枯红的枫叶和灰黑的树桠缓慢地开口：“……那很好。”

电话那头继续传出声音：“不过今年春节我还会回来，记得给我收拾我的卧室――毕竟你一个大龄孤家寡人，我不太放心。”

杨博文听着听着就有点儿想笑，挂掉张函瑞的电话后他的手指再次按回膝上敞开的书。书页在干冷的风里沙沙响动，最终复而平静的那一页向着天无声读出那句话：

你生在那里，其实你的一半就死在那里，所以故乡也叫血地。

09.

-你教我弹贝斯啊？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神灵的话，或许真的能将他的愿望实现吗？

-你得偿所愿了吗？

-二十岁快乐。

这个冬天终于来了。

 The end.

*我想要陪你走到世纪末：《复制人》-江映蓉

*你生在那里，其实你的一半就死在那里，所以故乡也叫血地。-《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不仅因为它恰好含有杨博文和陈浚铭的名字，更是因为希望我个人很喜欢的这个祝福词能够成为四代孩子们的护身符。

这种先是快乐最后分离的主题不算罕见，cp也不是我文章中常出现的组合。但是从这篇大纲拟订到成稿，每个人的经历、性格、情感，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细节都是我从自己和身边的生活中提取的点点滴滴，于是最终呈现出属于这四个小朋友的一篇文章。

所以这其实不是一篇很好的文章，甚至不算流畅，但我依然很喜欢，也还是希望大家阅读愉快，此篇送给我们逐渐被大众认识、正式露面两年的陈浚铭和杨博文，以及张桂源和张函瑞。请一定要扬名立万。

严重OOC

小猴子追夫火葬场但是不会很火

两人都有情双向奔赴，有意识流交通工具，小剧场有怀孕生子

内有配图，图源网络，侵删

请勿上升请勿上升请勿上升

私设除了温宗瑜都还活着

前面铺垫，1w字重逢（穿插了部分回忆），1w字追夫，小剧场2k字

全文2w+

下一篇更新捡手机有没有人看

  

昆仑山下，思南水镇。 

春末，小镇里雾霭朦胧，石板路旁的花草上都挂了霜，小路有些湿滑，三三两两的行人互相搀扶着走过。 

雾里慢慢的走来一个落单的影子，他身形纤细，身高腿长，头发高高挽起，只是走路有些晃悠，像是喝醉了一般。 

他慢慢走近，露出一张苍白漂亮的脸，若是缉妖司众人在这里，一眼便能认出，这是在最后那场血战里为了保护朱厌而被活活烧死的万年槐妖——离仑。 

离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明明在那场恶战里，他散尽了妖力，被不烬木烧的魂飞魄散。可是再睁眼，他躺在昆仑山的山神庙外，大雪覆了满身。 

骨子里还残留着被灼烧的剧痛，痛的他爬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看着那成片的雪花将他彻底掩埋。他心想，不要再有第三次了，真的太痛了，痛的他只想掉眼泪。 

后来，他歇息了半日，强撑着身子从雪堆里爬出来，对着山神庙磕了个头，慢慢下山去了。这里到处都是他跟朱厌的回忆，入目之处，一草一木，皆是旧识，这些景色像是另外一种不烬木，烧的他痛上加痛。 

他逃到了山脚下的思南水镇，若是身体允许，他其实想离这里远远的，最好去一个朱厌没有踏足过的地方，只可惜没了内丹的他身体虚弱，走不了太远的路，便只能在这里安了家，想着养好身体再去找那一方完全没有朱厌的天地。 

不像思南水镇，到处都是朱厌的影子。 

阳光透过薄雾洒下来，驱散了空气里残留的冷意，小镇上开始热闹起来。离仑慢慢走着，手里拎着自己编的竹筐，去往平日里摆摊的小角落。路上有货郎与他打招呼，他也笑着回应。 

“小公子，要不要买些香脂回去给自家娘子用啊？”

“我没有娘子。” 

“小公子，要不要买些饼子吃啊？刚出锅的，里面装了可多肉呢！” 

“不用了，我还不饿。” 

“小公子，这些小玩意儿有没有喜欢的啊？” 

离仑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旁边的小摊上摆放着各种款式的小玩意儿，种类繁多，他却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小风车。再抬眼看去，摊主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如十年前。 

他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盯着那只小风车，满眼苦涩。 

年少时，他与朱厌得了英招给的五文钱，便偷跑下山，来到这镇子。那时的思南水镇还没有经历过那场瘟疫，比之现在更是繁华热闹，人声鼎沸。他与朱厌一起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这个小摊子，朱厌才停了下来，拿起小风车，兴致勃勃的来回翻看。 

那时他不喜人间吵闹，每次跟朱厌一起下山都是心不甘情不愿，有时候被烦的紧，就会冷着一张脸。朱厌拿着小风车抬眼看他，笑意盈盈对他说，离仑，你看这个风车，真好玩。 

他一直都知道朱厌生的很是漂亮，尤其是那双大眼睛，眼白干净如羊脂玉，瞳孔漆黑如黑曜石，像是浸泡在寒泉里的玄玉，美得惊人。 

所以朱厌抬眼看他的时候，他满身烦躁便通通褪去，耳边吵闹的人声也变得动听。 

那时候没起风，朱厌就鼓起腮帮子吹，见他吹的脸颊红红，眼中含泪，离仑便默念咒语，为他吹起一阵风。 

“小公子，你怎么了？” 

见他对着风车发呆，摊主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离仑从回忆里惊醒，对上摊主带着担忧的眼神，缓缓的把手中紧握的风车的放回去。 

“抱歉，我没有钱。” 

英招去世后，再也没人给过他钱了，这几日卖了几个筐子，连日常的生活都紧巴巴的，此刻他浑身上下一个铜板都没有。

他手心出了汗，不自觉地在衣服上蹭了一下，转过身低头往前走。 

算了算了，朱厌都不要他了，那他也不要守着回忆慢慢熬了。 

摊主依旧笑眯眯的点头，目送他远去，转头招呼别的客人。集市上的人来来往往，一波又一波，架子上的风车被不同的手拿走。忙完了一阵，摊主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转眼就看到早上那位漂亮的小公子站在他的摊位前，这次他手里没有拎着竹筐，而是捏着几枚铜板。 

他的眼神在摊位上来回扫视了一圈，抬起头问道：“风车，没有了吗？” 

摊主伸手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小摊子，回答：“不好意思啊小公子，风车没有了。” 

“好。” 

他低着头，转身要走，摊主急忙道：“那边拐角有一家杂货铺，也有这个风车的，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不用了，多谢。” 

别人的，那就不一样了。

摊主见他低垂着肩膀，穿过逆行的人群慢慢走远，忍不住惊讶，刚刚这位客人明明是年轻漂亮的小公子，可是背影却像已经迟暮的老人。 

 

温宗瑜死后，文潇独掌白泽令，与缉妖小队一起维护人间与大荒的和平。最初的几个月，人妖两界乱成一锅粥，加上小山神和裴思恒共七人，忙的脚不沾地。

还好，熬过这段时间，两界秩序恢复，人妖和平相处，辑妖小队便闲了下来。 

缉妖司内，卓翼宸，文潇和裴思婧围坐在一起，看着桌上的茶壶，沉默不语。没一会，门口传来吵闹声，小山神英磊蹦蹦跳跳的跑进来，身后跟着拽着他辫子跟他步调一致的白玖。 

小山神大大咧咧的坐下来，问道：“中午想吃什么呀，本大厨给你们做。”

白玖挪着凳子挤到他旁边，心满意足的拉着他的辫子晃来晃去。 

“还有本神医特制的香料，保管你们吃了还想吃。”

文潇看着两个弟弟，笑道：“都可以的，英磊和小玖的手艺我们当然信的过。”

小山神得了夸奖忍不住笑得更加开心，刚想继续跟几人分享自己的大厨心得，身后一直被抓着的辫子猛地一坠，不疼，但是吓了一跳。他转过身，就看见白玖收敛了笑容，认真的问道：“文潇姐姐，裴姐姐，小卓哥，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这副表情？”

卓翼宸伸手拍了拍白玖的头，回道：“别担心，大家都好好的，只是，我刚刚看见赵远洲又在哭，他情绪一直都有些不对劲，但是问也问不出来。”

小山神急忙道：“他是不是受伤了，小玖你去给他看看吧。”

“不是受伤，“卓翼宸轻轻叹口气，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才说：“你们应该知道的，那场大战里，死的不止温宗瑜，还有离仑。”

离仑，那个一生都在追着朱厌跑的男人。 

 

 

赵远舟坐在缉妖司后院的凉亭中，看着桌子上被文潇毁掉的拨浪鼓，眼眶红红。 

他突然觉得，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离仑了，久到他开始想念，开始回忆，开始后悔。

他一会想起在大荒时与离仑一同修炼，一会又想起他们在昆仑山上被英招爷爷追着打，没一会，又想起了离仑死前回头看他的那一眼。

那时候他想说什么呢？

其实在离仑死后，他告诉自己，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不用再担心他像不定时的炸药，随时会给他致命一击，也不用担心他因为嫉恨，去伤害缉妖司，伤害人世间。 

他固执的告诉自己，离仑死了，是好事。 

最初的时候，整个缉妖司大事小事不断，他忙的连轴转，有些事情不刻意去想，就不会记起。可惜他们效率太高，短短几个月，这世间一片太平，他一闲下来，情绪就开始反扑。 

他不断的问自己，离仑的死，对他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如果是好事，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赵远舟想不通，为什么坏人都死了，他却还是那么痛苦。他也不懂，自己在痛苦什么，眼泪哗啦啦的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掉眼泪。 

直到他今天从箱子里翻出那个被离仑带了十年最后被文潇扎坏的拨浪鼓。 

他想起以前在昆仑山的时候，英招爷爷怕他控制不住戾气，所以不许他下山。可他又偏爱世间繁华，只能偷偷溜出去。他总是让离仑陪他一起，离仑虽然嘴上不愿意，但每次都会陪着他去白泽神女那里盖上压制妖气的章，再跟着他去山脚下那个小镇子里疯玩。 

然后回来被英招爷爷追着打。 

离仑性子沉稳，英招爷爷打他，他也不躲，总是默默的受了。而朱厌不同，他只要看见英招爷爷举起小藤条，便上蹿下跳的跑了，只有极少数会被爷爷抓住，所以但凡下山，离仑都要结结实实挨上一顿打。 

可下次还是会陪他一起去。 

记得有一次，镇子上有花灯节，街上多了很多新奇的小玩意，他舍不得走，逛的久了一些。恰逢节日人多，离仑心里烦的不行，冷着脸坐在台阶上生闷气。朱厌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转身去身后的小摊子上挑选了一个拨浪鼓，送给他。 

他一直都知道，离仑很好哄，有时候一把捡来的山核桃，一块成色普通的玉，甚至一句真心的夸奖，都能让他平息怒火。这次也一样，他把精致的拨浪鼓递过去，离仑瞥了一眼，伸手接了过去。 

朱厌知道，这就哄好了。 

他坐到离仑身边，两只手抱着他的胳膊，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道∶“这次花灯节好热闹，我好喜欢，离仑，再陪我玩一会好不好？”

离仑看向他，点了点头。 

那天他们玩过了头，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英招爷爷很是生气，把他们俩一人打了一顿后又扔到山神庙里跪着反思。离仑低着头，不说话，朱厌就跪着蹭到他身边，把小脸凑过去，对上他的视线，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 

朱厌知道自己很漂亮，每次他对着离仑撒娇的时候，离仑的瞳孔里，满满的全都是他。 

这次也不例外，离仑捧着他的脸，问他∶“疼不疼？”

“不疼，英招爷爷舍不得真的打我们的。”朱厌的眼睛亮亮的，像一颗璀璨的星子：“人间真的太好玩了，我还想去。过几天我去山上给英招爷爷找一些他爱吃的山核桃，哄一哄他，等他不生气了我们再下山。”

离仑没接话，朱厌便眨巴着大眼睛凑近他，没一会便听他低低的回道∶“好，下次再去。”

 

 

有风吹过，破碎的拨浪鼓发出微弱的声响，赵远舟从回忆里醒来，有些无措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掐红的掌心。 

视线又开始模糊，有温热的眼泪掉在手心里，一滴一滴，越滴越快。 

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呜咽，像是一头困在陷阱中无法逃离的小兽，绝望又悲伤。 

“朱厌，他杀了我们大荒的妖，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朱厌，你为了这些人类伤我？” 

“朱厌，你要封印我？你要把我永远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出生之地？” 

“朱厌，当初是你带我离开大荒的，现在又要丢下我一个人是吗？” 

“朱厌，他们是你的朋友，那我是什么？” 

记忆里的离仑神色癫狂，或痛苦，或悲伤，他固执的看着朱厌，求他给他一个答案。 

而朱厌，他早就知道离仑好哄，有些事情他哪怕不能理解，只要朱厌对他笑一笑，他就能不懂但照做。可这十年里，他却看着离仑一次次发狂，走上那条不能回头的路。 

如果他跟他说， 

“离仑，大荒和人间都有相应的律法，他杀了大荒的妖，缉妖司会惩罚他的。若是你执意杀他，犯了大荒的律法，你也会受罚的。” 

“离仑，对我来说，你比这些人类重要的多，我是怕你犯下大错，想阻止你，才会误伤你。” 

“离仑，你体内有不烬木，对于你本体槐树来说，伤害太大，回到出生之地，可以缓解不烬木对你的伤害。” 

“离仑，你乖乖听话，我不会把你丢下。” 

“离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妖。” 

若是这样跟他说，那结局会不会改变？ 

赵远舟这样问自己，然后又肯定的回答：“一定会的。” 

离仑不是良善的妖，他恨人类虐杀妖族，所以想要杀光所有人类。同时，他信任朱厌，也愿意听朱厌的话，对他来说，恨人类和爱朱厌，是不冲突的，可若是让他在两者之中做个选择，他愿意放过那些人类。 

对离仑来说，朱厌永远是最重要的。 

这么浅显易懂的事实，为什么他没有发现，离仑那么好哄，如果当初他多说一些，告诉他是非对错，告诉他朱厌会永远跟他在一起，那故事的结局，一定会很好吧。

只可惜，如果只是如果，不能改变什么。

微风携卷着落叶悄悄离开，只留下院子里抱着拨浪鼓呜咽啜泣的大妖。 

 

 

秋姑娘像是一个害羞的新娘子，在众人眼皮子快速溜走，人们四处张望，迎来了一身白的冬姑娘。 

小镇下了一场雪，街上的人寥寥无几，离仑坐在小角落里，面前摆着他编的小筐子。边上的大娘伸手递给他一个热乎乎的包子，爽朗的笑道∶“阿离啊，来，吃个包子暖暖身子，这大冷天的，别冻到了。” 

离仑伸手接过，对着大娘道了声谢。 

半年前，他来到思南水镇，没了一身妖力的他跟凡人无异，会渴会饿，会生老病死。他身无分文，又没有亲友，好在他当槐树的时候遇见过几个树类小妖，学了几种编筐子的方法，现在才能勉强糊口。 

说来好笑，当时想学这个，只是为了让朱厌盛放他从人类集市上买来的小玩意。 

想到朱厌，离仑忍不住无奈的笑了一下，轻轻晃了晃脑袋，试图把朱厌从脑海中甩出去。 

恰巧有人来买了他摊子上剩下的最后三个筐子，他认真的给人家算了帐，收了钱，开始慢慢收拾自己的小摊。 

临走的时候，他摸出两文钱，放在卖包子大娘的桌子上。 

镇子上的人类大多都淳朴善良，在他附近摆摊的摊主们，见他生的好看，身子虚弱，对他更是照顾。他对着认识的人露出两分笑容，算是打个招呼。 

家里编筐子的竹条用完了，他便拐上另一条路，去镇子外围找些其他的材料。没走几步，有个声音喊住了他。 

“哎，小公子。”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笑眯眯的摊主拿着一个漂亮的风车对他说∶“小公子，上次你来的时候风车卖完了，我见你没买到好像有些难过，后来进货就给你留了一个，只不过没想都几个月都没再遇到你。这个风车你还要吗？要的话我送给你。” 

摊主略显苍老的容颜与记忆里那个年轻的摊主重合，一瞬间，他好像看见朱厌拿着风车对着他笑。 

就在这个小摊子前，摊主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朱厌不懂，拿着颜色鲜艳的小风车就要往他发髻上插，摊主赶紧拦住，笑道∶“小公子，这是风车，不是发簪，不能插在头发上的。”

朱厌不好意思的对着摊主笑了笑，然后拿着风车凑到离仑眼前，仰着漂亮的脸，笑嘻嘻的问他好不好看。

回忆被旁边的叫卖声打断，离仑回过神，上前两步，接过风车。他想从荷包里掏钱，摊主及时制止了他，笑着说：“说了送的那就是送的，怎么还会要钱。不过小公子若是真的喜欢这风车，可要仔细一些，这风车卖了十几年了，款式老旧，人家换了新的款式，所以小公子手里这个，应该是咱们思南水镇最后一个咯。” 

“好，多谢。” 

 

 

 

村口，几家大娘在树下坐着，有的怀里抱着孩子，有的手里拿着瓜子，大声的交流着什么。 

“要我说啊，就全靠那缉妖司，靠小卓大人和文潇神女，不然怎么可能杀了那死老头啊。” 

“不不不，我觉得主要是靠小卓大人和赵远舟那大妖，你想想啊，三万四千年的妖，得多厉害啊。”

“切，”嗑瓜子的大娘呸了一口瓜子壳，撇撇嘴，挤弄着眉眼说∶“你们这都不行，其实是那大妖和神女一起消灭的，他俩借用了白泽令的力量，将那坏人打死了。对了，我还听说了，大妖跟神女啊，要成婚了。”

“真的假的啊？”抱着孩子的大娘往前凑过去，嗓门大的厉害∶“你是说那叫赵远舟的大妖要跟文潇神女成亲啦？”

“对，小翠不是刚从天都回来吗？我听她亲口说的。”

“喔唷，那倒是天生一对呢……”

磕瓜子的大娘不经意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脸惨白的离仑，招招手让他过来。

“阿离啊，吃不吃瓜子啊？”

“不，不了，谢谢……”

“奥好，不过阿离你要去哪啊，再走就出村子了，你要小心点啊。”

“好。”

离仑在村外的小路上来回走了好几圈，他有些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本就虚弱的身子一下被寒风裹紧，冷的骨头都在刺痛，离仑颤抖着双手慢慢环抱住自己，倚靠着村口的大树，才不至于让自己狼狈的倒在地上。

温热的泪水划过脸颊，挂在下巴上，欲落不落。不多时，有更多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原先下巴上那苦苦坚持的一滴再也承受不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带着其他的眼泪哗啦啦的落下去。

他整个人痛到不敢呼吸，就像当时被不烬木灼烧时的痛感一样，离仑忍不住苦笑一声，朱厌啊朱厌，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太多，这辈子要连本带利还个干净。

只希望这辈子还完了，下辈子就不要再遇见了。

以后你还是赵远舟，是赵婉儿的哥哥，是文潇的爱人，是卓翼宸的好友。

只不再是我喜欢了很久很久的朱厌了。

赵远舟，新婚快乐。

离仑擦干眼泪，站直身子，沿着来时路走回去。村口的大娘还在围着说话，只是孩子坐在旁边的地上大哭，哭声震天，大娘皱着眉头吓唬小孩不要哭。

“回来了阿离。”

“嗯。”

他走到正在大哭的孩子面前，把手里的风车递过去∶“别哭了，送你。”

小孩立刻止住了哭，伸手接过风车，站起来绕着大人开始疯跑。只可惜他跑的不快，这时也没有风，风车一直没有转。

“虎子，快跟阿离哥哥说谢谢。”

小孩停下来，挥着手里的风车蹦蹦跳跳的，口中还喊着谢谢阿离哥哥。

大娘笑着看他，道∶“等虎子他娘买了吃的回来，我就把风车换下来给你，谢谢你啊阿离。”

离仑回头看向她，扯了扯嘴角。

“不用了，我不要了。”

缉妖司。

赵远舟背着行囊跟缉妖小队告别。

“我想好了，现在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缉妖司也不是不能离了我，所以我想麻烦小卓大人给我放个长假，我想回昆仑山……我想，回去看看我和离仑一起生活的地方。”

文潇和卓翼宸交换了一个眼神，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后她说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也要去大荒，去神女该去的地方。”

英磊跟着举手∶“我也一起，我刚好回山神庙。”

白玖立刻拽住他的头发，说∶“那我也去。”

赵远舟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伸手拍了拍白玖的头，看向卓翼宸∶“小卓大人不必担心，我没有任何求死的想法。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想清楚了，其实我真的挺喜欢离仑的，所以我想回去看看。”

一直没说话的裴思婧抬头扫了众人一眼，直接下了死命令∶“除了卓翼宸，剩下的挑两个人跟你一起，随你去哪。不愿意的话就回房间吧，睡会起来吃饭。”

小山神拉着白玖围着他，在他耳边碎碎念∶“就带上我们俩吧，我们俩脑子又不聪明，只要你活着，我们啥也不管你。”

裴思婧又说∶“嫌两个人太多，选我一个也行，我一个顶十个。”

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安静，好一会儿赵远舟才道∶“那英磊和白玖跟我一起吧。”

“好耶！”

两个小孩抱着欢呼，头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像是杂乱的乐章，飞出缉妖司的大门，远远的向昆仑山去了。

昆仑山上下了大雪，入目之处都是漫天白色，白玖和英磊撒了欢的在雪地里奔跑，滚雪球，打雪仗，兴奋的尖叫声像是要掀翻了山神庙。

赵远舟站在门口看着，冷不丁被英磊一个雪球砸中，落了一肩膀的雪。他抬眼看向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英磊，蹲下身子团了一个特别大的雪球扔了过去。

把英磊埋在了雪里。

白玖尖叫着去扒拉他，嘴里还嚷嚷着要让赵远舟去吃牢饭。

于是赵远舟麻溜的团了另一个，把白玖也埋了进去。

看着两个小孩在雪地里骂骂咧咧的样子，赵远舟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蹲下身子，继续团小雪球，准备等他们出来了再攻击一波。

自从回到昆仑山，他便改回了幼时的模样，英磊问他为什么要装嫩，他说怕离仑回来了认不得他。

他与离仑一起生活了三万四千年，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如果离仑哪天回来了，估计一眼就能认出他了。

看他眉眼低垂，一脸失落，英磊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求救的看向白玖。白玖眼睛一转，生硬的转了话题。

“啊哈哈赵远舟你这个头发跟英磊的好像啊，长长的辫子，还都有毛球球。”

英磊幽幽的看他：“都是我爷爷给扎的，毛球是我们夏天掉的毛，爷爷把它们收集起来，做成装饰戴回头上。”

他眼泪汪汪，鼻头通红。

白玖顿时头皮发麻，看着两个一脸失落的人，恨不得抽烂自己的嘴，他拍了拍英磊的肩膀，飞也似的跑了。

“我去给你们买好吃的你们千万不要哭啊！”

思南水镇。

白玖背着药箱，双眼不停的环绕着路两旁的小摊子，想要找找有没有新鲜玩意儿，带回去给英磊和赵远舟。

现在天下安定，人间一片欣欣向荣，整个思南水镇焕然一新，沿路看去几乎都是没见过的新事物。

到底是个小孩儿，白玖双眼放光，每个摊子都要逛一逛，没一会，他怀里就买了十几件，抱都抱不下。

卖鲜花饼的摊主见他东西太多不好拿，便伸手为他指路∶“这条街走到尽头，那里有个穿白衣服的男人在卖筐子，小公子你可以去买一个，用来装东西，这样方便些。”

白玖想把东西放进自己的药箱里，又怕小药箱变大会吓到村民们，想着筐子也不贵，便接受了摊主的意见。

“好的，谢谢你，我现在去看看。你说卖筐子的穿白衣服是吧，那边穿白衣服的多不多啊？”

摊主回答：“倒是有几个，只不过小公子你只管找穿白衣服里面的最漂亮的那个，就对了。阿离虽是个男子，但是容貌昳丽，比很多女子都要好看呢。”

白玖起了好奇心，他跟摊主道了声谢，抱着东西一路向前，去找摊主口中的阿离。

“我倒要看看多漂亮，总不能比大妖还漂亮吧。”

他一路走一路看，眼看着就要走到头，还没有看到漂亮的白衣男子。在他想着摊主是不是在夸大其词的时候，耳边飘来大娘中气十足的声音。

“阿离，给我拿两个柳条筐。”

“好的，六文钱。”

白玖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他是，离仑！

或许是他目光太过直白，本来还在低头编筐子的离仑抬眼向这边看来，白玖赶紧蹲下装作捡东西的样子，躲开了他的视线。

离仑没死，他没死，赵远舟，离仑没死！

白玖大喜过望，小脸上满是压不住的笑意。他鬼鬼祟祟的随着人潮往前走，走到一个离仑看不到的地方，趴在墙角仔细的盯着他。

确认了那人就是离仑，白玖迫不及待的就往回跑，没跑多远，他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来到卖鲜花饼的小摊子前。

“哎？小公子怎么回来了，没找到阿离吗？”

“找到了找到了，”白玖回答，小眼神左看右看，有些心虚：“就是我想问问，有关阿离的事，你知道多少啊？”

摊主奇怪的看向他，问他：“小公子打听阿离做什么？”

白玖怕打草惊蛇，立刻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刚刚看到阿离了，确实很好看，我家里有个哥……姐姐，年纪也不算小了，只是一直没有婚配。她很喜欢漂亮的男子，我想着阿离要是没有婚配，能不能让我姐姐来看看。”

顿了一下，没等摊主接话，他又赶紧说∶“我姐姐也很漂亮，只是眼光太高了，不是什么歪瓜裂枣哈。”

摊主见他是小孩，也没多想，答到∶“阿离不是我们镇子上土生土长的人，他是半年多前来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婚配过。他来的时候身子不大好，也没钱，大家就帮了一把，给他在后面搭了个茅草屋先住着。”

“小公子，我见你衣着华丽，家里想必也是高门大户，你姐姐不一定能看上阿离。”

白玖点头，问∶“他这半年一直在这里住着？”

“对。”

“那我知道了，谢谢你啊老板，再给我拿十个鲜花饼。”

“好嘞，小公子有需要下次再来。”

白玖回头看了一眼路的尽头，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鲜花饼，快步离开思南水镇，一路飞奔上昆仑山。

潮湿阴暗的山洞里，赵远舟坐在石凳上，手中抚摸着断裂的铁链，眼眶通红。

这里是槐鬼的出生地，也是当初他和神女把离仑封印的地方。

虽说他心里清楚，把离仑封印是为了缓解不烬木对他的伤害，可如今他坐在这阴暗的地方，看着远处遥不可及的阳光，还是没忍住掉下眼泪来。

这么阴冷的地方，离仑待了十年。

这十年里，他看着朱厌不断结识新的朋友，兄妹情深，兄友弟恭，他自己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遍遍忍受不烬木灼伤的痛苦。

赵远舟低头，哽咽着：“对不起……”

对不起，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这么久。

以后，若我死了，我会让他们把我埋在这里，我愿意十倍百倍感受你的痛苦，只希望你原谅我，下辈子还愿与我同行。

一滴滴眼泪落下，砸到冰凉的铁链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反射着五彩的光。

“赵远舟……赵远舟……”

有呼唤远远传来，赵远舟知道是两个弟弟找他来了，他急忙擦干眼泪，整理好情绪，飞身离开山洞，向着两个弟弟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他看见英磊背着白玖呼呼的往这边跑。

“跑慢些，别摔倒了。”

小山神速度太快，大雪糊了白玖满脸，他睁不开眼，看不见赵远舟的位置，只能循着他的声音大喊：“赵远舟，离仑没死！”

一阵风猛地吹过，白玖憋了一大口气，还没缓过来，胳膊瞬间被两只铁钳禁锢住，紧接着他就听到赵远舟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玖，你说的是离仑没死对不对？你不要骗我，千万不要骗我……”

白玖胡乱的抹去脸上的雪，对上赵远舟红肿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我没骗你，离仑没死，他现在就在思南水镇，我刚刚见过他。”

他伸出胳膊，说：“你抱着我下山，我带你去找他。”

自从来了昆仑山，赵远舟经常是双眼红肿的状态，白玖和英磊知道他心里难受，但也没有办法可以安慰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他们都清楚，赵远舟一直活在失去离仑的痛苦里。

只不过直到今日白玖才知道，赵远舟到底有多痛苦。

对于大妖来说，从山神庙飞到山脚下的思南水镇，最快也要一柱香，赵远舟硬是用了全部的妖力，压缩了一半的时间。

到了小镇门口，他也没有松开白玖，反而越抱越紧。白玖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你放我下来，我带你去找他。”

赵远舟眼睛红的吓人，他看向白玖，眼泪瞬间流了满脸：“小玖，谢谢你，谢谢你……”

他浑身颤抖着，嘴角也溢出了丝丝鲜血，白玖心疼的抱住他，把他的脸埋在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说：“不用客气，赵远舟，你是大荒最厉害的大妖，为了两界的和平，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心想事成是你应得的。”

赵远舟颤抖的更厉害，细碎的呜咽从口中溢出，他把白玖放下，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快速向小镇里走去。

两人一路走的很快，没一会就到了离仑摆摊的地方，然而此刻那里空空如也，白玖心里一咯噔，赶紧问旁边卖包子的摊主。

“大娘，阿离去哪里了？”

卖包子的大娘回答：“阿离啊，他筐子卖完了，先回家了。”

“我要十个包子。”白玖攥住赵远舟疯狂颤抖的手，随手指了一下，大娘立刻给他找了油纸包起来。

“小公子拿好。”

“谢谢大娘，大娘你可知道阿离家住哪里，他编的柳条筐又紧实又好看，我娘很喜欢，让我来找他定几个。”

“奥哟，小少爷，你可找对人了，这个天哪还有柳条能编筐子啊，也就我们阿离可以。你们要去找他的话，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第二个路口左拐……”

按着大娘指的路，两个人一路飞奔，好在镇子不大，没多久，就看到了那个小茅草屋。

篱笆院里有个白色的身影正低着头，手指飞快的穿梭在一堆树枝中。

尽管他没有抬头，可是赵远舟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就是陪了他三万四千年的槐妖离仑。

赵远舟没想过还可以见到离仑，所以重逢的这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只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痛，痛的站不住，痛的眼泪直流。白玖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有力气往前走。

“离仑……”

他喃喃自语，推开篱笆门，慢慢的走向院中的白色身影。

离仑也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再见到朱厌，不是赵远舟，是他记忆里漂亮张扬的白发少年，朱厌。

那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他坐在院中编着筐子，忽然听到有人轻轻的喊了一下他的名字，他抬头，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冷不丁就落入他视线里。

面前的人一头白发，漂亮的眉眼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只不过眼睛和鼻头发红，看起来更惹人怜爱。

眼前的人不断与记忆里的少年重合，离仑站起身，死死盯着不断向他靠近的人。

赵远舟越走越快，最后三两步跑了起来，像是一颗小炮弹，把自己砸进了离仑怀里。

直到感受到熟悉的体温，直到两双手越抱越紧，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骨血里，两人才终于相信，怀里这人，是真的。

“离仑，离仑……”

赵远舟哭的接不上气，口中一直喊着离仑的名字，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缩在离仑的怀里，一双手却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生怕一不小心他就又消失不见了。

“对不起，离仑，我跟你道歉，以前是我做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一开口，离仑便知道了，他不是他的朱厌。

“我一直在找你，我想和你道歉，想弥补你，我想，我想跟你说，我好喜欢你……”

离仑的身体猛的一僵，心脏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在胸腔里上蹿下跳。他的心跳声，大到赵远舟都能听到。

一路紧赶慢赶的小山神终于顺着白玖留下来的记号找回来，他第一眼看到离仑，忍不住惊呼一声：“还真是离仑啊。”

白玖急忙打他：“你小点声。”

离仑被他的声音惊醒，理智回归，便伸手推开怀里的人，想要拉开距离，但是这一路上赵远舟用完了所有的妖力，又大悲大喜太过刺激，此时的他没有一丁点力气。

于是就只能软软的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离仑。

“你们把他带回去吧，别来找我了。”

他转身要走，赵远舟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他不敢回头，只用力的把衣服拽回来，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赵远舟被他的力气带倒，呆呆的趴在地板上，许久才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伸手拍着紧闭的门板，哭着喊离仑的名字。

“不要这样对我，离仑，对不起……”

“离仑，离仑……”

小山神和白玖在旁边低声劝着。

离仑现在没有妖力，他的五感与常人无异，只能从门口有没有哭声来判断赵远舟是否离开。

不一会，门口没了动静。

他站起身，轻轻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确认门口真的没有了哭声以后，才低着头躺回床上。

他摸着胸口，试图抚平那里巨大的失落感。

他忍不住嘲笑自己没出息，放不下朱厌，也放不下要跟文潇成婚的赵远舟。

离仑一夜没睡。

他满脑子都是朱厌，哭着的，笑着的，在闹的，在撒娇的，在调皮的……

三万四千年的记忆被放大，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只要是涉及到朱厌的，便分外清楚。它们像是附骨之蛆，死死的缠着他。

外面太阳已经升起，有细碎的光悄悄溜了进来，他叹了口气，起床打开了门。

随着大片阳光一起映入眼帘的，是他做梦都在想念的少年。

“早上好。”

离仑的心在狂跳，差点就要从口中跳出来，舞到赵远舟的眼前去。他拼命压抑着自己，就当作没看到院子里的人。

他低着头洗漱，赵远舟便站在旁边拉着他的袖子乖乖等着。

他一抬手把袖子收回来，赵远舟便顺手勾住了他的腰带。

“你松手。”

“我就不。”赵远舟深知离仑的弱点，他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离仑妥协了，他任由赵远舟拉着他的衣服跟着他满院子晃。

余光里总能看到白色衣衫的少年，离仑垂下眼眸，嘴角微扬。

镇子上的市集开的不会很早，平日里吃完早饭后离仑便会待在家里编更多的筐子。可是今天赵远舟一直拽着他的衣袖跟在他身后，他突然就不想老实坐着了。

他先是把院子扫了一遍，又把小山神连夜编的筐子从北边理到南边，紧接着又打水把木篱笆擦了一遍。其间赵远舟想要帮他，被他拒绝了，他不需要赵远舟做这些琐事，他只需要他一直在他身后。

在他余光可以看到的地方。

他喜欢袖子上被他拉扯的感觉。

这种回头就能看到朱厌的日子，离仑想了整整十年，曾经一度想到发狂。天知道他有多喜欢朱厌围着他转，有多喜欢看到朱厌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哪怕他已经决定不再喜欢朱厌，也知道赵远舟要跟文潇成亲，可他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雀跃，忍不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来反复感受曾经遥不可及的幸福。 

赵远舟跟在他身后，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一早上忙忙碌碌的做些重复的事情，可抬眼看到离仑嘴唇紧抿，侧脸冷硬，还是没敢问出口。 

直到已经找不到能干的活，离仑才停下来，站在院子中间。赵远舟攥着他的袖子，站在他左手边，跟着他的目光看来看去。 

他不知道，当他随着离仑的视线看向左边时，离仑看的，是他漂亮的侧脸和细白的脖颈。 

外面传来一阵吵闹，两人抬眼看去，就见小山神一手拉着白玖一手攥着布袋一路风驰电掣的跑过来，砰的一声推开有些脆弱的篱笆门，冲到他们面前。 

由于速度太快，英磊刹不住车，眼看就要撞到离仑身上，赵远舟急忙推开他，伸手接住了炮弹一般的英磊，紧接着另一颗名叫白玖的炮弹撞到英磊背上，两个人尖叫着扑倒了赵远舟。 

下一秒，趴在赵远舟身上哀嚎的两人只感觉肩膀一痛，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色迅速由带着晨露的土地变成广袤无垠的天空。 

离仑迅速把他们掀开，扶起赵远舟，上下扫视一遍，问他：“有没有伤到。” 

对于万年大妖来说，再来俩炮弹也伤不到他分毫，赵远舟刚想说没事，抬眼看到离仑扶着他，面露担忧的样子，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痛苦的神色，把脸贴上离仑的胸膛开始装可怜：“没有受伤，但是吓到了，现在没有力气，你扶我一下好不好。” 

朱厌有多了解离仑，离仑就有多了解朱厌，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是在装，但是离仑没有戳穿他，而是伸手揽过他的腰，扶着他站起来。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机会可以这样抱朱厌，他舍不得拒绝。 

赵远舟立刻得寸进尺的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 

被小山神一掌拍开的篱笆门终于撑不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惊起一片灰尘。离仑看着自己门户大开的院子，轻轻叹了口气，认命的过去修篱笆门。 

他一松手，赵远舟不干了，一边搂紧他的脖子，一边软着腿脚往下出溜，小眼神也嗖嗖的往离仑脸上飘。 

“哎呀，没力气，要摔倒了要摔倒了。” 

“我去修门。” 

“头晕，难受……” 

离仑嘴角微扬，一把揽过他的腰，半搂半抱的带着他往门口走。 

英磊和白玖躺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拳能打穿昆仑山的柔弱大妖赵远舟。 

 

 

 

阳光细碎的撒下来，照在离仑的脸上，赵远舟蹲在他对面，单手托腮，看他高挺的鼻梁在半边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 

“你真好看。” 

离仑抬头看他一眼，没接话，继续低头在篱笆门上敲敲打打。 

英磊和白玖蹭过来，从布袋里掏出一盒糕点递给赵远舟。 

“这是我新研制的糕点，叫海棠糕，超级无敌爆炸好吃，呐，赶紧趁热吃。” 

小山神斜眼瞟他，白玖蹲在旁边给他鼓掌，还伸出大拇指表示肯定。赵远舟忍不住笑了一下，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并排躺着八块还冒着热气的糕点。

白玖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闭着眼睛说：“好香啊，赵远舟你真是好福气，能吃到著名大厨英磊和顶级香料师白玖共同制作的糕点。”

赵远舟捏起一块，感觉不那么烫才递到离仑嘴边，嘴上还故意逗白玖：“哎呀，可惜了，我这被封住的五感才恢复了一点点，这么美味的糕点，我是无福消受了。呐，离仑，你尝尝。 ”

离仑没张嘴，低头敲敲打打，装作没有听到他说话。 

他对朱厌的占有欲强到极点，他不喜欢朱厌跟别人说话，玩闹，不喜欢他把眼神放到别人身上，不喜欢他有新的朋友。 

所以他讨厌白玖，也不喜欢英磊。 

见他不吃，赵远舟眼珠一转，手上没动，嘴上却道：“好烫，嘶。”

离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一口咬过他递过来的糕点，速度快到赵远舟都来不及继续发挥。 

等他反应过来时，赵远舟已经收回了手。

嘴巴里的糕点不知道该不该嚼，离仑愣愣的抬头，就看见赵远舟蹲在他的正对面，歪着头笑意盈盈。旁边的英磊和白玖也在看他，见他目光扫过来，白玖问道：“他手烫，难道你嘴不烫吗？”

英磊伸手弹了一下他额头，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这叫英雄救美。”说完他还转过头，看向面色发红的离仑，挤眉弄眼：“我在话本上看过，我知道你嘴不怕烫的原因。”

白玖问：“是什么？ ”

英磊趴在他耳朵边，用四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说：“因为他好爱他。” 

离仑更讨厌他们俩了，尤其是英磊。 

 

 

 

临近年关，小镇上又洋洋洒洒下起了雪，人们在市集上穿梭着，找寻过年需要的喜庆事物。 

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卖包子的大娘前脚还在跟对面的摊主说今天阿离没来，后脚就看见一身黑衣的离仑左手提着扎在一起的七八个小筐子，右手背在身后，慢慢穿过人群。 

她立刻爽朗的笑道：“阿离，快来吃包子。” 

“不用了，我早上吃过来的，多谢。” 

他身后跟着过来一个白衣白发的漂亮孩子，右手提着一个小竹筐，左手拽着他的袖子。 

阳光似乎有些偏爱，细碎的洒在那漂亮的脸上，像是贪玩下凡的小仙子，美的不可方物。 

大娘一时看花了眼，忍不住感叹一句：“喔唷，阿离，这是你媳妇啊，这么好看呐。”

不等离仑接话，附近跟他较为熟识的摊主都围了过来。 

“什么，阿离媳妇来啦？”

人群一动，赵远舟身后的英磊和白玖也漏了出来，此时英磊拽着赵远舟的头发，白玖拽着英磊的头发，几个摊主连带着凑热闹的路人把他俩连着离仑赵远舟一起围在了中间。 

“这哪个是阿离媳妇啊？”

“白头发这个啊，孙大娘刚刚问的时候我看见阿离点头了。”

离仑：？ 

“哟，这姑娘可漂亮啊，怪不得阿离喜欢。”

外围有个拎着小竹筐的耳背大爷，大声问道：“哪个是阿离媳妇啊，让老头子也看看。”

有人立即道：“是这个白头发的，阿离刚刚自己说的，啧，喜欢的不得了呢。”

离仑：？ 

“那黄头发这个是谁啊？”

“阿离的妻弟呗，你看他的头发跟阿离媳妇是一样的，都有小毛球呢。”

“这小伙子也够漂亮的，有没有娶媳妇啊？”

“哎，这还有个小孩儿啊。”

“是阿离跟他媳妇的孩子吧，你看，长的那么漂亮，随他娘，头发黑的，随阿离。”

离仑：？ 

一堆热情的村民们围着这四个难得一见的漂亮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没有恶意，甚至还有几个婶娘想给英磊做媒。

吓得他拉着白玖转头就跑。

 

大概是漂亮的人有优待，小山神连夜编的筐子很快就卖完。离仑收拾好摊子，跟周围几个摊主打了个招呼，领着赵远舟慢慢离开。 

小媳妇赵远舟一路上对谁都是笑意盈盈的，有会说话的摊主都要对着离仑夸一句：“阿离，你这媳妇又漂亮又懂事，你好福气。”

离仑笑了笑，没说话。 

 

这种所有人都认为朱厌是他的所有物的感觉太让他满足。

两人在集市上溜达，一如当年，赵远舟兴奋的像个孩子，看见新鲜玩意儿会拿来给他分享，会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他身上挂。

此时的他正在一个小摊子前，拿起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带在脸上，转过头问道：“离仑，我吓不吓人？”

他漂亮的白发被风吹动，扬在半空中，攥着面具的清瘦手指在阳光下泛着粉，透过面具看过来的双眼装满了笑，离仑站在原地看着他，恍惚间，时间好像回到了以前。

那时候的他们只有彼此，所以朱厌无论去哪，都要让他陪着一起去。这么美的朱厌他见了好多好多次，只可惜后来他被封印，就再也没见过了。

他忍不住上前几步，伸出手去抓纷飞的发丝，三两下将他们抚顺，安放在赵远舟肩头。

前面有小贩在叫卖，赵远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将手中的面具放下，拉着离仑往前去。

一路走走停停，赵远舟买了很多东西，离仑跟在他身后，看他雀跃的背影，看他恣意的笑容，看他一如年少时般明媚。

“咚咚咚……”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赵远舟站定，循着声音看到摊主手中拿着一个拨浪鼓在不停的转着，他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离仑之前把玩了十年的拨浪鼓。

他回头，看见离仑的视线也在拨浪鼓上。

“你还想要一个吗？”

离仑回过神，笑了一下，低头掩住那流光溢彩的眼眸，回道：“不想要了，不喜欢了。”

暗无天日的那十年，每次看到朱厌送的拨浪鼓，离仑都会想起他们在一起的快乐。可现在他在看到拨浪鼓，心里想的却都是被不烬木灼烧的痛苦。

离仑心想，他以后再也不喜欢这些小玩意了。

月光像是一匹五光十色的锦缎，从空中洒下，铺满了小小的院落，给那一层薄薄的雪上了一层光彩。 

英磊和白玖回了山神庙，赵远舟非要留下来，挤在那篱笆小院里。

他跟着离仑一起编完了明天要卖掉的筐子，起身冲进房间里，躺在离仑的小床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还是床睡着舒服啊。”

离仑进来，坐在茶桌旁的凳子上，赵远舟听到动静，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跟他对视。

“我真的好久没有好好看看你了，离仑，我好想你。”

离仑浑身一僵，赶紧移开了目光。

他受不了这样。

赵远舟从床上下来，蹲在他面前，把胳膊搭在他腿上，仰着脸看着他。

那十年他错过了太多次跟离仑和好的机会，现在，他不会再扭捏，他会告诉离仑，朱厌很喜欢很喜欢他。

离仑想听的话，他会通通说出来。

赵远舟也不管离仑看不看他，只自顾自的转了个身，坐在地上，头靠在他腿上。

“以前我总认为，我与你说不到一起去，认为错在你，可后来我发现，其实我才是那个错的可怜的人。”

“我自以为是的对你好，把你封印在出生地，却什么都不告诉你，让你以为我厌恶你，抛弃你。”

“我交了好些朋友，却将你忘却在那没有阳光的地方。”

“我不听你解释，固执的认为你心狠手辣，放任文潇砸坏你的拨浪鼓，让你受不烬木灼烧之痛。”

有滚烫的水滴在赵远舟的耳朵上，他愣了一下，回过头。

离仑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

“赵远舟，我已经死过两次了，这滋味真的不好受，每次都痛的我掉眼泪。我不想再有第三次了，所以你放过我吧。”

“你回天都城吧，回到文潇身边去。”

他拉起赵远舟，推着他离开房间，反手把门关紧。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眼泪流了满脸。



没人能知道，离仑有多喜欢朱厌，就连他自己也不能说清楚。他只知道，明明已经决定了不要再喜欢朱厌，但是只要他靠近，他就忍不住回应。

哪怕他就要与别人成婚了。

离仑不明白，明明他们可以不再见面，不再有交集，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可他却偏偏要再出现，像以前一样，待在他身边。

让他死寂的心又开始跳动。

他想问，为什么已经要与文潇成亲了，还要来招惹他。但他不敢，他怕问了之后，赵远舟会告诉他，他只是想挽回自己这个朋友。

他不甘心只与他做朋友。

他爱朱厌，爱到不论生死，不惧万难。

爱朱厌这件事情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模一样的苦他吃过好多次，没有尽头的路他也反反复复的走，他其实不怕痛，也不怕死，他只害怕爱而不得。

他怕朱厌讨厌他，也怕朱厌觉得他恶心，觉得他狠毒，他怕朱厌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那样他会的觉得，还不如死。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妖，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要是他妖力还在，赵远舟敢招惹他，他就敢把人藏起来。

不管他对他是什么感情。

可惜现在的他，做不了任何事，说不定不远的将来，他还要咬碎了牙看赵远舟与文潇大婚。

那样太痛了，他才不要，做人不过了了几十年，安安稳稳过去就行。

他不想跟赵远舟再有任何交集了。





自那日被赶出来之后，离仑就不再让赵远舟亲近他，连带着英磊和白玖，天天遭冷待。

三个人想尽了办法，试图讨离仑欢心。

未遂。

离仑铁了心不理他们，撒泼打滚都没用。他不会横眉冷对，也不会冷言冷语，他只会看着他们胡闹，不给任何回应。

这样的冷处理最是可怕。

“唉……”

白玖蹲在大门口，双目无神的靠在英磊肩膀上。

“你说，离仑这心怎么就这么狠，都一个多月了，愣是连句话都不主动跟我们说。”

赵远舟倒是不着急，他拍了拍白玖的脑袋，说道：“这样也行，慢慢来，他遭了那么多罪，戒心重一点应该的。”

白玖拨开他的手，嘟囔着：“你倒是挺会为别人着想。”

“你也没少遭罪，他怎么不心疼心疼你。”

赵远舟笑了笑，把话题岔开：“对妖来说，内丹没了就会死，我不知道为什么，离仑妖力尽失却还活着。”

“不过这不重要，我查了古籍，对于离仑这种情况，有一种解决方法，就是寻来适合他体质的内丹，让他重新修炼。”

英磊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说道：“这谈何容易啊，他是三万多年的槐妖，槐树喜阴，你上哪去找这种阴性极强的内丹啊。”

“大荒的无尽黑渊有一条黑龙，它的可以。”

“你疯了？”英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是九死一生的无尽黑渊，里面都是穷凶极恶的大妖，你不怕死在那里啊。”

赵远舟站起身，冲着两个小孩一挑眉，说：“放心吧，我会平安的把内丹带回来当做新年礼物送给离仑的。”



他前脚刚走，英磊和白玖后脚就赶回了缉妖司。

“救命啊！赵远舟想不开了！”

卓翼宸和文潇正在写结案书，冷不丁听见白玖支离破碎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

两人对视一眼，飞奔出去。

“小卓哥，文潇姐姐，赵远舟要去大荒最恐怖的地方去给离仑找内丹。”

看见卓翼宸和文潇，白玖扑过去，三言两语就把赵远舟去无尽黑渊的事情说了出来。

英磊接话：“那无尽黑渊是整个大荒最恐怖的地方，平时妖修炼都很少往那去，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被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怪物给吞了。”

“小卓哥，文潇姐姐，咱们去救赵远舟吧，他五感被封住了，妖力也没有完全恢复，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会死的。”

卓翼宸伸手抹去白玖的眼泪，转头对文潇说：“我现在去找裴大人拿山海寸境，你拿上白泽令，带上前两天送来的法器，咱们一会去找赵远舟。”

“好，你快去快回。”

没多久，卓翼宸就带着裴思婧回了缉妖司，文潇已经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三人一会合，便立刻用山海寸境瞬移到了无尽黑渊的入口。

“小玖，这里面太过危险，你就先不要进去了，在外面等着我们。”卓翼宸道。

白玖心里清楚，自己那三脚猫功夫还不够大妖一拳打的，便也乖乖点头，不强求跟他们一起。

卓翼宸又说道：“英磊，这外面也不安全，你留下来保护小玖。”

“别担心，我们有白泽令，不会有事的。”

安排好了两个小孩，三人对视一眼，快步进了无尽黑渊。

好在赵远舟身上带着缉妖司小队都有的北斗定位仪，又有文潇用白泽令压制一些蠢蠢欲动的恶妖，他们倒是没走多少弯路，很快就找到了赵远舟。

小分队到的时候，赵远舟衣衫破碎，浑身是血，一双看不出颜色的手狠狠穿入黑龙腹中，不停翻找着。

黑龙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粗大的尾巴高高举起，狠狠抽向赵远舟。

卓翼宸化作一道剑光，迅速冲过去，替赵远舟挡住那一击。裴思婧按住文潇，说道：“你是神女，不能偏帮，我来。”

她提起一箭，对准了黑龙的头。

三方夹击，本就负伤的黑龙没能坚持住，前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赵远舟就掏出了它的内丹。

他整个人都被血糊满了，一张脸上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卓翼宸见他摇摇晃晃站不稳，急忙上前扶住他。

触手一片血腥粘腻，卓翼宸顿时来了气，他咬牙切齿的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不想活的话跟我说一声，我用云光剑一剑杀了你多简单，哪还能劳烦你大老远跑来送死？”

赵远舟虚弱的笑了笑：“抱歉，小卓大人。”他颤抖着手，把手心里那颗流光溢彩的内丹递给他：“帮我交给离仑，一定要让他用上。”

见他虚弱的随时都要死去却还惦念着给离仑内丹，文潇和裴思婧气的眼睛通红，赵远舟看着她们，气若游丝：“这是我欠他的。”

“赵远舟！”文潇气狠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空荡的山洞里回荡：“要不是你，戾气能把这世界全灭了，你不要往自己身上背负枷锁，因为你没有亏欠任何人。”

裴思婧按住她：“先送他出去，让小玖看看。”

卓翼宸抱起虚弱的赵远舟，飞也似的往外跑，裴思婧揽着眼睛通红的文潇，紧跟着离开了。



无尽黑渊外，赵远舟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白玖正马不停蹄的给他医治。

一根银针扎入皮肤，一颗颗药丸灌入口中，白玖浑身紧绷，满头大汗，好一会儿才收回银针，看向众人。

“伤的有点重，但是命保住了。”

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小玖。”

卓翼宸抬头跟文潇和裴思婧交换了一个眼神。

当初赵远舟要离开缉妖司，文潇等人怕他寻死，也怕强留他会让他更难受，便让英磊和白玖随他一起回了昆仑山。怕两个小孩思考事情不全面，所以赵远舟所有事情都是要报给三个大人知道的。

离仑还活着，他们早就知道了。

离仑不理他，他们也是知道的。

他二人之间的感情，别人不好插手，缉妖司小分队一直都是观望的状态，谁知道赵远舟突然来这一遭，属实是气到了三人。

裴思婧冷着一张脸，说道：“文潇，我和你一起先把赵远舟带回缉妖司，白玖，英磊，你们帮我传几句话给离仑，小卓，你就别出面了，等白玖和英磊完事，你直接带他们回天都城。”

“好，那大家分头行动，有事及时联系。”




离过年不剩几天，小镇上热闹非凡，哪怕月亮已经高高挂，远处还会有大人说笑和小孩嬉闹的声音。

离仑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盯着面前那颗光彩夺目的内丹，许久没有动作。

今天是见不到赵远舟的第七天。

七天前，白玖和英磊跑来给他送内丹，说是赵远舟送他的新年礼物。同为大荒活了三万多年的妖，离仑怎么会不知道这颗内丹来自无尽黑渊的恶妖黑龙。

他瞬间慌了神，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胸口闷疼。

他追问他们赵远舟现在怎么样了。

白玖回答他：“大妖受了重伤，被文潇姐姐他们带回缉妖司了。”

他急忙站起身，就要往门外冲。

英磊伸手拦住了他，说道：“裴姐姐有几句话让我们带给你，你先听了再决定要不要去缉妖司找赵远舟。”

“内丹你必须要用，因为赵远舟觉得亏欠你，若是你拒绝，他只会换其他的法子补偿你。缉妖司不会看着他糟蹋自己的身体，所以，这颗内丹你必须用。”

“你与赵远舟之间的感情你想的清楚一些，然后告知你的答案，若是不愿意再与他纠缠，白玖会趁着他虚弱，封闭他的记忆。”

“记不起你，就不会再来找你。”

“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赵远舟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你，你们的理念不同，坚持的道义不同，守护大荒的方式也会不同，你们都没错。你临死前给的妖力他现在也还你了，他没有再亏欠你什么了。”

“赵远舟是妖，白玖也是，只要他活着，便可以让赵远舟生生世世将你遗忘，所以你要想好。”

离仑苦笑一下，双手掩面。

看似主动权都在他这，其实不然，一直是朱厌在掌控全局。朱厌爱他，他便活，朱厌不爱，他就死。

他想选的，是他与朱厌相爱，可这个选项，谁能给他呢。

泪水透过指缝滑落，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顺着手背跑到衣服里消失不见。

“朱厌，朱厌……”

他痛苦的呜咽着，嗓音颤抖∶“若是我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你能不能放弃文潇，跟我在一起。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了……”

 

 

 

 

 

 

 

处心积虑勾引磊×口若悬河天才玖

  “你说说你，堂堂山神怎么这么笨，跟猪妖一样，什么事也没有都能给自己整成这个样子？”

  “山神庙这么多书你但凡看两眼都不至于犯这种基础性错误。”

  “还有这个，风雷合击阵和天罡九转阵都能写反，还好发现了，不然真这么施法到时候又得出事。”

  “我说你好歹是个山神，再不济也是个半神半妖啊，让我一个不会法术的人类小孩子给你辅导，也不嫌丢人。”

  白玖一边批改英磊的默写，一边骂骂咧咧。

  说着又一个鲜红的大叉出现在了竹简上。

  而被骂的那个已经见怪不怪，看见白玖终于改完马上将手里的杏仁乳酪递过去：“小玖累了吧，我刚刚改良过的，你尝尝。”

  白玖无法抗拒英磊的美食诱惑，挖了一大勺放进嘴里：“香甜可口，非常不错！”

  又接连吃了好几口，整个玖都被香甜的杏仁味道治愈，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但是不要以为这样贿赂我就能不罚抄。”

  “这个这个还有这些，全部抄十遍，今天晚上抄完明天给我，哦明天还要默写别忘了背。”

  晚上英磊在白玖房间里抄写，一边抄一遍昏昏欲睡，笔下的字越写越不像字，反而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号，神秘到英磊自己也看不懂。白玖则是在一堆山神宝典里挑挑拣拣勾勾画画，找出几本较为基础的单独放出来。

  挑挑拣拣已经到很晚了，白玖困意袭来，但是自己的虎形抱枕好像还在罚抄。

  “好了，困着这个样子，抄了也记不住。”白玖趴在英磊背上，将手放在英磊下巴处托住看起来好像很重的脑袋，身子向前探去，凑到英磊耳边让他赶快休息。

  “这些拗口的咒语对你这个从小就不学无术的包菜脑袋来说这些确实有点难，我刚刚给你挑了些简单基础的，明天应该会轻松点。”

  英磊昏昏欲睡但还是抓住了重点——明天终于不用记那些死难死难的法术了，离开书案倒头就睡。

  倒在小玖床上的那种。

  小玖：英磊？英磊？！！！你就这么睡了？就这么睡着了？不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吗？喂！你这个样子睡了我抱什么？

  好在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小玖也不会真的恼火。叹了口气，只能认命般的从英磊身下把被子拽走盖在自己身上委屈巴巴的躺下。

  白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经过一番思考后往英磊身边靠了靠，分了一点被子给英磊。

  虽然不知道妖怪会不会着凉，但是以防万一还是给他盖上吧，不然这家伙明天肯定找理由不看书。

  这样想着就进入了梦乡，手里还攥着英磊的老虎尾巴。

  差点忘了说，英磊自从发现小玖喜欢摸自己的毛茸茸，就算变回人形也会保留耳朵和尾巴。

  还有让小玖教自己也是英磊靠撒娇打滚求的，小玖果然不忍心看我一个人淹没在知识里。

  “小玖～教教我嘛～～～”

  “小玖我再出岔子多危险啊，我害怕～”

  “小玖那么聪明，晦涩难懂的医书都能看的头头是道，教我一定不在话下。”

  “小玖住我这，我每天都给你做最好吃的肉。”

  “小玖不喜欢小老虎吗？”

  用人类的说法，这叫勾引。

  小玖果然喜欢。

  yep！心机磊勾引小玖成功迈出第一步

  明天继续

  

  

  

  

私设｜CP乱炖｜自行避垒

出场人物：汪浩橹桂瑞左杨陈

（）为节目组  []为弹幕

  

 

先导片（下）

  

  

（采访张函瑞）

  

  

（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想找一个合适的伴侣”瑞

  

  

[真是小说家张函瑞！我超喜欢他写的小说]

[听说他很少露面啊，这次居然参加恋综]

[？？？就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恋爱了吗？]

[我也不知道]

……

  

  

（请跟观众说说你的理想型吧）

  

  

“嗯……像他就行”瑞

  

  

[嗯？替身文学？]

[姐妹咱俩想到一块去了]

[是谁让我们函瑞这么念念不忘]

……

  

  

  

（采访左奇函）

  

  

（后悔与前任分手吗？）

  

  

“不后悔，因为是我们两个决定的”左

  

  

[看开组＋1]

[感觉他好富啊，一身名牌]

[把感觉去掉，左奇函妥妥富二代]

……

  

  

（现在还与前任有联系吗？）

  

  

“有啊，分手后我俩成了好兄弟”左

  

  

[？还有这样玩的？]

[看来这对没机会了]

[话别说太早，万一相处时间久了又和了呢？]

……

  

  

  

（采访杨博文）

  

  

（还爱着前任吗？）

  

  

“不爱了，都分手了哪还有爱？”杨

  

  

[感觉杨和左浩都像一对]

[他好可爱呀，脸颊两边肉肉的]

……

  

  

（现在还与前任有联系吗？）

  

  

“算有，但只是偶尔联系”杨

  

  

[居然有人忍心与这么可爱的小羊分手]

[小杨来姐姐这儿，姐包养你]

[小羊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呀？]

……

  

  

  

（采访陈浚铭）

  

  

（后悔与前任分手吗？）

  

  

“不后悔”陈

  

  

（请说说你的理想型）

  

  

“比我帅、高就行”陈

  

  

[高的很多，但帅不一定]

[他好可爱呀]

[谁能想到这么可爱的娃是职业电竞选手]

[9494，我之前还看过他比赛嘞]

……

  

  

先导片Over

   

桂橹/橹桂

欢喜冤家竹马  爆笑小甜饼🧁放心食用

全文6k➕

* 私设ooc预警

*通俗老套的梗 雷同巧合

  

  

———————————————— 

00

  

张桂源和王橹杰是人众皆知的死对头。

  

虽然是邻居，相识多年，但二人却一直彼此敌视，好似一山不容二虎。

01

他们的孽缘从幼时便结下了。

记得那时张桂源才六七岁，妈妈带着他去拜访隔壁新来的邻居。

 

小桂圆早就听说隔壁搬来了人，而且他们家也有个小男孩，好像还比他小一岁，是个弟弟呢！

所以小桂圆非常期待这次见面。

——叮

小桂圆和妈妈站在新邻居家的门口。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眼睛很漂亮的阿姨，小桂圆心想。

“来了呀，快进来坐吧。”女人温柔地招呼着门外的二人。

两位年轻妈妈熟络地聊天，开心地交谈着，仿佛一见如故。

小桂圆听话地坐在旁边，那个阿姨注意到他后，就告诉小桂圆可以去卧室，自己的儿子有点害羞，所以一个人在那儿玩，让小桂圆可以去陪陪弟弟。

听完，小桂圆就迫不及待地去和那个还素未相识的“弟弟”玩了

打开房门，他就看到一个小男孩在屋里玩积木，男孩十分安静，皮肤有点黑黑的，但是眼睛特别的漂亮。

“你好，我叫张桂源，我是你的邻居哦。”小桂圆率先说道。

“我叫王橹杰。”小橹杰静静地回复说。

气氛有些尴尬，小桂圆心想，这个弟弟好冷酷哦。

“我来陪你玩积木吧。”小桂圆热情地说，接着就走到小橹杰的身边，和他一起搭积木。

不搭还好，小桂圆正小心翼翼地搭着，结果一个用力，把积木全弄倒了。

“……”小橹杰静静地看着他。

小桂圆有些不好意思，“我给你弄好啊。”

  

说着就急匆匆地又开始搭起来。

结果越弄越乱，还把旁边小橹杰新搭的又弄倒了。

“……”小橹杰静静地看着他，表情有些无语。

而小桂圆一脸歉意。

于是小桂圆也不帮倒忙了，就和小橹杰聊天。

“哇，王橹杰你搭的积木好好啊！”

“王橹杰你在哪里上小学啊？”

“王橹杰你怎么不说话啊？不喜欢说话吗？”

……

“王橹杰，你看起来黑黑的诶，要不我以后叫你小黑炭吧。”

小桂圆开心地冲小橹杰说。

“你好烦啊。”小橹杰终于说了一句话。

“啊！你说话了？！你喜不喜欢打篮球啊？我可以教你哦……”

“……”小橹杰的脸更黑了。

小桂圆仿佛看不见小橹杰无语死了的表情似的，兴奋地又说了一大堆话。

趁着小桂圆沉迷在自顾自说中，小橹杰从玩具箱里拿了一个玩具。

“我给你说我打篮球可厉害了，我还有球星卡你要不——

——啊！！！！！！”

一个黑乎乎的长长的东西被扔到了小桂圆的手上，他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条蛇！

小桂圆被吓得不轻，而小橹杰在一旁看他的反应笑的不停，然后拿起那个假蛇玩具。

小桂圆看见小橹杰居然还笑他，十分生气。

“王橹杰！我讨厌你！哼！” 说着，便走出了房间。

小橹杰也是一脸扫兴地说 “我也讨厌你！”

……

双方妈妈之后都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但两人谁也没说，小孩子闹着玩嘛，过两天就没事了。

但是小桂圆和小橹杰内心都暗暗发誓：

“永远都不要和这个讨厌鬼做朋友！”

02

后来，张桂源和王橹杰也是这样。

一见面就开始互损对方，掐架。

如果张桂源会偷偷把王橹杰的笔袋拿走，那么王橹杰就会把张桂源的水杯弄撒。

如果张桂源会把王橹杰的作业本藏起来，那么王橹杰会趁张桂源睡觉时在他的脸上画画。

如果张桂源把王橹杰的椅子撤走，那么王橹杰就会把张桂源绊倒……

两个人争锋相对，互不相让。

可好巧不巧，小学，初中，高中，他们都在同一个班。

03

最近学校有小道消息称，张桂源王橹杰都在追求校花，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此消息一出，立即传遍整个校园。

整个学校都炸了，整个论坛都疯了。

更有甚者直接连夜编纂出一本《被两大男神宠上天后所有人都疯了》的狗血玛丽苏小说。

而两位当事人听说后，也是十分震惊，本想解释，但因为他们的确对彼此大打出手了，所以他们的话就像小狗屁一样，无人相信。

对于王橹杰喜欢校花这件事。

张桂源想，王橹杰和校花他们俩的确经常接触，而且二人还都是音乐社团的。

甚至新生典礼上两人的合奏更是被许多人称为金童玉女。

张桂源认真地开始回忆。

所以，王橹杰不会真喜欢她吧……

而王橹杰对于张桂源喜欢校花这件事没什么想说的。

他俩经常一起参加活动演讲，而且还是班级第一第二，他们俩天生一对的话王橹杰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的互动。

也许，张桂源真喜欢她……

青春是热烈的，骚动的，而青春中的少年总是有很多心事。

04

王橹杰准备干票大的，他已经想了很久了，也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于是，他偷偷趁张桂源不在，连忙进他的班里面，在张桂源的桌子上放上一封信。

  

然后又连忙跑出教室了。

但王橹杰的脚刚迈出教室，就撞上了张桂源。

只见对方一脸坏笑 “王橹杰，你在我座位偷偷干啥呢。”然后张桂源目光不善地盯着王橹杰。

“你自己去看呗。”王橹杰同样也不甘示弱。

走的那一刻，双方还使劲的撞了对方的肩膀一下。

嘶——好疼。

发什么神经？张桂源心想，又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回了教室。

慢慢地坐回了座位。

慢慢地把手放在了书桌上。

慢慢地拿起桌子上的粉色情书……

等等……粉色情书？！

张桂源十分诧异，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暗想：呵，一定是王橹杰那小子的恶作剧。🙃

于是一脸嗤笑地打开那封粉红情书。

结果里面的内容却让张桂源傻眼了。

信里的内容真情实感，每个字无不透露着对张桂源的爱恋，文字肉麻至极，像是自己的疯狂迷恋者。

读完信，张桂源人都傻了。

不是，哥们儿你搞真的啊？！

信中最后写道，放学后自己在天台，希望张桂源能来。

张桂源也被这封信打的猝不及防，整整一天他都心不在焉，一副思考人生的样子。

到放学，张桂源还是感到匪夷所思，摇摆不定。

但突然，有人叫了他，说 “龙哥，王橹杰说让你去天台见他。”

话音刚落，一瞬间，张桂源彻底石化了。

张桂源有点难以置信，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就急匆匆地收拾东西跑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张桂源几乎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回响：

“王橹杰喜欢我！”

05

回到家后，张桂源又觉得很抱歉王橹杰，自己不吭一声就走了，真不是人啊！

他一个人在天台不会想不开吧。😱

于是偷偷趴在窗前等王橹杰什么时候回来。

终于，等到王橹杰到楼下了，但张桂源隔着几十米远就能感觉到对方的怨气了。

唉，自己真不是个人啊！张桂源暗想道。

……

楼下，王橹杰的怨气仿佛能冲上天。

他十分不理解，明明自己给张桂源下了战书，也找人通知他了，结果自己在天台上等人了半天，死活不来。

  

直到教导主任来了，王橹杰只好灰溜溜走了。

而王橹杰等了这一天已经好久了，今天可是他们成为死对头的十周年诶！

为此他还专门锻炼了，就是为了今天能打赢张桂源，结果另一位当事人放了鸽子直接没来！

所以王橹杰很生气，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敢来了，于是他决定明天找张桂源好好谈谈。

另一边的张桂源也不好受。

他想明明他俩是死对头，为什么王橹杰会喜欢上他呢？

图他长得帅？

图他身材好？

图他学习优异，幽默风趣，勤恳踏实……

好像王橹杰喜欢他也没啥问题诶。

但张桂源还是觉得奇怪，又开始回忆和王橹杰的点点滴滴。

今夜将是一个难眠之夜……

06

最近王橹杰感觉张桂源总躲着他。

以前王橹杰去招惹张桂源的时候，张桂源必定会回来犯贱。

而如今，每当王橹杰刚一靠近张桂源，张桂源就像看见了瘟神似的跑走了。

甚至王橹杰当面嘲讽张桂源，对方也当没看见一样的走开了。

可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王橹杰暗自决定，自己也会像张桂源对自己一样，不理张桂源了！

……

张桂源被王橹杰折磨地快要疯了。

曾经王橹杰来找自己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了，而如今全都变了味。

王橹杰怎么老盯着我啊，太真情实感了吧。

王橹杰怎么老跟着我啊，太明目张胆了吧。

王橹杰看我和别人说话怎么老挂脸啊，太痴迷疯狂了吧。

张桂源回想起之前的那则小道消息，王橹杰喜欢校花……

原来他不是喜欢校花，而是暗恋我啊！！！

张桂源立马脑补了苦情男二爱而不得，吃醋，被抛弃的狗血剧情。

原来，王橹杰爱我那么深吗……

张桂源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逃避了，简直太不是个男人了！

  

之前的自己如此不负责任，王橹杰该多难受呢，他会怎么想呢？

于是张桂源当即立马就找了王橹杰，想和他谈谈。

没想到王橹杰居然一副冷漠的样子，静静地说：

“你好烦哦。”

“啊？”

而张桂源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说。

  

他看着王橹杰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说得十分干脆，于是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张桂源心想：他果然被我伤透了心。😭

王橹杰心想：嘿嘿好爽，让他吃瘪了！😂

从这之后，张桂源和王橹杰之间就像调了个儿一样，换张桂源烦王橹杰了。

——

体育课上，老师让两两一对，张桂源屁颠屁颠就走到王橹杰跟前去了。

而王橹杰则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然后慢慢地开始做仰卧起坐。

一旁的张桂源却满是感动地看着他。

他居然不想让我累诶，自己一个人做仰卧起坐！

正在做仰卧起坐的王橹杰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

午餐时，王橹杰正一个人吃着心爱的爆辣重庆小面。

突然，张桂源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给王橹杰递了一包纸，然后跑走了。

天呐，王橹杰竟然偷偷哭了，我真是太对不起他了！

王橹杰看着一溜烟就没影的张桂源，不禁漏出黑人问号。

“他像是得了啥疾病似的。”

然后继续吃自己的爆辣小面了，嘶——真辣啊。

——

上课时，王橹杰感觉很不自在，像是被什么人盯着似的。

王橹杰回头看张桂源，张桂源反应迅速地别过了头，没被发现。

“闹鬼了？”王橹杰暗想。

张桂源又继续看着王橹杰，果然，他还是那么在意我。🥰

王橹杰表示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07

最近大家为了艺术节忙的不可开交。

  

就连王橹杰也无心关注张桂源了，只专心抓紧进行表演训练。

张桂源也当然知道王橹杰为了这次艺术节做了精心准备，所以没有去打扰王橹杰。

“听说了吗？这次的压轴表演还是校花和王同学呢。”

一个人叽叽喳喳地对朋友说。

听到这话，张桂源不由地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

“是啊是啊，他们俩一个弹钢琴，一个拉小提琴，简直绝配啊。真期待……”

“什么啊！”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张桂源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

那两人则是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向张桂源。

张桂源也不管周围人怎么看他，转身就跑走了。

王橹杰和校花？他俩才不配呢，王橹杰喜欢的明明是我好吧！

张桂源现在非常想去找王橹杰。

……

艺体室内，王橹杰和校花正在排练。

随着张桂源的到来，美妙的旋律也慢慢停止。

校花开心地看着王橹杰，起身走到王橹杰身前，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艺术节稳了啊！”笑着对他说。

王橹杰脸红了红，尴尬的笑着，没说什么。

原本这次是王橹杰一个人独奏，但王橹杰自己在舞台上表演太紧张了。

  

所以专门找校花来帮他，为此王橹杰可是整整牺牲了四个鸡腿🍗作为代价呢。

张桂源站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在他眼里，校花一脸微笑地走向王橹杰，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膀，举止亲密。

  

而王橹杰居然羞红了脸，害羞地看着面前的人，好不暧昧……

张桂源感觉有点难受，他没有走进去，扭头又走了。

“张桂源？”

王橹杰叫着张桂源的名字，可是那人没有回头，王橹杰很疑惑，但也没多想就继续排练了。

接下来的几天张桂源都没有找王橹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胸口闷闷的，不想看到王橹杰。

哼，说什么喜欢我……那都是骗鬼的吧。

……

终于到了艺术节那天。

张桂源坐在观众席上。

自己才不是来看王橹杰的呢，只是想看看这次艺术节能搞出什么花儿来。

张桂源暗自心想。

结果节目还没过半，张桂源就无聊地睡着了。

“最后一个节目：音乐合奏。表演者：李菲——

——王橹杰。”

听到这个名字，张桂源立马清醒过来，还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灯光渐渐暗去，紧接着一束白色的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

玫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

只见王橹杰身穿西装，挺拔地站着，好似一只优雅的天鹅。

张桂源目不转睛地看着。

音乐开始响起。

王橹杰拿着小提琴，动作流利，一丝不苟地拉动着琴弦，悠扬的琴声传过整个演播厅。

跳跃的音符随拉动的琴弓迸发而出，手指不断的在指板上舞动。

王橹杰慢慢阖上双眼，仿佛沉浸在表演中。

接着王橹杰身后又传来一阵美妙的钢琴声。

  

校花坐在椅上，娴熟地按着键盘，弹出一个又一个悦耳的音节为王橹杰伴奏。

可张桂源眼里却好像只有王橹杰。

只看那台上的人被舞台灯照着，刺眼的白光洒在脸上，却并不感到难看，反而有一种神圣而不可亵渎的感觉。

张桂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王橹杰身上好像有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精致立体的五官在舞台上显得格外好看，拿着琴弓的手臂也在摆动着。

舞台上的他是如此耀眼……

张桂源心跳加速，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

他好像喜欢上王橹杰了。

08

艺术节结束后，王橹杰在换衣间，正要换衣服。

突然，张桂源冲了进来。

“干什么你？” 

  

王橹杰意外的看向张桂源，而后者则是死死地盯着王橹杰。

王橹杰心里被盯着发毛。

“大哥，你先出去行不，我要换衣服。”

张桂源没说话，王橹杰有些无语，就准备出去。

正要走，突然感觉被扯住了衣角，又回过头看。

只见张桂源低着头，手轻轻地拽着王橹杰的西服衣角，然后轻声说道：

“我也喜欢你，王橹杰。”

这句话很轻，却能让王橹杰听的清清楚楚。

  

面前的少年还是低着头，可那羞红的耳尖却是十分惹眼。

王橹杰惊得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低头的少年继续慢慢地说着 

  

“对不起……我不该逃避，现在……我接受你的表白。”

梅开二度。

王橹杰听的云里雾里。

“我什么时候表白了？”

此话一出，原本垂首的少年立马抬头看王橹杰，满眼惊愕。

“就是……一个多星期前，你给我写信，还让，让我去天台找你啊……”

张桂源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信？天台？”王橹杰说道。“我那次不是给你下战书让你来天台找我，但你没来啊？”

什么战书？那不是情书吗？

张桂源紧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一封粉色的情书。

王橹杰拿过来看  “这不是我的啊。”

然后很疑惑地看向面前的人。

“什么？！”

  

张桂源惊讶极了，“可信里说去天台，而你也让我去天台找你……”

张桂源的声音越来越小。

“学校里又不是只有一个天台。”

张桂源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原来之前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吗，原来王橹杰根本没有喜欢自己吗。

又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对王橹杰的种种行为，以及莫名其妙的发言，张桂源难受极了。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熟透了一样。

王橹杰，不喜欢我。

而王橹杰也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但对于张桂源对他的告白却是很震惊。

张桂源，喜欢我？！

对于张桂源其实王橹杰并不是讨厌。

  

虽然小时候闹别扭，也经常互相犯贱，但王橹杰觉得张桂源这个人挺好的。

只是，逗逗他挺有意思的。

但是如今对方居然对自己告白了，可王橹杰内心却并不感到讨厌，甚至感觉良好。

王橹杰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他又向张桂源看去。

  

那个人仿佛遭受巨大打击了一样，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嘴唇紧抿着。

看着看着，张桂源居然也看向王橹杰。

目光坚定地看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大声说：

“那现在，王橹杰，我要对你说——

——我喜欢你！”

少年赤诚有果断的话语只冲进王橹杰的双耳。

  

眼神无比的炽热和坚定，直白的表白让王橹杰愣在原地，猝不及防。

少年还是对王橹杰笑着，笑容和煦又温暖似天空的骄阳。

  

让人的心不禁一颤。

我喜欢你。

赤裸的话在王橹杰的脑海里不断回响。

  

心中的悸动让自己确定内心的想法，于是他也冲眼前的少年温柔的笑了。

其实，这种感觉真的挺不错的。

王橹杰偷偷地想着。

张桂源没有懂王橹杰的意思。

  

但是眼看王橹杰要出去，便又快速拽住了对方。

没想到对方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王橹杰扭过头对一脸疑惑的张桂源说：

“还愣着干嘛啊——

——回家见家长啊。”

end——

  

  

 

————————————————

奶油有话说：

第一次写噜噜和桂圆的文章，希望大家喜欢，以后也会更一些关于噜噜的文章哦。

肝了三天写的小甜文，希望大家能点点赞👍🏻，评评论，将来也会不定时更新哒♥(｡￫v￩｡)♥

如果有不好的地方请提出来，我会进步的(*´I`*)

  

  谢谢观看❤️……

  

  

  

奇桂/桂奇无差

  

1.2w+ 彩蛋是原世界的左千和桂圆reaction

非典型快穿 真的很爱看但好像没什么人写

太饿了自割腿肉一下

  

这是左奇函回衡阳的第四天。

终于结束了忙碌的一天，左奇函躺在床上，一阵倦意。他第无数次点开绿色软件，对着那个难得安静的聊天框发呆。

上面的信息停留在四天前他发的一段文字，和对面简短的两个字。

[没事]

调输入框，打字，然后删掉，就这么反反复复，左奇函叹了口气。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翻翻以前的聊天记录，看看他们从日常琐事聊到人生追求，隔着两三句就是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话题多得像永远聊不尽。

翻着翻着，又涌上一股不明的情绪，左奇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索性不看了，熄屏，睡觉。

睡梦中，他耳边传来一个像是人工智能发出来的声音。

“活着。”

那个声音在对他说。

左奇函猛然被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用力闭眼再睁开，还是没变。

他翻身坐起来，观察了下四周，周围古色古香的，活像是在拍古偶。

又是什么新的节目录制？左奇函想，但理论上来说他现在在衡阳，怎么可能能够跑到他家里把他弄出来？

他走下床，观察起自己身上的衣着。看衣服面料和质感，这角色也应当是个大户人家。

有人听着声音就进来了，“少爷！您可算醒了诶，睡乏了吧，我把早膳给您端进来了。”

左奇函看着忙前忙后的人，越发觉得不真实，想掐大腿又因为衣服太厚无果。他用力刮了自己手腕一下，嘶，好痛。

这不是梦？

左奇函小声开口，“……我们……现在是要录什么节目吗？”

离他最近那个仆从疑惑地抬起了头，“您这是在……恕老奴愚钝，听不懂少爷您方才所说……”说罢就要跪下。

左奇函听到这个自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扶住他，“不不不不不必……”。

看他身边一圈人神色认真不似作伪，这周围的装潢也像是真材实料，左奇函思考了几秒便迅速得出结论：他似乎、好像、穿越了。

虽然这确实很离谱，但左奇函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接受了这个事实后，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该怎么回去。

他跟随着仆从的指引开始用膳，状若无意，“你们说……我平时是个怎样的人啊。”

两旁的仆从咚的一声就跪下了，“小的不敢妄议少爷！”

左奇函吓得直接站了起来，回想着看过的古装剧，“呃……不必如此，只当聊天解闷儿便是。”

仆从们对视，心想这是主子等着被夸呢。

一位就率先开口，“这京城上下谁不知您身为皇商之子，出手阔绰，乐善好施啊！”

另一位附和，“就是，我先前在路边听人说，您可和那些纨绔子弟大大不同，那人还说啊，就您这一辈，论才华，论容貌，论气度，无人出其右！这可都是小的亲耳听见的。”

“是啊，您看您，先前有个不识好歹的侍卫冒犯了您，对您出言不逊，您都没计较他，当真是气度非凡！”

剩下一个看到旁边三个都说完了，紧张得涨红了脸，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您平日里，和小的们真是打成一片啊！”末了，又补上一句，“小的……小的愿誓死追随您！”

说完，四个人又重重地磕了头。

左奇函被感染得差点也磕一个回去，但他止住了。

……看来这里的生活方式还得适应适应。

不过确实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皇商之子、待人亲和，而且似乎风评还不错。

所以把他弄到这儿来是奖励他的吗？看他最近太惨了？

还没等左奇函想出个所以然来，一个身影就冲了进来，然后意料之中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后面跟着一位仆从，气喘吁吁，“小的……小的没拦住他……” 

左奇函微侧过身，算是避开了这一跪。

“求求您……救救源……张桂源吧……他……他就那样在他那破屋里待了一整天了，您再不去……他怕就是要……”

谁？张桂源？

左奇函不由得就提高了声音，“你说谁？他怎么了？”

那侍卫顿了一下，眼神里划过不甘，试探地说，“您……你要不先去看看？”

左奇函问完就觉得自己有点过激了，毕竟这名字重名率还是挺高的，尤其在古代，桂圆啊桃子啊这些水果类名字放在人身上应该也算常见的。

但心里就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顾不得吃了几口的早膳，他微微定了定神，“带我过去。”

一路上那侍卫都大步流星，神色焦急。

左奇函跟着他走到一个—破屋面前，推开了门。

破屋很暗，床上躺着个浑身是伤的人。

左奇函走近一看。

这眼睛，这鼻子，真的是张桂源？

突然，像是要把他脑子撕裂一般的疼痛传来，这具身体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叫左奇函，是左家的独子。

左家世代通商，从不起眼的小商贩一步步做到了世家大族，加之其一直以来经商的口碑积攒，被圣上钦封为三大皇商之后的第四个皇商家族，一时风头无两。

而左奇函，就是被钦封完后，左家夫人诞下的第一个孩子。

他自小就锦衣玉食，从出生那天就已经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没有一点少爷架子，反而平易近人，无论对谁都温温和和。同时他自幼学习礼乐射御书数，不说门门精通，教过他的老师无一不对他赞赏有加。所以他无论是在同辈和前辈之中，世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十四那年，他在路边捡到了个落难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和他年纪相仿，他看着怪可怜的，就讲他带回家做了个侍卫。

等等等等什么玩意儿？这怎么是张桂源的脸？左奇函在记忆的洪流晕头转向，但也停下来大脑空白了一会。

两人一见如故，几日就成了朋友，几月过去后更是情如手足。

变故发生在某一天。

那天，小少爷十分反常，找到小侍卫就对他恶语相向，说着说着就对他拳脚相向。。

那小侍卫当场就吓懵了，连礼仪都忘了，拔腿就跑了出去。

此后小少爷就一发不可收拾，人前还是那个京城里无人不赞的左府少爷，背地里却将那小侍卫关在昏暗的破屋子里，变着法子欺凌小侍卫。

有几个侍卫看不下去了，来救小侍卫，被小少爷发现后，诬告左父左母这些侍卫手脚不干净，还意图谋害他。左父左母对自己的儿子一向自信，而且孩子嘛怎么会说谎。没经细审就把那几个侍卫处置了。

这事后那小少爷收敛了一点，偶尔把人抓进去打一顿，大多数时候，都把人放出来。小侍卫每天都带着一身的伤，干最累的侍卫的活。

小侍卫性格好，和谁都处得来，所以侍卫们很同情他，平时有多的伤药也都会给他用，所以小侍卫才能勉强在这左府里苟活三四年。

时日渐长，家里的仆从们发现小少爷完全不像外人传得那么好，明明在府中，他虐待下人，又目中无人。

一次，小少爷的事被左父左母知道了，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嘴上知错，心里却毫无悔改之意。

他心里有气，就把气往小侍卫身上撒。

他下了死手，小侍卫被打得奄奄一息，小少爷打完后侍卫们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小侍卫带了回去。

侍卫们凑了几瓶伤药给昏迷不醒的小侍卫用，可伤口太多太深，他们也没办法。

进左府时，小侍卫就是一群侍卫里面年龄最小的，比他年长的都会特别关照他。几年以来，侍卫们对小少爷的所作所为积怨已久，这次几个年长的豁了出去，就要找小少爷给药。

小少爷被找上门后拒绝了侍卫的恳求，笑嘻嘻地将上好的金创药洒在了那个侍卫的面前。那侍卫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好巧不巧，第二天圣上下旨让左家去江南地区找锦缎丝绸，颁布圣旨的时候，二皇子也是个爱凑热闹的，跟着队伍过去想一睹左府少爷的风度。

二皇子刚踏入左府门槛不过一炷香，几个侍卫就抬着小侍卫到了厅堂，字字泣血地指控左府少爷的所作所为，满座皆惊。

二皇子也十分讶然，一则在于左府少爷的真实为人，二则在于那小侍卫与先前在宫变之中逝去的德妃实在太过相像。

况且，德妃娘娘确确实实有一个失踪的皇子。

德妃娘娘是当今皇帝的白月光，德冠六宫，即便皇后也敬她三分。当年宫变，她对圣上以身相护，被刺客的剑贯穿，留下的唯一愿望是照顾好她的孩子。

可惜那日皇宫实在太乱，刺杀、走水、兵变，德妃诞下的五皇子不知所踪。

那时五皇子年仅四岁。

连德妃最后一个愿望都未能实现，这是皇帝多年以来的一块心病。

德妃娘娘对二皇子生母有庇护之恩，这事二皇子不可能袖手旁观。

二皇子端详了一下小侍卫，这时小侍卫十六岁，五官已经长开，二皇子回忆了一下记忆中模糊的五弟，还是决定将他带回皇宫。

二皇子思及此，一言不发，只是皱着眉叫了人速速医治小侍卫，随后摇着扇子嫌恶地离开了。

离开时丢下一句，“好自为之。”

小少爷是被人叫出来的，左父左母露出从未有的严厉神情—他们没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能做出这般十恶不赦的事情。

小少爷被关了禁闭，心里全都是惶恐和不安。

几日后，小少爷被传召去面圣。

跪在当朝皇帝面前时，他抖得像个筛子，问他这是不是他所做的之时，他一口咬定不是，愿发誓为证。

皇帝看他如此言辞决绝，本来有了几丝不确定，却没想到小少爷随行的几个家中侍卫纷纷作证，还说出了前些年几个侍卫因他诬告而冤死的事。

道德败坏，满口胡言，皇帝怒不可遏，当即令人将小少爷拖下去，几月后斩首。

小少爷就像疯了一样胡言乱语，最后还是把他舌头拔了才安静下来。

闹出这么大的丑闻，左家自然是不能再任皇商了，左父左母因罪名教子无方冲撞圣上入了牢，旁系被牵连，没人愿意和左家合作，百年家业溃于一旦。

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小少爷看着地面。

左奇函接受完记忆，身体就要往下倒，扶着墙边才堪堪稳住，冷汗涔涔的流下来。

……原来被砍头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想起今日早上那几个仆从说的话。

这哪是打成一片啊，完全就是打死一片啊。

人性呢？道德呢？这前后变化也太离谱了吧？

他脑子里乱透了，又想起好像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了，面前的张桂源。

他快步走出门就对着门外一群侍卫喊，“快点帮忙把他抬出去，抬到……”一时又想到张桂源连个房间都没有，“抬到我房间里。”接着又对仆从说，“把府里能找到的最好的药都找来，给他用。”

侍卫们先是震惊于小少爷不同于以往颐指气使的语气，然后又震惊于这是要霸王硬上弓了吗？

……不过听起来比挨打要好一点。

左奇函一路都看着被抬出来的张桂源试图搭把手，但侍卫们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只能在一旁道，“麻烦能再快一点吗？”

等到他的住处，仆从已经找好药等候了。他麻烦侍卫们把人抬进去，留下大夫上药，自己则在门外面等着。

左奇函靠在门边，借着初春里的微风理清纷乱的思绪。

如果他没想错的话，这应当就是这具身体原先主人的记忆。

而他刚来时所听到的“活着”，可能就是他离开这里的关键。

左奇函皱眉，既然是完整的记忆，原主应当已经过完了一生，为什么他还会来到这里？

莫非只是一场真实得过头的梦？还是原主罹患某种精神疾病？

再大胆一点，难道是时间回溯？

太多种可能性，左奇函一时也无法确定。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和这个世界的张桂源的关系。

毕竟在记忆里，张桂源对左奇函恨之入骨来着。

现在一来就直接到原主人生的大转折点，这让他怎么做到“活着”？

就在他沉思之际，门开了。

大夫从里面退了出来，“左公子，他的伤已经处理完毕了，只是这次……伤得着实严重，怕是不能再干那些粗重活了……”

左奇函皱了皱眉，点点头“知道了，谢谢您。”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生疏地作了一揖。

大夫一看张桂源身上的伤就知道有隐情，也不好挑明了说，只能委婉的叮嘱两句。又看左奇函对他也十分客气，就没多想，走了。

一旁的仆从生怕这大夫触了主子霉头，连忙把他请下去了。

左奇函放轻脚步走进门，坐在了榻边。

原主下手真够狠啊，连这张脸都舍得打。左奇函的评价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左奇函觉得，他应该在这里守着张桂源，以便更好地让张桂源感受到他的诚心。

左奇函又忍不住看张桂源的脸。

真碍眼，他摸了摸那道小疤，啧。

张桂源是被手上的痛感疼醒的。

他和往常一样到点上床，进入了梦乡。

然后被迫接受了另一个世界的张桂源的悲惨人生记忆。

一开始，他满心欢喜，立志要当最好的侍卫保护小少爷，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小孩儿。

后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到那小少爷就忍不住躲开。

那种委屈，绝望又怨恨的情感，张桂源一个不落全部感受到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性被狗吃了的东西怎么长得这么像左奇函。

他确实和左奇函闹了不愉快，但他发誓自己在梦里绝对不会这么污名化左奇函！这个梦实在是太离谱了。

好不容易迎来了转机，得知自己是流落在外的皇子，人还没醒来感受皇家生活呢，记忆就戛然而止了。

之后便是漫长的黑色，残留在身体里的痛苦和恨意烧灼着他，烧得他手都开始痛。

实在太痛了，痛得他想要挣脱困住他的黑暗。

就在他即将醒来的那一刻，他听到一阵电子音。

“活出自己的样子。”

张桂源猛然睁眼，看向自己痛得不行的右手。

……原来是有人趴他手臂上睡着摁到他伤口了。

那没事了。一向关爱他人的张桂源选择让他睡吧。

不对那很有事，张桂源观察了四周，这哪儿啊。

仅需几秒张桂源就回忆起了那个无比清晰的梦——他现在这是，直接就过来了？

他不是很愿意接受，闭了闭眼又睁开，无果。

张桂源叹了一口气，那照记忆里来看，这个趴在他手上的人应该就是——

那个小少爷？

一股怒火冲天而起，身上的鞭伤处处都泛着疼，张桂源耳边又回荡起那句“活出自己的样子”，想着现在就把他掐死也算是活出自己的样子吧。

他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把手抽了出来，拉到伤口疼得他泪花都冒出来了。

左奇函被弄醒，揉了揉眼看向张桂源，“你醒了？”

看到左奇函的眼睛，张桂源觉得那怒火在瞬间就消减了大半——天杀的，还真的是这张脸。

完全下不去手啊。

嘴上还是秉持着活出自己的原则，“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语气强烈的一句话被张桂源略带迟疑地说了出来——他对于诘问这种东西没什么经验，导致左奇函根本就没当回事。

左奇函看清了张桂源眼眶里的水光，有点无措，“你……你哭了？”

稀奇啊，自己都没看过几次张桂源哭，上次看到还是……

算了，不提了。

张桂源擦擦眼睛，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利落，“没有。”

他心说记忆里可没有这一段啊，这少爷怎么对他这么奇怪。

直到左奇函把药碗端过来，“喝了他，对你的伤好。”

张桂源才了然，这是要直接把他毒死的节奏。

他本想摔了碗就拒绝的，看到左奇函坐在榻边期待地看着他，他就——一口气干完了。

不管是不是毒药，这都苦得有点太超过了，张桂源脸都皱成一团。

左奇函看他这样，下意识就要拿手机拍。

这个动作张桂源已烂熟于心，来不及多想，他条件反射，“别别别别拍！”

话一出口，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也……”

“你也？”

左奇函收回了了试图找口袋的手，张桂源转回了躲避相机的头。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你的意思是，我们俩现在都穿过来了？而且回不去？”

“嗯哼。”左奇函点头。

张桂源想了想，“就……在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一句话？”

“有，它告诉我，活着。你也有？”

“它说，活出你的样子。”

“那应该是我们返回的关键。”左奇函说。

他又问，“后来怎么样？”

张桂源顿时明白，“我的记忆里……好像没有后来。怎么了吗？”

不是原主的梦境，也不是精神错乱。

“我猜，这个世界被重启了。”左奇函说。

张桂源眼睛瞬间瞪大，“真的假的？”

然后又悲伤了起来，对自己能否回去感到担忧。

左奇函看着这只悲伤蛙，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

“就当是一场剧本杀好了。”

“游戏嘛，都不难。”

张桂源看他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好。”

隅中聊完，张桂源就先行离开了，说是要看看担心自己的兄弟们，报个平安。

左奇函心里漫上一阵酸，但也放他走了。

张桂源走的时候，心里有点难受，但他安慰自己，没事的，反正在现实里，他们俩的处境更尴尬。

左奇函也明白要给彼此一些空间，想想最近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所有事。

所以他很克制地没有去找张桂源，只是派人定时给他送药换药。

张桂源晚上来求见的时候，对左奇函的过分体贴表现的有点不满。

“明天你打算怎么办？”

左奇函也正在想这件事，于是半开玩笑，“不知道。”

“不知道！？这关乎你性命诶左千！”

看张桂源急的左千都喊出来了，左奇函这才说，“关键在你啊，你看你现在不就活蹦乱跳的吗。”

“如果你是指走两步就随机崩开一个伤口的话。”说罢举起手，绷带里面配合地渗出血。

毫不夸张地说，张桂源一整天都快疼死了，全身上下也就脸不是在痛的，这让他突然觉得体能课是那么的温和美好。

左奇函愧疚感上来了，拉着他就要给他换药“抱歉。”

“也没让你道歉……”张桂源很小声地说。

左奇函听到了，缠绷带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

包扎完，左奇函说，“好了。”

两人就在窗户旁边，月光照进来。

左奇函觉得那一刻张桂源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最后他只是说，“早点休息，我走了。”

“行，明早见。”

等张桂源离开，左奇函才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天一大早，府里上下都格外热闹。

“圣旨到——”

一家人都穿戴好跪下接旨，队伍中部是二皇子。

等宣读完圣旨后，接旨完毕后，二皇子才摇着折扇缓缓走进来，看到左奇函，“左府少爷，久仰久仰。”

左奇函行礼，想着记忆里的发言，“不才见过二殿下，殿下过奖了。”

二皇子一收折扇，就要开始和他探讨起学业上的问题来，一抬眼看到了立在左奇函身后的张桂源。

他被那容貌惊得手一抖，差点拿不稳扇子。

“敢问这位是……”

左奇函转头，心想，要来了。

“这是我们府上的侍卫，我很多年前捡来的，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捡来的，二皇子在心里重复，又问，“年几何？”

张桂源单膝跪下，“回二殿下，年方十六。”

左奇函出神地想，竟然比现在的我小。

二皇子沉思片刻。

“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二殿下但说无妨。”

“可否让本王将这侍卫带回宫中？”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呢，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左奇函走个流程，演技大爆发，用不解夹带着惶恐的语气问，“敢问二殿下……所为何事？”

二皇子只是摇了摇头，“事关天家，不可知与外人。”

左奇函熟练地咚一声跪下，“遵旨。”

于是张桂源就跟着二皇子和他的队伍走了，临走时他看了左奇函一眼，想着这么跪下去膝盖会不会痛。

左奇函恰好也在看他，两人对视，都扬了扬嘴角。

马车好像不是很颠簸，当然也有可能是皇家的东西就是很不错，助眠效果很棒，张桂源直接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他被送进皇宫里，大殿中央有台阶，上面金灿灿的椅子上坐着个人。

根据经验，这人定是不能直视的，他在心里估测着距离，进门没几米就跪了下来行礼。

此刻张桂源很想百度搜索“平民家的侍卫在皇帝面前自称什么”，但他想到了一个应该不会出错的自称。

“草民见过……皇……呃圣上”

光顾着想自称了忘记怎么称呼皇帝了。

离太远了皇帝看不清，叫他过去点。

张桂源就拿出在舞台上的气势用膝盖滑了过去。

二皇子在一旁看呆了，半晌才说，“……父皇，这是儿臣今日在左府寻到的侍卫，其容貌……其容貌与德妃娘娘十分相似……儿臣不敢疏忽，便把他引了过来，请父皇鉴明。”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张桂源忍住了唱抬起头来的冲动，顺从地抬起头来。

皇帝一看到他的脸，便从龙椅上站起，在高位走下来。

他让张桂源站起来，认真观察他的脸。

“……是你……真的是你吗……”

是你，是你，真的是你——

张桂源咬了咬舌头，回过神，好险，差点就要全开麦唱跳了。

他一言不发，觉得自己说多错多，任凭皇帝围着他走了一圈，看见他后颈处的胎记。

“琼儿……真的是我们的孩子……真的是……”琼儿，是皇上以前称呼德妃的小名。

皇帝激动得有点老泪横流那意思，张桂源只觉得有点冒昧。皇帝紧紧握着他的手，一握就把他伤口握裂了。

皇上一骇，声音都提高了，“这是什么？”

“来人！快给五皇子处理伤口！”

几个宫人上来就是扯他的衣服，于是遍布整条手臂的绷带和大大小小的鞭痕就这么展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立刻跪倒一片。

不用想都知道这位流落的五皇子经历过什么非人的折磨。

张桂源慌张开口，“等等……其实我……”

可以解释。

皇帝龙颜大怒，“立刻传左府的人过来！朕要问个清楚！”

张桂源在心里给左奇函点了蜡。

等到正殿的时候，左父左母还是懵的。

“左明琛，你可知罪？”

左父一个激灵，但他也确实不知道，“……微臣不知……望圣上明说。”

皇上一捶龙椅就要说他欺君之罪，左奇函适时开口，“回皇上，此事全为草民一人所为，望圣上明察。”

皇上把视线转到左奇函身上，看他确实像个知情的，语气严肃，“那你说说，在左府，五皇子是怎么过的？”

合着他们儿子捡的是个皇子啊，还不知道对人家干了什么，左父左母对了眼神，颇觉汗流浃背。

左奇函答，“一如正常侍卫一般对待。”

“那五皇子为何会遍体鳞伤？”

左奇函想了个皇帝可能稍微能接受一点又不会诋毁到张桂源的，“回圣上，前日，这侍卫本应在夜晚看守，可谁曾想他竟以身体不适为由，丑时便自行离开。那日恰逢晚上有刺客来袭，仅剩一位侍卫拼死才护住草民。草民想着要正家风，就用他杀鸡儆猴，加上思及那晚遇刺险境，不免气血上涌，下手没了轻重……草民不知是五殿下，还望圣上赎罪。”

可惜左奇函低估了皇上对德妃和德妃之子的上心程度，皇上并不买账，“当真是夜晚遇袭护卫不力而方案？还是平日里就对五皇子积怨已久？太医方才说，这伤已入骨，绝不只是受一两次就能成的，想必是素来如此。以正家风，呵，难不成这就是左家家风？”

左奇函大脑飞速运转。

  

  

皇上脸色阴沉，还在继续，马上就要到教子无方革职流放了，他刚准备开口，就看见一道身影闪过。

张桂源看情况不对，滑跪了出来，止住了皇上的话头。

这动作对他身上的伤口们完全是毁灭性打击，让他接下来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听起来更加的让人信服了。

这么跪下去膝盖确实很痛，他想。

他颤声说，“……其实……儿臣一直有一事不敢言……”

皇上以为自己这可怜儿子是诉苦的，心一软，“起来说。”

张桂源扶着膝盖缓慢站起，“其实是儿臣有错在先。”

“哦？”皇帝讶异。

左奇函根本想不出来他要说什么。

“是儿臣……呃……轻薄左家公子在先！公子不堪受辱，于是才……”

不管什么离谱的事都往爱情上面靠就对了，反正他们已经在这上面吃过很多次亏了。这是昨天他们讨论的时候左奇函随口说的一句话。

声音铿锵有力，劈得世界都安静了。

他的用词过于劲爆，几个宫人识趣地离开。

左奇函噗嗤一声，竟是直接在殿前笑出了声，听得张桂源脸都红了。

皇上看看左奇函，又看看张桂源，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他又看了下一脸迷茫的左父左母，有种找到同类的错觉。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无奈叹息。

张桂源本来还想编点细节来着。

左奇函笑完后涌上一阵莫名的情绪，他想哭。

他知道受罚是不可避免的，不如自己开口提，“草民自知有错，甘愿受罚，但求勿连累家父家母。”

不是这都没事了怎么自己找事啊，张桂源退回原位，不解地睁大眼。

皇上无力地摆了摆手，“去殿外面跪两个时辰吧。”

都这样了他还能罚什么呢。

左奇函和左父左母一同离开了，张桂源被留下来又谈了几句心。

等他走的时候左奇函就跪在殿门外，看见他出来，对他做了个口型。

那个口型是“对不起”。

张桂源本来就烦躁，现在更是鬼火冒，迈开大步就走了，没回头再看一眼。

两人再见面是七天以后。

据说，左奇函被罚跪后回家都是被人抬回去的。

这幅身体确实没怎么挨过打，左奇函自觉非常的脆弱。

而且张桂源怎么还没来看他，更脆弱了。

终于，到第七天，五皇子大驾光临。

张桂源进来的时候左奇函还在榻上躺着养伤，等张桂源来了，作势要起，“不才见过……”

张桂源并不领情，一手摁在他膝盖上，左奇函顿时痛得嘶了一声，“不是你……”

“你也知道痛啊？痛还找罚？痛还逞能？”张桂源说得眼眶都红了，他被关了整整一周才放出来，天知道他有担心。

  

“还有你在那对我说的什么意思？左奇函你能不能不要总是……”

  

  

左奇函见势不妙，两眼直勾勾看着张桂源，“好疼……”

  

  

张桂源顿时熄了火，“哪儿疼？”

  

  

“膝盖……”

  

  

张桂源认命般拿了桌上的药给他涂。

  

  

张桂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左奇函，其实可以不用道歉的。”

  

  

“你没做错什么，从来都是，一直都是。”

  

  

左奇函的世界安静了，像是灵魂被人剥离了一部分，他甚至有点恍惚。

  

  

你没做错什么，从来都是，一直都是。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说，“张桂源，你可以坐过来一点吗？”

  

  

张桂源照做了。

  

  

左奇函很轻很轻地抱住了他，头埋在他肩膀里。

  

  

“谢谢你。”透过衣服布料，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张桂源手中的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小心环住左奇函，安抚性地拍了拍他。

  

  

“不客气。”

  

  

两人抱了一分多钟，松开的时候左奇函脸都是红的，仔细看看的话，张桂源的耳朵看起来也像要烧着了一样。

  

  

“哦对了。”

  

  

“今天父皇给我们俩赐婚了。”

  

  

这次终于轮到左奇函瞪大眼了，“我们？”

  

  

张桂源点头，“我们。”

  

  

“怎么会无缘无故就……”

  

  

“可能是看我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他才不会说是他在父皇面前反复念叨才有的呢。

  

  

“那这算是'活出你的样子'吗？”左奇函有点担忧。

  

  

“算吧，这其实也是……我的心愿之一。”

  

  

左奇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那种游刃有余的气场又回到他身边。

  

  

他挑眉，“好巧，”

  

  

“这也是我的心愿之一。”

  

  

  

  

张桂源和左奇函想不明白，前几分钟他们还在互许终身呢，怎么现在就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周围是黑色一片，两个人一致认为是结算画面，燥候npc的出现。

  

  

一束打下来，有两个人并肩出场。

  

  

张桂源和左奇函差点被晃瞎了眼，好狂拽酷霸炫的出场。

  

  

眯着眼睛仔细看，这两人有点像更成熟一点的他俩。

  

  

那两个人就在和他们距离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没有往前。

  

  

机械音响起，跟张桂源和左奇函阐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

  

  

起初，剧情确实是这么发展的，落难皇子，好心少爷，主仆情谊情同手足。

  

  

那个时候穿书小说爆火，无数小说都因穿书乱象崩溃。

  

  

穿书局紧急成立，但人手实在太少，只能抓大放小。

  

  

这个世界的穿书者绑定的系统非同小可，不是简单的穿书把原主挤走从而引发警报招来穿书局，而是意识互换，将穿书者和原世界左奇函的意识互换了。

  

  

穿书者是个出了车祸的人，已经给家属下放病危通知书那种，躺在ICU里痛苦地感受生命的流逝。

  

  

这时一个系统找上了他，告诉他仅需完成几个任务就可以在其他世界再生。

  

  

他爽快的答应了，于是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原来的左奇函就去到了那里替他感受了一次死亡。

  

  

能够进行互换意识这种高端操作的系统绝非俗物，它通过吸取主角的痛苦值从而获得能量，用能量在不被穿书局察觉的情况下改写剧情。

  

  

穿书者为了谋生，毫不犹豫就对当时还年幼的主角之一张桂源下了狠手，还意外地发现，被困在另一个世界的左奇函同样也有不小的痛苦值。

  

  

起初每个月打一两次就有足够痛苦值了，但在那个世界自己的身体彻底死亡后，左奇函的意识就回归这个世界，只是被系统死死压制住，单单能看到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身体控制权。

  

  

但同样，为了压制与这具身体契合度过高的意识，系统要耗费更多的能量。

  

  

穿书者不得不为此增加让主角痛苦值变多的活动次数，他能感受到，每一次虐待张桂源的时候，另一位主角给他提供的痛苦值只多不少。

  

  

甚至到后来，在张桂源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恨，没有痛苦，已经麻木。左奇函的意识也实在支撑不住，长眠了。

  

  

能量不足，事情开始不受控制起来，二皇子按剧情发展一样上门，张桂源按剧情发展一样被认回，不过好消息是，自己的意识在即将被关入地牢时消散了。

  

  

左奇函的意识醒来时已经进入了地牢，他的卑劣行径为所有人所不齿，在牢里过得生不如死。

  

  

每次他快痛到昏迷的时候就会想，够吗？够弥补他的过错吗？

  

  

最后他偏离剧情意外死亡，第一时间就冲破束缚找到穿书局，穿书局终于察觉，将他们俩的意识拖了出来，强行重启世界，并不是很及时地止损。

  

  

否则的话，张桂源还要在这个世界里躺完他的一辈子。

  

  

穿书局说明原因后，两人只是能接受，却无法释怀，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回去。

  

  

实在没办法，亏欠他们太多了，穿书局只能出下下策——找别的人重构剧情。

  

  

好歹把这世界给留住了吧。

  

  

它给出张桂源和左奇函几个方案和人选，他们俩选择了现实中的两位。

  

  

穿书局心怀愧疚，在外世两个人意识连接世界的时候，告诉原世界的张桂源和左奇函——你们可以给他们带一句话。

  

  

左奇函脱口而出，“活着。”

  

  

张桂源想了想，“活出你的样子。”

  

  

穿书局表示收到，然后请他们二位去就坐观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原世界的两个人进去时还是无言的状态，出来的时候已经熟得不行，疯狂赞叹，“没想到误打误撞真让他们和原本的剧情接上轨了……”

  

  

“是啊，而且这十天都不到……”

  

  

然后就在外世的张桂源和左奇函远处停下。

  

  

“再见啦！”张桂源和左奇函听到那两个站在光里的人说，“你们争取到的大婚我们俩就先享受咯！”

  

  

“？好无耻……”左奇函对张桂源说。

  

  

不过看在他俩都这么惨的份上就忍了。

  

  

另外一人也说话了，“再见啦孩子们，非常感谢你们。”

  

  

“晚安，好梦。”

  

  

张桂源和左奇函这才惊觉已经从古代服饰换回了自己的睡衣。

  

  

他们也朝那里喊，“再见！过得幸福点啊！别辜负我们的努力！”

  

  

那两人的笑声传来，张桂源和左奇函感觉自己慢慢倾斜，倾斜，倾斜……

  

  

接着倒在了各自的床上。

  

  

  

  

左奇函睁眼，一看表，九点钟。

  

  

他费力从床上坐起，“妈，怎么不叫我。”

  

  

左母走进来，脸上满是心疼，“看你太累了，就没吵醒你，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再去上学。”

  

  

经历的一幕幕慢慢浮现在脑海里，左奇函撑着脑袋，“让我缓缓……”

  

  

左母退了出去。

  

  

左奇函拿起手机，点开熟悉的聊天框，迟疑三秒，还是发了出去。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那边竟然是秒回。

  

  

[我也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