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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飞啊.

万里 【水璇】

*支教璇and大学生水




*勿上升,内容不一定准确




*致敬所有的山区支教老师们








纯爱永远是感情的底色。












1.







“总书记说过,厚植爱农情怀,练就兴农本领,在乡村振兴的大舞台上建功立业!”






回想着走之前导师的话,少年抱着厚重的背包,依靠在行李箱上,带着耳机,一群和她一样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坐在卡车的后座。





乡间的路不算好走,一路泥泞颠簸。





起初这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妈宝女少年听到农大学生要响应国家政策,...

*支教璇and大学生水




*勿上升,内容不一定准确




*致敬所有的山区支教老师们








纯爱永远是感情的底色。












1.







“总书记说过,厚植爱农情怀,练就兴农本领,在乡村振兴的大舞台上建功立业!”






回想着走之前导师的话,少年抱着厚重的背包,依靠在行李箱上,带着耳机,一群和她一样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坐在卡车的后座。





乡间的路不算好走,一路泥泞颠簸。





起初这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妈宝女少年听到农大学生要响应国家政策,去往相距万里的农村帮助脱贫致富时,杨冰怡挺不愿意的。






也对,寒窗苦读十二载,本以为考上好的大学以后考研读博,一路顺风顺水的发展,如今面临大四毕业之际,本该是最忙碌四处奔走投简历时候,结果导师的一通电话彻底打乱了杨冰怡的生活节奏,这恐怕换谁都不愿意。







更何况杨冰怡同学洁癖非常严重,二十出头的少年本该心高气傲的年龄,想在事业中大展宏图,却被突然告知去科技落后的乡下发展,若不是导师苦口婆心的劝导,杨冰怡是绝对不会踏上这趟未知的路程。





“水水,你看好多油菜花啊!在北京很少见的。”,同寝室的王睿琦摇了摇杨冰怡的胳膊,指着不远处的大片油菜花田笑着说。







真搞不懂明明是农大即将毕业的学生,油菜花有什么好兴奋激动的,杨冰怡应付似的点了点头。






“富贵”,少年托这下巴看着沿着车边欣赏大自然的女孩,叫了一声。





“咋了,水水”





“你好像地主家的傻儿子,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那种。”






“哎?!你这人说话真不礼貌!”







开卡车的司机也被二人的对话逗笑了,他笑着说省城里的大学生真有意思,而且一定会和小段老师还有小马老师玩的过来。







“小段老师和小马老师?大叔,你们这还有别的学校的学生吗?”,王睿琦开口问到。







进山以后手机没信号,又加上一路奔走耳机也没了电,杨冰怡本不爱挺热闹,到如今也只好加入阵营。







“哎呀,小段老师是我们这个小村里最早的女老师,长的很漂亮,性格也好,村里的人都很喜欢她,而且她将村里好多娃子送出大山了呢。至于小马老师,是前两年来的,活泼开朗的性格,而且老热情了,这次就你们俩女大学生,她们宿舍是四人间,估计回头你们和她们一起住。”







进村的路比上山路更加难走,卡车司机挠了挠头一脸歉意的说道,“真是抱歉了孩子们,我的车只能开到这,不过刚好今天学校放假,村长安排了老师们来接应你们。”







看着村头石头刻着已经有着破旧的名字——万里镇,这个埋藏在深山里的村落,却养育着上万人。






那是杨冰怡第一次见到段艺璇,似乎和听司机讲述她所联想的人不太一样。漂亮确认很漂亮,但是这张脸怎么看都像刚毕业的女大学生。






“我帮你拿吧,你好啊小美女,我叫马玉灵,很高兴认识你。”,身旁的声音传来,杨冰怡顺势看向斜对面声音的发源地。





“我叫王睿琦。”






少年眯了眯眼睛,舍友这幅娇羞的模样倒是和刚刚在车上全然不同。






“别看了小朋友,我来帮你拿行李吧。”





等到看热闹的杨冰怡反应过来时,段艺璇的脸映入眼帘,她僵住了身体,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打量着面前比自己矮了半头,瘦小的人,想了想包里都是一些比较重的器材,还是算了吧。





“不用了谢谢。”





“你一个人可以?”,段艺璇有着惊讶的再一次询问。





杨冰怡神色平静的回应到,“嗯”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叫段艺璇,很高兴认识你,小朋友。”





“杨冰怡。”






倒也不是小杨同学过分高冷,只不过她平常也是这幅模样,对人不冷不热,她不喜欢社交,因为在她的字典里,社交是浪费时间,有那样的功夫她都可以再做一组研究。







杨冰怡一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她的认知中,认为人从出身都是一个人,到入土之前也是一个人,所以也不需要花费精力在交友和爱人上。







“姐姐,你别多想啊,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她慢热,水子人挺好的。”,看不下去的王睿琦走过去,拉了拉段艺璇的手,打圆场。






段艺璇倒也不恼,嘱托着马玉灵拿着王睿琦的所有行李,带着杨冰怡先回宿舍,自己则是带着小王同学四处转转。临走前,她笑着对冷脸小孩,留下了一句,






“来日方长,小朋友。”







2.






来到村子的第一晚,乡亲们很热情的拿出万里镇最高招待礼仪百家饭,村子中乡里乡亲亲如一家,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有这样一个仪式。






在只有1.2米的小床的寝室中,杨冰怡手捧着一本农学书坐在课桌前,戴着黑框眼镜,任凭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她依然专注,不受影响。





“小马,今天晚上是什么日子啊?看起来好热闹啊!”,虽然只相处了一下午,但是凭借着两个人都是热心肠的笨蛋,非常有共同话题,也逐渐放下了年轻人的青涩,熟悉起来。






马玉灵笑着说,“村长早晨开会说今天有一批远方的贵客光临,来帮助我们这个小镇解决现存在温饱问题的这个大麻烦,所以今天为了欢迎你们的到来特地将过年过节才有的百家宴设在了今天。”





听到这,小王瞪大了眼睛,格外激动,“我靠,那一定会很热闹的,我们快去看看吧!”,说完拉住马玉灵的手做好起跑姿势,转头喊了一声杨冰怡,





“水水,你不去看烟花吃大餐吗?”






杨冰怡淡定的合上笔帽,目光看向窗外天空中绽放的烟花,






“烟花虽美,转瞬即逝,没什么好看的。我在看万里镇的土壤结构报告单,作出分析,方便明天实地考察,对症下药。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不去吃饭,晚上不饿吗?”,马玉灵开口问到。






“不了谢谢,我习惯了。”






两人也没在劝她,王睿琦临走前还问了一嘴要不要给她带点,得到的是杨冰怡背对着她们,挥了挥手。






乡间的小路本就不好走,又加上夜晚的时候还没有路灯,仅靠着乡里乡亲屋外的煤油灯照亮,马玉灵小心翼翼的扶着王睿琦的手,领着她一步一脚印的下山。






教职工的宿舍一般在山上,而大部分村民家为了种地方便选择山脚下的位置,少部分住在山坡处。






“小杨老师看起来有些高冷啊。”,马玉灵笑着开口。





“冰冰爸妈都是大学教授,妈妈教经融的,爸爸是教草业科学的,听她说过,她当年考农大也是她父母的意思。她家教严,又是家里的独子,怎么说呢,我感觉她现在的性格离不开原生家庭吧。如果让我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虽然吃穿不愁,但是不快乐吧。”





马玉灵应和的点了点头,“按部就班的生活在已经被安排好的一生中,应该是一件痛苦的事吧。”







身旁经过的萤火虫吸引了小王的注意,她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声,“在山里待着真好,远离城市的喧嚣,回归自然,回归自由。冰冰要是当时没来,真的会错过太多风景了!”






段艺璇从乡亲家接点热水回宿舍,刚好听到她们的对话,碰面时没忍住开口问到,“嗯?她不是自愿来的吗?”






王睿琦挠了挠头,“她啊,本来是不愿意来的,冰冰一直都是那种很理智而且清醒的人,她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不是她的导师王教授的再三要求,估计她现在已经在飞英国的飞机上。”





段艺璇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到也没说什么,冲着她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便挥手告别了。






“段老师也不吃晚饭吗?”,王睿琦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马玉灵。






马玉灵挠了挠头,“我姐工作狂一个,就算是火山爆发和泥石流都不能阻挡她对备课的热情。”






王睿琦点了点头,“这么一说,段老师和冰冰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少年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你这是什么话啊,她俩都是女生,怎么还用上天生一对了。”





“我是说性格啦”,王睿琦撇了身旁人一眼,扬了扬头,“再说,都是女生怎么啦,相互喜欢的话,女生和女生凭什么不能在一起?小马老师您的思想有些落后哦。”





接触惯了村子里的婚丧嫁娶,男娶女嫁习俗的小马老师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固化,有些难为情的低着头,“小王老师教训的是,是我思维单一了。”






此刻被讨论的主人公们还浑然不知,杨冰怡在昏暗的灯光下挑灯夜读,直到一只闪着光的萤火虫爬到她的笔记上,大学生的身体僵住了,小心翼翼的移开还未落墨的笔尖,目光紧盯着这只小小的飞虫,仿佛它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






“需要帮忙吗?”,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面子的狮子座挺直腰板,强撑着开口,“不……不用了,谢……”






话音未落,笔记上的飞虫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段艺璇的手心中,灯光下手捧萤火虫的女孩,这还是杨冰怡第一次看清楚女孩的全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刚刚帮助了自己的原因,总感觉夜晚时的女孩比白天看到的更加漂亮,应该说是更加有魅力。





白净的脸颊,一头乌黑的秀发,靠近时还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味,高挑的鼻梁,纤瘦的身体,以及盯着萤火虫的那一双明亮的眼睛。





杨冰怡看着女孩的面貌入了迷,直到女孩和她对视时才下意识自己的失态,连忙撇开视线以免对视。





“谢……谢”,别扭的少年立刻转头背对着段艺璇,掩盖住因尴尬而红的发烫的脸。






“萤火虫不伤人的,而且很漂亮不是吗?在山里住的话以后会碰见很多城市里见不到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杨同学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尽情开口哦。”






非常温柔的声音,即便是背对着段艺璇,杨冰怡脑海里就能浮现出背后人甜美的笑容。






少年握笔的手力气又大了一倍,低着头,半晌回应到,“好。”







安静的空气中,被一声肚子饿的响铃打破,慌乱的少年立刻捂住自己的肚子,耳根红的发烫。





段艺璇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将一桶泡面放在杨冰怡的桌子上,“喏,要不要凑合一下?”






不太会交流的少年下意识的挥了挥手,刚准备开口说不用了,紧接着不争气的肚子再一次响起。





杨冰怡心虚的对上那人的眼睛,捕捉到段艺璇微微皱起的眉头,故作凶巴巴的开口说到,“小杨同学,你的肚子貌似是你身上最诚实的部位了。”





要面子的少年即便如此依然面色如常的板着一张俏脸,如果不是灯光下少年的脸早已经面红耳赤的话,也许段老师还真信了她的演技。







杨冰怡站起身,一把抓住泡面桶,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声“谢谢”,就要转身去接热水。






只不过段艺璇倒是先一步拦住了她前进的脚步,“晚上宿舍停水了,没热水可以接的。”





少年眉宇之间一闪而过的一丝失落,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





段艺璇被杨冰怡的小表情逗的抿嘴偷笑,手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少年的短发,发觉有些失礼准备收手时已经对上了杨冰怡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





“我在村民家里借了点热水,你放好调料来倒水。”





“哎?谢……唔……”,话音未落时唇已经被一只手捂住了,年上人眯了眯眼,笑着开口,“小杨同学,请问你是复读机吗?怎么来来回回就这两句话。”





这还是杨冰怡平生第一次和一个陌生人如此亲密的接触,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女孩的眼中闪烁着万千星辉,段艺璇如同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般俏皮的对着杨冰怡皱了皱鼻,“你们这群大学生,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干嘛非要扮成办公室里语重心长的半百老头啊。”







此刻杨冰怡第一次觉得陌生人的接触也不是很讨厌,可能那个是段艺璇吧,但是以后的杨冰怡更加坚信,除了家人以外和她一样亲密接触还不生厌的人只能是段艺璇。






不算宽敞的寝室里,外面鞭炮齐鸣,烟花绚烂,屋内只有一盏发黄的老灯泡,有些破旧的木桌上的塑料瓶内还摆放着刚刚段老师亲手抓的萤火虫,两个人坐在木板凳上大学生吃到了她在万里镇的第一餐。






杨冰怡拿叉子的手一顿,透过扑面而来的热气她看向对面正在埋头吃面的女孩,百思不得其解,段艺璇身材样貌都是无可挑剔的程度,能当支教肯定学历也很高,走出大山她的工作肯定比现在高出千倍万倍,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这座环境很差的深山里当一个只拿薄薪,默默无闻的老师呢。






毕竟也是高学历的栋梁之材,杨冰怡不至于这么不识趣去追问面前这个只认识一天的女生为什么会在这里坚持支教多年。





疑惑的问题随着热气腾腾的泡面一同进了少年的肚子里,她并没有开口询问。







3.





第一次实地考察的结果并不是很好,万里镇是一座埋藏于深山中的小村,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是这里平地稀少,多是丘陵,而且红壤遍布,实在不利于耕种。






即便理论知识可以算得上丰富的少年也是一筹莫展,杨冰怡迎着炎炎夏日蹲在地上,抓起一把红壤,黏重感从掌心传出,万里镇经常下雨,南方地区又加上是梅雨季节让这红壤本身不多的碱性物质更加稀少。





草帽终究是抵不过炎热的骄阳,汗水顺着额头流到鼻尖紧接着顺着下巴滴下,落在这片贫瘠的土壤中。此刻的少年汗水早已浸透整个体恤衫,一同来的同学都招呼着杨冰怡先回去,要不然会中暑的。





少年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红壤放入准备好的收集袋中,失望而归。





村民们很热情,尤其是对于杨冰怡她们这一批帮助他们能够脱贫致富,生活富裕的大学生们格外如此。






就在杨冰怡已经回到宿舍专心研究上午带回来的土壤时,门突然被敲了几声,靠近门的王睿琦打开门时却空空如也,正疑惑不解的刚要转身,就看到了地上的西瓜。






她将西瓜抱起来放在桌子上,杨冰怡微微皱了皱眉,“这是哪来的?”






“不知道啊,我一开门就看到了,而且一个人影都没有。”







杨冰怡看着面前足足有六七斤的大西瓜沉默良久,“我好像记得村头卡车大叔说过这里连苹果都很少见的,怎么突然会有这么大的一个西瓜出现?”




拿刀准备切瓜的小王同学突然愣住了,“好像是哎,那这天降情瓜不是来给我们的?”






“小王,杨冰怡,快开门啦!”,门外马玉灵干脆利索的声音响起,开门时,段艺璇和马玉灵每个人都抱了一个瓜笑着看着她们。





马玉灵将瓜递给王睿琦,一脸骄傲的说,“我给你们说,这瓜可是我和我姐掏钱今天专门让王老二拉回来的,想着犒劳犒劳班里努力学习的孩子们呢,这不还多了两个我们就拿回宿舍了,也犒劳犒劳你们俩大学生,毕竟也不容易,都晒了一上午了。”






王睿琦接过瓜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手里的,又看了看杨冰怡桌子上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四目相对下,段艺璇没忍住先开口了,“你们哪来的瓜?”





杨冰怡耸了耸肩,“十分钟前有人敲门,小王去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放在门口的西瓜,而且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应该啊”,马玉灵思考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什么,晃了晃身旁段艺璇的胳膊,“姐,你忘了,我们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从宿舍楼匆匆跑下来的阿凯,我当时还问他来教职工宿舍楼干嘛,他支支吾吾半天就跑走了。”






“阿凯?是谁啊?”,王睿琦不解的开口。





段艺璇抿了抿唇,眼中一闪而过的是心疼,“我班上的一个小男孩,很懂事,他妈妈生下他以后就去世了,爸爸常年在外地打工,家里就他和他那双目失明的奶奶一起生活,所以他小小年纪就懂事的要命。今天班上发西瓜的时候,孩子们争先恐后的让小马帮他们切西瓜,只有阿凯一个人将西瓜抱在怀里一动没动,我还以为他是想和奶奶一起吃呢。”





“那他为什么把瓜送到这里?”,杨冰怡追问到。






段艺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段老师。”





听到自己名字的段艺璇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闻声看去,对上少年坚定的目光,“怎么了?”




“既然这是阿凯的奖励,我觉得应该还给他,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方便带个路吗?”





下山的路有些崎岖,杨冰怡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瓜走过一个又一个泥坑,段艺璇看着她这幅笨拙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杨冰怡抬头看着她。






“没什么,你怎么突然想给阿凯西瓜了?”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奖励,这是他的东西。不管这是他有意还是无意的,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少年振振有词的说着。




还真是一个正直的笨蛋呢。




段艺璇看着一本正经的小少年,眉眼带笑,温柔至极的点了点头,“杨同学倒是说的很有道理。”




阿凯家住的很偏僻,作为一个成年人的杨冰怡都觉得有些疲惫,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每天的必经之路。好在没走叉劈,段老师还算是靠谱。






阿凯见到段艺璇以后两眼放光,放下扫把就跑了过来,小男孩很瘦,黝黑的皮肤,但是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他对着段艺璇鞠躬,用那洪亮的嗓音喊着,







“段老师好!”






段艺璇揉了揉他的头,温柔的回应着,“你好啊阿凯。”





“段老师怎么突然来我家了,是不是阿凯做错了什么?”,即便是平日里很成熟的阿凯也终究是一个十一二的小孩子,表情都会写在脸上,激动过后眼中闪烁着不安。





段艺璇指了指身旁的杨冰怡,“不是段老师找你哦,而且杨老师找你。”






杨冰怡听到段艺璇称呼自己老师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小孩站到自己面前时,后知后觉的少年将西瓜塞进阿凯的手里,“这是你的奖励,要好好拿好。”






阿凯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杨老师是不喜欢西瓜吗?”






看着眼中泪水涌动的小孩,杨冰怡有些慌张,她蹲到小男孩的面前,也学着段艺璇的样子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温柔,“你可以告诉老师为什么会送给我西瓜吗?”





小男孩害羞的挠了挠头,“因为奶奶说了,新来的老师们都是大城市的人才,是来带领我们万里镇脱贫的,所以我想感谢你们。”






杨冰怡有些惊讶,“你知道这么多啊。”





“是段老师告诉我们的,她说你们都是很厉害的人,是国家的骄傲,阿凯长大以后也想像老师们一样,成为国家的骄傲。”,小男孩脸上挂着真挚淳朴的笑容。





杨冰怡的视线不自觉的从小男孩的身上移到段艺璇上,发觉那人装作没事人一样仰着头看着天空,被她的行为逗笑了。






有点可爱。






阿凯的奶奶闻声也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听到男孩说来的人是段老师和城里的大学生,激动的连忙握住她们的手,要迎她们进屋留下吃饭。





奶奶的手很粗糙,像极了历经风霜的枯木,而且掌心明显有的地方已经干裂开了,很难想象其主人一生的苦累。奶奶很爱笑,即便是双目失明看不见,奶奶仍然和蔼的握住杨冰怡的手,嘴上说着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到来,让她家凯娃能认字读书,谢谢你们跋涉万里来努力帮助这个穷乡僻壤的小村过上好日子。






杨冰怡还是拒绝了阿凯的西瓜和奶奶的盛情邀请,原因是,这个是属于他的奖励,奖励应该首先和家人分享,而不是她这个外人。而且她还像阿凯奶奶承蒙会常来看望她的。






这还这个不善言辞的大学生第一次主动说这么多话,段艺璇看着那张平日里毫无波澜的脸上露出的笑容,情不自禁的也笑了起来。






虽然回去的路和来时没什么区别,也许是男孩真挚无比的笑容,也许是阿凯奶奶的慈善温和,也许是身旁的人……即便脚下的路泥泞不堪,却轻松了许多,杨冰怡明白回时路,丢掉的部分是大城市的学生对万里镇的偏见。





4.





同一屋檐下,住的时间长了,杨冰怡逐渐和这个大五岁的姐姐熟悉起来,这个基础大多数是来源于段老师源源不断的热情下。段艺璇这个人什么都好,唯独工作多年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攒不住钱,特别是和杨冰怡熟悉起来以后,基本上每个月的月底总的向她借个一两千块钱,起初借钱的时候年上人格外的别扭和羞涩,久而久之月底向段艺璇转钱不用那人开口也就成了杨冰怡的习惯。






毕竟是出于对对方的隐私尊重,杨冰怡并没有多问,哪怕双方的关系已经从室友晋级成为朋友。





很多时候在杨冰怡和王睿琦不忙的时候总会去学校帮忙代课,毕竟这里的支教是少之又少,段艺璇她们算不上独苗但也相差不多。





那天因为撞课了,马玉灵一时间走不开,杨冰怡受之所托提前一天就备好了下午的课,上课不出十分钟前门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气喘吁吁的开口,







“歪歪,阿凯不见了!”






歪歪,是两个人熟悉以后段艺璇给自己取得爱称,这个人总是这样会给自己取七八百个小名,也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的就叫,但是说到底最喜欢的还是段艺璇笑着叫自己“歪歪”,因为杨冰怡,yby,歪歪。






杨冰怡听言放下课本交代了一下的班长让他看好班先上自习,便随着段艺璇走了出去。





听段艺璇说阿凯中午就没有回家吃饭,阿凯奶奶和周围的邻居都找了一中午都没瞧见小男孩的身影。段艺璇说着说着有些心慌,毕竟阿凯可是她班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又加上这么乖巧孝顺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的让奶奶担心。





走出教学区寻找,村民听说阿凯失踪了以后都放下了手中的农活纷纷加入寻找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下午一直找到日落西山。阿凯奶奶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两人安抚好奶奶以后走出门,杨冰怡捏了捏她的手,安抚到,“好啦好啦,别多想,阿凯一定会没事的。”






早就湿红红了眼眶的年上人再也绷不住了,扑进杨冰怡的怀里,下巴抵在少年的肩上,身体微微发抖,“怎么办歪歪,我真的好害怕啊,阿凯到底去哪了啊。”





杨冰怡身体本能的一僵,但是出于怀里微微发抖的人,一双无处安放的手最终落在了少女的后背,轻轻的拍着,嘴上还不停的安慰到,“没事的,你要对阿凯有信心,你好好想想阿凯还会去哪里?”





段艺璇的声音有些哽咽,“会不会在森林里?”





“森林?”





学校建在半山腰处,一路向上是一大片茂密的大森林,哪里除了伐木工很少有人踏足,村里的大人为了避免小孩贪玩跑进森林总会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也是自幼听了森林的故事,村里的小孩子们都对着森林望而生畏。






夜幕降临之时,乡亲们集体出动,举着煤油灯踏入这片一望无际的深渊。






狮子座是要面子的星座,即便是很怕黑,少年也没有表现出来,身旁心细的姐姐倒是有所察觉,为了保护小孩的面子握住杨冰怡的手。





“歪歪,我们牵在一起,防止走丢了。”






段艺璇的手很软很温柔,是寒风凛冽的一件羽绒服,是炎炎夏日的一把遮阳伞,是远洋航行迷失方向的灯塔,是无尽黑暗里的一束光。少年回眸看去,身旁的人眉眼带笑,笑起来时露出两颗虎牙似乎更可爱的。





可爱,二十岁左右的杨冰怡很少用可爱形容一个人,也有可能段艺璇是唯一。







少年耳尖红的发烫,目光移到段艺璇的唇角出,喉咙情不自禁的上下滚动,她下意识的慌忙移开视线,像极了兵荒马乱年代的逃兵,不过手紧紧的回握住年上人的手。





“好。”






由于森林太大了,乡亲们都是分头去找,段艺璇和杨冰怡两个人在一起,最终在高坡的一块大石后面看到了昏睡的阿凯。男孩眼角还挂着泪,怀里死死的抱住一封信,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好想爸爸。





好在阿凯毫发无损,两个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就这样杨冰怡背着男孩,段艺璇打着煤油灯回到了村里,将男孩平安的送到了家。面对奶奶感激的快要下跪时两个人连忙拉住了老人家,只是笑着说没事的没事,孩子没事就好。






后来杨冰怡才从段艺璇那得知那天是因为阿凯爸爸原本答应回来陪他过生日的,但是没抢到火车票,即便阿凯再成熟稳重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赌气离家出走,他以为这样爸爸就会回来看他。段艺璇知道这件事以后给阿凯爸爸打了一个电话,好说歹说的让这个乖巧的孩子见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爸爸。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直到身后的人闷哼一声,杨冰怡闻声转头,看到段艺璇蹲在地上,额头冒着冷汗,脸上苍白,少年皱了皱眉,询问她怎么了,直到年上人掀起裤脚时她才察觉段艺璇脚腕受了伤,一道不算浅的口子,血液已经有些凝固了,看来应该是受伤有一段时间了。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少年的有些生气的开口,眉头依然紧皱。






年上人挠了挠头,做着苍白的解释,“这不是找阿凯更重要吗,我真的没事的歪歪,一会就好了。”,说完挤出一个笑容。






“你是傻子吗段艺璇,疼不疼?”,杨冰怡指尖轻抚伤口处,面前的人下意识的缩了缩腿。





“不疼啦。”






杨冰怡看到她这幅故作坚强的模样叹了口气,“我真是服了你了。”,说完便蹲了下来。





“快上来,我背你回去。”





段艺璇看着面前少年,白色体恤衫已经被汗水淋湿,可以清晰的看到少年背部肌肉和线条,少年的侧脸俊俏,锋利的下颚线,高挑的鼻梁……






“段艺璇儿?”






久久没有回应的人试着叫了一声那人的名字,发觉自己出格的想法的段老师,双手拍了拍有些微红的脸颊,本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了一句,“好。”






杨冰怡很瘦,趴在少年的背上时感受不到几斤肉,大多是骨头。段艺璇搂住杨冰怡的脖子,头埋在那人的脖颈处,少年的发丝是淡淡的茉莉清香。明明都是女孩子,近距离的接触却让单身27年的段老师心脏跳得很快,脸颊泛红。






真是太卑鄙了,段艺璇忍不住暗自唾骂自己接受了杨冰怡的帮助,竟然还暗自窃喜,真是一个卑劣至极的老师。







少年的境地好不到哪去,感受到年上人的头埋进自己的脖颈处,段艺璇身上很香,从杨冰怡见到她的第一次一直都这样觉得。那人的发丝有意无意间撩着自己的脸颊,痒痒的,克制不住的心跳声在山间回荡。






这条路,这条回宿舍的路,能不能再长一点。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这样想着,将这件秘密小心翼翼的藏进心底里。






傍晚的夜路很黑,沿路上遇到许多萤火虫,少年对其也从厌恶害怕到平静对待。





“歪歪~”,段艺璇甜腻的开口,打破了寂静。






“怎么了?”






“萤火虫很漂亮的。”






没由来的一句话冒出,杨冰怡以为她很累了便停下了脚步,两个人坐在石凳上看着满天的萤火虫。






杨冰怡抬眸看着段艺璇的侧脸,萤火虫的光亮映入少女的眼睛,星光万千,被其深深吸引,“很漂亮,很耀眼。”






脱口而出的少年一语双关,看似是在迎合段艺璇在夸萤火虫,实在在夸迎合的人。







段艺璇笑着摇了摇头,她举起手里的煤油灯,灯光下飘过的萤火虫和普通的虫子也并无两样,“可是你看,灯光下的萤火虫并不耀眼。”






“因为它们的光太微弱了,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清它们。”,段老师接着说,勾起唇角看着身旁的人,“你不是一直想问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吗?”







杨冰怡惊讶的看向她,“你……你怎么知道?”






段艺璇眉眼温柔的盯着自己,轻轻的抚摸着少年的眼角,“是歪歪的眼睛告诉我的。”





“所以我能听到答案吗?”







“当然可以哦。”







段艺璇的双手撑在石头后面,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小镇的夜风吹过的味道。“歪歪,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理解,因为你是在大城市长大的孩子,你的起步可能就是山里孩子的终点。大城市的孩子自打一出生就会接受父母的各种各样的安排,各种昂贵的补习班,培养兴趣爱好以及为了出国学语言打基础……”






少女眼中闪现出一丝伤感,“可是山里的孩子呢,他们没有富裕的家庭条件,没有出国留学的机会甚至都没有老师叫他们读书认字。同样都是孩子,我一点也不相信山里的孩子会比城市中的孩子笨,他们只是缺少条件。你知道我没来之前这里的女孩子生理期都用的什么吗?”






杨冰怡看向段艺璇时,那人已经红了眼眶,她摇了摇头回应着,年上人抿了抿唇,“破布,毛巾,甚至是卫生纸。”






少年沉默了良久,目光暗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明明像卫生巾这种东西在杨冰怡的眼中就是在平常不过的东西,却是大山里女孩子的奢侈品。






“所以你每个月像我借钱就是为了帮她们买卫生巾?”





段艺璇点了点头,“山里虽然穷了点,什么东西都可以差,但是卫生巾不可以,因为那是女孩子的健康问题。我初来的那两年乡亲们思维比较固化一直觉得卫生巾是一件奢侈品,太浪费了,所以刚开始我几乎花光了我的所有积蓄给学校里的女孩子们买,后来这两年家长有所好转,但是学校里的留守儿童比较多,很多是父母在外地打工,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所以我每个月依然还是要买的,不过现在好歹我的消费能赶上我的工资,我起码还有钱还你。”,说完还故作轻松的笑着拍了拍杨冰怡的肩膀。







那一刻少年深刻的明白面前的女孩吸引自己的不止是外表,更是她的品质。漂亮的外壳下是干净纯粹又善良的灵魂。怎么可能会有人克制的住不对这样的女孩心动啊。






说话间一只萤火虫飞到了段艺璇的掌心,女孩眉眼弯弯的笑了,“你知道吗,我之所以很喜欢萤火虫,因为它很像我。它们可能只能活3-7天,就好比我的寿命,很短暂。可是它们活着的意义就是发光,活一天便发一天的光,在光亮处也许它们微弱的光芒会被遮挡,但是黑暗中一眼望去的只有萤火虫。如果可以,我愿意将我的一生都奉献给教育,我由衷的希望山里的孩子们也能走出大山。”







那天晚上看似普普通通的聊天,在少年的心中却是她的段老师给她上的一堂重要的人生课。段艺璇是春蚕,是蜡炬,是燃烧生命照亮他人的蜡烛,这一堂课让来自大城市的杨冰怡第一次深度了解万里深山中萤火虫的明亮耀眼。







5.






喜欢上一个大五岁的女孩子,还真是一件无比荒谬的事,起码杨冰怡是这样想的。







“富贵,如果你突然很在意一个人,本来集中的注意力却因为那个人的闯入而被吸引,见到她会很开心,见不到她的时候会有点空落落的,这是怎么回事?”







在田里实验种植新研发的试验品时杨冰怡没由来的嘟囔了一嘴,王睿琦一愣,微微张开嘴巴,一脸震惊的看着杨冰怡,“水子哥,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话音刚落少年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看着面前这张八卦的脸,杨冰怡一时语塞,掌心捂住王睿琦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当然没有!我就是……就是问问而已,你别多想哈!”,说完便随口找了一个借口落荒而逃。






留下的小王手指托这下巴,眯了眯眼,眼尖的王睿琦自然是看到了杨冰怡那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暗暗的点了点头,“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夕阳西下,杨冰怡迎着日落向往常一样等待着段艺璇下课,这还是当时姐姐撒个娇说不想一个人的时候少年答应的,久而久之也成了一个习惯。






只是这一天少年在黄昏下的土质操场上等了很久也不见到姐姐,耐不住性子去往段艺璇的班里寻找。






一路几乎是跑着去的,等来到班里门口时少年气喘吁吁的扶着门,刚好看到班级里正在批改作业的姐姐,以及身旁和她交谈甚欢的男人……







杨冰怡神色变得暗淡,一时间所有的猜想都浮现在脑海中,段艺璇会不会直接向自己介绍那是她的男朋友?段艺璇会不会笑着将自己结束给那个男人,并且备注上这是自己的好室友?段艺璇是不是喜欢他?……







“歪歪?”,直到段艺璇走到自己的面前,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踮起脚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时杨冰怡才回过神,近距离的看到段艺璇的脸,即便那人不施粉末也依然让人格外心动,也怪不得那男人会喜欢她。少年喉咙滚动,应了一声。






“我叫了你好几声看你没反应可吓坏我了。”姐姐轻皱的眉头舒展来,温柔的撩了撩杨冰怡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略带歉意的笑着开口,“不好意思歪歪,今天要批改的作业太多啦,你久等了,对不起嘛。”






年上人甜腻的嗓音听的正直血气方刚年纪的杨冰怡耳尖发烫,“没事,我……我也没等很久。”







少年说话间撇了一眼角落的男人,莫名生出了狮子座的占有欲,她无法接受段艺璇用这样的嗓音对着那个男人撒娇,绝对!不可以!







眼尖的姐姐握住她的手,笑着对旁边的男人说,“那个姚老师我先走了哈,拜拜。”






回去的路上杨冰怡一言不发,自顾自的想着该怎么样劝说段艺璇让她不要喜欢上别人,给她看几个杀妻案?还是碎尸案?不行不行,恐怕那人看完别说男人了,估计连爱情都不相信了。刚好隔壁山头还有一座庙,她的姐姐可别连支教都不做了,直接连夜出家可还行。罪过罪过。





“歪歪,冰冰,哎呀我们歪歪宝宝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啊,璇璇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璇璇好不好嘛。”,此刻的姐姐正一脸委屈的拉着杨冰怡的手,嘟了嘟嘴,语气可爱极了。






杨冰怡一怔,瞪大了眼睛,紧张的开口,“你刚刚……你刚刚我叫我什么?”






段艺璇不解的歪了歪头,“歪歪?”





杨冰怡手忙脚乱的挥手,“不是这个,下一个。”





“冰冰?”





“也不是,下一个。”





“歪歪宝宝……?”,段艺璇试探性的叫了一下。





日落的余晖撒在女孩们的脸上,杨冰怡的脸不知是被余晖照耀还是害羞,红的发烫,紧张的汗水冒上额头,手指紧握这身旁的人,少年害羞的低下了头,眼神飘忽不定,“段艺璇。”







“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他?”,鼓足勇气的少年终究是开了口,虽然她已经做好被段艺璇当成干涉他人爱情的绊脚石,但是还是害怕的紧闭双眼。






能不能不要叫除了我以外的别人宝宝啊……






“喜欢谁啊?”






“教室里的那个男人。”,杨冰怡此刻叫声音都是颤抖的,她太害怕了,害怕这么好的女孩爱上了别人。





“噗”,段艺璇笑出了声,捏了捏杨冰怡的脸,“你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啊!姚老师是最早来的支教老师,按照年龄我都得叫他叔了!他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调课的事。”







“啊?”,杨冰怡睁开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了。







段艺璇手上力度加大了一点,眯着眼睛没声好气的质问到,“怎么,我们歪歪好像很失望?”







失望?怎么可能!如果此刻杨冰怡有尾巴的话,那她一定会摇到天上去,她笑眯眯的开口,“那璇璇姐姐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哦。”,杨冰怡脸上的笑容从段艺璇的手从她的脸上移开也逐渐消失,她迅速的捕捉到姐姐眼中闪过的羞涩,小狗的尾巴拉拢下来,失落感再一次袭来,“能告诉我是谁吗?”






哪怕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少年暗自想着。






“她呀,很善良,很正直,很有爱心,很优秀,也很有责任心。平时她不怎么爱笑,笑起来像一只大狗狗一样,很可爱的。她也很认真,会为了研究工作常常熬夜加班。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睛总是亮亮的,眼中有她所热爱的一切……”,描述起喜欢的人的时候,段老师变得滔滔不绝,眼中满是爱意。






杨冰怡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嘴里尝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难过的情绪传遍她整个身体,眼中闪烁着泪光。






既然段艺璇喜欢的人是一个这么优秀的人,那自己也不能在说些什么,更不能去阻拦了。






杨冰怡苦涩的笑了笑,望着心爱的女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挺好的,喜欢就是要告诉她,要不然别来不及了!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报告落在试验田上了,你……你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少年便准备落荒而逃,她生怕下一秒就会在段艺璇的面前落泪。






“杨冰怡,你是笨蛋吗!”,女孩的声音叫住了杨冰怡,她背对着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开口,“段老师喜欢的人很优秀,要抓紧表白,我……我祝福你们……”






“我不是一个优秀的人,我也做不到等足够优秀了才跟我喜欢的人表白,因为我害怕等我足够优秀了会错过她。也许我喜欢的人不是最优秀的,但是她在我眼中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坚韧的性格,发自内心的善良和进取心,是我抛在颜值以外所吸引我的。我不在乎她的性别是否和我一样,不在乎她的年龄,不在乎她是否会一直陪着我。”,段艺璇笑着开口,“所以,杨冰怡,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少年转身对上段艺璇的眼睛的那一刻,一颗滚烫的泪珠从眼眶流下,落日余晖映照下的女孩是如此美好明媚,傍晚日落的山风吹动的不止有发丝还有心脏的距离。






“段老师,恭喜你今天又喜提一个新的称呼,杨冰怡的女朋友。”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爱哪有这么多的顾及,重要的是相爱的过程,是牵着手观赏到的沿途风景,是顶峰相见前共同走过的山路。








6.






半年后,杨冰怡所在的团队终于治理好了万里村的红壤问题,这也就意味着这批农大学生迎来了谢幕。村里为众人举行了一场欢送会,比她们一年前刚来的时候更加盛大。





和杨冰怡初来的时候一样的烟花,绚烂无比。少年还是留在了寝室,只是与之不同的是,宿舍是两个人,杨冰怡的头靠在女朋友的肩上,两只手十指紧扣,





“姐姐,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要离情别恋啊。”,杨冰怡撇着嘴难过的说,头还时不时的向段艺璇的怀里蹭着。







段艺璇揉着小狗的头,安抚到,“好啦好啦,不会移情别恋的,你要相信你女朋友好嘛!”






杨冰怡可怜巴巴的看着段艺璇,“那你要给我写信,每天都要想我!我给你说你那几个同事我都认识,他们要是对你图谋不轨你就告诉我,我立马飞回来!”







段艺璇双手捧住杨冰怡的脸,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那你也是,要是让我知道你勾搭漂亮姐姐和妹妹,那你就死定了。”,说完便对着杨冰怡作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杨同志敬了一个礼,“请段老师放心,我绝对守妻德,在我眼中只有老婆和其他人两种人。”






段艺璇笑着捏了捏杨冰怡的脸,“油嘴滑舌的。”





杨冰怡回抱住段艺璇的腰,“我明天就要离开你了,有没有什么离别吻啊什么之类的。”





段艺璇对着面前的家伙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想得美!”,说完便起身逃离了危险地区。






“你干嘛去?”,计划没有得逞的小杨失落的撇了撇嘴。





“帮你泡泡面,最后一餐,姐姐请你吃。”,说完还冲着杨冰怡wink了一下。






清晨少年托着厚重的行李站在了万里镇村口等待着那位热心肠的卡车大叔的到来,杨冰怡环顾了四周一圈,这里和初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只是走的时候村民们的目光从来时的好奇变成了不舍。






马玉灵拥抱着哭红了眼的王睿琦,笑着说,“没事小王,我们还会见面的,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支教老师们一个个的对她们这批大学生握手告别,终于轮到姐姐的时候,小狗只是远远的看着段艺璇就忍不住想笑,直到她们收敛爱意,在众目睽睽下做着最平常不过的拥抱,告别了爱人。





“段老师,我们后会有期哦。”





“后会有期哦,小朋友。”,接着段艺璇笑着用口语对着杨冰怡说,来日方长,段艺璇的女朋友。







后来啊,杨冰怡成功研究生毕业,几年内杨冰怡每个月都会拿出几乎一半的钱购买卫生巾赠送给山区的女孩子。在那之前男男女女有很多向她表示心意,不过都被杨冰怡婉拒了,她总是笑笑致歉告诉他们她已经有女朋友了,虽然相隔万里,但是心脏紧紧挨着。






少年人的喜欢真诚又热烈,在这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手写信已经成为了珍贵品。至于杨冰怡和段艺璇之间,因为山村信号很差,双方一个月一封信的习惯几年内从未断掉,信的内容大到杨冰怡获得了哪些证书,山村今年有多少孩子走出大山:当然也小到今天吃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试验田丰收了吗等等这些问题。






一纸书信代替浓厚的情感飞向相隔万里的爱人手中,哪怕在科技横行的时代中,总有人不惜坐上绿皮火车以做原始的方式传递岁月的漫长爱意。







最初的信纸已经有些微微泛黄,新写的思念笔墨未干,恋人终将再次相逢。






时隔四年,杨冰怡再一次装好行囊,她带着信中提到的属于家乡的蓝眼泪奔走万里,只为亲手交到恋人手中,那是海中很像山区萤火虫的生物。如果说萤火虫是深山的明珠,那蓝眼泪是大海的眼睛。






这一次少年褪去了稚嫩,她放弃了去英国留学,拒绝了父母早已经安排的铁饭碗,同时也拒绝了被支配固定好的人生,坦然的向父母承认和段艺璇的关系,虽然杨爸杨妈起初很难接受从小乖巧的女儿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但是终归是明事理的父母,他们尊重女儿的选择。






这一年,二十六岁的杨冰怡重新选择了一条属于她的人生,一条奔走在热爱与奉献的路上。






熟悉的卡车,熟悉的热情大叔,熟悉的口音,熟悉的村牌,熟悉的村庄,以及……熟悉的爱人。






既然你不会走出大山,那我便跨越山海。既然你忠于理想与热爱,那我便守护你的所爱。








“需要我帮你拿行李吗,杨老师。”









END.



















潜龙在渊

还没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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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上升


这里算是最繁华的街道。


路边高楼林立,各色的灯牌散发着强烈的光。


天还未黑透,浅浅的夕阳被大厦阻挡,蔚蓝色的天飘荡着雪白色的云。


杨冰怡坐在众多高楼中的一个,临着窗边,还能看见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道路上形形色色的人。


还是红成一片的汽车尾灯更吸引人。


正值周五晚高峰,各地都在堵车,当然少不了这个地方。


看着底下的汽车像无数只蚂蚁,慢吞吞地爬,几乎到处都是红光。


手里是万年不变的冰牛奶,用高脚杯装着,只倒了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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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上升




这里算是最繁华的街道。

 

路边高楼林立,各色的灯牌散发着强烈的光。

 

天还未黑透,浅浅的夕阳被大厦阻挡,蔚蓝色的天飘荡着雪白色的云。

 

杨冰怡坐在众多高楼中的一个,临着窗边,还能看见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道路上形形色色的人。

 

还是红成一片的汽车尾灯更吸引人。

 

正值周五晚高峰,各地都在堵车,当然少不了这个地方。

 

看着底下的汽车像无数只蚂蚁,慢吞吞地爬,几乎到处都是红光。

 

手里是万年不变的冰牛奶,用高脚杯装着,只倒了三分之一。

 

随意的摇晃着高脚杯,牛奶一圈一圈地晃,一层一层的白挂在杯壁,再汇集到杯底。

 

整只手几乎将那只大型的高脚杯包裹全了,慵懒的神态,撑着脸颊望向窗外,加上那一身合身的白色西装,这杯冰牛奶硬生生被杨冰怡喝出一种喝红酒的滋味。

 

一口一口地抿,嘴唇附近留下白色的痕迹。

 

这是杨冰怡每周五晚上的乐趣:喝着冰牛奶,看人们晚高峰堵车。

 

也不知道是怎样染上的乐趣,就是觉得这样很安静,心底会浮现出莫名的心安。

 

反正杨冰怡的周五,大多时间这样度过了三年了。

 

一直等到天边没有一丝光亮,世界被各色各样的彩灯照耀,红光却依旧堆积在楼下不远处。

 

车流还没有通畅。

 

不多的牛奶终于见了底,杨冰怡舔了一圈嘴唇周围,将残留在嘴边的牛奶卷入腹中。

 

修剪的完好、没有一丝多余的指甲轻轻敲打着桌面与玻璃杯,这里的人不多,是个总也坐不满人的琴房。

 

悠扬的琴声飘在空气中,传进杨冰怡耳朵里。

 

“少了点感情,这里应该高亢起来,却依旧那么平淡……”

 

杨冰怡听见声音,动了一下,转过身。

 

“不喝酒。”率先拒绝了递过来的红酒,“我倒是觉得这里沉闷一点比较好,与第一段和最后一段形成对比,做点突出。”

 

被拒绝的琴房老板讪讪的收回手,张了张嘴想要说出想反驳的话,却说不出来。

 

“别离我这么近,我不想在这里闹。”

 

逐客令下的已经很明显了,杨冰怡推开自己手中的空高脚杯,转头继续看向窗外。

 

琴房老板收走了杨冰怡的高脚杯。

 

那女人拿着高脚杯走进一个单间,关上门,将那杯被杨冰怡拒绝的红酒倒入杨冰怡喝完牛奶的杯子里,然后在找到杨冰怡留下的淡淡的口红印,把嘴按在上面,将里面的红酒一口一口喝掉。

 

酒精一点一点麻痹她的大脑,一些凶狠的想法不断窜出,她早已经魔怔了。

 

她对杨冰怡请求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可能已经上了百,但是杨冰怡的回答总是先说:“不喝酒。”

 

这个执念缠在她心间,将她慢慢地吞噬……

 

又是坐到了深夜,琴房里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人。

 

底下的红光早已散开,只有飞逝过去的灯光。

 

也许这并不是杨冰怡的乐趣,只是她为了说服自己而编造的谎言,一个能把她自己都骗过去的谎言,一个漏洞百出但是她不想戳穿的谎言。

 

这可能是杨冰怡的一个执念,是杨冰怡的坚持、和她给自己的惩罚。

 

起身来到钢琴前,板板衣服、正正衣领、理理裤腿。

 

庄重又庄严的坐下,手轻轻搭在钢琴上,开启了弹奏。

 

手指自己动了起来,杨冰怡很严肃地弹着,充满情感地弹着。

 

琴声响彻整个琴房,还停留在琴房的人全注视过来,眼里是欣赏、是感叹、是敬佩……

 

经常来琴房的人给新来的人解释:只有在周五的午夜,才能听到如此美妙的琴声,而且是每周五都有,都是这一首歌。

 

没人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不过这首曲子却是让人听不厌、让人迷恋。

 

每周五都有人就算等到深夜,也要听到杨冰怡的弹奏。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整首曲子算是落下帷幕,听众大多都意犹未尽。

 

杨冰怡就把手搭在琴键上,不离开,闭着眼睛,不睁开。

 

似乎还沉浸在那曲子的氛围里,久久不能平复。

 

脑海里跌宕起伏的旋律最终汇集成一句话。

 

您有听到过吗?这是我为您演奏的音乐……

 

 

连转轴的代价就是被闹钟吵醒后浑身酸痛。

 

真想瘫在床上睡上一整天。

 

一旁的手机闹钟还在不住的响,较为高亢激昂的音乐充斥整个房间。

 

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段艺璇把自己放空,混沌的脑袋还未真正重启。

 

眼底尽是迷茫,音乐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另一段突兀的旋律突然打断并加入,段艺璇眼神聚焦,撑着身子去够自己的手机。

 

“听说你今天晚上就解放了?正好是周五,带你去听听我之前和你说的演奏?”

 

“不了吧…”段艺璇的声音还带着一丝还未睡醒的沙哑,“我要先好好睡一觉,下一周再说吧。”

 

“别嘛……我听了解的人说演奏的人这周日就要出国了,听说要参加什么比赛,要出国训练。”

 

段艺璇一阵恍惚,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嘴巴开合两次答应下来。

 

“那就今晚去看看吧。”

 

朋友后面说了些什么,段艺璇已经听不见了,等反应过来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声。

 

分明最近累得要死,怎么就答应下来了?!

 

明白了自己做了什么的段艺璇十分懊恼,都想一个电话打回去取消自己之前的答应。

 

可是话一句说出了口,自己也确实能去,并且狮子座的好胜心也不允许段艺璇这样做。

 

又是透支身体的一天,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真的好想自己的那张柔软舒服的大床。

 

随着拥堵的车流,段艺璇坐在车里,忍不住想。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位置,相同的高脚杯相同的牛奶,一样的人一样的服装。

 

有一点不同,杨冰怡可能再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是该放下了,早就该放下了。

 

这次比赛不算杨冰怡自愿的,也不能说是她不情愿的。

 

通知下来只是和她说了一声,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杨冰怡自己也是有意要离开这里了,所以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安排。

 

那个讨厌的琴房老板是次要的原因,还是有心想要放下占主要地位。

 

要不然杨冰怡早不再来这里了。

 

这次的冰牛奶有些醉人,杨冰怡只抿了几口就放下了。

 

主要是最近嘴里的溃疡有点多,太疼了。

 

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敲打着一会儿要演奏音乐的指法。

 

那个讨厌的老板竟然没有来,不对劲……

 

那人的坚持叫杨冰怡很无语,并且自己已经说过那么多次、解释过那么多次却还一直缠着自己,要不是她是这家琴房的老板,杨冰怡还真没这么大耐性跟她在这吊着。

 

不过好像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说她,自己不也是在这里坚持吗?

 

嘴里的溃疡真是疼的要命,杨冰怡已经好几天吃不好饭了。

 

今天怎么会这么早就困了?

 

杨冰怡打了个哈欠,眼皮沉的睁不开,迷迷糊糊间瞥见了那杯冰牛奶。

 

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啊……

 

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刺痛瞬间刺激大脑,一转头对上了一个震惊的熟悉目光。 

 

嘶哑着嗓子,不顾一切大喊:“段艺璇,带我去医院!”

 

闭眼前,是段艺璇跑过来的样子。

 

 

“醒醒,到地方了,下车吧。”

 

被朋友摇醒的段艺璇迷迷瞪瞪地下了车,环顾四周。

 

周五晚上真是个堵车的高峰时期。

 

“这是哪啊?”段艺璇边伸着懒腰边问。

 

“地下停车场。”

 

懒腰伸到一半的动作一僵,随后继续把肌肉舒展开来。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停车场……”

 

电梯从地下一直往上,数字不断增加,最终停留在一个楼层。

 

电梯门一打开,一道不算眼熟的玻璃门立在眼前,里面数架钢琴激起段艺璇的回忆。

 

“琴房……”

 

段艺璇呢喃一声,眼睛盯着玻璃门后的大字。

 

琴房段艺璇熟悉的很,几乎她的童年都是在琴房里度过的。

 

琴房承载着她所有美好的时光,不过后来…就被迫出国,放弃了所有有关音乐的东西。

 

没想到这城市中最为繁华的街道旁的大厦里,竟然还有琴房的存在。

 

是触景生情,也是回忆往昔。

 

踏进琴房往里面走,朋友说那位钢琴家总喜欢坐在窗户旁。

 

走近窗边,是一个较为熟悉的身影。

 

段艺璇有些震惊地瞪大眼睛,还未开口那人便转身。

 

段艺璇看见了杨冰怡布满血丝的双眼。

 

“段艺璇,带我去医院!”

 

脚步自己冲了过去,把那个摇摇欲坠的人接住,对朋友说:“走,去医院。”

 

这里的声响很大,但是没有各处钢琴演奏的声音大。

 

朋友也架起杨冰怡,三人沿着原路回到了地下停车场。

 

杨冰怡死死地搂着段艺璇,脑袋枕在段艺璇肩膀上,呼吸恰好喷洒在段艺璇脖颈上。

 

好痒。

 

腾出一只手推了推杨冰怡的狗脑袋,没想到脖子却是感受到了温热。

 

“段艺璇,你已经离开了八年了。”

 

杨冰怡哼哼唧唧的撒娇,接触到段艺璇脖子的嘴唇因为说话上下开合。

 

密密麻麻的痒直接从脖子敏感的肌肤传进大脑,段艺璇浑身的骨头都酥掉了,结果那个小狗崽子竟然还张口咬了上来。

 

坐在驾驶座上的朋友想到了什么,回头转身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嘴巴张着喉咙却说不出来话,朋友眨了眨眼,又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喉咙里发出惨叫,声音惊住了段艺璇和杨冰怡。

 

段艺璇歪歪头想把自己的脖子从杨冰怡口中解救出来,结果却透过杨冰怡的头发看见了朋友那双带着些玩昧和八卦的眼睛。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情急之下段艺璇喊出口。

 

嘴里的肉想要逃,可是杨冰怡怎么会给机会?牙齿咬得更紧了些,却在听见段艺璇喊出的那句话后全卸了力。

 

脖子被解放出来,身边的动静很大,段艺璇感觉身边一空,转头发现杨冰怡已经自己缩在了另一边。

 

“开车吧……”杨冰怡说。

 

“可是———外面在堵车……”朋友一脸无辜。

 

“啪嗒”,车门被打开,杨冰怡像是摔下去的,缓了一下才慢悠悠地站起身。

 

段艺璇追了上来,想要扶她。

 

“你既然走了八年,就不要回来了嘛……直接就没了消息,怎么也联系不上,好像就我一个人很是难受,教授也劝我放下。”杨冰怡挣开段艺璇伸过来的手,“我当时还和教授置气,连续一个多月没去琴房。

 

“后来过了大概三年吧,有一天,我去原来那里,房子被拆了,钢琴全没了。我吓傻了,紧忙给教授打电话,才知道琴房搬了地方,到了这里。

 

“这些都没什么,我也很开心新的环境比原来好得多。

 

“可是我错了啊……就像在你消失后我整整给你发了两年的微信一样。就在我还沉浸在熟悉新地方的喜悦之中时,教授就那样倒在了我的面前,没了呼吸。

 

“她明明……明明上一秒还在跟我说这里要弹的激情一点,那里要低沉一些,要我勤加练习的!”

 

段艺璇听见教授去世的瞬间放下了原本想要搀扶杨冰怡的手,眼里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就要夺出眼眶,呼吸也放缓了。

 

垂下的手被杨冰怡一把抓住,段艺璇能感受到杨冰怡手心的炙热,还有些汗珠。

 

握着段艺璇的手,将其一点一点抬起,杨冰怡血红的双眼紧盯着段艺璇,并且把她缓缓拉近自己。

 

“你知道吗?在我收到教授死亡的通知时,有多痛恨自己吗?我甚至想要放弃钢琴、想要撕毁琴谱、想要砸掉钢琴!

 

“而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啊……

 

“最好笑的是,我又翻出来你之前的联系方式,给你打电话、发微信,和你诉说这些事情。结果,全是一场空。

 

“你知道真正压垮我的,是什么吗?是我不能堂堂正正地去看教授的遗体、不能堂堂正正地去参加教授的葬礼、不能堂堂正正地去墓地找教授说话……

 

“只因为,教授的家人认为是我、因为我,教授才会死的。

 

“我是被列入黑名单的,是不让去的。

 

“琴房被那些人卖了,新的老板不排斥我,只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喜欢上了我、纠缠上了我。

 

“为了能让教授听到她当年给我留下的最后一首曲子的练习,我忍着,我弹了五年,我…我……只想告诉她她留给我的任务我全完成了,且完成的很好……

 

“今天的药,也是那老板给下的。算了,反正以后不会再来了,就这样吧,不再劳烦段小姐了。

 

“还是谢谢段小姐听我唠叨这么久……”

 

杨冰怡松开手,段艺璇的手已经有些不过血了,青紫青紫的。

 

力度很大的推了段艺璇一把,杨冰怡强撑着身子往前走。

 

“既然杨小姐向我说了那么多,我也需要向你说些事情。”段艺璇望着杨冰怡的背影,说出声。

 

果然,杨冰怡脚步一顿,却没有停下来。

 

“家里人八年前非要我出国,要我学习设计,让我删掉在国内的一切,让我放弃所有与音乐有关的东西。

 

“随后的五六年,我被封闭式的管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我回国后第一时间就去了琴房的老地址那里,却什么都没有。我找不到你们任何人,也腾不出时间……”

 

杨冰怡愈走愈远,没有了一点要停下的动作。

 

“杨冰怡!我是真的不知道教授去世了!”

 

“不知道…没错,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懂不了我当时的感受,你也体会不到我当时的绝望……说好的三个人一起,结果一个两个全走了,只留下我一个……

 

“而且…你还不认人了……”

 

断断续续的话像是从远方飘来,杨冰怡的轻言轻语被空旷的停车场放大。

 

段艺璇愣了愣神,几乎是下意识的,声音大得要快要把房子掀塌。

 

“杨冰怡!你还没有表白呢!”





end.









因为没有结尾,所以放个段子:



 

 

琴房里是一片洁白,中央的那架三角钢琴也纯白的,加上那张琴凳,和坐在琴凳上看自己笑的人。

 

搭在腿上的手因紧张出了细汗,这在弹琴前是个不好的事情。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杨冰怡暗暗深吸一口气,放缓自己那在看见段艺璇出现之后就疯狂跳动的心脏。

 

弹过无数遍了,不是吗?

 

手不自主的在抚上钢琴前用自己白色的西装裤擦了擦手汗,这一细节被段艺璇敏锐地捕捉到了。

 

和小时候一样:一紧张就会出手汗,出了手汗就爱往裤子上擦。

 

不过这个想法没在段艺璇脑子里停留多久。

 

琴声响起,第一个音一出无数记忆就涌入段艺璇的脑海。

 

随后的旋律让段艺璇不经意间就陷入了回忆。

 

这算是段艺璇最熟练的曲子,也是她…和杨冰怡一起练过最多回的曲子。

 

是二人第一次四手联弹练的曲子。

 

还记得当时教授叫自己和杨冰怡一起练一首曲子时自己的不情愿和杨冰怡惊讶的表情还有她听见自己不愿意后有些生气、别扭的样子。

 

想着想着,就从第一首四手联弹的曲子到了后来杨冰怡参加一场演出而自己受到朋友邀请在看见杨冰怡上台后愣住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杨冰怡什么时候谈完了曲子。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弹曲子啊……”

 

看见段艺璇飘忽不定的眼神,杨冰怡心里冒起了一股小火,有些委屈。

 

“听了听了!”段艺璇瞬间把四散的意识抓回来,也自知理亏的心虚了一下。

 

“那…你还记得怎么弹吗?”

 

这句话问的有些小心翼翼,段艺璇没忍住露出了笑容。

 

“当然……忘记了。时间太久了,现在没有谱子直接上手还是有些难的。”

 

段艺璇看见了杨冰怡眼里的光有些暗淡。

 

“等下次嘛…等下次让我练练在一起弹……”

 

“浪漫吗?”

 

这句话给段艺璇弄的措不及防,只是眼睛对上了杨冰怡的那两道极其认真的目光。

 

“浪漫……”

 

听见段艺璇的回答,杨冰怡松了一口气。

 

“那能做我女朋友吗?”








方方圆圆

小事

  

私设ooc

  


速打 勿上升


生活其实就是一件件小事组成的

  

  

  

拉着她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登上了返回酒店的车,选择大巴后段的座位拉着她坐定。


“晚上几点排练?”说着打开了黄色软件,是要排练的,但先填饱肚子是首要的,段艺璇心里想。


  

“回去播播,而且我饿了,等吃完饭我们再排练好吗?”


“正好,我在点晚饭,你要吃什么?”


“想吃螺丝粉好久了,你还有钱吗?哈哈哈,不然我来买,说真的”捏着那人下巴有些发笑。


  

  

“什么话啊,是不富有,...



  

私设ooc

  


速打 勿上升



生活其实就是一件件小事组成的

  

  

  

拉着她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登上了返回酒店的车,选择大巴后段的座位拉着她坐定。



“晚上几点排练?”说着打开了黄色软件,是要排练的,但先填饱肚子是首要的,段艺璇心里想。



  

“回去播播,而且我饿了,等吃完饭我们再排练好吗?”


“正好,我在点晚饭,你要吃什么?”



“想吃螺丝粉好久了,你还有钱吗?哈哈哈,不然我来买,说真的”捏着那人下巴有些发笑。


  

  

“什么话啊,是不富有,但是请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眼神收回落到她的脸上,显而易见的疲色。



昨晚睡的太晚了,今早又起个大早录音,晚上和粉丝朋友们见面,像他这种性格,一定是打起了百分之百的精神见面的。




  

摸了摸她的头“睡一会儿吧,到酒店喊你。”



  

收到了姐姐的关心,心里暖暖的,但是想说的话都被困意带走了,寻一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上睡着了。


  



  

  

“歪歪,快到了,先清醒一下,一会儿下车了。”



“唔嗯...”刚醒来晕乎乎的,起床气还没来得及产生就取上外卖回了房间。



  

其实应该一起吃的,但是最佳拍档以来两个人被太多双眼睛盯着了,为了保护这段关系,又或许是两个狮子座的叛逆,两人心照不宣的在明面上减少了互动。



  

剧场到酒店不过将将三十分钟的路程,除掉聊天,入睡和转醒的时间,实在是没睡多久,睡的那一小会儿也实在没起到太大作用,甚至困意居然有些加深了。

  


  

顶着困意跟粉丝说了再见,终于把稍微凉一些的粉送进嘴里,吃饱饱了,但困意还围绕着。


  


  

咚咚咚,打开门。


看小孩还是很困的样子,“还是很困吗?不然我们明天再排练。”



“别了,还是今天吧,我就只是困而已。”


  

  

  


两个事业心极重的人合作是这样的,凌晨两点排练房的灯光还在亮着。



歌曲的框架已经设计好,整个流程也做了一个大概的梳理,剩下的只需要做加法了,再增添一些细节,润色一下舞蹈动作。


  


  

两个坐在一起看着上一遍练习的舞蹈视频。困意持续上升,又是一个哈欠。



段艺璇偏头看着那人疲惫的神色,“今天就这样吧,下次再说吧。”


“继续吧”


“今天睡觉吧,下次再说”

“不行,继续吧”


“任务已经差不多了,下次再继续吧”


“明天有公演,后天咱们俩有通告,没剩多久时间了,我们继续吧。”


“别搞了,你这样我于心不忍。”做出开玩笑的样子不想让她自责,“好了好了,睡觉吧,走吧,我们回酒店吧,赶紧回去休息了。”拉着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走。



  

心里暖暖的。



“抱抱”杨冰怡张开双臂等着那人拥上来



短暂愣了一瞬间后满脸了然的覆了上去,“好啦,我们回家了。”



  

你会随时随地注意我的状态,在每一个我需

要的时刻给予关心。

   我们两个都是别扭的人,害羞于说出一些感谢煽情的话,习惯于把所有都放进行动里,也逐渐习惯了这种模式,习惯了生活在彼此身边,习惯了享受生活里的每件小事。

point

「水璇」囚徒

 文/point

全文1w1+


“段医生,感谢您这个时候还愿意回到我们少管所帮忙。”看起来有点肥胖的中年男子有些拘谨地说道,“您也知道最近两年网上的舆论氛围对我们很......”


段艺璇看着他笑了笑,“毕竟我三年前也是在这实习走出来的,您倒是操劳了。”


男子听到这个回答放松了不少,“段医生也是晓理的,这的孩子也是难管。“


“不知道您还有印象吗,三年前那个1545号。”男子看到段艺璇明显的发愣意识到自己找对了人。...


 文/point

全文1w1+



 

 

“段医生,感谢您这个时候还愿意回到我们少管所帮忙。”看起来有点肥胖的中年男子有些拘谨地说道,“您也知道最近两年网上的舆论氛围对我们很......”

 

 

段艺璇看着他笑了笑,“毕竟我三年前也是在这实习走出来的,您倒是操劳了。”

 

 

男子听到这个回答放松了不少,“段医生也是晓理的,这的孩子也是难管。“

 

 

“不知道您还有印象吗,三年前那个1545号。”男子看到段艺璇明显的发愣意识到自己找对了人。

 

 

“她现在是11号,第三次回来了。”

 

 

 

 

 

—————————————

 

 

 

 

段艺璇刚上大学就跑到这个小城镇的少管所来当实习心理医生,在大城市里长大的段艺璇就像温室里的花,天真无邪一门心思报考了全国最好的心理专业。

 

 

导师看着这个天才少女却是摇摇头,“当心理医生前最重要的是先看懂人,段艺璇你懂我的意思吗?”

 

 

段艺璇哪懂这么多,只知道自己和同学们普遍带着的焦躁与抑郁。

 

 

“这些只是人的情绪,我的意思是你要去了解人性,真正的人。”

 

 

因为导师的话段艺璇坐上了十四个小时的火车,长途跋涉找到了一个四五线小城市,在当地的少管所凭着导师的推荐当上了心理医生。

 

 

来这第一天她就听说了个规矩,这地方的小孩们啊,虽然年纪小但一个比一个猛,每个小孩都有个号码,号码越小案件越大,所里都以号码相称。

 

 

“1544号,1545号......所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小孩啊?”段艺璇翻看着档案,被称为所长的高瘦男人喝了口茶。

 

 

“段医生,我们这是个人口大省,更别说我们管辖的范围是周围几个市,留守儿童多管理又杂。”所长接过段艺璇手中的档案,“像这个1545号,昨天刚进来。”

 

 

段艺璇看向眼前的档案,瘦小的女孩脸上表情平静的不像个十四岁的孩子。段艺璇想起自己的十四岁,心里不禁有些可惜。

 

 

“偷了人家商店老板一笔钱,金额也不算大但刚好立案。”少女清秀的面庞印在文件上,所长放下了茶杯。“这孩子家里有些问题,也是希望您给这些孩子一些正确的指导,像1545号这样的.....”

 

 

“她叫杨冰怡。”段艺璇低声念叨着,所长脸色变了几下,“在我们这,要讲规矩的。”段艺璇低下头,“所长,我唐突了。”

 

 

后来所长好像还说了很多,而段艺璇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在桌子上拿张纸看见了几个印象深刻的词。

 

“家暴” “离异” “其母有精神失常状况”

 

 

 

 

段艺璇没想到见到这个黑瘦小孩这么早,杨冰怡好像不太合群的样子,在一群嬉笑混乱的孩子中,杨冰怡好像在她自己的孤岛中藏匿,等所有人打完饭了才抱着自己的碗去打饭。

 

 

一旁监视值班的段艺璇不禁看向她几眼,不过也就几眼而已。可没想到下一秒视线就被几个男生挡住。

 

 

监视的另两位狱警得空先去吃了饭,她一个新来的自然被扔在这里值完班再走。

 

 

所长虽然提醒过段艺璇,但说实话段艺璇并没有起太大的防备心,此刻正后悔着当时为什么没带点东西。

 

 

她确实低估了一群少年罪犯。

 

 

“医生,我身体不舒服,你要不要摸摸看。”为首的男生手插在口袋里。

 

 

段艺璇脸色阴沉下去,心里却不可抑制的慌张了起来,“296号,我是心理医生,身体不舒服我可以帮你找陈医生。”段艺璇佯装冷静。

 

 

“小医生别着急嘛。”为首的男生反而先前了几步,段艺璇本就不高,这下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296号,向天明,涉嫌猥亵罪。

 

 

段艺璇手心出汗,暗自祈祷着那两个老狱警能早点回来,周围的人嘴里骂骂咧咧捣鼓着一些荤话,纵使段艺璇脾气再好这时候也有些无法忍受。

 

 

“296号,让开。”段艺璇声音不小,“段医生,你.....”那男生话还没完。

 

 

“呜—————”突然少管所内响起低沉的钟声。

 

 

“哪个缺娘的按紧急警报,操他妈的。”那男生嘴里骂骂咧咧,却是一群人都抱头蹲了下去。

 

 

刚才人声鼎沸的食堂此刻静若无人。

 

 

段艺璇愣在原地,看那男生气得咬牙切齿也不敢站起来,三分钟不到所长带着一批狱警到达了现场。

 

 

在了解了事情的缘由后所长看起来很生气,当天下午就处分了带头的几个人。

 

 

然而另一边,“再和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们警告一遍,紧急警报只有在违禁品和打架斗殴给老子按,寻衅挑事的你们他娘的自己解决,懂了吗?”

 

 

所长说要给这个乱摁警报的关三天禁闭,段艺璇在座位上没有抬头。

 

 

“查出来了没,哪个小子摁的。”

 

 

“问出来了,1545。”

 

 

段艺璇抬起了头。

 

 

 

 

 

 

段艺璇绕过几个狱警,“当当当。”段艺璇敲响了木板,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段艺璇便从外面打开了送饭用的挡板。

 

 

里面的人像是受光了的小猫,段艺璇等了片刻才看见里面一双映着光的眼眸。

 

 

“那个,杨冰怡。”里面的人听见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段艺璇在心里画圈圈,“我买了点吃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是,就是......”

 

 

一向圆滑和能说会道的段医生这时候却磕磕巴巴,“想谢谢你今天帮我......”

 

 

杨冰怡本来想说不用谢她,但看段艺璇这幅羞涩样又有点好笑。

 

 

段艺璇低着头磕磕绊绊地把话说完,结果半晌没听见回音,抬头一看里面的人正笑的开心。

 

 

杨冰怡就这么和段艺璇对视上,隔着厚厚的一层石墙,有几束阳光从石缝中蔓延黑暗。

 

 

“喜欢。“杨冰怡的声音还透着几分天真纯粹,不知怎的抚平了段艺璇刚才焦躁的情绪。

 

 

“姐姐,我说我很喜欢。”

 

 

 

 

 

 

 

 

段艺璇啊年纪小长得好看,肯干活嘴又甜,很快就和所里这些门卫狱警混熟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贿赂狱警成功的,就这么搞到了天台的备用钥匙。

 

 

“歪歪!我今天买了可乐!”段艺璇从包里拿出一些吃的,杨冰怡靠着段艺璇坐下,段艺璇笑着看她,“今天要快点哦,听说所长要巡视勒。”

 

 

杨冰怡只是点点头,回了声“嗯。”

 

 

段艺璇已经对杨冰怡的话少习以为常,在关完禁闭后段艺璇隔三差五地就带杨冰怡上来改善伙食,一个月一千二的实习工资全进了二人的肚子,段艺璇美名其曰自己在照顾小孩。

 

 

杨冰怡最开始还会拒绝一下,但耐不住段艺璇一在她面前出现不是在吃鸡腿就是喝可乐,毕竟是个小孩,心早就被勾走了。

 

 

不过更多的是......杨冰怡看着夕阳洒下的余晖,光影交错在段艺璇的发间,收回了眼底带着的乖戾。

 

 

她不知道自己太张扬了吗?

 

 

“诺。”杨冰怡的手上突然被塞入一瓶冰冰凉凉的东西,杨冰怡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换上一张笑脸看向段艺璇,“谢谢姐姐。”

 

 

日子慢慢过去,杨冰怡这个轻刑犯马上就要被放回家了,段艺璇在自己的日历上又划下一笔,上锁的本子上又记下一些东西。

 

 

所里的流言蜚语好像就没断过,起了又平平了又起,段艺璇在八卦中总是充当关键角色。

 

 

杨冰怡有段时间很想和段艺璇说以后不来了,但那次的段艺璇话少的出奇,不知是从哪个地方搞到了一把二手吉他,对着晚霞哼着流行音乐。

 

 

杨冰怡很知趣地没有出声。

 

 

段艺璇从一开始的侃天侃地慢慢到现在只是安静地看着杨冰怡吃东西,不过倒是频繁了起来,一得空就拉着杨冰怡听她唱歌。

 

 

一起并肩看着夕阳下落,看月亮越过星海,丁零当啷地洒下满城霜。

 

 

但总该说点什么。

 

 

“姐姐。”杨冰怡推开天台小门,段艺璇倒是愣了一下,这孩子怎么主动说话了,“我要释放了。”杨冰怡看着段艺璇低头调弦。

 

 

“那好啊,回去要好好吃饭,好好上学......”段艺璇低着头。“可是......”杨冰怡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我如果回来还能见到你吗。”

 

 

段艺璇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伸出手敲了敲杨冰怡的头,“你个小屁孩还想回来,你姐我住逸城,有本事你过来,电话我晚点写给你昂,有事给我打电话。”

 

 

“你是要回逸城了吗?”杨冰怡问道,“嗯,来实习的嘛。”段艺璇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见世面的。

 

 

“坐火车吗?2号车站好像要废弃了,从中心车站坐车走吧,最好买白天的车。”杨冰怡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好。”段艺璇点点头。

 

 

“那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段艺璇问杨冰怡,“什么?”杨冰怡蹲了下来,“能和我说说当时为什么要去拿老板的钱呢?”段艺璇还是问出了笔记本上第一个写下却至今无解的问题。

 

 

世界好像被按了暂停键,空气一下子冰冷下来,杨冰怡那张只挂着温和笑容的脸上出现了别的色彩。

 

 

挣扎?痛苦?害怕?心虚?恐惧?

 

 

段艺璇发现自己的专业知识在这好像派不上用场,“其实也没事的,我不是故意......”段艺璇打破了她难以忍受却是由她引起的沉默。

 

 

“我不想骗你。”杨冰怡打断了她的话,“我告诉他们我是为了钱,其实。”杨冰怡抿了下嘴,字斟句酌。

 

 

“如果我们以后还能见面,我就告诉你。”

 

 

“好”段艺璇知道自己不必深究。

 

 

杨冰怡这时候真的像个小孩一样有着明显情绪,段艺璇叹口气,“不开心吗?”杨冰怡坐在天台上不知道怎么回。

 

 

“难过的时候唱唱歌吧。”段艺璇拉过杨冰怡的手,“它会一直陪着你的。”

 

 

段艺璇把杨冰怡的手放在吉他弦上。

 

 

 

 

 

 

“有些难过,神总说,唱歌会好的多。

她骗人的,不是的,生而残忍的多。”

 

 

 

 

 

 

 

杨冰怡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离开了少管所,段艺璇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扛着行李箱离开了小城,二手吉他留给了杨冰怡,段艺璇打包走了一箱子回忆。

 

 

 

 

人生就是在离别之后,再遇见更多的人。

 

 

 

 

 

段艺璇在后来几年接触了数不胜数的少年罪犯,从他们的原生家庭开始一点点剖析,号召社会各界关注未成年人心理健康,或多或少挽救了一些走上歧途的孩子。

 

 

也许在凌晨看案子是还会突然想喝瓶冰可乐,但吉他却是少碰了。有时也会在深夜突然想起某日的夕阳下落和一个少言寡语的小孩。

 

 

更可惜的是只听见了穿城而过的风。

 

 

 

 

 

直到有一天导师找到了她,导师说当年她实习的那个少管所问她能不能回去挂职,钱好商量,主要是买个名声。

 

 

自从段艺璇和她的几个高校朋友们一起搞这什么未成年人心理保护后,像这种少管所的地方半强迫的安排了几个心理医生。

 

 

导师说那边手段不太干净。已经把段艺璇实习过的事情放在了网上,压住了一些舆论,这邀约怕是不去都挂不好面。

 

 

段艺璇便乘着最近一趟航班又回到了这个小地方,没想到当年那个叫杨冰怡的小妹妹又回到了这里,段艺璇听着中年狱警长的话心里不禁有些窝火。

 

 

“段医生,所长这段时间比较忙不在所里,所以可能得请您多待几天再交接工作......”

 

 

段艺璇不想继续听下去,摆出一个她最熟悉的微笑看向男人“嗯,我是来工作的,自然要好好待着。”

 

 

男人看起来松了口气,带着段艺璇走到他的办公室,他四下看了看“小段啊……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喊你。”

 

 

段艺璇听到这个三年前的称呼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没底,男人神色凝重“所里这两年有大变,有些事情,你千万别参与。”

 

 

段艺璇在心里掂量一下这话,抬起头看着男人,“谢谢叔。”她知道这句提醒的重量,“我只会履行好我的职责。”段艺璇特意加重了语气。

 

 

“好,好。”男人点着头,“你三年前在所里实习时那群孩子都是两百号之后的,出于人道,那群孩子没有特别严的管控,但你现在既然是所长专门聘用的,定是要去管那群最可怜也最可恨的孩子。”

 

 

“这里的核心已经成为整个省的少年管制中心。”男人停顿了一下,“小段,你很聪明……”段艺璇低头没出声,房间里寂静下来。

 

 

 

 

 

 

 

 

 

到底是什么样,被关在这里的杨冰怡是怎么样,又回到这里的杨冰怡是怎么样,是不是,是不是早把她给忘了。

 

 

段艺璇在被杨冰怡摔到墙上的时候脑子还在想着这些问题,等她再反应过来时杨冰怡像只发怒的小兽死死地抵着她的肩膀。

 

 

段艺璇脑海一片空白,眼睛里充斥着疑惑与不解,杨冰怡似是不想看见段艺璇这种眼神,头别向另一边,如铁锁般牢牢禁锢段艺璇的双手也开始轻轻颤抖起来,可却只有她二人能看见。

 

 

“11号!”狱警大声呵斥杨冰怡的号码,从腰侧拿出针管。“你要干什么?!”段艺璇从杨冰怡手下挣脱,询问的却是狱警。

 

 

狱警见此状反手制服了杨冰怡,拿出针管向着杨冰怡的右臂注射进去,杨冰怡皱起眉头闷哼一声,便晕沉沉昏了过去。

 

 

“录像已交至教导员,11号移至单人囚房,11号与8号互换。”对讲机里传出指令,狱警拿出去磁机去掉了胸前号码牌的磁性。

 

 

“你们怎么能随意使用能使人昏迷的药物。”段艺璇站在三步外盯着狱警,他耸耸肩,“医生,我是在救你。”背过身去又嘟囔一句:“被疯子掐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段艺璇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她呆滞地看着人们带走了杨冰怡。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你让段艺璇怎么拿三年前的杨冰怡来欺骗自己。

 

 

杨冰怡长大了,清秀的五官总让段艺璇想起哪个女明星,小孩好像长高了,段艺璇靠在墙边想着,比自己都高出一截来,那是有好好吃饭了.....

 

 

 

杨冰怡变得我不认识了,这个想法一冒头便在段艺璇的脑海中肆意生长,是怎么了......是怎么了?

 

 

印象里那双映着光的眼眸和那双暗淡充斥着怒气的眼睛交织,同一张脸被撕裂重组,挂满了段艺璇不熟知的冷漠与恨意。

 

 

段艺璇的理智少有的被打败,她如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在走廊上走着,优秀的心理医生此刻却看不懂了人的心思。

 

 

树上长鸣的蝉声让人燥烦,段艺璇靠在墙角不知所措,白墙反射光线映照在段艺璇脸上,段艺璇无助地思考着,没有人注意她。

 

 

“那个11号真的帮你了?”尖细的女声突然传入段艺璇的耳朵,11号?是杨冰怡?

 

 

“城哥真的出来了。”另一个女声听起来柔柔弱弱,那个尖细女声再次开口“我也想出去,你让城哥帮帮我呗。”那个柔弱女声带着不屑,“有本事自己去找城哥。”

 

 

段艺璇状似不经意地挪近门边,那个尖细女声好像有些着急“要不是11,城哥怎么可能管你。”“城哥现在是要让我出去了。”女生带了几分沾沾自喜。

 

 

“你,你不是说完不成城哥会杀了你?”尖细女声好像不太理解,“我不这样说那家伙会帮我?天天躲在这看书的家伙也会被城哥盯上,运气真背。”

 

 

段艺璇好像突然明白了些,突然的起身让她眼前一黑,一不小心向前栽去。“有人来了......”二人迅速从段艺璇身侧离开,段艺璇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已找不到人。

 

 

段艺璇站在卫生间里良久未动,天边开始飘起了小雨,让小城笼上一层迷雾,让看不清的世界再度陷入朦胧中。

 

 




 

 

 

 

 

 

 

“段医生,八号昨天刚对您展露过强烈攻击欲,您看是直接转交精神病院还是...”身着白大褂的男人推了下眼镜。

 

 

“是你主事还是我主事。”段艺璇面色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却让男人不自觉咽了下吐沫,“我自己去探视就够了,你们这几天可以,休个假。”段艺璇思考了一下。

 

 

“那我走了昂段医生。”早就想休假回家见爸妈的男医生兴冲冲地问到,“我能回家吗?”段艺璇看了他一眼,年轻的实习医生别开眼睛,心里暗道不妙。

 

 

“可以。”段艺璇摘下手套,“三天假期,早点回来。”一旁的狱警长一脸疑惑,在实习医生高兴地离开之后,段艺璇看着狱警长脸上挂起笑容。

 

 

“我算是小陈的直属上司,之前连轴转三个多月没给人放过假,这边我自己解决就好。”段艺璇边收拾桌面边说。

 

 

狱警长看着已然成长的段艺璇暗自感慨,段艺璇拿着携带的小包就要进八号囚房,“段医生,麻醉剂......”狱警长拿起针管。

 

 

“不用。”段艺璇莫名浮上一股厌恶,段艺璇把它归结为职业修养。

 

 

 

 

 

 

 

段艺璇走入这间“囚房”,说实话还不如说是病房,离门口近的的一片局域被巨大的玻璃与单人床隔开。

 

 

段艺璇手放在玻璃上自顾自发起来呆,她的目光一遍一遍地描摹着杨冰怡的脸,黄棕色的头发不太乖巧地翘了几撮起来。

 

 

段艺璇收回心神,自顾自地走向右手边的电闸随手拉了下来,门牌边上的小灯暗了下去,窗外的狱警长探头看了一眼,段艺璇挥挥手表示无事发生。

 

 

“我自己待在这里就好。”段艺璇说了一句后拉上窗帘。狱警长没有多想,就径直走开。

 

 

杨冰怡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她微微睁开眼,窗缝洒下的光刺得她别过头去,入目的第一眼她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杨冰怡认命般扭回脑袋紧闭双眼。

 

 

段艺璇见她不愿面对自己,也不急也不恼,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拎出一本书坐在床边随意翻看。

 

 

“噗呲——”段艺璇拉开拉环,气泡从易拉罐口喷涌而上,沾湿了她的指尖。

 

 

杨冰怡应声抬眼,“醒了?”段艺璇并未抬眼,只是顺手把手中已经打开的可乐塞在杨冰怡手上。

 

 

杨冰怡别过头去不愿意看她,段艺璇倒是笑容满面地看着杨冰怡,看着这幅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久违的见面除了一丝欣喜更多的是说不出口的问候。

 

 

“歪歪。”熟悉的称呼唤起了三年前的回忆,杨冰怡眼前浮现起那年的歌声,那月的天台和那日的夕阳。

 

 

好像不用再多说什么,杨冰怡指节用力,易拉罐被捏的嘎吱作响,可她还是不愿回头看去。

 

 

段艺璇看着杨冰怡一声不吭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头泛涩,她小心翼翼的想探出手安抚她的情绪,只是杨冰怡闪烁着眸子垂下头,她的手便停滞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轻叹了口气,五指并拢微微蜷缩起来,她犹豫了片刻,最后把手心压在杨冰怡的手背,炙热的把她包围起来。

 

 

“歪歪,”段艺璇的声音带上些鼻音,“为什么在电话里不和我说话。”那个夜晚段艺璇好不容易接到一通来自于滨城的电话,打通后却只听见了穿城而过的风。

 

 

杨冰怡拨通了电话,杨冰怡没有说一句话。

 

 

杨冰怡抿紧嘴唇,就当段艺璇以为今天杨冰怡是不会回话的时候杨冰怡才在挣扎中出声,“话机坏了。”拙劣的谎言漏洞四出。

 

 

“那当年的问题,你能回答我了吗?”段艺璇小心翼翼地问到。一种烦躁又充满敌对意的表情迅速占领了杨冰怡的面庞,她抬手咕咚咕咚喝下两口可乐,气泡在口腔中炸开,杨冰怡的理智也被拉回几分。

 

 

“为了我妈。”杨冰怡没再多说,段艺璇心知此时不是再问下去的时机,“给你带了些东西吃。”段艺璇像之前那样拿来零食。

 

 

阳光透过窗栏洒在段艺璇身上,段艺璇还是微笑着看她,三年的隔阂好像不曾存在,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悲剧连绵的像春日阴雨,可段艺璇每次出现都像一把大伞,让杨冰怡远离春寒。

 

 

刺痛从脑内传来,杨冰怡突然捂住自己的脑袋,低声喝道“出去。”

 

 

段艺璇被突如其来的怒喝声吓了一跳,“杨冰怡你...”床上人蜷缩成一团,“我让你出去。”杨冰怡咬紧牙关。

 

 

“我是医生。”段艺璇想从包中拿出什么的想法被她自己压下,“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也是你的姐姐......”

 

 

杨冰怡好像被什么刺伤一般,眼神变得凶戾起来,“我让你滚出去!”杨冰怡猛然从床上坐起,满是凶狠的眼神下却藏着恳求。

 

 

段艺璇看到这样的眼神更泛起了心疼,“好,我先出去,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明天我们吃蛋糕好不好?”杨冰怡垂下头去,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出去。”

 

 

随着“咔哒”声的响起,杨冰怡重重倒在床上,整个人缩成一团,洁白的被子被紧紧揉在怀里,杨冰怡强忍着没有出声。

 

 

阳光从小窗洒在床边,夕阳下斜,没有开灯的房间变得昏暗,唯一的那束光打在地上,杨冰怡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它,伸出手却不敢靠近,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喉咙力竭对世界爱着 在意的有谁呢”

 

 

 

 

 

 

 

 

 

段艺璇打开上锁的本子又继续写下什么,“段医生,”印象里的所长走来敲了敲段艺璇的办公桌,“您的办事风格是要切断监控吗,为何不与我们商量。”原先高瘦的男人也有了一层肚腩。

 

 

段艺璇早就有所准备,拿出在导师那里索要的证明,“8号是我今年的课题观察对象,你们与我商量时同意了我有这个权力。”

 

 

所长皱了下眉,“段医生准备课题吗……那您也别忘了在她成年前出具证明,否则我们也会直接转接城北监狱。”

 

 

“如果存在精神类疾病我会安排逸城的医院来接人。”段艺璇打开电脑,所长的眼神有些不屑,但对于有名声有威望的年轻医生也说不了什么。

 

 

“那就交给段医生管理了。”所长转身离开,段艺璇放下手中的笔,都在计划内,段艺璇轻轻哼起小调,再过几天,再过几天就能带你走了。

 

 

杨冰怡,杨冰怡。段艺璇在心里勾画着她的名字。

 

 

 

 

身陷囹圄的人伸出手也是污暗的,又怎敢去触碰炙热的光亮。

 

 

 

 

 

 

 

 

“人类啊故意的

为什么不偏不倚

选中我一个”

 

 

 

 

 

 

 

回忆撕裂在脑海中,“你这种人也想要靠近她吗?”黑暗中的人咧着嘴笑,“杨冰怡啊,你的姐姐可是死在你手上。”下一瞬她来到杨冰怡面前掐住杨冰怡的脖颈,“你忘记了吗?”杨冰怡不断挣扎着,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记忆被带回那天,喷涌的火舌掠夺着空气,杨冰怡看着大火向山上烧去,她看见自己的姐姐把活的希望留给自己,“你出来啊,你出来,姐姐...姐姐你别留下我一个人。”和记忆里不同的是自己留在这里崩溃大喊着。

 

 

和杨冰怡同母异父的亲姐姐没有看向她,大火烧得更旺了些,向她望向的地方看去杨冰怡看见了逃离的自己,忽然间杨冰怡感到自己被人用力一推,黑影笼罩了一片火区,是他来了。

 

 

不,不可能,他死了,她也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不可能,不可能......

 

 

男人的嘲笑声还在耳畔,“你以为你那个傻妹妹跑的掉吗。”杨冰怡闻声浑身都颤抖起来,最开始的那个黑影出现,“本应该是你死去的。”杨冰怡被她狠狠摁在地上,她的手掌抓住一把沙土,因为用力过猛硌出丝丝血迹。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难道记不清了吗?”黑暗后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2015年6月12日,纵火犯杨冰怡被滨城少管所拘留】

 

 

 

 

 

段艺璇一进门便看见了满手是血的杨冰怡,洁白的墙上印着几个血手印,段艺璇被吓了一跳,拿起医药箱就冲了过去,杨冰怡的眼神冷的骇人,“谁让你进来的。”脸色的苍白与暗红的血色毫不相衬。

 

 

段艺璇低下头默不作声,用碘伏给杨冰怡手上的伤口消毒,杨冰怡心里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破土而出,她又想起那日晚风。杨冰怡抬起头不去看段艺璇,却又被触觉神经拉回意识。

 

 

段艺璇将之前在寺庙里祈求的平安符顺势戴在了杨冰怡手腕上,“平安喜乐。”段艺璇念了出来。

 

 

杨冰怡不想露出脆弱的一面,索性闭上双眼。段艺璇坐在椅子上略显尴尬,“那把吉他还在吗...”“被砸了。”床上人一句话梗回了段艺璇的话头。

 

 

 

 

 

 

罪恶的狂徒没有接受那不可染指的光明,纵身跃入更深的黑暗。

 

 

 

 

 

 

 

近期药物中安眠成分是不是太多了,杨冰怡感受着不太明显的冷风,却是清醒地明白自己陷入了一场梦境。是她的梦魇,她无法获胜的战争。

 

 

血流了满地,杨冰怡的太阳穴止不住地跳动,“拿起刀,杀了他。”这个想法一出现便不可遏制地疯长着,杨冰怡被迫再去看着这一切,锋利的菜刀直直插入男人的心脏。

 

 

喷涌而出的鲜红血液不规则的染湿了她的衣襟,几滴溅在额角,顺着她粗重的呼吸声一点一点往下坠,直至染红了她的瞳仁。

 

 

浑身戾气的小孩站在一片血泊前,持着刀的双手无力颤抖,她一向温顺的琥珀色瞳孔上此时覆满恨意。

 

 

杨冰怡在她母亲面前杀死了她的梦魇,杀死了她的仇人,杀死了她的父亲,杀死了杨冰怡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这天死了一个疯子,造就了一个疯子。

 

 

 

 

【2017年2月13日,杀人犯杨冰怡被滨城少管所拘留】

 

 

 

 

 

 

杨冰怡被狂怒的情绪支配着,挣扎着从梦境中起身却惊醒了趴在床边的段艺璇,一片漆黑中杨冰怡只看见段艺璇的双眸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如五月末迎面吹来的晚风,带着糟糕的心情飞去远方。

 

 

枷环被段艺璇以受伤为由早早解开,段艺璇即使知道杨冰怡会控制不住情绪,即使会有攻击倾向却还是选择了信任杨冰怡,杨冰怡突然有些想哭,从小到大受到的不平和委屈一拥而上,当段艺璇反应过来时杨冰怡面前的被子已经被眼泪浸湿。

 

 

段艺璇起身想去开灯,却被杨冰怡一把拉住,段艺璇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在床上,她刚想起身却被人圈入怀抱中。黑暗中段艺璇听见杨冰怡轻声的啜泣,“别走。”装作坚强的小狮子展露出脆弱的一面。

 

 

杨冰怡的意识一点一点再次陷入梦境,段艺璇没有放手反而加紧了拥抱,窗外的月光叮叮当当铺满了一地的霜。

 

 

“杨冰怡啊,”段艺璇轻声喊着她的名字“我不是来救你的......”

 

 

星光笼罩下段艺璇没有继续说话,任杨冰怡去做一场好梦。小孩长大了,段艺璇看着杨冰怡的睡脸,去做一场好梦吧,再等等,前方会有光。

 

 

 

 

 

 

杨冰怡少有的睡了个好觉,被清晨的阳光刺醒后才感觉到右臂一阵发麻,在狭小的单人床上两人就这么相拥过了一晚上。

 

 

“醒了?”杨冰怡听见段艺璇的声音,低下刚好和人对视上,段艺璇就这么看着杨冰怡的耳根一下红起来还要一脸严肃地放开抱着自己的手,两个人的距离仅有十几厘米,在几分钟的沉默不言中段艺璇看着杨冰怡的脸越来越红。

 

 

“我,我,你吃早饭吗。”杨冰怡从床上坐起,背对着段艺璇不敢回头,“一会,一会那送饭的人要来了,你还要躺着吗,确,确定不起来?”段艺璇感觉杨冰怡都快不会说话了,杨冰怡此刻站的标直面对着门口。

 

 

段艺璇突然想逗逗她,“诶呦,那我再睡会,昨晚某人可是睡的好哦。”杨冰怡感觉自己脑子里糊成一片。段艺璇见状还是坐起身来,心里暗想这小孩还不禁逗,“你以后一日三餐归我管,想吃什么,我去后厨给你拿点。”

 

 

“为什么。”杨冰怡本能地质疑一切好意,段艺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径直走向门口,“今天就吃面吧,你不可以出门哦。”段艺璇边说边笑着打开玻璃门,杨冰怡立正向右转硬是拒绝眼神接触,却在段艺璇打开反锁的门时不由自主探头望去,被逮个正着又别扭地把头扭回来。

 

 

 

 

 

就这样过去几天,段艺璇在忙完别的工作后就回到这里,也不再询问杨冰怡的过去,从这里出去就好了,从这里出去之后就是可控的未来。申报已经下来了,今天下午就可以取到,段艺璇不由得心情大好,她哼着歌拎着一盒酸奶放在桌上。

 

 

“段艺璇。”杨冰怡叫了她的名字,段艺璇被吓了一跳,尽管这些天杨冰怡不愿意再喊她姐姐,但如此严肃地唤她全名还是少见。“你到底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杨冰怡沉声问到。

 

 

段艺璇习惯了向别人发问,面对这个问题不由得愣了几秒,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到回答,好像什么话到这里都会变得贬义。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你出去吧。”杨冰怡倒在床上一言不发,段艺璇想说什么又怕刺激到杨冰怡,“会好起来的......杨冰怡。”段艺璇还想说什么却梗在喉咙。

 

 

“相信我。”段艺璇在关上房门前喃喃自语,她没有看见杨冰怡眼角滑下的眼泪。

 

 

 

杨冰怡相信段艺璇,杨冰怡不相信杨冰怡。

 

 

 

“所长,现在向逸城精神病院的申请已经下来了,看是什么时间离所。”段艺璇翻看着文件,“不急不急,”所长喝了口茶,“向市长呢,今天要来视察,下午安排几个去你那里检查检查。小段啊,你应该明白的。”段艺璇挂上一幅职业微笑:“知道的所长。”

 

 

 

 

“老张啊,按这小姑娘的方式能把天城弄出来吗?”刚才张所长口中的向市长出现在暗门之后,“可以。”所长吹了吹手中的茶,起身又给向市长沏了一杯,“实在不行还有我呢。”两个人同时笑起来,“让2号那边也收敛点吧,折了个老杨,还是折在自家女儿手上,不怕这小孩给2号检举了。”张所长看起来忧心忡忡。

 

 

“你放心吧,这不还有我呢。”两个人继续笑着。

 

 

“聪明姑娘,走不远哦。”

 

 

 

 

 

 

 

 

 

“哟,这不杨冰怡吗。”向天城走进8号囚房,和杨冰怡隔着一层玻璃,“你爸那个疯子居然要杀了自己孩子。呵,和你一样废物的是还能被你反杀。”向天城嘲讽道“知道了2号又怎么样,我马上就会出去了,而你这种人还要待在这里暗无天日。”他看见杨冰怡的手紧握起来。

 

 

“傍上个大城市来的娘们又怎么样,”向天城站在门外,“你被当做个什么?课题?实验对象?神经病?还是个疯子?”杨冰怡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玻璃前一拳捶在向天城面前的玻璃上,“管这么多干什么。”杨冰怡怒道。

 

 

向天明笑的开心,他的目的就要达成了,向天明拿出一根录音笔,“8号是我今年的课题观察对象,你们与我商量时同意了我有这个权力。”段艺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放完录音向天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另一边申报资料上8号杨冰怡的名字也被换成了11号向天城。

 

 

第二次了。

 

 

 

 

 

 

 

 

 

段艺璇没想到回来后会面对这个场景,杨冰怡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仿佛睡着了一般,但染红了大半个床的暗红血色却告诉她不是这样,杨冰怡浑身冰凉,段艺璇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般滑倒在地,眼泪不住地向下掉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下午会变成这样。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明明办好手续就可以离开了,明明说好了要把事情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段艺璇猛地从地上站起,不再起伏的胸膛明晃晃宣示了杨冰怡的结局,段艺璇被自己绊倒摔在床边,世间的声音好像被屏蔽一般,段艺璇再听不到任何声音,自己为杨冰怡求得的平安符沾满了污血,边缘是被人割开的痕迹。

 

 

人生最难得的相遇和重逢都发生在这里,最难以捱过的失去也在这里刻入心间。段艺璇从来就没有拥有过杨冰怡,她们像是被人割开身处在两个撕裂时空。

 

 

段艺璇挣扎着起身,手撑在床边借力却推动了床,床下累叠的纸张纷飞而出,边角几张被暗红的血浸湿,上面中性笔写下的字更令人触目惊心。

 

 

段艺璇怔怔地将它们一张一张塞入口袋里,丝毫不管上面沾染的血迹与泪渍,她的眼神慢慢冰冷下来。

 

 

 

 

 

“天城出来了就去2号待着。”向市长带着向天城向天明二人从侧门离开,没有注意到暗处的目光。

 

 

 

 

 

 

 

 

 

【特大连续杀人案嫌疑人今日落网】

 

“2018年7月26日清晨,近日特大连续杀人案的嫌疑人段某某自首认罪,并向逸城公安局检举了代号为‘2号’的黑社会团伙。经核实,滨城市长向某为该团伙的庇护伞,该团伙共有数十人,曾一度挑衅滨城公安局的治安,其中一杨姓组织人在三年前死在家中,其余组织人均已落网。本案嫌疑人谋杀三十余人,请各位公民相信法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凶手是那个可出名的心理医生?”

“真是个变态。”

“果然这一套都是骗人的。”

“切,不会真有人信过她说的话吧?小娃子们哪有她说的那么难管。”

“真是,我儿子看到她的演讲天天和我闹,老子辛苦一天回来不伺候伺候我叫什么叫,现在好了,信个杀人犯。”

“姑娘家家的学什么唱歌跳舞,不务正业这家伙也支持,怪不得嘞,杀人犯。”

“是个神经病吧,正常人谁去干这种事。”

“心理医生?疯子!”

 

 

 

 

段艺璇痴痴地坐在昏暗的墙角,仔细看去左眼浑浊不堪,像是瞎了般,她站起身向前走着,不说一句。

 

 

段艺璇站在阳光下感到了刺眼,远处黑深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

 

 

“枪决执行。”

 

“生日快乐。”

 

段艺璇,在笑。

 

 

 

 

 

 

 

 

 

 

 

 

 

 

 

 

 

 

 

 

 

 

 

 

 

 

 

 

 

 

 

 

 

 

 

 

 

 

 

 

 

 

 

 

 


 

写在最后,无论遇见了什么,以暴制暴是最差最差的做法,对于现实中的我们来说一定要去寻求帮助,不管是家庭中的束缚还是来自于学校中的暴力待遇,都要尝试多种方式来拯救自己,总会有人在前方等你,总会有希望在前方,未来很长,我们等它天光大亮。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