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契合关系》下
OOC警告⚠/逆年龄差/暗恋/破镜重圆/HE/追夫追妻/1W+
成熟稳重纠结文x直球追爱年下严
上文指路→《不契合关系》上
————
“你不是聋子,我也不是瞎子。”
6.
大学生活比想象中有意思的多,这段时间严浩翔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也结识了很多充满奇思妙想的朋友。他有在好好享受生活,现在的他很快乐,很自由,也很轻松。
那些关于过去的烦恼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思考后发现当没有再去纠结感情的时候,他一身轻,他享受着这份宁静,也享受着生活带给他的充实。
十一假期他和室友向楠还一起去旅游了,去看海看日出,去完成他高中时就想完成的事。
不过也有...
OOC警告⚠/逆年龄差/暗恋/破镜重圆/HE/追夫追妻/1W+
成熟稳重纠结文x直球追爱年下严
上文指路→《不契合关系》上
————
“你不是聋子,我也不是瞎子。”
6.
大学生活比想象中有意思的多,这段时间严浩翔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也结识了很多充满奇思妙想的朋友。他有在好好享受生活,现在的他很快乐,很自由,也很轻松。
那些关于过去的烦恼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思考后发现当没有再去纠结感情的时候,他一身轻,他享受着这份宁静,也享受着生活带给他的充实。
十一假期他和室友向楠还一起去旅游了,去看海看日出,去完成他高中时就想完成的事。
不过也有一些小麻烦——
比如现在大晚上的和向楠在学校大门口大眼对小眼,一拍脑袋后悔为什么要去清吧喝小酒而错过了计划好的高铁。
向楠也是个憨的,在火急火燎的赶到学校看到紧闭的大门后第一时间就是对着他呵呵的傻笑。
“行了,别笑了,现在只能找个酒店住一宿了。”严浩翔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机上查询着附近有没有价格比较好的酒店,因为是假期,很多酒店不是满房就是价格高得离谱。
向楠挠了挠头,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点了点头,心里嘀咕自己怎么这么不注意时间。
想起明天还要上早八,他赶紧在手机里设置了一连串的闹钟。
玩了一整天,他和向楠都有些累了,向楠更是身体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像个孩子似的全程扒在严浩翔的身上,之前又喝了些酒,脸蛋红噗噗的,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今天旅行中的趣事。严浩翔无奈地摇了摇头,由他抱着。
酒店大堂。大堂里灯光柔和,可是严浩翔却察觉到不少异样的目光,向楠是个大骨架的,比他高比他壮,现在贴在自己身上很像一个喝醉了爱撒娇的小狗,大半夜的,两个男生这样亲密的姿态难免引人误会,前台的服务员接过严浩翔递过来的身份证,看了两人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向楠没觉察到这些,他软软地靠在严浩翔身上,对前台说:“一间房就行。”
前台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说:“你们两位需要额外的洗漱用品或者毛巾之类的吗?”那语气里似乎有别样的意味。严浩翔忙不迭地回答:“不需要,不需要,正常就好。”
向楠困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拿到房卡就催促严浩翔一起回房间。他伸手拉住严浩翔的手脚步走得很快。严浩翔由他拉着,低着头用空着的那只手收拾证件。
突然拉着他的那只手毫无征兆地松开了。他有些诧异地抬头,就看见向楠弯腰摸着脸,身子朝一旁踉跄了好几步。严浩翔心中一惊,顺着向楠的方向再一看,就对上了刘耀文怒气冲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愤怒几乎要喷射而出。
“刘耀文你干什么!”严浩翔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惊讶和些许不满。
“我干什么?我打死他!”刘耀文咬牙切齿地说道,边说着又要冲上去。
几个月以来,刘耀文和严浩翔都没有任何交流。他心里一直念念不忘几个月前那次不欢而散的争吵,心里总是割舍不下对严浩翔的牵挂。他念着小孩,想知道他的近况。于是他提前完成了所有手头的工作,匆匆忙忙买了最近的航班赶过来。尽管如此,他也还是没有赶上严浩翔学校的宵禁。
无奈之下只能在学校附近找个酒店先住下。哪知道,就在这酒店里,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孩和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如此亲昵地搂搂抱抱,还要一起去开房。这一幕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心脏,让他顿时失去理智,冲过去对着向楠的脸就是愤怒的一拳。
严浩翔见状立马拉过向楠把他护在自己身后。
“刘耀文你是不是有病?来我这发什么疯!”严浩翔已经忍无可忍了,莫名其妙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冲上来给自己朋友一拳,凭什么。
刘耀文停下来,火气是一点都没降下去,对着严浩翔质问道:“我有病?我还没问你呢严浩翔,他谁啊?”
刘耀文看起来生气极了,刚才握拳打人的那只手伸出来怒气冲冲的指向严浩翔身后的向楠。
“跟你有什么关系?”严浩翔满不在乎的问。
跟我有什么关系?刘耀文眉头皱的更深了,方才被拉开时他闻到了酒味,情绪一上头,直接口不择言的喊道:“严浩翔!离家这么远是让你好好上学的,不是让你泡完吧来酒店开房的!”
泡吧?开房?
刘耀文把他当什么人了?
一直在严浩翔身后捂着脸的向楠反应过来对面这个和严浩翔对峙半天的人应该是误会了他俩的关系,连忙摆手开口解释:“不是…我们不是……”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
“你嘴巴放干净点!”严浩翔对着眼前的刘耀文喊道,“我们是到点了宿舍关门回不去。”
“早干嘛去了?都这么晚了现在才想着回学校!”刘耀文皱着眉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你少用这种语气质问我,我们两个清清白白,两个大小伙子住一晚酒店怎么了!”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满是不甘示弱的神情,就像一只被惹怒了的狮子。
“你们认识才多久!你跟我住!”刘耀文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他实在是厌烦刘耀文总是模棱两可态度却又用这种语气对待自己,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命令者,这让严浩翔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愤怒。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凭什么!他是我朋友,你是我谁啊?”
“我是你哥!”刘耀文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你不是!”
“严浩翔!”
刘耀文提高了声音。
“我说错了吗!你和我有血缘关系吗?是一个妈生的吗?姓一个姓吗?在一个户口本上吗?”严浩翔像连珠炮似地发问。他直视着刘耀文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反抗,大厅里陆陆续续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可他一点也不在意。
“你明明清楚的很,咱们俩只是同小区同单元的住户,你是小武的家人,仅此而已。”
一瞬间,刘耀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想说这么多年难道不够吗,话到了嘴边,那些曾经和严浩翔一起经历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又没说出口。
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严浩翔说的都是事实,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把严浩翔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如今被严浩翔这样冷冰冰地推开,心中就像被撕裂开一道口子,疼得厉害。
知道方才自己说的话冒昧又伤人,两人的关系也不如从前,硬刚不得,他静下来,想缓和现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抱歉,我刚刚说话有些急,我……就是怕你照顾不好自己,来看看你…”刘耀文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愧疚,他有些躲闪地看向一边。
严浩翔不管他,他依旧很烦很生气,语气里带着讽刺继续说道,“我十八了不是八岁,不是小孩,用不着你来照顾。”语气冰冷,丝毫没有因为刘耀文的示弱而妥协。
“还有,没事别来我学校,我有自己的生活,很忙,没时间招待你。”
严浩翔说完这些话,头也不回地拉着向楠走了,只留下刘耀文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7.
关系没有被拉近反而好像更僵了。
接下来几天,刘耀文如同行尸走肉般过着日子,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而虚幻,他无力去清晰地感知这个世界。他坐在办公桌前,眼神呆滞地望着电脑屏幕,那些原本熟悉无比的文件和资料,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堆毫无意义的符号。
他的心思完全无法集中,客户发来的邮件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根本理解不了内容。同事过来跟他交流项目细节,他也是前言不搭后语,答非所问,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儿一样。
到了夜晚,黑暗如同一块沉重的幕布笼罩着他的卧室。
躺在床上,眼睛大睁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一样不停地映过严浩翔的身影。他看到严浩翔那明亮而深邃的眼睛,可这双眼睛最后总是定格在充满失望透顶的眼神上,就像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他的心坎儿里。
他曾无数次在心底里给自己洗脑,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们仅仅只是兄弟,而已。
可如果是和小武吵架也会让他这么痛苦吗?
内心最深处的那份感情却宛如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不断地咆哮着、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一次次地向他诉说着真相。
脑海里像是有一场风暴在肆虐,曾经那些与严浩翔相处的画面一帧帧闪过,那些他以为是兄弟之情的瞬间,此刻都被一种名为“喜欢”的情感重新定义。
缓缓的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都在怯懦地逃避着,逃避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情,尤其是对严浩翔的感情。
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在害怕,害怕像现在这样失去严浩翔,更害怕坦诚地去面对自己心底那份特殊的感情。
他想见他。
上次争吵小孩明确的提出了不要去打扰他,刘耀文也不敢再贸然行动,生怕给这岌岌可危的关系再增加一丁点裂痕。他只能等,等严浩翔放假回来。
可当严浩翔真放假回来了,他又不敢了。
刘耀文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胆小过,他一直在为没有到来的事情而担忧,他不知道严浩翔在学校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挨欺负,有没有交到真心朋友,有没有开启新的感情,他只能一次又一次通过小武旁敲侧击来得知。
小武也是终于不耐烦了——
“哎呀,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啊,干嘛老让我传话。”
“小严哥那么好的人,又不会吃了你。”
眼看着亲弟弟也不愿意帮自己,没别的办法了,他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手指略微颤抖地给严浩翔发了一条信息:
“严严,最近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打球?”
严浩翔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冷冷地回了句:“没空。”
刘耀文看着屏幕上这两个字,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抬起手来扶着额头,心中的焦急和无奈交织在一起。
8.
“儿子,来电话了。”
在厨房忙活的刘耀文听到妈妈叫自己,关了水龙头擦了下手,接过递过来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小武。
“喂。”
“小武有点喝多了,你来接他吧。”手机传来严浩翔的声音,刘耀文一时间没注意听内容。
“喂?在听吗?
电话那头传出来的是脱口而出的质问——“你们喝酒去了?”
“地址发你了。”严浩翔不想和他有太多交流,说完就挂了电话。
等到刘耀文按照地址找到酒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停了车就急匆匆的往门口走。
严浩翔肩上趴的是没有骨头且嘴里开始说胡话的刘耀武,看到刘耀文朝这边走来的身影,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他没喝太多只是酒量不太好,回去别骂他。”把小武交给刘耀文后严浩翔说道。
把小武塞进车里一转身就看严浩翔要回酒吧的动作,刘耀文连忙开口问,“你干嘛去?”
“我朋友都还在里面。”
“还喝?”
严浩翔皱眉,果然,又是用长辈的口吻说压一头的话,下一步是不是又要开始教育自己了,他冷冷的回复道:“来酒吧不喝酒还来干嘛?”
“严浩翔,跟我回去。”刘耀文咬着牙,眼睛紧紧盯着严浩翔,又突然觉得自己这句话爹味太重,紧接着补了一句“好不好?”
“回哪儿?”严浩翔转过身,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漠然地看着刘耀文。
“回家。”刘耀文有些急切地回答道。
“那是你们的家,又不是我的。”严浩翔不屑地冷哼一声,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诶,你别走,”他软了语气,“……这些天你刘姨一直很关心你,天天念叨着你呢…还有我也…我和耀武,我…们都挺想你的…”
难得见刘耀文摆低姿态面对自己,严浩翔竟忽然觉得有丝遗憾。
他不明白刘耀文现在搞这一出是干什么,他也不懂,现在刘耀文对他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喜欢吗?他不敢想,也许只是挽回一段多年的友情罢了。
永远都是这样,在每次以为刘耀文终于要说出一些心底里的话的时候,对方总是掏出其他人或其他事做借口,什么话也不明说,什么话也说不明。
严浩翔轻叹出一口气,失望的,冷漠的,揭开满不在意的面具,还是说出了他一直都想说的那句——
“刘耀文。”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我面前放下你那可笑的长辈架子。”
刘耀文你不知道,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要反复去思考去斟酌好久,去挖掘被那些话掩藏住的你心底最本质的意思,最后我发现我能力有限,看不透墙,也挖不出什么意义。
那我便不去探寻了,就按最简单的来,只看表面好了。
他压下心底的酸涩转身准备离开,在拉开大门的一瞬间,听到身后传来的低沉的声音。
“浩翔,我……我知道,一直以来,是我迟钝了。”
严浩翔脚步一顿,脑袋也愣了一下,没有回头,一言不发。
刘耀文咬了咬牙,又靠近了一点,他的声音低沉:“其实我……这些天我想清楚了很多,我对你,不是那种哥哥对弟弟的感情,以前是我太笨,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意。现在我知道了,可我又怕你是真的厌烦我了。”
不是对弟弟的那种喜欢?
严浩翔的身体微微一震,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看着刘耀文,只是问:“你真的看清了吗?”
刘耀文见状,心里更加慌乱了,小心翼翼地接着说:“我现在,是真的想清楚了。”
严浩翔凝视着刘耀文,眼神中渐渐少了几分冷漠,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刘耀文沉默良久,缓缓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浩翔,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能说断就断吗?”
严浩翔别过脸去,不去看刘耀文那满是痛苦的眼神,他硬着心肠说:“少拿这么多年绑架我,感情都是会变的,以前的事就过去了。”
风在两人之间呼啸而过,像一堵冰冷的墙。刘耀文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的旅人,找不到回到从前的路。
他盯着严浩翔沉默了许久,喉间生出一道苦味,忽然发觉严浩翔已不再是小孩子,他果敢,利落,早已和需要自己保护的小朋友不同,他也发现,无论年纪,无论隔阂,他想保护他的心也从未变过。
他抬眼,压下那抹苦涩,“我不会让我们变得这么陌生的,别躲我,好吗?”
刘耀文神情挂着哀伤,声音虽轻但却透着一股坚定。
严浩翔的心微微一颤,又马上强装镇定,冷声道:“随你便。”
刘耀文深吸一口气,苦笑着,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些:“好。”
“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的。”
严浩翔没再回应,转身大步离开,只留刘耀文孤独地站在原地,望着严浩翔远去的背影,眼里流露出的是无奈与不舍。
9.
“小文呐,小文——”
“怎么了妈?”刘耀文拿着手机从书房里走出来,看着厨房里妈妈忙碌又焦急的后脑勺。
“你姨妈说小严最近这几天老是发烧,昨天体温降下去她才敢去出差,今天刚才给小严打电话没人接,估计着是又烧起来了,我这现在走不开,你帮我看看去。”
刘耀文双手紧紧地拎着药箱,气喘吁吁地站在严浩翔家门口。他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眼睛里带着焦急的神色,抬手用力地敲了敲门,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没有人应答。
心急如焚,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严浩翔生病时难受的样子,不知道严浩翔现在烧到了什么程度,严不严重。索性直接蹲下身来,从入户门有些破旧的地毯下拿出了备用钥匙。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屋里安静得要命,只有那落日的余晖像是金黄的绸缎,透过窗户温柔地打在刘耀文脚下,在地上映出一片暖色调的光影。
“严严。”刘耀文轻声叫了两声,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然而依旧没有人回应。
他顾不上其他,直奔卧室而去。一推开门,就看见床上有一小坨隆起,被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像是在熟睡。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俯身仔细去瞧严浩翔的状态。严浩翔皱着眉,额头布满了细汗。
“谁?”迷迷糊糊中严浩翔察觉到了有人靠近,稍稍清醒了一下,眼睛没有完全睁开,只是朦胧中带着一丝警惕。
刘耀文忙轻声说道:“是我。”
说罢,伸手摸了摸严浩翔的额头,果不其然,烫得吓人。
刘耀文起身去拿药箱里的退烧药和水杯,倒了杯温水,回到床沿,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扶起严浩翔,另一只手把药和水杯递到严浩翔嘴边,低声道:“先把药吃了,体温不降我们就去医院。”
严浩翔此时也没什么力气思考,微微睁开眼,看了刘耀文一眼,就着他的手把药吞了下去,又喝了几口水。
刘耀文小心地扶着他慢慢躺下,又出去去拧了个湿毛巾回来,轻轻敷在严浩翔的额头上。严浩翔始终没有说太多话,只是闭着眼静静地躺着。刘耀文在床边静静地守着他,偶尔换一下毛巾,或者看着他有没有出汗。
过了许久,严浩翔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刘耀文把毛巾拿开,又试了试他的体温,感觉没那么烫了才松了一口气。他也没打算离开,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拿出手机给姨妈发了个消息,告诉她严浩翔已经吃了药睡了,现在烧也退了些,让她不用担心。
夜幕渐渐降临,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刘耀文打开房间的小夜灯,用目光描绘着小孩的轮廓,他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严浩翔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刘耀文,眼神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又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又要睡去,依旧什么话也没说。
刘耀文凑过去用手背探严浩翔的额头,轻声道,“好点了吗,还难受吗?”
语气温柔的要命,严浩翔轻轻摇头,往下拉了下被子透气。
看着刘耀文忙前忙后的身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上轻轻划过,他轻咳了一下说道:
“麻烦你了,谢谢啊。”
刘耀文并不喜欢这句话,像是自己被严浩翔的礼貌和疏离再次推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啊…没事,没什么麻烦的。”
“你…其实你不用这样。”
“你又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上次在酒店的事情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再怎么说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又不会真的因为这种小事记恨在心。”
严浩翔思考了很久还是把这些话说了出来,说到底作为哥哥刘耀文对他够好了,是他着急去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也给刘耀文带去了不少困扰,他也不希望刘耀文变成现在这样在他面前谨慎小心的样子。
“…嗯,我知道……”刘耀文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像是压抑着什么。
严浩翔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变得如此卑微的刘耀文,心中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你能想明白就好。”严浩翔别过头,不看刘耀文,“我们就……现在这样吧,也还……挺好的。”
现在这样?
不好,一点也不好。刘耀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一股脑的解释——
“严严,这么多年,我们一起做过很多事。我知道我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来管教你,但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很重要的人。酒店那次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真的只是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还有好久好久之前,你来我公司那次,公司的同事一直在讨论我们两个,什么话都有,我当时很烦,脑子又乱,那时候也完全没意识到什么,说那些话的时候脑子也不清晰,但绝对不是轻视你对我的感情。”
严浩翔的身体微微一僵,那些曾经和刘耀文相处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很快就强行驱散了这些回忆。“那你现在脑子清晰了吗。”
尽管他的话依旧冷淡,但语气不像之前那么坚定了。“我当时真的真的特别难受。”
刘耀文抬头,目光中满是温柔,“我现在清醒得很,每次想起你因我而伤心,我心里也难受,但我就是死要面子,不肯承认自己心动了。”
刘耀文的手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后来你失望了,不理我了,我才彻底明白,我不想失去你,不想我们之间只有这种客气和礼貌,我想在你开心的时候陪你一起笑,想在你难过的时候给你递肩膀。”
严浩翔静静地看着刘耀文,脸上虽无表情,但手却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
“严严。”
“我也可以像你之前喜欢我那样喜欢你。”
“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刘耀文见严浩翔没有拒绝或者反感的表现,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摸他的头,就像从前那样,却又怕他反感,在半空中停住。
严浩翔看着刘耀文,眼神里的光芒不断变幻,过了许久,他缓缓地说道:“刘耀文,就算发生了很多,我也没有讨厌过你。”
“我也确实在躲你。”
“不是因为你不好,是因为我自己不争气。”
他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我老是想很多,多到把我的心和生活都搞得一团乱,同时也把你的生活搅的很乱。你也别觉得对我有什么愧疚,你本来就没错,你对我很好大家都看得到,如果没有我捅破这层窗户纸,我们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哥哥的身份你一直做的很好。”他垂着眸,将心里话交付。
严浩翔一直都明白,刘耀文对他足够好,足够温柔,很多时候比对小武都好,是自己在满的快溢出来的温柔里沉溺,这怪不得刘耀文。
再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格外坚定的眼睛,随后他紧接着听到:
“严严。”
“我不想再当你哥哥了。”
“我想和你,不顾一切的,有名有分的,在一起。”
刘耀文向前倾了倾身子,声音更低了,却充满了坚定,“让我用行动证明我对你的在乎,不是因为冲动,也不是因为一时的愧疚,而是因为你就是你,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是我爱的。”
严浩翔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原本漠然的气息开始慢慢消融。
“严严,你能感受到我的真诚吗?我想把我们之间的裂隙慢慢缝合起来,比之前还要贴近,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严浩翔沉默了良久,心中五味杂陈的同时他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他知道刘耀文是认真的,却还是不免担心再次陷入那种复杂的情感纠葛之中。
刘耀文看他这样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温柔的哄:“给哥哥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
严浩翔被炙热的眼神烫的出不出话,他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眼眶已经蓄起了雾。
他终于放下戒备,再一次剥去外壳迈进刘耀文的温柔乡,在刘耀文温柔又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此时,窗外的风似乎也变得轻柔了起来,仿佛也在为他们关系的缓和而欣慰。
10.
刘耀武发现他哥最近好像疯了。
每次他和他的小严哥出来玩都会莫名其妙的再某条街上“偶遇”他哥,然后紧接着他哥又来一句,“好巧啊,带我一个”,不等他同意就理直气壮跟在他俩后面,美其名曰“保护你们”。
装,你就装吧。
刘耀武心里暗自腹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哥那点小心思,他早就看得透透的了。
又一次,严浩翔和刘耀武一起出来玩,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哥又出现了,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他真的是无语透了。
“我真服了啊。”他忍不住对刘耀文翻了个白眼,说完便气呼呼地转身就走,边走还边嘟囔着:“我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小武好像有点生气了。”看着小武离开严浩翔看了一眼身边的刘耀文。
刘耀文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推着严浩翔前进:“没事不用管他,我们走我们的。”
两人继续慢悠悠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江边。江风轻轻吹拂着,带来一丝凉爽。严浩翔正沉浸在这惬意的氛围中,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叫他,“浩翔?”
严浩翔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仔细分辨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许久不见的老同学,小学时候的朋友,毕业之后就没再有什么联系。
两人简单地寒暄了两句,老同学的目光便落在了严浩翔身后的刘耀文身上,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严浩翔愣了一下,脑海中快速思考着该如何介绍刘耀文。犹豫了片刻后,他缓缓说道:“他呀,他是…他是我哥。”
没想到刘耀文一听,立马接了句:“我在追求他。”
“哦——啊?”对面的老同学直接被听得一愣一愣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等到与老朋友分开后,两人继续往前走去。严浩翔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刚刚刘耀文说的话,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耳尖都红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刘耀文,小声问道:“你干嘛跟他说这些呀……”
刘耀文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宠溺,说道:“我可太想要个名分了。”
“嘴贫…”
“严严,真的,比起做哥哥,我更想做你男朋友。”
严浩翔被刘耀文这话羞得更不好意思了,别过脸去,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那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老长老长,仿佛也在诉说着他们之间的故事。许久,他抬起头,目光与刘耀文交汇,那深情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
“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严浩翔抬眼,像是在确认什么。
“有这嘉陵江江水为证,我刘耀文,最爱你。”
两人静静地站在江边,江风拂过他们的脸庞,带走了一丝羞涩,留下了无尽的温柔。刘耀文慢慢靠近严浩翔,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严浩翔的身体微微一颤。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他们的心跳声在夜空中回荡。
薄暮中的霞光在他脸上晕染开来。他微微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刘耀文的话如同一块滚烫的石头,投入他原本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波澜。
他听见他说——
“让哥哥等多久都行。”
江风依旧轻柔地吹着,江水泛起层层涟漪,像是他们此刻起伏的心绪。严浩翔望着刘耀文,眼中的犹豫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爱意与信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勇敢,缓缓靠近刘耀文,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江风带着水汽,依旧不紧不慢地穿梭在他们身旁,江岸边的垂柳枝条轻拂,远处的渔火星星点点,与空中的云交相辉映,为这静谧的夜增添了几分梦幻。
在双唇分开那一秒,感受到腰上攀上一只手,把他摁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随后撞进不断加深的热烈的吻里。
是无需言说,
是心照不宣,
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我爱你,和我也是。
江风继续吹着,带着爱飘向远方,飘向喧嚣的世界,飘向最后一抹余晖。
月光洒在江面,波光粼粼。
-END.
————
作者有话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本意是想写一个在矛盾重摸索学会爱人的故事,事实却是越写越长,越写越烂,整个故事在写完前半部分后有些脱离我原本的想法,后面的情节做了大规模的修改,这也是为什么上下两章断了这么久的原因(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忙着准备各种活动和考试)。
因此在往回拉的过程中有了很多描述不具体,渲染不够的地方,所以大家可能会在某些部分感觉奇怪或者情绪没被推上去。我承认《不契合关系》它有些烂,但它是我创作的,我舍不得放弃它。
感谢大家的等待,下个故事再见。
【莎头】我醉欲眠卿且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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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人阿嬷有时候会去那儿买咖啡或是请吃下午茶,回来总是笑眯眯的同雇员们夸那家店年轻老板的幽默风趣。
6.
木质门被轻轻推开,风灌进门缝有些不讲道理地拨弄门上拴着的风铃,细细碎碎响得乱七八糟的。
听得那熟悉声响,阿嬷习惯性地抬起头来,停下嘴上的攀谈换上微笑迎接客人。
来的客人是个小姑娘,背着包,暗色的运动裤加白色的t恤,外套被脱下来松松的系在腰间。
“您要买什么,小姑娘?”于是迎上去询问。
这姑娘推开门那一霎那,被浓郁的香味充满的鼻腔。似乎有些受不住地揉揉鼻子,去按耐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我能自己包一束花吗?”她蹲下来细细拨着金属筒里的各色花枝,歪着头有些试探地望向阿嬷。
“当然可以。”阿嬷笑着说道,不知怎么的望着那认真且毛茸茸的脑袋,一度想到家里的小孙女,旋即望向她的眼神又软了几分。
那姑娘挑挑拣拣的,捻着花枝左右摆弄。她似乎很有主意,抑或是心里早就打好了谱,动作也是迅速又果决。
“就这些吧,麻烦您帮我包一下,”她笑起来倒是有些腼腆了,“因为要送人,麻烦婆婆您费神,尽量好看些。”
她手很小,握着一大束花有些费劲,阿嬷于是伸手接过去,她脸上羞涩的意味其实很好读懂,心下了然。
“我啊干这差事快五十年了,经我手的花束啊就没有不好看的。”阿嬷伸手拍拍她的脑袋,笑着安慰。
那姑娘只是笑,托着脸站在一边细细看着,一双好看的圆眼眨巴眨巴。
“对了,婆婆,有什么好闻的香水能推荐推荐吗,我想要送人。”眼看着阿嬷讲蓝色的绸堪堪系上最后一圈,她突然又出声问道。
阿嬷手上动作一顿,“送男士还是女士?”
“男……男士。”她有些结巴,回答语气也是一板一眼。
阿嬷笑了,脸上写着【我就知道】四个字。手上加速将花束包好,搁在柜台上,转身领着她去后边的货架。
“如果是清爽一些的话我推荐这几款,比较适合年轻一些的男士,”阿嬷熟练地从货架上取下几瓶,喷在试香纸上递去给她,“男学生买比较多,女学生也很喜欢买这几款来送人。”
那姑娘没有回话,耸着鼻子闻得认真,圆圆的鼻头很是可爱。
“小姑娘,是不是学校里有喜欢的男同学了?”阿嬷忍不住心头的八卦念头,还是问出口。
她从一打试香纸里默默选定了一张,把其余剩下的装进口袋里。
“婆婆,我都三十岁了,是给我未婚夫挑的。”她眨眨眼,故意将这句话慢慢地说。
阿嬷正将香水瓶子放回去,动作一滞险些摔了去,“三……三十??”一脸难以置信,“小姑娘你三十岁啦?”
她将阿嬷脸上的震惊神色尽收眼底,笑得轻松又明媚,接过其他店员打包好的香水礼品盒和包好的花束。
“那我得给你重新给你挑,方才那些都是送毛头小子的,你看我这老眼昏花的,还以为你是高中女学生。”阿嬷拍拍脑袋,急急说道,“你送未婚夫的可不行。“
“没事,不用了婆婆,”她慢慢向门边走去,“我家未婚夫啊,心里还是个幼稚鬼,十几岁也差不多了。”
转身过去挥手,跟一脸歉意的阿嬷拜拜。
7.
“王哥你去哪?”
“结婚去。”
满面春风的王楚钦大概不知道,自己抛下的这三个字对里面那一种爱好八卦的小年轻们有多大的杀伤力。
绯闻漩涡中心的当事人只是利索地将自家咖啡店的门关上,搓着指尖然后自言自语,感慨着初秋的寒冷。
他将手揣到大衣口袋里,然后原地交错地跺跺脚。一个挺过无数北方冬天的男人却在细微处展现着对南方湿冷的示弱。
一地落叶,踩上去响的清脆,眼前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带着喇叭声呼啸而过。
一系列嘈杂声之后,街道又安静下来,安静到王楚钦都能听见对面香氛店门上风铃摇曳的声音,不悦耳也不吵闹。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孙颖莎。
孙颖莎也不曾料到自己挑拣出来的花最后能包成这样的一大束。
旁人看来她现在这幅样子应当是有些许狼狈的。双肩包挎在身后,香水袋子吊在腕子上,双臂搂着花。
她甚至觉得腰上系着的那件外套,有隐约要下坠的趋势。
“怎么的,买这么大一束花给我,等不及要娶我回家呗。”
她突然感觉到手上牵绊着的物什被人拿走,于是松口气赶紧去兜那外套。
王楚钦不知什么时候穿的马路过来,单手捏着花束的柄,嘴上忍不住调侃她。
语气里仿佛他自己是什么待字闺中的小媳妇,天天盼着眼前这位小情郎驾七彩祥云来似的
“听上去你好像不太想要,”孙颖莎抬起头瞧他,并不想让自己落了下风,“也是,您啊拿那么多回世界冠军,拿的花可太多了,不缺这一束……”
她圆眼转了转,想起那些年领奖台上他的奖杯奖牌和花,于是抓着这点驳道。
印象里他的确对待那花束们有些随意,主办方提供的小小一簇,有时候他会扔给观众席,有时候拍完合影之后就瞎收纳了。
不过今天,对她送的这束倒是格外爱护。嘴上虽说不饶人,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双手拢着抱在怀里。
他黑大衣牛仔裤,一身休闲装,再加上手上这束花配这初秋阳光乍现的景致,倒颇有一种类似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怪诞感。
对于孙颖莎带着小情绪的回话王楚钦没有再接腔,只是伸手过来用手背贴她的脸颊,轻轻问了句,“冷不冷?”
“冷啊。”她撇撇嘴,倒也没有客气,歪着头享受着他肌肤给予的暖意。
虽说运动员常年体热,她从小觉着冷了会下意识拿他的手当暖炉。
“那你穿我这外套,别冻着了。”王楚钦手其实比嘴快,话还没说完衣服早就落在臂弯里了。
他立面只单穿一件短袖,秋风扫过来宽大的袖口摆啊摆的,隐约能看见流畅的肌肉线条。
孙颖莎按着他的手,一把将衣服挡回去,“你这一米八的个,是想拿来给我当拖地裙子穿吗。”
王楚钦愣了一下,然后在脑内大致想象了那个场面,然后把自己逗笑了。
“不可爱吗?”他笑着说。
两人站在街边你来我往又怼了几句。
王楚钦的确是许久没有见她了,小丫头退役后便到处旅游的,自由的跟鸟儿似的一座又一座城市的乱跑。哪怕是确认未婚夫妻关系之后也是。
她看起来又瘦了一些,不过面色却红润,还跟少女似的。
孙颖莎抬头看见他看自己看得出神,赶紧出言问道,“你东西都带全没?”把事情拉回正轨,语气有点凶。
“这么凶啊,刚刚是谁一个电话过来说今天要跟我领证,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王楚钦摊开手,语气竟然有些委屈,“我哪来得及准备。”
她自知理亏,张了张嘴没说话,顿时气场弱了下去,“那……”
“骗你的,“王楚钦见她吃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长臂一伸把她的连帽衫上的帽子叩上她的脑袋,然后隔着摸摸。
“从你说愿意当我未婚妻的那天开始,我所有材料就放在我车上了。”
孙颖莎瞬间有些出神。
秋风渐起,一股又一股冲刷着老街上的树,建筑和人。
“所以孙颖莎,我问你啊。”
王楚钦揉了揉鼻尖,收敛了所有的笑意,严肃地望向她眼底。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跟我领证,这个决定做了可就没法反悔。”
“你知道的,当未婚妻这个头衔没有彻底变成妻子之前,我一直保留你逃跑的权利。”
……
“所以你到底想好了吗。”
8.
[你想好了吗]
一段关系的质变究竟可以有多快?
一天从老友变成男女朋友,一周从男女朋友过渡到未婚夫妻。如果真的有这种荒诞主题相关的比赛,孙颖莎想自己大概真的能去争上一争。
过去的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事,荒诞的跟做梦一样。似乎生活的主要元素就是十字路口和多米诺骨牌,人就得不断地做选择和推倒无法重来。
六个月前。
参加不熟人的婚礼大概是全世界最需要信念感的事。
哪怕是她孙颖莎这一路走来,从岌岌无名到名声赫赫,见识过各种社交场合,婚礼依旧是她最发怵的,尤其是和母亲在一块的时候。
高女士总是一脸向往地看着那对新人,眼神丝毫不移开,专心致志等整套流程走完然后转头就来发落她。
“你什么时候能带男朋友回来给妈看看,我XX同事的女儿比你小两岁都已经怀上二胎了……”
诸如此类,以XX的女儿或者儿子,结婚或者生子为格式的话孙颖莎早就听了不下几十遍,耳朵都快长茧的程度。
比如今天,她就是被母亲连拖带拽的来参加,她不知道是哪位同事的姐姐的女儿的婚礼的。
而同样今天,5月11号,也是王楚钦的生日。
“快点啊,你快点去,别玩手机了,整天就知道玩手机……”高女士焦急的声音又远及近,几乎是扑过来要抢她的手机,“赶紧去抢捧花,讨个彩头!”
孙颖莎手上正给王楚钦道歉,因为自己没法过去给他庆生,被高女士搡了一下,聊天框里【对不起】手误直接打成了【躲被窝】。
她也来不及纠正了,干脆熄了屏幕破罐子破摔。
等孙颖莎灰头土脸夹着捧花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就看到王楚钦给她发了个【?】。
由于当时他是秒回,这个问号已经被晾着大概有半个小时。
那厢高女士欢欣雀跃地抢过她手里的捧花,拿去给同事们炫耀,高调的样子仿佛自家女儿隔天就能沾着喜气办婚礼了一样。
孙颖莎一脸黑线地收回盯着自家妈的眼神,然后快速找补。
【对不起啊哥,是路边野猫乱按的】
她知道这话很离谱,大概都能猜到王楚钦脸上无语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对面果然非常的无语。
后面就是比婚礼流程更加不生动的敬酒环节。
由于孙颖莎自身的属性和头衔光环,高女士的酒局向来没有少过,而且几乎每个承办人都会顺便提一嘴“你女儿有没有空,能不能赏光来一下。”
她退役前尚有借口搪塞,退役后就不太好办,拂别人面子就是拂高女士面子。三番五次的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好像无可避免的,最后都是她成了酒桌上的明星,不管是谁都要过来问候几句,无需敬酒的话也免不了客套。
再加上高女士又是个爱宣传的,现在几乎是人人都知道她孙颖莎是单身并且非常需要另一半成家的状态。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似乎脸上就差写着【黄金单身,虚位以待】八个大字。
以前她还愿意纵着高女士,好声好气地耐着性子去相亲,同那些谁谁谁的亲戚朋友青年才俊聊上一聊,问题是每次都是话不投机。
现在就是一个完全麻木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享受单身,油盐不进。
“莎莎啊。”
“孙小姐。”
远远就看见某个她小时候眼熟的阿姨,领着一个男人往她们这边靠过来,孙颖莎不用细想都能清楚打的什么算盘。
“不好意思,”她后退一步,用胳膊肘戳戳高女士,“我去上个厕所。”
赶紧逃脱。
“我快烦死了,头哥,我快烦死了。”
“你知道吗,我每次回家感觉跟我妈都没话聊了,
一张嘴不出三句话都能给我绕回到找对象上。”
“我三十岁也不至于很老吧,啊?”
孙颖莎双手叉在自己的发间,一通乱揉,看起来抓狂的很,嘴上不断吐槽刚才婚宴上的种种。
眼前的王楚钦也不说话,认真听她抱怨着,手上捻着空玻璃杯玩。
“你不还二十九吗,今年生日不还没过吗。”他开玩笑道,想让她放松一点。
于是果不其然地被瞪了一眼,“重点难道是这个吗?”心情不好的小妮子迅速皱眉,“你是不是不想听我讲话。”
“不是,”王楚钦赶紧坐直了,表现自己的态度,“小豆包,我可是生日当天撇了兄弟们的酒局出来的,诚意很足的啊。”
孙颖莎这下没话说了,反思几秒感觉的确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后面又抱怨了十几分钟。
孙颖莎原本在婚宴上就喝了些,方才又喝了点王楚钦自己兑的酒。夜色渐浓的当下,脑子也跟着昏昏沉沉起来。
她双手支在桌上托着脸,好让自己的脑袋不至于东倒西歪。眸子微微眯着,望向他的眼神都迷离起来。
“头哥,你现在有对象没?”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呢,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没有啊,”王楚钦身子往前压,胳膊放在桌上凑近看她,“我要是有女朋友,半夜还跟你在我家喝酒,这像话吗?”
“也是。”她嘟嘟囔囔着,趴下,把下巴垫在手背上。
“我到现在想了这么多次亲,跟不少人接触过,都没有一个比你顺眼的,”孙颖莎继续自言自语,然后突然停住,若有所思起来,“要不……”
“要不我跟你在一起吧,你做我男朋友。”
她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光芒,甚至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做我男朋友好了,你考虑考虑我,怎么样,我真的不想被催着找对象了。”她话语里带着点撒娇意味,还有一些恳切。
似乎是急于摆脱高女士的任务。
“好啊,”王楚钦对于她逾钜的言论丝毫没有惊讶,抿了口酒顺着她说了道,“那你做我女朋友吧,我正好缺。”
她突然变了脸色。
“头哥,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没在开玩笑,小豆包。”
王楚钦压下手腕,把酒杯放回去,杯底碰在桌面上响的清脆,仿佛拍卖行三次喊价之后的一锤定音一般。
他和她对视良久,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泻进来的一地月光。
两人都清醒的很,却稀里糊涂地成了情侣。
“你确定?”她问。
“我确定。”他答。
下一秒也不知道是酒壮怂人胆还是什么的,神使鬼差的,她撑着玻璃桌面站起来,探着身子过去,直视他的眼睛。
“成交。”
下一秒,她吻了他。
9.
王楚钦这辈子从来没有觉得有任何时候比现在的自己更像疯子。
在和孙颖莎成为情侣后的一个小时,两人便各自收拾情绪整理自己,然后他把她送回家。
洗完热水澡后,他躺在床上自我反省,无比后悔。
“王楚钦,你tm刚刚怎么不敢伸舌头啊。”他差点一巴掌呼自己脸上,方才她唇舌的触感仿佛还在记忆力鲜活地反复。
好像完全没有去仔细思考怎么就稀里糊涂成了情侣这件事。
孙颖莎好像看起来要比他更加完蛋一点。
当晚就一身酒气地回家,顶着大不敬的名头把高女士从床上揪起来,扯着嗓子喊着。
“我有男朋友了,听到没有我有男朋友了!”
高女士那厢迷迷糊糊的睁眼,一时还没法消化这个信息,第一反应是去捂女儿的嘴,“你这丫头大半夜的干嘛,到时候街坊邻居告我们扰民。”
孙颖莎只能在她的指缝间呜呜地宣传自己“窝哟南平哟了(我有男朋友了)。”
当晚高女士连洗了五把脸,才彻底清醒过来。
“你说你男朋友是王楚钦?”高女士背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俩打小就不太正常……”
嘴里碎碎念着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跟她讲话。
“你过几天,把大头……啊不王楚钦,叫来家里一趟,”高女士停住步子回过头,不容置喙地给孙颖莎下达了指令,“你这俩孩子,怎么这么突然的,是不是一块骗我的。”
突然警觉。
王楚钦和孙颖莎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演过这么久的戏。
为了彻底说服高女士,两个人甚至将在一起的时间线往前推进了两年,也就是设定他们两已经秘密恋爱两年了。
“你们俩都一句谈两年了???”高女士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是的阿姨,”王楚钦难得穿得一身正装,腰背挺得笔直,甚至掏出手机,“这是去年我俩纪念日拍的照片。”
照片里两个人贴着站,看起来倒确实亲密。孙颖莎闻言眉头一挑,没忍住偷偷伸手戳他,一脸赞许。
高女士似乎被说服了,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靠,语出惊人。
“小王啊,我看你俩处的也挺稳定了,阿姨我也一直都很喜欢你。”
“所以你俩啥时候结婚啊,把证领了,三十岁也老大不小了是吧。”
孙颖莎直接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没成想自己找到对象只够稳住自家老妈几天,这马上直接开始马不停蹄地催下一个阶段的进度。
“不是……你就这么急……”她忍不住要去堵赵女士的嘴,却被王楚钦拦下来。
“我知道阿姨你担心什么,我知道往后拖着对莎莎不好,我不是不想娶她,只是筹备婚礼需要时间,要是阿姨信不过我的话,我跟莎莎可以先订婚……”王楚钦丝毫没有犹豫。
高女士似乎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喜笑颜开。
孙颖莎双眼失神,慢慢侧过头来看他,满脸不可置信。
“……就……就订婚了?”
仿佛一场闹剧一般。
10.
什么是闹剧,就是发生的时候热闹,收场的时候狼狈。也可以完全概括孙颖莎现下的处境。
仿佛倍速一般的确定关系再到订婚,非常完美地完成了双方父母对于他们生活的期许,对于老一辈来说的确是了却心头一桩大事,之后便可以稍微轻松的颐养天年。
然而对于他们自己来说,这番折腾无疑是对于原本生活的冲击,尤其是孙颖莎。
从原本完全享受的单身独立状态,突然进入亲密关系中,她无疑是非常不适应的。
“头哥,你能不能先让他们别到处去说我们订婚这件事,尤其是跟队里那帮人,我感觉我还没准备好。”
她切切求着,双手捧着杯子用温水暖着自己的手心,整个人蜷缩在墙角。
自从明确两人关系之后,热心市民高女士三天两头就催着她去王楚钦家住,甚至亲自开车送过去,巴不得按着这两个小情侣让他们好好相处。
可他跟她心里都清楚真实情况,哪怕两人相识十几年,当了快十年的搭档,几乎是日日一块训练,生活环境也相同。
可成为情侣之后,生活起居在一块的鸿沟并不是这么好迈过去的。从密友到情人,首先得从心理上迈过去,其次才是肉体。
两人共处一室的日子里也不会睡一张床,通常是孙颖莎睡主卧,王楚钦便在客厅将就着躺着。
熄灯之后聊一些闲天。
“头哥,我们是不是太乱来了。”她望着天花板,闷闷地问。
“你是说我们这么随便在一起吗?”他反问。
孙颖莎思考良久,翻了个身,“不是,我想我是喜欢你的,但我还不能这么快去适应我已经成为你的未婚妻,并且马上要步入婚姻殿堂的身份,对我来说太快了……”
“我懂的,我不想逼你,小豆包……”王楚钦半靠在沙发上,安抚她,“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制造问题,我不想你不舒服。”
“头哥,我想出去旅游,一个人,我觉得有些事情我需要去想明白……”
“好。”
后来半年的时间里,孙颖莎便在到处周游。按照自己拟的计划,到处满世界走动。
时不时会给王楚钦拍些照片,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给他打电话,分享一些旅途间的所见所闻。
隔着地理上的距离,似乎心理间的距离却被拉近不少。
王楚钦觉得自己仿佛在玩旅行青蛙的游戏,抑或是在放风筝。只不过他也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够想开,自己似乎能做的只有等。
他仍记得送她去机场的那天,在安检口自己对她说得话。
“我永远尊重你逃跑的权利,如果害怕的话可以退缩。”
当时他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可是心里的确如钝刀割肉般疼。这场闹剧里,一直是她在情绪上挣扎,而他鲜少有负面情绪。
也许在她眼里,他们两个是同病相怜,为了应付一些世俗的规矩,随意地拼凑在了一起。
可是她不知道,他其实已经偷偷爱了她快十年。
孙颖莎不知道,那晚从她嘴里说出【要不我跟你在一起吧,你做我男朋友】的时候,他装作平静的外表下是多么的欣喜若狂。
那晚于她而言是解脱,于他而言是恩赐。
王楚钦目送着她进了安检口,似乎她心情很不错,连步子都带着逃离世俗牵绊的兴奋。
他笑着同她挥手告别,转身回去的时候却红了眼眶。他心里没有把握,她是否会想通,是否会愿意回来,尝试去接受去面对。
他爱了十年的女孩当是该活得无拘无束,而不是被圈着养着。
11.
他也没想到他落跑的小未婚妻会在半年后就给他答案。
【我回来了,我们结婚吧,马上就去】
那天下午骤然收到她的消息,劈头盖脸没有多余的解释,倒是像极了她的风格。
他按耐着强烈的情绪波动和几欲蹦起来的双腿,在自家咖啡店员工面前维持着稳重老板的形象。其实内心正在兴奋的不断叫嚣。
他所有的材料都在车上备着,偷偷相信着有一天她会像跟当初确定关系一般,猝不及防地就邀请他去私定终身。
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在见到她的下一秒,王楚钦反而不自信了。
“所以你到底想好了吗。”他又问了一遍,声音颤抖了去,“你想好跟我结婚了吗?”
“嗯,我想好了。”她抬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我孙颖莎要跟你结婚,王楚钦。”
她抬起手,展示着中指上的订婚戒指。
王楚钦重重地深呼吸,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你等我一下。”
他有些急,步伐匆匆地穿过马路,一把打开咖啡店的门对着里边大喊,全然不顾有顾客在场。
“小李,给这束花找个花瓶,摆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一定要最显眼的!”他声音很大,连闻声而来的小李都不知所措起来。
这样的老板着实有些陌生。
王楚钦安顿好花,便急急原路返回去找他的姑娘,他可不愿意她在风里等太久。
店里所有人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凑到门边去看。
只见平日里云淡风轻的老板,迈着轻快的步子穿过马路,捧着那个女生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前额。她搡了他一下,然后任由他把自己圈在臂弯里。
两人牵着手慢慢走出众人视线。
“刚刚我们是见到活的小老板娘了吗?”有人不太确定地问。
“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小李接腔。
【未完】
ps:该如何无法适应多年搭档变老婆的婚后生活呢?
蝴蝶蛊(待改)
*非典型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
*高干背景/勿代入现实
*表面3456乱炖 实则双向纯爱/ 全员出场
*后悔倒追忠犬文×冷淡傲气美强惨严
*文:碎/3.9w+
/再避个雷,本文人物是高干权势背景下长大,会出现享受特权以权谋私等行为,千万千万千万别代入现实,只是架空只是架空只是架空!
蝴蝶献祭于火山口,
碎片燃作灰烬葬在了白桦林。
chapter 1. 赴远
首都中央大剧院下午三点有一场独舞表演,是古典舞坛泰斗汪中贤老先生的首席弟子宋亚轩的个人首秀。首...
*非典型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
*高干背景/勿代入现实
*表面3456乱炖 实则双向纯爱/ 全员出场
*后悔倒追忠犬文×冷淡傲气美强惨严
*文:碎/3.9w+
/再避个雷,本文人物是高干权势背景下长大,会出现享受特权以权谋私等行为,千万千万千万别代入现实,只是架空只是架空只是架空!
蝴蝶献祭于火山口,
碎片燃作灰烬葬在了白桦林。
chapter 1. 赴远
首都中央大剧院下午三点有一场独舞表演,是古典舞坛泰斗汪中贤老先生的首席弟子宋亚轩的个人首秀。首次公开便引起轩然大波。
宋亚轩是目前国内最被看好的新生代舞者,十六七岁就在最有含金量的舞蹈比赛中拔得头筹,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金冠舞者。如今势头正大,更何况是在首都中央大剧院表演,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得到的殊荣,凭的不光光是实力,还有一等一的人脉。
这场表演一票难求,宋亚轩却给了刘耀文三张。彼时刘耀文正叼着烟,倚在门背上,捏着那三张票低头看了看,神色不明,过了会儿才低声应了句“不保证他俩能来。”
宋亚轩垂眸掩去眼中一瞬间的失落,内心明了,抬头笑道,“张哥丁哥近些日子忙,不能来就算了,原本是打算趁这次好好聚一聚的。”
刘耀文没回话,只是吐了口烟圈,半晌给了句准话“到时候看情况,能来一定来。”
结果那两还是忙到脚不着地,抽空打来电话托他跟宋亚轩道歉,尤其是张真源,在国外出任务气地直跺脚,扯着嗓子骂了几句粗话,被刘耀文淡着嗓子堵了回去,“行了,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人还能跑了不成?”
话一落两个人都缄默不言。一言不合跑了的人也有,如今寻不见一点踪影,活脱脱人间蒸发一般,但世上像他那么任性凉薄的人又能找到几个。
张真源不自然地咳了一嗓子,“那哪儿能一样啊,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大场子上独舞,我怕他紧张...”
刘耀文心中平白多了份躁意,手不自觉插到口袋摸烟盒,打火机开盖金属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那头张真源立即皱了皱眉,“烟瘾又犯了?我说耀文儿,没事儿少跟那些不干不净的狐朋狗友瞎混,没学一点好的。”
刘耀文垂眸敛目,咔哒一声又收了打火机,随手丢到兜里,声音淡淡回道,“我也就图个乐呵,没真玩到一块儿。”说完话语一顿,“你要他的第一次,他哪次没给你。放宽心,真不差这一次。”
张真源顿时哑口无言。从小一起长大太过熟悉,他几乎瞬间听出刘耀文言语中刻意藏起来的淡淡酸楚,怕心里藏着的这份感情破坏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兄弟情,忙严肃了神情,“别乱讲话,嘴巴里净没一句正经的。”
刘耀文闻言冷嗤一声,“你怕什么?这么多年谁不知道?真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么?”
张真源没回话,心里怒骂,要不是怕伤了你这小兔崽子的心,谁他娘的暗恋这么多年啊?个没良心的小玩意儿。
可对面的刘耀文显然不买他的账,喧闹的环境中依稀听到有人喊了声刘少,那边很快就撂了电话。不用想就知道在哪个灯红酒绿的地方鬼混。张真源无奈地叹了口气,连他家老子都治不了他,也想不出这世上有哪个人能治得了他了。
表演那日刘耀文早早来到会场,落座在绣着精致古朴花纹的柔软座椅上。他穿了一袭黑风衣,宽肩窄腰,衬得比例更好。是为了配合宋亚轩的场子,特意从挂满叮铃作响银链子服饰的衣服中找出一件得体像样儿的。隆重的幕布层层合上,来早了一点儿,今日的主角正被工作人员围在后台化妆。
他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柔软的座椅扶手。视线停留在正前方,坐着一个十分古怪的人。带着宽大的纯黑色棒球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口罩又将下半张脸遮艳地严严实实,身上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配上深蓝色水洗牛仔裤,脚上踩着黑色加厚老爹鞋。看样子估摸着是哪个大学生背着家里偷摸着跑出来,在这个高雅的会堂里未免显得有些突兀。
原本没什么好稀奇的,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怪人,刘大少爷该是别过头去等待好友入场的。只是这身形太像一个故人。刘耀文心头一滞,盯着对方好一会儿,喉结滚了滚,手又无意识摸到了烟盒,过了一会儿又抽出手来,缓缓勾起唇角苦笑。
怎么可能会是他,他现在人应该在国外,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前段时间不经意在严叔面前问起一句,却被明里暗里地告知,他家那混账儿子打算定居纽约了。刘耀文顿时失了神,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勾了勾唇角补了一句,挺好的。
挺好的。他开心就…真都挺好的。
走神间,幕布已层层拉开,宋亚轩画上精致淡雅的妆容,穿的是当年比赛的长袍水袖,舞的也是当年那一曲。
熟悉的音乐响起来时,他又想到那时舞室外四个人围坐一起吃关东煮的情形。说是四个人,但其中节食的严大少爷看到滚烫的食物瞬间蹙了蹙眉,端着自家管家送来的小铁饭盒开始慢条斯理地将一片绿油油往嘴里送。
宋亚轩是第一个震惊发问的,“怎么能吃的下去的,就一堆草。”
少爷家训就是食不言寝不语,等他们聊完才吃完最后一口,慢悠悠盖上盒子,用餐布抹了抹嘴,淡淡道“果腹而已,不过是为了活着。”
“哇噢。”宋亚轩圆溜溜眼睛瞪地更圆,有些愧疚地放在手上还在冒着热气地关东煮,却被张真源一把制止住,皱眉,“你这么瘦,该多补补。”
严浩翔置若罔闻,身上总有一股让人瞠目结舌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的气质,坏事一件也没少干,跟人吵架更是没输过,几乎所有人最后都会被绕到他的逻辑里,明明被唬地团团转还会点头似懂非懂道一句,他说的真挺有道理的。在旁边的人都摇着头道,你听他瞎几把放屁,丫的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强大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刘耀文抿了抿唇,熟悉的音乐声已过半,舞蹈正随着音乐到达高潮,他喉头一紧,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窒息般烦闷的情绪,也许是周遭空气闷热,压的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周围人屏息凝神,目光都聚焦到了舞台中央水袖飘扬的宋亚轩身上,分明当年腰肢柔软舞的同样好的还有另一人。他心中躁意更甚,正打算摸着烟盒借机出去抽一根,却见身前那个怪人先动了起来。
那人猫着腰想出去,刘耀文被挡住了大片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他因衣角滑落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和精致的锁骨上,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身旁一位暴脾气大叔先开了口,不耐烦地抱怨“到底能不能认真看啊?不爱看就别来。”
那人身形一顿,下意识朝这边望了眼,小声说了句“抱歉。”
刘耀文顿时定在原地。时空万物仿佛在那一刹那静止,像是电影镜头慢放,他看到那双深邃如古井深潭的眼眸。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到紧紧几个音节他都能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淡淡在耳畔环绕了十几年,而后又消失不见。那一瞬间茫然,震惊,喜悦,痛苦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全身颤抖,大脑的弦瞬时断裂。他无法镇定思考,只能看到严浩翔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慌和匆忙逃跑的背影。
刘耀文回过神来,慌乱起身,推开旁边人的阻挡,迈着大步追上前去。严浩翔冷心冷清,毕了业跟所有人划清关系断了联系,不仅如此,还拖了严家长辈搪塞他们,半点消息没有透露。
而他们所有人,都对严浩翔背负着巨大的愧疚。
追到大堂,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刘耀文猛地握紧拳头,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面前的清瘦身影,声线都在颤抖“...严浩翔?”
那人没有应答,只是又把头顶的帽子压低了一点,步伐中又多了些慌乱。
刘耀文忙追上去,精准地扣住他细瘦的手腕,阻挡对方将要离去的步伐。
刘耀文低头,胸腔翻滚着巨大的酸涩,仿佛酝酿了几年的情绪一瞬间爆发,抿了抿唇,低声问“你回来了。”
被抓住的人沉默了片刻,声音淡漠“你认错人了吧。”
刘耀文咬了咬牙,顺势用另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露出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如当年一般漂亮,漂亮的不敢移开视线。
他有很多话想说。事实上,他从不会出现因紧张或者其他情绪而难以开口的情况,或者说很久没出现过了。因为真的很久,很久很久没见到严浩翔了。
他想问,你去哪儿了?过的还好么?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了?连最黏的张哥都不要了么?你还在…跳舞么?
但这一瞬间,看着身前好久不见的人,通通都无法说出口。
仅仅是这一瞬间,严浩翔淡漠的声音继续响起,仿佛这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他在他的生命中根本无足轻重,“可以放开了么?”
刘耀文上前一步,高大身形几乎笼罩住他,拳头在身侧死死握紧。严浩翔不耐地皱了皱眉,却被远处挥手而来的声音打断。
“浩翔!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找了你好久。”迎面走来的人身形颀长,穿着过膝浅咖色风衣,简单的白衬衫扎进腰间,露出笔直的长腿,看上去气度不凡。
刘耀文皱了皱眉,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那截细腕。马嘉祺走近了有些疑惑,看向一旁的严浩翔“这是?”
“不认识。”严浩翔瞬间回过神来,迅速挣脱刘耀文的手,上前几步走到马嘉祺旁边,“我们走吧。”
刘耀文疾步堵在两人面前,浑身充满着戾气,一米九的高个子冷着脸看向马嘉祺。他也不顾不上什么脸面,他只知道这次放走了严浩翔,下次再见面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马嘉祺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敌意,低声凑到严浩翔耳边问“他是谁?”
刘耀文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个人。他们,认识那么多年,都不曾这么自然地这样近距离。他压着嗓子开口,“他是谁?”
这么亲密的距离,该是什么关系?比朋友更近一层的…男朋友?刘耀文死死咬牙,眼睛一瞬不差地紧盯着严浩翔。
“你管他是谁?”严浩翔不耐烦地开口,皱着眉毛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别多管闲事,看上去永远学不会呢。”
刘耀文的脸瞬间白了一层,手指用力掐紧手掌心,渗透出钻心的疼痛。
他伸手抓住严浩翔的衣袖,严浩翔皱着眉轻啧一声,语气满是厌恶,漆黑的瞳孔紧盯着他,声音透着决绝有力的气势“刘耀文,别逼我恨你。”
刘耀文猛地松开他的衣袖,看着他轻轻拍了怕被用力捏出来的褶皱,跟着身旁温和的男人一步步走远,无力地垂下了手。
内堂突然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宋亚轩急忙提着衣摆追了出来,看到大堂只余刘耀文一个人站在原地屹然不动,有些担忧地问,“刘耀文儿,出什么事儿了?”
“你怎么…”
“…哭了…?”
chapter 2. 发小
近日京城里都传着,刘家那有出息的孙子不知道是怎么了,发了疯一样满城找一个人,要把这整个北京城掀翻的架势,甚至不惜动用家里的关系人脉。众人摇摇头,那刘家退了休的老司令也真是宠孙子,任由他这样胡闹。
刘耀文找到严浩翔的时候,他正拿着文件资料准备入职。抬头一看这高楼大厦,传言中马家继承人开发的新楼盘。他看着严浩翔这样站在别人的地盘里,恍惚中又想起那日严浩翔是怎么挣脱他走到别人身边,跟着别人离开,胸腔瞬间涌起灼烧般的痛意,踏着的步子极重。
严浩翔转过头来,对于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他整理了下手上的资料,交给身旁的助理,低声说“你出去吧,别让任何人进来。”
等到室内只剩他们两个人,隔着几年的时光遥遥相望,空气都凝滞起来。严浩翔率先移开目光,冷着脸说“你到底想干嘛?我记得我们高中不熟吧。”
他们的高中。严浩翔和宋亚轩是肩并肩一起舞蹈的同伴,刘耀文和宋亚轩是天生契合的挚友,严浩翔和张真源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刘耀文和张真源是家里带点关系的兄弟,宋亚轩和张真源是有些暧昧心思的朋友。而严浩翔和刘耀文,不过是恰巧都出现在这个四人小团体里,关系生疏到独处的时候都像此时一样相顾无言。
“是。”刘耀文声音沙哑,他缓缓点头,声音都透着一股莫名的难过,“我们之前不熟。”
“可是啊严浩翔,你也没给过我熟起来的机会,不是么?”
严浩翔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险些笑出了声。他眸中满含荒谬的笑意,眼尾都微微泛红,他紧盯着刘耀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刘耀文,我没给过你机会么?”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因为你失去了什么你心里也清楚。你凭什么现如今摆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那整件事情,他娘的最无辜的是我!你们!所有人!有什么资格紧追着我不放!”
严浩翔语气像是结着九尺寒冰,抱臂倚在雪白的墙壁上,脸上尽是充满厌恶的冷漠。丝绸白衬衫垂下来,露出细致身体的轮廓,白衬衫被扎进西装裤里,纤细的腰肢紧束,如今穿的不再是当年那一袭长袍水袖,俨然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
很难再从严浩翔淡漠的脸上看出以前的影子,耳畔还回荡着严浩翔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铁石一般重重地精准地砸进他的心坎里。刘耀文喉结滚了滚,手指微微蜷缩,下意识想要摸兜里的烟盒。又犯了烟瘾,但又念及严浩翔厌恶烟味。
他不想再让严浩翔更加厌恶他了。
“从今以后,我不掺和你们三个的情深意切。以及对不起,之前是我眼拙,看不出你们的抱团取暖,是我活该的,以后见到你们我会记得绕道的。”
严浩翔一字一顿,眼神中的愤恨化为利剑刺向刘耀文。他如愿看到刘耀文对他愧疚地抬不起头的模样,低着头,一米九的高大身躯微微弯着,弯出一个略微悲伤的弧度,手紧握成拳隐忍住巨大的情绪波动。有些难过又有些可怜。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把最狠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就当我们白认识一场。”
刘耀文闻言身子猛地一颤,他抬头露出猩红的双眼,目光死死定在严浩翔的脸上,依旧没有从严浩翔眼中看出任何情绪。今天这一场是他彻底输了,他在严浩翔的三言两语下已经临近崩盘,他再也无法忍受严浩翔嘴里吐出的下一句更冷漠绝情的话。
下意识地,在严浩翔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猛地倾身,死死把严浩翔按在怀里。这简直不是拥抱的力度,而是要把一个人捆绑的力度。他感受到严浩翔身上淡淡的干净清爽的味道,身体都微微颤抖。
像这样,靠近一个人,怎么这么难。刘耀文喉头有些哽咽。
严浩翔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意识到自己正被怎样抱着狠狠皱了皱眉。刘耀文宽阔身体的热度传给了他,他从没感觉到自己这样燥热过。他猛地挣扎,刘耀文却像疯了一般死死抱住他。他的下巴搁在刘耀文肩膀上,刘耀文侧过脸来,深深埋在他的脖颈呼吸,手紧紧握住他的腰,这是他们第一次像这样亲密接触。
他这是在干什么?又把他当成什么?严浩翔内心涌起羞愤的怒火,再度挣扎了几下,刘耀文却搂的更紧,要把他嵌入身体的力度。他刚想用手臂往他后腰撞,却被刘耀文紧紧钳制住,下一秒,他感受到自己脖颈那处涌出源源不断的温热的液体,像滚烫的岩浆一般快把他的皮肤灼伤。
他愣在原地,甚至忘了挣扎。
话说重了?
他手指微微蜷缩,想要触碰一下面前这副身体,却又收了回来。他抿了抿唇,语气复杂“你...哭了?”
事实上是一句废话,这人哭的无声却汹涌,肩膀已经濡湿一片,满是潮热。他原本想问,你为什么哭?只是他心底抗拒着,不想听到答案,不想再触碰当年那件事情的任何一点真相,不想听到刘耀文的道歉,他也不想...跟刘耀文再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腰间的手臂再度收紧,沙哑略带哽咽的声音低低地说“严浩翔,我想你了。”
严浩翔瞳孔猛地一颤,他近乎失控地推开身上的刘耀文,退了几步才堪堪调整过来。他背过身去,紧闭的眼皮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淡淡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你回去吧,别再找过来了,我不想见你。”
“严浩翔。”刘耀文着急地迈上前一步,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严浩翔厉声打断。
“刘耀文,你再进一步,我保证你会再也找不到我。”
刘耀文停在原地,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不敢有任何动作。他低头,声音含有沉浸多年的苦涩,过了许久缓慢开口
“严浩翔,对不起,对不起...”
严浩翔背对着刘耀文,眼眶通红,死死咬牙克制住喉口即将溢出的哽咽声,他握紧拳头,觉得刘耀文简直可笑极了,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原谅,一个折断他翅膀的凶手。
严浩翔是赤红的血漪蛱蝶。
高二暑假那会儿宋亚轩痴迷蝴蝶,捧着蝴蝶图册在他书桌前摇头晃脑。刘耀文懒懒地窝在沙发上打游戏,随意往身旁扫了一眼,看见它血红的双翅,心毫无预兆地加速跳动了几分。
那日的预演赛,严浩翔毫不意外拿了第一。他穿了一袭血红的长衫,纤细的身体柔软,在舞台上时而跳跃时而躬身,腰肢弯曲成各种样子,舞地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蝶。红色衬得他皮肤雪白,刘耀文几乎被这两种颜色晃了眼,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红色在某人身上会被衬得这么好看。
身旁宋亚轩又嘀咕了一句
“向死而生,寻找唯一的命定恋人。”
“啧,这个不好,这个不好。”宋亚轩连连摇头,自顾自嘀咕道“翔哥那一副断情绝爱超凡脱俗的模样,会有恋人么?不会吧不会吧...”
刘耀文突然胸腔又多了股躁意,不想再听到耳畔宋亚轩念叨的言语,摸出口袋里的烟盒往阳台上走。倚在墙壁上吞云吐雾间,他又想起宋亚轩刚才的话。
严浩翔断情绝爱?他眯着眼吐了口烟圈,嗤笑了声。也就宋亚轩迟钝,看不出严浩翔平日里最黏的是谁,每一个下意识的眼神投向的是谁,脱口而出的撒娇对着的又是谁。
缓缓又吸了口烟,脑海中的主角正拎着行李箱经过,看见阳台上笔直站着的他,大幅度回首,扯着嗓子豪迈地吼了句“耀文儿啊,哥回来了!”
刘耀文往下望,丢了烟,踩灭,对着张真源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屋里。
楼下的张真源一脸迷茫,摸了摸脑袋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这小兔崽子,拖着行李箱敲响了刘耀文家的大门。是宋亚轩蹦蹦跳跳去开的。
开门看到宋亚轩惊喜的脸,张真源有一瞬间失神,而后又迅速遮掩过去,内心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于是看屋里两个小孩越看越不对劲。他叹了口气,望了望一无所知的宋亚轩,下定决心把心里的感情掩埋过去。
“浩翔不在么?”张真源往屋里望了望。
宋亚轩没料到张真源开口第一句问的是严浩翔,表情凝滞在脸上,有些失落地垂眸,而后迅速解释道“翔哥说想一个人呆着,所以没来。”
“哦。”张真源意识到是自己打扰了二位,难怪刚刚耀文对着自己一副冷脸,于他是门都没进,拖着行李又踏出了大门,摆了摆手留下一句“那你们玩儿吧,我先去看看浩翔。”
宋亚轩手捏着门把手,望着张真源的背影失神。
刘耀文站在他身后,手渐渐紧握成拳。
张真源拖着行李来的时候,严浩翔正蹙着眉头艰难地给自己后背的大片淤青上药。张真源大惊失色,忙丢了行李,急冲冲上前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这...严叔打的?”
严浩翔动作一顿,点了点头,又面不改色地将瓶瓶罐罐的药水往伤口处倒。
“严叔还是不同意?”张真源看着严浩翔背后的惨状,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夺过严浩翔手上的棉球药水,“我帮你弄。”
严浩翔干脆将东西一股脑丢给张真源,自己趴在沙发上,想到前日严振新凌厉的眼神,毫不留情落下的戒尺,不禁嗤笑了一声“他当然不能同意。不是嫌我丢人么?我们老严家,三代军官,战功赫赫,到我这代变成了个跳舞的戏子,这走出去不丢面儿么?像咱们这种家庭,最丢不起的就是面子。”
张真源皱了皱眉“但你舞的好,能拿奖的水平,这样也不行么?”
“奖?”严浩翔又自嘲地笑了声“拿再多的奖那也是哪家酒宴上给人寻乐子的命。哪里又上的了台面。”
张真源再没开口,他们这种高干子弟,外表看着着实光鲜,实际背负了多少压力也只有自己清楚。正如他本想从医,最终却还是迫于压力弃医从军入了伍。
他不知道严浩翔能抵抗多久,他知道严浩翔抵抗不了多久。
这是他们的特权,也是他们的宿命。
“嗨!翔哥!张哥!我们来...啦...”
两人沉默间,宋亚轩笑嘻嘻地推开门,看到里面的场景又迅速失了笑意。身后身高腿长的刘耀文紧随其后迈进来,目光落在严浩翔雪白却斑驳的后背以及上面捏着镊子用棉球上药的一只大手上,喉结滚了滚,面无表情地转身退到院子里,熟练地点上一支烟。
他吐着青灰色烟圈,看着烟圈一点一点在空气中消散,手插着兜,看见宋亚轩迎面走来,眼尾还有些泛红。宋亚轩站在不远处,半晌小声问“张哥...和翔哥...是不是互相喜欢啊?”
刘耀文掐了烟,没说话。
不管是不是,但严浩翔的的确确对他们隐瞒了受伤的事实,却愿意卸下防备让张真源处理。他捏紧拳头,抖了抖烟灰,眼神中的情绪都在烟雾缭绕中朦胧了点。
屋里严浩翔慢悠悠穿上宽大的衬衫,肩膀撞了撞旁边张真源“喂,他好像误会了。”
张真源沉默,半晌之后说“没事儿,误会挺好的。”反正他也不会在意的。
那一天,那一场事故就这样被短暂揭过去,严家大院内四个人各怀心事,问及严浩翔的伤情他也闭口不谈,没人知道这背后他承诺了什么,妥协了什么。酿成大错后所有人才惊觉悔悟。
chapter 3. 褪色
所有旧记忆全都褪色。
老街这一块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严浩翔刚被万恶的老板马嘉祺压榨完终于肯放他下班,转眼又被贺峻霖拉着来母校怀念往事。严浩翔其实没什么好怀念的,他对这里的回忆已经是过去式了。所以他一路上都被贺峻霖拉着听他讲当年的辉煌风光史。
正值市十一中的放学时间,许许多多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嘻笑打闹地簇拥着流连在街上的小吃店,贺峻霖拉着严浩翔停在了一家卖煎饼果子的店门口,有些激动地双眼冒星星“这家竟然还在!我当年每天放学都要来吃!”
严浩翔身旁的男孩挤过来笑意盈盈地说“老板,来两套果子。等会儿,忘了你在节食了。”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小伙伴,眉宇间多了一股懊恼的神色,冲着阿姨说“阿姨,那来一套吧。”
贺峻霖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瞧着,手自然地搭在严浩翔肩头问“严同学,我没节食,你给我买一份呗。”
严浩翔无奈“买!”掏出手机刚准备走上前,又不放心地问了句“你待会儿还吃得下吗?毕竟是马哥的发小,多少要给面子的。”
“害,我的食量你还不相信吗?”贺峻霖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有道理。”严浩翔点了点头,上前给他买了一份刚起锅热乎的,贺峻霖笑嘻嘻地凑上来,“没想到你严少爷还是挺熟练的。”
严浩翔表情一滞,这是当年宋亚轩最爱的小吃,他现在脑海里还能浮现,训练结束宋亚轩勾着他的手臂绕到后街,捧着一份冒热气的煎饼果子哐哧哐哧地埋头苦吃,抬头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嘴角还挂着残余的饼屑。
“喂,严浩翔。”旁边贺峻霖猛拍了他一下才让他回过神来,也许是这么多年重游故地,才如此频繁地想起他们。又也许是那天…如此巧合的,刚回国就遇见了他。
“电话啊!马哥的!”贺峻霖鼓着腮帮子,指了指他手上亮起的手机屏幕。
严浩翔摇了摇脑袋,纤长手指滑到了底,低声说了句“喂。”
“喂,浩翔,你跟小贺儿到哪儿了?要不我去接你们吧,怕你们找不着。”那头马嘉祺温声问。
贺峻霖听见了声音夺过手机回复道“不用了啊马哥,我们就来。B大教授家属区嘛,那块儿我熟,嗯,那先挂了哈。”
挂了电话,贺峻霖把手机递给严浩翔,像是想起什么事情,随口提了句“你和刘家那金贵独孙有牵扯?他找了不少人查你,竟然还给他查到我这儿来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严浩翔抿了抿唇,淡淡道“能出什么事儿?我家老爷子和他家那位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就算是再金贵也不敢轻易动我,况且...”
“况且?”
严浩翔想起刘耀文那一副低着头可怜巴巴被人抛弃的小狗样子,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你的小秘密可真多啊严少。”贺峻霖也没追问,只是力道不重地锤了锤严浩翔的肩膀。
他最初并不知道严浩翔就是那个大名鼎鼎严家的少爷,但他对舞蹈略有感兴趣,出国前关注过那场声势浩大的舞蹈比赛,认得严浩翔这张一出场就惊艳众人的过于漂亮的脸。
不知怎么的,看着舞台上那独一份的清冷孤傲气质,他有些想认识,于是托马嘉祺帮忙搭了层关系。真正结识是在一个外国小聚上,严浩翔端着高脚杯坐在一旁软皮沙发上抿酒,目光懒散,似乎对众人的觥筹交错没什么感兴趣的。
贺峻霖坐到他的一旁,严浩翔感受到身边沙发下陷的力度,下意识皱了皱眉。
而后听见贺峻霖说“你跳的很好,我很喜欢你的舞。去年那场比赛我在场,票投的是你。”
严浩翔静默半晌,抿着唇说“我不会跳舞。”
贺峻霖很讶异地反驳“那场比赛的录像时至今日我还会反复观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舞。”
严浩翔眯了眯眼,似乎是想到什么前尘往事,而后摇了摇头“以后不会再跳了。”
贺峻霖问“为什么?”
严浩翔思绪飘远。他首先想起那个炎热的夏日,他跪着一下一下受着严家戒尺的鞭打,背后的伤火辣辣的疼痛,他咬牙死撑在地上,冷汗一滴一滴落在光亮的大理石板上。他爹问他知不知错,他吃痛地闭上眼,稀碎零落的话语几乎从牙缝里蹦出来。
“我会拿第一,否则,我这辈子都不跳舞。”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老爷子丢了戒尺,居高临下地冷笑。
那场比赛他还是败了,以一票之差惜败宋亚轩,宋亚轩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金冠舞者,瞬间享受业界最高的盛誉。而第二名,终究是要被所有人遗忘的。
这是严浩翔没有想到的结果,那场表演他的表现并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回想到老爷子的话,几乎瞬间就知道定是老爷子找人黑幕了他。他胸腔中燃烧着灼热的怒意,回家把全家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几乎把整个严家大院拆毁了。
严振新刚出任务休假回来,听到自家出了不小的声响,副官刚想解释,却见自家长官已经迈着铿锵有力的步子从军用大吉普上走下来,对着那栋楼怒吼一声“一、二、三,严浩翔,给老子滚出来!”
严家从不违抗军令。严浩翔几乎是身体反射,也顾不上手边一片狼藉,迅速冲下楼,站姿端正,像小白杨一样屹立在原地,等待他爹发号施令。面上表情却是极为不服。
“输了比赛就发脾气,我们严家什么时候出过你这么孬的人?给我站好!好好反省!”
军区大院儿,多少干部子弟都住这片儿。严振新那一嗓子吼的震天响,连隔壁退了休的老将军都慢悠悠杵着拐杖走出来看戏。
严振新脸色铁青,对着老将军一笑“您出来散步呢?我这儿教育不争气的小孩,让您看笑话了哈。”随后又踹了严浩翔的后腿一脚,大吼一声“杵在这儿干嘛?还不嫌自己丢人是吧?”
严浩翔像根杆子似的毫不动摇,咬牙说“我不嫌自己丢人,我光明磊落我丢什么人?倒是你,你为了让我服输暗地里出黑招,你不嫌丢人么?”
严振新眯了眯眼才领会自家儿子的意思,直接被气笑了“自己输了还给赖别人了,跳个舞还真给你跳成小姑娘家家了?你老子我当了一辈子兵,光明磊落地很,你他娘的怀疑我暗算你?哼。严浩翔,我告诉你,今儿个是你自己输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事儿你得接受。”
“你瞅瞅你,输了场破比赛就把家砸成这样,像什么话?啊?你太爷爷你爷爷和我,他娘的三辈子打拼出来的东西,你这兔崽子说砸就砸啊?”
严浩翔站在原地,烈日下被晒得有些眩晕,他一直以为的真相瞬间崩塌,手指都快掐进肉里。他从未想过真的是他技不如人,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宁愿是严振新黑幕了他,也不愿意相信他真的输给了宋亚轩。
他向来高傲自信,却在烈日下第一次翅膀被碾的粉碎。
之后遵守约定他去英国学了金融。但出发前,他还是联系了当时比赛的评委之一汪中贤老师。舞蹈界的泰斗头发已经花白,不收弟子很多年,可他却说找到了两个很满意的新苗子,如今其中一个因为输了比赛彻底放弃了舞蹈,他觉得自己看错了人,气地始终闭门不见。
他坚持不懈地日日守在门口,严振新都看不下去了,托了点关系请老师出山指点迷津。
最终他问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回过神来,他已经来纽约快一年,身边的贺峻霖心思细腻,任由他沉浸在回忆里,严浩翔迅速说了句抱歉,而后抿唇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不喜欢了。”
贺峻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其中有些弯弯绕绕的缘故,却也不戳破,只是啊了一声,轻叹一口气说“那有点可惜了...”
chapter 4. 四散
穿过郁郁葱葱的绿植到达马嘉祺发过来地址的那栋白色小洋房前,严浩翔首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懒散地倚在院子里的藤架上抽烟。
严浩翔止了步,停在了不远不近处,垂下的手紧握成拳。为什么不想见的人,刻意躲避的人,却要比之前还要常见面?
刘耀文骨节分明的手夹着烟蒂,吸烟姿势很是熟练,他手指一动,往一旁弹了弹烟灰,面无表情地吞吐着青灰色眼圈,眸中带着思绪繁杂。
半晌,似有所感,他转过头来,对向严浩翔如海一般的眼眸,几乎是一瞬间掐了烟,皮鞋在地上碾了碾,用手挥了挥周遭的空气驱散了烟雾,才向他们走来。
“是丁哥的朋友么?”贺峻霖热爱认识新朋友,于是语气多了几分熟络。
刘耀文的眼神在贺峻霖身上定格了一秒,朝他点了点头,而后深沉的眼神落在严浩翔的脸上,低声说道“严浩翔。”
严浩翔紧抿嘴唇,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来之前是真的没想到马嘉祺的至交好友口中的好弟弟会是刘耀文。要是知道他定是要绕着这里走路的。到此也看来他离开的这几年,京城的子弟圈子是天翻地覆了。
半晌他朝刘耀文点了点头,很客气地说“你好。”
刘耀文没再像之前那般过多纠缠,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给他们带路,全程没说一句话,惹得贺峻霖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丁哥这弟弟有点酷。”
严浩翔望了眼面前的背影,含糊地应了句“嗯...是吧。”
刚踏进门槛,他看见了另外两个熟悉的身影。张真源和宋亚轩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两个人眉宇间都添了股成熟。他内心久违地有些退缩,顿在原地,捏着门把的手都微微泛白。
张真源几乎是立刻站起来,这么多年的从军生涯,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凌厉沉稳,站起来的瞬间严浩翔感觉到了丝丝压迫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张真源向来细腻,看到这个小动作眼神暗了暗。
相反一旁的宋亚轩红了眼眶,用袖子狠狠抹了把泪,背过头去假装没看见严浩翔。严浩翔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表现,气自己的不告而别。
张真源死死盯着严浩翔。他长大了,眉眼都长开了,比原来更添些精致的破碎感。原来少年张扬的傲气几乎在他脸上找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淡然甚至有些倾颓。张真源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比赛前一天他因为紧急任务离开京城,回来后严浩翔已经消失了。
严浩翔没什么表情地收回目光,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这种反应终于让宋亚轩发现他是认真的想离开他们,也顾不上赌气,急冲冲地冲到严浩翔面前,很小声喊了一句“翔哥...”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的反应。
严浩翔淡淡地朝他开口“你好。”
张真源终于从仓促没预料到的重逢中反应过来,急步走到严浩翔面前,捏住严浩翔的肩膀语气迅速地责问“为什么不联系我?这些年都去哪儿了?严浩翔!说话!”
刘耀文就立在不远处,抿了抿唇,却再也没有前进一步。像以前一样,他和严浩翔之间向来隔着这样不远不近却无法逾越的距离。难以靠近。最不相熟。
这一个两个三个都围在严浩翔面前,把他的前路堵的水泄不通,他抬头,漂亮含水的眼中透着股茫然,眨了眨眼睛开口“你们是谁啊?”
三个人的脸色齐齐暗了下去,旁边的贺峻霖机灵地猜到了这几个是谁,忙出来打圆场,张口就胡说八道“那啥...这个你们有所不知啊...我这个朋友呢,前年一场车祸摔坏了脑子,以前的什么事情啊人啊都不记得了,醒来时只记得我们俩。”他指了指马嘉祺和自己,“你们说这事儿怪不怪?”
严浩翔配合地说“我以前认识你们吗?我怎么没有印象啊。”
马嘉祺倚在不远处看着他俩胡闹,微微叹了口气。谁知道这个世界这么小,兜兜转转全是原来那一群人。早知道就不这么冒冒然把他俩介绍给丁程鑫认识了。
一句“不认识”可以免去大部分因不慎重逢而引起的麻烦。
饭桌上众人各有心事,张真源刘耀文宋亚轩三个人几乎是全程盯着严浩翔,严浩翔毫不察觉一般面不改色地咀嚼。总有人忙不迭地往他碗里添菜,不一会儿他的碗就堆成了小山。
严浩翔默不作声低头扒饭,内心细细想着今天这局什么时候能结束,要不是为了给马嘉祺面子不让他难堪,早在看见他们三的那一刻他就该甩甩袖子转身走人。
在宋亚轩又一次小心翼翼往他碗里夹了个大鸡腿时,他终于动了动筷子制止“够了,谢谢你们。不过我最近在节食。”
宋亚轩几乎是瞬间眼圈红了。之前也是这样,刘耀文张真源买了一堆热腾腾的食物来接他们下课,四个人围成一团,严浩翔也总是在一边淡淡回绝“我最近在节食。”
严浩翔面无表情地握着筷子拣自己爱吃的菜,慢条斯理吃的倒不少,贺峻霖悄悄撞了撞他手臂,靠近他耳边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气氛有些古怪。”
严浩翔也偏过头学着他轻声道“贺老师去活跃一下气氛呗,麻烦你了。”
贺峻霖闻言翻了个大白眼,你个始作俑者在这吃的乐呵着,我这大冤种要为你鞍前马后调节气氛,个死孩子不知道哪来这么大魅力。他认命地抬头,眼睛在三个人身上环视一圈,道“这几位看着面生,不知道如今在哪里高就哇?”
三个人都没有回他,贺峻霖尴尬地喝了口茶水,还是丁程鑫笑着说“他们三关系好,职业倒是毫不相干。这个,你张哥,部队里搞科研的,重点研究国产战斗机这类的。这个,耀文弟弟,搞了个公司,赚了不少。这个,亚轩,目前是国家大剧院首席舞者,师从汪中贤老先生。”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缄默不言,贺峻霖下意识看了眼严浩翔,严浩翔却事不关己地给自己夹了口青菜。
后来贺峻霖还是很可惜严浩翔荒废这一身极好的舞蹈功底,这么些年靠东拼西揍也勉强还原了个真相。当年严浩翔出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输给了自己的好朋友,面前的这位宋亚轩。
贺峻霖在内心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凑到严浩翔耳边小声说“抱歉啊...”
严浩翔倒觉得没什么,摇了摇头说“都过去了。”
他又端起旁边的酒瓶倒了杯酒,抬头一饮而尽。其实他酒量不算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喝的有些醉,但头脑大概还是清醒的。不像宋亚轩,这家伙酒量和以前一样差,喝醉了就开始红着眼睛嘟囔,嘴里不停念叨着“翔哥,我好想你啊...你是不是一直怪我啊...”
严浩翔低笑一声“怪你做什么?你又不知道真相...”
刘耀文握紧拳头,他早就猜想严浩翔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连应付他的客套说辞都不屑开口,如今终于明白,其实在第一次见面严浩翔下意识皱起的双眉和不愿靠近的冰冷态度早就说明了一切。
“你怎么也醉了。”贺峻霖有些无语,严浩翔来之前明明说不喝酒,晚上开车送他回家的,像他这种不会开车的人每每出行都需要一个司机来解救。结果这司机也忒不靠谱。
酒过三巡,严浩翔彻底醉的不轻,不仅送不了贺峻霖,送自己回家都成问题。他有些眩晕地撑着门口短暂休息,却听见刘耀文在他身后沉声道“严浩翔,我送你回家。”
严浩翔动作顿了顿,慢慢挺直腰脊,尽力清晰地表达“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严浩翔。为什么躲我?”刘耀文走上前一步,手撑在严浩翔身体的两侧,将严浩翔束缚在他圈起的小空间内,低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
严浩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严浩翔,为什么不跳舞了?”刘耀文终于把埋在心头的问题问出来,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甚至有些不敢看严浩翔的眼睛,仿佛是他正在接受他的审判。
严浩翔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清亮的双眼直直盯着他“原因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么?”
刘耀文的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
“就这样吧,刘耀文。过去的事情我不追究,你也别想着更近一步。我们都互相退一步不好吗?”严浩翔推开身前的刘耀文,语气平静而又认真。
轻飘飘的低叹轻易散在空中“我已经很累了。”
“当年的事我也不想计较了,所以,放过我可以么刘耀文?别再纠缠了...”
刘耀文眼眶通红,手紧紧握成拳,隐忍了半天还是声音颤抖道“我想...送送你也不行么?”
严浩翔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绕开他。刘耀文着急地想追逐上去,却看到不远处正等着逮住严浩翔的张真源。他像以前一样,无力地垂下手,看着张真源带走了严浩翔。
张真源仔细打量了一番严浩翔,皱着眉,眉宇间显然有些生气“浩翔,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联系我?”
严浩翔无法应付这接二连三的质问,这无异于重新揭开他的伤疤,扒出之前那段血淋淋的真相。他沉默了许久,突然展颜一笑,眼中含着笑意问张真源“张哥,你知道我听过最令人感动的话是什么吗?”
张真源皱眉,他不知道严浩翔为什么开始转移话题,他只想知道严浩翔为什么这么多年毅然决然地跟他们所有人断联。他刚准备开口,就被严浩翔不紧不慢的语气打断
“明天的比赛我希望你可以拿到冠军。”
“张真源,那天你说,我严浩翔家境优越得天独厚,恰恰是因为这个,我更不该抛下自己庞杂的家事不管追求什么梦想。你说我做无谓的抗争,说我坚持不了太久。而他宋亚轩孑然一身没有负担,像一簇野火,一腔孤勇燃烧热血。他有天赋,有生命力,只是缺少机会,你希望这次的机会能是他的。”
张真源浑身一震“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严浩翔冷呵一声。
“因为那天我并不如表面那么淡然,我也有些紧张,跟最好的朋友比赛我也有些不知所措,我想在我最好的哥哥那儿得到安慰,却没想到刚好撞见了我最好的哥哥和我最好的朋友的那场对话。”
严浩翔还记得那一天热切的心在闷热的夏夜里一寸一寸凉下来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置身冰窖,恍惚又心寒。过了许久,蝉鸣在他耳边已经不再真切,他如同来时一样无声地离开了。
“张真源,你有愧疚过吗?就算是朋友和喜欢的人,你有那么一刻为轻易做出的选择愧疚过吗?把别人真心碾在脚下踩的感觉爽么?你还记得你给我发了什么吗?”
严浩翔眸中凝结着时过经年的冷漠冰霜,一字一句吐出来“六个字。浩翔明天加油。”
张真源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三年前,他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弟弟。只是他反应太迟钝了,现在弥补已经太迟了。
曾经的曾经,满怀爱意的小孩,走在了交换爱意的交叉口,自以为轻松地做出抉择,自以为有些感情永远也不会失去。可是那些不被宝贵的,不被珍惜的,早已不可能在复原。
爱情亲情或是友情,时间的洪流磨灭了界限。
chapter 5. 往事
“张哥,我也就只能找你说说...当年的事了。”
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刘耀文的脸色晦暗不明。他有些倾颓地抬头将酒杯里的褐色液体一饮而尽,旁边横七竖八倒了七八个空酒瓶子。
张真源这次再没制止他,他回想起严浩翔最后那个干脆利落转身的背影,内心几乎是刺痛的。太久没有感受到不知所措,如今他该如何把那个不易靠近的弟弟追回来?
他一直都是个温吞的人,从小就没有严浩翔有魄力。他自认为无法冲破家庭设下的枷锁,不止是他,严浩翔也一样。他们身上承担的责任镶嵌在高干子弟这四个字里,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他从始至终都认为这是宿命,就算是一腔孤勇如严浩翔也无法抗衡。于是无论如何,在那场比赛上,他的心偏向了宋亚轩,他打从心底想疼的宋亚轩。
不是不愧疚,这么多年,谁不是背负着对严浩翔的愧疚活着。这些情绪在看见曾经的弟弟冷眼相对时更加强烈,他内心空空荡荡的,饮了口酒后落下一声叹息“浩翔他...变了好多。”
刘耀文没说话,窗外夜幕沉沉,黑夜像浓稠的幕布笼罩着大地。他回想起那日的细枝末节,回想起严浩翔对向他那样冰冷的眼神,哑着嗓子开口“你看到他对贺峻霖马嘉祺的样子了吗?”
张真源沉默。
“他没变。”刘耀文稀碎零落的话语很快消散在空中。
“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变了。”
他那时还太小,不可一世惯了,骨子里是带着一些高干子弟的骄傲。太爷爷是领兵打仗解放京城的老将军,而后世代继承衣钵,如今已经是祖上积攒了几代的家业,战功赫赫,在京城颇有声望。
他是独孙,退了休的刘老司令最是宠他。平日里没事儿就是养鸟遛弯儿,对他的顽劣事迹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又在手足兄弟中排行最小,平日里有几个年纪大些的哥哥照拂,日子过得肆意妄为。
那会儿他考入天中,刘家上上下下挂起了红灯笼,升学宴宴请了各方好友,在光明饭店摆了好几天,庆贺家里烧高香给刘耀文求来的好前程。
那日张真源和严浩翔是一同来的。刘耀文那时已经被灌了不少酒,有些醉意地倚在椅背上,目光有些懒散地落在大厅门口。严浩翔穿着得体的西装,白衬衫被扎进裤子里,依稀能看出劲痩腰肢的轮廓。
他感觉自己更是醉的厉害。
有些朦胧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正慢步走来的严浩翔。那时也不知道是动了什么心思,只觉得这严浩翔从小和自己不对付,傲的很,心里也讨厌的很,于是总被勾的心痒痒,忍不住地招惹他。
严浩翔微微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很是沉静。他几乎是一瞬间嘴角挂起顽劣的笑,舔了舔一旁的尖牙,目光极有侵略性。这是他平日里对着严浩翔的惯常面容。
旁边不知道是谁撞了撞他肩膀,语气有些疑惑地小声说“这是...严家少爷严浩翔么?你怎么老有事没事招惹他?”
谁知道。刘耀文慢悠悠晃着酒杯里褐色的液体,目光扫了旁边自如寒暄的严浩翔一眼,又兀自低笑了一声,而后恢复平常面容耸了耸肩,兴许是天生相斥看不顺眼吧。
结识宋亚轩是考入天中之后。宋亚轩是同班的艺术特长生,某次机缘巧合下两人相熟起来,惊觉两人出乎意料的契合,于是宋亚轩渐渐成了他在大院儿外最要好的朋友。
高中之后,严浩翔干了件比他还叛逆的事儿,他背着家里放弃了文化课,选择了从小一直学习的舞蹈。这事儿被院里津津乐道了好一番,严家老爷子的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那时严浩翔虽然年纪小,但在京城已经有自己的一套人脉了。天中原本只有两个内推名额,定了宋亚轩和另一个小孩,但严浩翔空降而来,背景强大,自然而然为他破例。
所以一开始宋亚轩是不太喜欢严浩翔的。但他后来也知道,用这种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因为太过容易,所以并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牺牲。刘耀文,严浩翔,张真源,虽然每个人都很好很好,但这些与生俱来的问题也没办法改变。
宋亚轩改变不了,也不愿成为被牺牲的那个,所以只能融入他们,掌握权势。
很巧的是,宋亚轩和严浩翔被分成了一组安排在一块儿集训。
那会儿只有张真源是院里出了名的老实小孩,总耐不过家长的软磨硬泡,日日带着严家的口令去劝严浩翔。但严浩翔这个人天生脾气就倔,一句话能驳地张真源里外不是人。
宋亚轩后来又明里暗里护着严浩翔,而刘耀文只勾着唇角倚在一旁看热闹,张真源只觉得自己做了回恶人,苦笑着没了办法,于是暂时放弃了劝严浩翔的念头。但关系就是这样熟络起来,他们三原本就要好,如今多了个宋亚轩,四个人逐渐变得密不可分。
刘耀文和宋亚轩年龄相仿,境遇却相差太大。宋亚轩家境贫寒,家里只剩下个还卧病在床的奶奶,学舞蹈开销也大,他平日里身兼数职,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那会儿他见着宋亚轩情绪低迷,身体状况也差,便留了个心思多问了句,才得知他兼职的那老板卷钱跑路,拖欠了几个月工资,宋亚轩的生活再度陷入瓶颈。
刘耀文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黑心肠的老板,也从未体会过一个普通人赚钱这么困难。他从小锦衣玉食,钱从账户上拿,毫无概念,也不知道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宋亚轩平日里拖着小三轮在校门口卖过水果,清早起床挨家挨户送过牛奶,小卖店里上过昼夜颠倒的夜班。
年少一腔热血,总看不得好友一面要应对高强度的舞蹈训练,一面又要日日夜夜找寻新的兼职,还要每日去病房照看病重的奶奶,忙得险些晕倒。那时候京城管的不严,刘耀文在背后悄悄托了点关系,骗着宋亚轩去了个正经轻松的地方兼职。
宋亚轩自尊心强,那时学校里时常有闲言碎语说宋亚轩接近刘耀文只是为了他背后的权势。某日被同学得知他上班的地方惊讶地瞪大眼,用狐疑地眼神看得他近乎无地自容,才拖着长长的调子说“啊——那种正经地方还会收你这种未成年的童工么?”
宋亚轩聪明,一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涨红了脸,被周遭人的眼神钉在耻辱柱上不知所措。
那人反应过来,哈哈笑了两声,语气意味不明地说“我们这周围一圈儿人谁不羡慕你呀,那可是真的攀上高枝变凤凰咯。”
宋亚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很羞愧地低下头。
他记得奶奶是如何用瘦骨嶙峋的手轻拍他的脑袋,用苍老的声音缓慢地说“乖孙儿啊,你记得嘞,他们上层人有上层人的骄傲,那咱们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骄傲不是?咱甭管他们私底下说什么,自个儿行的端坐的正,还怕别人去说不成?首先自己不能先让别人看低了。”
宋亚轩目光扫了眼面前笑意盎然的众人,委屈愤怒地手指都快掐进肉里。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一直努力生活,却只是因为交了像刘耀文严浩翔这样高贵的朋友,所以不论他做些什么都还是会让所有人看低。他做不出什么恶语相向的事,也犯不着在这个满是富贵人家的地方得罪人。
只是一个想法从此刻根深蒂固,他必须爬上去,靠自己爬上去。
当时就这样变成众矢之的,孤零零站在原地。张真源是那日来寻刘耀文时撞见了这一幕,没清楚缘由,但看见小孩一个人落魄地站在恶意中间,一瞬间心中怒火翻腾。他迈着急步走到宋亚轩身边,把人拉到自己身后,眉头紧皱。
宋亚轩一瞬间有些茫然,有些怔怔地抬头望向旁边的人,张真源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怜惜,悄悄握了握宋亚轩垂在一旁的手以示安慰。而后望向面前的一众人,眼中尽是凌厉的色彩。他开口,一字一句地问“谁准你们这样说他的?”
那人认得张真源,高年级的学长,参军入伍后气质都变了不少,一改往日温和,浑身都带着威慑的气魄。意识到是得罪不起的人,那人忙变了脸色赔笑“张哥,误会了,我这开玩笑呢,犯不着生气哈。”
张真源侧过头来看了眼有些怯生生的宋亚轩,冷喝一声“谁在跟你开玩笑?给我道歉!”
宋亚轩原本没想哭,他觉得自己能处理好这些,左右不过是被说上两句,也少不了几块肉。但听到张真源的话还是忍不住眼圈泛红。
他努力压下心中翻腾的异样情绪,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对,自己不能喜欢张真源。张真源会这样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他向来正义凛然。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对不起张真源,也对不起和张真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严浩翔。
宋亚轩抿了抿唇,捏了捏张真源的衣角,小声说“没事儿,张哥。我没事。”
张真源素来好脾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不依不饶,等到那个人不情不愿地道歉了才拉着宋亚轩走。
张真源攥着宋亚轩的手死紧,心里怒火正盛,没有注意到宋亚轩轻轻挣扎了几下。他后知后觉才注意到自己失了分寸,忙松开宋亚轩的手,轻咳了一声“那个...你没事吧?”
宋亚轩望着有些空空的手,心底满是苦涩。过了一会儿,才微微抿了抿唇,扬起一个笑容,眼里都是细细碎碎的光“我没事,谢谢张哥。”
张真源愣了一瞬间,猛地别过头去,内心气急败坏地怒骂,奶奶个熊,都赖那部队里全是大老爷们儿,现如今看见个眉清目秀的弟弟都忍不住心跳加速。德行!
而后悄悄捏了捏还带有余温的指尖,耳尖微微泛红。
因着这件事,刘耀文和宋亚轩吵了人生第一场大架。
刘耀文还记得当时自己气地口不择言,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宋亚轩会因此感动。他不懂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死脑筋的人,老实受着好处不就行了么?多少人挤破了头想攀上他这个高枝,跟他做朋友。没有他的帮助,宋亚轩如何在吃人般的北京城活命?
可那一次,他从宋亚轩通红的双眼和咬紧的嘴唇中上了人生第一课。
因为生来家庭优渥,始终难以理解这些生活贫苦的底层人家,他无法真的共情宋亚轩。靠自己自力更生只是蠢人的想法,接近他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想图点什么,这很正常。刘耀文不在意。被好兄弟占个便宜怎么了?又不会缺块肉。
因此他语气带些年少轻狂的傲气“就算你图点什么那又怎样?老子乐意。你别管那些个人七嘴八舌说些什么,他们那都是嫉妒你。”
但是这句话却狠狠中伤了宋亚轩,他心中承载的单纯感情猛地被刘耀文三两句云淡风轻的话打回现实。他低着头,紧咬的嘴唇慢慢渗出鲜血,他慢慢地感受到了痛感,这迟钝的痛感逐渐遍布他的全身,他的身体有些麻木,精神也有些麻木。
说到底是刘耀文不相信他,因此不能坚定地说他相信自己没有任何图谋。
宋亚轩眼中的情绪彻底变为了失望和难过。他垂下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大概有半个学期,宋亚轩再没和刘耀文说过一句话。
刘耀文自然是被张真源严浩翔狠狠训斥了一番,他抿了抿唇,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看着严浩翔这样皱着眉头指责自己,烦躁地搓了搓手指,烟瘾又有些犯了。严浩翔他丫的,只有在批评他的时候才能对他说这么多话。
那日晚上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的时候,上回提到严浩翔的那朋友听出了他的烦躁,刚吸了口烟就被逗乐了,他被呛的咳了两声,凑上来玩笑般地说“你在这买醉是为了那苦命的朋友还是为了今天对你端哥哥架子的严浩翔?”
刘耀文心脏猛地一颤,手上一滑,那酒瓶一瞬间掉到地上,炸开了玻璃碎。
朋友被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道“喂,反应这么大干嘛?每回提到严浩翔你都跟失了魂似的,我看着不太像是讨厌,倒像是喜欢啊!”朋友揶揄地挤眉弄眼。
“去你娘的,你懂个屁!”刘耀文烦躁地别过头去。但这句话却像无数雨滴落在他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慌乱的情绪经久不去。
此后他舞室便去的多了。到底是为了向宋亚轩求和还是为了在门后透着缝隙看另一个人,他也说不清。
严浩翔身姿很纤细,自己一手就能握住他的腰。刘耀文的目光落在阳光下那弯曲柔软的腰腹,严浩翔好似白的发光,在阳光在每一根发丝都熠熠生辉。血红的长衫蓦然烫到他的双眼,他再不敢多看,仓惶把头别了过去。
心中的滚烫却经久不息,如同热烈的岩浆灼伤他的心脏。他意识到自己的异常,慌乱地逃离那个事故现场。
严浩翔也许是仍在记恨,连带着不理他了很多天,日日给张真源打电话,粘人的劲儿好像是张真源身上的挂件。他在一旁看着,听着,心中越来越酸涩。
他时常往严浩翔家里找不到人,也就是那段时间,他听见家里大人明里暗里地说张严两家有结亲的打算。严浩翔是独子,张家除了张真源,还有个妹妹才刚上初中。他顿时乱了分寸,他悄悄放在心上的严浩翔怎么能成为别人的人。于是他再一次去了严浩翔家里,这一次严老爷子恰好在家。
当时快入夏,天气闷热的不行,刘耀文坐在室内却如至冰窖。他呆愣愣地消化严老爷子说的话,却错过了老爷子老谋深算耐人寻味的表情。
严老爷子问他“还记得有一日他被他爹用戒尺打了一顿么?”
记忆瞬间回溯至那个盛夏。严浩翔背后的伤痕刺眼,他脱了衣衫躺在张真源面前的场面也刺眼。而更为刺眼的是,面前严老爷子哀叹一声的无奈面容“那孩子对张真源有情,他和他爹打赌,赢了比赛就要允许他们在一块儿。输了比赛他就听我们的自愿出国读金融。”
刘耀文大汗淋漓,眼神痛苦又悲伤。他花了许久消化了这个事实,而后追根溯源,发现其实自己一直都清楚,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只是他也没想到严浩翔对张真源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他怎么能接受,严浩翔和张真源在一起,那次舞蹈比赛成为最后的阻止机会。
恰好比赛前一周,刘耀文得知宋亚轩奶奶病危的消息。
从小扛起家里担子的原因,宋亚轩很少用哭解决问题。但这次他紧握着病危通知的手微微泛白,不断颤抖。苦日子从来都是想着奶奶撑下去的,他也才十几岁未成年的年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泪像断了线般,他第一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子一片茫然,握着奶奶枯瘦的手慌乱而又哽咽地说“我去...我去求求他们...他们会借我钱的...”
奶奶在病床上艰难地睁开眼,眼睛都是一片浑浊,艰难地摇了摇头。枯槁的手如以前一样一点点摩挲着自己孙子的手“我不准你去。奶奶气数尽了,这是命,不该强求的。”
宋亚轩哪听得这样的话,奶奶从前在的时候他还有个念想,奶奶一走他就成孤儿了。他拼命摇头,含着眼泪固执地说“我的朋友,他们很有钱的,他们心肠好,肯定会救你的...”
什么骄傲,什么面子,什么尊严,在奶奶的生命面前都不重要。
奶奶一听到这话气地急火攻心,失望地别过头去,语气决绝“你要是真舍下面子朝你朋友借钱,我就不认你这个孙子!”
“况且他们也都是孩子,能拿出几个钱?你除了给他们添麻烦,让他们为难,还能做什么?”
宋亚轩从没奶奶听过这样严厉的语气,又难以接受奶奶对自己投来的失望的眼神,被吓坏了,但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把脸埋在病床上大哭“那我怎么办...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丢下我...”
刘耀文站在门后面脸色晦暗不明,他心里有私心,借着这个缘由似乎可以降低自己的负罪感,无论如何,他不想严浩翔拿到冠军。他不想严浩翔和张真源没了最后一层阻碍,就那样顺理成章地成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于是,独自在无数个深夜流泪,纠结是否要去囚禁一只不属于他的小蝴蝶。
比赛前夕,心里越来越焦灼痛苦,他看着严浩翔和张真源日益亲近,心中的嫉妒越来越膨胀。
宋亚轩也在痛苦。那场比赛成了他唯一的希望寄托。如果拿到了第一,奖金足够救奶奶的命。只是他不知道,奶奶为了减轻他的负担早已偷偷找人卖了老家的房子,并着其他积蓄存进存折里,她找人立了临终遗嘱,留下了心满意足释然的泪水。
刘耀文不想宋亚轩时时刻刻待在病房里都快要枯萎,于是把他拉到自己家来,也就是那一次在经过严家的路上恰好撞见汪中贤老师从严家出来,严父和汪中贤热情地握手告别。
“我家孩子还要麻烦您多照顾了。”严父尽管面上严肃,但脸上还是没有掩藏住柔情。
“哪里的话,浩翔他有天赋,拿第一也是应该的。”汪中贤老师说。
“孩子争气,但又叛逆,原本他是不该走这条路的。”严父叹了口气,而后又笑了笑,含着无奈和宠溺“但他喜欢,没办法。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关注关注,有什么问题尽管提点他。”
“我看过他的舞蹈视频,同龄人中是没人能与他相比的,放心吧,也别太操心了,孩子的路还是要孩子自己走。”
“是是是。那还是麻烦您多照顾照顾了。我家这个心高气傲,脸皮薄,要是真输了比赛可有够闹的。”
“知道知道。”
宋亚轩在一旁僵住了身体,指甲都快掐进肉里,身体止不住发抖。刘耀文看了一眼,把宋亚轩拉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眼神深不可测。
又寒暄了几句,送走了汪中贤,副官在一旁有些迷惑地问“您不是不想小严学习舞蹈么?为什么还要托人让小严拿奖呢。拿了奖他就更不愿放弃了啊。”
严父在原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自己养出来的我自己知道,他那臭脾气跟我一个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固执又倔,但冷静下来孰轻孰重还是能分清的。”
刘耀文没想到会带着宋亚轩看到这一幕,他们这个圈子习以为常的却又肮脏黑暗的事情。他当时年纪小,考虑事情不周全,也是这一幕让他最终在痛苦难捱中失了理智,干出了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那场另一位评委老师跟他家也有些渊源,当然话语权并没有汪中贤老师大。他干了和严父一样的事情,只是他拜托照顾的人从严浩翔换成了宋亚轩。
像他这样一个小孩的话究竟有几分用他也不清楚,这算是他孤注一掷的豪赌。宋亚轩争气,在场的评委导师都十分看好他。严浩翔实力也很强,冠军毫无疑问在宋亚轩和严浩翔之间产生。汪中贤老师在中间沉默不语,眼神在两个人之间转动,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投给了宋亚轩。
宋亚轩当选了。
他没有预想中的大松一口气,而是被更沉的一块名为愧疚的石头压的严严实实,他比之前更加痛苦。他不敢想象严浩翔的反应,不敢面对自己对严浩翔的感情。
他那时总以为他们再不对付,也是要一辈子不分开的。只要严浩翔和张家的人没有结婚,严浩翔想参加第二年第三年的比赛,多少年他都陪着。他就赖上严浩翔了。但他没想到严浩翔会消失这么多年,没想到他就此失去了严浩翔,失去后才知道自己酿成了多大的错。
后来想来,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仿佛给两个人的关系上了加速器,恶化的迅速,失去的也迅速。
chapter 6. 烂醉
两个人都红着眼回忆起前尘往事,刘耀文一杯接着一杯痛饮,液体顺着颈线流入衬衫中,他猛地擦了擦,突然想起严浩翔最讨厌满身酒气的人。他脑子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这是严浩翔讨厌他的第几个点?
张真源也醉的不轻,他给严浩翔的短信全部石沉大海,道歉的声音再也没人肯听。
夜深的时候宋亚轩着急忙慌地赶来,他还穿着居家的睡衣,想来是被他们两个不省心的吓到了。他刚想走上前来搀扶,却听见张真源嘴里不停念叨着严浩翔的名字,脚步猛地顿住,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刘耀文自顾自站在冷风中清醒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正对视的两人,不想打扰两个人的空间,便摆了摆手说想再走走。张真源脑子一片混沌,对着宋亚轩喊浩翔,一米八几的血气方刚的大男人红着眼眶道歉,宋亚轩也咬着嘴唇红着眼眶一字一句听着。
三个人都狼狈至极。
刘耀文稍稍清醒了点,顺着大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他没办法原谅自己,于是这么些年给自己定下罪刑,内心慢慢折磨自己,始终无法获得片刻的安宁。如今严浩翔回来了,回忆就像钝刀一点一点割在他的心间,早已血肉模糊。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场比赛对严浩翔来说多么重要,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断送了严浩翔的舞蹈生涯。那时他不知道怎么对待对严浩翔的特殊感情,如今他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严浩翔的心。
他打听来的消息说,严浩翔大学在纽约读的金融,没人知道他曾经舞蹈曾经到达过全国顶尖水平。是他毁了严浩翔的梦想,严浩翔合该恨他的。
他亦步亦趋地在一家大院儿门口停下,站岗的守卫看着酩酊大醉的他警惕地向前一步。刘耀文抬起头,看到副熟悉面孔眯了眯眼,半晌才低声呢喃“是李副官啊,您晚好啊。”
李副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喝的这么烂醉,完了还得自己给他打包回隔壁刘家去。他有些无奈地开口“耀文儿啊,走错了吧,这是严家大院儿。”
刘耀文听到那个字蓦然清醒了些,止住脚步,抬头便看见阳台上严浩翔倚着往下看的身影,孤高清傲屹立着如同清棱棱的月影。
刘耀文站在原地,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不敢打破黑夜里的静谧。
然后,他看见严浩翔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他的眼中只留下那一片雪白的衣角。他瞬间有些慌乱道“我没走错。我来找严浩翔。”
刘耀文喉头有些发涩,多少年了,他说的每一句“来找严浩翔”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复,如今严浩翔竟然回来了。他竟然回来了。
李副官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以为他们如同当年那般玩的要好,于是退开一步自动让行了。
严浩翔夜里睡的浅,在房间无端觉得烦闷,便走到阳台透透气。他听到动静往下望,意外地看到刘耀文抬头的身影。他对上那个迷茫难过的眼神,心尖猛地一颤,刘耀文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对着他何时露出个这样澄澈单纯的眼神。
他不想给李副官造成麻烦,烦躁地“啧”了一声便面无表情地下了楼。他走在刘耀文面前,刘耀文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眼里含着的某些灼热的情绪轻易把他烫到。他心里突然闪过一种极为荒谬的念头,一瞬间被狠狠压下去。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严浩翔极不耐烦地开口“你来干嘛?”
“我喜欢你。”
刘耀文几乎是和严浩翔的话同时说出口,严浩翔猛地瞳孔一颤,突然印证了心里荒诞的猜测,猛地退了几步,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说什么?”
刘耀文见了他这样的反应,心被针扎了一般疼痛。兴许是喝酒壮了胆,他走进一步,低头望着严浩翔雪白的脸庞,慢慢眼神坚决地说“我说我喜欢你。”
严浩翔怔了一秒,垂在一旁的手微微颤抖。而后迅速掩过眼底的情绪,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喜欢我?认错人了吧?”
刘耀文心头有些苦涩,他用眼神慢慢描摹严浩翔的每一寸,从没有这么认真专注过。怎么会认错人?年少时刻意逃避的情意都快要成为他的心魔。如今发现却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比起失去过严浩翔的痛苦,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他又一字一句地认真重复“严浩翔,我喜欢你。从前就一直喜欢。”
严浩翔抱臂,闻言轻笑一声,眼中却毫无笑意,他歪了歪头看向刘耀文,问“以前?呵。你以前不是喜欢宋亚轩么?”
刘耀文瞬间白了脸色,方寸大乱。他不知所措地抬起手,想要握住严浩翔冰冷的双手。刚想开口解释当年的事情,便看见严浩翔毫不在意的极为刻薄的神情,仿佛被掐住脖子让他有微微的窒息感。他反复观察发现严浩翔是真的不在意,半晌颓然地低头,张了张嘴没吐出任何话。
严浩翔嘴角勾着讽刺的笑意“你不是喜欢他么?喜欢的恨不得为他去死吧,当然更顾不得别人的死活。”
从没听过严浩翔这样冰冷地彻骨的语气,寒意逐渐蔓延到整个胸腔,他干涩地开口,声音哑的像被撕裂的帛段“我不喜欢他...严浩翔。我喜欢的是你,一直是你。”
严浩翔一直面无表情,根本不想听他说半句。刘耀文有些着急上前一步,急着证明自己的真心“严浩翔,我喜欢你,真的。”
严浩翔抿了抿唇,白皙的脸庞在阴影中晦暗不明,他嗤笑一声“喜欢我,所以整日里对我横眉冷对,冷嘲热讽?”
“喜欢我,所以不顾我的死活帮你的好朋友?”
刘耀文的脸一寸寸地变白,他垂下眼眸,仿佛接受凌迟一般站在原地,最后听见严浩翔嘲讽地笑了一声。
“刘耀文,你的喜欢真伟大,我严浩翔承受不起。”
严浩翔别开目光,却还是没有错过刘耀文一瞬间灰暗的眼神。他的眼神太过赤诚,让严浩翔忍不住觉得,他只是因为善良犯了个值得被原谅的错。可是很不幸,自己是那场错误的牺牲品,代价是他永远失去了自由的机会。
“严浩翔,我承认我很自私,但我真的不知道你承诺了严叔什么,严浩翔,我以为,那场比赛,对你来说...”
刘耀文没再说下去,严浩翔却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说他以为那场比赛对严浩翔来说没有对宋亚轩那样重要。严浩翔静下来,月光淡淡撒在他的肩上。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可笑荒谬的理由,他被迫将奖杯拱手让人了。
更可笑的是,几年后的刘耀文,竟然说出和当年张真源几乎一样的话。
严浩翔有一瞬间感受到眼眶湿热,他下意识摸了摸眼角,并没有像他所想的留下泪水。看吧,他冷心冷情到这种情况下都没有掉下眼泪,所以没人在意他的感受,甚至真相也还是时过境迁后得知。
刘耀文低头,大手下意识摸上严浩翔的头,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按到自己怀里。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他像之前那样,一手紧紧搂住严浩翔的腰,一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心里又苦涩又柔软。
他以为,那场比赛对严浩翔来说,只是单纯的和张家人结婚与出国留学的二选一,他单纯地认为就算是出国留学也还是可以继续舞蹈。他以为严浩翔拿冠军已经是定局,他只是想试图改变一下,他不知道那场比赛对严浩翔来说这么重要。
他错信了严爷爷的话,他错的离谱。
人像是一晃眼就会消失,这样逾矩把人抱在怀里才算有实感,他哑着嗓子说“对不起,严浩翔,真的对不起。我该怎么补偿你。”
严浩翔听见这句话才像是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他,有些嫌恶地看向刘耀文“不用补偿了。”
他嘴角重新挂上恶劣地笑容,眯了眯眼,言辞冷漠“喜欢我?那我告诉你,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离我远点吧,我看到你真的很烦。”
“我严浩翔,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刘耀文在严浩翔的冷漠决绝的话语中彻底清醒过来,阵阵寒风吹过,冷得他直颤抖。他默默看着严浩翔走远,苍白着脸,站在严浩翔楼下站了很久很久,却再没看到严浩翔的一个影子。
chapter 6. 追光
刘耀文是个知分寸的人,那日之后与严浩翔没了什么交集,偶然遇见也只是点头擦肩而过,再没过多纠缠。只是夜晚倚在阳台上望月,抽烟抽的肺都快要咳穿。
再次相见,是在一个发小的结婚酒宴上。
恰逢新年前夕双喜临门,发小大手一挥,在光明饭店东厅西厅都订满了桌。刘耀文等一行人自然都在受邀之列。
刘耀文穿着黑色高定西装出席,许是室内空调太足,他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而后随意扯了扯脖间的领带。侧目的时候恰巧对上严浩翔的视线,他只是微微一怔,而后脸上瞬间没了表情,面不改色地别过头去。严浩翔抿了抿唇,而后自如地跟周围人寒暄。
刘耀文想起前些日荒谬的那一晚,严浩翔毫不掩饰厌恶的那一晚,厉声拒绝自己的那一晚,他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侧头对周围的人低声说了句失陪,而后手已经揣进裤兜里摸上了烟盒。一边叼起一支烟一边往外阔步走去。
他靠在大理石墙角,眯着眼看到虚掩门后的光影,皮鞋轻点地板发出规律的声响。猛吸一口烟,在尼古丁的刺激下稍稍冷静了下刚刚紊乱的心。
那日大概是这辈子最丢人的一天,第二天醒过来,昨晚的记忆只依稀留下一半。纵使是这样,他也记得严浩翔当时投来的厌恶的眼神。
他面色淡淡地抖落烟灰,听到渐进的脚步声下意识回眸,看到严浩翔走来的身影,他下意识掐了烟,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用手挥了挥烟雾,而后又觉得自己动作太大,有些尴尬无措地收了手。
他侧过身来给严浩翔让行,严浩翔却是立在他的身前。他眉头紧皱,手指无意识捏了捏一侧衣角,恨声道“刘耀文,你是想把自己抽死么?”
刘耀文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严浩翔烦躁地“啧”了一声,又逼近了几步“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给谁看?刘叔这几日找到我家来了,说是让我多看着点。你多大了刘耀文。还需要我们盯着你照顾身体么?”
“抽烟,喝酒,出入娱乐场所,还有什么你干不出来的,刘耀文,我就走了几年,你本身见长啊。你怎么样左右我也是管不着,但现在既然刘叔都找上门了,我...”
“好。”刘耀文低声打断。
“什么?”
“好。”刘耀文无奈地朝严浩翔勾了勾唇角,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他低声道“给你添麻烦了,对不住。”
刘耀文说完刚想擦身而过,却被严浩翔下意识拉住衣角。他见过桀骜不驯的刘耀文,见过低声下气的刘耀文,见过意气风发的刘耀文,却没见过此时疏离冷淡的刘耀文。严浩翔掩住神情,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刘耀文捏了捏眉心,低叹一声“我说,对不起翔哥,是我爸太操心了,没想到他找到你那儿去了,他觉得...我会听你的。所以才...”
刘耀文斟酌着用语,却没想到严浩翔会这样问“那你会听么?”
刘耀文愣了一瞬,哑了嗓子,黑色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严浩翔,半晌低声道“那你觉得我会么?”
严浩翔一时恍了神,随后才反应过来,淡声道“那也与我无关了。不过你要是真听我一句劝,刘耀文,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刘耀文心尖一颤,他轻声说“严浩翔。我想...看你跳舞。”
严浩翔神色一冷,抿了抿唇道“我不跳舞了。”
“都是我的错,但我想...你能做想做的事情。严浩翔,这些年,你一直不在,我也一直想着...你。和当年的那件事情。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年没有那件事,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能比现在...更好么?”
刘耀文有些鼻酸,眼尾有些泛红。他经常想,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他是不是已经和严浩翔在一起了?这样想想好像能安慰自己一点。
严浩翔紧握拳头,是啊,如果没有那一切,他会过的更好么?半晌他摇了摇头,声音淡淡道“没用了,已经过去了。”
严浩翔知道刘耀文一直是喜欢宋亚轩的,从前就是,和他在一起时总是充满敌意,和宋亚轩在一起时却总能笑得灿烂。如今这些喜欢,不过就是愧疚想补偿罢了。
他最终还是松了口,只要能远离刘耀文,说些妥帖的话也没什么,他静静开口道“我现在挺好的,你不必愧疚。”
刘耀文白着脸看他“严浩翔,我认真的,我喜欢你。”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不是愧疚,想保护他,想让他开心,但自己偏偏是只会给他带来痛苦的人。他想看他精致漂亮的脸上不再是冷淡薄情,是笑意爬上了脸晕出星星碎碎的光芒,眉眼弯成月牙瞳孔尽是笑意。
以前的严浩翔,是就算冷漠也会在看到他们打闹悄悄勾起唇角,漂亮的脸上冰雪消融。
他知道严浩翔看见他并不快乐。可他还是自私地想多见他几面,他还是会在偶然看见严浩翔时心脏漏跳几拍。原来感情里谁都是自私鬼。
严浩翔瞬间冷了脸色“刘耀文,这种胡话以后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还有,别再说想看我跳舞这种话。你是最没资格放我重拾舞蹈的人。我不想总是回想起之前那段愚蠢的时光,否则我真的会永远不想见你。”
刘耀文低头,喉头尽是苦涩。他不敢再说,不敢再逼迫。他想,只要严浩翔快乐就好。他后悔了,当年如果严浩翔快乐,他也是愿意成全的。
只要他快乐...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严浩翔快乐。
“马哥给你办了个入职酒会,新锐酒店十八楼。”贺峻霖丟了一沓邀请函过来“你核一核这人请的都对不对。”
严浩翔脸色淡淡地说“办什么入职酒。麻烦。左右不过是个打工的,何必这么隆重。”
“哎,你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里面可是有大讲究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咱不点火,但可不得跟这朝夕相处的同事打好关系。”
“那就更没必要了。各司其职,做好手头上的事,其余别的旁门左道怕是也用不上。”严浩翔眉宇冷漠地说。
“哎——我说你这人——看不起我们这种搞营销的是吧?”贺峻霖拧着眉毛,不满地说。
“我说各司其职,贺老师。”严浩翔有些无奈地投降“我不适合应酬,你知道的。”
“没让你应酬。这马哥也没对你抱希望啊,说是人到了就行,其他的他都安排妥当了。”贺峻霖叹了口气“还得是我们马哥啊。”
见严浩翔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了然地说“听说最近,刘耀文缠你缠的厉害。”
严浩翔眼皮一掀“消息滞后了吧。他现在见我绕道走。”
“那不挺好,反正你也不想他再缠着你了。我看他也不像是那么不沉稳的人。”贺峻霖话风一转“所以...您现在是在烦恼什么呢?”
严浩翔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他险些被刘耀文的剖白乱了心神,现在想想,不过是愧疚罢了,刘耀文一直都是他们四个中最心软的那个。
喜欢...才不信。
“不过你说,刘老爷子就算再宠他,能答应你俩这事儿嘛?”贺峻霖支着下巴想着。
严浩翔烦躁地把邀请函砸到他身上“你觉得我能答应么?滚。”
酒宴设在新锐饭店十八楼,虽然说是不应酬,但免不了还是得喝点酒,他喝的已然犯晕,脚步都有些虚浮,后来的大部分酒都被贺峻霖挡了。
贺峻霖扶他坐在一旁,在他刚想起身时被按住肩膀“哎行了哈,剩下来的我替你喝,好歹是贴身秘书,酒量那是锻炼出来了的。”
他脑袋晕眩,贺峻霖的声音都听不太真切了,只能点了点头,倚靠在一旁休息。过了一会儿实在想吐,连忙起身找厕所,刚起身就打碎了旁边的一个酒杯。玻璃渣溅落,旁边有个同事急忙跑上来,关心地问“严经理你没事吧?”
严浩翔摇了摇头,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实在想吐,只能拜托身旁的人“能带我去厕所吗?”
旁边那人忙不迭点头。
刘耀文刚出厕所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严浩翔虚靠在别人怀里,那人侧过头来,应该是问了几句,严浩摇了摇头说“没事。”
刘耀文微微蹙了蹙眉,大步走向前,将严浩翔扯入自己怀里,看向同事的脸上满是戾气“他怎么了?”
同事愣了一秒“严经理喝多了,刚吐了。”
刘耀文闻言搂紧严浩翔的腰,另一只手捏起他下巴,观察了片刻发现没什么大碍,才低声问严浩翔“没事吧?”
同事有些尴尬,投来异样的目光,严浩翔微微挣扎,喝完酒力气却太小,只能任由刘耀文将他亲密地揽在怀里。他吐完清醒了些,忙说“谢谢你啊,你先去忙吧。”
同事这才如蒙大赦一般跑了。
两个人的空气再度恢复静谧,刘耀文揉了揉严浩翔的腹部,低声问“还难受么?”
严浩翔感觉腰腹一热,立即皱了皱眉“刘耀文,你能不能注意点分寸。刚刚还有人在,你让我以后怎么去上班。”
“还有你的手,拿开。”
刘耀文置若罔闻,又低声问了句“严浩翔,你还难受么?”
严浩翔动作一顿,随后满脸写满了烦躁“我因为你,很难受。如果你离我远点,我一点也不难受了,懂么?”
刘耀文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对这些恶语相向都有些免疫了。他感受到严浩翔靠过来的力度,想来是醉的不轻嘴硬罢了,也没计较,只是吩咐人找了间房间。
刘耀文自小也不是个话多的,严浩翔更不是。两个人一路沉默,半晌刘耀文又低声问了句“你饿么?待会儿我让他们做碗生滚粥来,你爱喝的,垫垫肚子。”
严浩翔睫毛颤了颤,刘耀文沙哑低沉的声音几乎是擦着他的耳边传来,他仿佛更加晕眩了些,还热。他用力扯了扯自己的领带,露出修长的泛红的脖颈和依稀可见的锁骨。
刘耀文的喉结几不可闻地滚了滚,匆忙移开视线。
“你怎么知道我爱喝生滚粥?”严浩翔突然问。
刘耀文有些意外,他以为严浩翔已经醉的厉害,稍稍捏紧严浩翔腰间的软肉,他低声苦笑“你挑食惯了,难有那么几样喜欢的,还不得记牢了。”
严浩翔愣在原地,觉得醉酒之后更难以思考,他只觉得心痒痒的,这样靠着刘耀文有些难捱。
严浩翔猛地推开他,抢了房卡,跌跌撞撞进了那间近在咫尺的房间。他难得慌了,一直以来都坚信刘耀文是假的,可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
他还喜欢刘耀文么?他有什么脸面面对托付信任寄予厚望的刘叔?他和刘耀文走的下去么?
种种考虑悬在心头,他现下也无法思考,只觉得自己太乱了,只要刘耀文不添乱,他能理清的。但刘耀文怎么会如他的愿?
刘耀文看到严浩翔有些泛红的脸颊,红晕蔓延到脖间,清清冷冷的人,喝了酒无端就有些勾人。
他喉结滚了滚,哑声道“严浩翔,你过来。”
严浩翔眼神间全是防备,他抱臂,瞥了自己一眼,仰起头倨傲地问“凭什么?”
刘耀文的眼神把他全身扫了个遍,目光最后落在他红透了的耳垂上,想要滴血一般。无声地咽了咽口水,他慢慢走近。
严浩翔站在原地,丝毫意识不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只是觉得站久了有些眩晕,看刘耀文都成了重影。他不肯认输,却还是在刘耀文走到面前时,忍不住借了他的力。
刘耀文低头看着面前自己投怀送抱的小蝴蝶,慢慢用手箍紧他的腰。严浩翔身上是香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从以前开始就带着若有若无的淡淡香味。如今还散发着热气,刘耀文无声地笑了笑,还是自己快熟透了的小蝴蝶。
“累了?”他鼻尖蹭着严浩翔的发丝,而后又低头吻了吻。
严浩翔喝醉了很乖,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在他将唇移到额头时,冷冷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刘耀文,你是真的什么也不顾及了?”
刘耀文闭眼,温热的呼吸打在严浩翔的脸上,他顺着严浩翔的脸颊,终于找到了日思夜想的位置。
严浩翔虽然意识模糊,脑海中却也觉得荒谬,他微微启唇,刚吐出一句“刘耀文。”却不知道是怎么刺激到面前的人了,他蓄势待发地吻着严浩翔的唇。
动作很粗暴,吻却很是缠绵。他的舌尖慢慢探入,一点一点吮遍整个唇舌。严浩翔闭上眼睛,被刘耀文拖住身体。
刘耀文内心煎熬,一面放不下面前的严浩翔,但明日严浩翔清醒过来肯定更是无法原谅他。他鼻尖对着严浩翔鼻尖,哑声道“哥哥,明天你还会记得么?”
严浩翔有些茫然地睁眼,眼里像是含着朦胧的三月雨,湿润的,缠绵的。刘耀文心头一颤,又重复问了句“严浩翔,你明天会记得么?”
严浩翔抿了抿唇,红润的嘴唇再度被打湿地水亮亮的,刘耀文眼神一暗,倾身再度咬上了他的唇。
他希望严浩翔记得,又希望严浩翔不记得。但不论如何,这都是短暂地偷来了严浩翔的一晚。
他摸了摸严浩翔的头发,眼眶有些泛红“只有醉了才能原谅我吧。”
“严浩翔,你知道么?那时候我喜欢你的很。你长的漂亮,有才气,大家都很喜欢你。你对我,和对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刘耀文把刚刚送来的生滚粥端在手上,一口一口喂他。见严浩翔垂下眼眸,倒不像刚刚那般醉意朦胧。刘耀文又勺了一口吹了吹,抵到他嘴边“从前我就想劝你多吃点,但我没有立场。张哥是你认定的好哥哥,宋亚轩是你的好朋友,我是谁?我有什么资格劝你。”
“所以我想招惹你,想看你不同的表情。我日日挑衅你,你也置若罔闻。说到底,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刘耀文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可那时,我真的没想...”他忽然眼眶一热,喉头哽咽“没想毁掉你的梦想。严浩翔,我真的...很后悔...”
严浩翔闭了嘴,再不肯吃了,他低下头,脸色晦暗不明。
刘耀文通红着眼笑了笑“连醉了还是不肯原谅我。严浩翔,你醉了我才有这么多话要说的。你烦我,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欢你。你不懂什么是喜欢吧,喜欢就是咱俩好久好久没见了,但那日看到你的背影,我都差点哭出来。”
“很没用对吧...面对你,我什么时候有用过...”
“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只是真的不想你和张哥在一起。我不想你赢了冠军就和张哥结婚,不想你喜欢张哥,我就是想阻挠你们,我就是这么自私这么卑鄙...”
“可严浩翔,我现在后悔了。只要你还坚持梦想,你还开心,和张哥在一起我也能接受了。没准我还能在你们结婚的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呢...”
“我会祝你们新婚快乐的...”
严浩翔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满是醉意的双眸一片涟漪。
chapter 7. 心颤
那晚刘耀文还是走了,他早上给严浩翔带粥来的时候恰巧撞见严浩翔准备出门。他低头,认错般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好在严浩翔像是不记得了,像平日一样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会在这?还有,你为什么会有我的房卡?”
刘耀文不知道该不该松一口气,他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头,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这里是我的酒店,昨晚有人说你喝醉了,我来...看看。”
严浩翔没什么反应,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用不着你来看,你只要保证客人隐私就好了。”
听出了其间的讽刺,刘耀文开口“严浩翔,你别这样冷着我。”
严浩翔闻言冷笑一声“我们本来就没有接触的必要,院里小孩疏远的也不在少数,我们又不算特例。”
“可我喜欢你。”刘耀文轻声说。
他想像昨晚一样摸摸严浩翔翘起来的头发,却被严浩翔一把推开,冷冰冰地看向他“别碰我!”
“真当喜欢这么好用?你的喜欢这么金贵么?值多少钱?嗯?我不喜欢你刘耀文。我不喜欢你。”
刘耀文怔愣了几秒,手指有些颤抖,他有些僵硬地低头。是啊,严浩翔讨厌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喜欢呢。他该掂量掂量自己的。
“还有你喜欢我什么?有什么可喜欢的。”严浩翔轻飘飘地反问。
“你的灵魂自由。你是要远走高飞的。”刘耀文低声道。
“你早就把他熄灭了。”严浩翔淡淡地说。被掐断翅膀的蝴蝶又能怎么远走高飞?
破茧成蝶需要勇气。
他是在陪爷爷下棋的时候听见那个消息的。
爷爷唠家常一般开口说“我听别人说,浩翔和后勤院的小马在一起了?这事儿不得把老严气死...哎,真够荒唐的。”
一粒棋子落在地上,刘老爷子看见自家孙子面色怔怔,叹了口气“我看你也没心思陪我这老头子下棋了,滚吧。”
刘耀文得了命令,脑袋一片空白地冲到严家大院,刚好看到送马嘉祺出门的严浩翔。
“严浩翔,你和他在一起了?”刘耀文定在原地,语气干涩,眼圈开始迅速泛红。
严浩翔悄悄伸手拽了拽正要解释的马嘉祺,马嘉祺了然地点头。他最近也听说严浩翔被缠着,想来是很不愿意。于是很配合地搂住他的肩膀,朝面前的刘耀文点了点头。
刘耀文知道严浩翔不能那么快原谅他,他也做好了一辈子的打算,但是,对方完全没有等他的意思。
“哥,我们今晚去吃火锅吧!”严浩翔亲昵地挽着马嘉祺手臂,蹭了蹭他浅咖色风衣,没再管旁边的刘耀文。
刚想擦肩而过时,刘耀文拽住了严浩翔。严浩翔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马嘉祺识趣地说“我去开车,那边等你。”
等只剩两个人时,严浩翔皱起眉毛“刘耀文,你到底——”这些天他反复盘问,严老爷子总算松了口,他还原了一个和他所认知的截然相反的事情真相。假如他说的是真的,那当时刘耀文阻止他夺冠,除了宋亚轩,还有他晚口口声声说的私心——
他那时就喜欢自己?假的吧。
还有他爹,不阻止他就算了,怎么可能还会和汪老串通好帮自己?
既然严振新拜托了汪老,那最后汪老为什么又没有选择自己?
这种种疑问通通悬在心头,让他的内心烦乱不堪。
“我可以跟他公平竞争吗?”刘耀文低声问,“我可以比他多对你好很多很多,可以给我个机会么?”
严浩翔觉得他下一句就要说“求你”,心里也有些难过,但他和刘耀文绝无可能。他心中有过不去的坎,刘耀文心中亦是如此。就算真相不同,但结果也已经酿成,他短暂时间内很难再释怀。刘耀文对他的,究竟是不是他所认为的喜欢?他对此仍留质疑。
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冷静开口道“感情本就是不公平的。”
“当年因为我的家世,张真源把所有关照都给了宋亚轩,公平吗?我尚且对你有一丝好感时,你试图把这个机会给了宋亚轩,公平吗?”
现在那么一丝丝好感也不敢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怨恨。他比所有人都努力,他深夜在舞室里练舞,他凌晨走在大街上回家。所有努力就被高干子弟四个字取代了,公平吗?他是老天赏饭吃、得天独厚吗?
刘耀怔愣了一秒“你当年...喜欢过我?”
严浩翔抿了抿唇,他回想起那时暗恋的怦然心动,如今已破碎不堪。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淡声道“都过去了。”
刘耀文却握紧拳头,眼尾有些通红地笑了笑“原来是喜欢过的啊,只是现在...喜欢别人了。”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太容易被严浩翔刺伤。他已经尝试了所有办法了,没有办法让他的心上人打消那么一点点对他的恨意。他觉得自己对严浩翔喜欢就是严浩翔对他厌恶的对立面,严浩翔永远会恨他,正如他改不掉喜欢他。
“我还能做什么?严浩翔,我都愿意。真的。”刘耀文用衣袖擦了把眼泪,往前走了一步。
严浩翔却下意识退了一步,脸色淡极了“刘耀文,你要是再越界半步,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逃走。”
“你也看到了,我和马哥恋爱了。你这样...他可能会误会。所以以后...我们就当做不认识吧,谢谢了。”
马嘉祺坐在车内遥遥瞥了一眼外面站在原地的刘耀文,朝严浩翔挑了挑眉“把他说哭了?”
严浩翔捏紧衣角,抿着唇脸色也很不好看。
马嘉祺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自己明明喜欢的很,也舍不得,何必这样折磨两个人。”
“这不一样,我还需要时间再整理。我一直认为当年,他选择了别人。我被抛弃了。马哥,你知道那天我在老师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时候的感觉么?我觉得心被戳了好几个大洞,洞里不停漏风。毕竟,毕竟...我怀疑了我爸,都没怀疑过他。”
“可如今...所认知的一切都被推翻,老师,我爷爷,我爸,他们都和我认知中的完全不同。他当年好像不是不在意我,不是二选一选择了别人。这一切都像是不真实的,我怎么敢这么轻易相信他?”
马嘉祺觉得闷热,开了窗,透了点风进来“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只是做哥哥的,也不愿看着你不开心。”
严浩翔有些感动,刚抬眼想说些什么,就被马嘉祺敲了敲脑袋“现在都在传我们在一起了,哥哥的好姻缘都被你搅和了。”
严浩翔终于勾起唇角笑了笑“胡说。我昨天还听见军艺的姑娘们讨论你。放心吧,你的好姻缘我是搅和不掉的。”
不比两人的和和睦睦,丁程鑫这边焦头烂额,一时没看住,刘耀文灌了十几瓶酒,现在扒着他眼睛猩红,哽咽地“怎么办?哥,我该怎么办?他不肯原谅我...”
“我真的知道错了。”刘耀文嘴里不停念叨着“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
丁程鑫脸色复杂,他也不知道刘耀文干过这种混账事,他听了都想替自己弟弟登门道歉。难怪那天气氛那么古怪,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
丁程鑫只能拍拍刘耀文的脑袋安慰他“愧疚是愧疚,喜欢是喜欢。”
刘耀文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说“他有男朋友了,他跟他说话的时候就连眼睛都在笑,都在发光。”
“可他看我的眼神从不发光,他恨我...我知道,他恨我...”
“我该怎么办...”
刘耀文向来是个沉稳妥帖的,他从没见过刘耀文这样的一面。他叹了口气“放他自由吧,耀文。”
严浩翔过年跟着马嘉祺去工作考察,没赶上家里的团圆饭,这让老严家有很大的怨言。之前人在国外不愿回来也就算了,如今人回来还不能一起吃饭像什么话!
严振新在电话里怒吼,严浩翔这头无奈只好承诺大年初一一定回家拜年。刚给家里大大小小的地方贴上对联,挂上红灯笼。这边又被要求跟着去走亲访友。
严浩翔提着礼物到刘耀文家里时,是张真源爷爷开的门,他看见严浩翔慈祥地笑了笑“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总算能过上个团团圆圆的新年咯。”
严浩翔笑道“张爷爷过年好啊。”
“还肯我声张爷爷,看来我是比我大孙子混的好些。”张家爷爷朝张真源眨了眨眼,张真源坐在那里无奈地笑。
“浩翔,你也来了。”张真源目光对向他的,两人都有些尴尬。张真源挥了挥手“进来坐吧。”
严浩翔看了一眼,没看到刘耀文的人,摇了摇头说“我先走了。”
“哎——浩翔你这年拜的可不够诚心啊。”一道声音截拦住他的步伐,闻声看去,房间中有人倚着拐杖慢悠悠走来,严浩翔一看是刘耀文的爷爷,后面刘耀文低着头,没朝他这边看一眼。
“刘爷爷,过年好。”严浩翔面色复杂地盯着刘耀文。
“进来吧,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想跑?”刘老爷子捋了捋胡须,把人招进来,又用拐杖锤了锤旁边刘耀文的小腿“你这不上道的臭小子,还不快给哥哥拿鞋。”
刘耀文低声应了句,从鞋柜里拿了双干净的拖鞋放在地上,严浩翔轻声说了句“谢谢。”
“来来来,过来坐。”刘老爷子在自己旁边空了个位置,严浩翔应声坐下。他注意到刘耀文转身离去了,心口有些苦涩,连带着回话都心不在焉的。
“浩翔,你觉得呢?”
严浩翔有些茫然地抬眼,见张真源勾着无奈的笑,对自己做口型“相亲。”
相亲?严浩翔有些奇怪,转念一想,想来是和马嘉祺的传言穿到大院里来了,自家老爷子拜托这两位好友帮忙套话呢。
他低头笑了笑“爷爷,您就别劝了,我这人碰到喜欢的,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说完自己都愣了片刻,抬眸又看见刘耀文从厨房走出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小心翼翼捧着一碗生滚粥,一言不发地将碗放在他面前。
刘老爷子揶揄地说“你瞧我这孙子,平日里对我都没这么殷勤。可见是真的喜欢哥哥了。”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动作一顿。喜欢,在他们这里被赋予了新的定义。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那天过分逾矩的一晚,都沉默了言语。
还是刘耀文把碗往严浩翔那边推了推“翔哥,你吃吧。”
为了让他心理好受点一般,刘耀文又加了句“大家都有的,刚刚给张哥也盛了不少。”
可为什么是生滚粥?严浩翔没再拒绝,捧起粥慢条斯理地吃,感受到刘耀文一直紧盯着自己,他心里也乱的很。
刘耀文送他出的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刘耀文突然叫住了他,过了很久才低声说了句
“翔哥...过年好。”
严浩翔忙到了九点,才想起来今早刘耀文约的时间是九点半。他有些匆忙地收拾了下自己,突然又放下准备好的衣服。
他匆匆赶到约定的地方时,刘耀文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刘耀文抽着烟,黑夜中只有点点火光闪着,他神色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浩翔放缓了步子慢慢走进,低声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刘耀文很快掐了烟,吐了最后一口烟雾,把严浩翔拉到了另一块地方。
“翔哥,我找你来呢...”刘耀文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像早上那样别开目光,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是想向你正式道个歉。”
“对不起,那时是我鬼迷心窍思虑不周,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你...独占欲过强了...还有这段时间,我不顾你的感受,打扰到你了,也对不起。是我剥夺了你的自由,你埋怨我痛恨我都正常,我都接受。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严浩面色复杂,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如今都学会拿官话应付我了。”
“我不是——”他刚想开口,空中突然绽放起绚丽夺目的烟花。
漆黑的夜幕突然亮了起来,烟花在夜空中铺天盖地绽开,转瞬即逝,如同流星般落下。严浩翔在国外几年都没再放过烟花,如今这一瞬间突然晃了心神。
刘耀文转过头来望着严浩翔眼中烟花的轮廓,像是投向清澈湖泊引起了波澜,绮丽的色彩绽放在夜幕上,星星碎碎的光芒落到了他的眼里。
他抿了抿唇,望着严浩翔的眼眸想,新年快乐,严浩翔。我也可以让你快乐一点点吗?比上一刻要快乐就好。
烟花落幕,四周又归于平静,刘耀文没再出声。他知道今日过后,两个人再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了,他不愿打破这来之不易的静谧。
过了许久,严浩翔才轻轻开口“刘耀文,我有时候真的...会羡慕。”
“人的一生有多少人没有梦想庸庸碌碌生活,又有多少人有梦想却不能实现,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可以怀揣梦想闪闪发光,宋亚轩是珍贵的。”
只是他到底不是宋亚轩。他生在偌大严家,作为独子,他有义务承担肩上的责任。不只是他,张真源被迫弃医从武,刘耀文从事金融行业,哪个都放弃了自己曾经的梦想。这是他们这一圈人的宿命,也是光鲜亮丽背后无法对他人言说的无奈与苦楚。
他真的把舞蹈当做梦想么?这才是一直困扰他的事情。他一直把这当成反叛的工具,当成骄傲的武器,在出国后才静下心来思考舞蹈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显然没有宋亚轩那么重要。
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对他来说,能做的事情有太多,赛车,攀岩,徒步,跳伞,他都热爱。他热爱舞蹈,或许又是热爱舞蹈背后能给予他的那股自由的感觉。
他向往自由,如今却也知道没人能够真正自由,到底是当年太天真了。
也许是夜太沉了,也许是他声音太轻了,刘耀文觉得眼前这个严浩翔轻飘飘的要飞走。
“你也是珍贵的。”刘耀文用更轻的声音回复。他怕惊动了严浩翔,怕严浩翔真的一眨眼又不见了。
“你不用这样的刘耀文。当年的事...真相也并非是你想的这样...”严浩翔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这是他要隐藏着的秘密,他的私心,他并不是全然无辜,也并不是所谓的受害者,但他喜欢刘耀文这样在意他,所以他闭口不谈。
于是接着说“我现在挺好的。”
嗯,和马哥一起,所以挺好的。刘耀文在内心默默想着。
冬天寒凉,严浩翔也只穿了一件衣服。他刻意穿的少了,也不知道想印证些什么。
刘耀文看到严浩翔的背薄薄一片,后背肩胛骨突出的像偏偏起舞的蝴蝶,仿佛风一吹,他就化蝶飞去了。
他抬了抬手,低声问“严浩翔,我...可以抱抱你么?”
他想把这个单薄的严浩翔抱进怀里,紧紧搂着,让他再也不会去其他地方。他知道自己又过分了,但是他是真的,后悔了,想保护他。
严浩翔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刘耀文低下头,把手垂下来,哑着嗓子“嗯”了一声,低落地说“我知道了。”
他脱下自己的棉袄给严浩翔穿上,耐心妥帖地替他拉上长长的拉链,确保每一处都不透风,才捏了捏衣服的一摆,朝他笑了笑“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翔哥,回去吧。”
“耀文...”严浩翔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腕,回过神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曾经...很认真地喜欢过你。”
刘耀文猛地一颤,站在夜幕中看不清神色。
“那时...我很伤心。在我看来,你选择了宋亚轩,这理所当然。”严浩翔终于剖开内心,说起了那段往事,他的嗓音很轻很缓“这些年,我认识了不少人,慢慢的,我也能忘记那段往事了。”
刘耀文眼中闪过刺痛的神色,他无法克制地心痛,他在听他喜欢的人讲述如何忘记了他,心像被一刀一刀剜了一般钝痛。
“耀文,我想往前走了。”
刘耀文沉默了许久,耳边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他开口说“那年毕业舞会,你吻了我。”
所以,是你先招惹我的。
严浩翔愣了一秒钟,那一瞬间回想起那年的毕业酒会,他看到带着假面面具的刘耀文。刘耀文很好认,他的身高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那时他早已收拾好出国的行李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攀附上刘耀文吻住了他的唇。
刘耀文没有拒绝,没有挣扎,他们在对方嘴里都尝出了苦涩的味道,后知后觉才发现是自己落了泪。
刘耀文后来才发现,原来那个时候的严浩翔就在向他告别,只是他太迟钝,生生错过了道歉的机会。
严浩翔回过神来,有些意外,他竟然早就认出了是自己。他收拾好表情,一副恍然的样子“哦,原来那个人是你,那就忘了吧。”
“骗人。”刘耀文低声道“你知道是我。”
“严浩翔,是你先吻我的。”他固执地望着严浩翔,当年我尚没开窍,是你先招惹我先吻我的,在我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你又彻底消失不见了。
他终于按耐不住倾身抱住严浩翔,脸埋在他脖颈间喃喃自语“严浩翔,我想吻你,我想吻你。”
他知道此刻严浩翔已经被自己握在手中,只要在倾身一点,他就可以吻上肖想已久的温香软玉。但他不敢,他只是抱着严浩翔,脸埋在他脖颈处,感受严浩翔的体温和香气,靠这样缓解自己内心欲望的躁动。
他不知道那个名叫马嘉祺的男人有没有像这样环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搂入怀中,有没有侧过头吻上那一片光滑白皙的皮肤。
他只知道,光是想想,自己就嫉妒地发狂。
“耀文,就这样吧。”严浩翔推开他,有些慌乱地匆匆逃离现场,他怕再晚一秒,刘耀文就能发现他情动的痕迹。
chapter 8. 蛊惑
刘耀文大概是纠结了半天,还是敲响了严浩翔家的门铃。他想着,来拿衣服这种借口应该合理吧。却半晌没有人来应。严家大院的钥匙放在第一丛盆栽下面,他有些担心地进了门。
循着记忆走到严浩翔房间,却发现严浩翔躺在床上,面色嫣红,额间冒着冷汗,睡的很不踏实。
他连忙走上前探了探严浩翔的额头,严浩翔有些察觉,慢慢睁开眼睛。他看到刘耀文皱着眉头满脸严肃“严浩翔,你发烧了。”
严浩翔很是困倦,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我带你去医院。”刘耀文沉声道
“不要。”严浩翔侧了个身,埋进被窝里拒绝。
“严浩翔!”刘耀文拧着眉毛,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露出的一点点发丝,耐心哄道“你现在额头烫的厉害,我带你去看医生。你安心睡着就好。行么?”
严浩翔很难受,他皱了皱眉,又缩了一点“不用看医生,捂一捂就能好。”
还没等刘耀文说话,严浩翔说“我困了,你走吧。”
刘耀文没了脾气,内心一片酸软。他的大手探入被窝,摸到了严浩翔滚烫的脸颊,细腻又滚烫,像电流传导到全身。但现在也没心思想别的,他有些着急地说“严浩翔,你这烧的有点厉害了。必须要去医院。”
严浩翔意识有些模糊,他下意识蹭了蹭刘耀文冰凉的手,内心有投降的趋势。他想着,要不就算了吧,都已经这样了,他也不能一辈子都不原谅刘耀文。
他了解自己的,他做不到。
刘耀文眼神暗了暗,他低哑着嗓子又摸了摸严浩翔的额头“还清醒么?翔哥?”
严浩翔皱了皱眉“不准叫翔哥。”
刘耀文微微一愣,他听出严浩翔语气中暗含的情绪,低声问“那应该叫什么?”
见人没回复,他又重复了一遍“那我应该叫你什么,翔哥?”
“反正不准叫翔哥。”严浩翔探出脑袋,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浑身烫的厉害,发了狠瞪向刘耀文的眼神湿漉漉的。
刘耀文的手指微微蜷缩,喉头微动,半晌低下头,依他“好,那不叫翔哥。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乖一点。”刘耀文伸手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垂,有些爱不释手地流连。
严浩翔终于没再反抗,又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刘耀文终于得了机会,把心心念念好久的人抱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背将他整个人纳入怀中。严浩翔睡的很沉,安分地倚在刘耀文胸膛上,刘耀文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他该好好珍惜这一刻,这辈子不知道这样的机会还有没有。他低头在严浩翔滚烫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慢慢叹息。以后谁能把你照顾好啊?又会是谁在你生病的时候抱你去医院?
感受到了凉意,严浩翔半梦半醒中迷迷糊糊地把唇凑过来,两人相贴的脸都在隐隐发烫,严浩翔的唇舌更是烫的吓人,刘耀文被引了一身的欲火,想把严浩翔吞吃入腹。
他有些颓然地想,这次也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低头反复碾压严浩翔温软的唇,在严浩翔的口腔里攻略城池。等到严浩翔不适地皱了皱眉,被吻到快要窒息时才堪堪离开。
严浩翔的嘴唇肿的厉害,他抿了抿唇,有气无力地说“你疯了...会被传染...”
“值了。”刘耀文紧盯着他泛着水光的嫣红嘴唇,又低头碰了碰“被传染也值了。”
严浩翔出院的时候刘耀文不在,贺峻霖提着果篮来的时候啧啧了几声,凑近来盯着他依然有些红肿的嘴唇看了几眼“我说小刘可真行啊。”
严浩翔面不改色地瞥了一眼“你就知道是他?”
贺峻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不然呢?你要不要看看你之前的样子,明明喜欢又不得不伤害,看到他难过又后悔的不行。啧,不愧是我们心口不一的严大少爷。”
严浩翔点头“我是喜欢他。”
贺峻霖说“看吧,绝对不会承认——你说什么?”他一副下巴都快要惊掉的样子。
“我说我喜欢他。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喜欢。”严浩翔淡淡地说“承认又何妨?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贺峻霖愣了一秒,笑了笑“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我以前总怕你不开心,现在拥有的都不是你想要的。”
严浩翔望向窗外,看到围着花丛煽动翅膀纷飞的蝴蝶,缓缓开口道“你知道么?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喜欢跳舞。我以前是把跳舞当做获得自由的途径,只有跳舞时,严浩翔才是自由的。”
“后来发现,人哪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前几天和张哥聊开了,我心里清明了不少。不光是我,我们四个,又有哪个是真正获得自由了的。这些东西...也不该强求。”
贺峻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只要你想,你就是自由的。”
“生在我们这种家庭,哪敢肖想什么自由?当年是我不服气罢了...我又怎么能真的抛下严家不顾去追求什么梦想,那可真就成我爹口中骂的没良心的小畜生了。”严浩翔抬眸望向远方,语气有些轻“就像张哥弃医从军,我也是独子,严家没了我会倒。小贺儿,从始至终都是我不肯让自己自由。”
“你的人生是自己的,只要你想让自己快乐,你就可以。所以啊,严浩翔,何必把自己活的这么苦呢。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何必被过去捆绑呢。”贺峻霖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他向来是通透的,也知道现在正是严浩翔坦白释怀的过程。
“我和刘耀文...也算是我作茧自缚。当年我恨他在我和宋亚轩中做出这样的选择,我恨他从未把我放在心上...其实我心里也清楚他有难言之隐的...但我还是不想理解,恨他对我隐瞒。对他...我想自私一点。所以走前也要把他的心搅乱。”严浩翔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可现在,我发现错的离谱的原来是我。”
贺峻霖拧了拧眉,啐了一口“他就是该打,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一起骂死他!个脑子不中用的死小孩!活该讨不到老婆!呸!”
严浩翔闻言笑了笑,眼眸中思绪复杂“他说他对我的感情是自私的。其实...我也一样。这样我们就算平局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当年他早已悄悄买下那张出国的机票,因此不论输赢,他离开已经是必然。不告诉刘耀文,只是想他心中仍存着那一些愧疚,他想要占有刘耀文全部的情绪。不论好坏。
“他挺好的。小贺儿你知道么?这是第一次有人会为我灭烟,第一次有人记住我的喜好,第一次为我披上衣服。我虽然一贯坚强,但好像在他面前又时常脆弱。”
贺峻霖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半晌真心诚意地笑开了“你何必一直坚强。严浩翔,不只是他,我们都在。不过看到现在这样,真好啊真好。这下我跟马哥也能放心了。”
“你们是太操心了。”严浩翔低笑。
“跟他重逢之后,你笑容都变多了。和他在一起你是快乐的。我以前总想阻拦他,总觉得他不值得被原谅。现在想想,如果只有他能让你快乐的话,那姑且算他过了我这关吧。恭喜你啦,严浩翔。就一直这样吧,你可以做任何你觉得快乐的事情。”
贺峻霖拍了拍他的肩,忽然又撇了撇嘴说“像你这样的人都不觉得快乐,那整天傻乐的我会显得更加愚蠢。”
严浩翔噗嗤笑了笑“贺儿,谢谢你。”
贺峻霖“哎”了一声摆摆手,痛心疾首地说“老父亲罢了。还是有点舍不得的。嫁女儿的感觉啊...”
严浩翔顺手扔了个抱枕过去,笑骂道“滚!”
“刘耀文,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在国外,我玩的很开。”严浩翔看着刘耀文低声道。
刘耀文确实听说过。不过是听贺峻霖说的。贺峻霖说严浩翔很受欢迎,说严浩翔学习成绩很好总受教授表扬,说严浩翔对自己很严厉。他努力了解更多严浩翔那段他不曾参与的时光,不肯错过任何细枝末节。
“当时严浩翔真的傲,是那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傲。毕业舞会那天,他拒绝了一个学长的邀约,被骂了几句难听的,他面不改色一杯酒浇在那学长头上。不出意外,他跟那学长打了一架。”
“我问他疼不疼,他冷嗤一声说,疼个屁,老子在京城打架的时候他还在挖泥巴呢。”
刘耀文抿了抿唇“又瞎说。他以前是人尽皆知的乖孩子,吃饭都能做到只吃蔬菜那种。”
贺峻霖笑了笑“我猜也是。他现在倒是稳了很多。耀文,我大你一些,勉强能算得上是你哥哥。严浩翔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希望在这件事上,你不要伤害到他。”
“不会了。”刘耀文捏紧酒杯,眼神蓦地坚定起来“我不会再伤害他了。”
严浩翔见刘耀文迟迟没有回复,以为他是介意自己混乱的情史,他刚想解释那些人他甚至手都没牵过,却见刘耀文沉默地点头。
“嗯,我知道。”
知道?严浩翔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又接着说“我谈了很多,男的女的都有。”
“嗯,我知道。”
“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让我心动。”
“嗯......嗯?”刘耀文猛地抬头,对上严浩翔黑亮的含着笑意的双眼,忽然间红了眼眶。他张了张嘴,话语都在喉头哽咽住。
他闭上眼凑上前,潮湿的眼眶碰了碰严浩翔的脸颊,他声音都有些颤抖,轻声问“这是真的么?严浩翔?”
严浩翔侧过脸来吻了吻他,内心一片柔软“是真的。我原谅你了刘耀文。但你以后得好好表现。”
刘耀文猛地把他抱入怀里,如以前一般任由泪水淌在严浩翔脖颈间,他收紧的双臂都有些颤抖,半晌低声哽咽道“严浩翔,我保证我会乖的。”
“哥哥...我爱你。”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爱你。”
“以后也是。”
[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彩蛋是源轩追妻番外+一点点文严文出场
/2000+
——2023.5.2 5:02
【翔霖】无意占有
心机钓系温柔严×笨蛋美人直男贺
非典型直掰弯丨校园丨荤素搭配丨暗恋丨甜
全文1.6w+ 一发完
ooc勿上升
“樊森,你来......”贺峻霖靠在卫生间外的墙壁上,头脑发胀的有些眩晕,“你来接我一下......等会儿学校关......”
他身体软的站不住,喝了太多酒也让他思维变得混沌,手机滑落到地上,即将跌倒的上一秒脑子里只在想换一只手机要多少钱。
身体没被硬冷的地板碰到,反而被温暖包裹,贺峻霖迷茫抬起头来,跟接住他的人打了个照面。...
心机钓系温柔严×笨蛋美人直男贺
非典型直掰弯丨校园丨荤素搭配丨暗恋丨甜
全文1.6w+ 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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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森,你来......”贺峻霖靠在卫生间外的墙壁上,头脑发胀的有些眩晕,“你来接我一下......等会儿学校关......”
他身体软的站不住,喝了太多酒也让他思维变得混沌,手机滑落到地上,即将跌倒的上一秒脑子里只在想换一只手机要多少钱。
身体没被硬冷的地板碰到,反而被温暖包裹,贺峻霖迷茫抬起头来,跟接住他的人打了个照面。
严浩翔揽着他的腰把他抱好,低头看了一眼他屏幕干净的手机,微微屈腿把它捡了起来放进贺峻霖兜里,说:“学校已经关门了。”
“你怎么知道?”贺峻霖酒劲上来了思绪更加不清,“你是我校友吗?”
严浩翔垂眸看着他微红的脸蛋,抬手帮他顺了顺头发,笑着说:“嗯,我是。”
“哦,那好巧。”贺峻霖说完又立马想起学校关门了自己就不能进学校了,着急道:“那怎么办?我今晚没地方......没地方住......”
严浩翔真切感觉到贺峻霖是真的着急,因为他现在正在自己怀里动来动去,一脸不安的样子。
“有地方住。”严浩翔低头靠近他,语气哄诱道:“我给你找地方,跟我走好不好?”
贺峻霖彻底失去思考能力,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他怀里,脸埋在他颈窝里,软软地:“好。”
严浩翔在酒吧周围找了个还算高档的酒店开了一间房,搂抱着贺峻霖进去,刚靠近床边贺峻霖就像感应到了似的,自己就挣脱了怀抱跑去躺着了。
严浩翔摇摇头,心道洗澡应该是不太可能了,正准备给他盖个被子,贺峻霖又噌的一下坐起来了。
“不行,还没洗澡呢。”他眼睛半眯着,手扶着床沿想站起来,声音含糊:“我要去洗澡......”
严浩翔怕他摔着,又立马接住他,耐心道:“现在洗不了,你一会儿在浴室里睡着了怎么办?”
贺峻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但显然没能做到,他看着严浩翔,语气坚定:“那你帮我洗。”
有一瞬间哑然,严浩翔是很想没错,但他也没这么不择手段乘人之危,“还是睡觉吧。”
“不行!”贺峻霖突然发起脾气来了,在他怀里闹个不停,以前没喝多过,也不知道这么能撒酒疯,“我今天必须洗澡!”
严浩翔带他来酒店还什么都不做已经是十分克制,现在贺峻霖又这样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说话也恨不得蹭在他脸上,刚刚说服自己做个正人君子的念头一瞬间被打压了不少。
严浩翔捏住他的下巴,作势要凑上去,还没开口说话就先被一双手挡住,贺峻霖眼睛瞪大了些,显得比刚刚清醒,他捂着严浩翔的嘴,说:“你干什么?我......我是男的......”
严浩翔歪了歪头,眼神好像在问:那又怎么了?
贺峻霖顿感自己思维又回来了,立马说:“我是直的......”
严浩翔对此并不惊讶,但他还是拉开贺峻霖的手,问:“嗯,你谈过恋爱?”
贺峻霖不经过大脑直接道出实话:“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严浩翔继续引诱:“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啊......”贺峻霖肯定道:“我喜欢女生,而且是好看的。”
严浩翔并不被这个苍白的理由说服,他拉住刚刚贺峻霖捂住他嘴的那只手,另一只手环在他腰上收紧了些,近距离和他对视:“那我呢?”
“嗯?”贺峻霖愣了,好像思维又跑走了,也没那么清醒了。
严浩翔:“我不好看?”
看着他唇瓣一开一合,耳朵里听见这四个字,贺峻霖只觉得自己比刚刚醉的更厉害了,他支支吾吾地:“你也......也好看......”
“那我不行吗?”
贺峻霖脑子晕乎乎的,只知道自己喜欢好看的,而面前的人又很好看,于是在大脑里简单四舍五入了一下,说:“也行。”
严浩翔得逞了,勾了勾唇角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贺峻霖还没把这句话吸收掉就被湿热的气息席卷,口腔被人侵袭,他没时间反应便下意识勾上严浩翔的脖子,这个动作无疑取悦到了对方,于是弯下腰来吻的更深。
贺峻霖真的是醉得不轻,严浩翔都意外于他的乖巧,慢慢松开他却看见他湿润的双眼,听见他细小的嘤咛声。
贺峻霖双唇湿润,大概刚刚被亲的舒服了,反而主动起来,又贴近了严浩翔:“不要了吗?”
严浩翔下颌骨瞬间被咬的突了突,他又低头含住贺峻霖的嘴唇轻轻亲了两下,然后抵着他的额头问:“还洗澡吗?”
贺峻霖:“你给我洗吗?”
“嗯。”严浩翔一边亲他一边拥着他往浴室去,“我帮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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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个人都解决完已是深夜,他们在浴室里不知道待了多久,严浩翔这才放了热水把贺峻霖抱进去开始他们最初的任务,洗好的时候贺峻霖已经睡着了。
抱着他回到床上,严浩翔伸手关了灯,把他抱在怀里在额头上落下一吻:“晚安。”
一夜好眠,第二天贺峻霖醒来睁开了眼,第一感觉就是头痛欲裂,第二感觉就是腿根很痛。
他猛的一僵,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摸了摸自己的腿根,那里疼得厉害。
“嘶......”他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已经红肿了。
昨晚都记忆零碎涌来,他记起自己在酒吧遇见了一个人,然后跟着他来了酒店,然后他还要人家帮忙洗澡,然后他们就亲起来了,再然后......
贺峻霖想到浴室里发生的一切,有些痛苦的捂住了额头,“喝酒误事......”
他边上放着一件浴袍,没看到自己的衣服就先穿上了,一下地先腿软了一下差点没站住,贺峻霖有些惊讶自己体力居然这么差,明明昨天也没有做到最后,两个人只是互帮互助了一下,尽管还是他牺牲比较大。
拖着双腿走到桌前,上面放了一份生煎和一杯豆浆,摸了摸还是热的,边上还有一张蓝色的便利贴。
——还有课先去学校了,走不了的话等我来接你,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下面写了一串号码,然后跟了一个名字。
贺峻霖也不是没听过严浩翔的名字,毕竟长得出众的都名气高一些,不过他以前没见过真人,不然也不会昨天晚上认不出来。
真是造孽了,喝醉一次就跟人办了点事,而且还是和男的,这辈子从来没干过这么荒唐的事。
贺峻霖最后还是吃了早餐,毕竟是他吃亏,但没有去加严浩翔的联系方式,大男人一个还不至于这样就不行了,实在不行当个一夜情对象就算了。
一回宿舍贺峻霖就把自己藏进被子里,该说不说身体真的挺难受的,没做什么也酸疼,下午的课他也不打算去了。
另一边严浩翔下了课也没收到贺峻霖的联系,于是跑回酒店看,结果被前台告诉人已经走了。
贺峻霖是故意没有加他的,不过倒也正常,现在贺峻霖不想见他的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
严浩翔不觉得失落,反而高兴,毕竟接近了贺峻霖已经是最大的成功,至于后面的事情,他有把握慢慢发展。
贺峻霖一觉睡到太阳落山,从床上下来昏昏沉沉的走到座位上醒觉,樊森背着书包推门而入:“哟,醒了?”
“嗯。”贺峻霖:“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应?”
“什么电话?”樊森一脸莫名:“你没给我打电话啊?”
贺峻霖一怔,迅速掏出手机查看通话记录,果然是一片空白,昨天晚上他喝多了,所以他误以为自己拨出去了。
“靠......”
“不是,你昨晚上......跟谁啊?”樊森:“这么猛,你认识人家吗?”
“什么?”
樊森指了指他脖子上:“你这个,太明显了。”
贺峻霖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样子,因为他知道昨天晚上严浩翔在他身上亲了多久。他叹了口气:“不是,没干什么。”
“都这样了还没干什么?”樊森八卦的眼神看着他:“你认识吗?漂不漂亮啊?”
“不认识。”贺峻霖想想严浩翔那张脸,虽然有气却也不能违心:“漂亮。”
“嚯——”樊森:“你小子,喝个酒还碰上桃花了!”
贺峻霖一听更烦了,“别瞎说。”
“行行行,不说了。”樊森把书放到书架上,打开电脑:“对了,下午点到了。”
“嗯......嗯?”贺峻霖脸上终于有了点除了悲痛以外的表情:“怎么今天就点到了?”
从开学到现在这门课贺峻霖一次不落的去上了,哪怕是个老师都水的课他也没逃过一次,这期间从来没有点过一次到,偏偏今天,在他因为酒后乱性累到不想去上课的今天,这门水到死的课点到了。
是因为老师太闲没得做吗?
果然人一旦水逆起来就没一件好事。
“今天去上课的人太少了,我想帮你喊一声都不行,不过我帮你说了请病假,你现在去请一个补上假条就行了。”
“行吧,谢了。”贺峻霖叹了口气,认命拿出手机请假,还好他有一个好说话的辅导员。
昨天晚上到现在贺峻霖喝了不少酒,除了早上严浩翔提供的早餐就没再吃别的,现在彻底清醒了肚子也开始饿了,他拉开边上的抽屉想找点零食垫一垫,打开只看见一张干脆面里开出的卡片。
“你等会出去吗?”贺峻霖问樊森。
“不出去了,刚刚在外面吃过了。”樊森嘴上应着,视线一刻不离地盯着游戏。
“行,那我不带钥匙了。”贺峻霖撑着桌子略显艰难地站起来,趁着樊森没注意步伐不稳地走了出去。
腿根还是会因为走路摩擦而疼,不过比起早上来已经好多了,但是胸前还是一样疼,磨蹭到衣服布料都会难受。
贺峻霖突然后悔没加严浩翔的联系方式,把他害成这样怎么能是一顿早餐就能解决的?就应该冲他大骂一顿再让他给自己做牛做马!
他克制住自己痛苦的表情,走到自己常去的餐口,跟早已熟悉的打饭阿姨说:“还是老样子。”
阿姨边给他盛饭边问:“今天怎么来的有点儿晚了呀,这菜都有点凉了,要不我再热热?”
“不用了。”贺峻霖笑着摆摆手:“下午睡觉起晚了,没事我就垫一口就行。”
食堂已经不是人最多的时段了,贺峻霖很轻松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在寝室的床上有床垫,凳子上有坐垫,现在来了食堂坐硬板凳,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屁股也在疼,尽管严浩翔昨天没做的更过分,但也是实打实的每一下都撞到他的屁股,他居然力气大到把他的屁股都撞疼了。
贺峻霖现在除了觉得荒谬还憋着一股火,甚至产生了一个更加离谱的想法,那就是再见到严浩翔的话,他一定要让他也感受一下这种滋味。
直男被逼急了也是会对男人下手的!
贺峻霖忿忿地想着,筷子戳饭的力气都变大了,下一秒视野里多了一个餐盘,他抬起头来一看,这人不正是他刚刚在心里虐了千百遍的人吗?
严浩翔在他对面坐下,先露出一个笑容,贺峻霖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来,毫不客气的问他:“你怎么在这?”
“我来吃饭。”严浩翔找了很正当的一个理由,一个学校的吃个饭碰上了也很正常。
贺峻霖无力反驳,但实际上严浩翔在这里和他碰上并不是偶然,因为了解贺峻霖喜欢吃什么,所以提前蹲点很容易就蹲到了。
严浩翔反问他:“腿还疼吗?”
贺峻霖刚夹到的肉因为手抖又掉下去,他迅速扭头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在外面呢。”
“我知道。”严浩翔音量照常:“听不出来的。”
正常人听见这种问话大概只是会以为腿受伤了或是扭伤了,根本不会往那种方向想。
贺峻霖撇了撇嘴,眼神躲闪:“不疼。”
严浩翔早上走的时候就先看了他的腿根,那里明显红肿了起来,当时他买了点药帮他涂了涂,但应该也没那么强的药效,贺峻霖应该也不知道他上药这件事,他又问:“真的不疼?你昨天晚上挺疼的。”
贺峻霖耳朵红了。严浩翔的话让他再一次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得自己很早就已经坚持不住,都是被严浩翔哄骗着做了下去,最羞耻的是他还因为这个哭了,喝个酒娇气的要上天了。
他瞪了严浩翔一眼,语气不太好:“你怎么好意思说的?”
严浩翔自主的把他的反应当成是害羞,低头笑了笑:“毕竟是我的错,我得问候。”
原来他还知道是他做错了,贺峻霖洁身自好二十年,头一回在一个男人面前摔了跟头,他自知昨晚的事也不全是严浩翔一个人的错,毕竟过程中他也有主动过,于是说:“我也喝多了不清醒。”
“但还是我的原因比较大。”严浩翔:“所以还是对不起。”
没见到严浩翔的时候他虽然已经把人归结为渣男了,但见到又不一样了,尤其是他这么直白诚恳的和自己道歉,贺峻霖怔了一下,说:“不用这么正式......又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还是要的。”严浩翔自始至终都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和昨天晚上完全不同,道完歉才说:“先吃饭吧,应该挺累的。”
“哦。”贺峻霖没说别的,就默许了他坐在对面和自己一起吃。
本想着吃完就分道扬镳了,结果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贺峻霖坐的久了有些难站,撑着桌子试了两次才费力的站起,严浩翔过来拉他的时候简直让他都抬不起头来。
“还是很疼吧?”严浩翔搀扶着他往外走,出了食堂便是学校内的一条小商业街,他让贺峻霖在一个便利店门口的遮阳伞下坐着,跟他说:“在这等我。”
贺峻霖不是很想继续和他纠缠,想就这样离开从此当两个陌生人,他皱起眉头想说什么,又看见严浩翔冲他温柔的笑了一下。
贺峻霖看着他去了不远处的药店,第无数次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是一个外貌协会的,好看的人他根本没法抵挡,哪怕这个人是个男的。
算了,等就等,只是因为腿疼不想走才等的,才不是因为别的。
不一会儿严浩翔拎着小袋子出来了,里面摞了几盒药,他在贺峻霖面前蹲下,然后从袋子里一个一个拿出来给他讲解。
“这个是消肿的,一天三次,晚上洗澡之后在涂,这个是清凉的,涂上走路会舒服些,你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严浩翔还在说着,贺峻霖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这些话上,而是被他的手吸引,严浩翔的左手食指上戴了一个银色简约风戒指,皮肤很白骨感也强,拿着药盒也不失贵气。
贺峻霖又在心里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个是,嗯......”严浩翔看了看他衣襟胸前,又和他对视。
“嗯?”贺峻霖才慢慢回过神:“怎么了?”
“昨天总是咬你,抱歉,可能破了,所以这个——”
严浩翔没再说后面的话,贺峻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刺痛感突然出现,他一瞬间理解了,当时就想逃跑,怎么会这么耻辱?
“知道了知道了!”贺峻霖红着脸把东西都塞进塑料袋抱进怀里,“好了吧,可以回去了。”
“嗯,送你回去。”严浩翔站起身来朝他伸手,想帮他站起来。
“不用,我自己能走。”贺峻霖没理会他,咬着牙别别扭扭的站起来了。
严浩翔轻笑出声,觉得他逞强的样子太过可爱,但又在担心,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折腾成这样了,以后要是真的做了可怎么办?
贺峻霖还是允许严浩翔跟在身边了,走到寝室楼下,贺峻霖不打算再让严浩翔跟上去,直接道:“差不多了,你回去吧。”
严浩翔面露难色,仿佛是因为看见贺峻霖走路都不利索觉得自己过于愧对他了一样,他拿出手机,说:“实在是抱歉,让你这么难受,不知道怎么补偿了,要不你使唤我几天吧?”
“怎么使唤?”贺峻霖看着他问:“当牛做马那种?”
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过,在今天没看见严浩翔之前,他真的很想把严浩翔按在地上摩擦让他给自己端茶倒水。
“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随叫随到。”严浩翔贴心的递上自己的二维码。
贺峻霖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似乎在思考随叫随到这一点的真实性,最后在严浩翔真诚的眼神下,他拿手机扫了码,然后说:“不准出尔反尔。”
“不会,我说话算话。”
“那我能使唤你多久?”
“看你心情,什么时候解气了就结束。”
白来个干活的,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做牛做马随叫随到,贺峻霖觉得自己还赚了。
“行吧,那我有需要就找你。”贺峻霖跟他挥了挥手,“走了。”
刚抬起脚,手机还没来得及放回去就响了,贺峻霖看见是樊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多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喂?”
“贺儿啊,你回去了吗?你是不是没带钥匙?我刚刚走得急忘了和你说了,我今天晚上在外面不回去住了,结果我也忘带钥匙了。”
“什么?”贺峻霖嗓音大了点,也停止了脚步,“那我们怎么回去?”
“要不......你找宿管阿姨要个备用钥匙?”
“哪来的宿管阿姨?咱们学校换了安保设备以后宿管阿姨都走了,查卫生的时候才在。”贺峻霖再一次被水逆的浪潮席卷,“我就带了个手机,我连充电器都没带。”
严浩翔就站在一旁听着,然后听出了点门道,估计贺峻霖是回不去寝室了,果然没一会儿贺峻霖挂了电话开始往外走。
严浩翔迅速跟上,“怎么了?”
贺峻霖烦躁道:“没钥匙,回不去。”
“室友呢?”严浩翔故意问。
“他晚上不回来,而且他也没带钥匙。”
“那你要去哪?”严浩翔紧跟着他:“找酒店吗?”
“嗯。”贺峻霖烦得很,掏出手机挑选合适的酒店,“也不能睡大街。”
学校附近的酒店不少,但很多都是破破烂烂的小旅馆,贺峻霖不是很喜欢,但那种稍微高档一点的几乎都订满了,他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被小情侣订满了,“有病,有宿舍不住跑出去住。”
严浩翔小心翼翼的开口:“要不......去我那?”
贺峻霖:“你寝室就你自己?”
“不是,我是说我家里。”严浩翔指了指学校外面最显眼的一栋高楼,“我平常住外面。”
贺峻霖一时间不敢相信,只有樊森知道他平常在寝室里望着外面那座楼说过多少次以后有朝一日能住进去就好了这样的话,现在严浩翔和他说他在那有房,这怎么可能不震惊。
“你买的?”贺峻霖:“你自己住?”
严浩翔实话道:“不算我买的,是我自己住。”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贺峻霖想起自己每天还要为了自己那点生活费扣扣搜搜,今天要住酒店花那钱他都心疼,昨天晚上喝酒的钱他也心疼,结果同一个学校的人家都住豪宅了,这也太不能让人平衡了。
必须想个办法平衡一下。
“我要是去住了,算不算是你为我服务的?”
能省钱还能住豪宅,这么好的机会也没理由放弃啊,再说这本来就是严浩翔该做的,是他答应了要做牛做马的。
“当然了,你想一直住也没关系。”
贺峻霖轻咳一声:“那倒也不用。”
严浩翔笑的十分友善,“听你的,那走吧,回去给你收拾一间房。”
*
严浩翔家确实豪华,甚至比以前贺峻霖想象过这楼里的样子还要豪华,家具看着也很高档,他都不敢随便乱碰。
严浩翔给他收拾了一间客卧,又给他找了一套睡衣,翻出新的洗漱用品给他拿进去。
这件客卧里东西很少,不像外面似的有家的气息,感觉冷冰冰的,但也没办法,“其他客房里有东西,只能是这间了。”
不过有地方睡觉就行,贺峻霖没那么多麻烦事,“行,这也行。”
晚上贺峻霖早早就把澡洗了,不到睡觉的时间他也睡不着,屋里冷冰冰的他也不想待,于是跑到卧室外面瞎转,在严浩翔家里不亚于去逛博物馆的感觉。
路过楼上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贺峻霖好奇的停下了脚步,还没伸手去摸把手门就开了,严浩翔还没洗澡,穿着下午那身衣服走了出来。
两人差点撞到一起,贺峻霖也看清了屋里的样子,看来这是严浩翔的卧室。
“怎么来这了?”严浩翔看着他还没干的头发往下滴水,一滴水滴在他的脸颊上,他很自然的用拇指帮他逝去,“怎么不吹头发?那屋没有吹风机是不是?”
贺峻霖莫名被人摸了脸,又往后缩了一下,然后抬手抚上刚刚被碰过的地方,突然有些脸热。
“我屋里有。”严浩翔侧过身来让道,意思是让贺峻霖进去吹头发。
“不用了,没事,我平常也不吹。”贺峻霖很迅速的回答了一句话,他想快点溜走,因为他感觉自己在冒汗。
严浩翔皱了皱眉,对他这种行为表示不满,然后拽住贺峻霖的胳膊把他拉进来,“不行,不吹头发不好。”
屋里的亮度比外面低,贺峻霖进去适应了一下昏暗的环境,又被按到床上坐着,床垫很软弹,倒是没让他屁股疼。
严浩翔去浴室里拿来了吹风机,在床头边插上插头给贺峻霖吹头发,享受了一阵的贺峻霖才反应过来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他声音盖过吹风机的,说:“那个......我自己吹吧......”
抬起来的手又被严浩翔按下去,“别乱动。”
好像因为自己说了平常不吹头发让严浩翔不是很高兴,他现在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些不对,反正没有下午那么温柔,贺峻霖莫名地怂了:“哦。”
严浩翔站在他面前,腰腹部的位置正对着他的脸,尽管隔着一层衣服,贺峻霖也还是想起了衣服下面的样子。
他全部都记得,严浩翔身材很好,布料下面有紧实的腹肌和窄而有力的细腰,再往下点是发育过于良好的部位,这些他都见过,而且摸过。
贺峻霖思绪飞走了,等严浩翔帮他吹完头发拔下吹风机就看见他通红的耳朵和脸颊:“很热吗?脸这么红。”
贺峻霖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在遐想些什么,立马摇了摇头:“不是,就是刚刚的风,有点热。”
严浩翔心里了然却没表现出来,他假意赞同都点了点头,说:“但是吹头发不能用冷风。”
贺峻霖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松了口气,但还是心虚,“我知道,我也没说要用冷风。”
严浩翔瞅着他这隐藏小心思的样子便控制不住眼里的笑意,他看着贺峻霖白皙的小腿,突然想起来什么,“擦药了吗?”
“啊?”贺峻霖也才想起来,药被他遗忘在客厅了,“没呢,我忘了。”
严浩翔反应比他快,在他要起身前迈动步子:“坐这等着。”
他一走贺峻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去拿药不会是要帮他上药吧?那种地方怎么帮啊?而且就抹一下也不是很复杂吧?
脑子突然拧成一团麻绳,贺峻霖思考不了太多,严浩翔已经回来了,手里拿了一袋子药。
贺峻霖把东西抢了过来,在严浩翔之前开口:“我自己来就行!”
严浩翔哑然失笑:“我没说要帮你。”弄得贺峻霖又是一阵尴尬,耳朵比刚刚更红了。
“不过有一个是需要按摩的药膏,你自己的话可能确实弄不了。”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是专门帮你,只是因为这个要必须要用到我而已。
“我可以!”贺峻霖坚定道:“我可以的。”不就按摩吗,他又不是没手。
“是吗?”严浩翔没急着反驳:“那你先去吧,不行再来找我。”
贺峻霖躲进卫生间,开始一个一个程序的来,但他发现这个事情实际操作起来确实没那么容易,就连简单的涂抹他都有些下不去手,好不容易把该抹的都抹好,最后到了那个按摩膏的时候,他真的下不去手了。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抹一抹都为难他了,别提还要打转按摩,贺峻霖试了好几次,试到严浩翔已经在门外催促也没成功。
他匆匆提上裤子,又怕药膏蹭到裤子上,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对上严浩翔的笑眼:“自己弄好了?”
那个药膏就在他手里,如果说没弄好难道真的要让严浩翔帮忙吗?贺峻霖有些说不出口,也觉得这事不好让严浩翔来办,他咬住嘴唇没说话,严浩翔先替他解围,把他手里的药膏拿来:“别逞强,我来吧。”
这怎么来啊?贺峻霖僵硬的跟着他走到床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躺上来。”
贺峻霖机械的爬上了床,然后拿被子盖住自己。
严浩翔觉得好笑,说:“这样怎么涂?”
“就......就隔着被子啊......”这是贺峻霖能想到的最不尴尬的办法:“你就......你就手伸进来就行......”
“那也行。”严浩翔妥协了,总不能真的趴下去帮他,贺峻霖一定会害羞死,“那你也得脱裤子,不然会蹭上。”
贺峻霖闭了闭眼,很难为情的在被窝里脱掉了裤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好了。”
严浩翔则显得轻松很多,好像在意的只有贺峻霖似的,他在手指上沾了药膏,然后坐到贺峻霖边上,“那我开始了。”
贺峻霖觉得这句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但还是点了点头。
严浩翔看不到被子下面的场景只能靠触摸来寻找地方,他顺着贺峻霖的腰线向下摸去,快摸到膝盖才又返回,最后探索着摸到他的腿根。
贺峻霖早在他摸到腰的时候就觉得别扭,严浩翔离他近,他下意识想抱住严浩翔的脖子,但最后克制住了这个动作。
冰凉的触感在伤处蔓延,贺峻霖得到了短暂的缓解,但很快他又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严浩翔一直不停的按摩,偶尔还会不小心碰到附近的地方,他很不争气的有了点反应。
感觉到的时候贺峻霖只想逃离这个星球,严浩翔会怎么想他,明明说了是直男还对他随便的触碰起反应,肯定会被笑话死吧?
“等等......”贺峻霖抿了抿嘴唇,小声道:“这个......差不多了吧?”
严浩翔勾起唇角:“还没呢,怎么了?”
四目相对,贺峻霖觉得严浩翔离自己又近了不少,他呼吸一颤,“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很快就好了。”严浩翔继续按揉着:“忍一下。”
贺峻霖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这样下去肯定要被严浩翔发现了,被子都要遮不住了。
果然严浩翔没那么傻,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不对,他笑着似无意地触碰到,问:“这是怎么了?”
贺峻霖被这一碰应激了,一下抬起手来勾住了严浩翔的脖子,距离瞬间拉的更近。
严浩翔看着他这副样子,想起昨天夜里他情欲上头时布满红晕的小脸和勾人的眼神,嗓子哑了哑,问他:“不是说不喜欢男的吗?”
“是不喜欢......但是......”但是你这样子碰我,我怎么可能没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啊?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来,因为他发现自己说话的嗓音变了,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只好赶紧闭上嘴咽回后面的话。
“但是什么啊?”严浩翔就着姿势凑近他:“我只是正常上药啊。”
贺峻霖无处可躲,湿热的呼吸都打在严浩翔脸上,他觉察到危险,可严浩翔的手还在他身下磨蹭着上药,“还没好吗?”
“马上。”
严浩翔说着离贺峻霖越来越近,即将触碰到嘴唇时被贺峻霖用滚烫的掌心隔开,“不行......不许亲我......”
他的语气已经软的不成样子了,严浩翔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拿下来,说:“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可最后还是和他亲了。
贺峻霖又被严浩翔这样的眼神蛊惑到了,忘了反驳,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他贴上来的时候躲开。
“唔......”贺峻霖被亲的微微仰头,严浩翔还是像昨天那样亲他,又霸道又温柔,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也没有让他难受,黏腻的吻一旦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暧昧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来回传递。
......
省略部分见vb:一只只只w
最后释放在严浩翔手里的时候他大脑一片空白,高潮过后的不应期他都没有思考事情都能力,只是瘫软在严浩翔怀里被他一下下啄吻。
缓了一会儿意识重新归位,贺峻霖已经没法再去找什么借口,也没法单单去怪严浩翔一个人,今天他没有喝醉,他也是清醒的,可他还是跟严浩翔亲了抱了,还做了和昨天相似的事情。
严浩翔擦了擦手,要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去浴室洗一洗,贺峻霖挣扎了一下:“裤子......”
严浩翔没理,直接把他抱了出来,“昨天都见过了。”
贺峻霖羞得捂住了脸,一度想把喷头抢过来自己冲洗,又被严浩翔拿着不放:“你自己不行,会冲掉药膏。”
他已经没有脸见人了,甚至没法说他和严浩翔现在是一个什么关系,也没法在清醒状态下和男人接了吻帮了忙之后义正言辞地强调自己是直男。
严浩翔找了一条新的裤子给他穿上,起身的时候没有遮掩的露出了自己的反应,贺峻霖更难堪了,他是爽了,严浩翔还憋着。
“你......你怎么办?”
严浩翔不太在意的看了眼身下,“你上过药了,今天就这样吧。”
贺峻霖有一瞬间想说他可以用手,但又压了下去,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不然他真的没任何底气说自己是直的。
但他还是担心严浩翔,看起来憋的不轻,不会出事吧?
严浩翔看他把心事都写在脸上,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抱起来,“憋一下不会死,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心事被看穿,贺峻霖慌乱的蹬了蹬腿:“我自己走。”
“腿不软吗?”严浩翔:“别逞强。”
贺峻霖靠在他肩上当死人了。
这么一折腾时间又过去大半,起初只是吹个头发,谁能想到最后演变成这样?只能说是美色误人,如果有严浩翔不用那种眼神看他,也许他还能有一丝理智。
“晚上能不能在你这睡?”严浩翔把他放到床上之后询问他。
贺峻霖一上床就钻进了被窝,“为什么?”
“我的被子脏了。”严浩翔眼神无辜:“你弄的。”
贺峻霖一噎,无话可说,而且这本来就是严浩翔的房子,就算是客房也是严浩翔家里的。
“行吧。”不就睡个觉吗,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尺度的事情了。
两个人光荣的旷掉了第二天上午的课,好在今天就是星期五了,也没人去查课,就两节课不去也没关系。
贺峻霖难以形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严浩翔抱着是什么心情,好像有一种习惯的熟练感,可明明这才是他们认识的第三天。
这一切发生的自然又奇怪,奇怪又合理,他和严浩翔似乎已经不是从这里走出去就能当陌生人的关系了。
贺峻霖仔细端详严浩翔脸,确实完美到挑不出刺来,好好的帅哥,怎么喜欢男生呢?还和他纠缠到了一起。实话说严浩翔的脸让他克服了很多困难,换一个男人他不一定能做得到和他做这些。
怎么说也直了20年,突然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还好严浩翔长得够好,让他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严浩翔过了一会儿才醒,睁开眼看见贺峻霖,更是自然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醒了?”
贺峻霖傻了眼,好半天才红着脸说他:“谁准你亲我了?”
“不好意思,没过脑子。”严浩翔诚恳的道了歉,笑着问他:“那可以亲吗?”
“不可以。”贺峻霖无情的拒绝了,他们这样不清不楚的亲来亲去像什么样子!
严浩翔没有异议,只是无奈地笑:“那好吧,真可惜。”
贺峻霖被他的神情弄得心头乱跳,连他自己都想不通自己在干什么了,明明应该和他保持距离,却还被他随便一个表情勾引。
贺峻霖有些恼自己也有些恼严浩翔,他问:“严浩翔,你想怎么样?”
严浩翔看着他:“什么怎么样?”
“你和我这样,第一次就当是意外,那昨天呢?我确实也配合你了,但也是你先开始的不是吗?”贺峻霖是真的想不通,难道严浩翔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个炮友?
“你觉得,我为什么亲你不亲别人?”
问题被抛回来,贺峻霖更加烦躁:“我怎么知道?”
贺峻霖发小脾气的时候不仅会皱眉,还会不自觉的鼓鼓腮帮子,不仅没让人觉得严肃,反而想让人看得手痒。
严浩翔也这么做了,他捏住贺峻霖的脸,和他说:“喜欢你才这样。”
“喜欢我?”认识三天,说这种话,怎么可能有说服力,说有好感还比较能接受点,更何况,“可我是——”
“别再说你是直男。”严浩翔:“如果昨天你推开我,那我还会相信。”
贺峻霖瘪了瘪嘴,语言系统有些紊乱,说出零碎几个词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那也不能,我们......这很离谱。”
“不离谱,你给我一个机会就好。”
“什么机会?”
“追你的机会。”
“什么?”贺峻霖迟疑:“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了。”严浩翔又圈住他,没有亲他只是和他额头相抵,“你试试就知道了。”
*
因为寝室没有钥匙的原因,贺峻霖暂时没有办法回去,正赶上周末两天樊森直接住外面玩了也没回来,贺峻霖先去服务处报备,等周一上班了才能拿到钥匙,这两天又住在了严浩翔家里。
周一他也是中午才拿到钥匙,下午回了寝室,樊森晚上才回来,进门先和贺峻霖sayhello,然后问他这几天住哪个酒店了。
“没住。”
“那你睡哪?”
“朋友家。”
“朋友?哪个朋友?你还有家是这边的——”樊森看清了贺峻霖脖子上的痕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是,你这是什么朋友啊?你确定是朋友?”
贺峻霖拉了拉领口,“就,最近才认识。”
“最近?”樊森思考了一下,“你别跟我说,是你酒后乱性那位。”
贺峻霖纠正他:“没乱性,我们没有做。”
“靠!你不反驳,还真是啊!”樊森立刻就懂了:“那都住一起了,还不是女朋友啊?”
贺峻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自暴自弃:“嗯,还不是。”
“那你这速度不行啊!”樊森:“你这条件追女生应该不难啊,都这样了怎么还没追到?”
贺峻霖:“我没追他。”
樊森:“你没追她?”
“嗯。”贺峻霖:“是他追我。”
樊森震惊:“她追你?!那你们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不同意?”
“我......”贺峻霖不知道怎么说了,再说下去樊森一定觉得他是渣男一个。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总之我们只是朋友。”
“唉,你得好好把握机会,该松口时就松口啊。”
贺峻霖才给了严浩翔一个机会,现在樊森又要他也抓住机会,“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严浩翔说追他,也确实不是说着玩的,他真的有很认真的在讨贺峻霖欢心,空闲的时候几乎都在陪贺峻霖,追人的时候没有任何逾矩行为,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温柔。
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贺峻霖也慢慢习惯了,不自觉的就被严浩翔惯坏了,脾气都暴躁起来了。
因为一点小事就和严浩翔生气也是常有的,不过严浩翔也心甘情愿的哄,最严重的一次他都跑去了贺峻霖寝室找他,当时樊森也在,他看着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奇怪,可他也不知道问题具体是什么。
等严浩翔走了他才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贺峻霖波澜不惊:“有一段时间了。”
“哦。”樊森没多怀疑,转而问他:“话说之前那个女生呢?不是在追你吗?我怎么总看见严浩翔都看不到她啊?”
贺峻霖装傻:“我也不知道啊。”当然看不见了,因为严浩翔就是那个追我的人。
“对了,这周末学校学生会组织了面具晚会的联谊活动。”樊森:“要不要去玩玩?”
贺峻霖只在意一件事:“给不给发面具?”
“当然了,去了自己选。”樊森早就把消息都打探好了。
不用花钱还能玩的事不可错过,贺峻霖:“行,去玩。”
严浩翔还是晚会前一天才知道贺峻霖要去的,毕竟是打着联谊的旗号组织的,他其实不太想让贺峻霖去,但贺峻霖看起来又很期待,他也没法阻止。
所以周末那天晚上,他没有告诉贺峻霖,自己也悄悄去了晚会。
学生会提供的面具很专业,除了眼睛鼻尖和嘴巴下巴,其他地方都遮住了,灯光一暗确实认不出谁是谁来。
来玩的人很多,他不好一一寻找,只好给贺峻霖发信息说想看看他玩的怎么样,有没有选一个好看的面具。
热爱分享的贺峻霖果然就拍了照片发给他,每个人的面具都不一样,他不可能找到重复的,于是他在场地里逛来逛去,最终在正式开始前找到了贺峻霖,随后视线就一直放在他身上。
“这都戴着面具,也认不出来,也看不见脸啊!”樊森在贺峻霖边上感叹:“这哪是联谊啊,这不开盲盒吗?”
贺峻霖笑了一声,“开盲盒也不会有人开你,别担心。”
“瞧不起谁?”樊森拍了拍胸脯:“我今晚联不到一个我就不姓樊!”
贺峻霖没把他的flag当回事,四下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严浩翔,早知道应该叫他陪自己一起来玩的,当时想着有樊森在不方便,现在发现这货也没打算陪着他一起。
晚会的前期就是大家戴着面具互相交流,像个上流酒会似的,人和人完全凭感觉在寻找对方,倒真像樊森说的似的,有种开盲盒的感觉。
贺峻霖无聊的吃着点心,有人来找他搭讪他都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意向,中间一度产生了离开这里去找严浩翔的想法。
大厅灯光突然暗下,只剩主持台上的一束光,主持人姐姐也戴着面具,拿着一个红色的话筒讲话:“好了,接下来是本次联谊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全场闭灯10分钟,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大家啦!”
话音刚落,主持台上那一束光也熄灭了。
贺峻霖本来还靠在台子边吃东西,现在黑漆漆的他也不敢随便吃了,起身往边上走了走,适应了黑暗环境后他能看得见周围人在做什么,走了几步而已就看见拥抱接吻牵手干什么的都有。
他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原来联谊会是真的有效果。
樊森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影了,现在这么暗更不可能找到了,贺峻霖孤身一人还略显突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峻霖走着走着觉得身后有人在跟他,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猛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正好撞进那人怀里。
一个结实的拥抱,贺峻霖下意识想跑,因为这是他不认识的人,但紧接着他又觉得不对劲,这个怀抱未免有些熟悉了。
“你......”
“嘘。”严浩翔伸出食指抵在他嘴唇上,“小点声,别打扰别人。”
贺峻霖有些惊讶,严浩翔都没有告诉他,他也没想过严浩翔会来,但很快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自己来的?”
“嗯。”
“所以刚刚有没有人找你?”贺峻霖问了一个明显的问题,怎么可能没有呢,都有人来找他,怎么可能没有人找严浩翔?
把自己气着了,贺峻霖不高兴想挣脱他的怀抱,严浩翔却把他抱的更紧:“别走,我来找你联谊的,我们剩的时间不多了。”
贺峻霖:“我们有什么好联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当然有了。”严浩翔看着他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抚着他的脸凑近,低声:“你看他们都在干什么?”
贺峻霖扭头看了看,接吻的人好像比刚刚多了很多,这让他吃惊,现在年轻人的联谊已经这么开放了吗?刚刚熟悉就接吻了?
严浩翔掰过他的下巴,有礼貌的预告:“我要亲你了。”
由不得贺峻霖拒绝,严浩翔已经咬上他的嘴唇,追他的这些日子里他都没这样碰过贺峻霖,如今碰到了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贺峻霖被他吻的双腿发软,只能攀附在他肩上承受,上颚被舔舐,贺峻霖头脑一片空白,放任他在自己口中攻城略池,吻到最后舌根都在发麻。
没有精确的计算,但贺峻霖觉得他们亲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下一秒灯光就要亮起。
严浩翔慢慢收起力道,变成轻轻啄吻,问他:“贺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今天能联谊成功吗?”
贺峻霖小声嘀咕:“就两个月而已,能有多久......”
“很久了。”严浩翔贴着他的嘴唇,和他对视,“从你刚入学的时候就喜欢了。”
贺峻霖呆滞了几秒,找回自己的声音:“入学?”
他已经入学两年了,严浩翔,难道已经喜欢他两年了吗?
“是啊,入学。”严浩翔回忆起那天来,他还记得贺峻霖那天带了一个白色棒球帽,跟迎接的学姐有说有笑,漂亮得像展厅里的娃娃,喜欢他的话从那时起就想说了,“喜欢你这么久,能让我愿望成真吗?”
原来不是当初在酒吧认识了他,而是因为早就认识才会在酒吧带他走。严浩翔很狡猾,趁着他喝多了对他下手,但严浩翔又很笨拙,偷偷喜欢了那么久才得到机会,就算靠近了也还是小心翼翼地追他。
“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哦!灯光马上就要打开,要开始倒计时啦!”
“10,9,8,7——”
“严浩翔,你可是今天唯一一个和我联谊的人。”
“6,5,4——”
“所以这个机会也只能给你了。”
“3,2,1——”
灯光骤然亮起,刚刚一些在暗流中涌动的暧昧因子都融化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但贺峻霖牵住了严浩翔的手,告诉他刚刚那些都不是假的,告诉他不是天亮了梦就碎了。
他说:“你是我今晚唯一心动的男嘉宾。”
END.
本来想再写个do的car但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到这里结束啦大家自行想象吧😎
喜欢的话记得点点红心蓝手捏,拜托拜托🥺
彩蛋里有某大冤种室友和被撞破的小情侣~😚
顺便预告下一篇发的话是民国文,但是具体he还是be我还没定下来,大家想看什么结局可以留在评论区哦~
另外野区只剩最后一周预售时间了哦,没有二贩,想入本的宝贝抓紧时间啦~:《别在野区谈恋爱》本宣
【文严文】强制交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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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翔的发情期基本是频率都是固定的,每次差不多要到时间了严浩翔都会提前打抑制剂或者主动去-80摄氏度的冰箱里拿去刘耀文冻存的针剂,如此往复让严浩翔在呆在刘耀文身边的这三年发情期几乎度过的都很平稳,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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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严浩翔的发情期基本是频率都是固定的,每次差不多要到时间了严浩翔都会提前打抑制剂或者主动去-80摄氏度的冰箱里拿去刘耀文冻存的针剂,如此往复让严浩翔在呆在刘耀文身边的这三年发情期几乎度过的都很平稳,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唯独这一次身体里激素紊乱,催化了发情期的到来,同样也加重了发情期对严浩翔自身的伤害,严浩翔又病根,信息素释放过度会嗜睡,和刘耀文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的发情期的第一夜,严浩翔睡了一天一夜,等到第三天醒来的时候才严浩翔发现自己手上打着针。
他自己不敢动,寻了一圈房间里也没人,最后只好静静地躺在床上,发情过程中发生的事和说过的话严浩翔基本上都没记住,身体里还有情潮没退去的余热,这次发情期来的过于蛮横,严浩翔望着天花板心里猜估计彻底度过去怎么也要五天,部队不能回去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卧房的们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阵脚步声传进严浩翔的耳朵。
严浩翔没转头,他和刘耀文的卧室和刘耀文的书房是套间,整个二楼,有独立的会客厅、浴室和两个房间,一个书房一个卧室,这里除了他和刘耀文家里谁也不敢进,所以严浩翔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刘耀文站在床边别有深意的看着严浩翔:“睡够了?”
严浩翔点点头,想说话,一张嘴自己嗓子又是哑的,尴尬的大眼睛眨了两下,咬着嘴唇逃避似的躲着微微转了头。
刘耀文勾嘴笑了一下:“前天晚上主动的要命,现在知道害臊了?”
严浩翔听的脸一红,转过头瞪着刘耀文,清了清嗓,“刘司长,是发情期的生理原因……”
“生理原因?”刘耀文挑眉,嘴角依然带笑。
在刘耀文那张总是皱眉严肃的脸上,这种真情流露的表情有些特别,也许是发情期还没过,莫名其妙的看的严浩翔心跳加速,他红着脸趁着脖子,“对啊,我就是因为发情,omega都有发情期……”声音越来越小……
刘耀文站在床边被严浩翔不常有的举动逗的和煦的笑了两声,假装肯定的点点头:“没错,omega都有发情期,你说的对。”
严浩翔躺在床上看着刘耀文,看他不经意流露出的笑容似夏日里飘来的徐徐清风,伴随着极寒属性的信息素,在彼此是ao标记关系的发情期性事后的早上,撩拨的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他怎么原来没发现过刘耀文确实长了一张俊俏的皮囊,几分硬朗英气几分温和有礼,人间绝色。
严浩翔还在发愣,刘耀文笑着坐在了床边,握着严浩翔的打针的手看了看,接着道:“饿不饿?怕你睡的太久低血糖,我让人给你打了葡萄糖。”
严浩翔还没来的回话肚子一阵啼鸣,率先提他回答了。
“看来是饿了。”刘耀文说着低头用手撕开严浩翔手背上的医用胶带给点滴的针拔了,手指替严浩翔按压着针口防止渗血又说:“起来了吧,我让陈姨一直给你备了小米粥。”
严浩翔动了动,发情期过后睡觉睡多了,一起身子脑袋还有点发晕。
刘耀文踢着严浩翔的拖鞋到床边又说:“前几日都在部队,你那胃溃疡也不知道养没养好。”
说起这个严浩翔依稀记得齐越在军民关系科去看自己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趁着现在刘耀文心情好又难得的怜香惜玉照顾他发情期,严浩翔有点想借着这个机会主动问个究竟。
他起身时一把揪住了刘耀文的衣服袖子,抬起明湛的大眼睛看着刘耀文,小心翼翼的深呼吸尽量保持语气自然,“刘司长,科,科尼要塞的炊事班是您派去的吗?”
刘耀文扶着人,转头同样看着严浩翔没说什么。
没否认也没肯定,严浩翔心里又感觉虚了,手心里汗液横生,脑子里开始责怪自己不应该问的,刘耀文一向做事情有自己的主张,没主动跟他说就一定有原因,现在他自己多此一举,没准又要惹的刘耀文不高兴,好不容易俩人还算和谐的氛围估计就又要没有,到时候吃苦活受罪的还是自己,何必呢。
慢慢的严浩翔被刘耀文扶着低下了头,抿了抿嘴,挽救解释道:“基地的饭菜这两天好吃了许多,许多都是陈姨经常做的,是我误会了。“
俩人搀扶着向外走,房间里安静的出奇,严浩翔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自己多嘴多舌在本就多疑的刘耀文面前会衍生出什么情节。
“你觉得好吃就好,胃溃疡不是小事,弄不好会胃穿孔或者胃癌。”
“!”
严浩翔的耳边嗡的一声,手指紧紧攥着刘耀文的袖口,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睛,这事真的是刘耀文安排的?原因呢?
Ao结合后的生理性依赖让严浩翔的脑海里没能有一个具体原因的既完整又理智的轮廓,他心里总是偏向刘耀文的,俩人一步一步的走着,心头慢慢莫名其妙燃起一支毫无征兆火种,他在想万一呢?刘耀文是他的alpha,哪怕万分之一呢,至于万一什么严浩翔说不清楚。
“你最好少生病,不然工作没人做,最近我在温克尔脱不开身,马嘉祺和张真源又跃跃欲试,所以北林顿需要你在替我监视好一切。”刘耀文道,声音透着冰凉。
严浩翔顿了顿,慢慢松开了紧紧握在手里的衣角,心头的火苗好像被一盆又冰又迅猛的冷水浇个粉碎,明明身体因发情还是燥热的,心却先冰凉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感觉几秒里由伴随着心房跳动的节奏蔓延着全身,糟糕又失落,“我知道了,司长。”
陈姨做了小米粥,由于发情期嗅觉灵敏严浩翔一下楼就闻到了米香,肚子叫的更厉害了,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路过厅里的时候严浩翔撇了一眼和原来一模一样的茶几,脑海里记忆跟错乱了一样,要不是他依稀记得刘耀文的脾气,他都会怀疑那个被刘耀文愤怒里震碎的玻璃茶几是他做的一个噩梦。
严浩翔饿,细嚼慢咽的足足吃了两大碗,刘耀文坐在边上看平板上的新闻陪着,吃的差不多了齐越到了,刘耀文放下平板让严浩翔慢慢吃自己带着齐越上了楼。
刘耀文一走李江才敢上前,看着严浩翔粥见底的碗关心道:“严少爷,粥还要吗?”
严浩翔握着勺子,望着刘耀文离开的背影,有点发愣,“嗯?您说什么?”
“我问您,粥还要吗?”
严浩翔放下勺子摆摆手,“不了,吃饱了。”说完突然想起什么,探着身子对着厨房一直忙活的陈姨道:“姨,上次那个兔子点心还有吗?我想吃。”
陈姨面露难色,“严少爷,点心有些不好消化,您的胃怕是受不了。”
严浩翔道:“我好多了,做点吧,我带回部队。”
陈姨想了想,“那就少做一些,您别贪嘴多吃。”
“行,谢谢。”
吃完了东西,严浩翔发情期还没结束身体发热,疲倦,最重要是很想刘耀文,生理支配着心里恨不得想24小时跟刘耀文呆在一起,拥有他身上的信息素。
刘耀文和齐越忙工作,通常一谈就会谈个把个小时,严浩翔坐在沙发上逐渐开始心悸,身体也越来越不舒服。
在家里不用贴封腺贴,所以信息素不受限制,他握在沙发里玫瑰香味的小分子颗粒就慢慢在腺体周围肆意泛滥。
家里除了严浩翔和刘耀文都是普通的beta,严浩翔坐立难安,李江看不下去,端过来两杯咖啡道:“严少爷,少爷和齐秘书谈了很久,想必会渴,书房不让我们进,您给送过去吧。”
严浩翔愣了愣,然后站起来,端着两杯咖啡上了楼。
书房门是虚掩着的,严浩翔走过去的时候齐越正在说话,“司长,画展的还是在北林顿,时间在下周四,还有五天……”
话没说完,刘耀文皱眉抬手给阻止了,然后看着门口,“小浩?”
小冬叨叨叨:
彩蛋彩蛋~
【翔霖】撒谎小狗
-高冷别扭严×温吞专情贺
-年下/娱乐圈
-1.1w+/一发完
-私设勿上升
“骗人是小狗。”
01
“小贺儿,伯父伯母那里真的不能再劝劝吗?”
经纪人沐姐在一旁焦急地询问,一双恨天高在磁砖上来回踩着,碰出的声响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有些尖锐刺耳。
盯着平板页面,望着文娱榜上热搜第一——“贺峻霖一个月约三个不同女生吃饭”的词条,贺峻霖苦着脸摇了摇头。
“我快三十岁了,我叔婶没太多耐心,年纪大了怕见不着我成家,这个月才三场相亲,下个月……”
说着说着贺峻霖就把脑袋...
-高冷别扭严×温吞专情贺
-年下/娱乐圈
-1.1w+/一发完
-私设勿上升
“骗人是小狗。”
01
“小贺儿,伯父伯母那里真的不能再劝劝吗?”
经纪人沐姐在一旁焦急地询问,一双恨天高在磁砖上来回踩着,碰出的声响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有些尖锐刺耳。
盯着平板页面,望着文娱榜上热搜第一——“贺峻霖一个月约三个不同女生吃饭”的词条,贺峻霖苦着脸摇了摇头。
“我快三十岁了,我叔婶没太多耐心,年纪大了怕见不着我成家,这个月才三场相亲,下个月……”
说着说着贺峻霖就把脑袋埋进了胳膊圈着的抱枕里,半天都没再抬起来。
沐姐看他这个样子又叹了口气:“你是演员,谈恋爱倒是没什么,可是私生活过度曝光对你来说还是有负面影响的。你就没有……没有一个相中的吗?”
“我加把劲吧。”
闷闷的声音从抱枕里传出来。
沐姐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想了想只好转移了话题。
“后天晚上,景安这几家娱乐公司要办活动,主要是老总吃饭,有些艺人会表演。你是公司王牌,得去撑撑场面,不过你坐着吃饭就行。”
贺峻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行,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大门打开又关上,贺峻霖从抱枕里直起身,没过多久又瘫倒在沙发上。别墅安安静静的,客厅的水晶灯亮的刺眼,一个人的时候总显得有些凄冷。
或许,真的该找个伴了。
贺峻霖想。
02
“我再说一次,别指望我同意,也就十年,耗着呗,看谁耗得过谁。”
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头,严浩翔也没了耐心,直接把电话挂了,将对面人的威胁截断。
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严浩翔又不受控制地点开微博,文娱热搜第一的热度仍居高不下。
像是受了刺激,严浩翔将营销号发出来的三张男女同框的照片反反复复看来看去,捏着手机的手指越缩越紧,直至骨节泛白。
电话又打进来,思考了一秒,严浩翔将电话卡取出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将手机关机。
“噌。”一声清脆的声响,金属火机燃起了光,阳台又飘起丝丝白烟。
整片黑夜里,只有烟头的火星看得清。
03
贺峻霖很听话,从进场到饭局开始,除了必要的寒暄问候,其余时间都在埋头吃饭。他倒是不记得哪个李总杨总张总,只知道桌上那个白灼虾好吃,烤乳鸽有点老了,哈密瓜很甜。
酒过三巡,即使有人替自己挡着,贺峻霖也喝了不少,脸颊一点点泛起了桃红,不过眼神倒也还清明。
“贺老师,恭喜又拿下一部大电影啊。”
贺峻霖闻声望去,心下微微有些诧异。
来者是尚和娱乐的王牌经纪人王梦,圈里少有人不知道她的手段和本事。
尚和娱乐和他所在的乐颂传媒关系并不太好,甚至势同水火,这些年尚和几乎处处被乐颂压一头,关系也愈发紧张。
贺峻霖还是笑着接过了王梦递来的酒:“梦姐最近过得也不错吧,听说你们新招了一批年轻人。”
王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举起酒杯示意他:“那倒是要沾沾贺老师的福气,说不定这一批里能出一个和你一样的演员。”
王梦的笑容有些艳了,像漂亮鲜艳的罂粟花,贺峻霖心下莫名生了些警惕,不愿再过多纠缠,碰了一下杯将酒喝完,就推托离开了。
沐姐今天忙着陪老板应酬,贺峻霖身边的小助理刚刚又被同公司的一个艺人借走,他一时身边没有人。
主办方给艺人准备了房间,因为酒店离家里有段距离,贺峻霖打算直接留下过夜。
电梯升的很慢,慢慢地贺峻霖发现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浑身变得燥热起来,恍惚间电梯的镜子映出满脸通红的自己。
将领带拉开,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有些模糊,出现了重影。踉踉跄跄地走到房门口,才刚开门进去,贺峻霖就倒在了地毯上。
失去意识前,他迷糊听见了房门又被打开。
04
再次睁开眼,贺峻霖只觉得很疲惫。下意识想伸手去摸床头柜的手机,却被腰间的酸痛又扯回了床上。
贺峻霖疼得倒吸了两口气,弯着胳膊手掌要去揉揉腰,手肘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
停滞了三秒,贺峻霖瞬间清醒,顾不上疼痛猛地坐起身来,看向身侧。
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了不少的男生,闭着眼还在昏睡,眼下有些许乌青。眉头皱着,似乎睡的并不安稳。他的嘴唇莫名红艳,仔细看看还破了个小口。
再往下看,就是白得发光的脖颈,上面有两个鲜艳的,刺目的……红痕。
贺峻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将人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后转头去看酒店配备的桌子上的房号木牌。
是607,不是他的房间。
动静有些大了,严浩翔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而后……便是四目相对。
没人讲话,空气静得有些诡异,两个人在对方眼里都读出了震惊。
贺峻霖有些难堪,对方脖颈上的吻痕和自己浑身的酸痛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做了什么。
“那个……那个……我喝醉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的,抱歉……真的抱歉,你…你需要什么补偿都可以说的。”
贺峻霖越说越小声,最后像鹌鹑一样半张脸都缩回了被子里,露出来的耳朵羞得通红。
虽然他快三十岁了,但他从来不重情欲,一心扑在工作上,既没有谈过恋爱又洁身自好。这会莫名躺在别人床上,那明晃晃的印记让他又羞又急。
严浩翔愣了,似乎是没想到贺峻霖会说出这样的话,瞧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近在咫尺,他却一时说不出来的难受。
有些头疼,严浩翔皱着眉闭上了眼。
贺峻霖一刻都不敢错过他的神情,这会更是紧张了起来。
“再说吧。”
严浩翔只说了这句话就下床进了浴室。
打开花洒,温水浇灌而下,脑子稍微清醒了点。
不是他不愿意和贺峻霖讲话,是他太想了,反而怕吓着他,就连刚刚再多呆一秒他都要露馅。
淅淅沥沥的水声唤回了贺峻霖的魂,他从地上的西装裤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让沐姐送了两套衣服过来。
在沐姐震惊的目光中,贺峻霖在严浩翔的手机里存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还加了微信,让他有事随时联系自己,而后严浩翔先行离开。
“怎么回事?”沐姐凌乱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昨天喝得可能有点多了,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居然还把人给……”
贺峻霖都不敢再往下说。
沐姐抬手捂住了脸,一时间说不出是惊讶多,还是惊讶多。
房间里静了半刻,蓦地想到什么,沐姐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沙发很快从凹陷到复原。
走到贺峻霖身前,沐姐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贺,来了。”
沐姐一双眼里都是亮光。
“什么来了?”
贺峻霖满头雾水,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你对象来了。”
“…………”
05
严浩翔拉着两个行李箱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贺峻霖还是觉得很没有实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的沐姐,给严浩翔发微信问他愿不愿意尝试当自己男朋友并且搬来和自己同居。
他也不知道严浩翔是怎么在不到半分钟内就同意的。
“我们这样会不会对你工作有影响?”
严浩翔接过贺峻霖递来的水时发问。
贺峻霖刚要脱口而出的“当然会”在看到那双眼睛时都收了回去。
严浩翔的唇抿着,看得出来很是严肃,而那眼神里……有不少担忧和关切。
“嗯……多多少少会吧,但是我跟公司保证过了,帮你的话动用我自己的关系,公司不会帮忙也不会插手的。而且我是演艺方面,你是音乐方面的,利益冲突应该不大。”
贺峻霖眨眨眼,尽量委婉化解那份忧虑。
严浩翔听了他的话,勉强松了口气。
两个人一起吃了顿晚饭,关系也算缓和了些,但一到要提恋爱这事,贺峻霖又紧张起来。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我那个热搜,我的确是…非常需要一个对象。但是…但是我不是单纯想利用你,更大程度是为了那件事补偿你。如果有一天这种关系让你不舒服了,你可以直接说。”
贺峻霖到底还是壮着胆子说完了,偷偷抬眼去看严浩翔的反应。他也不明白明明他年长严浩翔好多岁,却有一种严浩翔比他成熟很多的感觉。
严浩翔顿了顿,而后点点头,表情看不出喜怒。
那个晚上,一墙之隔。
有同时失眠的两个人。
06
贺峻霖在家休息了一个月,同时也准备着下一部电影的拍摄。
这几个星期他几乎和严浩翔朝夕相处,白天起来有做好的早饭,中午晚上两人轮流下厨,偶尔点点外卖。
严浩翔养的猫也接了过来,贺峻霖从一开始的不敢碰到现在经常搂着十万看剧本。
严浩翔一半时间去公司一半时间在家,陆陆续续地搬了许多音乐设备进空房。
“贺儿,晚上吃什么?”严浩翔工作结束从楼上下来。
“嗯?……晚上吃火锅要不,我过两天进组,要忌口了。”贺峻霖没骨头似的从沙发上坐起来。
“行。”
严浩翔刚要拿出手机叫外卖,突然想到什么回头一问。
“我能去探班吗?”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贺峻霖。
“当然可以啦。”
贺峻霖觉得他的问题问的有些奇怪,但是严浩翔认真询问的表情很是可爱,他笑着回答。
严浩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二天贺峻霖起的比平常早些,打算检查一遍要带的东西,糊弄两口早饭就去坐飞机。
轻手轻脚打开门不想吵醒严浩翔,却突然听见楼下厨房有动静。
三步并作两步走,贺峻霖连跑带跳下了楼,一眼就看见了高大身影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头上的毛乱乱的,睡眼惺忪,身上的睡衣都还没换,脚下一只猫跟着转悠。
“说你多少次了,下楼好好走,磕着碰着了有你疼的。”严浩翔的嗓音显然还没苏醒,带着清晨的沙哑。
贺峻霖弯下腰捞起十万,帮忙从厨房里端菜:
“知道啦,下回会小心的。”
早餐很丰盛,煎的鲜香的虾饼,冒着热气的小馄饨,清爽的沙拉,还有贺峻霖喜欢的锅盔。
“啊,严浩翔,真的太爱你了,你可以跟我去剧组给我做早饭吗?”
贺峻霖每回吃严浩翔做的锅盔都要夸他一次。
不知道哪句话取悦了严浩翔,他低头吃馄饨的时候笑了一声,虽然很轻,但嘴角的弧度还是轻易地被贺峻霖捕捉到了。
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一时忘了咀嚼,呆滞了很久贺峻霖才匆忙低下头,一张脸恨不得埋进碗里,一阵一阵的热气涌上脸颊。
笑的好帅。
贺峻霖红着脸咬了咬下唇企图让自己清醒点。
帮他把行李放上车,严浩翔回屋里抱起十万又来到门口,贺峻霖降下车窗。
“跟哥哥拜拜。”
严浩翔拉着十万的小短胳膊挥了挥。
贺峻霖没忍住笑了一声,也朝他们挥手,可等车子启动后,后视镜再也看不清人时,他却突然一下子尝到了失落。
副驾驶的沐姐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开口打趣他:“不是我说,小贺,你这爱河陷的有点快吧。”
贺峻霖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沐姐,也没回话,把脑袋靠到车窗上补起眠来。
07
贺峻霖去外地拍戏半个多月后,严浩翔手头上的工作才告一段落,公司给了三天的休息时间。
似乎是料到严浩翔要去探班贺峻霖,王梦在严浩翔离开公司之前叫住了他。
“严浩翔,把握机会,三天时间,够你在那些狗仔面前晃个十几回了。”王梦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帮严浩翔理了理有些乱掉的风衣领子。
严浩翔皱着眉往后一躲,而后径直出了王梦的办公室,在进电梯之前,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贺老师,您先休息一下,外面有一个景突然塌了,要修补,大概还要等一个小时。”片场的负责人推门进来知会了一声。
贺峻霖坐在沙发上点点头。
不过三分钟,又有人敲了门,贺峻霖还以为又有什么事,喊了声“进”,抬头却发现来人是同剧组的一个女演员吴娜。
严浩翔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吴娜要跪不跪地抓着贺峻霖的裤腿,泪水落了满面,嘴里哀求着:“求求你了贺老师,这个项链是你代言的,只要你跟李导跟品牌方说是你丢的,他们不会怪你的。我才刚出道,没钱没人气,我真的赔不起……”
贺峻霖死死地拽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跪下来,素来好看的眉眼此刻皱作一团,平常总是温温润润的一个人,凌厉起来的时候格外不同。
严浩翔也忍不住沉了脸。
贺峻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好脾气,从不生气发火,别人冒犯他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对请求更是从不拒绝。
面前这个人,践踏着他的善良蹬鼻子上脸。
而严浩翔最担心的,就是贺峻霖的心真的太软。
不敢再犹豫,严浩翔快步走过去单手拽着吴娜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横过身子将贺峻霖挡在身后。
或许是力度过大,吴娜惊叫出声。
“多大人了,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负责不懂吗?贺峻霖是你谁?还得跟在你后面给你擦屁股?没钱就去挣,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莫须有的罪名,他凭什么替你抗?”
严浩翔冷冽的一顿话,不光是吴娜,连贺峻霖都吓住了。
严浩翔的声音并不大,但足够吴娜听清楚,吴娜从一开始的震惊不断变得羞愧,最后满脸通红挂着泪痕跑了出去。
贺峻霖眼神一刻没离开过严浩翔,捕捉到身前这人慢慢缓和了神色,有些笨拙地抬手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像每次安抚十万一样。
然后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蛋糕,拆好包装插好叉子递到他眼前,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温柔。
“吃个蛋糕呗,不要影响心情。”
08
贺峻霖很多年后仍然说不出为什么他那个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鼻子有些酸。
明明应该在千里之外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眼下还有乌青,不知道来之前休息过没。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护在身后,自己甚至一句话没说就解决了问题,第一时间先被在意的不是事情的经过而是他的情绪。
从父母去世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接过来尝了一口蛋糕,甜味占领味蕾时,贺峻霖愣住了。
连蛋糕都是他最喜欢的香草口味。
含着叉子很久,胸口起起伏伏很多回,贺峻霖才一点点缓了过来。
严浩翔观察着他的举动,明白贺峻霖现在情绪有点不好,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等着贺峻霖愿意开口和他说话。
“其实……我不会答应她。”
等了很久,严浩翔等来了这一句。
抬眼去看贺峻霖,发现这人一双亮亮的眼睛在观察自己,似乎要看自己相不相信。
严浩翔心里松了口气,轻轻笑了一下,语气是十足的安抚:“我知道。你是善良,不是傻。”
看到了严浩翔的笑容,贺峻霖的心情一时间也好了不少,小小的插曲轻易翻篇。
“谢谢你啊,严浩翔。”
贺峻霖又含了一口蛋糕,而后发自肺腑地感谢他。
严浩翔的心被这句软乎乎的感谢弄得几乎要塌陷,贺峻霖一双纯良无害的眼睛亮闪闪的,嘴角还沾了点奶油,就这么看着他笑。
“真想感谢我的话,拍完戏早点回来吧……十万在家很想你。”
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严浩翔有些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
像是察觉到什么,贺峻霖偷偷瞄了一眼严浩翔,发现这人的耳朵红了。饶是贺峻霖情感再迟钝,此刻也体会到了某句话里的欲盖弥彰。
又挖了一勺蛋糕进嘴里,贺峻霖只觉得甜丝丝的气味占据了整个休息室,以及……他的心。
09
为了不让十万“失望”,贺峻霖在十来个城市辗转近三个月后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景安,连导演邀请他多留几天游玩都拒绝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冬天,贺峻霖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带着毛绒围巾按响了门铃。
门打开的第一瞬间,贺峻霖听见了异常温暖的话。
“欢迎回家。”
一时间,贺峻霖只觉得一路上的劳累好像都不算什么,此刻看着昏黄灯光下散发着温馨的屋子,男人一身黑色毛衣,穿着棉拖,怀里抱着毛茸茸的十万正温柔地看着他笑。
他心间颤了一下,而后报以同样的微笑。
当天晚上,严浩翔去探班贺峻霖的照片上了热搜,是他们俩一起去横店附近吃饭然后一同回酒店的时候被拍的。
也是看到了照片,贺峻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和严浩翔的关系已经这样近了。
严浩翔拌好饭会放到他眼前,过马路的时候一只手会虚虚环在他身后,总让他走道路里面,他的手机房卡也都是交给严浩翔保管。
没被镜头拍到的家里,严浩翔每晚都会给他温牛奶,清楚地记得他有多少包包鞋子,两个人一起在家看电影,周末一起出去探店逛街。
沐姐电话打来的时候,严浩翔也正好过来找他,手机屏幕上是那条热搜,显然也是为了这事。
“贺儿,热搜看了吧,你什么想法,要降吗?”
贺峻霖按了免提,沐姐的话一丝不差地落进了严浩翔的耳朵里。心突然慌了一下,严浩翔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望着贺峻霖的眼神带了些不确定地试探。
贺峻霖将他的反应收入眼中,心止不住发软,他起身走到严浩翔身边,看着严浩翔的眼睛,而后跟从内心做了个决定。
“不用,我打算,和他谈个真正的恋爱。”
没等沐姐再回话,贺峻霖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回沙发上,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严浩翔看。
“你愿不愿意,跟我谈个恋爱啊?”
虽说脸颊染上了红晕,可贺峻霖还是坚持着看着严浩翔的眼睛将话说完了。
严浩翔一时间语塞,只是耳垂同样红了起来。就在贺峻霖快要溺死在他注视的目光中时,严浩翔往前一步抱住了他,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耳垂。
“求之不得。”
心脏相贴,鼓动的热流传遍彼此的身体。
10
贺峻霖心里一直藏着个疑问。
严浩翔明明工作很忙,在家里的时候也经常做音乐做到深夜,可当初因为意外搜索严浩翔名字的时候,却发现除了知道他是尚和娱乐签约的音乐人外,一个代表作都没有。
贺峻霖觉得奇怪,也旁敲侧击过几次,问严浩翔需不需要他帮忙。
可每一次,都被严浩翔正色拒绝。
直到那天来接贺峻霖的车子上,车载音乐软件随机播放的时候,他才愣住了。
这首歌他在严浩翔的音乐房里听过很多回,当初作曲的时候旋律修改了特别多次,有几个晚上半夜突然来了灵感,严浩翔干脆没睡觉写到天亮,所以贺峻霖印象尤其深刻。
将车载屏幕划上去,作曲那一栏里,写的却不是严浩翔的名字。
贺峻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浑身毛孔张开,冷气不断灌入体内。
到家的时候,严浩翔见他脸色不好,还担忧地将他搂进怀里柔声问他怎么了,他瞧见严浩翔这个样子心里更不好受。
贺峻霖没忍住拿手机放了在车上听的那首歌,严浩翔的表情才出现了破裂。
“这是你写的对不对?我听了那么多次不可能听错的。”贺峻霖有些焦急地询问他。
严浩翔却沉默地不说话。
气氛很是僵硬,贺峻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能将一颗心咽回肚子里。那天晚上,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回了房间。
11
第二天贺峻霖早早去了公司,沐姐在办公室里看见应该在休假的他突然出现还很是惊讶。
贺峻霖却无心玩笑,将来意说明。
听了那首歌,沐姐眼睛微眯,向后靠到工作椅上,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开口:“偷天换日,呵,王梦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瞧着贺峻霖快要急死的样子,沐姐才跟他解释道:“王梦带的人里,听她话的现在都是有头有脸的,而不听她话的,大部分都成了严浩翔这样的。”
“他们这种一般都是刚进圈子的时候不太懂,被骗着签了合同,少说也得浪费七八年给别人做嫁衣。”
贺峻霖愣住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在圈里摸爬滚打多年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但乐颂一直都是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因此他也没有真正体会过这种事情。
而沐姐把这件事血淋淋戳破给他看的时候,他才真真切切体会到这种感受。
满怀希冀地开启梦想,却在开始时脖颈就被扼住,每一份作品都饱含心血,聚光灯下的赞美却不属于他,而在屏幕前看着领奖台上漫天的彩带落下时,他发现这条路还望不到尽头。
该有多绝望。
12
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推开门看见严浩翔的时候,贺峻霖的心里止不住地泛着痛。
“你去哪里了?打你电话都没接。”
严浩翔赶忙迎上来,一肚子的焦急被贺峻霖的怀抱暂时按下。
“他们要你多少钱?”贺峻霖带着鼻音开口。
严浩翔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在问什么,脸色逐渐变得不太好,嘴唇轻轻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等了很久,直到听到严浩翔的一声叹息,贺峻霖才等来答案。
“三百万。”
严浩翔回答的声音很轻,他甚至希望贺峻霖听不见。
贺峻霖闻言皱下了眉头,眼泪很快在眼眶里打转。
“明天去解约,不管多少钱,都去。”
气声夹杂着眼泪,贺峻霖觉得胸口堵了一口气上不来。他实在无法忍受严浩翔这样的人活在阴暗之下,他想要严浩翔被镁光灯笼罩,他想要严浩翔听见本该属于他的赞美。
“贺峻霖,我没有钱。”
严浩翔的话说得那么自然,又那么轻松。可落到贺峻霖的耳朵里,却那么无奈,又那么痛苦。
“我明天就把城东那套房子卖掉,上一部电影的片酬也快到了,够的。”
“可我不想用你的钱。”
严浩翔的拒绝很强硬,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金钱而变质。
“你要还的,你从尚和退出来就进乐颂,努力挣钱再还。”贺峻霖知道他有压力,临时扯了个办法。
思考了很久很久,严浩翔才终于松口。
“我一定会还的。”
13
贺峻霖和严浩翔跟着沐姐,带着资源部的一个同事进尚和娱乐办公楼的时候,一路上注视的目光不断。
推开王梦的办公室,对方眼里迅速划过诧异而后又恢复如常。
“什么大风同时挂来了这么多尊大佛?”
王梦没招呼他们坐下,架着胳膊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他们。
沐姐也懒得纠缠:“叫你们人事准备一下严浩翔的解约合同。”
干脆明了,沐姐说明了来意。
王梦冷笑一声,眼神在他们四个人脸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了严浩翔脸上。
“三百万呢,严浩翔。”
王梦嘴边带着笑,似乎是笃定了严浩翔拿不出来。红指甲在木桌上轻轻地敲着,不大声,却莫名让人烦躁。
贺峻霖闻言走上前去,从口袋拿出了六张银行卡扔在她桌上:“一张里面五十万。”
王梦的笑容少了点,但依旧是保持着,身体向后靠在垫子上,抬起手来鼓了几下掌。
“严浩翔,这才几个月啊,当初信誓旦旦不傍大腿的你去哪啦?你这金主,到真是舍得啊。”王梦戏谑地看着一脸冷意的男人,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贺峻霖。
严浩翔闻言,周身的气息迅速冷下来:“闭嘴。”
王梦觉得他的反应特别有意思。
事已至此,要留留不住干脆破罐子破摔,王梦不依不饶:“当初是谁帮你往酒里下了药,又是谁帮你请人拍的照片啊?你有点良心吗?”
严浩翔忍无可忍,一步迈到办公桌前,双手狠狠拍在桌上,身体前倾,话从牙缝中挤出:“我让你闭嘴。”
身后的贺峻霖浑身一颤,沐姐也迅速反应过来看向贺峻霖。
下药,拍照。
原来是………这样吗?
似乎是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太过可笑,贺峻霖自嘲地笑了一声,没等人事把合同拿来,贺峻霖已经不想待下去了,没说一句话转身出了王梦的办公室。
沐姐剜了一眼王梦,迅速跟上了贺峻霖。
眼泪已经充斥在眼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了伤疤,贺峻霖不理会任何人的呼喊自顾自地往前走。
“贺儿,冷静一下,我想,你该听他自己说。”
沐姐伸手拦下贺峻霖,说话的同时,严浩翔也已经跟了上来。
复杂地看了一眼严浩翔,贺峻霖不再向前走,严浩翔上前握住他的手,将他带出大厦,两个人去到了附近的一条小道。
昨晚下了雨,枝头的花禁不住暴雨落了满地,明明很美,却因为湿漉漉的天气变得黯淡。贺峻霖觉得风吹过来的时候很冷,可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却因为着什么而发烫。
走到小道中间,严浩翔停了下来,转过身和贺峻霖面对面,嘴唇动了动,似乎在思考着应该怎样开口。
贺峻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着不着急,而不催促严浩翔的原因是,他想要听到一个,不那么令他难过的答案。
半晌后,严浩翔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14
“我第一次见你,你二十三岁。”
严浩翔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焦,记忆跟随他回到了六年前。
那天晚上雨突然下的很大,外面电闪雷鸣,黑漆漆的夜不断被亮光刺破,严浩翔和父母因为艺考的事情闹了矛盾,他拿了伞出门,短暂地想要逃避一下。
漫无目的地在暴雨中走着,在暴雨中摇曳的一盏路灯下,他突然撞见了同样失落的贺峻霖。
“你在公园的石椅上坐着,路灯灯光从侧面照亮了你的脸,我看清了你的样子,还听见了……你抽泣的声音。”
石椅上的身影很单薄,看起来风一吹就要散了,哭声很抑制,在暴雨的掩盖下几乎无迹可寻。
严浩翔没有再走进,他并不知道这个陌生人在这个雨天因为什么在哭,只是先来后到让这块区域已经先被贺峻霖的悲伤占领,他的前进会冒犯到这里的一切。
“直到我们同时听见了,那些小猫的声音。”
贺峻霖的反应比他更快一步,匆匆抹掉泪拿起伞站起来,循着声源找过去,严浩翔就跟在他身后。
贺峻霖在公园亭子下的草丛中发现了一窝小猫,一只母猫不停地虚弱地叫唤着,身下有血,几只小猫缩在母猫身边。因为天气太冷,挤作一团取暖。
而同时,严浩翔口袋中的手机开始振动,父母打电话要他回家。
“我离开前最后一次回头,看见你把外套脱下来罩住了他们,自己淋着雨,给它们撑着伞。”
陌生人的脸上挂着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身体正在因为寒冷而颤抖着。
或许是不顺心的一天,或许是不好运的雨夜,这个失落的陌生人,舍弃掉了自己最后一点运气,保护着比他更弱小的生命。
那一刻,严浩翔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后来第二天,从我同学的手机里知道了,你是演员贺峻霖,而昨天,你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了。”
“很奇怪地,那天我更加坚定了我想走艺考这条路的想法,从前只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而那天之后似乎多了一个理由。”
“我想要……再见到你。”
“这六年来我经常梦到那一天,如果可以回到初见的那个晚上,我想,我会把我的伞递给你。”
“或者……我想和你一起淋雨。”
“贺峻霖,我喜欢你,是真的。”
严浩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像是要通过心灵的窗户向他袒露自己的真心。
从六年前起就坚定不移的真心。
贺峻霖持续震惊到严浩翔说完这句话,封尘已久的记忆瞬间全部涌起,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他无数次猜测过严浩翔喜欢他的理由,却没想到,能够追溯到这么久远。
而后严浩翔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藏在飘忽的风里,贺峻霖差点就没听清。
“可是骗你,也是真的。”
听到干涩的嗓音,贺峻霖才蓦地发觉,严浩翔的眼睛变得猩红,好看的眉头皱下来,眼神落到地上不再望向他。
“我明明知道王梦就是要我利用你,那个晚上那杯酒是下了药的,发出来的照片是提前找人蹲点拍的。”
“可那天收到你的消息我还是选择了答应,心安理得地欺骗自己和你接近,和你恋爱,放任自己为了私欲,现在到了这种境地。”
贺峻霖的眼眶里又开始泛起泪光,严浩翔的身影在他那里模糊起来,说出的话像刀一样一寸一寸扎在他心里。
很疼。
真的很疼。
“都不敢说想祈求你的原谅,连我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无数次我想要跟你坦白,可是我做不到。”
“能够在你身边,这真的,太美好了。”
严浩翔离他其实才一米远,可是那是贺峻霖第一次觉得一个那么熟悉的人变得很陌生,他用尽了一切力气想要开口去宽慰,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严浩翔又背过身去,贺峻霖通红的眼睛,苍白的嘴唇快要让他窒息明白自己的存在或许只会让贺峻霖更加难受,严浩翔艰难地迈开步子想要离开,想把空间留给贺峻霖。
腿却像粘了胶水,每一步都走的异常困难。
忽然被叫住。
“严浩翔。”
他停了下来,却不敢转过身,指尖掐进手心,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
贺峻霖吸了一下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个清瘦的背影颤着声开口,声音染上太多太多的委屈。
“都说骗人是小狗……那你可以做我永远的小狗吗?”
严浩翔的步子顿了一下,满目瞬间涌起的都是不可思议。大脑嗡嗡作响,让他无法清晰地明白贺峻霖说的话。
而下一句,更是彻彻底底让他溃不成军。
“无所谓你欺我骗我。”
说出这些话几乎用光了贺峻霖所有的力气,他再也没有办法忍住,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下来,疼的近乎失声。
脑海里滚动过父母的意外离世,那个雨夜那窝小猫无助地呼唤,严浩翔陪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个月的每个瞬间。
前方的那个身影抖了一下,而后缓缓地转了过来。贺峻霖闭上了眼睛,向前一靠撞进了严浩翔怀里,死死拉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严浩翔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一点点地伸手回抱他,试探着将脑袋埋进他的脖颈里,眼泪一滴一滴地留在了贺峻霖的衣领上。
风又吹过,雨后的花香轻轻飘荡在空气里,慢慢地绕上鼻尖。
深深地喘了几口气,严浩翔的声音又低又哑。
“我做你一辈子的小狗。”
“再不说谎的小狗。”
-END.
好久没有写过完整的一篇了,有点手生,这篇文章真的不管是小严还是小贺我都心软软😭。
要提醒大家一句哦,如果现实生活中,大家在情感中受到了欺骗,一定要冷静客观分析,如果受到了伤害要尽早脱身。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兔年大吉,新一年小醒和大家都要行大运!!!!!!!
不算难哄
【早期连载产物 玛丽苏+年龄差大🚨不能接受的及时退出即可 不保证几年前的产出符合大家现在的胃口 谨慎阅读谢谢】
翔霖|戏影
爱吃醋脾气差总裁x白切黑小哭包
童养媳|先婚后爱|双向暗恋|甜
-偏要我哄你?
*上次更新《撒娇指标》
十二月的天已经冷的不像话,今年北方的寒潮来势汹汹,未到寻常时候却已经冷风阵阵,吹得人面上凉,心也跟着沉。察觉到怀中的人正在发抖,严浩翔皱了皱眉,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严浩翔刚上任不到半年,急着做出点成...
【早期连载产物 玛丽苏+年龄差大🚨不能接受的及时退出即可 不保证几年前的产出符合大家现在的胃口 谨慎阅读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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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要我哄你?
*上次更新《撒娇指标》
十二月的天已经冷的不像话,今年北方的寒潮来势汹汹,未到寻常时候却已经冷风阵阵,吹得人面上凉,心也跟着沉。察觉到怀中的人正在发抖,严浩翔皱了皱眉,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严浩翔刚上任不到半年,急着做出点成绩给下面的人和董事会看。严父身体欠佳,姐姐还在国外读设计,一时间家里的重担落到了年纪轻轻的严浩翔身上。刚毕业一年的他起初在公司里担任副总,刘耀文里里外外帮衬了不少。
本来没想这么早让他继位,直到那天严父在开会时意外晕倒,听到消息的时候严浩翔还在办公室里做报表,匆匆忙忙赶到医院里,却被刘耀文领着先去签了股份转让书。
严父把名下的股份悉数转让给严浩翔,只自留了3%。自留的那部分严浩翔没有问,只当是严父给自己留的退路。股权转让协议签完后,严浩翔才被拉到病房里。
经过一番交谈后严浩翔才知道此番是要做什么,明了事情缘由后他便走出了房间,嘱托刘耀文照看一下。父亲的病最多还能撑两年,他需要在这两年里把公司大权完全掌握在手中,这不可谓不难。
疲惫地摘下眼镜,严浩翔捏了捏眉心的软肉。人们总会把这样的行为当作自我安慰的一种方式,说到底只是给疲惫的自己套上一层柔软的壳。公司里的事物繁杂,一通电话拨来让严浩翔准备一下晚上的晚宴。
起身戴好眼镜,严浩翔又恢复了平日里精英的模样。大步走出住院部,严浩翔发现外面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粒子。簌簌落下的白色粒子,在落地的那刻化作一摊水,而后便不再离开。
司机下车撑了把黑伞站在医院门口接严浩翔,后者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一会儿就来。被黑伞牢牢笼住,遮住了眼前的视线,严浩翔没有再看见雪粒子,只听见伞顶上传来的颗粒感噪音。
坐上车打算回家一趟,严浩翔把眼镜摘下,放到眼镜盒里。他的近视度数并不深,只是偶尔会戴戴眼镜。严浩翔戴上眼镜时往往意味着他此刻没有与人搭话的兴致,人在悲伤难过时总会做出些举动向外界传达“此刻我正在难过”的信息,也常常希望借此可以得到旁人的安慰。
但往往并不如愿。人活于世,如愿的机会太少太难。而严浩翔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有人真真正正在关切自己是在两天前,他捡了个小孩回家。
小孩的名字叫贺峻霖。要说是捡来的可能有点难听,但严浩翔确确实实是在雨夜里发现了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他。实在不忍,严浩翔把他带回了家。
刚到陌生处,小孩的警惕性不减反增。贺峻霖刚进屋子里时只敢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浑身因为寒冷而颤抖着,身上的衣物也都是湿的,白衬衫上沾上了泥点。严浩翔先让阿姨煮了一碗姜汤,自己则去房间找衣服给贺峻霖换。
时间已经太晚,现在临时去给他买衣服不切实际。严浩翔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了几件高中时候的衣服,递到贺峻霖手里。贺峻霖的手上全是雨水,仔细辨认一番可以发现里面还有不少血水。严浩翔皱了眉,拉着他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值得庆幸的是贺峻霖手上的血并不是他自己的,估计是摔倒的时候无意间沾上的。他的耳朵上有一道血口子,不深,血珠已经凝结在皮肤上,少量的发丝也被粘住了。
给贺峻霖调好热水,严浩翔又去客房看了眼。时间太晚了,来不及整理客房。严浩翔犹豫了一下,决定今晚让贺峻霖睡主卧,自己则去书房睡一晚。
本该在洗澡的贺峻霖却只是把淋浴头开着,自己则拿出了摔碎的手机发了条信息。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贺峻霖这才迅速地洗了个澡。本想把耳朵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对着镜子照了会儿,最后还是选择把水淋到伤口处。
明天估计会化脓。贺峻霖挑了下眉,眼里全然没了刚刚的模样。但父母欠债导致家产尽失是真,他知道严浩翔,希望能够借助严浩翔为自己报仇。
严浩翔等了好半天,没有等到贺峻霖出来。以为是小孩不会用花洒,严浩翔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了二楼。刚到楼梯口,正巧碰上贺峻霖推开浴室门出来。宽松的裤子和不合身的衬衫让他看上去有点滑稽,从发梢不断滴落的水珠浸湿了肩膀,薄薄的衣料瞬间变得透明,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贺峻霖拘谨的拽了下衣角,脸上也全是水痕。严浩翔皱了下眉,去拿了块干净的毛巾,无奈地替贺峻霖擦起头发。直到干燥的毛巾也变得湿润,严浩翔低头,发现贺峻霖哭了。
泪水从眼角流下,将他的眼尾也染成了红色。噙着泪的模样让严浩翔不禁心里一软,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放轻,犹豫了一下,严浩翔还是出声安慰了他两句。拿过吹风机替他吹头,温暖的风拂去了心里的憋屈和烦闷,贺峻霖暗暗咬紧了下唇,樱红的唇肉上留下了深深的几块凹陷。
第二天一早,严浩翔被手机闹钟吵醒,沉着张脸上二楼的洗漱间洗了把脸。洗完脸后严浩翔又开始犯为难了,房门紧闭着,显然小孩还没醒。可自己总不能穿着家居服去公司上班,在门口踌躇了半晌,最后严浩翔还是没有推开房门,而是选择给刘耀文发了信息,让他有空来家里一趟,顺便再带套西装。刘耀文也刚醒没多久,洗漱之后拿着衣服去了严浩翔家。
因为最近发生的事,两人兴致都不太高。草草整理了一下衣服,严浩翔和刘耀文一起去了公司。在路上,严浩翔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交待阿姨要照顾一下贺峻霖的起居了。给阿姨打了个电话,叮嘱她一日三餐做点有营养的,小孩还在长身体。
阿姨应声说好的,又说小少爷现在还没醒,没见他从房间里出来。严浩翔猜想估计是昨晚淋了雨又耗尽了体力的缘故,担心他感冒,又让阿姨煮了点热乎的姜汤备着。刘耀文在一边正听得起劲,心里暗想严浩翔什么时候在家里养了个小孩。叮嘱了一堆,严浩翔终于挂了电话,可把刘耀文急坏了。
“翔哥,一晚上没见孩子都有了?”
严浩翔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让刘耀文少看点豪门情深的小说。刘耀文最近也过得憋闷,逮着一个开心点就要继续,缠着严浩翔要他说哪来的小孩。
严浩翔拗不过他,把昨晚的经历说了一遍。刘耀文的第一反应是他被讹上了,虽说现在法治社会下发生这种事情也不少见,但刚好找上的就是大集团的总裁,这就让人不禁生疑。严浩翔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他叹了口气,说等过段时间会让人去查查。
贺峻霖其实早就醒了,缩在被子里给丁程鑫发信息,说自己已经暂时住在严浩翔家里,等有机会了就会开始调查。丁程鑫让他不要掉以轻心,严浩翔堂堂一个集团总裁可不是好骗的。
贺峻霖说自己清楚,让丁程鑫别担心。两人聊了没两句就挂了电话,贺峻霖摸着布满裂痕的手机屏幕,想着该什么时候去换一个手机。看了眼时间,估摸着严浩翔应该已经去上班了,贺峻霖又赖了会儿床才起。
被阿姨看着喝了两碗姜汤,全身上下瞬间暖和不少,暖意从脚底一路攀到心底。贺峻霖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早饭愣了会儿,突然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来。逃出来的时候,贺峻霖怕得要命,身子不断发抖,耳朵在门框上刮了一下,一颗钉子正好钉在上面,再一想,估计钉子也会因为他残存于上的血液而生出黑红色的锈迹。
没有一点父母的消息。贺峻霖不敢问丁程鑫,更不敢自己回去看一眼。现在的处境实在危险,尽管心智再成熟,贺峻霖也还是个孩子,哪懂得那么多规矩。单纯地想着借严浩翔的手去杀人,哪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难事要做。
目前肯定是没法回去继续读书,更棘手的是贺峻霖压根摸不准严浩翔到底会不会愿意让自己留下来。兴致缺缺地喝完了一杯奶,贺峻霖一边拒绝阿姨让他再多吃几个包子的劝说,一边想着等严浩翔下班回来看到自己还逗留在他家里该怎么解释。
最后还是决定干脆先下手为强,贺峻霖问阿姨要了点零钱,阿姨边洗菜边问他要干嘛去,贺峻霖乖巧地笑了一下问她知不知道严浩翔公司该坐几路公交去。阿姨不认识面前这个小孩,再加上早上严浩翔特地打电话回来叮嘱她要煮姜汤,以为两人是旧相识,听贺峻霖说要去公司找严浩翔,阿姨立马说有司机可以送他去。贺峻霖摆摆手说不用了,还是自己坐公交去。
毕竟被人送到公司和自己在寒天冻地里走去可不一样。贺峻霖拿着几个硬币出了门,临走前还被阿姨塞了个麻球让他路上拿着吃。地上还有不少水洼,顺着地势低的地方一路流进下水道里,凑近了闻还有一股恶臭。
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贺峻霖皱着眉快速走开了。上了公交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着,把头轻轻靠在玻璃窗上,冰凉的玻璃贴到皮肤上激得他汗毛直立,却又清醒了不少。一瞬间觉得还算清醒,时间一长便感觉有些过于冰凉了。用手隔开了脸颊和窗户,贺峻霖懒洋洋地坐着,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严浩翔没想到贺峻霖会来公司找自己,更没想到他见到自己的那刻会突然红了眼眶。本想维持威严形象的严浩翔一时间慌了神,想张开双臂给贺峻霖一个拥抱,刚伸出手,却又觉得不太合适。
他突然很想给贺峻霖一个拥抱,用什么身份呢?
正在他犹豫之际,贺峻霖却主动钻进了他怀里,把眼泪悉数擦在他昂贵的西装上,印出一片水渍。
“哥哥,抱抱我好不好。”
他听见怀里的人这么说。
TBC.
嘿嘿写点长的 这个人设很早之前就想写啦
反响决定后续啦宝宝们💞
如果喜欢可以点个小红心或者小蓝手~
感谢阅读宝贝们🤟
【赠礼有小贺撒娇彩蛋🤤】
【翔霖】妈的,这是老子信息素
#感情迟钝A×外冷内热O
#o装a|强强|年下|先婚后爱|扮猪吃老虎
#1.1w+ 一发完
严浩翔:对象身上总有别人的信息素怎么办?
贺峻霖:便宜老公怎么总以为我外面有人?
要说最近霸榜微博热搜的新闻是什么,那便是贺氏的alpha大公子,嫁给了个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的穷小子。
茶余饭后街坊大妈们八卦的,都是这场不知道算不算商业联姻的狗血豪门大戏,两个alpha注定一屋子火药味,易感期发起狠来谁都不服谁,网上已经有人下赌注,赌这两人的表面婚姻到底能够维持...
#感情迟钝A×外冷内热O
#o装a|强强|年下|先婚后爱|扮猪吃老虎
#1.1w+ 一发完
严浩翔:对象身上总有别人的信息素怎么办?
贺峻霖:便宜老公怎么总以为我外面有人?
要说最近霸榜微博热搜的新闻是什么,那便是贺氏的alpha大公子,嫁给了个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的穷小子。
茶余饭后街坊大妈们八卦的,都是这场不知道算不算商业联姻的狗血豪门大戏,两个alpha注定一屋子火药味,易感期发起狠来谁都不服谁,网上已经有人下赌注,赌这两人的表面婚姻到底能够维持多久。
最长的那个赌注,也不过一年。
谁人不知贺家的大少爷贺峻霖只是贺家收养的孩子,尽管在他身上投入了不亚于亲生儿子贺译的金钱,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不过是贺家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当年严氏集团经济实力强盛,贺家还是个无名小卒,意外救下了被自行车撞到捂着肚子起不来的严母,便被严家奉为座上客,从此事业踏步青云。
恰好贺母那时候也怀孕了,为了更好的攀附上严家,便提出了联姻,交换了定亲信物,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可是好景不长,严氏集团机密文件泄露,严母因身子弱,生下严浩翔没多久后便离开了人世,严父更是伤心欲绝无心处理公司事务,资金链一度断裂。
一开始,贺家还假惺惺的来问候过两次,发现无利可图后便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
在严浩翔三岁的时候,严氏集团正式宣布破产,父子二人过上了租房做苦力换取口粮的生活。
落井下石的人实在是太多,严父想重新创业却处处碰壁,连严浩翔也被班上的同学欺负嘲讽,说他有个没出息连家都守不住的爸。
在这种情况,贺家不可能把自己的宝贵儿子嫁给严浩翔,但又为了那点可笑的面子,为了在外人面前塑造一个知恩图报不嫌贫爱富的正面形象,从孤儿院里抱来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主见的孩子,当做贺家大公子培养。
原本贺父以为,就算严氏破产,但底子还在,严浩翔多少会受到熏陶,是个潜力股,所以才愿意花钱让贺峻霖念贵族学校,培养各种兴趣爱好。
哪能想到严浩翔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一点上进心都没有,甚至连大学都没考上。
而且严父因失去妻子思念成疾,在严浩翔分化成alpha没多久之后,追寻严母的脚步去了极乐世界。
贺译在十八岁的时候分化成了omega,无聊闯进贺峻霖房间,把玩着他藏在床头柜里的戒指,“爸,这是什么,为什么哥哥有我没有?”
贺父一把夺过那枚戒指,把贺译骂了个狗血淋头,没两天就把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贺峻霖送了出去,生怕慢一天,自己的亲生乖乖儿子就被那个地痞流氓一样的严浩翔惦记上。
同时也埋怨自家妻子当时为什么会提出一个娃娃亲这么无脑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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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严浩翔站在民政局门口,身后跟着把自己包裹得跟粽子一样的贺峻霖,“等盖上钢印红本到手,你再想反悔可就晚了。”
“啰嗦。”
贺峻霖从风衣大衣兜里拿出身份证和户口本,“这话应该我问你,有件事我希望你知道,我只是个贺家挂名的,你要是想娶真少爷贺译,现在大可就离开。”
反正他现在和贺家已经没关系了,反正当初定亲的也不是他。
面对贺峻霖的时候,严浩翔还能维持基本应有的礼貌与耐心,但一提到贺译,嫌弃之意表然于色,“就那个柔弱得能被风吹跑的omega?呵,我没兴趣。”
“你对人家的第二性别有意见?”
“不,我只是单纯看不惯他这个人。”
如今互联网发达,贺氏的新闻他没少看,毕竟严父临终前把戒指交给他,让他去找贺译,说那是他未婚妻。
处理完严父的后事,严浩翔偷偷跟在贺译后面观察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贺译还未分化,已然是一副娇纵上天的模样,路不能走手不能提,连下车都要保镖打着伞,好一朵温室里的娇花。
不过是一个小朋友没走稳,摔倒的时候碰到了他的裤脚,便跳起来把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非要小孩家长赔偿。
严浩翔一点都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共度余生,所以在贺父拿着戒指找上他的时候,他是拒绝的。
“抱歉,我并不想娶你儿子。”
“胡闹!这是我和你父亲早早定下来的。”以为他心比天高,想要攀附上自己这颗大树,贺父自然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小严,你今年也二十了,你看你大学也没考上,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有个人照顾你不是挺好的吗?”
照顾他?就贺译那朵娇花?
呵,他怎么有脸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谁照顾谁还不一定。
“怎么,我贺家的大儿子还配不上你了?”
大儿子?贺峻霖?
严浩翔有些意外,这和自己父亲说的不一样。
他对贺峻霖的了解不算太多,只在新闻里听到过他的名字,这个人存在感不高,总是站在角落并不出彩,经常被拿来当做贺译的比较对象,用来衬托贺译的优秀。
贺峻霖啊,严浩翔默默念着他的名字,“据我所知,他是个alpha。”
“那又怎样,又不是没有两个alpha结婚的先例。”贺父语重心长底下是丝毫不掩饰的算计,“我把大儿子嫁给你,也能帮你分担些不是?”
“我还以为,你会把小儿子嫁给我。”
“你敢!”贺父瞬间提高音量,又觉得自己太急躁,猛喝两口茶,“小严啊,贺译今年才二十,大学都没毕业呢,贺峻霖比他大两岁,和你刚好合适。”
“可是我今年也才二十。”严浩翔对他劣质的伪善丝毫不在意,“难道不是和贺译更配?当初和我父亲定下的,可不是抱养的孩子。”
“这样吧,贺峻霖也行,你给他五百万,带着钱一起嫁过来就行。”
贺父简直想对他破口大骂,不过是个连正经工作都没有的社会败类,竟敢在这里和他叫嚣,简直不知死活,果然是个混子,张口闭口就是钱。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贺峻霖丢出去,解决联姻这个荒唐事,至于那五百万,证都已经领了,生米煮成熟饭,他不给,这个毫无本事的臭小子还能抢不成。
严浩翔收回飘远的思绪,站在门口深深看了贺峻霖一眼。
性格不清楚,但光看外表,比贺译顺眼多了。
反正机会已经给过了,既然双方都没有意见,那也没什么好说的,领个证而已,费不了多少时间。
两个高个子的男人走进民政局,面无表情气场全开,负责登记的小姐姐差点就以为是来砸场子的,“您好......两位是来......来办理什么业务?”
“结婚。”
“请问两位是自愿的吗?”
严浩翔直接把两人的证件拍在桌子上,“没有人在后面用枪指着我们,当然是自愿的。”
可是,你们之间丝毫没有爱意啊。
小姐姐接过身份证,输入信息的手指一顿,“二位都是alpha?”
“有意见?”严浩翔觉得她的话有点多,“麻溜点,这鬼天气冷死了。”
“不好意思,后面的那位先生,恕我多嘴再问一遍,您真的是自愿的吗?”
小姐姐鼓足勇气,直接略过了严浩翔,探头去问一直没有说话的贺峻霖,
“如果不是自愿的,我们这边不给予办理。”
“嘿你这个人——”
“这位先生,我没有在和你讲话。”小姐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她从未想过身为omega的自己敢和这个看起来不好惹的alpha杠上。
无他,主要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位alpha先生身上的清冷破碎感太重,和面前这位拽得二五八万还有点暴躁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她一点都看不出两人之间有相配的地方。
太像是逼婚的了。
“问我吗?”神游的贺峻霖回过神,礼貌笑了笑,上前挽住了严浩翔手臂,身子往他身上倾斜,“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确实是自愿的。”
“你对着人家笑得这么好看,怎么对着我就是一副臭脸?”
知道贺峻霖生得好,但看到他的笑容,严浩翔还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母亲的,人高马大的,怎么笑起来比那些小白花omega还要好看。
“人家是omega你又不是。”贺峻霖收起笑容拉开两人距离,把红本本放进包里,“你要是omega我也对你笑。”
严浩翔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那还真是可惜了。”
元旦刚过,春节未至,路上有些冷清,寒风中的人打着哆嗦,一哈气便呼出一片热雾。
从民政局出来,比来时寒风更甚。
贺峻霖怕冷,握紧了藏在衣兜里的暖宝宝,还是无法抵挡呼呼刮过来的风。
他是个北方的孩子,因为被家里人“卖”给了严浩翔,昨天刚到滨城这个南方小城市,都说南方的湿冷让人无处躲寻,冷风会从四面八方透过严严实实的外衣钻进去。
今天贺峻霖算是领会到了。
“我看你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严浩翔把厚围巾解下来,一圈一圈绕贺峻霖的脖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不让你穿厚衣服。”
“别拿你哄小女生的那一套对我。”
“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严浩翔系上去后还恶趣味的打了个蝴蝶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你要是女娃娃我还不给呢,那一身和信息素混在一起的香水味,会把我围巾弄得很难闻。”
“哟,看来严先生很有经验啊。”
“别阴阳怪气。”严浩翔三步一回头,确保人没有半路逃跑,“跟紧点,回车里就不冷了。”
“我又不是什么未成年,你还是好好看你的路,别撞杆子上了,我可不会心疼你,我只会拍照发朋友圈嘲笑你。”
果然,两个alpha在一起就是火药味十足,严浩翔心里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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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的车?”
一辆粉红色的五菱宏光mini停在路边,没有比旁边的电瓶车大多少。
“怎么,现在就开始嫌弃了?”严浩翔就知道,像贺峻霖这样娇生惯养的人,哪坐过这样的车,“不喜欢你可以自己出租。”
“没,我觉得挺好的。”
贺峻霖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两个大男人坐在里面确实有点狭窄,外面也对两个到老爷们开粉车,纷纷投来的调侃的视线。
贺峻霖也不介意,就是车子跑在路上的时候心里慌慌的,总担心会飘,“虽然我爸停了我的生活费,但我还有点积蓄,到时候换辆好一点的车吧。”
“说的容易,我这车还没还完贷款,还差三个月的分期,连本带息还有欠六千七百九十九元。”
“那换个颜色总可以吧?”
“你以为我想选粉红色?还不是这个娘们唧唧的颜色打折。”
“……”
知道严浩翔没钱,没想到这么没钱。
这样的想法,在和严浩翔一起回到出租屋后达到了顶峰。
这是一个三十平不到的小套间,一室一厅,阳台厨房卫浴加起来还不到十平米,贺峻霖的行李还放在酒店,估计搬过来三分之一就能把这点小空间填满。
贺峻霖没几步便把这个房子走了一圈,拨弄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表情有些凝重。
他倒不是嫌弃这地方小,而是担心暴露自己omega的身份。
贺峻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养子,从未想过去和贺译争什么,反倒是那个作天作地的绿茶从他这抢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贺译分化成omega之后,更是把自己看成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得让着他宠着他。
贺峻霖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贺家一个挥手即来挥手可弃的商品,所以在自己分化的那天,收买了给他做检查的医生,瞒过了所有人,伪造了一个alpha的身份。
不知是他们不上心还是自己隐藏得太好,两年来竟然无人发现,每次发情期的时候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靠意志力熬过去,实在难受得不行,才会使用抑制剂。
可这一眼就能看完的房子,哪有他能藏的地方,甚至连个相对封闭的地方都找不到。
怕不是只要泄露一丝信息素,就能够立马被严浩翔捕捉发现。
“放心,我不会让你住在这里。”显然是发现了他有些为难的情绪,严浩翔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拿出来,“为了你能住得舒服一点,我特地租了个大房子,走吧,和你一起去酒店把行李搬过去。”
市中心十八层的风景不错,两室一厅,采光很好,看样子严浩翔对他,也不像嘴上说的那么敷衍勉强,总归是花了点心思。
“很贵吧,多少钱我A给你。”
“还行。”
“这个房租贵,还是你的车贷贵?”
“……这个贵。”
意料之中,这个地段的房子,少说五千起步,听说他在厂里做流水线工人,一个月上三十天班,也才勉强赚个四五千,全拿来租房,怕是不太现实。
“行了行了,什么a不a的,都结婚了分什么你我,你安心住着就行。”严浩翔把房间收拾好,先把贺峻霖的行李搬进去,“你要真的钱多没地方使,那就帮我把车贷还了吧。”
“……多少来着?”
“六千七百九十九。”
-------
自从决定把贺峻霖想嫁给严浩翔这个废柴之后,贺家便跟他断绝了所有的来往,那五百万意料之中没有按照约定达到卡上。
生怕被两人像狗皮膏药般黏上,生怕严浩翔不安好心打贺译的注意。
好在贺峻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从拿到自己第一张银行卡的时候,就有意识的存钱,这些年攒下的钱虽不算太多,达不到可以随意挥霍的地步,但就他和严浩翔两个人五六年的小康生活,还是可以满足的。
生活在那样一个勾心斗角利益至上的家庭,贺峻霖从小到大对婚姻没有什么太多的向往,嫁也就嫁了,虽然外人看来,他一个alpha嫁人很丢脸,但他芯子毕竟还是个omega,所以对这件事的反应,没有贺父预估的剧烈。
都说严浩翔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那些看他不惯的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见面之前贺峻霖也有过隐隐的担心,做好了未来的日子将会是水深火热,甚至是拳打脚踢。
只是这些天的相处,严浩翔表现出来的和传闻不太一样。
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严浩翔对自己的照顾,虽然只是微不足道很小的事情,但第一次被人用心对待,感觉很奇妙,很不错。
加上严浩翔长得也挺合自己的口味,就这么将就着过下去,也不是不行。
辛苦点就辛苦点,自己在外面赚钱,严浩翔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等稳定下来再帮他找一个轻松点的活,别在工厂的流水线做了。
领证前贺峻霖刚过了发情期,抑制贴质量很好,并不担心会被严浩翔发现。
但是这一个月下来,他好像也从来没有闻到过严浩翔的信息素,难道,他其实是个Beta?
贺峻霖本硕连读,早就已经修完了课程提前拿到了毕业证,所以求职还算顺利,在不动存款的前提下,每月还能存下一笔不小的钱。
之后的生活平淡如水,相敬如宾,一人睡一间房,默契没有提易感期和发情期的事情。
贺峻霖工资高加班严重,到凌晨也是常有的事情;而严浩翔因为在工厂流水线,三班倒作息不规律,很多时候在贺峻霖晚上七八点回家的时候,才出门上班。
两人同时在家的时间不长,但贺峻霖还是会准备好早餐,好让严浩翔出门不至于饿着肚子,或者晚班回来可以当个夜宵。
只是贺峻霖发现,严浩翔的晚班越来越少,逐渐和自己上下班的时间重叠,“你换工作了?”
“没啊,我和领班提了调班,以后晚班都不会安排给我。”
于是两人的交流,从只有一句早安,又多了一句晚安。
只是,意外总是来得突然。
-------
意外总是来的错不及防。
难得一天两人都休息的周末,本打算出门购置些新家具,却不想撞上了严浩翔的易感期。
还是贺峻霖先发现的不对。
他正在房间里整理着明天工作的资料,顺便在网上搜索附近的家具城,一股淡淡的薄荷顺着没有关紧的门缝飘进来。
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以为是前些天新买香薰是味道,可五分钟后,这股味道逐渐浓烈起来,夹杂着强烈的攻击性,勾得他自己的西瓜气泡水的信息素不住的往外冒,身体也有些躁动。
健康生理课满分的贺峻霖立刻就反应过来,什么狗屁香薰,这分明是严浩翔的易感期。
同时也很不合时宜去猜测,严浩翔会怎么去想自己无意买回来的薄荷味香薰,不会以为自己迫不可耐再暗示些怎么吧。
与此同时,当事人还和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游戏。
受了alpha易感期信息素的影响,贺峻霖的耐心值直线下降,甩了甩脑袋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摁好了自己脖子上的抑制贴,喷好阻隔剂,一下子打开门,把在客厅沙发上不断散发着薄荷味玩游戏的严浩翔赶进房间。
“你干嘛!”游戏输了又正值易感期的严浩翔火气也上来了,被人像小鸡仔一样提起来,他不要面子的吗,“贺峻霖你发什么神经。”
“发神经的是你。”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打开窗户,“你自己易感期你不知道?”
“这有什么,都是alpha,不就来个易感期吗?打一架不就好了。”
“我怕打起来你把这个家拆了,人家房东把你撵出去只能睡大街!”
“你好狠心啊贺峻霖,你明知道我易感期还要把我关起来,你就不能进来安慰安慰我吗”
“进去安慰?我还真想给你一个大安慰!你是想让我进去打架吧。”贺峻霖一样看穿严浩翔的小伎俩,说什么都不好使,“你拆你自己房间就好了,别带上我。”
严浩翔也只是过过嘴瘾,自然知道贺峻霖现在的做法是最明智的,他知道易感期的alpha在一起就跟碰到天敌一样,要是把贺峻霖的易感期也激出来,那这个家是真的没法要了。
但易感期的alpha心思最难猜,严浩翔被关在房间里,莫名带上了委屈,“你是什么味道啊,结婚这么久,我还没闻到过你的信息素。”
“那是我收敛的好。”
“不公平!你都知道我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了!”严浩翔隔着门和贺峻霖喊话,耍着无赖,“是不是你的信息素太甜了不好意思让我闻?没关系的,你说,我不会嫌弃你。”
“嫌弃你妹!”
“我没有妹妹。”
“……”深呼吸,深呼吸,不要和易感期发神经的alpha一般见识。
贺峻霖不断的自我洗脑:这是和他一个户口本上的便宜老公,不能丢不能丢,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地步。
一扇门没有办法把信息素完全隔绝,客厅里所有的布艺家具都沾上了浓烈的薄荷气息,贺峻霖觉得自己再不离开,发情期就会被勾出来。
喊话费嗓子,贺峻霖直接给他发信息,也没管他看没看见,头也不回地去投奔自己的朋友。
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薄荷味已经散去,准备给自己随便煮个面当午餐,却不想发现严浩翔也在,“你今天不上班?”
“我今天请假了,你——”严浩翔声音有一瞬的停顿,紧接着满是不敢置信,“贺峻霖!你昨天去哪里了!”
贺峻霖一脸莫名其妙,“我不是发消息和你说了去朋友家吗?”
“朋友家?去朋友家能有这一身甜腻腻的味道?”
甜腻腻的味道?
贺峻霖第一反应是自己的信息素没藏好,赶紧低头嗅了嗅,确定不是自己的味道才放下心来。
昨天去了朋友林安家,林安是他从小学就认识的朋友,分化的晚,信息素还不太稳定,加上最近谈恋爱了,信息素更加不稳。
两个omega在一起没有那么多讲究,说说笑笑抱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股甜腻腻的味道,应该就是昨天聊的太晚一起睡觉沾上的。
别说,这是还真不怪严浩翔,贺峻霖自己闻了都有点心虚。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严浩翔第一次对贺峻霖说重话,“贺峻霖,我们俩是没有感情,可是咱结婚不到两个月,你就在外面有人了是吧?”
“你好好说话。”
“现在是谁不好好说话,你倒是说你昨天去哪儿了!你自己闻闻你身上的味道,你敢说不是omega的味道吗?”
“你要是觉得嫁给我委屈了,想要去找香香软软的omega,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严浩翔你吃炸药了!”
贺峻霖本来还有些歉意,准备道歉,但最近工作项目本就不太顺利,昨天还当了一晚上的陪聊,被严浩翔这么一吼,情绪也上来了,“我都说了是不小心蹭的了。”
“不小心?”严浩翔压根不相信,“没搂没抱会有这么浓的味道?”
“你爱信不信!”撂下一句话,贺峻霖直接回房间洗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严浩翔依旧一脸冷漠的坐在客厅,薄荷味略重,但能忍受。
严浩翔发现他洗了澡还傲娇地在空气中闻了闻,像只宣示地盘的小狗,“哼,我勉强信你一次,下不为例。”
明显是已经冷静下来了。
贺峻霖也不跟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朋友较真,毕竟这件事情他也没考虑周到,“我煮面,你要吃吗?”
“我要两个蛋!”
严浩翔竖起两根手指,上面还夹着薄薄一张银行卡。
“什么意思?”
“我秘书……我觅食的好友说工资卡要上交,钱要给老婆管。”见贺峻霖没反应,严浩翔直接把银行卡放进贺峻霖衣兜,“呐,钱已经给你了啊,记得给我多加两个蛋。”
趁严浩翔吃面的时候,贺峻霖查了查这张卡的银行流水,发现每个月里面就两笔交易。
一个是工资,每个月不固定,有时四五千,有时加班多就有六七千;
还有一笔就是房租五千的转出。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消费。
“你平时都不买东西的吗?”
“车贷水电还有伙食什么不都在你那边出了吗?”严浩翔抬起头,嘴里还嚼着半个香喷喷的荷包蛋,“厂里包餐,就算在一两顿在外面吃也花不了多少钱。”
“我知道你之前生活质量高,所以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你的衣服看起来不便宜,攒几个月你能多买件新的。”
贺峻霖承认,他有被这样一番话感动到。
本来是打算自己打拼让严浩翔貌美如花的,怎么被他这么一说,自己倒成了被养的那一方。
“你下一次放假是什么时候?我给你买两件衣服。”
“我拧螺丝穿工服,不需要,怎么,你嫌弃我?嫌我寒酸见不得人?”
“对啊,所以想把你打扮得更加英俊。”
可惜两人最终还是没能去逛街,因为严浩翔接下来这一个月都没有假,但还是贺峻霖还是给他量好了尺寸,上网给他买了两件。
“看起来很贵。”
贺峻霖早就把吊牌剪掉了,“没事,只是件高仿,放心穿。”
“贺峻霖。”严浩翔换好新衣服出来,盯着略带惊艳的贺峻霖的眼睛,“你对我这么好,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我们结婚小半年,未来还有好几十年要生活在一起,要是不喜欢你,岂不是很难熬?”贺峻霖并未正面回应,带着些小试探,“怎么,你觉得自己不值得我喜欢?”
“所以你真的喜欢我?”
严浩翔的语气很严肃,贺峻霖躲开他的眼神,“你想多了。”
-------
那天之后,严浩翔又开始上晚班了。
因为贺家下三滥的手段让贺峻霖丢了工作,并且在行业里对他进行了封杀,所以严浩翔不得不加大工作量。
这么突然的动作,只因为贺译的一句“我好像在公司附近看到了严浩翔。”
那天贺峻霖休假在家,做饭的时候说了一句想吃西饼,于是严浩翔下班的时候,顺路去了趟西饼店,刚好被从严氏大楼出来的贺译撞见了。
严浩翔也发现了他,只觉得晦气,匆匆付完款就离开,哪能想到那个小白花这么戏精,真以为全世界的alpha都要喜欢他非他不可?
长得还没有自己老婆十分之一好看,虽然他最近发现贺峻霖对他好得有点过分,有些不知怎么面对他只能选择最蠢的办法:逃避,并用工作填满自己的时间。
但是事实摆在面前,贺译和贺峻霖放在一起,云泥之别高下立现。
再说了,贺峻霖的工作能力不知道把贺译甩了多少条街,也就贺氏那群老古董把那朵小白花当宝,要是贺氏的未来真的交到他手里,那就只能等着破产了。
贺峻霖没了工作并没有太着急,纯当给自己放了长假,在家里捣鼓甜品,置办了不少仪式感的小物件,每天严浩翔下班回来的时候,屋子里都是暖呼呼的。
偶尔遇上饭点,还能看到系着围裙的贺峻霖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厉声让他在玄关换了鞋子再进门。
简单又温暖的烟火气把严浩翔扑个满怀,去厂里上班的时间又变回了白班。
“我出门一趟,晚上可能会回得很晚,不用给我留门,你先睡。”
刚过九点,严浩翔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急匆匆换衣服出门的贺峻霖,“这么晚了,你去哪,需要送你吗?”
“我朋友失恋了,我去陪他。”
“上次那个朋友?”不好的记忆翻涌,严浩翔语气算不上好,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人家一个omega失恋,你一个alpha去安慰做什么?”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贺峻霖已经走到玄关,“他在酒吧,我怕他一个人有危险。”
来不及解释,贺峻霖抓起钥匙关上门,严浩翔到嘴边的“你一个人去才会有危险,我和你一起去”没能说出来。
接连好几天,贺峻霖都在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出门,同样的说辞。
严浩翔也从一开始的不满想要跟着一起去,到后来的冷眼旁观,“今天晚上又不回来?”
“我哪天没回来了,只是晚点而已。”贺峻霖最不喜欢的,就是严浩翔的阴阳怪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晚点?”严浩翔起身拦在门前,“你他妈是早上才回吧!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什么?”贺峻霖脱口而出。
“你说过,下不为例,没有第二次的。”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过。”贺峻霖脾气也上来了,想要去开门,可被严浩翔死死拦着,“你让开!”
“贺峻霖!”
严浩翔再也无法冷静,把人从门口拖进去,推倒在沙发上,居高临下低头,良久,“一周了,一周了贺峻霖。”
“陪朋友?呵,我看你是陪情人吧。”
“严浩翔你说话注意点。”
“怎么,敢做不敢当?”严浩翔拿起沙发上还没有来得及洗的衣服,丢在他身上,“你闻闻,你自己好好给我闻闻!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味道是怎么来的。”
“你挺厉害的,味道都不带重的,你是想告诉我这么多味道,都是不小心蹭上去的?还是你想告诉我,这是新出的香水?”
“贺峻霖,你是我爱人我尊重你,不过问你的交际圈,我尊重你,哪怕是易感期也不敢在你面前,怕忍不住把你强了,可你呢,你在外面乱搞做这些肮脏事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严浩翔!注意你的言辞!”贺峻霖一个抱枕砸向他,站起来和他平视,“抱歉,忽略你的感受。”
“所以,你今晚还要去找他?你还记得你是个已婚人士吗?”
“……我回来跟你解释。”
-------
“贺峻霖你真是长本事了,你竟敢把人带回家!”
“贺峻霖!你给我出来!!”
“贺峻霖你开门!”
-------
昨晚贺峻霖把喝醉了的林安送回家,没有多逗留直接回来。
严浩翔的话跟复读机一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承认,严浩翔说得有道理,他又不知道自己是个omega。
换位思考一番,如果严浩翔每天夜不归宿,回来还带着一身陌生omega的甜腻,他怕是会疯。
忍了一周才爆发,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
一整晚,贺峻霖翻来覆去睡不着,组织着和严浩翔坦白的话,可是按照他对贺译和林安这些人的反感程度,贺峻霖拿不准他是单纯的不喜欢他们,还是不喜欢omega。
如果是前者,那好办;
但如果是后者……
直到天蒙蒙亮,贺峻霖才有了睡意,可还没进入深度睡眠,身体便涌上一股燥热。
一整周都被林安那个信息素不稳定的人影响,昨晚吵架的时候,严浩翔没收敛好的薄荷,直接让他这个月的发情期提前了一周。
来势汹汹,起床直接整个人软下去。
拉开床头柜想照抑制剂,却发现最后一只已经在上个月用掉了,新买的还在路上,要明天才能到。
满屋子的西瓜气泡水。
砰砰砰——
“贺峻霖!老子还没死呢,你给我出来!”
外面闻到信息素的严浩翔近乎丧失理智,那力道,快要把门拍烂。
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很糟糕,没睡好的感觉很糟糕,发情期的渴望与空虚也很糟糕。
贺峻霖觉得,今天一切都糟糕透了。
尤其是门外还站着一个在崩溃边缘的不断散发着薄荷味的严浩翔,更糟糕了。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与难堪,贺峻霖稳住身体,走到房门口一把拉开门,“吵什么吵!”
没有想到他会真的快门,和贺峻霖四目相对的时候,严浩翔明显怔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屋子里叫嚣着冲出来的西瓜气泡水糊了一脸,“你他妈——”
“你仔细闻闻!”
贺峻霖用尽全身的力气,拽住他的领口扯过来,靠着墙才没让自己滑下去,“你闻清楚,你看清楚,我房间里只有我!”
“那这味道——”
“严浩翔,你听清楚了,我是omega,你现在闻到的,是老子的信息素!”
这句话一下子浇灭了严浩翔的怒火,靠在他怀里的贺峻霖成了烫手山芋,碰也不敢碰,摸也不敢摸,“那我……我现在要做什么?有什么能帮到你吗?你的一抑制剂呢?”
“……”出息,刚才不还很有气势的吗?
“抑制剂用完了,你现在立刻马上去药店给我买抑制剂。”贺峻霖觉得脑袋要被涌上来的欲望淹没,“算了,你回来。”
“咬我一口。”
-------
“冷静了吗?”临时标记后,情潮褪去,贺峻霖坐在床上,严浩翔老老实实端正坐在窗边,双手置于双膝,坐立不安。
“冷静了。”
乖巧、示好、但大只。
“现在你知道了,我是个omega,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严浩翔眼神飘忽,又拿出一张银行卡,“我爸爸从小就告诉我,omega要富养。”
???
“你能有多少钱?”
“很多很多,比如说这个房子就是我的。”
“抱歉,我之前骗了你,我也不是在工厂里拧螺丝,虽然我确实每天去厂里打工,但是那个工厂是我的。”
“你别打岔,你先听我说完,我公司旗下还有好多家工厂,虽然规模还比不上贺氏,但是每年的净利润也有几千万,肯定能达到富养的标准!”
“我确实没有考大学,学历和能不能赚钱是两码事,不过我和你结婚之后感受到了我俩交流言语差距,已经念了函授,我会跟上你的步伐的,以后我们的孩子智商一定要高。”
“以后你工作来我公司就行,我给你发工资。”
本来因为发情期昏昏沉沉的脑袋,被怎么多话砸下来,贺峻霖觉得自己更迷糊了。
“你之前说的车贷和房租?”
“那是我以为你会嫌贫爱富故意的。”
“那你的工资卡?”
“故意分出来的。”
“……那你到底是喜欢alpha还是omega?”
“我喜欢你。”
“那你还吃我朋友的醋吗?”
“吃。”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潮卷土重来,把话说开了的贺峻霖大大方方把自己送过去,“别找抑制剂了,你不会不行吧?”
“贺峻霖,你喜欢我吗?”
“我人都送到你面前了,还不够明显吗?”
满是西瓜气泡水的空间里,被注入了冰冰凉凉的薄荷。
夏日的午后,太阳正好,空调房里开着空调,温度却迟迟没能降下来,清爽可口的气泡水咕噜咕噜冒着小泡泡,掉入其中的薄荷顺着被壁滑落,畅意散开,把不同寻常的夏天盈满。
直到充分搅拌,藏在薄荷下的酒精才浮现出来,浓度不高,但刺激,且醉人。
零零碎碎的西瓜气泡水夹着薄荷酒味的晚霞,泛起点点星光。
严浩翔撑在贺峻霖身上,沦陷在他那双盛满银河的眸子里,“你还没回答我呢。”
“知道了,我也爱你。”
=END=
🌈关注!红心小蓝手!么么哒(◍ ´꒳` ◍)❤❤
🌈【隐藏结局】:贺氏玩完,严氏崛起,啪啪打脸进行时!(很长哟)✨✨
新文试读·全校都在等我们分手
“校园甜文”|1V1+He
深海一中徐主任讲话国旗下讲话:年轻人啊,就应该只学习,不谈恋爱。
刘主席:嗯嗯。
年纪第一:。。。
01
刘耀文最近看新上榜的年纪第一非常不爽。
这还要追溯到以前他们班有个姓林的女生,理科简直逆天,刘耀文不仅黑白颠倒的学,不吃饭的学,还掩耳盗铃配了副无度数装B的眼镜。
最终……还是考不过。
上学期好不容易,熬到那女生转学,正准备伸胳膊蹬腿——大显身手的时候,又他妈转进来个b男霸占榜一。
至于为什么是b男……大概是因为刘耀文见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他肯定是个真人版Bking,简略一下,就是b男。
狐朋狗友朱小...
“校园甜文”|1V1+He
深海一中徐主任讲话国旗下讲话:年轻人啊,就应该只学习,不谈恋爱。
刘主席:嗯嗯。
年纪第一:。。。
01
刘耀文最近看新上榜的年纪第一非常不爽。
这还要追溯到以前他们班有个姓林的女生,理科简直逆天,刘耀文不仅黑白颠倒的学,不吃饭的学,还掩耳盗铃配了副无度数装B的眼镜。
最终……还是考不过。
上学期好不容易,熬到那女生转学,正准备伸胳膊蹬腿——大显身手的时候,又他妈转进来个b男霸占榜一。
至于为什么是b男……大概是因为刘耀文见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他肯定是个真人版Bking,简略一下,就是b男。
狐朋狗友朱小鸿凑过来,扫了一眼荣誉墙,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没什么原因,就是因为那整整一墙的红榜,以及只有夹缝生存的数学单科第一……刘耀文。
于是他不禁感叹,“天哪!文哥!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比你更Bking的男的!还这么帅!”
然后他的五官就被一只手揉捏在了一块,都快要变形了。
刘耀文拉起了驴脸,从齿缝里蹦出了几字,“你、说、什、么、”
他小时候练过散打,手劲大,朱小鸿连连求饶,“错了,哥,文哥,文哥,文哥!”
刘耀文松开手,越看那红榜上的一寸蓝底免冠照越不顺眼,上学期每次按照成绩排位的大考,这个人永远坐在第一排第一个。
不过,今天高二还没正式开学,学校里没什么人,他特地提早来,举止神秘地往旁边伸手,声音压得特别低,“东西拿来。”
朱小鸿有点犹豫,“文哥,你真要这么做啊?这被徐秃顶抓到,咱俩非得写五千字检讨。”
刘耀文不甚在意在掀起眼皮瞥他一眼,“你没发现他脸上被画了那么多么?我们就添一两笔,怎么可能会被发现。”
朱小鸿又把目光移回荣誉墙,咽了咽口水,难以启齿地说,“可人家女生画的是爱心,你添的是字是傻逼。”
“……”刘耀文面无表情从他手里夺过马克笔,没开帽,而是凑近那位年纪第一的脸观察了一会,然后呵了两声,“不都是笔写的吗?”
朱小鸿:“……”
服。
“哥,你还记得你是学生会主席么?”
许是这一句,终于唤醒刘耀文良心上那指甲盖大小的良知,他耸了耸肩,“忘了,学生会主席,好像不能做这么龌龊的事。”
朱小鸿在旁边嗯嗯两声,转头刚想捡掉在地上的A4纸,猛地和一个高个子男生对视。
男生身材颀长,校服袖子挽至手肘,露出一截白而瘦的手臂。
严浩翔冷漠的视线扫过他的脸,然后又移至背对着他,摸着下巴思考人生的人后脑勺,然后又移回来。
他慢慢收回目光,蹲下捡起了面前的A4纸——斗争年纪第一大作战,斗争人:刘耀文、朱小鸿。
严浩翔:“……”
短暂沉默后,朱小鸿终于想起他是谁,拍了刘耀文的胳膊,“文哥!”
“喊什么?我还在想怎么杜绝画爱心的这种龌龊的行为……”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了他前几分钟还想下手的……照片主人。
严浩翔顿了两秒,把那张A4纸折成正方形塞进校服口袋后站了起来,没什么表情的盯着想“作恶”的学生会主席。
“你怎么在这?”刘耀文咳了两声,决定先发制人。
严浩翔扫了一眼后面被画满爱心的荣誉墙,又扫到他手里的马克笔,当即冷笑一声。
刘耀文:“……”
心里没由得开始冒火。
“考不过,就干这种事情,一点意思没有。”严浩翔转身就走。
刘耀文还什么没干呢,肯定不让着他,伸手扯住他书包的肩带,一脸淡定解释,“这不是我干的。”
别说严浩翔了,朱小鸿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大哥你手里还拿着笔啊,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严浩翔面无表情的拍掉他的手,声音没有温度,“哦。”
刘耀文:“……”
能让他一天之内无语两次的,还真的没见过,他朝严浩翔摊开手,“东西还我。”
“不还。”严浩翔掀起眼皮看他。
“那是我的东西。”刘耀文丝毫没有学生会主席该有的架子,一眼看去,校服搭在肩上,歪着头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严浩翔捏了捏兜里的纸块,“写你名字了?”
刘耀文没经大脑思考直接反呛回去,“写你名字了?”
然后他就亲眼所见,严浩翔的脸从白成黑,毫不犹豫地转身,撂下一句,“真是浪费时间。”
刘耀文拧着眉,看着他利落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掌心,又觉得,大事不妙。
朱小鸿用校服袖子擦了擦汗,胆战心惊地说,“看着不太好相处,他不会告诉徐秃顶吧。”
刘耀文刚准备扭回脑袋,就听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门。
“刘耀文!朱小鸿!你俩又在干什么!”
刘耀文眼皮跳了一下,随即去看旁边站着的同一战壕的战友,企图用眼神交流,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他那战友用无比深恶痛疾地语气说。
“报告徐主任!刘主席因在荣誉墙上涂涂画画,被我抓到,作为他的朋友,我正言辞检讨他!”
“……我就知道。”刘耀文面无表情的转过来,对着一个身材矮胖,手拎深灰色公文包的男人微微一笑,“早啊,徐主任。”
“身为学生会主席,一定要起带头作用,不能再做一些不成体统的事情了,知道吗?不能因为考不过人家,就对人家做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此刻已近晌午,高二高三今天返校领书,周围来来往往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目光一直往教务处门口打量。
刘耀文个子很高,长相又俊美,他已经像棵松树一样笔直地站着听徐秃顶念叨快一个小时了,还不肯放他走,脸都要丢尽了。
“嗯嗯,老师,我下次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他晃着脑袋,十分敷衍。
“而且这次我们学校实施AB班,按成绩分班,你肯定在A班,到时候是沈老师带……”徐秃顶还在孜孜不倦地教导他。
但后面的话刘耀文一点没听进去,眼神死死盯着对面教学楼下抱着一沓书,和朋友有说有笑的人。
察觉这面目光,对方坦荡转头,笑意僵凝在唇边,一瞬变成面无表情和他对视,几秒后,似乎眼神里带了些许嫌恶。
合着就是自己和他有仇呗,见谁都笑,唯独不待见自己。
他刘耀文今天水逆吧,靠,招谁惹谁了。
“……有病。”刘耀文低骂一声。
徐秃顶突然停了,摸了两把头发,“你说什么?”
刘耀文立即变回那副乖巧的模样,“没什么,老师您继续说。”
于是,徐秃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念叨。
周围人来人往,灼热视线越来越多,万分尴尬下,刘耀文委屈巴巴的撇嘴,“老师,我肚子好疼,想去厕所。”
徐秃顶掐着腰唉声叹气,“还有一点,我说完你就回去吧,校内不能谈恋爱,你作为学生会主席一定带头制止,严查!”
这话刘耀文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一摊手,认真保证,“这点您放心!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肚子真疼,老师再见!”
说完,弯腰勾起书包的带子,转头就跑。
——tbc——
哈哈哈哈 是的我手痒 但是啥时候开 我也不知道 也许只有这一章……
望三尺(一发完)
架空,校园,一发完,预告灵感,禁忌文学,3w+
暴躁红三代转学生x轻微性别认知障碍漂亮小孩
“你抬头,那里有一束光。”
00.
他十八岁的时候我送了他一条连衣裙,是洁白的、光滑垂坠的丝绸面料。他很漂亮,四肢修长纤细,脖颈白皙柔软,褶皱将腰掐进去,美得不似凡人。
他光着脚踩在细沙上,我耳边是呼啸的风,是从大陆吹向海洋的风。风将他身材曲线勾勒出来,他胸前并不如旁人料想的那样有两座温柔的山峰。我见他扬起手,吊带细细搭在肩上,迪奥热销色号是正红藏细闪,我原本以为今晚没有星光,眼下看......
架空,校园,一发完,预告灵感,禁忌文学,3w+
暴躁红三代转学生x轻微性别认知障碍漂亮小孩
“你抬头,那里有一束光。”
00.
他十八岁的时候我送了他一条连衣裙,是洁白的、光滑垂坠的丝绸面料。他很漂亮,四肢修长纤细,脖颈白皙柔软,褶皱将腰掐进去,美得不似凡人。
他光着脚踩在细沙上,我耳边是呼啸的风,是从大陆吹向海洋的风。风将他身材曲线勾勒出来,他胸前并不如旁人料想的那样有两座温柔的山峰。我见他扬起手,吊带细细搭在肩上,迪奥热销色号是正红藏细闪,我原本以为今晚没有星光,眼下看来,这星光分明在他唇上。他好漂亮。
我走过去牵他的手,微凉的、葱根似的手指与我交扣,我朝他微微笑了笑,不自觉半跪在他面前——人应当向信仰虔诚叩首。
布达拉宫俯视着朝他叩拜而来的信徒,塑金身的佛冷眼望着蒲团上的香客,而他穿着月光般迤逦的白裙,低垂着眼,淡淡望着我。
我低头亲吻他的指尖。
我想我在朝圣,朝我三尺之上唯一的神明。
01.
这世界上绝对没有哪一种制度比他们这个所谓的上流圈层更让人恶心了,严浩翔想。他上下打量一眼眼前朝他举情书的女生——伸向他的手腕上戴着白色鳄鱼皮的伯爵,脚上是迪奥一款白灰色低帮运动鞋。哦,钟爱白色。
严浩翔粗略算算,她这一身奢侈品大约十来万,于是嗤笑一声。这真的不算什么,在这个权贵云集的学校,在他们这个高官显贵扎堆儿的班。
军政、官商,等级森严,鄙视链一层压一层,还没学会知识就先学会拉帮结派的少爷小姐身上自带高高在上的光环,一群生来就在罗马的'贵人'却依旧会在三六九等中迷失自我。
太正常了,皇城外分远近,皇城内论高低。罗马那么大,有人在中心就有人在城郊。
女生举了半天的手没得到回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声音顿时冷了下去:“严浩翔,你考虑清楚,这封信你要不要接。”,严浩翔抬头盯着她,眼睛里的嘲讽几乎要蹦出来了,他忽然笑起来,边笑边摇头:“我不识字。”
懒散到了极致,严浩翔单肩背起书包,搭上校服外套,路过那女生时弯腰低头,在人耳边轻轻说道:“我不喜欢你的黑鸦片,很风尘。”,对方气极,脸色都变得难看,他却没管,径直离开了。
严浩翔走路时漫不经心,手插裤兜拽着书包,用他爸的话说就是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东西。他那时还小,梗着脖子顶撞,后来也就无所谓了。
出门前他扫了一眼坐在前排脸色涨红的班长,对方眼里求救的意味太明显了,他却没等她张口,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没到下课时间,严浩翔只能从操场后面的围墙上翻了出去。
晚上,严浩翔又一次在用餐过后提出了转学。
严老爷子坐在主位,腰杆挺得笔直,一头利索的银色板寸,胡子刮的非常干净,军绿色的衬衫解开了一颗风纪扣,双手撑在膝盖上,一如往常的严肃,“理由。”,他看着自己的孙子,无可无不可。
严浩翔随意地耸肩,撇撇嘴:“我讨厌他们的作风,利益至上,像市侩的商人。”,严父正在擦嘴,闻声动作一顿,捏着纸巾的手指似乎在用力,不过一瞬间又松开来恢复原状,继续装作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似的做自己的事。
严老爷子沉吟片刻,点点头:“宁副官,去给他办。”,候在一旁的军官得令后靠脚敬礼,随后转身出去。
严浩翔见状说了句“谢谢爷爷”,无视他父亲转身上楼去了。
宁副官办事效率非常高,不过两天严浩翔就从私立国际高中办到了京城最好的公立学校,他成绩还不错,虽然比起尖子班的学霸来说有差距,但吊车尾挂进尖子班也不是大事。
日头当空,部队上的配车正停在校门口,“和同学好好相处,放学之后还是老俞来接你,你校卡里有三千,不够给我发消息,我再给你转。去吧,新环境记得好好和同学相处,不要打架。”宁副官坐在副驾驶叮嘱他,严浩翔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大门。
有老师从他们的车出发开始就等在学校门口,此时见他进来,堆着笑迎了上去:“是浩翔吧?”,严浩翔点点头,俯视着这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不着痕迹地躲开对方要替他拿书包的手。对方并不尴尬,一路自顾自说着话。
他沉默地听着他的班主任自我介绍,又介绍学校的历史是如何的辉煌,大约是听说了他是因为同学关系才转学的,所以在介绍班级的时候十分浓墨重彩地渲染了他班上的人是多么的团结友爱,多么的互帮互助,理想多么高远,为人多么和善,严浩翔不置可否。
他随意地观察着校园,他们走的是大道,形形色色的学生套着宽松的校服,有人拿着馅饼边走边吃,手里捧着小甘仔细念叨,有人端着豆浆一路狂奔,更多的是在手忙脚乱地锁车。严浩翔微微勾了勾嘴角,这跟他原先学校的早晨非常不一样,学校门口只有车上父母不停叮嘱的私家小车,待孩子走进校门后就会开走,不像原先学校,每天早上都像是一场办不完的豪车展。
他随意打量着,耳边是新班主任絮絮叨叨的声音。两人很快到了四楼楼梯口的班级门口,班主任推开门,拍了拍手示意同学们停下早读,严浩翔跟在他身后进去,手从兜里拿出来,微微站正。“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小严,自我介绍一下吧!”,班主任望向他。
严浩翔微微顿了一瞬,正色道:“我叫严浩翔,十六。”,说完没管其他人有些呆滞的眼,扫视了一下座位上仰头看他的新同学,眼神在第二组第二排那个人身上停了一下,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不着痕迹地挪开。“老师,我坐哪儿?”,他看向班主任,对方有些许迟疑,指尖略微犹豫,伸手指了指后排一个空位:“那儿,先坐那儿吧。”
严浩翔脚步一顿,脚尖调了个方向,点点头,单肩背着书包走了过去。
气氛有些微妙,周围人似有若无地打量,还颇有行注目礼的意味,严浩翔挑眉看着一只脚踏在他座位上的人,没吭气。
对方也在打量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严浩翔见对方笑着把他的座椅踢出来,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一只手又插回了裤兜里,他抬起脚,趁对方收腿的瞬间把座椅狠狠蹬了回去。
金属和地面摩擦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严浩翔没再多管闲,书包挂在书桌侧面就坐下了。班主任仿佛没听见,带着笑推了推眼镜,第一节是他的课,照常让班长检查过预习情况后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勾画。二组二排那个男生是班长,检查到他同桌时视若无物地掠过了,严浩翔挑了下眉,从书包里掏出一只笔没再多想。
第一节课很快过去了,下课后班主任叫学委去了趟老师办公室,从老师办公室里回来后他手里抱着一份新书,书最顶上放着花名册。还是坐在第二组第二排的那个男生,此时站的比刚才进门时更近一些,严浩翔抬眼看他,微不可闻地倒吸了一口气。
贺峻霖把书放在严浩翔桌上,统一一个方向,整整齐齐地摞在右上角,指了指花名册最下方,轻声道:“姓名、联系方式、家长联系方式、家庭住址。”,话落递给严浩翔一支笔。是一支钢笔。
这年头很少有人用这种要填墨水的钢笔了,严浩翔意外地转了下笔。对方的手指很细,甚至有些像女生,白,且纤长,没什么骨骼感,严浩翔接过笔的瞬间,指尖擦过对方手背,他喉结滚了滚,迅速开口:“谢谢。”他盯着对方脖颈,想凭喉结来判断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男生。
他进班前就透过窗户看到了他,脖颈很细,很修长,背直直挺着,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方,晨光正好斜着打进来,对方的头发在光下变得金灿灿,很蓬松,看起来手感不错。
应该是个男生,但他又不太确定。对方身上似乎有一种很秀气柔和的气质,算不上热情,也不能说冷漠,很淡很淡的感觉,说话时声音也很轻,是一种,明明是很好分辨的男声,却因为语气而又显得模糊,和他印象里的男生不太一样。
他字不算好看,笔锋过于凌厉而显出别扭之感,班长的手指一直抵在他下一步要落笔的地方,对方似乎有些近视,看他写的东西的时候微微弯着腰。衣摆塞在裤腰里,把腰掐出细细一把。笔尖将纸页晕开一个湿漉漉的黑色墨点,贺峻霖扫了一眼他,轻咳一声。
严浩翔随即回神,迅速写完花名册把笔递回给对方,班长朝他柔和地笑了笑:“我是班长,兼学委,林老师说你是因为被前学校同学排挤才转的学……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欢迎来到我们班。”,严浩翔见对方在微微一笑过后迅速回归那副淡漠常态转身离去,心里有些莫名。
他不是被排挤了,是他一个人排挤其他人。不过他还是没开口解释,追着盯了几秒班长的背影后便重新趴下了。
夏蝉揪着夏天的尾巴孜孜不倦,一刻不停的叫唤,窗外绿叶蒙着一层雾,教室里开着空调,玻璃上析出几道水痕。严浩翔趴在窗户上看天,陌生的气味陌生的环境叫他不适,但又从心底生出几分逃离苦地之后的喜悦,他泡在那潭脏水中太久了,久到他都要麻木了。
严浩翔叹了口气,眼神扫过身边那人。他同桌叫郝英杰,据他一天下来的观察,这人应该是这个班吊车尾的混子,上课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要不就是聊微信,他不经意间余光还扫到了和他聊天那人发来的照片。
严浩翔皱了皱眉,把自己的椅子搬远了一些。
班长背后也有个空位,他坐在正中间,前左右都是女生,只有背后是空出来的,他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人,又看了看班长单薄笔直的背影,蹭了蹭鼻尖。
想调座位。
/
转眼一周过去了,严浩翔感觉自己在这个学校待得还不错,老师除了第一天见他是新生多叫了他两次之外,平时差不多是一视同仁,迟到了跑神了该批评就批评,做对题了进步了该夸就夸。
比较好玩的是班里的女生很活泼,没什么心眼儿,有个性格很开朗的,坐班长前桌,会因为考得不好跟班长耍赖。
“霖霖~哦~我全世界最伟大善良帅气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霖霖~就差一分!就差一分!你就当没看到好不好不要记我了~抄三遍卷子会死人的霖霖~”,那女生捂着脸假哭,在得到贺峻霖刚正不阿地摇头拒绝后一头撞在了贺峻霖桌子上。
班长在写题,眼也不抬地开口道:“这位女士,你有跟我扯皮的功夫已经抄完一遍了,加油,你就差一分及格,抄的题不多的。”,贺峻霖说完用一根手指推了推对方的头顶,又拎着她甩在自己桌上的马尾放回那女生头上。
严浩翔没察觉自己嘴角什么时候勾起来了,他看着那个女生哀嚎一句“好吧——”,随后又兴冲冲地从桌洞里掏出一罐护手霜:“乖霖霖,姐姐给你抹香香,这我新买的,贼香!”
贺峻霖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如果是贿赂,那我不要。”,对方拧成蛆,在座位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假哭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吗?我是吗?贺峻霖你这个小同志思想作风有问题!组织要对你提出批评!”
贺峻霖没忍住笑了一下,把笔放下拍了拍手,从桌洞里掏出湿巾擦了擦,道:“那好吧,那我试试。”,细白漂亮的手指被湿巾一根根擦过,手腕上棕色皮质的表带似乎扣到底了。
那两人开始分享起护手霜,又凑着头一起闻,随后陶醉地眯着眼,有点像像十万吃到猫条的餍足样子。
严浩翔勾起嘴角拿起书,小幅度摇了摇头。
02.
又一周过去了,这边不比国际高中,上课早,放学晚,课多,偶尔老师连堂,连下课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班长成绩好得出奇,所以老师对他也格外宽容,偶尔上课举手要去卫生间,出门前手里往往能挂上五六个粉嫩的水杯。这个班里的女生好像很喜欢跟他撒娇耍赖。
他跟他同桌依旧是没什么话说,他打心底里看不上这种人,对方看他也不多顺眼,两人各过各的,互不打扰,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中午午休过后,严浩翔觉得自己鼻子有点不通气,头也昏昏沉沉的,他用手背抵着额头,感觉有点儿烫。严浩翔坐起身,头晕得有些找不着重心,他强打起精神出去打了杯热水,回班喝完后又趴下休息了一会儿,却没什么好转的意思,只大概因为趴着,头没那么晕了。
难受得有些反胃了,严浩翔皱着眉晃晃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原地缓了缓,他在班里没主动交过朋友,都高二了,同学之间的关系早已经固定好了,周围坐的个别几个也就是点头之交问个作业的关系,他犹豫片刻,想起来报道那天贺峻霖说的有事找他,脑子里不自觉闪过平日对方温柔沉稳的作风,于是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往贺峻霖的座位上走。
班长依旧笔直地坐在位置上写题,严浩翔眯了眯眼,半晌才在对方书桌前站定。前方忽然笼过来一片阴影,贺峻霖猛地抬头,眼神谨慎,却在发现是严浩翔的下一秒松懈下来,语气不冷不热:“严同学,有什么事吗?”,他目光里带着些防备,却不刺人。
严浩翔瞧着他,感觉自己耳边蒙了一床被子,听声音也听不真切,讲台正上方的光晃得他眼晕,于是弯下腰撑在贺峻霖桌子上,嘶哑道:“班长,有药吗?”,贺峻霖眸光闪了闪,似乎说了句什么,他听不清,往前凑了凑,一只微凉的手就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严浩翔下意识躲了下,但很快对方的手就缩回去了,他听见班长声音淡淡地说道:“有感康,没有专效退烧的,你杯子里有水吗?我给你倒一些吗?”
严浩翔正要点头,身后不知道谁突然撞了他一下,下一秒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响起来:“你敢要他的东西?不嫌脏啊?”
他正想骂人,但嗓子哑的发痛,他发烧烧得眼前一片朦胧,头晕眼花还伴随着耳鸣,似乎有人在争执,他听见几个男声在咒骂,也有女孩子在说话,严浩翔皱起眉想找刚才那人算账,却感觉自己越来越晕,马上就要摔倒之际忽然被人扶住了,一片混沌之际只听见有人在他身边轻轻念:“我送你去校医室。”。
是贺峻霖。
再醒来时只有校医坐在电脑前录着什么东西,看见他坐起来推了下眼镜,道:“哟?小伙子醒啦?感觉怎么样啊?头还晕吗?”,严浩翔摇摇头,干咽了咽,只觉得嗓子里堵着一块棉花,校医见他这样伸手指了指桌子:“喏,你的水杯,里面有热水,旁边那面包也是你的。”,严浩翔“嗯”了一声,起身拿了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等喉咙稍微好一些,他下意识问道:“送我来的那个人呢?”
校医随手一指门口:“早放学走了,他给你把水打好又留了个面包就回去了,你们放学半个小时了,要不是我资料没录完我早把你叫醒了,你快回班拿上东西走吧,一会儿消毒灯要开了。”,严浩翔顿了顿,道了声谢,慢慢揉着太阳穴出去了。
被学生们亲切称呼为太医的陈乘程把最后一页小说看完,叹了口气,拎上自己早收拾好的包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严浩翔头还有些晕,原本懒得收拾东西想直接回家了,一摸口袋发觉自己没带手机,只好又从二楼往四楼爬。四楼教室的灯都关了,意外的是他们班的灯还是开的,严浩翔推门进去,却和正在擦桌子的贺峻霖猛地对视上。
对方只瞥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了,只是擦桌子的动作更快了些,纤细的手捏住纸团用力摩擦的动作有几分仓皇。严浩翔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洒了,只隐约看见对方拿在手心里的纸团湿巾上面似乎都是红色。他犹豫了下,慢吞吞地走过去,声音还哑着,腿也发软:“什么碰洒了?要我帮忙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递过去,严浩翔原本眼神很好,但今天大概因为生病的缘故,眼前总是雾蒙蒙的,所以他走到近前才看清班长仿佛和平时不太一样。
白衬衫上有一块一块的水渍,衣领处也蹭上了红色,不像是血迹,倒像是蜡笔?眼睛也不像平时那么黑白分明,眼尾还带着不明显的红,更奇怪的是唇周,淡淡的粉色蹭在嘴唇周围,像上火了,也像什么东西晕开稀释过。严浩翔眉梢一跳,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正要开口,班长却抢先说道:“我弄完了,你还难受吗?”,严浩翔下意识摇摇头,班长看他两秒,手指曲了曲,指了指他额头,语气有些瑟缩:“还烫吗?”,严浩翔顿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烧短路了,忽然低头把脑袋抵到班长指尖,半晌,对方的手轻轻挪开。
“哦,不烫了,快回家吧。”
“……嗯。”
/
打下课铃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他们又耽误了半天,此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颜色偏黄,贺峻霖走在前面,影子被拉得很长。
严浩翔跟在他背后,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追着人影子踩。他光顾着踩影子就没分心看路,谁知道贺峻霖忽然停下来了,他一抬头差点亲到贺峻霖眉毛,连忙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对方站在下一个路灯前,刘海垂下来遮住眉眼,看不清楚神色,只声音轻到缥缈地开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严浩翔一愣,不知怎么的竟从那声音里听出了点儿哀求的意思。
他心簌得一软,也站定下来:“可以。”,他没问是什么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这个温和的小班长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同意。
贺峻霖瞟他一眼后迅速低头,严浩翔就那么站着,不问也不催,直挺挺的哨兵一样。
贺峻霖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这次声音更轻了:“我爸爸妈妈来接我……等会儿你能不能帮我说一下,就说刚才我在给你讲题……”贺峻霖似乎对这件事很难启齿,但还是慢慢讲完了。严浩翔眯了眯眼,发现他竟然在颤抖。
他看着贺峻霖,对方还是垂着眼,捏书包带的手指骨节泛白。严浩翔这次也放轻了声音,试探地开口:“不这么说的话,他们会担心是吗?”,他慢慢走上前,这次影子几乎要和贺峻霖重合。“……嗯。”,平时稳重安静的班长现在看起来像受惊了在强撑镇定的小兔子,严浩翔于是不再多话。
一团朦胧的雾罩上严浩翔心头,他皱皱眉,脑海中迅速掠过些不起眼的小事,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他心里,尖刺的。
他没寻根问底,只伸手搂住贺峻霖的肩,忽然呲牙一笑,道:“好吧!那你记住哦,刚才在讲数学,是立体几何,我立体几何学得不好。”,贺峻霖被他碰到的地方一瞬间绷紧了,他假装没感觉到,哥俩好地搂着贺峻霖出了校门。
贺峻霖的爸妈果然在等他,夫妻俩看起来年纪不算大,他妈妈身高不是很高,穿着一套很休闲的裙子,捧着手机焦急地往学校里望。贺峻霖一出来就被他妈妈抱住了,贺妈妈眼睛一红,摸了摸贺峻霖的脸,嗔怪道:“幺幺怎么不按时回家啊?也不给爸爸妈妈说原因,哥哥担心死了,下次不许这样了啊?肚子饿不饿?刚才干什么去了?”,严浩翔在贺峻霖妈妈冲上来的瞬间就退开了,站在一边没有吭声。
他看着贺峻霖被妈妈抱在怀里,眸光渐渐暗了下去。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钥匙扣。
贺爸爸过了一分钟终于上前把贺妈妈拉开了,打着哈哈搅浑水:“哎呦你不要这样嘛,幺幺是大孩子了,他有自己的事情嘛,你这样让他在小同学面前好臊哦~”,贺峻霖摇摇头,轻轻挣开妈妈的怀抱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严浩翔一抬眼就看见他眼睛亮晶晶地正盯着自己。
严浩翔怔了一瞬,下一秒眨眨眼从善如流地笑着接上话:“叔叔阿姨好,我叫严浩翔,是霖霖的同学,刚才他在给我讲题。”,贺妈妈愣了下,不着痕迹地迅速打量了他们俩一眼,随后笑起来,一手挽住一个:“好嘛好嘛,你们大孩子有自己的安排,小严和叔叔阿姨回家吃饭吧,今天是叔叔养的小猫生日,有好多好吃的哦!”,严浩翔迟疑了一下,偷偷偏头去看贺峻霖眼色,但对方没给他答应还是不答应的暗示,他于是略一思索,道:“好嘞!正好饿了!”,随后道了句“稍等”,转身跑到来接他的车前面,跟警卫员说了一声不用等他了。
开去贺峻霖家的路上贺妈妈一直在碎碎念叨,一会儿是家里的菜要凉了,一会儿是猫猫又长大了一岁,按人类和猫猫年龄对照来看,猫猫现在要比贺峻霖年纪都大了。贺峻霖一直微笑着坐在后面,听见妈妈说话就笑着接两句,他没说严浩翔该不该去他家吃饭,只摸摸索索地从车座椅背后面的口袋里拿了两块巧克力出来。“吃一颗,很醇厚,是我和妈妈自己做的。”,严浩翔瞪大眼睛:“是把买来的巧克力化开再凝固吗?”
贺峻霖滞住了,愣神的样子像在思考严浩翔说的方法的可行性,随后没忍住笑了一下:“不是。”。他笑起来非常腼腆,样子很乖,动作轻轻柔柔,有点像动漫里害羞内敛的小女生。严浩翔当然知道不是,他是故意这么说的,现下不知怎么的心情忽然特别好,撕开包装袋含进嘴里,然后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地开口道:“好吃,好香!”,贺峻霖于是把手里那颗也递给了他。他将那颗巧克力握在手里,耍宝地摇头晃脑,贺峻霖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贺妈妈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他俩半天,笑着道:“是霖霖自己买的可可果,从发酵那一步就开始自己做的。”,严浩翔惊叹着点点头,他吃到了冻干草莓和坚果夹心,很脆,很甜,但不腻,有一股可可混着坚果水果的独特香味。
严浩翔忽然觉得有点像贺峻霖,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仔细想想他作为一个男孩子好像过分秀气和温柔了,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格外女性化的特质,只是气质非常、非常的温和,到了几乎没有任何棱角的地步,说一句人畜无害都不为过。严浩翔讨厌的那些自负、鲁莽、不可驳斥、下流调侃,他从没在贺峻霖身上见到过哪怕一星半点。
贺家很快就到了,严浩翔一眼望过去,大概一百二十多平,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客厅不算大,整体是原木风格,小阳台推开门是满满的绿植,空气里有淡淡的香味。寿星是只大橘,和主人单薄清瘦的样子不同,它非常的富贵,胖得流油。
“富贵~生日快乐~”贺峻霖蹲下挠了挠大橘的下巴,严浩翔听到这个名字差点咬着舌头,心说还真是猫如其名。
他被贺峻霖牵着袖子去洗手,两人挤在一个水龙头下面,贺峻霖侧着脸,脸颊上有一团白软的肉,看起来手感很不错。他打量的眼神太明显了,贺峻霖不自然地看他一眼,抽了张纸塞进他手里:“去吃饭了。”,边说边从他身边绕过。
饭桌上贺妈妈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果汁,自己则和贺爸爸一起喝的红酒,他和贺峻霖坐在桌子一边,碗里的菜堆得冒出尖尖。他好久,好久没吃过这样温馨随意的晚餐了。碗里剥好的虾出自贺妈妈和贺峻霖的手,一只鸡唯二两条腿他得到了其中二分之一,他看着他们的笑脸,心中有一处空缺不知不觉好像被填满了一些。
晚餐结束已经十一点多了,所幸明天是周末,贺峻霖依旧没开口,但贺妈妈非常热情地邀请他在家里住一晚上。他推脱再三,终于还是住了下来。贺妈妈亲自给宁副官打了电话,先报了自己家的地址,随后郑重承诺明天会把他完整地送回家,于是他留了下来。
贺峻霖的家里处处都是温馨的小细节,有他各个年龄阶段是照片,很可爱,小小白白的奶团子,穿着粉粉的小衣服,甚至有他五六岁时候穿小裙子的照片,严浩翔戏谑地撞了撞贺峻霖的肩:“好可爱啊班长~”,贺峻霖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羞涩,只是很淡地笑了下,神情说不上好坏,垂着眼微微勾起唇角,没接他的话。
夜晚洗过澡后贺妈妈抱着被子要去书房给他铺床,贺峻霖却伸手拦了一下,两人自以为不明显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贺峻霖声音依旧轻,却又含着点糯:“没事,他睡我房间吧。”,其实这很正常,儿子的男同学来家里和儿子睡在一起这非常正常,但严浩翔却发现贺爸爸愣了愣,贺妈妈就更明显了。“啊?他跟你一起睡吗?不,不好吧……”,贺峻霖摇了摇头,似乎正想说话,又想起来什么,侧过身看着他道:“你可以吗?”
严浩翔不明所以,心说我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你不是女孩我完全可以。他点点头:“可以啊,不过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睡沙发也可以,我都行。”,贺峻霖于是点头:“那就睡我房间吧,没事,你们俩累了就休息吧,我会照顾他的。”,贺妈妈好像还想说什么,但被贺爸爸拉走了。临走前她把被子放在沙发上,很担心的样子:“幺幺如果要用的话自己出来拿,妈妈给你放在这里了。”,贺峻霖应了一声,拉着严浩翔的袖子回房间了。
严浩翔低头看着自己被拽起的手,贺峻霖牵他时总是揪着袖子,是个很荡漾的弧度。贺峻霖并不多抓,只捏着他一小块衣袖,手指细细长长的,漂亮的不行。
他进了贺峻霖的房间,略微扫了一圈,心里有些意外,却没开口,他由着贺峻霖拉着他,把他牵到床边,分给他一个枕头。对方脸色有些奇怪,好像尴尬,又像害羞,但说是难受似乎也可以。他坐在床边,被这表情弄得也紧张起来。
“班长你要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的话我可以去睡书房,或者你爸爸书房里要是有什么机密文件我也可以睡客厅,你不用勉强自己。”,他抱着枕头,有些局促地动了动,膝盖紧紧并着,仰着头看站着的贺峻霖。
贺峻霖抿着嘴摇了摇头:“……你今天刚发过烧,我怕你半夜再烧起来。”,他下定决心似的,把小熊往床中间一放,小声道:“晚上可以不要越过这里吗……我睡觉很轻。”
严浩翔点点头,贺峻霖松了一口气,随后自己也去卫生间洗澡去了。
有点奇怪,严浩翔坐在床上摆弄着手机,床头灯开着,他觉得这光有点亮,想调低一点,一转头却看见贺峻霖衣柜门缝处有一大片没收拢的布料夹着——浅色碎花的、有一层类似绸缎的内衬,锁边处做了褶皱处理。
严浩翔一怔,脑子里瞬间乱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画面闪过,他眯眼看了看,意外自己竟真的没看走眼。
是裙子。
严浩翔有姐姐,严薇最会的就是在爷爷来检查内务的时候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衣柜,她的裙子经常会露出一个角在外面。他太熟悉了。
严浩翔被雷打了似的慢慢、慢慢缩进被子里,半晌,又突然坐起来下床打开衣柜把那个角拎起来丢回去关柜门钻进被子一气呵成。他闻着贺峻霖被子里柔软清淡的香气,又无意中想到之前那些没有在意过的细节,最后是下午对方那张不正常的脸和脏了的衣服,严浩翔不自觉皱了皱眉。
窗帘没合上,似乎有一朵乌云压过了星星的光。
贺峻霖洗漱过后严浩翔已经睡了,他擦好保湿乳,弯腰摸了摸严浩翔的额头,感觉还是有点低烧,贺峻霖于是去客厅倒了热水回来,把人叫起来喂了两粒药。严浩翔生病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像是在班里那么冷漠凌厉的样子,反而黏黏糊糊撒起娇来。贺峻霖半撑着他,哄了好久对方才肯张嘴吃药。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等严浩翔安稳睡下后自己也躺到另一边睡觉去了。
03.
稀里糊涂地在贺峻霖家里住了一晚上,这事儿算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两人的关系稍微有些变质,说熟悉也熟悉,说不熟也不熟,贺峻霖这个人不算难相处,但也不好相处,他和别人都不太一样,既不像青春期的男生那样一点就着满嘴脏话精力旺盛,也不像青春期的女生一样敏感多愁柔软脆弱,他自顾自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和周围任何人都不一样。
他脾性很温柔,几乎不会生气,快两个月过去了,严浩翔从没见过他跟任何人翻脸,就连一句言语冲突都不会有。
严浩翔不知不觉又偏着头看他。郝英杰在打游戏,他技术非常垃圾,但总喜欢指点别人,课间最常能听见的就是他戴着耳机骂人的声音。各种围绕母亲和sz器展开的脏话一浪打一浪,听得严浩翔忍不住也烦躁起来。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过后重重把杯子磕在桌子上,余光厌恶地瞪了一眼郝英杰,又转过脸去看贺峻霖。郝英杰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瞄了他一眼后继续骂人。郝英杰对他的态度不像他刚来时那样针锋相对了,甚至有些想要交好的意思,严浩翔懒得理他,他却自顾自地看了一眼严浩翔,趁着游戏界面变灰的间隙来和严浩翔说话。
他看了一眼严浩翔,抬了抬下巴:“你刚在看贺峻霖吧?我就发现你老是看他,你也觉得他不对劲吧?”郝英杰嘿嘿一笑,见严浩翔皱着眉,以为他不理解,又往上凑了凑解释道:“他呀,脏!”,严浩翔眯了眯眼,强压下心头无端烧起的火,挑了挑眉。
郝英杰见他这样以为他感兴趣,又用那种,仿佛觉得恶心,又藏不住好奇兴奋的语气说:“你不知道吧,看他那样儿,装得纯的跟什么一样,实际上骚的很,勾引男人又勾引女人,贱不贱,谁知道有没有病?真恶心!”,他话音未落,严浩翔却忽然踹了一脚桌子。桌上的东西叮叮咣咣掉了一地。
严浩翔猛地起身往后撤了一步,眯了眯眼,咬牙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自己龌龊下流犯得着搭上别人?”说罢嫌不够解气似的,补了一脚在椅子上,转身摔门而去。
班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司礼礼原本转过身在问贺峻霖自己给过年新准备的外套好不好看,却被严浩翔摔门的动静吓得手一哆嗦,贺峻霖没回头,脸色有些苍白,见司礼礼吓着了,抿着嘴从抽屉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手在抖,但不明显,他声音很柔,带着安慰的意味:“没事。”,司礼礼回过神来立刻去看郝英杰的脸色,正看见郝英杰正用充满仇视的目光瞪着贺峻霖。
司礼礼瞬间想到什么似的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地嘲讽,在安静到有些吓人的班级里显得格外响亮:“下水道里的老鼠看什么都脏,自己心里恶心还扯别人,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猥琐吗?碰着壁了吧。”,她见贺峻霖脸色不太好,抬手迅速捏了一把对方的肩,接着冷笑一声:“人家严浩翔正儿八经部队大院儿里长大的,当谁都跟你们一样呢?”,没指名道姓,但都知道谁该对号入座。
转学生最藏不住的就是家庭背景,尤其是严浩翔这种上学放学有部队上的车接送的。班里不乏有朋友在国际高中的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严浩翔爷爷是什么衔。这也是为什么没人敢和严浩翔过近交往。
郝英杰家里有钱,但和严浩翔这样的比起来还差得远,这人平日里最记恨别人家境比过他,此时目光阴沉地瞪视着司礼礼,贺峻霖已经站起来了,余光看见郝英杰的眼神,眉头蹙起来微微侧身挡住,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司礼礼的额头:“别生气,你是河豚吗?”。贺峻霖仿佛无事发生,抱着一沓作业走出去,没想到严浩翔就插着兜站在班门口,贺峻霖一出来就和他皱眉瞪眼的样子打了个照面。
他愣住了,身上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不安,但还是笑了笑,冲严浩翔眨了眨眼:“别生气,没事。”,严浩翔没应他,上前一步抢过他手里的东西,自己大步流星地往办公室走。
贺峻霖站在原地,慢吞吞地眨眨眼睛,眼尾似乎有些红,手指无措地扣了扣裤缝。他当然知道谁是隐藏的话题中心,可他不打算回应。
严浩翔没给他多发呆的机会,一分钟不到就从原路返回了,他停在贺峻霖面前,还是那副凶神的样子,恶声恶气地说:“愣着干嘛?回去啊!”,贺峻霖有点迟钝,小声“哦”了一句,被严浩翔勾着脖子拖进了班里。
贺峻霖被他拖得站不稳,两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咳嗽两声:“严……严浩翔,你松松。”,司礼礼见他俩这么亲密地搂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严浩翔扛着自己的桌椅从角落里走到贺峻霖背后才忽然动起来:“哎!欢迎欢迎,来来来客观您坐,我们爆炸兔小店正好差您一角,现在四角齐全,皆大欢喜了!”
严浩翔见对方一甩马尾狗腿地过来给他移桌子,勾着嘴角抱拳施了个礼:“鄙人荣幸至极,敢问这爆炸兔是——”,严浩翔挑眉,看看贺峻霖又看看司礼礼,司礼礼也眼观鼻鼻观心,迅速道:“是组织对贺峻霖同志美好地祝愿!”,严浩翔看看脸色泛红的贺峻霖,聪明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大课间很快过去,下一节课是语文老师的课,他们语文老师是个有点年纪的老头,十分幽默风趣,一双浑浊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讲课时摇头晃脑,非常像电视剧里之乎者也的老先生。
老先生看看严浩翔,眯着眼推了推眼镜:“小严同学,我记得,我记得你不坐在这里吧?”,严浩翔站起来:“先生,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想着靠近一点班长更容易被知识击中。”
语文老师镜片下的眼睛精明的闪过一丝光线,略微沉吟片刻,不再看他,道:“来,我们讲到哪里了,哦,《蜀道难》,来都把书翻开。”
严浩翔一边学着老师摇头晃脑地背课文,一边蹬了蹬贺峻霖的椅子,脚卡住人家的凳子,不让贺峻霖往前。“干嘛啊?”贺峻霖侧过头看他,鼻梁挺拔俊秀,下巴尖尖的,藏着点娇气的肉,声音软绵绵的。严浩翔伸手蹭蹭贺峻霖的背,笑了一声:“摸摸你是不是能考好啊?”
贺峻霖动作一滞,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继续念他的课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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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礼性格之豪放令严浩翔叹为观止,而更令他观止的是这人的热心肠程度,具体表现在母鸡护崽一般护着贺峻霖——水杯没有空过,零食没有缺过,就连一些阴阳怪气的话传来他们面前,最先爆炸的也是司礼礼。他往往火气上头还来不及张嘴就听见前排那个炮仗炸起来,完全打乱他的输出节奏,他只好啊吧啊吧,在旁边摔书附和。贺峻霖实在乖得没边儿,他每次看着只觉得自己真是越发父爱泛滥。
这天午餐时严浩翔一手端一个餐盘在人堆儿里找司礼礼她们提前占好的位置,贺峻霖被留下分套卷,食堂今天有青椒鱿鱼花和糖醋里脊两道硬菜,于是他们就没陪着贺峻霖一起,决定先行抢占战略资源。
司礼礼看见他连忙招手:“这儿!嘿!这儿!”,严浩翔嘴里咬着他和贺峻霖的筷子,一个跨步迈过一排凳子稳稳把饭放在桌子上,随后取下嘴上的筷子随便擦了两下,认认真真给贺峻霖摆在了左手位置。
司礼礼和他是抢饭一线战斗力,樊江雪和贺峻霖则是负责找座位买饮料。严浩翔拉开外套扇了扇风:“贺儿怎么还不来?一会儿凉了,要不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他?”,话毕抬腿就想走,被司礼礼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马上来,刚发消息说已经分完了,马上买个饮料就来了。”
严浩翔只得点点头,把自己碗里的鱿鱼和里脊往贺峻霖碗里挑了大半,又把贺峻霖碗里麻婆豆腐上的香菜挑进自己碗里,司礼礼见状偷偷伸了筷子过来,想趁火打劫一块鸡翅,被严浩翔一巴掌拍开了,下一秒鸡翅也进了贺峻霖碗里。
樊江雪咬着筷子尖看看严浩翔,又和司礼礼对视一眼,后者啧啧两声:“严浩翔小同志,你不对劲哦,组织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最好从实招来!”,严浩翔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嘴里含着饭含糊道:“组织觉得我哪儿不对劲?”
司礼礼一横筷子,点点贺峻霖饭碗又点点自己的碗,摇摇头装模作样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是明晃晃的待遇不公,老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这是在我们无产阶级的组织里搞特权,是要被消灭滴!”,严浩翔抬头,冷笑一声:“组织行行好,他都快瘦没了,再不多吃点我都不敢给他开风扇,怕他被吹跑了。”
严浩翔这话其实是违心的,贺峻霖不胖,但也不是格外瘦,但他总觉得贺峻霖需要被照顾。不管是吃穿用度,他总想操点儿心。贺峻霖脾气又好又软,长得更是纯良温和,不跟人急眼,别人对他语气重了他就低垂着眼睛不吭气,倒不像小受气包,就是那个气质冷冷清清的,看得人怪心疼的。
贺峻霖好像很脱离坏的情绪,他很淡,白水一样,也很纯,嘴里从来不夹带不干不净的话,衣服永远干干净净,带着若有似无的香味。严浩翔有时候会坐在他背后发呆,看着他藏在衬衫下面的背心印子,心里在想这个人怎么能这么乖,又这么干净,有点过分可爱了。
司礼礼嗤他一声,摇头晃脑道:“挺好,组织表扬你。这人和人的差距啊……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严浩翔以为她在调侃自己和贺峻霖的待遇差距,正想开口接梗,没想到樊江雪却猛地瞪了一下她,司礼礼一愣,自觉失言,心虚地瞟他一眼,把头埋进碗里安静吃饭。
严浩翔装作没注意,但心里知道她们肯定有什么事不想让他知道,并且他很肯定,是关于贺峻霖的。
三人气氛诡异地吃了一会儿饭,贺峻霖的声音忽然从严浩翔背后传来:“我来啦~嚯,今天这个菜好满,浩翔你抢人家阿姨的大勺了吗?”,贺峻霖心情很好的样子,笑盈盈地撞了一把严浩翔的肩。严浩翔正低头啃鸡翅,嘴里一时腾不开,“唔”了一声,偏头去看贺峻霖,却一不小心愣住了。
贺峻霖手里拿了一板AD钙放在桌上,和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笑弯的,窗边的光扫进来让贺峻霖看起来亮堂堂的,比他低一些的肩膀轻轻撞在他肩上,触感是软的,发梢的清香飘过他鼻尖,严浩翔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嚼了嚼,却发现鸡翅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去了。
司礼礼看他这样,哼笑了一声:“这大哥,魂丢了都不知道……喏,霖霖的。”她拿起一瓶扎好管子的递给贺峻霖,又拿起另一个递给严浩翔,见人还盯着贺峻霖看,调侃道:“大哥!哎!严浩翔!不带看贺峻霖下饭的啊!”,贺峻霖也笑着看他,夹起一块西兰花塞进他嘴里:“快吃饭!”
后半程他已经吃不出味道了,这种脑子里晕晕乎乎迷迷瞪瞪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他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
他写作业的时候严薇进来过一次,手里拿着一条墨绿色的连衣裙比划,要他看好不好看。是比较复古的款式,穿不好容易显得老气,但搭配好了就很显气质。严浩翔点点头,眼里却是贺峻霖拿着那条裙子在比划的样子。
他白,骨架小,身上的肉很匀称,穿上这条裙子的话一定会显得很丰润漂亮,如果要加配饰,翡翠可能会有点老气,也许珍珠刚好,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串在一起,缠住那只纤细的手腕,“好漂亮……”,严浩翔喃喃道,眼神有些痴迷。
严薇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有这么漂亮吗?”,说罢不等严浩翔反应,自言自语地拿着裙子走了。
只留下严浩翔在原地,咬着笔头久久挥不去脑海里的人。
04.
转眼就要到期末了,天气也慢慢冷了下来。
贺峻霖的衬衫也换成了浅色系的卫衣,卫衣外面套着秋季校服,他好像很畏寒,穿得很多,看起来有些圆滚滚的。严浩翔见他这样总喜欢给他喂零食,还一定要亲手喂进他嘴里,看着贺峻霖的兔牙叼着饼干棒,严浩翔心里总会升起一股变态的满足感。贺峻霖不挑食,他只要手伸过去捏捏人的后脖子,对方就会自动转过来张嘴。
“啊——”,贺峻霖在他的示意后偏头张开嘴巴,严浩翔丢进去一个费列罗,然后捏捏贺峻霖鼓起来的脸颊,有点开心。
司礼礼大嚎不公平,于是他又丢了俩给司礼礼和樊江雪,贺峻霖见状也朝他伸手:“我还有一个,给我吧。”,语气淡淡的,但严浩翔不知道怎么就听出点儿撒娇的意思,他坏笑一声:“你的放我这儿,我给你喂。”,贺峻霖听到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旁边传来组织另外俩人的呕吐声,他才不管,晃晃脑袋去摸贺峻霖的头,被对方抓住手丢在桌子上也不生气,没过一会儿又把手伸进人家帽子里。
被折腾的人毫无怨言,只会偶尔在帽子里被人放了一罐热牛奶的时候装过头问一句,“严浩翔你是要勒死我吗?”,换来对方震惊受伤的表情,就又勾着嘴角默默转回去。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贺峻霖把各科寒假作业传达到,告诉劳委安排大扫除,大家欢乐地收拾完东西后就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隔壁班有个女生似乎想叫住贺峻霖,小班长没来得及回应就被司礼礼和樊江雪俩女流氓一人一边架走了:“啊不好意思啊同学贺峻霖赶着回家给猫崽子换尿不湿你下次再找他吧——”,贺峻霖不矮,但她们两个也高,一人一边拖着贺峻霖,那人想回头叫他都转不过身。
严浩翔插着兜背着两个人的书包,看着前面和夏天单薄瘦削的样子格外不同的贺峻霖,没忍住笑了一下,下一秒笑容却忽然凝固了,他眯了眯眼,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女生——手里拿着一封粉色的信,应该是情书。是要表白啊。
司礼礼和樊江雪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对早恋没什么抗拒的,但他忽然想起来,这两人似乎对贺峻霖被人表白这件事格外敏感,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被她们打发开的了。有什么东西线索明晰起来,呼之欲出,严浩翔却不敢往下细想。
他一口咬碎棒棒糖,眯了眯眼,吊儿郎当地插着口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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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京城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严浩翔被严薇生拉硬拽着出去逛街了,美其名曰赏雪,实则就是她的闺蜜都有男朋友陪,没人陪她玩了。严浩翔套了一件大衣,头上扣上毛线帽,不情不愿地走在严薇背后替她拎包。
“姐,我说你一定要这么冷的天逛街吗?会死人的。”严浩翔脖子上挂着严薇的链条包,心说为什么这么冷的天还要背这种包,摸起来凉凉的,跟他的心一样。
好久没见过贺峻霖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本来体质就差,今年冬天这么冷,不知道有没有感冒。小白眼儿狼,连个微信都不给他发,亏他千把块的零食天天喂着,一点也不知道回报他,就连司礼礼都知道给他发个消息——虽然是提醒他英语周练打卡。
心里烦躁的人根本听不进去旁边的人在讲什么,等严薇怒气冲冲地来拧他耳朵的时候他才听清。“我让你陪我逛街怎么就这么不爽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不是我帮你补作业的时候了?”,严浩翔弯着腰叫唤讨饶:“错了错了错了姐,你刚说什么?谁好看?”
严薇翻他一眼,指着不远处一个穿着小香风毛绒短款外套的女生,道:“看,美女,她好可爱。”,严薇学的是设计,通常能让她夸好看的一定是真好看,至少穿衣搭配和整体风格是和谐有亮点的。
严浩翔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下一秒整个人僵在原地。
整体米白色的风格,穿着秋冬非常适宜的针织裙,裙长没超过膝盖,脚上是棕色的靴子,和鞋呼应的是一个棕色毛茸茸的小熊挎包,长发很直,薄薄一层齐刘海,戴着小帽子,手机壳也换成了毛绒的款式。
——好可爱。
严浩翔心想,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没有思考贺峻霖为什么会穿着女装和他妈妈一起逛街,而是在想这个人这么长时间不理自己原来是偷偷变可爱去了,毛茸茸软绵绵的,看起来好蓬松好香。
严薇见他没出息地呆在原地,恨不得直接转身走人。她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挥了挥:“……严浩翔,你能不能不要给我丢人……你是在报复我让你陪我逛街吗?那个女孩子转过来了!你别再一脸痴汉地盯着人家了算我求求你……现在立刻跟我一起转身走人……”,严薇一掌拍在弟弟身上,对方终于动了动,却没像她想的那样转过身,反而直直走到了对方面前。
严浩翔站在贺峻霖面前,贺峻霖没想到会碰见他,整个人一阵一阵发着呆,等他终于回过神想开口说话时,嘴巴还没张开,眼睛却先红了。严浩翔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他胡乱摸了摸口袋,什么也没有,只好伸出手蹭了蹭贺峻霖的眼尾:“……哭什么,很好看。”,说罢又觉得没表达到位,复又开口:“很乖,很漂亮。”
贺峻霖怔怔地望着他,见他站在自己面前,微微低着头看他,突然有些慌张地想躲开,严浩翔却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没骗你,真的很漂亮。”,他弯腰在贺峻霖肩头嗅了嗅,闻到一股仿佛浸了蜜糖的甜味。
“我记得你们成都人夸别人可爱是不是叫幺幺来着……幺幺,你好漂亮哦。”严浩翔笑了笑,没去安慰显然吓到了的贺峻霖,只是假装没看到对方的慌乱,随意到好像看到和自己同性别的同学穿裙子根本不算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
没什么好惊奇意外的,严浩翔想,他早就在无意中窥见过了真实的贺峻霖。无论是对方的温柔善良,又或是稳重妥帖,又或者,是他不为人知的喜好。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站在面前的无论如何都是贺峻霖。
漂亮的也好,帅气的也好。灵魂总不会有枷锁,他做自己喜欢的自己有什么值得苛责。
严薇在原地撞了三十次墙终于走过来了,她尴尬地笑笑:“呃,那个,我弟哈哈……没见过世面,你别生气……”,严薇以为严浩翔上去搭讪,硬着头皮给还在愣神的贺峻霖道了歉就想扯着严浩翔离开。
严浩翔却拉住贺峻霖的手,看着严薇,半晌,道:“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贺峻霖,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严薇明显一愣,她自认对她弟的手足爱虽说少得可怜,但她清楚的记得对方口中的好朋友不出意外应该是个男孩子。她在原地顿了一会儿,看看严浩翔咧到僵硬的嘴角,又看看神色不太自然的贺峻霖,忽然笑笑,瞪了一眼严浩翔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到底是谁说你跟人家长得像的?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你何德何能?”,严浩翔难得没顶撞她,嘿嘿笑了下,“是嘛,我是不如他可爱。”
贺妈妈原本没注意儿子,一伸手没搂到他才转头找人。她在几步远之外看完了全程,眼睛不住的有些酸软。
她走过去挽住贺峻霖的手,轻轻摇了摇,贺峻霖还在发呆,耳边是严浩翔那声刻意放软了音调的'幺幺',心里有一块不知不觉的陷了下去,有人闯进来了,他知道,却没阻止。“乖乖,请你的好朋友吃饭好不好,妈妈请你们吃好吃的!”,贺峻霖被妈妈唤回神,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严浩翔,又去看严薇。这两人长得像的出奇,表情也是清一色的期待,他于是微微勾了下唇,轻声道:“好。”
初雪过后严浩翔和贺峻霖的联系一下子多了起来,严浩翔不懂撩妹,却无师自通,会给贺峻霖发一些有趣的小事,会在对方做题到很晚的时候哄着人睡觉。贺峻霖的回应是大橘富贵的一日三餐,以及枕头边通到半夜的语音聊天。
谁也没正式捅破这段关系,但他们都知道对方在自己这里是不一样的。
过年时严浩翔给贺峻霖拨了视频,对方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睡衣,头上戴着小兔子发箍,脸蛋红扑扑的,看得出来很兴奋,也可能是害羞。严浩翔看见他这样心都软了,贺峻霖前几天可惜京城不能放烟花,撅着小嘴耷拉着脑袋,蔫蔫儿的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所以严浩翔特意给他打视频就是为了让对方看他在院子里点仙女棒。
他把手机立在提前架好的花架上,把仙女棒点燃,笑着退后两步,开始在空中瞎画,先是画了一只兔子,然后是一只小熊,最后写了一个字,是'霖',用一个大大的爱心框住。
“幺幺今天也很漂亮!”,贺峻霖听见他在院子里喊,潮闷的感觉不知不觉填满了他的心和眼睛,他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轻声喃喃:“严浩翔……我想见你……”
严浩翔离得远,他声音又小,他以为对方没听见的,可他看着半夜对方发来的消息,迟疑了一秒,随后迅速掀开被子跳下床趴到窗户上。
——下楼。
他看见严浩翔插着兜在楼下跺脚,呵气在漆黑的夜里变得格外白茫茫。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向下望去的时候严浩翔脚下是大大的'新年快乐'四个字。
心脏一下一下沉重地敲响了,比透过电视传来的礼炮声还要锣鼓喧天,他的心里像住了一只不安分的兔子,挣扎着四处乱闯。
贺峻霖忘记披上外套,抓起钥匙就往楼下跑,老贺和贺妈妈会在除夕守夜,此时贺妈妈正窝在老贺怀里看春晚。见状喊了他一声,但贺峻霖跑得太快,两人对视一眼,老贺开口:“要看看吗?”,贺妈妈想了想,重新窝回去,道:“算了,乖乖自己有分寸的。”
大橘甩甩尾巴,已经在做梦了。
严浩翔就在楼下站着,面对单元门守着。贺峻霖跑出门的声音很急,匆匆忙忙的,又忽然停下喘了两口气,不知道是在掩饰脚步还是心跳。
“你……”贺峻霖慢慢、慢慢走过去,第一次主动去贴了贴严浩翔的手。“冷吗?”,严浩翔反握住他,并不冷,甚至要比他还热些。青葱少年在大雪纷飞的夜里等着见心上人一面,怎么也不会冷的。
严浩翔笑着摇摇头:“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贺峻霖的毛绒睡衣领口并不高,他缩缩脖子,轻声“嗯”了一句,仿佛没话接,但声音却热乎乎的,汪着来年春天的水。
气氛诡异的有些温馨,昏黄的路灯将飘着的雪照得清晰,贺峻霖被他拉着一只手,低头看着脚尖。雪落在他脖颈,严浩翔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更白些。他拇指缓缓摩挲贺峻霖手背,从手背到微微凸起的骨节,再到纤细的指根,严浩翔捏了又捏,随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贺峻霖不明显地勾了一下,却没留住,只好有些落寞地收回手,指尖挠了挠裤缝。没等他下一个动作,一个温热的围巾忽然盖住了他的脖子和半张脸。
“暖和了吗?”严浩翔替他绕好围巾,笑着把围巾往他脸上盖了一下。贺峻霖没躲开,黏黏糊糊地说了句谢谢。他终于伸手去碰了碰严浩翔的耳朵,凉的,又软。他忽然想到川渝地区的耙耳朵形容,没忍住笑了下。严浩翔知道他笑什么,也跟着笑:“我姐说我耳朵软,以后听老婆话。”
贺峻霖笑着点头,很乖,眼睛里有星星一样。他小声说了句:“耙耳朵。”,严浩翔就又跟着笑,眼睛眨得很快。不明说的暧昧在空气中传播,严浩翔不懂害羞,眼神热烈又直白,直将贺峻霖看得面红耳赤才眨眨眼,掩饰自己心里要冲破围栏的小鹿。
又说了几句话,严浩翔偏头用脸颊蹭了蹭贺峻霖的手心,“回去吧,一会儿你爸爸妈妈要担心了。”,贺峻霖正看着他,闻言慢慢点头,又温声问道:“你呢?”,严浩翔没说话,眼里带着笑看他,似乎在等他做决定。他眼睛大而亮,况且他们的距离实在近了些,贺峻霖在他眼中看到了眼神痴缠的自己,一瞬间有些耳热。
贺峻霖挠了挠裤缝,低头躲开他的眼神:“你回家吧。”,其实该留下来的,贺峻霖想,有点扫兴了。
他微微不安,小心地抬头看了严浩翔一眼,却没想对方依然笑着,没什么不满,也学他轻声“嗯”了一声,复又开口,杂着笑意:“听你的。”
贺峻霖忽然又舍不得了。
严浩翔走出去两步,贺峻霖看着他的背影,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开口道,这次声音大了点:“严浩翔……我冻僵了……好像走不动了……”,他说完之后没等严浩翔转身,自己耳朵先红透了。严浩翔还是笑着,这次笑得更开心,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说:“那我送你上去。”
对方的背并不多宽厚,却莫名带来了让人心生眷恋的安全感,他不设防地蹲在自己面前,脖颈掩藏在发尾和衣领中,大衣笔挺,他才注意到,对方头发是打理过的,是特意做了发型。难怪那么帅,好看的让他都移不开眼了。
他慢慢趴到严浩翔背上去,严浩翔抱住他的腿站了起来,颠了颠,“这么轻,要多吃点饭。”,他听见严浩翔的话,没做声,只是把脸埋进了对方肩窝里。
贺峻霖隔着严浩翔泛潮的外套,能感受到对方在蒸腾热气的体温,好巧,他也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05.
开学来的比春天更早一些,除夕过后从贺峻霖家里离开的严浩翔再没机会亲眼看见穿着漂亮裙子的小班长了,对方老家在成都,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在等着宝贝孙子回去拜年,严浩翔于是开始了频繁地视频生活。视频里的贺峻霖比私下里还要更腼腆几分,聊天内容稍过火一些就会红着脸用指腹来堵镜头。
脸蛋红扑扑的,又灵又俏,乖得没边儿。
除夕那天晚上,严浩翔第二次在这个充满秘密的房间里留宿,不一样的是床中间再没了那只象征界限的小熊,贺峻霖的爸爸妈妈看到他时并不意外,只叫他去冲个热水澡,贺峻霖的衣服小些,他洗完澡后穿不上,于是贺爸爸把自己新买还没穿过的T恤拿来给他救急。
他在零点过后吃了贺妈妈煮给他们的饺子,意外地从鸡肉虾仁的肉馅里吃出一枚硬币,讨了个好彩头。贺峻霖吃完了一整盘都没吃到硬币,有点不高兴地皱着鼻子,贺妈妈就笑着和他说以前都是小贺吃到的,严浩翔觉得这人小迷信的好可爱,于是自己洗了一个硬币塞进第二天早餐的三明治里。贺峻霖睡醒还有点呆愣,笨笨地拿着自己的三明治,嘴巴上叼着刚咬到的硬币,整个人傻乎乎的抬头看他,有一簇头发翘在脑袋顶上,跟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
他自妈妈走后终于又一次过上了这样温馨的年,心中不知不觉的更加留恋这里。贺峻霖睡前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打开了他的衣柜,对方衣柜里有数不清的漂亮裙子,连衣裙、格子裙、旗袍……他看着贺峻霖小心试探的目光,心中一片酸软,他清楚记得他吻在对方额头上时那微微浸着汗的触感,贺峻霖的发香充盈他的脏腑,让他连一丝杂念也无。
他笑着搂住局促扒着衣柜门的人,贴着对方泛红发烫的耳朵情不自禁地说出了那句话——没有人规定你一定要长成什么样,你可以是玫瑰,可以是白杨,可以是你想要成为的任何。我觉得很漂亮,你自己喜欢就是最好。
思念在不能见面的日子里疯长,直到开学报到那天,严浩翔又一次在校门口看见了穿着白色毛绒外套的贺峻霖,一朵别样的花在他心里冒了一整个寒冬的芽,此刻终于迎着料峭的风开了。
贺峻霖白雪团子一般站在校门口,同和他打招呼的人微笑点头致意,低着头在花坛边磕磕脚后跟上沾的雪,随后抬起头张望,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亮起来,可爱的叫人心里发慌。
严浩翔迅速招手跑过去,几十米的路被他一缩再缩,直到脚尖贴着脚尖,他笑着去捏贺峻霖的脸,“胖了,也白了,更可爱了。”,贺峻霖皱着眉踢他一脚:“你才胖了!”,他于是点点头,好笑地推着贺峻霖的肩,“好好好,是我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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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学期开学两周后进入高考一轮复习,严浩翔原本学校和这里教学模式不同,加之又是实验班,进度快得吓人,他逐渐开始吃力起来。贺峻霖一路上来都是稳扎稳打,总复习对他来说没什么困难,他学习自有一套方法,不然也不可能常年稳居年级大榜前三。
严浩翔急也不冒进,有不懂的就踢踢贺峻霖的板凳,尽职尽责的班长自然会妥帖照顾好他所有疑问。
变故突发那天天气不好,第一节下课后忽然降了温,严浩翔拿着他和贺峻霖的杯子去接水,小班长昨天晚上和他视频久了些,一整天都困得无精打采,此刻正趴在他桌子上补眠。他特意给人买了坐垫和抱枕,如果不是贺峻霖拦着,他都要把家里的毯子带来给人盖着。
贺峻霖抵抗力差,冷热稍一不注意就要感冒,原先倒是不干他事,可如今这是他捧在手里都怕掉了的宝贝疙瘩,自然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
下课他耽误了几分钟才去打的水,贺峻霖有点感冒,睡不太踏实,他哄了几分钟才出去。热水被前面的人接完了,他只好又等在旁边,等接完水回到班里时,却发现贺峻霖呆呆地站在两排座椅中间,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
濒临崩溃,又在强忍,他不是那种情绪起伏很大的人,严浩翔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过去拉他的手,却被贺峻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司礼礼今天请了病假,樊江雪又是下节课的课代表,一直待在老师办公室里没出来。真是好时机,严浩翔想,他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正是他春节里唯一一次和贺峻霖出去玩时的照片。
那天难得暖和,贺峻霖穿的小裙子漂亮的不得了,腿又细又直,还戴了一个小贝雷帽,睫毛翘翘的,特意喷了很适合那身裙子的香水。他见到时只觉得好看的心都要化了,怎么会这么可爱,怎么这么漂亮。小精灵一样,活力满满的,又善良,严浩翔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会认认真真完成假期的实践作业。
贺峻霖和养老院的爷爷奶奶很熟,他从初中开始每年的实践作业都会来这里完成。养老院里的长辈们有些知道他是男孩,有些不知道,但没人会因为男孩穿了漂亮裙子就拒绝善良。他给他们弹钢琴,给她们跳舞,甚至还带了一副快板,不太熟练地给他们讲相声,他说上了年纪的人总会喜欢热闹,所以哪怕不太熟练,哪怕有些腼腆,贺峻霖从来没有扭捏敷衍过。
照片里他和贺峻霖牵着手,不过照片上的贺峻霖眼睛被打了马赛克,像什么罪人一样,它们泼天一般洒在教室里每一处,要所有人见证这个'异类'。有些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受了贺峻霖的蛊惑和坑骗,可看向贺峻霖时目光里却带着审判的利剑。
他们明明于平地却站在了所谓道德的至高处。
樊江雪大约是在办公室里听说了,先老师一步回了班,她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照片,难得慌了神。她与司礼礼不同,对方性子火爆,她却沉稳,可她那一瞬间却还是猛地爆发出来,戾气如有实质,她狠狠一脚踢开了眼前最近的桌子,“谁干的?谁他妈干的?自己站出来!”
严浩翔心中被怒火烧至殆尽,只余一丝理智,可那一丝理智却尽数用在贺峻霖身上。任何阴谋诡计他都能事后处理,可贺峻霖呢?他在风暴中心,独自承受冷眼,恶意如泥沼,要将他光芒耀眼的小太阳拖进地狱。严浩翔望着似乎有些失魂的人,耳边窃窃声不绝,他只觉得纵有百口也莫辨。可即使能辩,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漂亮的小孩穿着他喜欢的衣服,只因同大部分人不同,他们便不见对方往日的好,不见对方善良的心。他们只拿俗世的眼看人,只想排除异己,或说有人杂着更令人不齿的目的,他们要毁掉每一个漂亮美好的人。
严浩翔在污言秽语中走上前,捂住贺峻霖的耳朵,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贺峻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别怕,你没错。”贺峻霖听见他说,眼神几度震颤,终于他闭上眼睛,将头埋进严浩翔肩窝,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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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礼回来时听说了这件事,彼时贺峻霖已经请假两天了,严浩翔同他一道,将人接进自己家中好生养着。她怒极,问了一些当时在场却没敢发声的同学,始作俑者毫不意外的就是郝英杰。
她双目赤红几乎发了狂,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掀了对方桌子,郝英杰自然不会愧疚示弱,反而更加猖狂地朝她破口大骂。男女狂暴对骂的声音闯进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惊动了同一层的其他班级,郝英杰对司礼礼动了手,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两人缠打在一起,樊江雪原本在拉架,一不小心也卷了进去。
年级主任来时局面已经接近失控,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叫三人停下来,司礼礼边哭边打,被架去办公室里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好在樊江雪坐在旁边,她理理头发,努力压着颤抖的声线,道:“我来说。”
严浩翔和贺峻霖照片一事校方已经了解原委,贺峻霖不是第一次出这类的事了,也不算新奇,之前校方不认为此事有违校纪校规,只私下警告过就罢了,没做处罚,这次更是涉及严将军的孙子,自然更得谨慎,于是也暂时没有措施。
贺峻霖高一时不如现在温柔,他骨子里慢热,和人相处说话点到为止,奈何脸蛋实在漂亮,爱慕他的女生如狂蜂浪蝶,几乎要将这朵花生吞活剥了。他对人虽不亲近,也不至于冷漠,对女生就更温柔些,家教使然,没人架得住有涵养成绩好又性格温柔的男生,所以理所当然的,贺峻霖书桌里的情书从没少过。
原本这和郝英杰也没什么关系,奈何郝英杰一直喜欢的女生某天下课忽然红着脸来找他,当着他们班同学的面要叫贺峻霖出去,贺峻霖不喜欢驳人面子,便叫对方到楼梯间僻静的角落里同人讲清楚。他做的自然没问题,那女孩也知道,只是实在难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一幕恰好被郝英杰看到。
学生时代的恶意往往来得莫名,可能是一次出人意料的高分,可能是过于精致的长相,可能是过分温和的性格……贺峻霖这三者都占全了,所以分外招人嫉恨。
樊江雪高一有一回被人拦在男卫生间门口表白,为首的男生呼朋唤友,找来了一群人高马大的朋友堵在门口的走廊,樊江雪抱着作业路过,不出意外地被人拦住了。她记得那是个已经放了学的下午,她因为要帮老师整理试卷留晚了一些,当时还没分班,她和贺峻霖尚不认识。
黄昏的教学楼里寂静无声,远处的教室灯已经闭了,只有余晖从窗户透进来,也带不来一丝安慰。
她慌急了,拼命解释自己不认识那个男生,解释她从来没有故意勾引过谁,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几个人几乎形成一个包围圈,层层叠叠向她压近,她看着零星路过的人,表情不外乎好奇和冷漠,她想呼救,但没人愿意为她驻足停留。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碰上这样的事,在她即将被人拉扯进卫生间濒临崩溃时,贺峻霖忽然出现了。
她那时太紧张了,记不清贺峻霖究竟说了什么,只脑海中对方挥开抓在她手臂上的魔爪,一言不发地拉着她走进最近的办公室时那个背影久久难以忘怀。贺峻霖算不上高个子,更和强壮没有半点关系,他那时肩膀比现在还要单薄,拉着她的手是冷的,同她一样在颤抖——他也害怕。
“所以你们就认识了?”严薇坐在严浩翔床上,看着包裹着被子的贺峻霖,严浩翔拎了一个零食筐放在她们俩中间,自己则坐在另一边安静听着。
贺峻霖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半晌点点头,轻声道:“我不认识她,可她在求救。我不知道他们当时想要做什么,可能只是威胁恐吓,不是我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说的是什么严薇很清楚,她看着贺峻霖,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她只听严浩翔说这人善良懂事,可究竟是怎样的善良,又是怎样的懂事,她好像在这一瞬间才第一次真正认识到。
严浩翔方才一直没吭气,这会儿忽然抬眼,声音听不出起伏:“那你呢?这是你和她们两个的事,你自己呢?”,郝英杰和他那几个朋友阴阳怪气的嘲讽,司礼礼和樊江雪对他说的上过分的保护……无一不在告诉他,他不在的那一年里,还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贺峻霖没看他,摇了摇头,“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他拉拉严浩翔的手:“明天就回去上课吧,你本来就吃力,一轮复习不能再落课了。”,严薇看出他不想多说,点点头附和道:“你放心吧,你们俩的事家里会处理的,回学校上课去吧。爷爷不管我也会管的,你和贺儿的事……姐会帮你和爷爷说的。”
严浩翔明显不想就这么算了,但他毕竟是学生,家里权势再大和他本人也没太大关系,只得作罢。
晚上睡觉前贺峻霖躺在他身边,他闭着眼,闻着贺峻霖身上和他一样的沐浴露香味,心跳的有点快,呼吸声不知不觉重了一些,他听到贺峻霖头发和枕头摩擦的声音,意识到贺峻霖转过头在看他,于是也翻了个身,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呼吸声在幽暗的环境中交融。
他们安静了很久,就在贺峻霖以为严浩翔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对方忽然猛地翻身抱住了他,他被严浩翔大半身体压住,整个人登时紧张起来。“为什么不愿意说,贺儿,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贺峻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双手无措地放在自己胸前被严浩翔压住,过了一会儿,他慢腾腾地把手抽出来,环住严浩翔的背,轻轻拍了拍,“你当然值得信任……”,贺峻霖想,他听严薇说了严浩翔在以前学校里发生的事,他不愿意让严浩翔再知道更多糟心的过往了。他怕看到严浩翔心疼的眼神,怕严浩翔为了他去和别人起更多冲突。
贺峻霖拍拍严浩翔的背,安慰的意味溢于言表,他像严浩翔第一次吻他那样,生涩地亲了亲对方的发尾。
没什么好说的,他心疼曾经为了同学仗义执言却反被构陷的严浩翔,心疼得要命,所以他不想让严浩翔知道他的遭遇。每个的过去都会过去,每个人都未来都尚未来,他不愿意因为已经结疤的伤口再被怜惜,不愿意让在意他的人在未来为了过去缅怀。
06.
严薇在他们返校后来过一趟学校,不知道她是怎么沟通的,总之这件可大可小的事最后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过去了。郝英杰连着大概有一个星期都被年级主任叫去谈过话,贺峻霖因为要准备竞赛,所以他的谈话被一拖再拖,赛后又要准备十校联考,他作为文尖班的第一,他的成绩至关重要,年级主任就没再多耽误,只叫过去问了问这事就算了了。
严浩翔每次听说老师叫贺峻霖去办公室都会沉默地跟着,他们班里还是那样,不过是话术又多了,什么伪娘、异装癖、同性恋……不管到底了不了解,总之有事没事就要抹黑一下,尤其在各种考试放榜前后。司礼礼照样据理力争,樊江雪也一改往日的沉稳,和司礼礼一唱一和。班里的女孩子并不多在意男生到底该不该穿裙子,反而会小心翼翼地问司礼礼她们贺峻霖喜欢什么裙子,他生日要到了。少年人的善良很简单,她们或许不理解,但就像贺峻霖尊重她们一样,尊重他的喜好,
有人奋力想将他扯进恶意沼泽,偏有人要将他从前所有的好都加倍还给他。
六月十五号那天是贺峻霖生日,下午严浩翔神神秘秘地请了半天假,兴冲冲地问姐姐要了香山别墅的钥匙,自己找人去提前布置了。刚好是周五,放学也早,樊江雪家里管得严,司礼礼和她家住在一个小区,她们俩要结伴走,只好说先请贺峻霖喝个奶茶,等明天休息日四人再聚。
学校前门是马路,后门是一片建筑比较老的小吃街,司礼礼和樊江雪在奶茶店门口一边张望一边排队,贺峻霖在旁边等着,又想着最近新开了一家蛋糕店,正好买回去和严浩翔一起尝尝。
天很阴,空气潮得容不下一丝清风通过,汗珠被憋在皮肤下,发丝黏在额头上,连睫毛都打绺。贺峻霖方才接了一大把别人发的传单,此刻正捻成扇子样扇风,他耐性好,慢也不着急,偶尔垫脚看看前面排到哪里了。
微信电话响起的时候正好轮到他,他一边按开司礼礼打来的电话,一边退出去结账,“多少钱?七十吗?好,我微信——唔!”,电话另一头司礼礼茫然地看着樊江雪:“……挂了。”,樊江雪不经意皱了下眉,“他没说他到哪儿了吗?”,司礼礼摇摇头。
两人一人拎着两杯冒着冷气的奶茶,站在店门口张望,过了大约几分钟,司礼礼忽然一愣,猛地按开手机拨过去——“喂?你好!请问是这个手机主人的朋友吗?哎对他刚在我们店买蛋糕来着,被他一群朋友拉着走了,手机都没来得及拿!”
'嘭——',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粘稠的奶茶洒了一地,有一些溅在了司礼礼裤脚上,她却毫无察觉。
司礼礼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彻骨的寒意几乎要将她吞噬,她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冰凉的手捏住樊江雪的手腕,看向樊江雪的眼睛没有焦距,“贺……贺峻霖,被人带走了……报警!快报警!”,她喉咙里仿佛有砂纸,声音粗砺的不成样子,眼睛刹那间变得通红。如果换成别人她可能不会这么担心,可贺峻霖根本没有所谓成群结队连手机都让他来不及拿的朋友。
樊江雪也愣住了,两人对视几秒,忽然冲出奶茶店往新开的蛋糕店跑,“给严浩翔打电话!快!给他打电话,这个程度警察可能不会立即出警,先给严浩翔打电话,他爷爷是部队上的!”,司礼礼火速照做,樊江雪则和蛋糕店老板交涉,迅速问清了对方的人数和长相,包括走的方向。
严浩翔接到电话时正在给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打蝴蝶结,他笨手笨脚的怎么也弄不漂亮,正拿出手机准备问问姐姐,谁成想忽然接到了司礼礼的电话。司礼礼向来除非贺峻霖的事不然绝不联系他,严浩翔右眼皮猛地跳了两下,他接起电话,下一秒整个人从椅子上弹开,飞速冲向门外。
“好,我知道了,定位发我,你们先找,注意自己安全,十五分钟,我马上到!”,严浩翔从门口鞋柜上摸出机车钥匙,扣上头盔发动车子的间隙给他姐拨了电话过去,严薇略略一顿,很快给了措施,“你别怕,我现在去调监控,宁叔在家,我让他去联系人!”
贺峻霖是被强掳走的,郝英杰那帮子人最高的有一米九,胳膊从背后绕上他脖子,拇指压在动脉处,腕骨卡住喉结,他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拼尽全力把手机丢在蛋糕店的桌子上,司礼礼她们联系不到他自然会想办法。
一群人把他挡在最中间,个子最高的那个一直维持着搂他脖子的姿势,贺峻霖被他勒得喘不过气,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他努力睁开眼想看清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却没想一抬头迎接他的就是下了十足力气的一记耳光。
他被打懵了,耳朵里都是嗡鸣,嘴角好像破了,整半张脸都火辣辣得疼,挨打的那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他眯着眼,被好几个不认识的人按在墙上拳打脚踢,嘴巴被人死死捂住,他连呼痛都做不到,贺峻霖有些绝望地躬下身,尽最大可能护住心肺,可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终于等到他们停手,贺峻霖已经痛麻了,哪里都疼,也找不出哪里更疼,他靠着背后的墙慢慢下滑,喉咙间一片腥甜,他累极了,也疼惨了,从小到大连老贺都没舍得对他动过手,他忍耐过最过分的疼痛也不过是小时候踢球摔跤,膝盖蹭破了皮。
贺峻霖在鬼影幢幢的巷子里望顶上一线的天,他记得他曾经看过新闻,有可怜的女孩被人拖进巷子里,他那时只是想象都觉得可怖,没想到这次竟然叫他自己碰上了这样的事。该有多无助,他疼得想哭,可眼泪实在掉不下来,他憋着一口气,不想让眼前这群畜生因为他流泪而兴奋雀跃。
郝英杰神情已经不似正常人了,本就丑陋的面容此刻近乎扭曲,他一手掐着贺峻霖的下巴,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红,“不是长得好看吗?不是漂亮吗?来,我来给你画,画完更漂亮!”,他下了死手,膏体迅速断开,口红管在他脸上刮出一道道红痕,贺峻霖拼了命去抵抗,那些猩红的膏体蹭在衬衫领口上,像血迹。
郝英杰身边的人有些挽起袖子露出纹身,指间夹着烟,有人走到贺峻霖面前,朝着他的脸吐了一口,很下流地拍了拍他的脸,“听说你喜欢穿裙子啊?我还以为是个小娘们,这不是能看出来是个男人吗?”,周围的人哄笑起来,目光不一,如恶犬舔舐他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
贺峻霖脑子里嗡的一声,不好的预感从脊骨最先爬上来,一寸寸侵吞他的理智,他终于开始害怕,打心底里冒出寒意,他想往后退,可背后就是不知道积了多久泥垢的墙,就像眼前这群人。
脏,真的好脏。
他拼命抵抗,却还是被按在地上撕开了衬衫,他们拉扯他的背心,解他的腰带,不怀好意的手掐他的身体,贺峻霖被按在地上拼死挣扎,手胡乱地抓身边一切能用来防身的东西。他不知道在哪里摸到了一块石头,他看着跨在他胸前的人,咬了咬牙狠狠将手里的东西抡了上去。
石头撞击颅骨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像有人用棍子捶打章鱼。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脸上,他看见郝英杰惊恐的表情,抓着他的手一瞬间全部卸了力气,贺峻霖扶着墙,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舔了舔出血的牙龈,冷冷看着面前的人,颤抖着抬起手中的石块指向他们,“滚,都滚开……别他妈碰我!”
时间似乎凝滞了,他的表情太恐怖,和刚才那个受气无力任人欺凌的贺峻霖判若两人,他指尖因为剧烈的挣扎早已经蹭破了皮,此刻正在往外渗血,针扎一般的疼痛揪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手中的石头上也有血迹,他身上还挂着已经无法蔽体的衬衫,额角一片青紫,下半张脸被晕开的口红涂满,略微凝固的血液粘在眼角。贺峻霖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
“霖霖——”,僵持之际,巷口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贺峻霖循声望过去,是衬衫上还绑着领结的严浩翔。
他晃了晃,瞬间松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石块却没放下,依旧捏得死紧。他望着严浩翔目眦尽裂的脸,对方疯了一般,手里的头盔当作武器,面前的人不论多高多壮他毫不留情。身后有一队警卫员跟过来,迅速控制了在场其他人,只郝英杰没来得及反应,被严浩翔暴怒的一脚狠狠踹开。
武将之家,就是连严薇都会个一招半式,更别提从小和部队里的人厮混长大的严浩翔,他平时健身锻炼,卧推最好状态下能达到八十公斤,那一脚的威力足让郝英杰半天爬不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扑到贺峻霖身边,带着一身伤的贺峻霖看见他,微微挑了挑眉,表情似乎在说'你看吧,我坚持到了你来',严浩翔心痛如刀绞,他不敢伸手去碰,生怕不小心就又弄疼了贺峻霖,对方却无所谓的样子,摇摇晃晃地靠在他肩上,“抱一下吧……严浩翔,我好疼啊……”
司礼礼和樊江雪跟在严薇后面,均是两手捂嘴泣不成声,严薇也气急了,表情冷得吓人。自她妈走了不到一年他爸就要续弦这事之后,严薇再没这么生气过。那生生吊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贺峻霖带着一身的伤倒在严浩翔身上,严浩翔深吸一口气,扔开手里的东西将贺峻霖抱起来朝巷口走过去。严薇见状打开车门,看着严浩翔怀里已经昏睡过去的贺峻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送他去军区总院,先给他检查,这里的事你不用担心,姐会给你一个交代。”,严浩翔没应声,轻手轻脚地抱着贺峻霖坐进了后座。
去医院要一段时间,严浩翔自虐一般地看着贺峻霖身上的伤,从额头到下巴,从脖颈到指尖,没有一处是好的。贺峻霖手里还握着那块石头,严浩翔伸手轻轻去掰,贺峻霖却怎么也不撒手。
“……脏手拿开!别碰我……”,贺峻霖意识不清醒,喃喃着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
严浩翔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抽出毛毯盖住贺峻霖上半身,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没事了,乖乖,我来了,没事了……不害怕了啊,别害怕了……”,严浩翔声线抖的几乎变了调,他哄孩子一般轻轻拍贺峻霖的腰,伸手拨开对方汗湿的刘海,吻了吻湿漉漉的额头。
“你好厉害,好棒,乖乖,你是最坚强勇敢的小孩,没关系了,他们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严浩翔低头去亲贺峻霖的耳朵,却发现就连耳朵上都有擦伤,他绝望地闭了闭眼,嘴唇颤抖着,眼泪更加汹涌的坠了下来。
/
严薇处理这种事手黑心狠,根本不在意对方到底是不是未成年,所有涉事人员一个都没跑掉,当晚就全部被拘留在公安局里。
贺峻霖一下车就被送去做各种检查,结束时已经到后半夜了,严薇让人把司礼礼和樊江雪先送回家去,贺峻霖情况稳定下来后严浩翔才想起来在小群里给她们报个平安。
他收了手机,有些神经质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贺峻霖。
严浩翔一晚上一秒都没闲过,贺峻霖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不让他进的地方他就在门口守着,最后穿着病号服的贺峻霖被推进病房,护士嘱咐他有事按铃,他答应过,这才终于安心下来了。宁副官来不及多说什么,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找了两个警卫员在门口守着,他自己先去和严薇一起处理那些人去了。
严浩翔看着病床上的人,害怕的感觉后知后觉拢了上来,他没办法劝自己放心,没办法劝自己坐定,他此时此刻在贺峻霖身边守着,看着贺峻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也无法放下心来。天知道司礼礼在电话里和他说贺峻霖被人掳走了的时候他有多害怕,他甚至感觉自己就连心脏都停了两秒。
“怎么就要遭这个罪……明明那么好的人,明明那么乖,那么可爱,明明那么善良,怎么就要你遭这个苦……”,严浩翔的心一阵一阵揪着发痛,他崩溃似的捧住贺峻霖的手,脸埋在自己掌心里痛哭出来。
我这一生第一次见这样温和又热烈、乖巧又张扬的人,待人彬彬有礼,处事公正不阿,比之九天的仙子都要更胜一筹,明明那么美好,却要遭此无妄之灾。
严薇天将明时传来一份文件,大致是那几个人的口供内容,他终于第一次从旁人的嘴里了解了贺峻霖高一时的全部事情。
他不过是见义勇为,不过是因为漂亮温柔多得了许多人的青睐,其中有男有女,贺峻霖不曾伤害过谁,拒绝的言辞向来委婉小心,可那男生却依旧表白不成就诋毁造谣,言辞之恶毒令人不齿。他上个学期从校医室回来后在班里见到的贺峻霖是被郝英杰和其他班的一些渣滓欺负过的,按在镜子面前,一遍一遍在他脸上涂口红,一遍一遍用荡妇羞辱诋毁他温和的性格与漂亮的长相。与之相比,他曾听见过的造谣谩骂显然不过小菜一碟。严浩翔自虐般想到,难怪贺峻霖无动于衷,难怪他不会生气。
贺峻霖曾经试图告诉父母,可最终不知道什么原因放弃了,事情闹大后惊动了学校,校方知道错不在他,却没办法有效阻止。学校里的事,善意被曲解,恶意被美化,未成年披着一层懵懂无知的皮,做尽了恶事也自有人替他们辩驳。成年人不说冷眼旁观,可没闹出真正的大问题之前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严浩翔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眼眶红得可怕,他不用去猜都知道贺峻霖是为什么不想告诉父母,他不想让他们替他担心,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在遭受这样的事。爸爸妈妈眼里乖巧可爱的贺峻霖被人恶意诋毁中伤,他知道父母一定比他更难受。他明明有很多手段惩治这些人,可贺峻霖看来不至于此,他只安安静静地做自己,不哭诉博同情,不申辩求认同。
曙光来临之前严浩翔放下了那份文件,他站在窗前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天还是灰蒙蒙,不过有光从东方乍泄,严浩翔撑着窗台,望着远方出神,半晌,转身走到病床前弯腰亲吻了贺峻霖的额头。
——我在荆棘中盛开的玫瑰,我于沼泽中走出来的神明,我的爱人。
你遭此无妄之灾,又受口诛笔伐。你以温柔厚待旁人,却得到旁人恶意中伤的薄待。
07.
贺峻霖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才醒。这三天严浩翔除了上厕所几乎寸步不离,他吃睡都在贺峻霖身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贺峻霖沉睡的脸发呆。
贺峻霖醒来时他似乎有预感,贺峻霖茫然的眼对上他,他心中咯噔一声——耶稣是在第三日醒的。他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关联,只是想到了。
“还难受吗?”,他俯身珍惜地摸了摸贺峻霖的侧脸,对方摇摇头,看着他,忽然抬起正在输液的那只手,被他看见后迅速握住,“别动,会跑针。”
贺峻霖点点头,脸色难掩苍白,却还是乖巧漂亮得不像话。
贺峻霖睡了太久,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严浩翔不欲告诉他那些人是怎么处理的,只是握着他的手,吊针输液的软管被压在热水袋下面,所以贺峻霖的手并不冰凉。他看着贺峻霖,轻声道:“……贺峻霖”,他停住了,好半天才压住眼眶那股酸涩。
贺峻霖眨眨眼,模样很乖,像第一次他为了贺峻霖和旁人吵架后发脾气时那样。严浩翔咽了咽唾沫,声音有些颤抖:“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是说,一辈子的那种。”,贺峻霖好似没反应过来,呆愣地望着他,他有些紧张,捏了捏贺峻霖小指,他觉得自己有些趁人之危,可他不是能藏住事的人。
严浩翔视线凝在贺峻霖颈侧那颗小痣上,半晌,复又开口道:“如果你也愿意,那我会永远、永远矢志不渝地爱你。”
太难堪了,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说这样庄严肃穆的爱,可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贺峻霖感受到他的诚意。他根本不在乎贺峻霖在旁人眼里有多么不正常,不在意同性之间的爱要遭受多少白眼唾骂——他原谅世俗眼光的卑劣,他不苛求旁人透过皮囊了解真正的贺峻霖。
世人只看皮囊就要诋毁中伤,怎么奢求他们透过现象看本质?
他想要贺峻霖永远高高站在他心尖上,站在高出俗世目光三尺的地方。
“我愿意。”
贺峻霖勾勾他的手指,“我愿意的,我也会永远、永远矢志不渝地爱你。”
心跳几乎要奏响一曲虔诚的梵歌,他明明在寂静到只闻呼吸声的病房,却仿佛身处锣鼓喧天的大典中央。原来这就是互诉衷肠的滋味,原来这就是两情相悦的滋味,严浩翔两手捧着贺峻霖的手,用额头去贴他的指尖。
我曾经失望于人性的复杂和虚伪,失望于我身处的泥沼,失望于我从他们眼里看到的计谋和利己。可你像一束光,你在顺境时温柔,在逆境时不卑不亢,你在处处是枷锁的世界告诉我人的灵魂若是自由,那便是自由。
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有数不清的淤泥沼泽,而我只消得微微仰着头,望我心尖上的你,便得自由。
我没有信仰,唯你,是我三尺之上唯一的神明。
全文完.
别上升小孩
海棠依旧(一发完)
架空,EABO,寡言金主薄荷E×大美人海棠A,轻微性格障碍,洒狗血,破镜重圆,火葬场,晚戏影三角,4.7w+
—— 我的小铃兰,我的海棠花,无视我身外物来爱我的伟大爱神,我永远爱你们。
01.
严浩翔再一次见到风华绝代这四个字是在金像奖颁奖典礼上。
贺峻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西装信步上台,含笑接过了主持人手里的奖杯,他声音温润得很,举手投足间仪态从容优雅。他站在台上拿奖,发表感言,最后真挚地对一路走来帮助过他的人鞠躬致谢,再起身时眸光微微下垂,扫过了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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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翔正坐在台下,不动声色地看着贺峻霖的侧脸,他是承办方,又是大股东,自然坐的是视野最好的位置,台上人丰润的唇、灵动的眼,甚至小巧的喉结,没有一处逃过了他的眼睛,他交叠在腹部的手不自觉动了动,眼神刻度尺一般一寸寸比量着台上的人。舞台大屏上放着贺峻霖出道十年以来参演过大大小小全部的作品,光影变换间那张脸从青涩到成熟,从慌乱无措到从容淡定,严浩翔出神地望着他,似乎隐隐约约嗅见了那人身上冷冷清清的花香。
耳边时不时有快门声传来,他就那么定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忽然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了贺峻霖那时撕心裂肺的吼声,想起了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想起了客厅那一地的狼藉,想起了对方光着脚踩在破碎的骨瓷上逼视着他,手中紧紧攥着锋利的瓷片,却没等来他要的答案。刘耀文将人带走时地上到处都是粘稠到似乎永远擦不干净的血迹,他原以为他不在意,只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只鸟儿,不过是一盆他有心时才想起来打理的花,闹脾气而已,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可那时贺峻霖破落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刃,直直插进他心里去,叫他无论休息还是工作,哪怕是呼吸,只要是想起那张苍白的脸,想起对方仿佛泣血一般的眼睛,他那颗从来都是古井无波的心脏竟也会忽然痛上一痛。
又来了,严浩翔皱起眉头,又来了——这熟悉的闷窒感,他讨厌极了这样的感觉,无数次让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丢在岸上手足无措的鱼,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他讨厌无法掌控的一切,讨厌超出他预估的任何事物,他甚至讨厌这样无用又多生的感情。这世界利益至上,只有能够被衡量的东西才是有价值的,他掌握着绝对的财富,占据绝对的高位,他可以用金钱置换他想要得到的一切,或说站在财富顶端的人正拥有一切。可贺峻霖的出现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的认知。
贺峻霖站在台上,只觉得如芒在背。他怎么会感觉不到严浩翔几乎要把人灼穿的视线,七年里他跟严浩翔无数次的交缠厮磨,身体几乎从内到外的被打上了严浩翔的标记。他不是娇娇弱弱的omega,不是生来就适合被掠夺占有,他这样高等级的alpha,基因里刻着的从来都是不服输、不屈居人下,可严浩翔一次次地将信息素灌入他的腺体,一次次逼着他直面自己的处境,严浩翔喜欢在近乎暴虐的征伐过后施舍温柔,温声细语地哄着他认清自己的处境——无论从社会地位还是床上。他是alpha,却不能靠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甚至要像omega那样温顺可爱,或说摇尾乞怜,才能在严浩翔心情舒畅时得到一丝虚假的尊严。他一次又一次的拿着钝刀反复切割他的棱角,将一颗原本充满野性的钻石修剪成一株菟丝花,他原本迎得起狂风暴雨,却偏偏被放在手心呵护,日复一日拔掉了所有防备的刺,最后又因为他没长成对方喜爱的模样,被人一脚踢回了那个危险重重的森林。
他初入娱乐圈时才不是如今这般翩翩公子的模样,他额上绑着发带,肩上刻着纹身,就连眼神都凶得怕人,旁人要靠特效剪辑的机车上的动作戏他一条就能过。他也是家里花了大把金钱惯出来的公子哥,从小到大无论相貌还是成绩,就连信息素等级都是一等一的拔尖儿,这样的天之骄子哪个不是铮铮傲骨,又怎么会是一副谦卑低调,温和到无害地步的模样。
贺峻霖放在身前的右手紧紧攥了攥,待纪录片一结束,他又迅速挂上那副标准的微笑脸,转过身又一次向粉丝、制作人、导演等等道谢:“十年了,从名不见经传的群演到如今,有太多我生命中的贵人需要我一一致谢了,感谢大家在我事业低谷时成为我坚持下去的动力和希望,感谢大家,成为了我在黑暗里看见的那束光。”
十年的演艺道路将他从一块棱角分明的顽石打磨成了一颗最亮眼的珍珠,他于蚌口中受尽蹉跎,最终脱离苦海,站在了这里。贺峻霖忽然将目光转向严浩翔,严浩翔从前总会把玩着他的腕骨,有时是食指轻轻点着他的眉心,仿佛在点化他的慧根,严浩翔总说他身上有佛气。可他在这一刻才似乎受到了神明的感召,这一年来他无数次拿来折磨自己的东西他不知怎的,直视严浩翔的那一刻他心中猛地松开一口气,过去吧,过去吧,贺峻霖耳边不自觉的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过去吧——让你不堪回首的七年,和你七年里不堪回首的爱,过去吧。不要爱他了。
贺峻霖凝望着他,却没忘记自己还在台上,他一晚上都飘忽的目光忽然变得坚定,而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小变化的严浩翔心中却猛地一跳,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离开他,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心再一次绞紧了,那种如影随形的窒息感又一次将他紧紧包裹住,这次带来的恐惧却是从前任何一次都难以比拟的,仿佛从高空被人毫不留情的抛下。
他同样一错不错地望着贺峻霖,两人眼神交汇时碰撞出了难以言说的火花,与爱情有关,却不仅仅是爱情。
硬要说的话,也许是一场经久的博弈最终没等来它的结局,有人于赛场中全身而退,有人留在原地怅然若失。号角声消弭于无形,他那个似乎一直处在下风的对手消失无踪,徒留所谓的胜者在原地回想反思,反思爱情的赛场怎么会有真正的胜者。他们明明都是一败涂地。
颁奖结束后照例是酒会,等人快要走完时严浩翔依旧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仿佛入了定一般。即便是坐着发呆他也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可陈乘程跟了他这么久,还是能从最细枝末节处看出他的僵硬和不自在。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不得不躬腰上前,公式化地开口道:“严总,酒会要开始了,该离场了。”,他看着一直盯着台上某一处若有所思的严浩翔,略一思索,不多费力就回忆起了那是退场时贺峻霖差点摔倒的位置。旁边扶他的正是颁奖嘉宾——是刘耀文。
文加集团的执行总裁,严浩翔父亲那脉的族亲。两兄弟年幼时尚交好,严浩翔性格沉稳,年少老成,作为继承人一直养在老严总手里,老严总最疼爱的小女儿是刘耀文的母亲,她是外嫁,所以刘耀文虽是严家人,却不和严浩翔同样姓氏。而小刘少爷小时候性格天真单纯,大家族里的孩子不是个个都优秀善良的,总有些做生意没本事的,就想从歪门邪道打主意。严浩翔小时候虽在人际交往上十分淡薄疏离,却是个实实在在善良的人,他点过几次刘耀文,对方就傻乎乎地跟着他,甚至崇拜他到了哪怕十六七岁的年纪也还是围在他身边当小跟屁虫。
后来种种,闹到如今这般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则是这三人的痴缠孽缘。
刘耀文如今是做风投的,刘总眼光毒辣手腕狠厉,从最开始接手时刘家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公司到如今在风投这一行里几乎做到一家独大,不可谓不是个能力卓绝的人。只是若要和严浩翔相比,陈乘程暗自对比了一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自然是没人比得上他智多近妖的老板。起点不同终点自然不同,天赋上的差距又怎么会是努努力就能赶上的。
严氏企业遍地开花,各行各业都有涉猎,甚至在长项上是作为领头羊的存在。严浩翔一力打理着手底下的公司,一面考虑着公司前景规划,一面还得操心着公司内部的股份争夺,一大家子靠他吃他,背后还要算计着他,陈乘程根本无法想象他老板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金钱权利,何尝不是镣铐枷锁,他在人人望而不得的金字塔顶端,锦衣玉食地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冷眼旁观豪门秘辛,对人性失望透顶。
人被压抑久了总要有出口,在事业上成功难免就在感情上变态。严浩翔虽不苟言笑,但小贺在他身边那几年时他整个人的状态不可否认的是在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贺峻霖性格好,会闹会笑的,不像旁的人那样面对严浩翔时谨小慎微,他既能懂严浩翔在事业上的权衡,也明白对方不开口的厌烦,他进退有度,彬彬有礼,偏生气急了也会梗着脖子冲严浩翔嚷嚷,举着棒球棍冲严浩翔一墙昂贵的藏品挥舞。开心也好,生气也罢,至少在贺峻霖面前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不压抑着,不然人总是绷着一根看不见的弦,迟早要出事的。
贺峻霖同样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少爷,闹起来的时候能气得严浩翔半夜卡着限速飙车抓人,可乖得时候也是可爱得叫人心软成一滩水,他就见过高高在上的老板因为小贺一句软绵绵地撒娇,半跪在地上替人换鞋袜,甚至用手去捂对方冻得冰凉的脚丫。多生动啊,陈乘程想,那时候的老板多生动啊。
他总以为独自一人行走了那么久的苦行僧蓦地见到一汪清泉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轻易放过的,却不曾他老板天生反骨,活生生地要把他的救命水往别人怀里推。贺峻霖一次次给他机会,甚至于到了后来二次分化,连老天都在给他机会,明明是那么天作之合的一对。
严浩翔自然不会知道陈乘程脑海里的天人交战,他坐在椅子上,心中不知作何感想。陈乘程原本以为对方不打算去酒会了,正边感慨边想着发消息叫司机来接,却听见严浩翔忽然开口道:“刘耀文是不是要和李家那个omega订婚了?”,陈乘程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于是接道:“是,您姑母在催他结婚了。”
严浩翔点点头,陈乘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再次开口道:“刘家对这事看管得很严,并且主家意志也很明确,他作为独子,必须要娶高阶的omega,在保证后代质量的同时,也要尽量增加后代的数量。”
他说完后退到一边,把路给严浩翔让出来,严浩翔却忽然不明不白地笑了下,眸光一瞬间变暗,戏谑道:“我记得也是,刘耀文是独子,况且——他至今还是alpha。”严浩翔抬手抚上西装袖扣,语调松快了些,一晚上紧紧绷着的肩膀也终于暂时放松下来。
——刘耀文是不可能娶一个破落家族的alpha的,而李家更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委屈。刘耀文一旦接受订婚,李家那个泼辣的omega不会让他有见别人的机会。
严浩翔展了展衣摆,微微偏头对陈乘程道:“走吧,要来不及了。”
“是。”陈乘程应到,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高兴起来。哪怕不从他是严浩翔助理的角度上说,单凭贺峻霖这个人,他都希望对方不要有遗憾。而他看来对方最大的遗憾,大抵就是拼尽全力也没能得到严浩翔真正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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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在会场附近的白马酒店举行,依旧是严氏的企业。他们到的时候酒会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男男女女穿梭其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几十万的水晶灯吊在顶上,切割锋利的棱角将光折成一道又一道,似乎给每个衣着体面又姿色过人的两足兽披了一层琉璃做的衣裳。
严浩翔其实是不太耐烦这类社交场合的,他出身好,起点高,自然不会像一些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有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社交招数,更学不来曲意逢迎。他喜欢直截了当的处事方式,认为时间应当花在有意义的地方,而非溜须拍马地客套,合作无法达成无非是利益分配没有达成共识,有问题解决问题才是合理的方式,酒桌上能推拉出什么来?但他今天不知怎么了,见到带着谄媚笑容前来问好的人,竟也耐着性子听对方那一连串的赞美,只是眼神总是游离。
他状似不经意地来回走动,眼神却一刻不停地寻找。严浩翔长得人高马大玉树临风的,又是难得在这样的场合停留这么久,在场的人难免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加上他今天似乎格外好说话,前来打招呼的人不出意外的多了起来。周边的声音愈发嘈杂,陈乘程尽职尽责地在每个人过来同他打招呼时及时报上对方的姓名及来历,于是他敷衍地抬手,碰杯。酒杯的杯壁很薄,因为里面装着橙黄的液体,碰撞时的声音被大大缩减,只清脆的一声'叮',不足以唤回他的注意力。
严浩翔的眼神不自觉地扫视四周,贺峻霖身量高,气质又出众,没道理他看了这么半天都找不到人,严浩翔抿了抿唇,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有些用力。
站在他面前的人半天也没等到回应,疑惑地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却发现他的视线根本没有落点,他正想说话,却忽然想起了方才颁奖时不经意瞥到的画面。庄达心里不自觉跑过了几个有关严浩翔的绯闻。他虽然看起来是个纨绔,但毕竟家里一直也有产业,自然不是纯粹的游手好闲之辈,他又孝顺,经常没事了会陪他妈喝喝茶打打麻将。
他们这个圈子说白了就这么大,他们这一辈里严浩翔是最出众的,也是最常出现在豪门太太茶余饭后的话题里的,他洁身自好,几乎没有任何桃色绯闻,只有两次,一次是严浩翔忽然没有任何理由的撤资,活阎罗一般不死不休地针对林氏,还有一次是在飞机上突如其来地二次分化,从高阶alpha直接分化成了真正'血统高贵'的enigma,enigma是近几十年才出现的性别,较alpha的信息素更强、更有攻击性,几乎是这个世界绝对的掠夺者。他们能够将入眼的一切活物打上属于自己的标签,包括从前无法被标记的beta,甚至是alpha,他们甚至拥有让alpha受孕的能力。
严浩翔站得太高了,一览众山小的同时树大招风,难免成为众矢之的。他从前那群所谓朋友里就有不少人都暗自等着高高在上的神话跌下神坛,所以自然不缺人扒他的隐私,就算做不了什么,看个热闹恶心他一下也是好的。他记得他们那群人原本是想找找严浩翔一直养在身边的小情儿,没想到查来查去只查到了一个alpha,也挺熟的,是贺氏的小少爷,只听说这俩人关系还不错,贺家倒了之后欠了一屁股债,小少爷为了还债进了娱乐圈,结果他点儿背,正好碰上了原来贺家的死对头,所以一直被压着,接不到活也赚不到钱。他那时候忙着打理公司,没再继续了解,只记得贺家的债最后是还上了,而且是一次性还清的。
庄达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严浩翔,又回忆了一下方才他的眼神,没错了,都是男人,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他吞了吞口水,故作淡定地状似不经意道:“严总还记得刚才那个影帝吗?穿白西装那个,他不知道跟文加的刘总是什么关系,俩人刚好像闹了点儿不愉快,差点儿把酒碰到我身上——”
严浩翔正发着愣,闻言瞬间回过神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下一秒又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不着痕迹地收敛了情绪。他个子高,眉眼深邃凌厉,这样突然地注视让庄达猛地心虚了一下,腿软的差点没站稳。他正心说自己不会判断错了,这俩人别是什么仇人,谁知下一秒就听见严浩翔开口问道:“他们去哪里了?”
“往那边去了!”庄达说到,并且迅速伸手指了指通往二楼的走廊。
严浩翔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示意感谢,随后大步往走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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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上午有一个采访,下了通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经纪人催着去跟刘耀文见一个文艺片导演,这两人都说多认识一些导演制片对他未来冲击国际大奖有好处。他本人其实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人想要成功无非是想要证明给什么人看,可他现在没有债要还,没有家人分享成功的喜悦,也没有爱人来给他充当情感寄托,他即便是站在更高的地方又怎样,居高处、不胜寒,他已经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了,万众瞩目功成名就的大明星和不温不火可有可无的小艺人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他如今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好自己的下半生。
但他又拒绝不了刘耀文真诚到让人无比心软的好意。于是只好在车上随便吃了个凉透的饭团先垫垫肚子,按照他们的意思跟着一起去那个导演面前刷脸熟。
他们见面的地方选了个环境清雅的咖啡馆,刘耀文明明也不喜欢喝这些东西,但还是顺着对方的喜好点了一壶手磨咖啡,他身上是得体稳重的西装,同对方说话时仪态气度都是顶好,他坐在一边不经意地瞥到对方骨骼分明的轮廓,忽然有些恍惚的错位感,那时候都是他和严浩翔带着这个小孩,他们在侃侃而谈,而对方则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睁着圆圆的小狗眼等着,有时候偷偷吃糕点还会被自己打手。贺峻霖想到这没忍住笑了笑,怎么就长这么大了,他心想,怎么就连这个爱吃甜点爱撒娇的小孩都已经可以保护一个人、可以为对方的未来操心负责了。
他最近似乎很容易陷进回忆里,贺峻霖小幅度地甩了下头,眼神放空着搓着杯壁,眨眼又是两个小时,他饿得不行,可又不好打扰那两人的谈话,更不好自己偷偷点了蛋糕来吃,于是只能喝着苦得要命的东西静静等着刘耀文的社交结束,谁成想时间没把控好,出了门两人就得直奔会场。
眼下腹中空空,胃中一片冰凉,贺峻霖微微皱眉,复又松开,却不想他含笑下台时眼前猛然发黑,嗡鸣声起得突然,冷汗在那一瞬间冒了出来,原本稳健的步伐也乱了,他心中暗叫完蛋,就在他即将跌落下去的瞬间,一双熟悉的手稳稳地捞住了他。他愣了下,迅速抬头感激地冲对方笑了笑,随后整理好姿态表情,挺直脊背朝着台下走去。
他可以在任何时候出事故,但绝不能是在今天。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突然出现的刘耀文出手替他托住了他摇摇欲坠的尊严。
所以他实在不知道要怎样面对眼前的局面,贺峻霖背靠着墙,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他不知道他一个家里破产的alpha到底是哪里好,怎么就能一次又一次地招来alpha围着他转。
刘耀文的手撑在他肩膀一侧,一米八几的高个子逆着光将他牢牢笼罩在身体投下的阴影里:“贺儿,我不喜欢我妈给我定的那个omega,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今晚要我陪你一起来这个酒会,是你也不希望我去和那个omega见面对吗?”刘耀文眼神炽烈,毫无保留的真诚几乎要将贺峻霖的心灼伤。
他不敢直视这样清澈的一双眼睛,他也配不上这样的喜欢。
他身上有另一个alpha烙下的印子,那是深深刻在灵魂里的,他忘不掉、戒不掉,他不敢拿自己千疮百孔的感情去敷衍一颗热烈跳动的心,那样会让他余生都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
贺峻霖低下头,任由刘海将眉眼遮住,他轻声道:“不是的,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耀文,你应该找一个适合你的、优秀自信的人,omega也好,beta也好,只要是你喜欢的。”贺峻霖无法躲避,刘耀文的信息素不断在他腺体上试探,这对任何一个alpha来说无疑都是冒犯,可他却无法开口斥责。可来自alpha本能的排斥烧得他后颈又麻又疼,尤其是他的腺体里还残留着微弱的enigma信息素,enigma的信息素强势又霸道,即便是所剩无几了也还是不遗余力地抵抗着外来入侵者。
三股信息素在他腺体内纠缠碰撞,疼得他几度昏厥又不得不强撑着保持清醒。
被enigma标记过的人绝不可能爱上第二个人,这是科学家最近发刊的研究结论。
贺峻霖记不住那一大团化学式,却永远也忘不掉他真正被严浩翔标记的那天晚上,那种深入骨髓的震颤,仿佛灵魂都要被挤出躯壳,他清楚地知道他被占有了,那一瞬间他连五感都丧失了,只知道有人伏在他身上,用信息素将他一层层裹挟,他被禁锢在严浩翔的世界里,一举一动都在对方地掌控之中。alpha明明最是野性不驯,可这些年他遭遇的一连串的变故,受到的数不清的打击,家毁人亡、负债累累,他漂泊无依的感觉太深重了,以至于那一瞬间产生的归属感叫他无法不沦陷。他背叛了他alpha的本能,痛快地奔向了为他提供安全感的人。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容纳他、爱护他、愿意庇护他的港。
严浩翔及时出现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那时浑身都在发颤,眼神一定和善不到哪里去,他咬着牙逼视着严浩翔,甚至企图用信息素攻击对方,可严浩翔似乎毫不在意,他朝身边的人扬了扬下巴,“带他回去。”,他听见严浩翔不带感情的声音,对着旁边的助理冷漠地说道。
贺峻霖无法忘怀,即便是在深夜里唾弃自己的时候,也从没对那一瞬间的严浩翔产生过怨怼,那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救赎。尽管最后的结果是对方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他终于抬头,眼里不由得带上了泪,他颤抖着开口,似乎在乞求:“不要爱上我,刘耀文,不要爱上我。”,他仿佛站在悬崖边,崩溃边缘的人无法强撑着维持最后的体面,没人知道他这时候多需要一双手将他带离这个稍有不慎就要失足跌落,从此万劫不复的地方,唯独他自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有人来拉他一把,甚至贪心地希望有人来爱他,可他又清醒的知道没有人会来,即使有,这个人也不该是刘耀文。
七年里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具稍胜旁人一筹的皮囊,可就连这副皮囊都带着厚厚的面具,他没有真心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握紧,青筋暴起在手背上,呜咽声克制又悲恸,他早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和意愿,他跌得太痛了。他表面上似乎早已经过去,谈笑时一派云淡风轻,可他内里被虚耗殆尽,再也提不起力气来运转感情,他早就变成了一具不死心又自我放弃的漂亮躯壳。
刘耀文空张了张口,贺峻霖压抑的吸气声砸在他心上,他心疼地连触碰都不敢。他低头看着贺峻霖的发旋,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回归平静时,刘耀文终于抬手轻轻碰了碰贺峻霖的肩膀,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拼尽全力地柔声道:“别哭了,贺儿,我不会再提了。”
贺峻霖却推开他,苍白的脸上尽是疲倦:“我去趟卫生间。”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按住闹腾了一晚上的胃,深吸一口气,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僵在原地
——“好久不见,霖霖。”。
他看见严浩翔抱着手靠在走廊几步远外的尽头,那双野兽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耀文搭在他肩上的手。他太清楚对方眼中酝酿着什么样的风暴,不由得感到后颈似乎都被冰冷的毒蛇缠绕住。
将要窒息的恐惧扼住了咽喉,腺体条件反射一般地跳动起来,剧烈的疼痛一瞬间席卷了全身,贺峻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02.
贺峻霖昏倒得突然,原本直挺挺的肩膀骤然松懈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刘耀文来不及反应,严浩翔却跑得飞快,整个人跌跪在地上,赶在贺峻霖的头将要撞向地面时重重跪在地上用手托住了他的脑袋,他愣了愣神,有一瞬间地自我怀疑。刘耀文的手同样伸了出去,他抬头望向严浩翔,两人对峙的瞬间,强烈的恨意伴随着压迫性极强的信息素在狭小的走廊里迸裂开来。
他没有出声,手臂发力将人从刘耀文手里夺来。贺峻霖虽是alpha,但相比而言身材更为纤细,严浩翔常年健身,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横抱在怀里。刘耀文站在他面前,似乎全身的刺都立了起来,压着声音道:“你做什么!”,严浩翔更高一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被无言的厌恶填满,下颌紧紧绷着,同样是剑拔弩张的姿态。
刘耀文攥紧了拳怒视着严浩翔,alpha的信息素几乎化成一道利剑向人劈了过去,严浩翔却不为所动,只冷声道:“滚开。”,他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会衡量,会取舍,感情被他标了码,用来在心中那台天平上衡量得失。
显然刘耀文远比不上贺峻霖,即使是他的弟弟,即使刘耀文能算得上是他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可这一刻的刘耀文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企图夺走一个于他而言更重要的东西。严浩翔歪了歪头,这画面有些恐怖,像极了有了自主意识却依旧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机器人。他能轻易舍弃掉那些相比之下不足挂齿的情谊。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当初,让林家那个omega住进来其实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林家于他而严,连合作伙伴都配不上,更别提他家那个他看一眼都嫌多的小儿子。可他早年受过对方的帮助,所以如果只是这样就能还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他不太明白贺峻霖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偏要搬走。贺峻霖是alpha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根本不会像旁的omega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冷着脸,一连好几个月不回家。
刘耀文咬了咬牙,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严浩翔手里抢走任何,曾经的他能从严浩翔的别墅里抱走这个人,只能证明当时的贺峻霖对于严浩翔来说不多重要,至少没有重要到能跟他起冲突。
可显然一年的发酵让贺峻霖在他心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刘耀文没有什么胜算,无论是他对于严浩翔来说可以任意翻覆的事业,亦或是贺峻霖从来没有回应过的感情。他清楚地知道严浩翔和贺峻霖之间的问题在哪里,他曾经也提醒过严浩翔,是对方自己不当回事。
刘耀文咬咬牙,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嗤笑道:“你以为贺儿是什么人,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你现在这样强行把他带走,难道还能把他关起来吗?他有手有脚,只要睁开眼看到你这张脸他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是,也许别人不会觉得那是多大的事,可他是alpha,你要求忠诚,难道他不用吗?”,刘耀文忽然勾唇摇了摇手机,很下流的扫了一眼严浩翔怀里的人。
“换成是他呢?如果我说他和我睡了,你还要抢吗?”,刘耀文并不解锁,只看似从容地和严浩翔对峙,双方各自有底牌,谁也不想在猎场上露了怯。
严浩翔果然僵了一瞬,看向刘耀文的眼睛不动声色的眯了眯,却没动。他知道刘耀文只是试探,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贺峻霖,包括他的身体。他完全可以就此拆穿,随后胜者一般观看恼羞成怒的刘耀文,可他没有。
他不想拿贺峻霖来较量。
即使是偏要争,也是他们争夺贺峻霖,他要的是人,不是赢。没人会拿筹码当手牌去和人对赌。严浩翔于是轻笑一声:“谁说不能?我当然可以把他关起来——我的标记在,他无论怎样都属于我。”
严浩翔懒得陪他在这打嘴仗,他叫来一直等在不远处的陈乘程,让他嘱咐管家提前把家里的一切收拾好,抱着贺峻霖从刘耀文面前离开。他步伐稳健,双臂有力地托着怀里不住冒虚汗的人。
严浩翔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低头看了一眼对方的手机,想起什么似的皱皱眉,脚步顿了一瞬,冷声道:“不要让我再听见一次你拿他的私生活做文章。”,贺峻霖的事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人拿去大做文章,严浩翔虽不喜他抛头露面,可他也不愿意贺峻霖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严浩翔从不随意在公共场合释放信息素,enigma的信息素太过强悍,一不留神就可能会伤到人。可他此刻拼尽全力才压制住心底的怒火,心中不断用贺峻霖来维持着自己的理智,贺峻霖的腺体似乎又出了问题,他不敢使用信息素,他怕刺激到对方。
他一眼不发地抱着人离场,身边的陈乘程一早脱下外套遮住了贺峻霖的脸,没人敢上前攀谈,因为严浩翔此时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贺峻霖似乎陷入到了什么恐怖的梦魇中,多次手术过后的腺体脆弱不堪,根本难以承受三个人信息素的缠斗。剧烈的疼痛又一次把他拉回了和严浩翔对峙的那个晚上,锋利的瓷片割破了手,那点疼却远远比不上瓷片穿透腺体来得更恐怖。严浩翔的性格有问题他一早就知道,可他却在向一个不正常的人要求正常的爱。
理智回笼后他意识到那可能只是那个omega的离间计,可他真正无法原谅的是严浩翔竟能冷眼看着他为了消除标记生生剜了腺体。
不仅是严浩翔,那也是他第一次闻到自己浓烈到似乎要开到荼靡的海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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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独栋别墅,管家有些着急地在家庭医生背后探头去望,严浩翔并没有阻止他,自己坐在窗户旁边离床有些远的单人沙发上,文玩核桃在他手里灵活地转动,腕表的走针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贺峻霖面朝下趴在大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尽数褪去,只一床粉白的绒毯搭在身上替他遮羞。他的腺体果不其然高高肿了起来,曾经缝过针的地方在那一小片红色的鼓包上呈现出蜈蚣幼虫般的白色纹路,而在整个腺体的最外沿,一个新鲜的牙龈昭示着问题所在。丽格海棠的花香和薄荷交织在一起,使得房间内的气味有些混杂。
“他怎么样了。”,严浩翔面无表情地盯着医生,手上的核桃不耐烦地转了两圈,对方已经来了一个多小时了,将贺峻霖上上下下折腾了大半天,除了一开始量过体温后告诉他贺峻霖发了高烧外,一直皱着眉支支吾吾,一句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出来。
眼见严浩翔的耐心即将告罄,医生心中的猜测哪怕再离谱,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严,严总,请问刚才……我来之前,你们是在……”,医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严浩翔的脸色,咬咬牙还是决定说含蓄点:“是在进行夜间活动吗?”
严浩翔并没有被别人窥探隐私的不满,淡淡应了一声,随后皱着眉抬眼去看他,眼中透露出一丝不解——他不觉得贺峻霖身体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他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对方先是整个人痉挛了似的蜷起身子,下一秒脸色变得惨白,身后也仿佛撕裂了一般冒出血丝来。
医生又一次看了一遍贺峻霖的病例,看着第二性别那一栏上明晃晃的' ALPHA',艰涩开口道:“……信息素浓度上升、孕酮含量增多、伴有腹痛和少量出血,根据以上因素来判断……贺先生他,应该是先兆流产。”
严浩翔手上的动作一顿,眉毛几乎要扭在了一起,他眯着眼难以置信地开口,音量不自觉拔高了,“你说什么?!”
医生吓得手一哆嗦,连忙将贺峻霖以往的病例包括今天的检查结果一并摊在严浩翔面前,“贺先生大约半个月前出现食欲不振、嗜睡、胸闷等征兆,如果说贺先生在向王医生阐述自己身体状况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他能够怀孕,那胸闷应该是乳房胀痛,以上符合怀孕初期的特征。”,贺峻霖腺体受损后身体大不如前,严浩翔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请家庭医生来给他做检查,别墅里甚至有几间房专门放置了较为齐全的医疗设备。
严浩翔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他气势太凶,医生被他吓得没忍住后退了一步。他无暇顾及旁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趴在床上没有苏醒迹象的贺峻霖,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他手指没忍住颤了颤,手里的核桃掉在地毯上砸出了两声闷响。
……怀孕了?居然怀孕了?不是说哪怕伴侣是enigma,alpha的受孕几率也远远不如哪怕是最普通的beta吗?更何况是贺峻霖这样腺体受损、身体状况并不稳定的alpha,怎么会怀孕了?
他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医生,沉声道:“你确定吗?”
医生肩膀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凭着他的学历的行医经验,如果前一位同僚在病例上写得每一句话都是真实无误的,那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先兆流产,剩下那百分之十的可能则是什么他没听说过的疑难杂症。他点点头,“妊娠时间还短,胚胎并不稳定,我们一般不建议这个时候有,呃,进行夜生活……”
严浩翔一言不发地盯着床上的人,表情看不出喜怒。管家见他这样,微微弯腰将收拾好东西的医生请了出去,自己也转身带上了门,严浩翔这才肩膀一松,慢慢坐到了贺峻霖身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灼热的腺体,贺峻霖在睡梦中感受到了来自腺体的触碰,整个人抖了一下,口中发出了蚊吟般的呢喃。
严浩翔起身拿了一套衣服给贺峻霖穿上,俯身将人横抱起来,门外的管家不知道怎么听见的脚步声,他走到门前时对方正好将门打开,管家看了他一眼,微微弓腰,“司机已经在楼下了。”,严浩翔点了点头,将贺峻霖抱下了楼。
三个月前。
从酒会回来的贺峻霖腺体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刺激,严浩翔将他带出会场后他就陷入了深度昏迷。陈乘程也知道他腺体受过伤,两人不敢耽搁,一上车陈乘程就迅速联系了严氏投资的私立医院。
几人到医院的时候上一次给贺峻霖做手术的医生已经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了,人刚一从严浩翔怀里脱手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整整进行了三个小时,严浩翔一直翘着腿坐在离门最近的等候椅上,他原本还处理了几份合同,但随着贺峻霖手术时间的增加,他的焦躁慢慢开始无法遮掩,陈乘程坐在对面,余光看见他上司几乎过两分钟就要看一眼腕表,手里似乎也迫切地想要转一些东西。陈乘程知道他想盘核桃,这是严浩翔心情不好时才会有的动作。
手术室灯灭的一瞬间严浩翔迅速站起来盯着手术室的大门,贺峻霖输着液被推了出来,面色十分苍白。腺体是人身上仅次于内脏的器官,自贺峻霖第一次暴力将它破坏后,贺峻霖不仅仅是体质变差,他的腺体可以说是脆弱到几乎承受不了任何一丁点的伤害。
严浩翔盯着主治医师,又看了眼贺峻霖,意思不言而喻,主治医师也取下口罩,勉强地扯了一下唇角:“情况暂时稳定,不算好也不算坏。腺体受到伤害虽然可以自主进行修复,但速度要比其他器官慢很多,贺先生的腺体……您也知道,想要恢复如初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将养着,在这期间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严浩翔点头,跟着护士去了贺峻霖的病房,留下陈乘程继续听医生的嘱咐。
贺峻霖第二天下午才醒,醒来时严浩翔正坐在给陪护的人准备的沙发上处理工作,他颈下是保护腺体不会被压伤的装置,这个装置将他的头和颈部固定住了,虽然不难受,但很难随便转动脑袋。
严浩翔过了大概两分钟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和贺峻霖漠然的眼睛对视上,他顿了一下,开口道:“醒了。”
“要喝水吗?”,严浩翔放下电脑站了起来,将一杯插着吸管的水递到贺峻霖面前,贺峻霖张开嘴咬住吸管,足足喝了大半杯才停下。他润了嗓,觉得没有那么干哑后张了下嘴,准备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想了想还是把嘴闭上了。
他接受不了严浩翔的处事方式,尤其是对待感情上,他们为此做的沟通和争吵已经太多了,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像从前那样妄想改变严浩翔了。他了解严浩翔,这人并不会让自己处在被动的局面,严浩翔突然出现又救了他的目的,他大概很快就会知道,他并不着急问。
严浩翔看着他拒绝沟通的表情,微微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声音很平淡,“感觉好点了吗?”
“嗯。”贺峻霖重新闭上眼,这不是他第一次住这个病房了,一年前那次近乎自杀式的争吵让他在这里待了足足两个月,他的腺体至今都无法正常使用。
严浩翔在他病床前又站了一会儿,似乎想和他说什么,贺峻霖正等着他开口,但他最终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沉默地坐到了那张沙发上继续手头的工作。
傍晚时陈乘程带着晚餐从外面推门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贺峻霖,又迅速去看严浩翔,见自己上司四平八稳地端坐着,丝毫没有想要照顾病患的意思,他只好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又把水果拿出来放在贺峻霖病床旁边的柜子上,“贺先生,老板让我给你买了点爱吃的水果,看看想吃什么,我替你剥。”
贺峻霖看见他没太惊讶,眨眨眼示意自己身体恢复了一些,“陈助,好久不见。”
陈乘程笑了笑,拿起一个柚子给贺峻霖看了看,“我给你剥个柚子吧?挺新鲜的,应该味道不错。”
“好,你挑的水果都很甜。”,贺峻霖看着穿着西装拿着水果刀专心剥柚子的陈乘程,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一年前林家借口国内没有亲族,林小少爷回国游玩找不到合适的停脚处,希望能在严浩翔这里借住一段时间。谁都知道这是托辞,林家一直有意将最小的儿子嫁给严浩翔,商业联姻可以,有感情最好不过。林小少爷自小对严浩翔痴迷至极,又因为早产身子弱格外受林老夫人疼爱,他提出非严浩翔不嫁,林家虽自知双方差距,不敢挟恩图报,但又觉得曾经有恩于严浩翔,不过是借住,严浩翔应该会卖他们一个面子。
彼时贺峻霖刚结束一个古偶剧的拍摄,因为角色要求一直在痛苦地保持身材,回家时瘦得都有些脱相,严浩翔从公司回来见到他在沙发上趴着,松了松领带就从背后抱了上去,“怎么瘦了这么多?剧组的饭不好吃吗?”,严浩翔摸了摸那不足他一握的腰,又顺着突起的脊骨摸到肩胛,皱起眉,声音略沉了些,冷淡道:“下半年在家里养一养,你现在抱着硌手。”
贺峻霖随便他怎么安排,半梦半醒地“嗯”了一声,见严浩翔丝毫没有从他背上起来的意思,贺峻霖艰难地翻了个身,搂住严浩翔的脖子:“我好困,你抱我上去睡觉吧。”,严浩翔没应他,带着几分暗示地亲了亲他的腺体,虎牙在那散发着花香的腺体上磨了磨,哑声道:“这么早就睡,不想我吗?”
他说话时热气全部喷洒在贺峻霖侧颈,贺峻霖被他这么一闹困意跑了大半,他低头看着又去咬他锁骨的严浩翔,闷笑了一声,“你好像十万小时候哦。”
十万是他住进来第一年严浩翔给他的猫,是一只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小奶猫,因为贺峻霖总是在看书的时候把它放在肚皮上给它喂奶,所以十万即使长到了六七岁还是会有事没事地刨他的衣领子。
严浩翔听出来他的调侃,“嗯”了一声,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两人折腾完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第二天是周六,严浩翔不用去公司,所以不着急睡觉,只用手扒拉着困得不行的贺峻霖,看人眼睛一合上就捏一下脸,把人闹醒了再撑着头看他,贺峻霖迷迷糊糊地瞪他一眼,一偏头又想睡,严浩翔又咬了一口贺峻霖的脸颊,看着那团白白软软的脸颊肉上的牙印,好心情地笑了笑。
第二天贺峻霖醒来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个没消掉的牙印,他还醒着的时候明明是没有的,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严浩翔趁他睡着之后搞的鬼。两人最开始的时候不会有这样的互动,顶多严浩翔会在他做噩梦被惊醒的时候抱住他拍一拍,最开始那两年他从没在严浩翔之前睡着过。七年时间太长,他已经记不得他们是什么时候从单纯的包养关系到如今不伦不类的像情侣又不是情侣的状态的。
贺峻霖还记得早年的严浩翔,冷硬得像一块石头,沉稳冷漠、寡言少语,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他起什么波澜,旁人甚至没见过他生气,也看不出他是否高兴。贺峻霖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养一个和他同性别的alpha当情人,更不明白严浩翔为什么总执着于标记他,他是alpha,腺体被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侵占他只会觉得被冒犯和屈辱,绝不会像omega那样臣服。
贺峻霖摸着脸上的牙印,又好气又好笑,装模作样地叉着腰想去书房找严浩翔算账,谁知一出主卧大门正和一个连行李箱都拎不动的omega对视上,对方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被贺峻霖清楚地捕捉到。他正欲开口,那omega却抢先一步,“哥哥早上好,我叫林轩,是浩翔哥的朋友,因为我们家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外了,所以这次回国我爸爸请浩翔哥照顾我一段时间,打扰到你实在不好意思。”,对方扬着一张笑脸,看得贺峻霖莫名,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人是干什么的,对方噼里啪啦一顿自我介绍就向他砸了过来,贺峻霖点点头,正欲去书房,对方又看了他一眼,很腼腆地笑了一下,“哥哥我住哪间?”
“……”,贺峻霖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管家,腹诽你看我像管这事儿的吗?
他懒得和这人多说,论心眼子谁能比娱乐圈的人多,他自家里没落之后在娱乐圈混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跑他面前玩心眼,这不鲁班门前舞大斧,装逼装到我擅长的地方了吗?
贺峻霖冷漠地一咧嘴,笑着指了一下旁边的管家:“他要是在你进门的时候没把这个告诉你,他早被你浩翔哥开了,你又问我做什么?”,此时严浩翔正好听见动静从书房里出来,身上还穿着和贺峻霖同款不同色的睡袍,看见林轩只抬了下眼皮:“来了?让李叔安排你吃住,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说完后就直直走到贺峻霖面前,见人胸口的领子快开到肚脐眼了,不满地皱了皱眉,“说了好好穿衣服,你怎么不干脆光着出来?”,说罢抬手将睡袍给贺峻霖拢好,又重新系了一下腰带,贺峻霖好笑地看他一眼:“那我说没说你不要在我脸上咬?我脸上现在这是什么?”
严浩翔似乎没想到他会在外人面前这么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他板着脸,轻咳一声,“去把衣服换了,下去吃早餐。”
贺峻霖含着笑戳了一下严浩翔的腹肌,转身回了主卧。
他那时并没有什么林轩口中下马威的意思,他和严浩翔一贯是这么相处的,他原本以为严浩翔让人住进家里是想格外关照的意思,谁知严浩翔并不在意,和从前一样每天依旧是上班下班回来和他睡觉,硬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是他似乎减肥减得有点过,真的把严老板硌着了,管家李叔会在他一日三餐吃完之后认真地和他老板汇报,如果吃少了严浩翔过不了几分钟就会一个电话打进来,他只能灰溜溜地回到餐桌前继续进食。
严浩翔不在意,他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关心,三人起初一个月也算是风平浪静的度过了。
事情发生在严浩翔半年一次的易感期来临前。
自从严浩翔二次分化之后,原本alpha一个月一次的易感期变成了半年一次,更强大的基因力量带来了更可怖的易感期表现,严浩翔易感期的那一周里,家里除了贺峻霖任何活物都不能有,就连李叔都只能在主宅旁边的小房子里暂住,将准备的东西放在门口等贺峻霖自己来拿。
enigma易感期时完完全全变成了只知道标记和jg的野兽,这是严浩翔分化后的第三次易感期,他和李叔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包括家里的一切设施,冰箱里的营养剂、消肿的药膏、enigma筑巢需要的东西,还有最重要的一项——转移林轩。
明明一切按部就班,严浩翔的易感期向来非常准时,在易感期前三天贺峻霖做最后采购的时候,陈乘程忽然打来了电话。
贺峻霖正推着推车选新的寝具,严浩翔每次易感期都要报废很多床单被子,他正在两种面料中进行挑选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人大概真的有第六感,贺峻霖掏手机的时候心里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不安感,他将听筒放在耳边,半晌,贺峻霖的手机忽然直直坠了下去
——小贺,你先听我说,严总把那个omega标记了,你先回来,别生气,他易感期无故提前了,李叔也不在,严总状态不太好,现在只有标记过的人能进入别墅,那个omega在里面,但我觉得严总更倾向于你。
贺峻霖只觉得雷声在头顶炸响,严浩翔怎么会标记了他?怎么可能?他们上c了吗?严浩翔的易感期怎么会提前了?李叔怎么可能在他不在的时候离开家?无数的疑点在他脑海里弹出,全部指向那个来路不明的omega,贺峻霖定了定神,迅速撂下手里的东西奔向停车场。他一路连闯两个红灯,到家时差点从驾驶室跌下来。
陈乘程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贺儿你终于回来了!”,李叔也在一旁,苍老的脸上被内疚和自责填满,充满歉意的眼睛正求救一般看着贺峻霖。
别墅里传来林轩的尖叫声,严浩翔的信息素毫无遮掩的漂浮在空中,其中还夹杂着陌生的omega信息素,几乎可以预见的,屋里会是怎么样的景象。贺峻霖脚步一踉跄,想到严浩翔现在正在做什么,他心里的委屈几乎要将他吞没,可他对那个使诡计的omega又恨之入骨,omega如果在易感期被enigma标记,那势必会怀孕,之后种种必然是登堂入室,他不可能让这样的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更何况严浩翔现在的信息素浓度太高了,如果不给他注射营养剂,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力竭。
“我进去了,准备叫救护车,小心狗仔。”贺峻霖红着眼冲着陈乘程咬牙切齿地说道。
“放心。你——如果那个omega出了什么事,严总都可以处理,你不用操心。”,言下之意就是林轩死了残了都没事,敢算计严浩翔,那么他要承受的一切都是自找的。
贺峻霖一把推开大门,他的手有些颤抖,客厅里的信息素浓度翻了一番,他几乎下意识的腿软,严浩翔cz的cx从沙发处传来,间杂着林轩压抑的哭声,贺峻霖就手抄起一根镇定剂的注射器,准备趁严浩翔不注意将他放倒,他冷着脸走到沙发前,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微微睁大了双眼。
(一段对omega的描写)严浩翔上半身的肌肉紧绷着,似乎想要发泄,却本能地抗拒着地上的人,贺峻霖能看见他的下身上沾着不明显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林轩的血。
他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倒有些出乎意料。严浩翔起初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贺峻霖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再看看眼前的两人,有点想哭,又忍不住想笑。他抬手撕掉后颈的阻隔贴,丽格海棠的花香刺激着地上的omega,陌生alpha的信息素让他感受到不安,他下意识地寻找着身边刚标记了他的严浩翔,严浩翔却快他一步转过头来,像野兽一样径直朝贺峻霖扑了过来。
“霖霖——霖霖——”,严浩翔委屈的表情在他面前无限放大,灼热的身体挂在他身上,严浩翔下意识就要去咬他的腺体。
贺峻霖站在原地,被严浩翔的信息素刺激得眼尾通红,却没先安抚严浩翔,他直直站在林轩面前,眼睛垂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方眼里充满了憎恨和怨毒,贺峻霖却没开口。
严浩翔抱到他后身上暴戾的气息不自觉消掉一些,整个人大型犬一般蹭着贺峻霖的脸,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他此时已经失去理智了,眼前只剩贺峻霖一个人,他想狠狠咬穿贺峻霖的腺体,可凭着之前余下的那一丝丝记忆来看,老婆绝对不能得罪。
他的意志在和本能作斗争,他不能伤害眼前的人。
林轩眼看着严浩翔小心翼翼地舔了几下贺峻霖的腺体,随后慢慢、慢慢一边轻轻拍着贺峻霖的身体,诱哄一般地将虎牙扎进去。和方才神志不清时标记他的模样判若两人,温柔又耐心,几乎不像是处在易感期的人。林轩知道终身标记会痛,却没想到会有这么痛,他被迫发情,严浩翔却根本不愿意碰他。他此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贺峻霖浑身上下过电一般的酥麻,他明明该好好安抚他的大猫,却还没消气,于是一动不动地任由严浩翔抱着他舔吻,乃至小心地标记,他察觉到疼,轻颤起来,严浩翔就立刻用手抹他的脸,“老婆不痛……老婆亲亲……”
他一手摸着严浩翔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按在肩上,一手在人背后拍了拍,他冷漠地看着林轩,嗤笑一声,“滚吧。”
他是alpha,没人能觊觎他的人。
03.
贺峻霖直到后半夜才从病床上醒来,严浩翔这次并不像三个月前那样坐在沙发上没事人一般处理手头的工作,反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发呆。
贺峻霖见他的脸色凝重,心中咯噔一声,心想他的腺体问题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两人对视半晌,严浩翔先挪开了视线,他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头发也随意耷拉在额前,不似平常严谨的打扮。贺峻霖盯着他的侧脸,声音嘶哑地开口问道:“我怎么了?”,严浩翔似乎正在等他的问题,却又没回答,只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十分复杂,叫贺峻霖无法明白其中是否蕴含着什么意味。
“我到底怎么了?你别装哑巴,严浩翔,说话!”贺峻霖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急切,显得有些疾言厉色。
他看着严浩翔,对方却好像根本不敢看他似的,揉了揉他的小腹,贺峻霖这才注意到严浩翔的手一直在他肚子上放着。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对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严浩翔却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睡吧,腺体没什么问题,你有点贫血。”
贺峻霖将信将疑地又躺回去,方才他怒气上头想要坐起来,大概动作太着急了,眼下确实有点发晕,他看着今晚格外奇怪的严浩翔,心下一沉,又一次开口问道:“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我需要工作,不可能永远陪你在那一栋小房子里过家家。”
严浩翔伸手想摸他的脸颊,被他躲开了,贺峻霖看见他的手指僵住了一瞬,心里划过一丝别扭,严浩翔淡淡地看着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你喜欢小孩子吗?”
贺峻霖愣了一秒,眼含嘲讽,“如果是你的孩子,我不可能喜欢。”
严浩翔似乎对答案早有预料,他淡漠地点点头,收回手从床边站起身来,刘海将他的表情遮挡住,贺峻霖看不懂他的意思,更不明白他这一晚上是要闹哪出,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严浩翔,对方似乎一直到他再次睡着之前都没有离开。
被人注视着睡觉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严浩翔这样信息素等级极高的enigma,贺峻霖睡梦中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其实明明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他可以退让,只要严浩翔表现出他愿意改变的意思,可严浩翔拒绝了。
他明明连易感期最脆弱的时候都能抵挡得住诱惑,他最原始的基因在向贺峻霖表达爱和喜欢,可他清醒时却不认。
严浩翔易感期第三天林家老太太就上门来找严浩翔讨说法,不知道林轩是怎么和家里说的,一个未婚单身的omega被enigma标记了,那他这一生都不会再被任何人标记,enigma之所以不能招惹,正是因为他们绝对的掠夺性,除非破坏腺体,否则enigma的标记,凭借现在的医学水平,无法被清除。也就是说,林轩不可能再靠任何人度过发情期,只能是严浩翔定期给他提取腺液做抑制剂,这也意味着他的发情期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严浩翔。
严浩翔度过易感期后迅速着手处理这一个礼拜堆积的工作,林家虽不比严氏家大业大,但要给严浩翔制造麻烦还是容易的。林轩清醒后自知不可能将贺峻霖怎样,更不可能用区区一个标记来要挟严浩翔娶他,所以他只提出一个要求——他不摘除腺体,林氏和严氏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他作为接洽方,林氏可以让利,但严浩翔要一直为他提供每个月至少十毫升腺液来帮助他度过发情期。
不可否认即使是贺峻霖也能明白这无论是对严浩翔还是林轩,又或是两人背后的家族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中间被牺牲的只有他的感受,可他的感受不会成为合同上的得利条件,所以在商人眼里,这完全是共赢,不然林氏若要和严浩翔闹个鱼死网破,谁都不好受。
虽是林轩先使手段,但七天过去严浩翔体内的药物早已经代谢干净,想要取证难上加难,而林轩作为被迫被标记的omega,在法律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宪法中有关于omega的绝对无过错责任。
简单来说,因为生理上的先天劣势,omega一生只能被一个alpha或是enigma标记,若要祛除标记只能通过手术清洗或摘除腺体,而这两个方法无论哪个,对于omega的身体来说都是不可逆的伤害,所以为了保护omega,哪怕alpha是在大街上被omega诱导发情不慎标记,哪怕alpha根本不是过错方,但他依旧要承担责任,除非omega自己拒绝。这对alpha而言并不公平,但事实上自然法则对于omega也毫无公平可言。
签合同那天贺峻霖拦住了想要出门的严浩翔,“严浩翔,我不是omega,我也做不到换位思考,我不想管如果是我在他的处境我该怎么办,他今天的困境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你如果今天签了这个合同,我会洗掉标记。”
“我们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他穿着睡衣,眼下还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头发也是凌乱不堪,他这些天一直被怨恨和愤怒裹挟,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他一想到要和另一个人一起分享严浩翔的信息素,一想到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人在发情期最不堪的时候也能得到严浩翔信息素的安抚,一想到严浩翔会因为另一个人的发情期而难受,他光想着都觉得胃里直泛恶心。
林轩自己做的恶,活该他一辈子要活在发情期的折磨里,可他明明毫无过错,凭什么要他去体谅别人?因为omega更脆弱,所以不管谁对谁错后果都要旁人来承担,这是什么道理?这条条款款看似是林轩的妥协,但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得到严浩翔的爱,却还是要来恶心他,他活该痛苦,可贺峻霖原本不需要承受这些,他只一想到自己易感期的时候会因为那一丁点的嫉妒和愤怒备受折磨,他恨不得亲手剜了对方的腺体。
严浩翔沉默地看着他,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贺峻霖在别扭什么,都是alpha,难道他不能理解自己的处境吗?他对林轩不会有任何感情,林轩这样算计他,林家还想就此背靠大树好乘凉,便宜都让他们一家占了?他敢踩在自己头上,就要做好迎接风暴的准备,而如今不过是缓兵之计,他总不可能一辈子让对方拿捏。
严浩翔皱了皱眉,他太累了,易感期刚结束就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林家的人和林氏,甚至是其他公司也闻风而来,想从中分一杯羹,现在就连贺峻霖都不理解他。严浩翔勉力压下心口的郁闷,抬手捧住贺峻霖的脸,拇指在对方青黑的眼底蹭了蹭,“贺峻霖,不要胡闹。”
——不要胡闹。
贺峻霖站在严浩翔面前,对方眼中的疲倦和不耐烦让他如遭雷劈,不要胡闹……不要胡闹……现在把他当成了什么?是谁在胡闹?是谁放任心怀不轨的人住进家里,又是谁标记了别人?是谁现在要去签一份'丧权辱国'的合同?是谁要让别人永远分享自己的信息素?是他吗?是他做了错事在无理取闹吗?
贺峻霖倒吸一口气,猛地甩开严浩翔的手,冲他咆哮道:“我说不准去!严浩翔,今天你如果踏出这个门,晚上就不用回来了!”
严浩翔的手被甩开,碰倒了鞋柜上插着丽格海棠的花瓶,花瓶滚了一圈,停在了最边上,花瓣和水撒了一地,手背传来的疼痛让严浩翔这些天来压抑着的怒火愈发旺盛,他冷漠地看了一眼贺峻霖,心中烦躁更甚,他绕开对方,错身而过时冷声丢下一句,“这是我家。”
严浩翔上车后一把扔开后座的抱枕,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陈乘程从后视镜上眼观鼻鼻观心,看见严浩翔的神色就知道贺峻霖一定不情愿,换谁能情愿?alpha本来就是独占欲奇高的生物,贺峻霖前年和人搭戏,因为独特的气质和外形串演了一个omega特种兵,他的对手演员是个一米九的alpha,对方在圈内名声并不好,是出了名的爱玩漂亮alpha的同性恋。
严浩翔那时去探班,只是看了一眼那个人将脸埋在贺峻霖肩窝里就脸色黑得能吓死人,之后几天干脆让他把工作送过去处理,整个人跟尊大佛似的坐在片场看着人俩演对手戏。严浩翔自己尚且吃醋至此,若是今天这事身份调换,他甚至相信贺峻霖如果敢踏出这个门,严浩翔转眼就会把房子点了。可他也知道这事的棘手之处,严浩翔可以处理公司的事,但他绝没有可能跟法律抗衡,一旦enigma被牵涉到暴力标记的事里,那些极端的唯omega至上者、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严氏的人、和严浩翔同辈的那几个兄弟手足,会像饿狼见了生肉一般扑上来将严浩翔瓜分殆尽。
陈乘程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开口劝劝严浩翔,劝劝他嘴比心硬的老板,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最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掺合老板家事好,贺峻霖总不至于把严浩翔怎么样,严浩翔应该也不可能一句都不解释。
陈乘程没想到就在他下班回到家洗完澡准备享受生活的时候,管家李叔的一个电话让他恨不得给几个小时前的自己一嘴巴子。
他到上司家里时那场闹剧已经走到了尾声,装着丽格海棠的瓷瓶碎了一地锋利的瓷片,贺峻霖本就在易感期前期,人已经不如往常理智冷静了,可严浩翔却仿佛视若无睹,他翘着腿看着眼尾通红的站在他面前的人,心中的躁郁找不到症结更寻不着出口。
“你站在什么立场上向我提出要求?”
“标记而已,你在用什么身份质问我?”
无论是alpha还是enigma,一生都能给出无数的标记,他们只对伴侣忠诚,或者说是,只有他们认定的伴侣才有资格要求他们忠诚。
贺峻霖眨了下眼,有什么东西扑簌簌地落了下去,无声地砸在地毯上。他看着眼前的严浩翔,忽然又仿佛是回到了七年前。
对方一句句话的言下之意都离不开两人的身份差距——他严浩翔是救你于水火,是在你最落魄时向你伸出援手的人,是他替你还的债,是他替你扫平了事业上的障碍,是他施舍给你的,你只能接着,而如今他想施舍给别人,你有什么资格来掺和?
不仅陈乘程听懂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是了,这七年的时间里改变的只有他贺峻霖,严浩翔从来没有变过,贺峻霖骤然失了力气,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偏着头,眼睫上还挂着泪,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严浩翔,再没有开过口。
严浩翔终于动了动,似乎有哪里不舒服似的坐起身,他弓着背双手交叉在膝头,看了一眼贺峻霖,脑海中似乎做了什么评判,他直起身子,看着对方抿了抿嘴,半晌,沉声道:“我不会一直受林氏牵制,但现在还不是时机。”,这已经是解释了,严浩翔感觉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他难得开口说了句他认为其实不必要的话。
陈乘程微微瞪大了眼睛,他老板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企图和对方讲道理?他又转头看了眼贺峻霖,心中一沉,对方灰败落寞的眼神像一口枯井,他看不出伤心,只瞧见了绝望和自嘲,像一只大手,仿佛要将他拉入最深的海底。
严浩翔分明也看见了,他皱着眉站起了身,刻意避开了贺峻霖盯着他的眼睛,陈乘程余光瞥到他的手在口袋里动了动,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办法,贺峻霖忽然嗤笑一声。
严浩翔的背脊僵住了一瞬,躲闪似的低声开口道:“上楼休息吧,今晚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陈乘程意识到这是严浩翔的退让,可就连他都知道,这远远不够。
“没发生过,哈?好一个没发生过……”
贺峻霖站不稳似的晃了晃,拖鞋大概因为羊毛地毯的原因滑掉了,严浩翔下意识看了一眼贺峻霖踩在瓷片上的脚,心中狠狠一揪,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想要回头去扶他,贺峻霖却忽然开了口,他笑了下,说话时声音都打着颤,“是我想多了,是我以为我们早就不是以前的包养关系了……我以为你给我标记是因为喜欢,是我想多了……你们enigma可以标记任何人,你不会受到标记的制约,你不在意我怎么想……”
“我怎么忘了,我太可笑了……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你也不会为了谁改变,我们的关系始于利益交换,你出钱,我出身体,这么多年是因为你懒得去养一个合你心意的新人了对吧?”,贺峻霖的声音开始变得尖利,他觉得自己眼前模糊一片,心脏绞痛到四肢已经失去了知觉,过往的一幕幕——严浩翔替他推开资方端来的酒杯、严浩翔在片场陪着他工作、严浩翔带着他去雷克雅未克出差游玩,推掉工作也会陪他去看极光……都是假的,不,应该说只有他把这些当成了是情感升温,严浩翔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么想过。
多好笑啊,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的脸,终于扯起唇角笑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贺峻霖,他和你七年前看见的样子有什么区别?冷静、克制、没有任何情绪外泄,你好歹也是精英教育下培养出来的alpha,你看看你,再看看他,这场游戏你输得彻彻底底!
贺峻霖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信息素撞得腺体生疼,原本严浩翔是alpha,他留下来的信息素不过几天就可以被他的腺体代谢掉,但严浩翔二次分化后他被永久标记了,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既不像alpha也不像omega的怪物,他明明是alpha,易感期却渴望被人关怀占有,贺峻霖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腺体。
一定是这个东西,一定是它!贺峻霖紧咬着牙,一定是它,让他现在明明想逃离这里,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严浩翔,明明他该潇洒地离开,可他偏又被这个东西禁锢住了。贺峻霖盯着严浩翔望过来的眼睛,表情中透出讥讽,他嘲弄道:“妓女爱上嫖客,太可笑了……”
严浩翔面色一沉,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下意识地抗拒贺峻霖这么形容自己,却心知这正是他们关系最难听的表达方式而已,而他刚说的每句话,几乎都在重复着这个意思。严浩翔眉心一跳,人生第一次升起了后悔的念头,他看着贺峻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怒气凝固住了,不好的预感从他后背爬了上来,他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下意识向贺峻霖靠近了一步。
贺峻霖偏了偏头,神智不太清醒地呜咽了一声,大概是易感期真正来临了,他被巨大的痛苦和怨恨笼罩,晃晃悠悠地弯下腰,从地上捡了一片在灯下泛着寒光的瓷片,他抓在手里握了握,很快被割破的掌心里就流出了血,他竟察觉到了痛快。
贺峻霖很满意似的抛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他看着严浩翔警惕的表情,笑着开口,“我知道你的标记洗不掉,我已经是你的所有物了。但是严浩翔,我不是生来下贱,不是活该被你当个物件儿玩弄。”
我是alpha,生来就该征伐,是我没用,被你的糖衣炮弹欺骗和感动,自愿躲在你的背后承受庇护,可我不是天生温室里的鸟,不是你豢养的金丝雀,我情愿变成平庸的beta,情愿一辈子因为腺体受损而遭罪,我也不会再任你搓扁揉圆。
贺峻霖抬起手,在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将瓷片狠狠扎入自己的腺体,丽格海棠的香味混着铁锈味在偌大的客厅里爆裂开来,浓得几乎要将在场的所有人熏晕。
严浩翔眸光一凌,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想要阻止他,却还是慢了一秒,贺峻霖在剧痛之下竟挣扎躲开了他的手,刘耀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见情况不对整个人扑过去接住了往下坠的贺峻霖,腺体是最脆弱敏感的地方,平时只轻轻撞到都嫌疼,可贺峻霖却感觉不到似的笑着看向严浩翔,他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抚上了严浩翔的脸颊,嘶哑的声音里竟是快意和自由,“严……严浩翔……这个腺体,我不要了……”
引擎声从院子外面传来,包括李叔在内的所有人都冲了出去,众人止血的止血开车的开车,闹哄哄的声音和寂静的客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只有严浩翔被丢在这里。
他怔愣在原地,耳边回荡着贺峻霖被抱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我也不要了。”
04.
那痛苦太过深刻强烈,贺峻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地坐起身盯着门外,他一时间没有分清梦境和现实,恍惚中还以为自己是因为腺体被割破住进来的。
那时他被刘耀文和陈乘程合力送去了医院,腺体修复手术进行了整整十八个小时才结束,医生勉强保住了他的腺体,却没办法仅凭一场手术就让他恢复如初。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腺体传来的剧痛让他以为自己后颈被砍了一刀,他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同样的,也丧失了感知别人信息素的能力。
他清醒过后情绪稳定了很多,严浩翔似乎那几天一直在他病房里待着,不过他没有什么话想和严浩翔说,于是只装作看不到这个人。他的腺体虽严重受损,但不至于到了要彻底废弃的地步,医生为了让他的腺体不受到刺激,能最大程度的自愈,在手术时用医疗手段让他的腺体进入了长达一年的休眠期。
他住院的大半个月里,严浩翔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医院,两人就像是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的两个世界的人,严浩翔不主动开口,他也权当没有这个人。
起初几天是刘耀文亲力亲为照顾他的起居,但刘耀文也有公司要运转,留了几天后实在脱不开身,只得无奈把他交给了陈乘程和李叔。腺体休眠后弊端立刻显现出来,他的体质变得非常差,稍微一受凉就会感冒,吃了什么辛辣的东西立刻就会闹肚子,他不得不开始注意自己的身体和饮食。他其实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冲动,可那时他本就处在易感期将近的状态里,是安全感最低情绪起伏最大的时候。贺峻霖摇了摇头,都是命数,比起永远活在被信息素支配的世界里,他宁愿生活上处处小心谨慎。
严浩翔在医院待了大半个月,终于也要去公司了,他提前收拾好了自己,严浩翔前脚一走他后脚就离开了,只给李叔留下了一份简短的信,安慰了这个一直替他忙前忙后的老人,叮嘱他不用为自己担心,然后什么行李都没拿,还把严浩翔给他的那张跟了他七年的副卡留下了。他没给严浩翔留下只言片语,严浩翔也没再找过他。
至此,两人彻彻底底地断了。
贺峻霖原本以为这辈子他和严浩翔都不会再有交集,可三个月前在金像奖的颁奖礼上,他站在台上和严浩翔对视,只觉得那种汹涌的情绪再一次卷土重来了。他无比厌恶严浩翔那时的模样,不是视他为无物,更不是轻蔑冷漠,反而像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什么,贺峻霖情愿他是在轻视自己,也不想看见对方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好像他所受的痛苦不过是在哄抬价格,又或是在他和他玩什么欲情故纵的把戏。
他看向台下,在那一刻清楚地意识到严浩翔没有感情,他和人不一样,不是骂他,只是陈述事实,他似乎天生就是情感缺失,他不能了解别人的痛苦,或者说是他可以了解,却无法共情。他早就意识到了严浩翔总在处理一些微小情绪时显得很迷茫,但他又会下意识掩藏自己不熟练的领域,所以一直表现出很冷硬,很沉默。
贺峻霖在娱乐圈沉浮打拼了七八年,早学会了从最细枝末节处察言观色,可严浩翔的表情他看不出一丝错漏,他神色自若,仿佛一年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严浩翔态度强硬地将他带回了家,半强迫地跟着自己进了客房,褪去最开始针锋相对的外壳,严浩翔从背后抱着他,他说“我好想你。”,声音里参杂着不易见到的委屈,贺峻霖简直要气笑了。
他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懒得躲开严浩翔的拥抱,贺峻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严浩翔抗争的,一年以来纵使他已经可以算是站在娱乐圈最顶端的超一线艺人了,可他的那点成就于严浩翔而言覆手便可推翻,他拥有的一切都不能算作是他完全拥有的,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他早在和严浩翔纠缠的那七年里就清楚地意识到了。
只有严浩翔愿意给他的,和严浩翔不会干涉的,而这个不干涉的前提是他没有忤逆严浩翔的意愿,多荒唐,他明明在外光鲜亮丽,仿佛人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可背后谁是真正忌惮他的?他们忌惮的是覆盖各行各业的严氏帝国的掌权人,是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吃苦头的严浩翔。
他本没有资格和严浩翔对赌,他没有资本同严浩翔叫嚣,可他现在有了。从前他以为他和严浩翔是平等的,他想要严浩翔爱他,所以在严浩翔的目光之外,他还会做更多可笑的事来约束自己,可他现在不是了。他的劣势变成了优势,他不在意任何,他不拥有任何,他不期待任何,无欲则刚,而严浩翔无论说不说,无论如何掩盖,他对自己有了期待,他已经输了。
跳出棋局外的对弈,他万没有再输的理由。
贺峻霖可以预见到,这个于他而言富有得如同国王一般的人,他将要面临人生第一场无法打赢的仗。因为他不需要严浩翔回报他任何东西了,所以痛苦的不会是他了。
猎人和猎物的位置正式交换。
贺峻霖在那一晚想通了关窍,他于是无所谓自己到底是不是待在严浩翔身边,严浩翔不想让他离开,那他留下就是了,可他不会再扮演,哦不,或说他不会再对严浩翔有任何的回馈。
他不抗争,不撕破脸皮,不鱼死网破,这栋别墅里见证过太多支离破碎的东西了,那根刺绝不是单单扎在他一个人心里,那晚浓郁到令人作呕的丽格海棠花香,严浩翔裂开缝隙的面具,他没忘,严浩翔也没忘,他早在一年前就处理好了自己的感情,他占据了绝对的先手,而如今严浩翔无论是愧疚,又或者还想要他,也许可能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他,他无所谓严浩翔到底在想什么,就像当初,严浩翔也无所谓他在想什么。
他承认感情的事情是不由己的,他喜欢严浩翔,他没有逻辑地喜欢严浩翔,哪怕是受了伤,他依旧喜欢,他知道感情的世界没有赢家,可总有人要居高位,严浩翔高高在上太久了,他要掉下来,要疼,要比他还疼。
你要知道陷进泥里是什么感觉,你要和我一样绝望地意识到他可能永远不会爱我是什么感觉,你要和我一样痛不欲生,也许在感情上不成熟不是你的错,可我的痛不是你成长中一根可有可无的刺,提醒着你在你走向学会爱人的路上,这里曾经有一个鲜血流尽的殉道者。
这世界上的感情断没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我栽了一棵树,要么我乘凉,要么你回归荒芜。严浩翔,要么你痛过之后再也无法爱人,要么你痛过之后向我认罪,我们要扯平,才会有以后,不然这里就是故事的终结。
严浩翔聪明得人精似的,怎么会看不出贺峻霖眼底凉薄的笑意和心中的盘算,可贺峻霖还是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形势,因为准确来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早在一年前就打响了。
而他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其实一年的时间己方阵营早已经被严浩翔增添了太多兵马人员,严浩翔每一次控制不住的思念,每一个摸到空荡荡的床侧惊醒的深夜,他不费一兵一卒,严浩翔城门失守。
……
门外有交谈声传来,刻意压低了音量,不凑近听不出谈话内容,只有些窸窸窣窣的琐碎声音,贺峻霖端水杯的动作一顿,他光着脚,抿着嘴向门口靠近,他沉默地听了半晌,是白天来给他做检查的医生。
“主任?怀孕吗?可他是alpha啊!”
“啧,你小点声,enigma强制alpha受孕是什么罕见的事吗?”
“哦那倒不是,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是我没见识了。”
“所以我让你用药谨慎点,里面这个alpha腺体情况不稳定,alpha妊娠分娩的经验太少了,你要留心,你多注意着点,等你写论文的时候就有案例可写了。”
“哦哦哦好的好的。”
贺峻霖放在门把上的手蓦地捏紧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抚上了小腹,怀孕?在说他吗?他一把拉开门,冷漠地盯着面前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你们是在说我吗?”
对方吓得退后一步,下意识点了点头,贺峻霖余光扫见空无一人的走廊,只有他门前站着人,他于是嘴角嘲弄地勾了勾,又很快放下,“我的身体状况……”,他适当地留下一个话头,对方果然十分有眼色地接了过来,“你的身体状况虽然不如腺体健康时那么强壮,但还是适合妊娠的。”
贺峻霖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已经冒出汗的主任,对方稀疏的头顶分泌出了汗液,在走廊的光线下反着光。他看着对方和蔼地笑了笑,就在对方松了一口气后,贺峻霖淡笑一下,不甚在意地开口:“那准备一下吧,明天堕胎。”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贺峻霖看见那个前一秒才松懈下来的主任好像马上要背过气去。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寂静的走廊里不会打扰到别的病房的人休息但也不至于让人听不清。所有人都听清了,贺峻霖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可以说是冷血无情地宣判了这个无辜小生命的死刑。
拐角处有一道瘦长的身影在走廊冷白的灯光下抖了抖,似乎是被风吹的,也可能是冻着了。他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熟悉的闷窒感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严浩翔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空空如也。他恍惚想起曾经有一个人在他手心里画了一只小兔子,告诉他这其实是一家三口,小兔子还没来,但是他早晚会来,小兔子不会被送到爷爷身边,他会牵着爸爸妈妈的手长大,他会有属于自己的家——是家,不是家族。
贺峻霖盘着手,拒绝了那两个医生的劝阻,“我不介意以alpha的身份去孕育一个小生命,这对我来说不是耻辱,无论是谁,孕育一个生命本身就是很伟大的事,但我不想它生下来就不被期待。”
“怎么会?!所有人都很期待他,会有很多人爱他的!”,那主任怪叫道。
贺峻霖微微偏了偏头,视线扫过远处的走廊,他沉默地看了半晌,自嘲地笑了笑,“是吗……”,声音很轻。
一定会有人爱他,贺峻霖知道,但这样的爱是他真正需要的吗?从三岁开始就要学习技能,小小年纪被迫剥离情感,锦衣玉食着长大,却从未得到过任何一个应该属于小朋友的奖赏。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鼓励,只有在被肯定能力后一点点累积起来的,能够置换权力和财富,足够他站上金字塔顶端的股份。
贺峻霖很矛盾,严浩翔于他而言并不是个能够一刀切来判断是好是坏的人,或者说他们之间的矛盾本身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人来看,都是完全可以被忽视或者避免的,是他无法忍受,仅仅是他,是他永远无法看惯豪门内司空见惯的同床异梦,是他无法忍受两颗心若即若离,是他眼里揉不得沙子,婚姻如果不被感情维系,那么严浩翔的任何一个合作伙伴岂不是都有资格躺在他身边?可若是基于感情,严浩翔真正有感情吗?
严浩翔或许也有些喜欢他,可那一丁点儿喜欢已经可以预见的会被消磨,因为严浩翔不能理解他的痛苦,他眼中只有会切实受到伤害的东西——公司的利益、或是他的身体。他好像无法理解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贺峻霖知道他在工作时最能拿捏人心,几乎是战无不克的战神,可他有关于情感的精神世界像一团纷杂的线团,从年少起就未被填满过的巨大情感需求并不会转化成一颗刀枪不入的强心脏,恰恰相反,它们被堆积发酵,给精神增加了极大负担,最后外化成了明面上城府颇深喜怒不形于色,背地里却无法处理自己的内心,甚至总违背自己真实意愿做出最有利于公司决定的,严浩翔。
贺峻霖侧躺在病床上,手不自觉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如果这里有一个满怀期待到来的小生命,他会是为谁而来?是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血亲的他,还是因为童年有太多缺憾,所以至今无法自赎的严浩翔。
月亮弯起像一把刀,夜空宁静而黯淡,贺峻霖透过窗户望着天,手下平坦的腹部被掌心的温度暖得滚烫起来,他感觉自己正处在从未有过的混乱中,半晌,秒针嘀嗒一声,病房中隐约响起了叹息。
严浩翔站在病房外,将摊开的手掌放在光下握了握,刘海垂在额前,他有些累,汹涌而来的疲倦将他紧紧包裹住,他又想起七年前见到贺峻霖时,他从没想过那样精致娇贵的小男孩会落得那样的境地。
也许包括贺峻霖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可他知道不是。不是的,那不是第一次,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很多年前,贺家夫妇带着六七岁的儿子去拜访他爷爷,那时贺家其实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贺家是爷爷口中的典型,是他无数次学到的失败案例,可那天他看着洋娃娃似的贺峻霖,正被妈妈抱在怀里打瞌睡,他丝毫不用在意大人们在交谈什么,他不用为了贺家的命运担心,他好羡慕。
严浩翔像他那么大时早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学习,习惯了自己去处理可能遇见的一切问题,可贺峻霖不是,他够不着桌子上的点心会撒着娇喊他哥哥帮我一下,不小心揪掉了院子里的花会红着眼圈问他哥哥怎么办,爷爷说贺家的小孙子不堪大用,可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羡慕,他想和贺峻霖一起在花园里扑蝴蝶,想像他一样什么也不害怕,不用害怕自己哪一步行差踏错就要去书房领罚。爷爷爱他,父母也爱他,可他不知道是因为他值得被爱,还是严浩翔这个名字能够带来的价值值得被爱。
他十五岁之前总会梦到那张稚嫩单纯的脸,梦到对方洋溢的笑容,梦里他是贺峻霖的哥哥,梦里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被所有人喜欢。后来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渐渐不再会想到那个小孩了,可他竟然在视察自家酒店时又一次碰到了贺峻霖。他没想到对方分化成了alpha,他知道贺家彻底宣告破产了,却没想到竟已经连庇护贺峻霖都做不到了。
他说不上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记得贺峻霖强撑着一口气看向他的时候,他知道他无法坐视不理。
严浩翔痛苦地闭上眼,掌心虚握了握,他什么也没抓住。不会有人再来爱他,贺峻霖曾经跟他说如果他们会有宝宝,那么宝宝一定生下来就爱他,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拥有怎样的地位和财富,他那时知道他和贺峻霖两个alpha不会有孩子的,可他看着贺峻霖亮晶晶的眼睛,又忍不住想到对方小时候的样子,如果是像贺峻霖小时候那样的小朋友,一定很可爱。如果有一个可爱的小生命无条件爱着他……那大概是很美好的事情,他愿意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去换。
他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他早已经被那个他从小畏惧又厌恶至极的老宅同化了,他在万般不情愿的情况下,他在明知那是个吃人的地方的情况下,他被同化了。他学着那些他从前看不惯的人那样,企图用金钱和权力置换一个人的心,还洋洋得意地觉得他们之间的付出是对等的,他变成了唯利至上的人,他在一年前那个混乱的晚上,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忽略了贺峻霖的感受,他做出了严家人会作出的选择,甚至在一年之后他依旧不知悔改,他一边说着他需要爱,一边又在爱和利益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利益。
他知道贺峻霖在惩罚他,是他活该。
是他太贪心,他既想要爱,又不愿意放弃利益,是他太贪心,他妄图将花园里那个干干净净的小蝴蝶同化,妄想让对方在那个吃人的地方继续爱他。
门外严浩翔垂着眼站了一整晚,门内贺峻霖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也没有合眼。三个人的命运在这一晚同时被审判,有人要离开,有人留不下来。
而这一次终于是贺峻霖执笔站在了判官位。
05.
五个月后。
陈乘程拎着琳琅满目的补品站在市中心一个高级公寓小区大门外,他仰头看了看不远处B栋的顶层,哀嚎:“贺儿你让他开一下门啊!这么多东西呢!”
贺峻霖站在落地窗前拿着个儿童玩具望远镜看着小区大门,淡淡开口:“左转,往后走十米,有个垃圾桶,丢进去。”
陈乘程声音一噎,“不是,这挺贵的都,你也别跟钱过不去啊!”,贺峻霖懒得理他,随手挂了电话。
这是严浩翔贱卖给他的平层,他不清楚严浩翔买这个房子的时候花了多少钱,但是卖给他的时候只收了他不到二百万,精装修,带家具,拎包入住。这是他住进这里的第二个月。
他食言了。
贺峻霖第二天醒来时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人流手术,那主任本就是被严浩翔买通在门外装样子的,他不提,自然没人会把这件事搬上台面。况且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人流。
他从一开始就没真正下定决心要拿掉孩子,旁人或许不能理解,可只有他知道肚子里有一个和他流着同样血液的宝宝是怎样的感受,妊娠可能带来的风险远无法打消他对重新拥有一个血亲的期待,况且,他无法处决一个无辜的生命。
他腺体的各项指标刚恢复到临界安全的水准,又突然闹了这么一出,他的主治医师不得不使用药物手段让他的腺体在时隔三个月后再一次进入休眠。
他除非必要不跟任何人沟通,无论是严浩翔还是陈乘程。严浩翔是第二天晚上才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贺峻霖却能看出他眼底的惊诧和欣喜,对方大概也知道自己不讨喜,所以并不多说,只坐在陪护沙发上处理工作,安抚信息素圈地盘似的填满了整间病房。
他们不沟通,不代表严浩翔什么都不知道,这医院里多的是人给他充当眼线,贺峻霖一度怀疑自己每天上几次厕所都会被做成报表放在严浩翔办公桌上。
宝宝安安稳稳待在他肚子里,他太小了,加上腺体原因贺峻霖一直十分瘦削,整个人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病态白,任谁也无法将他和怀孕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主任告诉严浩翔随着贺峻霖腺体的再次休眠,他的身体素质愈发差,母体营养本就不足,胎儿发育还会和母体争夺营养,严浩翔眼睁睁看着贺峻霖下巴越来越尖,陈乘程每日流水一般的营养品送进来,甚至请了专门的营养师来给贺峻霖一日五顿地配餐,依旧不见效果。
贺峻霖孕早期症状十分严重,反胃、嗜睡、头晕、食欲不振几乎遭了个遍,严浩翔有心照顾他,对方却对他视而不见,严浩翔看着贺峻霖推开自己递过去的水杯,脚下打晃地下床倒水,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莫名的委屈和难过几乎要将他包裹住,他看着贺峻霖的后背,整个人卸了力气似的靠在床边,他看着贺峻霖冷硬的侧脸,终于说出了这些天的第一句话,“……贺峻霖,我错了,你别这样好吗?”,你可以责怪我,甚至可以打骂我,可以支使我,但别这样视我如无物。
贺峻霖端着杯子的手一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转过身,靠着餐桌幽幽看着严浩翔,“你不必和我认错,你给我提供住处和最好的医疗服务,我该谢你。”,他晃了晃杯子,遥遥敬了严浩翔一下,随后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严浩翔几乎喘不上气,他猩红着眼望着贺峻霖,攥在身侧的手发出了骨骼错位般的闷响,他抬头望着贺峻霖,颤声道:“谢我……谢我什么?谢我照顾我们的孩子,还是谢我照顾你?”
贺峻霖与他对视,眸子里是凉薄的笑意,“我们的孩子?”,他歪了下头,看了严浩翔半晌,直到看见对方紧握的手,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我们的孩子',严浩翔,这是我的孩子。”
他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我会替他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时间的补品和病房,谢谢你的安抚信息素。他很快就要三个月了,那时候就不麻烦你了。”
严浩翔表情一怔,慌张道:“你要去哪?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贺峻霖还是摇了摇头,他看着严浩翔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天真,又带着属于alpha的残忍,他嘲弄一笑,“严总,您是什么身份?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照顾我?”
“我凭什么接受一个从法律上来讲和我毫无关系的人的照顾?他的出生证父亲那一栏甚至不会写你的名字。”
严浩翔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来只有他咄咄逼人的份,他从前从未体会过那些无路可走的人心中是怎样的绝望,可他觉得他现在知道了。温暖的病房里,他只觉得冷,冷到好像这一生再也不会暖起来了。他又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或者说是贺峻霖终于看不下去他这些天自欺欺人地幻想了,对方亲手撕掉了这一层象征着无事发生的虚假画面,他没有资格、没有身份,向贺峻霖提供帮助。
一年前他说的每一句话,贺峻霖都还给他了。
从法律上来讲,这个孩子与他无关,哪怕他是生物学上的父亲,可法律保护孕育者,他没有选择。他曾经以为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拥有财富和权势的人拥有一切,可眼下的情况恰恰相反,他一败涂地。
“可我是他的父亲啊……”毫无说服力地垂死挣扎,严浩翔想,他一定很狼狈,也许还面目可憎。
果然,贺峻霖手腕一颤,玻璃杯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巨大的声响将凝固的氛围撕开一个缺口,贺峻霖几步走到严浩翔面前,他伸手抬起严浩翔的下巴,冷声道:“父亲?他永远不会拥有一个缺乏情感和忠诚的父亲。严浩翔,你的标记洗不掉吧?我割破了腺体都没能洗掉你的味道……我不会要一个标记过别人的伴侣,他的信息素和你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的味道让我觉得恶心。”
严浩翔被那玻璃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这一年在梦里听到过太多次了,贺峻霖光脚踩在瓷片上的样子,他扎破腺体的样子,和着那句“我不要你了”,让他一年以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有些惊慌地想要去拉贺峻霖的手,却被对方眼中深深的嫌恶烫到了,贺峻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在躲什么瘟疫。
严浩翔又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爷爷寿辰的时候,贺峻霖陪着他回了老宅,他同严家这一辈的堂兄弟不亲,小辈更避他如蛇蝎,座席上只有他坐在爷爷身边,身旁的人无不是看着爷爷的面子和他寒暄,末了总是干笑着转移话题。他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儿时他还会羡慕他们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只有他孤零零的好像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后来他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比起戴着面具来讨好他,他宁愿没人搭理好落个清净,可贺峻霖却拉着他躲到卫生间里,煞有其事地捧着他的脸亲他,对他说“别理他们,我喜欢你呢”。严浩翔忘不掉他眼里的心疼,忘不掉那句从小就期待着的,哄孩子说的“我喜欢你呢”。
严浩翔眨了眨眼,喉咙生疼。
他早该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是赤诚的爱,是真心,是他从小就期待拥有着的真心,是摒除一切外物,他独作为严浩翔时也能得到的真心。没有什么能换得时光回溯,如果有的话,严浩翔想,如果有的话,他愿意用一切来换。
那晚的交谈过后严浩翔消失了一天,再次出现时又像没事人一样,每天准备好他要吃的叶酸和钙片云云,依旧整晚整晚地释放安抚信息素。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要照顾好贺峻霖,哪怕对方不接受他,哪怕他无法成为宝宝名义上的父亲。宝宝在贺峻霖肚子里却得不到母体的信息素,只能靠着严浩翔一人补双人份,再强健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他几乎肉眼可见地瘦了下去。
宝宝满三个月的时候贺峻霖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院,严浩翔有些无措地跟在他身后,半晌,嗫嚅道:“你那套房子离市区太远了,产检和买东西都不方便,你搬到我那里去吧……”,话毕,不等贺峻霖眯眼看他,又接道:“不算很大,但地段好,开车打车都很方便……从那边到这里开车不用十分钟。”,严浩翔想伸手去拉贺峻霖,被对方躲开了,于是手指尴尬地缩了缩,慢慢蹭回了身后。
贺峻霖这段时间胖了点,孕激素分泌使得他情绪十分不稳定,人也懒怠起来,他本不想如严浩翔的愿,可转念一想他到底为什么留下这个孩子,他是要给严浩翔一个教训,他希望严浩翔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并且主动改正,他知道严浩翔本性不坏,可这些天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情绪怪圈,他既处理不了又发泄不得,于是越发别扭。可他的初衷是什么?扪心自问严浩翔难道没有改变吗?
他顿了顿,转身向严浩翔伸出了手:“合同,租赁合同。”
严浩翔呆滞地“啊”了一声,他分明刚从公司回来,头发还被发胶固定着,身上的西装得体到出了这个门还能再开三场跨国会议,可贺峻霖看着他的表情,竟荒唐地想到了幼儿园放学时最后一个被领走的小孩。他见严浩翔没动静,抿了抿嘴转身欲走,严浩翔仿佛触电般动了起来,他一把拉住贺峻霖,道:“我现在去准备。”
贺峻霖“嗯”了一声,放下行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回忆暂停,贺峻霖站在门口的全身镜处照了照,上次产检主任说他的生殖腔位置靠后,即便是月份再大些也不显,他左右动了动,又将宽松的睡衣往后扯,直到镜子里能印出来一个圆滚的肚皮。他笑了下,伸手戳了戳。
这个孩子会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
'叮咚——'
贺峻霖手一顿,眼皮跳了一下,似乎肚子里的小东西也动了动,他有些疑惑,料想大约是陈乘程不死心想办法进来了,于是拉开了门,下一秒一个手持匕首的人猛地撞向他小腹,贺峻霖一惊,迅速侧身躲开了。
那人见一击不成,反握着刀柄又冲了上来,贺峻霖定睛一看,竟是林轩!电光火石之间林轩双手握着匕首朝他刺来,贺峻霖反身一个小擒拿手扣住了林轩手腕,将人狠狠砸向门口的鞋柜尖角,林轩手腕受到重击,匕首应声落地,贺峻霖粗喘一声,左手下意识互住了小腹。
他和严浩翔分开那一年,他听刘耀文说林家一批货物在入境时被查出了违禁物,同时有关林家不正当竞争的资料不知道被什么人寄到了警局,两件事来得十分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背后是否有人操作。林氏遭到报应,贺峻霖只觉得大快人心,并未多跟进后续,只是瞧着眼下林轩的模样,想来这一年也不止他不好过。
“我杀了你!”林轩虽没了匕首,但他丝毫不受影响,抄起鞋柜旁的花瓶就要向他砸来,贺峻霖已经回过神来,他面色一沉,在林轩离他两步远的位置抬脚就朝人胸口踹去。跑进他家来喊打喊杀,难道以为alpha怀孕了就会变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林黛玉吗?
贺峻霖耐心告罄,他踢了一脚死狗似的林轩,半蹲在他旁边,“来报仇?”,贺峻霖嗤笑一声,“我没去找你你就该求神拜佛了,你居然敢主动来找我?”,他一把抓起林轩的头发将他拖到镜子前,“看看,看看你这张失败的脸,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不是趾高气昂么?你林家高门大户,不是碾死我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么?”,贺峻霖捡起地上的匕首,用刀背在他脸上敲了敲。
“去年七月份,我腺体休眠状态不好,没功夫搭理你,你是不是真当我软柿子啊?你高门大户的林家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一个废物?”,他看着眼前这张令他无比厌恶憎恨的脸,唇角勾了起来,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永远记得林轩是怎么带着一身薄荷味儿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他的家族,他的父母,若不是他那时候身体状况极差,他又是公共人物,他怎么会让林轩有机会来羞辱他第二次?
“你孤身一人来一个alpha家里寻仇,应该留了后手吧?报警?还是你们林家的余孽?一家子男盗女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凭你也配对我家人指指点点?”,没有任何一个alpha生来温和,贺峻霖从前能骑着机车在夜晚的山路上奔驰,能一个路见不平就和街头上的混混打群架,找上门来羞辱他,林轩怎么敢的?
挣扎间贺峻霖忽然看到林轩腺体上有一条蜈蚣似的疤,几乎贯穿了整个后颈,创口比他拿瓷片扎破的地方还严重,贺峻霖皱了下眉,这疤他简直不能更熟悉,他跪在林轩脊骨上压着对方,低头微微嗅了嗅,贺峻霖动作一滞,脑海里闪过一丝猜测。
“贺峻霖你不得好死!”林轩咬牙切齿地骂道,他还在不停挣扎,但同样是腺体休眠,omega和alpha天生的体力差距让他看起来狼狈至极,贺峻霖一手死死按住他的后颈,闻言冷笑一声:“你放心,我活得肯定比你久。”
贺峻霖说罢想找根绳子将他捆起来,谁知林轩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忽然怒吼一声从地上翻起,贺峻霖一时不察竟被他掀翻在旁边,额角磕在了鞋柜上,他痛苦地闷哼一声,两手护住了小腹,林轩原本摸到匕首想来刺他,看到他下意识的反应却停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贺峻霖,忽然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肚子里的小东西因为突如其来的碰撞闹腾起来,贺峻霖疼得直冒冷汗,连腺体也抽痛起来,头部的撞击导致他眼前昏黑两耳嗡鸣,他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拍他的脸,贺峻霖抓住那只手恶狠狠地瞪着林轩,下一秒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瓶子对着他的脸喷了两下,贺峻霖想屏住呼吸,却来不及了,他只看见林轩拿着电话在说着什么,下一秒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严浩翔离开公司前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一皱,“什么事?”,对面的男声轻笑了一下,再开口时带着些慵懒,“严总,咱们这么多年合作伙伴了,你这个态度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严浩翔看着屏幕上的“马剥皮”三个大字,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马嘉祺这人什么都好,诚信、可靠,就是心眼子多,说话还喜欢拐弯抹角,两人合作过几次,马嘉祺没从他嘴里抢下来什么,他也没从马嘉祺那里讨着过好。他知道最近盛泽和他们公司有合作,不知道马嘉祺这阵打电话又是要干什么。
“马总,我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吧。”严浩翔拿上车钥匙,今天早上他吩咐陈乘程买的东西没送进去,他晚上得亲自去一趟。
严浩翔正准备挂电话,那头马嘉祺似乎在走动,他刚把手机拿下来,下一秒马嘉祺带着笑的声音又一次传了出来:“严总,你不是着急回家吧?”,严浩翔心头一跳,他看了眼阴沉的天色,寒声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是着急回家,那我觉得没有必要了,你那个小明星应该不在家里。”马嘉祺靠在卧室门旁边,看了眼躺在床中间的贺峻霖,又关上门出去了。
严浩翔一愣,手猛地攥成拳,他瞥了一眼旁边的陈乘程,陈乘程懵逼地看着他,他捂住收声筒,小声对着陈乘程说:“看贺儿定位。”,陈乘程点头,正要去查,马嘉祺好似没了耐心似的,声音里不再是方才让人不适的调笑语气,“别定位了,在我家。”
06.
贺峻霖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上被贴了胶带,整个人蜷着身体被塞入了后备箱里。他是被车晃醒的,前排有交谈的声音,林轩不知道朝他脸上喷的是什么东西,他感觉自己意识非常昏沉,四肢毫无力气。
贺峻霖被晃得直犯恶心,感觉自己头脑昏聩下一秒又要睡过去,只好用头去撞车厢企图保持清醒。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前排粗犷的男声正在和同伙说话,应该是林轩。
“问严浩翔要钱,他怀着严家的种,要多少钱严浩翔不给?”
“我不要钱,我要他生不如死。”是林轩的声音。
贺峻霖心下一沉,求财尚且好说,如果是奔着他来的话,那他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贺峻霖咽了口唾沫,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小脚丫在他肋骨上蹬了一脚,强烈的闷痛让他意识又清醒了几分,贺峻霖在粗糙的车厢壁上蹭掉了眼罩,他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他动了动手脚,长时间的束缚让他感觉手脚冰凉,反胃感不断侵袭着他的神经,而前排两人的对话更是让他心里发冷。
那男人下流的声音传来,“那不冲突,lun奸,拍裸照,或者干脆把他卖到白宫去,你看他白白嫩嫩还怀着孕,又是明星,得值不少钱吧?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alpha,啧啧。”,林轩冷笑一声,“怎么?你想试试,我可告诉你,他是alpha,你不嫌恶心你就上。”
那人笑了笑,讨好道:“那我肯定不要,我还是喜欢你啊宝贝儿。”,声音下流到不堪入耳。
贺峻霖没吃晚饭,此刻干呕只有胃液返了上来,烧得喉咙生痛,恐惧和恶心紧紧包裹着他,贺峻霖抖了抖,闭着眼祈祷严浩翔今天会去他那里。
这两个月严浩翔几乎天天往他那跑,起初他不给开门,严浩翔就在外面干等着,等上一两个小时,最后把带来的东西放在门口回了自己家,后来因为他需要严浩翔的安抚信息素,所以准了严浩翔在客厅里待着,这样不管是他还是肚子里的那个都会舒服很多。算算时间他被劫走的时候严浩翔应该快下班了,贺峻霖动了动手腕,那两人不知道是拿什么把他捆起来的,几乎没有空隙,绳子死死卡在皮肉里,勒得他手脚发麻。
无法自救,贺峻霖闭了闭眼,他摸不到有用的东西,而且后备箱的位置太小了,他无法转身将腿蜷在胸前发力蹬开盖子,只有很微弱的光从缝隙里透进来,贺峻霖尝试透过缝隙去看外面,可惜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等他们将他放出去的时候再说,希望严浩翔能早点发现他不见了。
'嘭——'
车身猛地一震,贺峻霖差点被撞飞出去,脖子差点因为剧烈的撞击而扭断,贺峻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他眯了下眼,有光直愣愣地刺进来,好像是车灯,后备箱的盖子似乎弹开了一点。贺峻霖愣了一秒,他感觉到身下的车子停住了,外面似乎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天赐良机!贺峻霖意识到机会来了,他拼命用脑袋撞后备箱盖,疯了一般地扭动,双腿用了最大的力去蹬车厢壁,直到将弹开的后备箱彻底踹出一条巴掌大的缝隙,他透过那条缝隙正好和后车前来检查追尾情况的车主对视上,对方吓得一愣,随机高声叫嚷起来,“你们后备箱里怎么有一个人啊!别跑!老公!按住他!”,随即那女人的老公就和什么人扭打起来。
后备箱被彻底打开,那女士和从车上下来的两个孩子一起将他扶了起来,小男孩在看到他的时候惊讶地长大了嘴:“呀!这不是!这不是那个那个!贺峻霖?!”
就在他们斜后方,一辆梅赛德斯里,司机正在同坐在后座的男人说话。
“马总,前面好像追尾了。”,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对马嘉祺说道。
马嘉祺点点头,“不急。”
外面争吵声没持续几秒,马嘉祺忽然听见司机“呀!”了一声,他抬眼随意地望了过去,下一秒微微瞪大了眼睛,他挑了挑眉——这不那谁?
怎么被绑着?还是在后备箱里,这是被人绑架了?严浩翔知不知道?
马嘉祺乐了一下,困了给他递枕头,这是什么运气?
“你去看看,把那个被绑着的人带回来。”马嘉祺对司机道。
严浩翔是跟着马嘉祺的家庭医生一块儿到的,两人前后脚进了马嘉祺的别墅。楼下管家引着他们往楼上走,严浩翔抿着唇一言不发地上了楼,路上他查了贺峻霖那层的监控,他看见林轩拿着匕首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心都揪到了嗓子眼,他那一刻无比懊悔自己的心慈手软。
他本来只是想摆林氏一道,给他们找点苦头吃,谁知道林轩竟那么不知死活,在他没动手之前拿了他的信息素在贺峻霖面前耀武扬威,甚至故意疏通关系让贺峻霖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对他释放信息素去刺激他的腺体。陈乘程把这事告诉他的时候他气得要疯了,在林轩当晚假借公司名义去他家找他,还企图用信息素诱导他的时候亲手剜了他的腺体。林氏总公司的法人代表因为经济犯罪被他亲手送到了监狱里,也就是林轩的父亲,林家的老太太因为受不了儿子坐牢的打击一惊之下中风进了医院,他没再追究林轩在他家里下药诱导他提前进入易感期的事,是看在林家曾经有恩于他的面子上,也是不想赶尽杀绝。
严浩翔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封霜,他面无表情地跟着管家走到一间客房门口,马嘉祺刚好推着眼镜从书房出来,看到他笑了一下,“哟,来挺快啊。”,严浩翔没心思跟他打嘴炮,他冷冷看了一眼马嘉祺:“人呢?”
马嘉祺耸耸肩,一把推开严浩翔面前的门,“自己看吧。”,严浩翔大步进了房间,在看到贺峻霖好好躺在床上的一瞬间紧绷着的脊背终于松了下去。
床上的人胸脯平稳地起伏着,严浩翔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贺峻霖擦伤的脸,心疼地皱起眉,“贺儿,贺儿?”,他掀开被子去摸贺峻霖的骨头,直到确认对方只受了皮外伤才真正松懈下来,他坐在床边,低头亲了亲贺峻霖的额头,却发现对方额角是肿的,眉骨上也是擦伤,脸颊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严浩翔的表情瞬间冷到了极点,巨大的怒火裹挟着他,叫他恨不得当场把林轩拆了投海,他恨极了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斩草除根,恨极了自己的大意让贺峻霖遭这样的罪。马嘉祺的家庭医生站在他身后,见状犹豫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严浩翔,又转头看了看马嘉祺:“严总,我先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吧。”
马嘉祺把人带回来之后就没敢再多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碰坏了什么再被严浩翔迁怒,此刻他看着李天泽为难的表情,轻咳了一声:“你让他先给看看吧,该上药上药,今天这个事你得处理吧。”
严浩翔僵硬地点点头,给李天泽让了个位置,“麻烦了。”,他对着李天泽微微鞠了个躬。床头灯有些昏暗,李天泽伸手调了调,他检查了一下贺峻霖身上的伤,除了面部比较明显的几处,还有就是手腕和脚踝被绳子勒进皮肉的伤口,以及后背大面积的淤青,腹部大概是因为贺峻霖自己有意识地保护,白白净净没有伤痕。严浩翔一瞬不瞬地盯着医生的动作,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仿佛要被黑暗吞没。
马嘉祺看了一眼严浩翔的表情,总觉得对方再这么看下去可能会把他家拆了,他轻拍了一下严浩翔肩膀:“要不咱俩先出去讨论一下怎么处理,我的人还跟着他们呢,你别在这儿待着了,没用。”,严浩翔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又站了半天,半晌,对马嘉祺点了点头,“我助理已经去处理了,你可以让你的人回来了。”,他正准备开口道谢,那边贺峻霖却忽然痛苦地哼了一声,那声音湿漉漉的夹杂着委屈,严浩翔窜上前去一把握住了贺峻霖的手,有些着急地开口问道:“哪里疼了宝贝?马上就好了,我在呢,没事的。”,说罢他看了一眼医生,“麻烦轻一点,他怕疼。”
李天泽点点头,迅速用双氧水消毒过后给贺峻霖的手脚上药包扎,贺峻霖的痛觉似乎非常敏感,即使是在昏迷中也疼得直抽气,严浩翔半跪在床上,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轻柔地摸着他的脸,恨不能取而代之。
医生包扎过后又给贺峻霖做了身体检查,确认了贺峻霖没什么大碍后才和马嘉祺一起退出了房间。
严浩翔轻轻揉捏着贺峻霖的手,整个人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他,半晌,忽然崩溃了似得把头埋进了贺峻霖胸口,喃喃低语,“还好没事……还好你没事……”。
严浩翔从未有哪一刻这么害怕过,在看见贺峻霖给拿着刀的林轩开门时,他觉得自己的那一瞬间心脏几乎停跳了,一年多前贺峻霖双目涣散站在血泊里的画面几乎将他的全部理智击溃,他侧耳去听贺峻霖的心跳,听到那强健有力的声音才找回了些许力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处理好问题,是我大意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是我不好……”
“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是我害得你在易感期伤心失控导致腺体不得不休眠才会被一个omega打倒,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了委屈,是我不好,是我自私硬要留下你,是我自负以为每一件事都在我的掌控中。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贺峻霖是被怀里的哭声弄醒的,严浩翔哭的时候动静并不大,只是整个人颤抖得厉害。他只当是严浩翔真的被吓到了,所以即便是还没想要和严浩翔和好,他还是伸手摸了摸严浩翔的发尾,他累极了,只低声说了一句“我没事,你别哭了。”就又睡了过去。
当晚严浩翔带他去医院又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确定无碍后才将他带回了家,一切都发生在他睡着的时候,他不知道严浩翔怎么处置的林轩,网上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报道,甚至没有他被绑架的消息,他记得那天明明有很多人看见了,但这件事最后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只是一个插曲,他没什么心理阴影,他家刚破产那阵子,他见过的经历过的远比一个林轩的手段要来得吓人多了。但贺峻霖却发现严浩翔这段时间的状态不好。
原本就话少的人一天几乎说不了几句话,每天到家后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会小心翼翼地和他沟通,只帮他洗完澡伺候他睡下后就自己在卧室床边打个地铺,九个月时起夜的频率非常高,一晚上最多能达到六七次,严浩翔为了能及时扶他去卫生间最近开始在他卧室里打地铺了。
这晚贺峻霖坐在床上,看严浩翔拖完卫生间的水渍后拿着精油出来半蹲在床边替他抹完后就放好他的海马枕头替他盖上被子,严浩翔关上灯,在他背后轻轻拍了一会儿,待他昏昏欲睡时才小声说了句“晚安”,贺峻霖猛地清醒过来,如果说前两个月严浩翔来这里照顾他时还会看他脸色和他亲昵一下来刷刷好感,企图能和他重修旧好的话,那么这段时间的严浩翔好像彻底变成了一个奉献者的角色,他没有企图、没有目的,甚至不需要他的回应,他的照顾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照顾,他不需要自己回馈给他任何的情绪和情感。他好像把自己完全封闭了。
贺峻霖不知道他的想法准不准确,但事实就是严浩翔会做一切对他好的事,但他非常、非常规矩,哪怕是前两天他暗示严浩翔不用睡在地上,对方也跟没听懂似的,只告诉他好好休息就好,不用管他。这不正常,或者说从他们一年后再见面开始,面对他的严浩翔好像一直都不太正常,而今这种不正常几乎达到了峰值。
羊水破得很突然,贺峻霖还在床上想着严浩翔怎么了,下一秒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大腿流了下来,眨眼的功夫就把他身下的床褥打湿了。
“严浩翔……严浩翔!我,我好像,宝宝,羊水破了……”他语无伦次地把手边的枕头丢到地上,听到声音的严浩翔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紧紧抿着嘴唇,动作迅速地用被子把他裹住将他抱了起来,“别怕。”,他听见严浩翔说。对方动作利落地将他抱进车里,随后点火开车。
去医院的路上,贺峻霖满头是汗,他坐在副驾驶上,严浩翔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着他的手,抽空来看他,安慰着说:“没事,没事,马上到了,医生已经就位了,再撑一下。”,他看见严浩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来,握着他的掌心也被汗浸湿,手凉得几乎没有什么温度。
医院前是一片开阔地,两侧是室外停车场,生殖腔破裂的痛苦让贺峻霖几乎喘不上气,他仰靠在椅背上,竭力放缓呼吸,却依旧被那痛苦折磨的面目扭曲,他余光看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闪了闪,来不及多想,腹部传来的下坠感让他目眦尽裂。
严浩翔来不及把车停到停车位上了,他只堪堪停在医院门前,随后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下车来抱他,贺峻霖被他抱起来时终于看清了方才闪烁的东西是什么——是隐藏在停车位里的一辆本该没有人的车,可它现在车灯闪烁两下,贺峻霖被汗蜇痛的眼睛瞪大了看向那辆直直冲着他驶来的车,用尽全身力气才喊出口
“小心!!!!!!”
疼痛并没有出现在他身上,严浩翔在那辆车子撞向他的前一秒将他放在了担架车上狠狠推开,自己却躲闪不及。保全队迅速反应过来,一群人拿着电棍朝那辆车冲了过去,人群杂乱的呼喝中贺峻霖只听见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他心脏霎时间揪紧,贺峻霖慌张地撑起上半身想去看他,却被医护人员推着往手术室里跑,他余光只看见严浩翔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后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后面色苍白地朝他笑了下:“我没事。”他似乎听见了严浩翔的声音。
alpha不像omega那样能够自然分娩,生殖腔因为enigma地作用短暂地附着在体内,只能靠手术将婴儿取出。他慌极了,严浩翔浑身是血的样子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紧紧握住医生的手,“他怎么样了?我能不能先看一下他再生?”
主刀医生戴着口罩站在他身侧,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他按在了手术床上,“贺先生,alpha分娩不像omega那样,你生殖腔里的羊水破了之后宝宝每分每秒都有窒息的危险。放松,放松,我们现在要给你进行麻醉了,严先生会有专人救治,你不必担心。”
贺峻霖无法放心,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流泪,“让我先看他一眼吧……求你了……”那是车啊,是车,骨肉被钢铁撞击的声音他想想都觉得身体发麻,严浩翔纵使再厉害到底也还是肉体凡胎,贺峻霖推开医生的手,“很快,我很快回来……我去看他一眼……”
他知道这样太任性了,可没人能说准剖腹手术要进行多久,万一严浩翔真出了点什么意外,那他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他得去看看,他真的得去看看。
主刀医生断不可能让他这时候从产床上下去,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忽然开了,严浩翔全副武装地走了进来,贺峻霖看到他时声音一滞,疼痛后知后觉地爬了上来,严浩翔走到他身边,右手轻轻在他脸上捏了一下,“乖,我没事,别担心了。”,严浩翔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贺峻霖终于松了口气,尽管还是不放心,但瞧见严浩翔还能走动,想来可能只是皮外伤,应该不打紧。
剖腹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手术室里完全被严浩翔的安抚信息素充斥,医生护士一早戴着的就是隔离信息素的口罩,这是早就准备好的,防止严浩翔的信息素干扰到他们。最后一道伤口缝合结束时贺峻霖只余着最后一丝意识,他在无影灯下看着严浩翔,只觉得对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却来不及多想,下一秒沉沉昏睡过去。
严浩翔的左手一动不动地垂在身侧,后颈也几乎痛到麻木了,他仿佛感受不到似的轻轻捏了捏贺峻霖的手,低头在对方手背上亲了一下,嗓音嘶哑:“辛苦了……”
“严总,手术很成功,是个男孩,六斤七两,要看看吗?”,严浩翔似乎无法分辨他在说什么,他沉默地盯着贺峻霖,半晌,才缓缓回头,视线扫过医生手里那个红红皱皱的孩子,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下一秒整个人跌在了地上。
07.
贺峻霖直到手术后第二天下午才醒,醒来时只有刘耀文守在他身边。他口渴难耐,浑身没有一丝力气,麻药劲过去后刀口火辣辣得疼,激素不稳定导致腺体也胀痛起来。刘耀文见他醒了,整个人触电般从放空的状态里脱出来,手忙脚乱地上前想去扶他,又想起他做完手术不能随便挪动,于是两手架在贺峻霖身边不敢随便动他,“……你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想不想喝水?”
贺峻霖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浮现一丝疑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缓缓皱起眉开口道:“严……咳……严浩翔呢?”,没道理刘耀文在这里严浩翔却不在,他心下一沉,又想到对方在手术室里时苍白的脸,心下隐约有了点不好的猜测。
刘耀文闻言撇撇嘴,“死不了,他在隔壁病房。”
贺峻霖猛地瞪向他:“他怎么了?昨天晚上他明明还能自己走动,甚至还能释放信息素……”,那样的浓度,那么长时间,如果严浩翔受伤严重到要住院,那他怎么可能那么长时间不间断地释放信息素?
刘耀文耸了下肩,这时陈乘程拎着一个保温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刘耀文时没什么表情,只朝他点了点头,“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喊医生来。”,贺峻霖却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厉声道:“严浩翔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陈乘程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刘耀文,叹了口气将他的病床摇起来一些:“还在昏迷。林轩大概是在这个医院就诊后就一直没出去,在车里埋伏了好几天,直到看到你们,大概是想同归于尽吧。”
“什……什么?”贺峻霖茫然了一瞬,林轩怎么可能还能出现在医院里?
陈乘程接过话头,道:“他怀孕了,那天和他一起绑架你的那个人是他的alpha,本来该是他们俩一起坐牢的,但林轩怀孕了,林家人把他保释出来了,虽然戴着电子镣铐,但他正常的就医是不受限的,刑期也从坐牢等量对换成每日八小时的社会劳动,直到刑期满。严总一直在让人监视他,但林家人不知是怎么瞒天过海的,我们还在调查。”
贺峻霖茫然地点点头,林家好歹也算根基深厚,虽不如严氏,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严浩翔即便是手眼通天也难免疏漏,何况金钱关系并不稳固,有人两边拿钱两边讨好也不一定。他看着正在开保温桶的陈乘程,道:“那……那严浩翔怎么还在昏迷?我明明记得我在手术室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陈乘程手一顿,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医生会来给你做检查,严总没事,你别担心。”,贺峻霖看着他的表情,心跳逐渐沉重起来,他看着陈乘程的脸色,放轻了声音:“那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孩子因为早产,现在还不能抱过来给你看,他起了点黄疸,但不严重,等过上十几天就能抱出来了。你先好好养身体,严总提前定了月子中心,等你出院就直接住进去吧。”,陈乘程给来检查的医生让了个位置,确认贺峻霖无碍后就收了病例出去了。
贺峻霖没吭声,沉默地喝完粥后跟陈乘程说自己困了,于是那两人一个摇床一个盖被,看着他睡着后就都出去了。贺峻霖等他们走了之后自己扶着扶手从病床上下来了,刀口疼得要命,双腿也在打颤,他才走了几步远汗就流了下来。贺峻霖小心地扶着前走到旁边的病房里,他正准备推开门,就听见陈乘程说话的声音,“贺先生没事,恢复的还可以,宝宝除了有黄疸之外也很健康。严总,其实你的情况比较严重。”
贺峻霖手一顿,他听见严浩翔嘶哑的声音,说话时也有气无力的:“我没事,你照顾好他们,他问起的话你就说我脑震荡暂时昏迷了,别让他来看我。”
“好,您的腺体……”陈乘程为难地说道,“王医生说你的腺体至少需要一年半的休眠才能恢复如初,虽然修补腺体后强行灌注腺液也能让腺体短时间恢复运用,但他不建议这样,你看……”
“不用,让他按我说的做。”
严浩翔话音刚落,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皱眉望过去,却在看到贺峻霖颤巍巍地站在门口时愣住了,他下意识想把受伤的手藏起来,却被贺峻霖喝住了,“严浩翔你有病是不是?”
“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不按医生说的做?为什么自作主张?为什么不告诉我?”,贺峻霖知道严浩翔为什么一定要尽快修复腺体——因为他的腺体无法正常使用,因为宝宝两岁前需要父母的信息素,否则后续成长中可能会有非常多的心理包括生理疾病。而科学研究发现,enigma的信息素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取代母体的信息素,也就是说只需要他一个人提供信息素就能让宝宝健康成长,因为enigma的信息素强悍异常,母体被标记后信息素中已经含有了enigma的信息素成分,而婴幼儿腺体发育不完全,无法细致地分别二者有何不同。
严浩翔空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听见贺峻霖说他是不是有病的时候垂下了眼睛。他是有病,因为童年的压力导致性格有缺陷,七年来一直是贺峻霖在迁就他,他不懂表达,不懂珍惜,甚至连最起码的尊重也没有做到。
贺峻霖站在病房中间,直勾勾地盯着严浩翔,他看着对方打着石膏的手,悬在空中同样打着石膏的脚踝,以及脖子上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护颈,他几乎要怀疑在他昏睡的这两天严浩翔是不是又出了车祸,明明他在手术室的时候对方还好好的。
他看向一旁的陈乘程,正欲开口问,严浩翔却突然出声打断,“你先出去。”他对着陈乘程道,贺峻霖看着他眯了眯眼,伸手拦住了想往门外走的陈乘程:“怎么回事?”,陈乘程为难地看了一眼严浩翔,又看了看几乎站不住的贺峻霖,连忙找了个椅子扶他坐下,他原本不该说,但看着严浩翔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你进手术室之后严总原本也要去做手术的,严总被撞击后左手骨折,右脚踝骨裂,轻微脑震荡,碎玻璃扎进腺体造成腺体破裂,腺液流失严重……是医生说你不配合,他怕你担心,怕你分娩手术却没有安抚信息素会难受,所以在手术室外打了封闭,做了简单的包扎,又将之前存在医院里的腺液注射进腺体,你手术结束后他的腺液一滴不剩,腺体几乎已经不能使用了。”
贺峻霖怔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严浩翔,他明明记得对方走进手术室的时候和没事人一样,他万万没想到严浩翔是拖着他快要残废的腺体给他释放了四个小时的安抚信息素。
陈乘程说完这些后功成身退,他带上门时只听见贺峻霖一声颤抖的“你是傻逼吗?”,陈乘程顿了顿,还是关上了门。虽然他也觉得这样的行为是挺傻逼的,但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他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他大概无论自己怎样也会坚持提供安抚信息素。分娩本就危险重重,有科学家称安抚信息素能起到一定避免并发症的效果,贺峻霖腺体本就在休眠,他老板大概是担心这个才非要去陪伴吧。
病房里,贺峻霖早已没了往日故作冷漠的样子,他怒极,口不择言地骂道:“严浩翔我发现你的脑回路和正常人真的不一样啊?有病你就治病啊你在干什么啊?我差你那点信息素是吗?我难道没了你的安抚信息素还能死了吗?你有这份深情你早干嘛去了?你现在拖着断手和你快要报废的腺体做这种事是想我愧疚吗?想我感激你是吗?”
严浩翔两眼无神地看着地板,半晌,终于小声说道:“不是……”
贺峻霖被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理智全无,他一手捂着作痛的刀口,一手指着严浩翔,颤巍巍地开口:“折腾自己的身体很好玩吗?你以为腺体是什么东西?是阑尾吗可有可无你说不要就能不要?你知不知道腺体出了问题你一辈子都要受影响!抵抗力变差记忆力下滑,甚至连最普通的受到惊吓都可能转变成一场重感冒,你疯了是吗这么折腾腺体?”,贺峻霖早已经受够了腺体受损带来的折磨,眼看着严浩翔丝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不由得怒从心起。
“我没疯,是我欠你的。”严浩翔终于转过头,那双红肿的眼睛痛苦地望着他,“我知道腺体受伤很疼,可是我没想到这么疼,甚至连麻醉都无法完全麻痹那种痛苦……”
严浩翔眼睛里滑下两行泪来,又被他迅速伸手擦掉,他撇过头去,低声道:“易感期腺体受伤会更疼吧……贺峻霖,我没有疯……我不想你愧疚,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活该。”,是我在七年里白白消耗你的喜欢,是我没有给你提供足够的安全感,只有你在付出,只有你在让我觉得我是被爱着的,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忽略了你的痛苦,并且企图将你受的痛苦量化再放到天平上和最不重要的东西比较。
我原本想要为我做错的事道歉,我以为我弥补了我的过错我们就能重归于好,可当那块玻璃真正扎进我腺体里时我才意识到那有多疼,你有多失望,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的,你在感受到疼痛后却依旧没有松开手,你后颈那条疤痕长达四厘米,我不敢想象你是抱着怎样绝望又坚定的心划破你的腺体,想要将我的味道彻底革除,我只一想到就会觉得害怕,我没有资格和你提什么爱不爱了,痛苦是无法弥补的。
贺峻霖怔愣着眨了眨眼,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他觉得好笑,太好笑了,“……严浩翔,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杀人魔刽子手吗?因为我经历了那样的事,因为我痛了,所以你也要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我难道会因为你流了和我一样多的血感到开心吗?我是变态是吗?”,如果可以贺峻霖真的很想拆开严浩翔的脑子看看这个经商天才的大脑处理感情的那一部分是不是光滑没有褶皱的,他怎么会这样想?
他想让严浩翔惴惴不安,是希望他知道安全感对于爱人而言有多么重要,他想让严浩翔在感情上体会和他同等的痛苦,是希望对方明白他不是在无病呻吟,人和人是不同的,各种意义上的不同,他当时的行为也许在现在看来有些过激了,但那是他处在那样的情绪下,又有易感期的加持,他无法理智,严浩翔是疯了吗?他怎么会觉得自己的痛苦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补偿?
严浩翔看着他,眼眶里噙着泪,他声音里终于夹杂了委屈,那是已经穷途末路、已经无计可施,是处在绝望中濒临崩溃声音,“你不会的,你不会因为我的痛苦感到开心,因为你还喜欢我对吗……我都这样了,让你那么难过,让你经历了这样的绝望和痛苦,你还喜欢我……贺峻霖,你为什么啊?”,他看着贺峻霖,又一次问道:“……我又是凭什么啊?”
你永远不会因为我的痛苦而感到快乐,可我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因为我已经让你经历了世界上最疼的两件事,我让我的爱人经历了最痛苦的事情,我是最差劲的人。
贺峻霖看着他,看他哭红的眼睛,看他脆弱到仿佛不堪一击的肩膀,贺峻霖摇了摇头,他想到曾经的严浩翔,沉稳、意气风发、说一不二,和眼前困兽一般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矫枉过正,贺峻霖颇为后悔地想到,他不该的。
严浩翔不是坏人,他没做过什么坏事,他救他于水火,他虽不说爱,可七年里也从未有过逾矩的行为,他学别人包养自己,可从没有像旁人对待情人那样对待过他,扪心自问严浩翔的性格问题难道是他自己的错吗?他七年里没有教会严浩翔如何爱人,却要求严浩翔像他期待地那样对待他,这本身就是跳出学习内容划定的考试范围。可他也没错,这些本不该是他教的,何况他们名义上是那样的关系,他又怎么敢对严浩翔置喙。
贺峻霖想,生活真是一团写不尽理不清的狗血剧情。
他抽了张纸擦了擦脸,又抽出一张递给严浩翔,“擦擦吧,你哭起来很丑。”,严浩翔呜咽的声音一滞,委屈地别过脸去擦眼泪。贺峻霖感觉他好像一只淋了雨踩了泥坑之后回家被主人揍了一顿的小狗。
他抬脚轻轻踢了一下严浩翔的床沿,“严浩翔,给我道歉。”
严浩翔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对不起……”,贺峻霖“嗯”了一声,用擦过眼泪的纸团成团去丢严浩翔。
“好,我们之间的事一笔勾销。”,贺峻霖说。
我会好好教你如何爱人,会弥补你的缺憾,我和宝宝都会爱你。
我会慢慢告诉你,无论是我七岁时见到的那个温柔沉默的哥哥,还是十八岁时伸手救我的严总,无关其他,你的名字上不需要附加任何,仅仅是你,值得被爱。
落日的余晖斜洒进病房里,给贺峻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看着眼前的严浩翔,和无数次看见的他都不一样了,爱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原来被偏爱者也会陷入泥潭。
可是我还是想你干干净净的,被娇惯着,因为我依旧爱你,贺峻霖心想。
我依旧爱你。
完.
【翔霖】直播插叙
直球游戏主播×温吞小画家
一见钟情
甜甜
01
严浩翔的游戏直播在每天晚上7点半准时开始,玩的大多数是单机游戏,操作流畅技术好,加上他精致浓烈的五官,长相俊朗,圈了不少粉。
只是最近一个周,每晚看直播的粉丝觉得奇怪,一到8点,严浩翔就会避开镜头,无缘无故消失10分钟,起初粉丝估摸着是严浩翔抽烟,到点了就犯烟瘾,又怕在镜头前对人有什么不好的引导,结果不到10分钟,就被严浩翔给辟谣,他本人不抽烟。但任凭屏幕前的粉丝刨根问底,严浩翔也只是避而不答。
因此被粉丝称为不知缘由的“直播插......
直球游戏主播×温吞小画家
一见钟情
甜甜
01
严浩翔的游戏直播在每天晚上7点半准时开始,玩的大多数是单机游戏,操作流畅技术好,加上他精致浓烈的五官,长相俊朗,圈了不少粉。
只是最近一个周,每晚看直播的粉丝觉得奇怪,一到8点,严浩翔就会避开镜头,无缘无故消失10分钟,起初粉丝估摸着是严浩翔抽烟,到点了就犯烟瘾,又怕在镜头前对人有什么不好的引导,结果不到10分钟,就被严浩翔给辟谣,他本人不抽烟。但任凭屏幕前的粉丝刨根问底,严浩翔也只是避而不答。
因此被粉丝称为不知缘由的“直播插叙”。
这个时间精确到,要是一局游戏没结束,顺风局的情势下,严浩翔直接放开了玩,嘎嘎乱杀,精彩的连招打得对面哭着喊投降,可要是逆风局,严浩翔又会直接二话不说,直接点了投降。所以严浩翔最近这段时间直播间的大多数粉丝都是选择在8点10分这个时间点来看他玩游戏。
而这段插叙的缘由大概是半个月前,严浩翔楼下搬来了一个新邻居。
每晚八点严浩翔都会站在他家书房的窗边位置,从那儿刚刚好能看到他的新邻居下班从小区的中心湖畔走到楼下,距离大概有100米。严浩翔也想不通缘由为何他下班回家的时间总能那么准确,但严浩翔已经站在窗边连续看了一周。这段要是放进电影里,细品还是个有点瘆人的桥段。
他的新邻居长了一张清秀灵动的脸,每晚下班回家的那段路上手里都会拿着吃的,尽管距离隔得远,但严浩翔还是能想象到他嘴巴鼓鼓咀嚼食物的样子,有点像个小动物,还是刚出生不久的那种。
偶然从楼下经过的一次,严浩翔近距离看到了人,一双清澈透亮的桃花眼凑近看更显得温和,嘴唇微微抿着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清冷感,但一张口说话,清脆的薄荷音钻入耳朵会让人下意识想听他一直说话。严浩翔听到楼下的另一户阿姨亲切的叫他贺儿。
严浩翔故意把步子放得很慢,抬眸间撞见贺儿的眼睛,对方好像眉眼带着笑意,又似乎朝他微微点了下头。
勇气没来敲门,严浩翔没张开嘴主动搭话。
而偶遇往往也不会敲门。
就在一周后,严浩翔也没想到能在电梯里撞见人,他们这栋楼最高也就8层,电梯还是后来业主统一意见后安上的,他住四楼平日里不常坐电梯,只是今日陪他朋友张真源看了一天房,实在有些累。
心猿意马的盯着人后脑勺,心绪飘了又飘,跟着人出了电梯,脚下的步子顿了又顿。下一秒对上贺儿疑惑的眼神,严浩翔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勇气来了。
“我想要你的微信,可以吗?”
严浩翔瘫软在自己的沙发上都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完整说出那句话的,心脏一阵一阵的发紧,盯着聊天框里的最新提示。
[我是贺峻霖]
贺…峻…霖…严浩翔轻轻念出这三个字,嘴角抑制不住往上勾的弧度。
心满意足的翻完贺峻霖的朋友圈,里面大多都是美食,特别像一个美食博主的日常。严浩翔沉思了一会儿,说不定贺峻霖还真是美食博主。长相温和,声音清亮,还特别爱吃。
02
三天后,张真源为了答谢严浩翔顺利帮他找到房子请他吃饭,去的路上严浩翔还在微信上吐槽张真源说太阳从西边升起,张哥都会请人吃饭了。被张真源反骂了一句没良心。
结果到了地儿,严浩翔差点直接翻了个白眼,谁请吃饭来酒吧的啊。
刚坐下没多久,严浩翔四处打量间在最里面的角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峻霖?
酒吧的光线不算好,严浩翔盯着看了半天才确认那人就是贺峻霖。下一秒转头又跟张真源道了声谢,张真源一记白眼,骂他神经。
贺峻霖旁边坐了个年纪跟他一般大的男生,就这个距离严浩翔压根看不出来两个人的关系,张真源顺着严浩翔的视线往那边的角落盯,视线来回在严浩翔和那边坐着的清冷男孩身上转。“看上了?”
“那是我邻居。”
“你那儿什么时候搬来这么好看一邻居啊?”
“住我楼下。”严浩翔言简意赅,心思全然不在酒里和张真源问他的话里。
时间不过半小时,严浩翔逐渐发现贺峻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隔得远看不清脸上的细微表情,但八成是喝的有点醉。
“挺关心你邻居啊,盯着他看半天了。”
张真源忍不住揶揄严浩翔两句。
“我喜欢他。”
张真源显然没想到严浩翔会这么直球,捂着胸口被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从严浩翔嘴巴里听到说他喜欢谁谁谁,又是惊讶又是新奇,可眼下也不是什么严刑拷打的好时机,只好点点头,暂时放过严浩翔。
贺峻霖的朋友好像力气很小,分明贺峻霖肉眼看着已经那么清瘦,眼下被人半搂半拖着还是费劲。
“我帮你送他回家吧。”严浩翔突然闪现在他们面前,朋友搂着贺峻霖往后退了半步,有了戒备心。严浩翔掏出手机,解释半天他跟贺峻霖的邻居关系,好在前几天他都有话没话的找贺峻霖聊天。
果然很轻。
严浩翔背着人的时候,嘴角快咧到耳根,张真源愣在原地也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大概是没想到严浩翔那个智障陷入爱情后会这么傻。
把人一路背到门口,严浩翔才轻轻把贺峻霖放下,轻声的哄着问贺峻霖钥匙放哪儿了。后者红着小脸慢吞吞的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拿出来,眉眼含笑,像是找到了什么宝物一般在严浩翔面前晃悠着炫耀。
楼上和楼下的房间格局整体一样,严浩翔轻车熟路的找到卧室,细心的给人脱掉鞋袜,贺峻霖喝醉了很乖,就这么呆呆傻傻的坐着,一动不动的任人摆布。
严浩翔回到客厅给人接了一杯水放回到贺峻霖床前的柜子上,贺峻霖乖乖的躺着跟刚才的姿势一模一样,眼睛微微眯着懵呼呼的盯着人。
“知道我是谁吗?”
严浩翔忽然起了逗人的心思。
“严…浩…翔。”贺峻霖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慢,很轻。说完继续愣愣的盯着严浩翔。
严浩翔似乎没想到能从贺峻霖嘴里真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咧着嘴一时之间乐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只知道痴痴的盯着人傻笑,要是旁人见了这画面还真的说不出来谁更傻。
走之前严浩翔盯着客厅环顾了一周,本就不太大的地方到处摆满了画,窗前那里放着画板和凳子,旁边的颜料摆了一地,严浩翔没走近仔细看,只是在脑补贺峻霖坐在那儿画画的场景。
原来不是什么美食博主,是个小画家。
03
贺峻霖第二天醒来头还有些轻微的痛,昨天晚上的零碎片段他只记得个大概,好像在酒吧里偶遇了严浩翔,最后还是被人给背回来的。贺峻霖还没细想就已经脸热,他脸皮薄,而且还刚认识严浩翔不久,一边害怕给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一边又在想是不是应该请人吃顿饭表示感谢。
窗外的阳光很盛,看起来是个好天气,贺峻霖伸了个懒腰,快速从床上爬起来。
门铃声突然响起,贺峻霖踩着拖鞋跑了几步,没想到刚刚还在脑海里打转的人这么快就出现在他眼前,贺峻霖有些无所适从的尴尬,视线下意识的往下移,瞥见严浩翔手里提着的早餐,有他喜欢吃的蛋饼,瞬间露出笑意,懒得去管脸面与尴尬。
严浩翔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贺峻霖吃东西,果然跟他想象的一样,嘴巴鼓鼓的但咀嚼东西又很慢。第一次是在窗边不经意看到的,贺峻霖一边走路一边吃着东西,特别像以前放学那会儿学校门口的高中生,人有时候就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严浩翔在面对贺峻霖就是这样,待着什么都不做,只平静的看着他,就会感受到开心。
严浩翔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现象的发生,就像为什么鱼只能待在水里才能游。
“贺峻霖,我喜欢你。”
严浩翔确认心意后在脑子里想过无数遍跟贺峻霖表达心意的画面,因为太快,总怕贺峻霖觉得他不够认真。又怕太隆重,会给他无形之中增加负担。说出来的那一刻,严浩翔自己也震惊了,好像还没想好,就这么开口了。又好像是忍不住,想要急切的给贺峻霖表达他的想法,喜欢他,没有不认真,不需要一个迫切的答案,只是想让贺峻霖知道。
贺峻霖差点被梗住,慌忙喝了口水才对上严浩翔认真又炽热的眼神,眼睛里的温度好像要把他烤化,被盯得越来越热,贺峻霖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他好像能察觉出严浩翔语气里的认真。
他自己呢?
贺峻霖答不上来,但对于面前这个长相帅气,真诚直白的邻居,他总归是不讨厌的,或许还有些好感。
04
严浩翔还是照常在晚上7点半直播,8点又准时消失在屏幕前。直到有一个晚上,时间都已经超了十分钟,还是没见贺峻霖下班回家的身影,于是匆匆关掉直播,给贺峻霖发了条微信。严浩翔似乎有点小题大做,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或许贺峻霖的工作室突然抽疯让人加班,又或许是今天的画还在收尾阶段,又或许跟朋友出去吃饭……
贺峻霖大概是过了半个小时回的消息,两条。
[我今天约了朋友在外面吃饭。]
[严浩翔,我们在一起吧。]
严浩翔盯着消息足足愣了五分钟,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截图发给张真源让他念给自己听,严浩翔点开张真源的语音。
“严浩翔,你是不是有病,秀恩爱还得让我念出来,谈恋爱滚一边去。”
在家里实在待不住,严浩翔索性跑到楼下,冬天的风吹在脸上无疑是冰冰凉凉的,但严浩翔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燥热。
贺峻霖老远就看到了严浩翔站着的身影。回来坐在车里的路上,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分明是两个不太会谈恋爱的人,偏偏要学现在的人谈什么快餐式恋爱,严浩翔跟他表露心意才一周,而他认识严浩翔也不过才半月。
可他现在忽然又不那么觉得了。
一辈子那么长,又会遇见几个相互真心喜欢的人。
被严浩翔跑过来抱了个满怀,贺峻霖眉眼含着笑,好像被这人灌了一身的冷风。
“贺儿,贺儿,贺儿……”
严浩翔叫他的名字停不下来,果然恋爱是会降智的,这才第一天,严浩翔就变成了老式复读机,只会机械的重复最简单的几个字。
尽管贺峻霖被严浩翔给幼稚到,但一边又忍不住要轻声应和着他。
05
第二天的直播严浩翔准时准点开始,因为前一晚上的匆匆下播,此刻弹幕上全是刷质问他的,严浩翔一边想藏着掖着,一边又忍不住想分享。
大概人在拥有了一件珍贵东西的时候都会这样矛盾,而此刻严浩翔矛盾加倍,因为他拥有的是世界上最好的贺峻霖。
害羞的神色哪里逃得过群众雪亮的眼睛。没一会儿,弹幕就开始刷屏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严浩翔上一秒还在疑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下一秒又被形势所迫,点头承认。
弹幕还在狂轰乱炸,严浩翔看着时间快到8点,急得都没来得及说一声,就换鞋往下面跑。
而此刻弹幕上清一色刷的全是:
[又去追老婆了。]
贺峻霖裹挟着冷气往严浩翔怀里撞,冰冷的双手趁严浩翔不注意往他腰间伸,后者被冰的一颤也没舍得松开他。
冬天好像真的很适合谈恋爱,又或者也许不是因为冬天,是贺峻霖天生适合跟严浩翔谈恋爱。
END.
哈喽!又是我~
这一篇就是一个温暖的小故事,希望大家现实中遇到互相喜欢的人也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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