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闲云】巫山一片云(31)即《南庆简史·下篇》
*不想说话,
【六十六】
雪还在下,这个冬天像是格外寒冷,言冰云勉强直起身体,可是被李承平浇在身上的水早已失了最初的温度,被冷风结成了冰,寒气森森地黏在他的衣服上。
他一时觉得很想发抖,一时又觉得没有知觉,夜色中,雪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那么细碎的、安静的,言冰云数着声音,在似乎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寒冷中,只有找些事情做,才能阻止意识继续溃散。
能将人逼疯的,除了刑罚、除了羞辱,更是这种无处归依的无望。
天大地大,何枝可依?
落雪的声音渐渐有些远,言冰云的身体陷在雪中,他忽然觉得脸上有些柔和的触感,像细软的绒毛,又像轻柔的暖风。那触感还在动着,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团玉雪可爱的...
*不想说话,
【六十六】
雪还在下,这个冬天像是格外寒冷,言冰云勉强直起身体,可是被李承平浇在身上的水早已失了最初的温度,被冷风结成了冰,寒气森森地黏在他的衣服上。
他一时觉得很想发抖,一时又觉得没有知觉,夜色中,雪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那么细碎的、安静的,言冰云数着声音,在似乎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寒冷中,只有找些事情做,才能阻止意识继续溃散。
能将人逼疯的,除了刑罚、除了羞辱,更是这种无处归依的无望。
天大地大,何枝可依?
落雪的声音渐渐有些远,言冰云的身体陷在雪中,他忽然觉得脸上有些柔和的触感,像细软的绒毛,又像轻柔的暖风。那触感还在动着,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团玉雪可爱的白色绒毛在雪里动着,两个耳朵支棱起来,用它的三瓣嘴不停地去拱言冰云的脸颊,像是要把他拱起来。
“是你……”言冰云轻轻说,冰凉的声音终于也因这只被他养的白白胖胖的兔子,带上了一丝活气。
白兔还在拱着,柔软的绒毛擦着他冻僵的脖颈,在天寒地冻中,拼命想让言冰云站起来。
“你快跑吧,他们要是看到,会杀了你的。”言冰云勉强抬起手臂,轻轻抱了一下它,“陛下走了,我现在……连你都保护不了了。”
白兔的身体是温暖的,那一点点温暖缩在言冰云怀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个总是细心喂他的人,为什么在深夜躺在寒冷的地方。
它不明白,但也不走,就在言冰云怀里那一片地方蹦跶,像一团小小的温热火焰,让几乎冻僵的人好歹得到了些温暖。
言冰云笑笑,用手指点了一下它的耳朵根:“真是个傻兔子。”
一直飘落的雪忽然停了,有一片阴影落在地上,言冰云下意识用手挡在兔子头顶,然后抬头看去,看到范闲撑着一把伞,站在雪地上,伸出的手停在半路,正在看着他。
【六十七】
范闲的手只一顿,还是轻轻拍掉落言冰云身上的落雪,伸手架着他的胳膊,要把他从雪地里拉起来。
要拉起一个失去力气的人是困难的,范闲放下伞,双手把言冰云抱着站起来,又解开大氅披在他身上,大氅上还带着范闲的体温,这样突然而至的温暖,让冷硬倔强的小言公子,都忍不住露出一刹那舒适的神色。
雪落在两个人身上,范闲看着他的小言,依稀仍是分别的那一天,他带着没有散尽的寒气来到密室,眉目如画,脉脉深情,第一次主动地亲吻到他的唇上。
那是一切美好的极致,却也是无尽噩梦的开端。
“你跟我走,”范闲说,“李承平那边我跟他说,他不敢和我闹翻。”
也许是长久以来孤独的跋涉终于有了依靠,也许是无望的期盼终于有了回应,言冰云眼圈泛红,轻声唤了一句:“范闲。”
“我在,”范闲说,“先回家吧,你父亲也快到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好不好?”
言冰云却摇摇头:“李承平不敢跟你闹翻,但是他气量狭小、睚眦必报,你与他不和,他总能寻隙生出事端,这样会让大局动荡,朝野不安。”
“你怎么还是这种榆木脑袋?”范闲说。
“他毕竟是大庆的皇帝,他报复我,也是想给所有先帝旧臣立威,让他们知道已经改朝换代。”言冰云说,“你让他颜面扫地,也让先帝旧臣蠢蠢欲动,那些人会绕在我周围,游说我以先帝皇后的名义对付他,到时候烦不胜烦。”
先帝、皇后,这两个词语组合在一起,让范闲没来由地烦闷。言冰云明明在讲道理,但是到了他耳中,却只剩这两个词语在回荡。
“你已经不是他的皇后了。”范闲说。
“在先帝旧臣眼中,李承平的诏书都是伪诏,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理由和契机发作,而这其中,你的态度至关重要。”言冰云说 ,“我不能走,局势刚稳定下来,大庆不能再乱了。你今天来看我,我……”
“你就这么想为他守住这片江山吗?”范闲打断了言冰云的话,“好,要跪是吗,我跟你一起跪,你满意了吧!”
说完,范闲撩开衣摆,面向太极殿直接跪到雪中。
“你干什么?”言冰云说,伸手就去拉他,范闲心烦意乱挥手一扫,他控制住了力气没有推倒言冰云,但却不小心刮到了兔子的耳朵,白兔受惊,从言冰云怀里蹦了出去。
被踩过的雪很滑,言冰云也踉跄两步,他急忙去抱那只白兔,冷不防膝盖一软,自己也跌到雪中。
“你……”范闲说不上是气多还是恨多,他去扶言冰云,却看到他把白兔护在怀里。
“你就这么爱惜它?”范闲去扶言冰的手一转,捏住兔子的耳朵,“把它给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言冰云用力一推,范闲猝不及防,竟然真的被推开了。
“又是这个眼神,刚才我过来,你抬头看我的时候,就是这种戒备的样子,是怕我杀了他送给你的宝贝吗!”范闲气极反笑,看着言冰云,“我要干什么?我也想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放着冤案不翻,跑过来救你一个杀人凶手!”
“你说什么?”言冰云说。
“我说,你就是杀人凶手。”范闲冷笑,“那老东西不是好人,你又能无辜到哪去?他是始作俑者,你就是他手里最快的刀——般配得很!”
言冰云怔怔地看着范闲:“杀人凶手?你在心里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
“难道不是吗?”范闲反问。
言冰云怀里抱着受惊的兔子,他想笑,可是露出的表情,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联想到“笑”。
“你刚才要带我走的时候,也一刻没有忘记过我是杀人凶手吧。”言冰云说。
范闲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脸,说道:“我就是带你走而已。”
“我不需要你可怜。”言冰云的的嘴唇颤了颤,一字一顿地说,“滚。”
“我是该滚,如果我不回来,你还是大庆万人之上的皇后,受尽丈夫疼爱,没人敢让你跪在雪里,也没人敢计较你杀了多少人。”范闲说,“言冰云,是我的错,我大错特错!”
言冰云听着范闲的话,手指发抖,但他坚持着用发抖的手解开大氅,扔到地上。
皇宫宫城内茫茫的雪中,白衣公子身体单薄、形容憔悴,却站得笔直,明明摇摇欲坠,但好像永远无法摧折。
君子如玉,宁为玉碎,仍傲骨铮铮。
范闲隔着碎雪看向言冰云,从没有这一刻觉得他们之间那样远。密室里不舍的话语、床笫间情浓的相拥终究只是过去,而在黑暗的绝望中,是另一个人向他伸出了手,对他许诺了所有,在最后一刻把生路留给了他。
这是应该感激的,这是应该难忘的,这是应该偿还的。
可是我呢?我现在是什么?
范闲想问,可看着言冰云壁垒分明的模样,他突然只觉得厌倦和索然——他这样过来,不管不顾地要带言冰云离开,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会保你没事。”范闲说,“这是我欠你的。”
【六十八】
宫门落钥后,除帝后的旨意外,谁也不能擅自开门。
别说太极殿外闹了这么一大出,就在范闲刚强行闯宫时,李承平早就知道动静,这回总算更衣完毕,姗姗来迟,只看到言冰云跟范闲好像刚吵完,两个人气都不大顺的样子。
“老师,你这是何意?”李承平说,“我们有言在先的,你还是要救他吗?不过毁诺这种事,言公子也不会答应吧。”
范闲吸了口气,雪夜天寒,冷风吹过,他勉强也可以冷静下来,用平静的语调说:“喜事将近,臣来向陛下讨个恩旨。”
“喜事?”李承平有点奇怪,摸不清范闲打的什么主意。
“臣的侍女思思,已有四个月的身孕,眼见就要显怀了,臣想要迎娶她过门。”范闲说,“这样的喜事,是不是应该大赦天下,以此为贺?”
李承平愣了一下,范闲这话于情于理都让他无法拒绝,就算他的生母宜贵妃——如今的皇太后在此,也会让李承平同意范闲的要求。
毕竟这个皇位是他“给”的,澹泊公才是大庆首屈一指的权臣,他的婚礼,绝对值得大赦天下。
只是……
李承平看向言冰云,却意外地发现言冰云的表情很有趣,那个即使跪在太极殿外都能对他反唇相讥的人,似乎第一次露出了让新帝感觉解恨的模样。
“果然是喜事。”李承平说,“不过你那侍女的身份,恐怕只能做妾吧?”
“臣正要和陛下商议此事。”范闲说,“我不想委屈她,所以想请陛下认她做干妹妹,给个公主封号,好让她风风光光嫁进范家,做我的正妻。”
李承平笑道:“老师细心,这事不难,我一直想要个妹妹,现在正好有了,我们还能亲上加亲。”
“嗯,”范闲脸上殊无喜色,只说道,“那就请陛下颁布赦令吧。”
“好。”李承平笑着看了看言冰云,对这个结果也不算不满意,“赦令经中书门下才能发往天下,过程繁琐,不过朕也不用较真这一两天,言公子,你可以走了。”
言冰云却没有动,他一直看着范闲,范闲也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言若海都已经到了,范闲才说:“扶令公子回家吧,外面冷,我先走了。”
言若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把带来的衣服裹到儿子身上,只感觉衣服下,言冰云单薄的身体一直在抖,好像怎么也控制不住。
“冰云?”言若海担忧地询问一句。
言冰云没有回答,他的手藏在衣服下,用力地握着,终于开口叫道:“范闲。”
范闲停住脚步,转头淡淡地问:“还有事吗?”
“四个月了,是吗?”言冰云说,“恭喜。”
“不用这么客气。”范闲笑笑,“你成亲我都没说恭喜,现在要你恭喜我,挺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谢谢了。”
“不用谢。”
言冰云也想像范闲一样笑一下,显得云淡风轻些,显得释怀些,总还是好聚好散的。然而从来都善于伪装的小言公子,却怎样努力都笑不出来,他只能轻轻拉了拉言若海都衣角,低声说:“走吧。”
言若海对这种气氛皱了皱眉,扶着言冰云,一步一步慢慢向宫外走去。
他终于不用在风雪里独自煎熬了。白兔无知无觉地靠在言冰云怀里,却觉得耳朵上被沾了温热的水珠,小东西仰着头往上看,只看到这个漂亮的人眼睛已经红透里,有眼泪不停地落下来。
“父亲……”言冰云说,只是刚开口,喉咙便颤抖着,将音符抖得粉碎。
“你这是怎么了?”言若海赶紧搂住儿子,“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两个混账还不依不饶?”
言冰云趴在言若海怀里,簌簌飞雪中,那些强忍着的委屈和痛苦顷刻之间决堤,他说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句子,只要一开口,就是不成调的哭声。
——不是早就知道是这样吗?为什么还会难过。
难过于种种美好终究成了往日云烟,难过于不应该有的期盼终究被践踏得粉碎,那个人从来没有想过原谅,从来没有愿意过宽容,至少四个月前就没有打算破镜重圆。
什么大东山的冒死相救,什么雪夜里费心探望,都是他痴心妄想,自作多情罢了。
终于,那不成调的声音,断断续续凑出一句完整的话:“走吧……我想离开这里。”
“好,父亲这就带你回家。”言若海说。
“我们离开京都。”言冰云闭上眼,“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TBC】
我怎么觉得Cindy送的这个兔子,有点绿茶。🍵
【闲云/庆云】巫山一片云(28) 即《南庆简史·下篇》
*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堪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五十八】
让北齐遗憾的是,庆国内战还没有全面打响,就突然消停了下来。
范闲和庆帝相约在大东山和谈,其实说是和谈,但以庆帝的强势,怎么能容忍范闲作为独立的势力,盘踞在庆国的版图上?
这次见面名为和谈,实为了断,以死亡为代价,给这几年纠缠不休的恩怨画上一个句点。
大东山上,草木萧疏,初冬时节已有细雪飞落。庆帝站在山顶,俯瞰着山下渺渺云烟,山风时不时将聚拢的云吹散,间或露出云层下参差的行宫。
庆帝伸出手,几颗雪粒落在他手心,融...
*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堪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五十八】
让北齐遗憾的是,庆国内战还没有全面打响,就突然消停了下来。
范闲和庆帝相约在大东山和谈,其实说是和谈,但以庆帝的强势,怎么能容忍范闲作为独立的势力,盘踞在庆国的版图上?
这次见面名为和谈,实为了断,以死亡为代价,给这几年纠缠不休的恩怨画上一个句点。
大东山上,草木萧疏,初冬时节已有细雪飞落。庆帝站在山顶,俯瞰着山下渺渺云烟,山风时不时将聚拢的云吹散,间或露出云层下参差的行宫。
庆帝伸出手,几颗雪粒落在他手心,融化成一点细细的水渍。
“山间景物,总是夏天最好,可朕偏爱冬天。”庆帝说,“这样的季节更能窥得大东山全貌,也会让人更加清醒。”
言冰云站在庆帝身后,纯白的披风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他说:“若不喜欢寒冷,怎能坐得了高处。”
庆帝笑道:“高处不胜寒,你能明白这些,也算朕没有白教你。”
言冰云回道:“陛下栽培,冰云铭记于心。”
“又客套了。”庆帝说,目光仍然望着层层云海,“上次来,是为你封后,好像一切重要的事都是发生在大东山,如今这场了断后,不知会是谁的血,染红这片白色的大地。”
他向身边伸出手,言冰云把手搭在庆帝手心,他们双手紧握着,并肩站在风雪飘摇的山巅。
山下,雕梁画栋的行宫燃起冲天烈焰,不知是谁的箭上裹火引燃了行宫,那火焰越烧越旺,吞没着不断落下的雪,把肃杀的山烧出一片炽烈的红。
“范闲要上来了,如果不是他从神庙找回来老五,不可能冲到这里。”庆帝轻轻拍了拍言冰云的手背,“一会你离远点,范闲进境颇快,朕可能分不出心思来照顾你了。”
言冰云的手轻轻蜷起,他回过头,看着细雪铺满的山路。
山路上枝杈横斜,而那个人——就要来了。
【五十九】
他就要来了。
在言冰云的人生中,范闲有无数次“来了”。他困于北齐刑狱中时,范闲来到他面前,轻巧地挥了挥手;他埋首公务时,范闲会提着食盒过来,一样一样非要他尝过不可;他避居清净时,范闲死皮赖脸上门,张口便是要强求婚约……
言冰云总是在看他从远处走过来,看着阳光落在范闲的笑脸上——那是他最为熟悉的模样。
如果没有遇见你,是否这一生会更加顺遂?
但如果没有遇见你,就永远不会知道,原来看到一个人走来,竟可以如此心悸。
——即使他手中换上染血的长锋,想将你一起杀死。
【六十】
大东山上,杀气凛冽,范闲天赋绝高,武功路数是与庆帝如出一辙的刚猛,落在地上的雪被搅扰不休,很快融化殆尽。
这是了解恩怨,就是你死我活。
剑卷刃了,便赤手空拳,霸道的真气在山上纵横来回,范闲一言不发,招招抢攻,含怒而起的真气不偏不倚地对上,庆帝振衣而起,似有龙吟在山间长鸣。
他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说,问为什么要杀叶轻眉吗?问为什么要杀陈萍萍吗?问为何偌大江山,偏容不下一个范闲吗?
从北齐到神庙,又从神庙归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中,无数次独坐星空下,无数次滚落雪中挣扎向前,他已想得再明白不过。
皇权之下,从无逆鳞,庆帝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没有凭什么,没有为什么,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只有打败他,才能让他愿意听到你的声音。
可是庆帝能够被打败吗?
昔日两大宗师围杀,却或死或伤,再不敢踏足庆国;皇室血脉踞京师作乱,却被只手镇压,消弭无形。这些年来阴谋暗杀一个个卷来,又一个个被他粉碎,在这周而复始的轮回中,赢家永远只有一个。
他就像这座大东山矗立的庆国中央,风雨不动,水火不侵。
嘹亮的龙吟像能盘旋九天,范闲和庆帝的身影模糊不清,终于风住声息,庆帝往后退几步,用手捂住腰腹的伤口,血顺着指缝往外渗,他身体摇晃两下,眼里的冷漠越来越深。
范闲惊讶地发现,那个无所不能的皇帝、大庆的至高神,竟然已如此苍老。
言冰云上前扶住身形不稳的庆帝,庆帝对范闲说:“你确实长进不少。”
范闲咽下去一口血,他刚要说话,却有更多血从喉咙口涌出,强撑无事的姿态再也维持不住,身体一软,单膝跪在了山顶。
这一番争斗,还是范闲伤得更重。但他好像全没放在心上,右手握成拳,抹掉嘴边的血,向外吐了一口内脏碎片,说道:“所以才敢来杀你。”
“杀我?”庆帝笑起来,笑声慢慢在大东山顶回荡,在生死之间,他好像极其畅快又极其悲凉,“你模样像你母亲,唯有嘴唇像朕,薄极无情,一路拼杀至此,只为能杀死亲生父亲。”
范闲勉强站了起来,衣服前襟大片大片氲满了血迹,他说:“陛下在山下行宫设伏,也是想把我这个逆子置于死地。但我既然孤身上山,你我生死便仅是你我生死,无论谁活着离去,都要信守约定,不可牵连旁人。”
“朕一言九鼎,会放过你那些追随者。”庆帝手指微微屈起,真气汇于掌中,他看着范闲,那冷漠的神情逐渐恢复了自负的模样,出口的话已经是胜利者的姿态,对失败的一方下达宽容的赦令。
雪像是比来时更大了,漫天飞舞的白雪落满了庆帝的头发,他老了,看着命不久矣,但每一个动作依然能让范闲感到阵阵寒意。
没有人能够怀疑,皇帝就算是要去死,他临死前的一击,也足以让范闲命绝当场。
“你死了,无论谁继位,这天下都是李家的。”庆帝说,“范闲,你阻挡得了朕一统天下,却阻挡不了大庆永世的辉煌。”
范闲很想告诉庆帝,这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王朝更迭,文明起落,不过是时间长河中不起眼的水花。
可如果因为不会永恒便不执著,那么他自己又在做什么呢?
这世上有人爱财,有人搏名,有人追求爱情,有人唯愿心安……那些执著的价值,不会因其终究归于虚无,而就说它毫无意义。
言尽于此,无需再言,范闲凝聚起仅存的真气,与庆帝做最后一搏。
你有你的宏图霸业,我有我的愤懑不平,那么就用最简单的方式,来了结这一出难分对错的公案吧!
【六十一】
都是强弩之末,却都不肯轻易认输。
“不要,陛下!”言冰云拉住庆帝聚满真气的手,却被庆帝直接推开,他身体虚弱,庆帝没有刻意控制力气,言冰云向后踉跄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树上。
“你离远点!”范闲气道,伸手便去硬接庆帝那一章。
风霎时暴烈起来,树的枯枝被生生折断,绞进风中四散飞舞。
范闲的嘴角还有擦不干净的血迹,他原本是爱笑的,可如今只能浸在这无边的血海和风浪中,任由寒冷将他寸寸掩埋。
“不……”言冰云冲上去抱住了庆帝的腰,电光火石间,他纵身一跃,带着庆帝跳进缈缈的云层里,从空中坠向还在燃烧的火海。
“言冰云!”范闲心里一空,跃下断崖伸手便捞,可耳边风声历历,指缝流云潺潺,哪里还有半片白衣?
大东山山巅之下,庆帝身体失重,头颅被山风刺激得发疼,他愤怒地扼住言冰云的脖子——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不能接受、不能甘心这场厮杀以这种方式结束。
言冰云说:“陛下,我陪你一起死。”
风将声音吹得零散而飘忽,但依然传到了庆帝耳中。言冰云就抱在他身上,过于漂亮的眼睛红透了,在坠入云层的时候就这样看着他。
死亡近在眼前,一个人伏在他怀里安静等待,再不会有任何人把他夺走。
“一起死?”
庆帝掌中的真气散了开来,他搂住言冰云的后背,坠落的一瞬仿佛一生那么漫长。他想起年少时意气飞扬的誓言,想起壮年时剑指天下的豪情,想起离散的旧友,想起那些未及品味的爱恨。
最后,大东山上百鸟齐鸣,他牵着自己立下的皇后,许出了半壁江山的诺言。
这样很好,原来这样也很好。
火焰的热度已贴上后背,庆帝忽然手掌一推,用尽真气将言冰云推了上去。
然后坠入了无边的火焰。
范闲恐慌地看着越来越明亮清晰的火海,忽然怀中一沉,他赶紧伸臂搂过来,一手攀住断崖上遍布的树枝粗藤,手触着粗糙的石壁,瞬间被刮得鲜血淋漓,就这样又刮了片刻,才总算止住下落的身形。
“小言,你别动,我带你上去。”
范闲唤着他的名字,言冰云却什么也听不到似的,他看着山下浓烈的火焰,神色怔忪,好像想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朕一生所得甚多,所失甚多,只觉得带不带你去死,也没有那么重要。朕突然想看你活着,冰云,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人折辱你,也不会有人像朕一样护着你了。”
断崖下好像有这样的话语,但也许是幻觉吧,言冰云被推上来时也不过一个瞬息,下一个瞬间烈焰就吞没一切,而那些来不及问出的问题,永远不会再有答案。
范闲把言冰云带到一处安全的山坡,他浑身脱力,坐在地上。周围白雪茫茫,了无人迹,把当年百鸟来朝的繁华富丽,掩盖得干干净净。
【TBC】
恭送陛下下线。
为了给陛下牌面,这次下线还算比较细致吧。
【闲云】现代AU 你有病吧!2.0 缘分 🚑
今天也是家有儿女
2.0 缘分
“你俩认识?”范建瞧着陷入对视的这两个人问。
范闲还在震惊中没能回神。
言冰云推了推眼镜,回以范建一个冷漠的微笑,“不熟。”
言冰云正敲着键盘,范闲突然直起来背来,终于反应了过来,瞪着言冰云问:“言冰云?28?”
言冰云瞥他一眼,“你有什么疑问吗?”
“小妈,我是成仙了吗?”范闲扭头看背后的柳如玉,柳如玉伸手扭住他的耳朵。范闲捂着耳朵又垂下头去,小声嘟囔道:“这也太魔幻现实主义了吧?”他沉默了良久,终于又抬起头来,对上了言冰云的目光,一脸认真地问道:“你爸网络小说看得也太多了吧?”
言冰云额上青筋瞬间爆起...
今天也是家有儿女
2.0 缘分
“你俩认识?”范建瞧着陷入对视的这两个人问。
范闲还在震惊中没能回神。
言冰云推了推眼镜,回以范建一个冷漠的微笑,“不熟。”
言冰云正敲着键盘,范闲突然直起来背来,终于反应了过来,瞪着言冰云问:“言冰云?28?”
言冰云瞥他一眼,“你有什么疑问吗?”
“小妈,我是成仙了吗?”范闲扭头看背后的柳如玉,柳如玉伸手扭住他的耳朵。范闲捂着耳朵又垂下头去,小声嘟囔道:“这也太魔幻现实主义了吧?”他沉默了良久,终于又抬起头来,对上了言冰云的目光,一脸认真地问道:“你爸网络小说看得也太多了吧?”
言冰云额上青筋瞬间爆起,对范闲扬起一个微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范闲。”最后两个字他念得咬牙切齿。
“嗨,我当时起名是随便了点儿。”范建笑着打圆场。
“那可不是吗。”范思辙噘着嘴在旁边嘟囔。
范若若也跟着点头。
柳如玉立刻伸手,一手扭住范思辙的耳朵,一手捂住范闲的嘴,一边用力一边朝言冰云赔笑道:“我家这几个孩子向来口无遮拦的,都是我们惯坏了,医生您千万别往心里去,看病要紧,看病要紧。”
“没事儿,我院向来关爱每一个认知障碍的人士。”言冰云礼貌道,说着伸手撩开范闲的外套,摁了摁他肚子左边,问道:“疼吗?”
范闲摇头。
言冰云又摁了摁范闲肚子右边,问道:“疼吗?”
范闲又摇头。
言冰云又把手指放在范闲肋骨下面,抬起头来,问道:“这儿呢?”
范闲对上言冰云的眼睛,愣住了。
言冰云皱眉,又用力摁了一下,“问你呢。”
范闲只觉胃里一阵抽痛,忙点头如捣蒜,他看着言冰云又坐直了身子,发自肺腑的感叹,这人不当爱豆也太浪费了吧!
言冰云戴上听诊器,又在范闲的胸前听了一阵,便把听诊器摘下耳朵,敲着键盘,说道:“没大事儿,吃得太杂引发的急性肠胃炎,打两天吊瓶吧。”
“嗯?!”范闲从柳如玉的掌心里挣扎出来。
言冰云又问:“体温量了吗?”
“刚才量过了,38度4。”范若若回道。
言冰云继续敲键盘,“有过敏史吗?”
“青霉素过敏。”范建回答。
言冰云点头,“嗯,一会儿先做个皮试吧。”他伸手取过打印出来的单据,递给范建,“开了一针退烧的小针,直接去打就行。”
“啊?!”范闲垂死病中惊坐起。
言冰云歪头瞧他,“怎么了?”
“小针?”范闲一脸惊恐地盯着言冰云,“那不是要打屁股?!”
言冰云挑眉,“要不然呢。”
范闲倒吸一口凉气,断然拒绝,“我不!”
言冰云再次用关爱傻子的目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这孩子!”柳如玉又去扭范闲的耳朵。
“我就不!”范闲捂着耳朵绝不妥协。
“诶呦,你都几岁了!还怕打屁股哪!老黄瓜刷绿漆!”范思辙一脸嫌弃,朝言冰云喊,“医生您不用理他,你丢人不丢人!你害臊不害臊!范闲,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去挨针!”说着就拽着范闲往外走。
范闲抵死挣扎,“我坚决不!”
言冰云皱眉。
正在这愚蠢透顶,幼稚至极,僵持不下之际,言冰云诊室的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了。言冰云震惊的双眼还来不及睁大,就看着范闲如看到曙光的信徒,像逮着食物的饿狼,一把扑上去抱住了来人的腰,哭嚎一声:“——萍萍!”
言冰云不敢置信地眨着眼睛,愣了半晌,还是站了起来,“院长?”
言冰云觉得自己今天早晨没睡醒。
陈萍萍微笑着朝他摆摆手,“没事,没事。”然后,慈爱地抚着范闲的后脑勺就念叨起来,“不是我说你俩,老范,小柳,这寒冬腊月的,哪有给孩子吃凉草莓的,你看给孩子难受的,那昨晚就该上急诊啊,哪能熬到天亮啊!你们说他才多大啊,哪能让他硬抗啊!”
范闲抬起头来,“我都25了......”
空气陷入一阵宁静。
“反正这事儿可不能再有了,范闲打小儿胃就不好。”陈萍萍又絮叨起来,瞪了范建一眼,“你不小时候天天就知道带他吃那快餐,他胃能这么不好吗?”
“那他爱吃,我有什么办法!”范建十分冤枉,“再说了,跟草莓有什么关系,那是老费非得给他吃什么仙丹!”
“费介又炼丹。”陈院长的双眼一眯,立刻凌冽起来,“早晚告他个封建迷信,制假贩假,给他封了。”
“药开了吗?”陈院长问言冰云。
言冰云正点头。范闲嗷一嗓子又喊了起来,“他们要给我打针啊,萍萍!”
陈院长接过单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行,再加两天的吊针吧,给他巩固巩固。”
“啊????”范闲从陈院长怀里挣扎出来。
陈院长慈爱地摸了摸范闲的脑门,“你是男子汉了,不能怕疼。”又指着言冰云说,“小言,言冰云,消化外科的组长,这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了,准没错,放心吧。”
范闲顺着陈萍萍的手指,看到冲他微笑的言冰云,打了个寒颤。抱住陈萍萍进行最后的挣扎,“萍萍!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啊萍萍!!!你不疼我了吗!!”
陈院长一皱眉,把他从凳子上拉起来,“治病要紧。”
陈院长,姓陈名萍萍,协和院长,国家院士,胸外一把刀,优点,过于迷人,缺点,没有缺点。
陈萍萍赶着去开早会,范建扯着范思辙去药房买药,言冰云奉命盯着范闲打针,柳如玉和范若若抱着衣服跟在他俩身后。
范闲手上套着个做皮试的环儿,捂着胃瞧旁边的言冰云,“你真28了?”
言冰云斜他一眼,回以他一个“要不然呢”的眼神。
“你这也太欺骗消费者了!”范闲愤慨,谁承想用力过猛,扯得胃疼,又弯下腰去。
“眼盲,多因内障疾病以及眼的其他疾病所致,亦可因脑神经病变等问题而引起。”言冰云穿着白大褂揣着口袋边走边说。
范闲皱眉,满脸问号。
言冰云看他一眼,娓娓道来,“你这种情况,一般是21-三体综合征,又称唐氏综合征,先天性愚型,其主要原因是染色体异常,即第21号染色体为3条,通常表现为智能落后,生长发育障碍和畸形。”
范闲觉得这人在说鸟语,但知道这人在骂自己,不满地驳道:“我长得很正常好吗,不光正常,而且很帅!”
言冰云又瞧他一眼,“对自我无法进行正确的认知,也是这类患者显著的病症之一。”
范闲瞪着他,无语凝噎。但又不甘心,忍着疼说:“分明是你长得欺骗大众。”
言冰云扬眉,“人衰老的本质是干细胞的衰退,免疫力的降低,组织细胞功能的退化,而因现代人因不同的锻炼程度,作息时间,饮食情况,以及遗传基因的干预,所呈现的衰老程度自然不尽相同,这是后天与许多复杂的因素所决定的。”他转头对上范闲的眼睛,“而智力低下和先天性弱视,却是天生的,并且是难以根治的。”
范闲站在原地看了他半晌,拧起眉头,“......你能不能说人话。”
“跨物种的交流总是难以达成共识。”言冰云一转身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范闲又追上去,表示无法理解,“那你那天追我干嘛啊?”
“言组长好。”迎面而来的小护士朝言冰云打招呼。
言冰云点头示意,说道:“我手机掉你帽子里了。”
“啊?”范闲更加无法理解,这得是多么千万分之一的几率,这情节也太狗血文学了吧,他看向言冰云,“那你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
言冰云白他一眼,心想,你跑得比刘翔还快,我得有这机会啊。
“所以,你就因为这追了我五公里?”范闲莫名其妙地看着言冰云,由衷地问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言冰云在注射室前停住步子,攥着门把手的手背青筋直暴,微笑道:“这难道不是我该问你的吗?”
他俩走进注射室,带着口罩的护士阿姨看了一眼单子,取来配好的药,冲范闲抬抬下巴,“趴那儿,把裤子脱了吧。”
“啊???”范闲捂着屁股连退两步。
“啊什么啊,大小伙子了,赶紧的。”护士阿姨拔下针帽,呲着药水的针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范闲更怕了,怕打针这事儿实在不能怨他,小时候发烧去医院,一个实习小护士给他打屁股,一针下去,他就瘸了一个星期,从此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就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快点儿的,脱半个就行。”护士阿姨又催,见范闲还是磨磨蹭蹭的,护士阿姨望着言冰云笑道,“这么大了还怕打针,是你弟弟吗小言?”今天范闲一身胡穿居家运动装,头发和刘海也乱糟糟的,的确显小。
言冰云笑了笑,没说话。
范闲在那儿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手在运动裤腰上磨蹭了半天,正要脱,忽然想到了旁边的言冰云,本来认错人就够丢人的了,现在还要被这人看着打屁股,这也太丢人了!
“你先出去。”范闲为自己挽尊。
言冰云挑眉,这人难道觉得自己还有什么看点吗?
“我不看。”言冰云转过身去。
范闲皱眉,又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终于退下半个裤腰,撅着屁股趴下了。护士阿姨走过来举起针管,双眼一眯,对准屁股,正要下针。
“等等!”范闲突然大喊一声,护士阿姨身子一抖,差点扎自己手上。
“你这小孩!”护士阿姨大怒。还没来及继续骂他,门口露出个护士姐姐的脑袋,“护士长,一个患者出了点儿状况,陈主任正喊你呢,快点吧。”
“知道了。”护士长为难地看了看范闲和言冰云,“小言,要不你来吧,我急着去。”
言冰云点头,接过针管,“行,您去吧。”
范闲一个猛子站起来,“这也能替?!”
“言组长,消外一把刀,给你打个针不是绰绰有余?”护士长笑着就出了门。
“趴好吧。”言冰云抬抬下巴。
范闲瞪着言冰云,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场面,就在昨天还被他误以为是辍学少年介绍人家当爱豆的人,今天竟然穿着白大褂要给他打屁股了!这他妈也太魔幻,也太丢人了吧!
“快点,要不我喊陈院长亲自给你打?”言冰云面无表情的催促。
“不,不用......”范闲深呼一口气,战战兢兢地又趴下了。
他已经混乱一片的脑子,听到言冰云又说:“抬高点儿。”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但它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啊!
这叫什么事儿啊!
言冰云看着范闲颤抖的屁股,实在想笑,挑着眉压着声音说:“你要实在害怕,我也不是不能给你出个别的办法。”
这人这时候竟然还嘲笑他!范闲又羞又恼,大喊一声:“贫者不受嗟来之食!”
“那行。”言组长,手起针落,一针入腚。
“——啊!!!”范若若和柳如玉在注射室外,只听里面惨叫一声。范闲捂着屁股,提着裤子从里面出来,果然瘸了。
言冰云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又看到往日一向对他和蔼可亲的陈院长在骂人。他觉得自己眼花了。
陈院长指着面前一个长发宛若脏辫般潇洒的男人骂:“你是不个人不是!”
言冰云眨了眨眼,又拐回卫生间把自己的眼镜擦了一遍。走出卫生间,看到陈院长还在骂人。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个人!”
言冰云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陈院长,又扭头看了看在走廊上挂着吊瓶鬼哭狼嚎的范闲,他觉得这世界真的疯了。
柳如玉把刚直运过来的海鲜,分好几箱拎到玄关,冲正喝甜牛奶的范闲问,“儿啊,你上午有事儿没?”
“干嘛!”范闲警觉地后退一步,“我刚好一天你就想折腾我!”
“你瞧你那样儿。”柳如玉直起腰来,一边解围裙一边说,“你一会儿把这两箱给承泽送去吧。”
“我不去,他人红是非多,回头他粉丝再造谣我为了蹭热度不择手段。”范闲仰头把牛奶喝完,“你打电话让谢必安来拿吧。”
柳如玉想了想,倒也是,李承泽今年又有一部全年龄的年度大剧,广受好评,正红得发紫。“也行。”柳如玉也给自己倒了杯热牛奶,“那你给承乾儿送去吧。”柳如玉喝了一口看见若若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又喊道:“若若啊,咱俩昨天办的那卡你给你哥拿上吧,让他捎给承乾,他工资低,成天跟个小可怜似的。”
若若也凑过来,就着柳如玉的杯子喝了一口牛奶,打着哈欠问范闲,“承乾不是升职了吗?”
“可不。”范闲点头,“升朝阳街道办事处小组长了,管仨人呢,厉害不厉害。”
“不愧是承乾。”若若说着回屋去拿卡,又问:“昨天不还听我爸说老李要承乾去接班吗?”
“老李又打电话了啊?”范闲也问。
“打了,还问你怎么老不接他电话呢。”柳如玉笑着说。
“我才不接,正烦他呢。”范闲撇嘴,“成天就会游说我们哄承乾回去接班,我们承乾那是励志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要从基层深入自力更生干出一番伟业的,岂是老李那毫无思想觉悟的凡人所能企及的。”
柳如玉笑了一会儿,说道:“那行,你一会儿给他送去吧。”
“行吧。”范闲想了想说,“那我们晚上不回来吃了,我晚上接着范思辙还有若若和承乾,承泽出去吃。”
“我和宏成晚上有场音乐剧呢。”范若若说。
“腻歪!”范闲瞧她一眼,转身回屋,“不去拉倒!别让我晚上给你捎夜宵啊!”
老李,姓老名李,人送外号,庆狗。李承泽、李承乾、范闲的疑似亲爹,不便描述的京中大官,缺点,讨人嫌,优点,没有优点。
范闲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停车,拎着俩纸箱子走到李承乾家的胡同,对着那岌岌可危的木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应声。半晌挨门的李奶奶拄着拐杖走出来,含着假牙说:“小范来找你哥啊,小李去给鼓楼的赵大爷送鸡蛋去了!”
“啊?”范闲皱眉,又喊,“谢您啊李奶奶,我去天坛等他吧。”
范闲正翘着二郎腿在廊道底下给大爷大妈们看手相,一抬眼,终于看见李承乾穿着件加拿大鹅带着个红袖箍远远地牵着头猪走来了。
在此一等,并非是范大仙神机妙算。而是李承乾作为一个爱岗敬业的街道组长,必定会在每天早会结束后,在八点半到九点半之间,来到天坛公园考察民情的同时,兢兢业业地溜猪。日复一日,风雨无阻。至于这头宠物猪,唤做“咕咕”,是他前女友留下的,两人的感情虽然已经消散,但猪却是无辜的。
“承乾儿!”范闲喊。
李承乾停住,看着范闲朝他走过来,推了推眼镜,问:“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东西,东西我放你隔壁李奶奶家了,你一会儿记得去拿。”他又从兜里把卡摸出来,“给,你柳姨让我给你的。”
“我不能收!”李承乾后退一步,义正言辞,“贪污是极大的犯罪!”
范闲翻了个白眼,“没人贿赂你!你这破外套都穿了三年了!”
“你懂什么,深入基层,就要与群众共进退。”李承乾大义凌然。
“神经病!”范闲皱着眉头,“群众比你穿得好多了,李同志。”
“全民奔入小康,正是我们的奋斗目标。”李承乾又说,他瞧了瞧范闲,“这卡,你们不用不如把它捐到街道。”
“这点儿钱能干啥啊?”范闲头疼。
李承乾瞥了范闲一眼,对他的腐朽思想进行批判,“没有觉悟!mao主席说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范闲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放弃挣扎,忙向李同志行礼,“承乾同志大义!我等当与承乾同志共同奋斗祖国美好的明天!”
“晚上一块吃饭,我给你打电话。”范闲又说,见李承乾点头,又追问,“你怎么来啊,求你打个车吧。”上次他们约着去了个望京的馆子,李承乾同志地铁加公交,以及远程徒步和共享单车,终于在十点半的时候姗姗来迟。
“腐朽!”李承乾瞪范闲一眼,正要继续批评,感觉手里手绳突然一松,猪跑了。
“咕咕!”李承乾一边追猪,一边喊。
范闲看着李承乾追猪的身影,想着,不知道李云睿和林婉儿在美国干啥呢。
海棠朵朵是言冰云高一届的师姐,去美国工作学习了四年,刚作为外聘回国,就约着言冰云出来吃饭,选了个王府井私密点的空中餐厅,但正好是周五,人也并不算少。
范闲和范思辙刚落座,就看见一个裹着墨镜,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好像一个恐怖分子的人旋风一样的卷进来了。
李承泽落座,脱下大衣,里面一件镂空的毛衣,骚得要命。“承乾儿呢?”他问。
“正走在革命的康庄大道上。”范思辙回答,他又看了一眼李承泽,扯着自己的校服向范闲抗议,“你看看李承泽穿得,再看看我穿的!你为啥不让我换衣服啊,这是这种场合该穿的衣服吗!”
范闲瞪他,“他那么骚,你能和他比。”语重心长道,“作为祖国未来的明天,学习才是第一要务!”
李承泽小心翼翼地环顾一圈,终于把帽子摘了下来,对他俩说:“我能脱鞋吗?”
“滚!”范闲和范思辙异口同声。
“没狗仔跟你吧?”范闲给李承泽的杯子里倒上水,“不是正跟你争角色那位,天天变着花样造你的谣吗?”
“嗨,没事儿。”李承泽双眼一眯,神秘兮兮道:“我找了批毒唯,跟他们对骂呢,搞他们个敌我不分,来个对症下药,以毒攻毒。”
“大师啊!”范闲叹道。他正说着,一抬头,就瞧着招待生又从门口领进来两个人,女的,丰臀窄腰,一身驼色连衣长裙,男的,身姿挺拔,一件灰白色的毛呢大衣。好一对郎才女貌,般配无比的妙人啊。
“这男的长得不错。”李承泽喝着水说道,他看着范闲的目光一路追着人家两个人坐下,又问:“干嘛?你相好?这人把你绿了?”李承泽立刻一拍桌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吆喝起来,“来,范思辙,快给你哥点唱一首《绿光》!”
“划过我的生命里,不同于任何意义,你就是绿光!”范思辙立刻敲筷子打碗地唱起来。
“滚滚滚。”范闲皱着眉一把范思辙推到一边去,“人家是个医生。”
“哦!”范思辙回忆起来,“那不是给你看胃病的那个,言医生。”
“那人家谈恋爱关你啥事儿啊?”李承泽挑眉看范闲。
“你俩不知道,我看了他命格,他二十八的时候,必得遇到命定之人,但是他那命定的姻缘也太不靠谱了,命中带贱,又很能纠缠,我瞧着那女的也不像个省油的灯,兴许就是她呢。”范闲一本正经。
“神叨。”范思辙嗤之以鼻。
范闲扬眉,指着李承泽,“我是不是算得你今年这剧要大火?”李承泽默认,他又指着范思辙问:“我是不是算得你期末要挂科?”
范思辙瞪眼,“嘿!你又咒我!”
“那你想怎么办?”李承泽问。
范闲神色一沉,大义凛然,“救人于水火。”
“你最近怎么样,忙不忙?”海棠朵朵问道。
言冰云把大衣交给招待生,回道:“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海棠朵朵翻着菜单,说道:“我听陈院长说的,过了年你要升副主任了。”
“随便吧。”言冰云擦着餐具,挑挑眉毛,“王主任人不错,升不升的也不太重要。”
“也就你这样想。”海棠朵朵指着菜单对招待生说了几句,又看向言冰云,“我听你们院里那口风,意思是陈院长早晚要把协和交给你,那口气,酸得很。”
言冰云抬头看她,“我才多大,手里又没项目,轮不着我。”他拿起手机,刚打开微信,正好看到范闲的消息从信息栏上跳了出来:“你91年的吗?”
言冰云皱眉,回了一个“?”但范闲又问,他就回了一个“是。”耳边听着海棠朵朵又问:“你之前的项目呢?”
“等圈子里的污遭气散散再说吧。”言冰云回道,又看见范闲发来微信:“那你过了年就29了,坚持就是胜利啊朋友!不要被美色所击败!”
海棠朵朵瞧着言冰云直皱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言冰云把手机放下,“下个课题,我想研究一下成年人的反智行为。”
范闲盯着言冰云放下手机,不为所动,仍旧与对面的女士相谈甚欢的背影,沉重地拧起眉头,这人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李承泽也扭头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对范闲说:“我有个主意,附耳过来。”
范思辙和范闲凑过头去,听了一会儿,范闲弹起来,“你这也太狗血了吧!”
“最是狗血才最是经久不衰的,你瞧瞧那韩剧的套路。”李承泽邪魅一笑,“范大仙,你这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也罢!”范闲痛下决心。
“过来,我给你俩说说戏。”李承泽一本正经。
“这可是我的处女作啊!”范思辙一脸激动,对李承泽说:“你快给我录下来!”
“滚蛋!”范闲对他俩骂道。
菜刚上了一道,言冰云正准备动筷子,只见一个穿蓝色校服的同学,突然飞奔而来,他还没回过神来,那个穿着校服的同学就一把抱住了他刚刚抬起准备夹菜的胳膊,声泪俱下地长嚎一声:“——小爸!”
言冰云张着嘴,瞳孔在眼眶里剧烈地颤抖着。
然后又有一个人,迈着浮夸的步子登场而来,走到他面前突然一个跪滑,一把握住了他抓着筷子的手,痛彻心扉道:“亲爱的!你怎么在这里!我对你爱如日月,你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的感情!”
只听“啪”一声响,海棠朵朵的筷子掉在桌子上,她屏着呼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场面。
这人眼泪一挤,又声情并茂道:“你不是说,春风十里不如我,绚丽落魄都陪我,你不是说,一场幸运一场雨,你在等风也在等我,你不说,你爱我,如果要在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你希望是一万年!今天我要告诉你,我还是很爱你,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
这人又说:“你看我们领养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快叫爸爸!”
穿校服的同学眨了眨眼,一下把头埋进言冰云怀里,撕心裂肺地嚎道:“爸爸!!!”
气氛沉淀一分钟后。
李承泽站起来,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喊道:“好!过了!”
紧接着,餐厅里所有不明所以一脸困惑地围观群众们也被气氛带动着莫名其妙地鼓起掌来。
一时间整个餐厅里,掌声震耳欲聋。
海棠朵朵捂着胸口,终于回过神来,瞪着眼睛,呼吸不畅地看着已经一动不动的言冰云,颤抖地问道:“......师弟,你都,都有儿子了?”
范闲和范思辙瞬间一起扭过头去,不敢置信地看着海棠朵朵,“师弟?!”
他俩倒吸一口凉气,飞快地撒开了言冰云的手,缩到了一边。
在他俩惊恐的目光里,言冰云沉默了良久,忽然终于呼出一口气,好像终于大脑重启成功,然后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把摔掉了手里的筷子,手指颤抖地指着范闲,“你是不是有病啊?!”
姗姗来迟的李承乾,站在餐厅门口,盯着乱做一片的厅堂,皱起眉毛,叹了一口气。资本主义的世界,就是这样无趣而腐朽。
欲知后事 且待下更
请大家素质三连!!!多多评论!谢谢!
【闲云/庆云】巫山一片云(26) 即《南庆简史·下篇》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章不太会有范闲了,但还是要说,本章没有范闲……
可怜的闲崽。
【五十四】
庆帝走到了汤池岸上,衣袍带着水迹,侍从赶紧上前为他更衣,只待更衣完毕,他就可以走出太极殿,给等在外面请命的朝臣一个交代。
言冰云还站在水池里,温热的水汽把他的视线蒸得有些模糊,浸在水里的地方热气上涌,而露在水外的身体越发孤寒,他看着庆帝模糊的背影,想着这些年或真或假的故事,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最终却还是面无表情,像极北山巅永远无法融化的冰雪。
侍从正在为庆帝束好腰带,这时正好看到庆帝身后,脱口惊呼道:“皇后!”
庆帝也转过身,接着快步走过去,把言冰云从水中捞了出来,手掌贴到他后背上推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章不太会有范闲了,但还是要说,本章没有范闲……
可怜的闲崽。
【五十四】
庆帝走到了汤池岸上,衣袍带着水迹,侍从赶紧上前为他更衣,只待更衣完毕,他就可以走出太极殿,给等在外面请命的朝臣一个交代。
言冰云还站在水池里,温热的水汽把他的视线蒸得有些模糊,浸在水里的地方热气上涌,而露在水外的身体越发孤寒,他看着庆帝模糊的背影,想着这些年或真或假的故事,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最终却还是面无表情,像极北山巅永远无法融化的冰雪。
侍从正在为庆帝束好腰带,这时正好看到庆帝身后,脱口惊呼道:“皇后!”
庆帝也转过身,接着快步走过去,把言冰云从水中捞了出来,手掌贴到他后背上推了两下,言冰云身体一弓,连吐出几口水来。
也许是长久以来的担忧终于有了尘埃落定,也许是心里绷紧的弦终于可以有了放松,心绪几番起落,终是归于虚脱,言冰云也不知自己何时失去意识的,庆帝抱着他又在后背拍了几下,他这才将吞下去的温水吐了干净。
庆帝说:“督察院跟你闹,你就跟朕闹。”
湿透的衣服贴在言冰云身上,越发勾勒出他清瘦的身体,他还是有些咳嗽,脸上都是淋漓的水汽。
他看起来很虚弱,庆帝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不禁往怀里带了带。
这样单薄的身子,本应让人联想到柔弱与委屈,进而不胜怜爱,就像当初中毒昏迷那样,脆弱地靠在庆帝怀里,引得别人为他遮风挡雨,好让他能有片刻平安。
可这人偏就是又冷又硬的,言冰云推了把庆帝,说道:“我还有利用价值吗?陛下希望我再多担几个罪名才可以去死。”
“你有完没完?”庆帝说。
“没有。”言冰云深吸一口气,“庆国与齐国国战,是我不顾生死、不惜一切拿回的情报;西境动荡,是我千里奔袭、殚精竭虑,把西胡兵马围杀殆尽。这么多年,我问心无愧,鉴查院问心无愧,我们费尽心思保朝野太平无事,保这群官吏能在歌舞升平的土地上对我步步紧逼!”
“为国为家,我从无怨言,因为大庆就是我活着的意义。可是陛下,我还是想问您一句,究竟我言冰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他们觉得有资格往我身上踏上一脚?”
原本只是平静的叙述,可二十多年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那些或喜或悲的过往不断涌来,言冰云的眼睛渐渐憋得通红,连手指都在不停地颤抖。
“就因为我不在意诋毁,所以就该承受该肆无忌惮的骂名吗!”
他看着庆帝,这些年压抑着的不甘、委屈和痛苦,都随着这一声怒吼宣泄而出。
宫人噤若寒蝉地跪到地上,庆帝抬手,看到沾在言冰云睫毛上的水珠轻轻一颤,从眼睫滚落到脸上。
在突然寂静如死的宫室里,庆国皇帝的手放到言冰云的后颈上,把他按进怀里。
“这些话你在心里憋很久了吧。”庆帝说。
言冰云浑身都在颤抖,庆帝的怀抱干燥而温暖,那种温暖猝不及防地挨着他冰凉的脸,让他还没有来得及控制,眼泪就流了出来,
从认识至今,他只在庆帝怀里哭过两次,都是无声而压抑的,最多只允许自己滴下一滴眼泪,剩下的,就算再难忍也都要强迫着忍回去。
庆帝抱着他,手从后颈向下抚摸,轻轻拍着他单薄的脊背,说道:“想发泄就都发泄出来。”
言冰云从来不喜欢发泄,因为发泄是没有用的,与其浪费时间感受这些无用的情绪,不如冷静下来,谋划以后的道路。
可是当一切都抛下之后,不用理后路,不用管前尘,就这样放肆地展现出自己的不甘和愤怒,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当兽烟都快燃尽了,言冰云发抖的身体慢慢平息,庆帝把他从怀里扶出来,用手指抹掉交错的泪痕。
“你说得不错,朕从前是利用你,想用你堵悠悠众口。”庆帝说,“但是从朕娶你那天起,就没有这种想法了。你是朕强造天命立下的皇后,从那以后,你就是操盘的棋手了。”
言冰云的眼睫颤了颤。
庆帝说:“知道朕为什么生气吗?”
言冰云没有说话,庆帝伸手,宫人急忙递上了干净的外衣,而皇帝就这样抖开衣服,很自然地为他的皇后披上。
“你是君,他们是臣,臣子为君竭忠尽智,从未有君为臣子去死、去废的。”庆帝说,“冰云,你要学着相信朕,朕会保护你。”
“保护我?”言冰云轻声说。
【五十五】
“保护你。”庆帝说,“阴谋诡谲、狠辣无情,在一隅之地固然能呼风唤雨,但是到了家国天下的战场上,还是不够。”
言冰云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庆帝说:“外面那些人不难对付,像这样程度的请命,大多数人是被煽动的,领头的就是督查院褚学士那几个,让他们且在外面跪上一跪,等那几个年纪大的坚持不住,就把他们送回府修养,到时候禁军守着府门,以养病为由,切断联系。群龙无首,掀不起大浪。”
言冰云说:“这些我懂,可是会更激起众怒。”
“众怒是什么?是虚无缥缈的怒气重要,还是利益重要?”庆帝笑道,“官员升迁不易,重要职位都有人占着,上面的人出事或者死亡,对他们未必是坏事。”
言冰云心思一动。
“想通了?”庆帝说,“这次江南死了几个人,褚大学士也老了,是该乞骸骨的时候。你只要让他们知道,你可以参与决定提拔哪些人填补这个位置。你猜外面对你喊打喊杀的官员中,会有多少人心思活络,暗中向你示好?”
对官场上大多数人来说,个人的升迁荣辱高于一切。
庆帝这计,简直釜底抽薪,群龙无首的联盟本就松散,看到空缺在前,总会有人想要进步。而那些追求进步的人,自然会重新煽动其他人就此散去,谁能最先在皇后面前展示出忠诚,谁就最有可能平步青云。
外部的强压,也许他们不会屈服,但内部的声音总让人更易于接受。皇帝抛出一个诱饵,恩威并施,只手翻覆间便瓦解了这个联盟。
“你聪明,别人也不笨。”庆帝说,“统御天下,治国安民,需要阴暗花俏的手段,更需要这种堂堂正正的阳谋——你还差得远。”
言冰云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溢美之词,唯独在庆帝嘴里不是笨就是差。他咬了咬嘴唇,有些不高兴地说:“陛下会让我插手督查院的人事任命权吗?”
“朕倒是不想你插手。”庆帝说,“但你这么撒泼,朕为了清静点,还有选择吗?”
“我没有撒泼。”言冰云说。
庆帝指了指他皇后狼狈的模样,说:“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上了,还不叫撒泼?”
言冰云低头看着湿淋淋的衣服,脸颊上确实还泪痕未干,这么看倒真的像又哭又闹又以死相逼,活脱脱市井的泼妇。
“现在哭够了?”庆帝说,牵过言冰云的手,把他搂进怀里,“偶尔闹点脾气也不错,让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比规规矩矩做一个臣子好,做臣子太生分了。”
不做臣子?
言冰云的手轻轻拉住庆帝的衣服——可是不做臣子,又做什么呢?
“心里有委屈,就跟朕说,朕是你的丈夫,还能听不得你发几句牢骚?”庆帝说,“朕不是让你跟他们低头,是要皇后向他的夫君服个软,说两句好话,别天天这么倔,除了吵就是闹。”
深秋天寒,太极殿尚未置银炭,也不算太温暖,言冰云贴身穿着湿透的衣服,被凉意一浸,发冷地往庆帝怀里靠了靠。
“这就对了。”庆帝低头,亲吻到那张微凉的嘴唇上,皇帝对情事对不能说沉湎热衷,但终究是万花丛中过的,他细细地吻着言冰云的唇,舌尖沿着唇齿不轻不重地挑动,让止不住的战栗酥麻蔓延整个口腔,言冰云轻吟一声,搂住了庆帝的脖子。
他很少会去回应帝王的吻,这次却像不愿服输,反而也这样吻了过去,好端端情浓的拥吻更似战场拉锯般的争夺,言冰云咬住庆帝的嘴唇,却被他按住后脑,长驱直入。
这一吻绵延得很深,最后还是言冰云先呼吸不畅,失了力气一样软在庆帝怀里。
“都退下。”
帝王挥手,屏退了跪地的宫人,然后亲自褪去皇后湿透的衣裳,用衣袖稍微擦去他肩膀的水迹,打横抱了起来向卧榻走去。
【TBC】
庆帝:你待会叫得声音大点,没准外面的人散得更快。
Cindy跟朝臣斗了几十年,还是更加老流氓点!
【轻微闲云】遥寄
从此开始魔改ooc
小言公子重生向
尽力HE
依然没有什么感情戏
01
为他人做嫁,真不愧是诗仙范闲,倒是概括的极为精准。
言冰云从未为自己过过一日,一生所思所想皆为大庆,可到了最后,也只有一个范闲在他身侧。
自从得知真相,也不知是不是大限将至的缘故,言冰云总是会做梦,梦见另一个少年的人生。同为世事裹挟,他无论救助弱小也好,大开杀戒也罢,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是出自本意,竟让言冰云这种心智极坚的暗探间谍动容。
好在,人生的最后,言冰云终于能够自己决定生死,再也不用面对无法面对的人生,背负上无法承受的负累。
闭上眼的瞬间,言冰云再一次梦到了莲...
从此开始魔改ooc
小言公子重生向
尽力HE
依然没有什么感情戏
01
为他人做嫁,真不愧是诗仙范闲,倒是概括的极为精准。
言冰云从未为自己过过一日,一生所思所想皆为大庆,可到了最后,也只有一个范闲在他身侧。
自从得知真相,也不知是不是大限将至的缘故,言冰云总是会做梦,梦见另一个少年的人生。同为世事裹挟,他无论救助弱小也好,大开杀戒也罢,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是出自本意,竟让言冰云这种心智极坚的暗探间谍动容。
好在,人生的最后,言冰云终于能够自己决定生死,再也不用面对无法面对的人生,背负上无法承受的负累。
闭上眼的瞬间,言冰云再一次梦到了莲塘藕香。
这一次的梦境竟然格外漫长,言冰云随着名叫魏婴的少年出生、成长,看他潇洒做顽徒,看他剖丹全恩义,看他高朋满座,看他众叛亲离。之后光怪陆离,什么都看不见了。不过最后,倒是山水朦胧中看到他骑着小毛驴走在路上,身边跟着白衣人,隐隐说笑声,想来是段佳话。
原本以为自己会沉溺于烟云水长,再不能见到天光大亮,却不想被苦涩的药香唤醒,阳光刺目,屋外竟有阵阵虫鸣,定然不是深秋时节。
身体虽然有些疲软疼痛,却也不曾像之前一样几近油尽灯枯,躺在自小长大的床上,言冰云竟然不知是哭是笑。好在经年暗探生活已经将喜怒不形于色深入骨髓,家中自小照顾的老仆也没发现异样。
卧房桌几上还摆放着滕梓荆接受伪令刺杀鉴查院提司的报告,与此同时还有自己的罢免文书和秘密调令,前往北齐整顿谍报网。
推开大门,看自小生活的言家大院茵茵绿意,与秘密整装待发的队伍,言冰云竟生出无可奈何之感。
他生来尴尬,身为北齐重臣后裔,却成了齐国战士,还即将前往北齐做那插入肺腑的尖刀。而现在,一切几成定局,调令已下,接手岂不是重走前世老路?若是不接手,且不论大庆多年养育栽培之恩,只怕自己拒绝的话一出口,院长斩草除根的命令就会下达。
言冰云一直知道,活着艰难,却也不知艰难如斯。
鉴查院并没有给言冰云太多的时间,费介就是护送他至北齐的人选。从今天起言冰云即将缠绵病榻,过后药石无用,世上只有鉴查院伪造的海商幼子云大才子。
无路可选,无话可怨。
此时此景,言冰云竟生出荒谬之感。
北齐谍报网混乱,多拖一天便多一份全军覆没的危险,未等言冰云受罚的伤势大好,费介便带领言冰云和护送队伍急匆匆的踏上了前往北齐的道路。
北齐边境距离大庆王都约有三天行程,此行必经澹州,言冰云还记得当年自己与范闲对峙的情境,颇觉有趣,可回想起费介对范闲的爱重,却又笑不出来了。
当年自己不忿范闲杀了滕梓荆,只觉滕梓荆罪不至死,逼范闲交出鉴察院提司腰牌,就引得费介拿出毒药搬出命令逼自己收手,听说院长不过安排范闲出使北齐,就引得费介与范建不满,院长亲口说所有人都不及你重要,甚至庆帝因他大军压境。
说不羡慕,都是假的。
即使这疼爱都是有筹码的,即使出生入死命不久矣,言冰云也从未得到过。
言冰云骨子里并不讨厌暗探生活,他知道,自己也是个喜欢冒险的人,可再喜欢冒险的人,也需要一个归宿。原本言冰云以为他的归宿是大庆,是鉴察院,是自己长大的言家,最后发现,真正属于自己的,只有恩仇。
上一世一心为公,却也无路可退,无处容身,落到如此下场。
这一次,如果注定他言冰云还会重蹈覆辙,那他希望能够按照梦里的少年一样,过一段真正的自己的时光。
当最后的时刻来临时,言冰云也可以说,范闲,我也有过自在的日子,我也曾经年少轻狂,我也为自己活过。
只是,人都是不经念叨的。明明上一世是白日里在一家客栈前遇到了范闲,这次竟然在投宿的客栈中撞见了范家的车马。
说来不怪任何人,只怪小言公子自己。
自从抱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想法活着,言冰云便尝试着不再委屈自己一直呆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夜深人静或是四下无人也会逛一逛,当然,白日里小言公子都是带着斗笠,避开众人,毕竟此行护送人员,都是特地调集从未见过他的黑骑乔装而来。再说,为了自己能够在北齐自在一阵,最好一个认识他的人都不要有,才能够放心金蝉脱壳。
经历了这样惨痛的生死,言冰云终于意识到可以对自己好一点。毕竟他人的好强求不来,若是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岂不更添凄凉?
只可惜,小言公子只看到魏婴翻墙溜门轻车熟路,却忘了自己之前从来端方自持毫无经验,才造成了三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的尴尬场景。
言冰云在马车上憋闷一天,正在院子里透气,却听见几声细声细气的喵喵声,抬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困在树上,瑟瑟发抖。言冰云看着可怜,四周也没有母猫,便飞身而上,抱小猫入怀安慰,小白猫果真通灵性,不再发抖,只贴着言冰云磨蹭,双爪在衣料上一踩一踩,甚是可爱。
言冰云担心小猫饿着,正欲跳下,却见到范闲与费介从走廊缓行,谈话声也渐渐清晰。言冰云心知此刻绝不能现身,且不论自己闲逛有违命令,便就是今夜反常也分说不清,如今他即将与院长虚与委蛇,更不能节外生枝,惹人生疑。
“说来也是你杀了滕梓荆,言冰云的麾下,这不,院长一生气撤了他的职,让他去北齐接手谍报网。”
“我杀了滕梓荆,没什么问题吧?”
“他不是嫡系,没大事,四处的人都在自家提司头上动刀了,杀了也活该。”
“只是可惜了言冰云,此去九死一生。”言冰云听到费老这一句可惜,虽说心知费老人单纯,阴私权谋并不擅长,他的身世,费老十成不知,却也有些安慰。
听着费老对着范闲嘘寒问暖,还特地叮嘱不许逞强,一切等他回来,言冰云倒是觉得两人相处甚是可爱。
夜深,费老叮嘱后回房歇息,只范闲还在走廊,却面向另一侧说话:“你听见没,这院子里可都是鉴察院的人。”
言冰云心道不好,另一侧走廊不如范闲所在处有连廊遮挡,自己在树上岂不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果不其然,电光火石间,那人似有顾忌,低喝一声:“什么人!”便飞身而上。范闲见此岂能不知有人偷听,也冲进院子准备迎战。言冰云看那人持剑即将出鞘,不避反迎,分出一手按住那人拔剑的手,引他落在院内,低声警告:“若想要命,莫惊动他人!”
树上光影模糊,谁也看不清谁,到了院子,灯光一照,言冰云岂有不知?这人分明是上报死去的滕梓荆!
滕梓荆也震惊莫名,他只是四处一个普通的探子,身份不高,只拜见过自己的上司小言公子,却没想过竟然会在这样尴尬的场景见面,一时讷讷,只轻叫了声小言公子便再无他话。
范闲也是绝没想到在此场景下见到被他和滕梓荆坑了一头的言冰云,纵使脸皮奇厚也稍觉尴尬:“小言公子呀,这个……”
“假死脱身,就不该再回京都。”言冰云到了此时还能不知前因后果?两人串通,谎称滕梓荆已死,如今冒险归来,只有妻儿牵绊了吧:“调取鉴察院文书,小心过后遭人算计粉身碎骨。”
“你什么意思!”
范闲权谋之事并不精通,如今更显稚嫩:“滕梓荆受了伪令,这份文书我看过,是直接调拨,可见鉴察院内部有鬼。文书最易伪造,特别是不重要的,根本不会有人特意关心。”
滕梓荆只是探子,并不太懂这些东西,而范闲也未遭人算计,从无他想,才会暴露出这般大的纰漏。
虽然说是自己这边坑了他,言冰云却并无气闷之色,还好心提点,在范闲心里便不是敌人,一力邀请他进屋商谈。被派往北齐做暗探,纵使有牵连惩戒的意思,定有过人之处,又在鉴察院行走多年,此时不请教更待何时!
范闲打定主意,一力搀着言冰云往屋里拖拽,滕梓荆在面对妻儿的问题时也异常灵光,扶助另一边,也未曾打搅言冰云怀中白猫。
言冰云哭笑不得,又不敢呵斥引来众人,伤口未愈,挣扎也无用,竟就这样连拖带拽上了贼船。
tbc
原本想粗长,但是好困,只好晚安
【庆余年】[庆云/闲云]如日中天4
现代AU,架空,人设和关系基本差不多,但剧情走向不同。鉴查院依旧存在,但不在台面上,鉴查院的人平日里都有别的身份。本章没有庆帝,没打庆云tag.终于把剧情赶得差不多了,南庆的内斗我挪到后面了,下章庆帝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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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半夜警察上门事件之后,言冰云还是照常上班,尽职履责,仿佛一切没有发生。只是,再也不送沈重回家了。
而沈重那边,有更伤脑筋的问题,完全顾不上去跟言冰云掰扯那些不着边际的情愫。
跟北齐有所牵连官员,近日里,不是无故身亡,就是陷入司法调查。眼看着帝国的主人即将油尽灯枯,在这选择继承者的关键时刻,北齐忽然...
现代AU,架空,人设和关系基本差不多,但剧情走向不同。鉴查院依旧存在,但不在台面上,鉴查院的人平日里都有别的身份。本章没有庆帝,没打庆云tag.终于把剧情赶得差不多了,南庆的内斗我挪到后面了,下章庆帝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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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半夜警察上门事件之后,言冰云还是照常上班,尽职履责,仿佛一切没有发生。只是,再也不送沈重回家了。
而沈重那边,有更伤脑筋的问题,完全顾不上去跟言冰云掰扯那些不着边际的情愫。
跟北齐有所牵连官员,近日里,不是无故身亡,就是陷入司法调查。眼看着帝国的主人即将油尽灯枯,在这选择继承者的关键时刻,北齐忽然失了众多支持,犹如断了有力臂膀。
帝君的后嗣们各自掌握着几大财阀,是以这次继任者的争夺,虎狼环伺,北齐如今是心急如焚。
但颓势一发不可收拾,既然已被对手获取了自家阵营官员的名单,那么就无异于是困兽之斗不管再有何动作,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北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换了天日。
上一任帝国的主人驾鹤西去之后,庆帝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庆帝,将其余几个财阀踩在了脚底。
沈重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北齐内部出了细作。他悔不当初之余,花了大价钱,去黑市买情报。而这时候,有人却主动给他送上来了这个奸细的名字,分文不取。
不要钱的情报,沈重是不大敢信的。但他前后一联系,便悟出了些门道。
那个人可疑,实在很可疑。
沈重把之前忽略掉的疑点碎片,一点点地在脑中拼接起来:刚毕业的研究生,为什么有底气不要薪酬不要赔偿金。对小妹,为什么只是花言巧语,而从无亲密举动。东夷那笔单子,为什么能够不经过自己调动公关部的人……
如此种种,太多太多了。那个人,有意图,有手段,有内线谍网。他布的线,恐怕不止在公关部,董事会、财务部、工程部等等大概都无一幸免。
沈重暂时不敢细究,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把那个人,抓起来碾碎了泄愤。
这个时代,能够逼供的方式何其多,诸如药物致幻,或者电流摧毁神经,不一而足。
沈重偏偏选了最原始的一种,就是为了好好地折磨那人。
鞭刑,能够日复一日地教人痛苦难当,不断重复,不断加深。
小助理还是跟从前一样,受了责骂时,死撑着露出一副倔强而倨傲的表情。沈重觉得这表情也算赏心悦目,但放在当下的情境,着实让他又爱又恨。
沈重免不得想要言语上羞辱一番,他握紧了鞭子,将冷硬的木柄那端抵在了助理下颌,迫其抬起头来,“没想到,庆帝竟然会他的小情人都给派来,真是下了血本。”
言冰云的睫毛渗满了汗水和泪水,他难受地睁开眼睛,只一会儿,又敛上了。他在心里暗骂着沈重一派胡言,且不说自己与庆帝没有那种关系,就单说他卧底北齐这件事,也只是想要为帝国除害,肃清奸邪,又与庆帝个人何干。
他知道沈重想要激怒自己,所以也不太想辩驳。但越不说话,沈重就越不会放过他。
“所以你当初在我面前装什么三贞九烈,直接使出床上功夫色 诱不就好了,这不是你的拿手好戏?”气疯了的男人此时极尽讽刺之能事,“不过可惜,我现在不想要了,如今的你,只配被扔给那几个打手卒子。”
“呵,沈总是不是气出癔症来了。”言冰云冷笑道,“我是男人,要羞辱一个男人,不是用这种方法。”
“哦对,我想起来了,除了抽鞭子以外,还有个刑罚叫什么来着。”沈重撤开了木柄,作势回想,“宫刑。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言冰云苍白的脸上似乎瞬间更褪了一些血色,他沙哑着声音道,“沈总难得清醒英明了一回,当然是听你的。”
这是拐着弯儿骂自己昏聩草包,沈重一听,把鞭子扔回给旁边的手下,怒道,“继续给我打。”
“头儿,不好了!”高达没敲门就闯进了办公室。
“又怎么了?”范闲打着瞌睡被吵醒,眼皮直跳。
“监视组跟丢了沈重的车,与小言公子失去联系。”高达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小言身上不是有追踪器吗,赶紧定位找啊。”范闲不明白,这哪里值得高达做出火烧眉毛的样子。
“沈重去的地方,好像屏蔽了所有发射信号。”
“这群饭桶,跟车这种基本技能都不合格。”范闲也急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去调北齐公司的监控,大门口、各部门通道,再仔细排查这一个月来,小言接触了什么人。”
范闲又心急火燎去找陈萍萍了。
“正好你来了。”陈院长将手中捏的信纸递过去,“北齐提出,用肖恩换言冰云。”
范闲大略瞄了一眼,奇道,“北齐这是接管了X组织?”
“或许吧。”陈萍萍神色颇有些凝重,“你去准备一下,将冰云换回来。”
“我不相信,北齐会完好无损把言冰云交给我们。”范闲不想赌,他要确保万无一失。报着一线希望,他不依不饶问道,“院长,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冰云有个带芯片的镯子,终端能够查到位置。但可惜的是,我不知道镯子是谁送的。”
“院长您神通广大,怎么会没查到镯子主人是谁?”
“我没查过。”陈萍萍仍旧不松口。
范闲忽然有些无措。长久以来,他都隐约感觉到,很多事情,陈萍萍明明知晓,却不愿意和盘托出。说是故意为难他么,也算不上。就是那种似是而非、不上不下的亲近,让他不知道该不该去依赖。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从设计院出来不到两个小时,押送肖恩的事宜已经安排好了。
范闲在后面远远跟着主车,眼看行驶到三岔路口时,又有一车横着别过来挡住了去路。他赶忙在路边紧急停了,堪堪迈出车来,就听得那几百米开外的路口轰隆一声,似乎是什么爆炸了。
趴卧着靠旁边的这辆面包车遮挡了一下,再起身来时,只见前方尘烟滚滚。他推开车门从里面拿了个pad,无人机拍摄的画面传送了过来。一个长发的黑色皮衣女子,正向主车里的人开枪。
枪打过去时,又有一些不知道是尘是烟还是雾的东西飘了出来,不到一分钟,女子忽然站不稳了,踉跄着扶向栏杆。
此时高达带着警力也到了现场,范闲三两步跑过去,捡拾起散落在主车周围的弹壳,笑了,“没有雷云纹,你是北齐派来的?你们不是要救肖恩吗,怎么又杀上了。还慌不择路,也不看看清楚,这是本人押送的死刑犯,不是你们要找的肖恩。”
“混蛋。”那黑衣女子看起来面色潮红,喘息着问道,“你下的什么毒,拿解药来。”
“别急,就是点儿春 药,罢了,没有毒。”范闲扯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但如果你能帮我一个忙,我这儿还真找得出解药来。”
监控那边的调查组回报,小言公子前半个月,都是坐同一个姑娘的车上班的,那个姑娘还三不五时来公司给他送这送那。经比对证实,这姑娘是沈重的妹妹。
“那就给我盯紧她,别再盯丢了,12个小时之内,给我言冰云的位置。”范闲下了最后通牒。
海棠朵朵做梦也没想到,出趟任务还能碰到无赖,还是自诩正人君子的无赖。那家伙喋喋不休地,唠叨了一路公理正义,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什么帮忙,不就是救个人嘛,还是说好了要交换肖恩的那个人。连沈重那种废物都搞不定,海棠朵朵真没想高看姓范的小混蛋。
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跟着范闲来到那院子,结果连三分力气都没用到,最后她只需要刷个脸就完事了。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吃了哑巴亏还说不出口。她一点好脸都不想给那混蛋,开着车时不意瞥到后面那位年轻公子的模样,似乎也是一副范闲欠他八百万的神情。海棠朵朵顿时觉得很欣慰,原来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言冰云警觉地环顾四周,一室一厅的公寓,看不出是谁的居处。
“随便租的。”范闲从冰箱里找出了事先备好的药品物资,开始忙活,“沈重满世界找你呢,低调点,凑合住吧,这段时间我陪着你。”
“虽然我不太想跟你说话,但确实有很多话要问,跟你多住几天也好。”言冰云的声音,听上去终于不是那么冷了,又或者,只因为他虚弱至极,所以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脱衣服,躺床上去。”范闲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吓了那人一跳。
言冰云怔怔垂眸,看着自己白衬衣上斑驳的血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给你清创上药啊。”范闲打了个响指唤回小言的神思,“怎么了。听说你是庆帝的情人,所以别的男人不能碰你?”
又是这个谣传。言冰云蹙眉,到底哪里传出来的,沸沸扬扬,甚嚣尘上。
“我倒没想过,你竟会跟沈重那蠢货共享脑回路。”言冰云的声气比方才强了一点儿,“我不是。如果是,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你会看着你心爱的人受苦,而坐视不理吗?”
啧啧,这咄咄逼人的气势。刚刚还觉得言冰云像变了个人,现在看来,完全没有。
范闲稍微放心了一点。
【庆余年】[庆云/闲云]如日中天2
现代AU,架空,人设和关系基本差不多,但剧情走向不同。鉴查院依旧存在,但不在台面上,鉴查院的人平日里都有别的身份。上一章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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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测的数据早就有人整理好了,言冰云此去灵溪山,也不过是找找素材,画一画公园的效果图。所以,他每天晨起出门,徒步走走,拍点照片,倒是惬意非常。
陈萍萍给他安排的住所,是一处山间别墅。房子里有管家,有厨娘,独独没见主人。直到第三天,他日暮返回时,在玄关看到管家正接过主人的风衣,侍立一旁。
南庆董事长?言冰云的心里泛起了嘀咕,不在城区,大老远跑来这里做什么。
事实证明,他的疑虑没...
现代AU,架空,人设和关系基本差不多,但剧情走向不同。鉴查院依旧存在,但不在台面上,鉴查院的人平日里都有别的身份。上一章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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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测的数据早就有人整理好了,言冰云此去灵溪山,也不过是找找素材,画一画公园的效果图。所以,他每天晨起出门,徒步走走,拍点照片,倒是惬意非常。
陈萍萍给他安排的住所,是一处山间别墅。房子里有管家,有厨娘,独独没见主人。直到第三天,他日暮返回时,在玄关看到管家正接过主人的风衣,侍立一旁。
南庆董事长?言冰云的心里泛起了嘀咕,不在城区,大老远跑来这里做什么。
事实证明,他的疑虑没错。庆帝一连几天,都下班之后驱车赶来这里住,却也不怎么跟他说话,只是见面寒暄几句。
井水不犯河水。就这样住在这里,言冰云倒也没什么压力。
只是,夜幕降临之后。别墅周围实在是太静谧了,有时候,静得令人头皮发麻。
庆帝看完最后一份文件,将眼镜扔在桌子上,朝着门口说道,“好几天了,你都来来回回,在那儿站着看我办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请了个保镖。进来吧,我不吃人。”
言冰云微怔片刻,被人说出来,这才发觉在门口徘徊的举动是多么可笑,心道自己怎么变傻了似的。想着想着,已是迈入了房间。
“坐吧。”庆帝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笑着问道,“你是怕黑?”
“也不算。”言冰云努力思索了一下,该怎么遣词,“可能是怕孤独。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了,父亲常常加班,就留我一个人在家里。尽管门窗都锁好了,但还是会怕,总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了你的父亲?”庆帝笑得意味深长。
“不敢不敢。”言冰云慌忙辩解,“也许,是把你当成朋友吧。我的父亲没你那么善解人意,或者说,他是善解了,却不说出来。”
见他的情绪突然低落了,庆帝决定换个话题,“今天来找你的男人是谁?”
今天,言若海不放心,派了滕梓荆过来看看。言冰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盘问了滕梓荆很久,才终于知道了,自己会被打发去北齐的原因。罪魁祸首,范闲这个名字,他是记下了。
“那个男人,是我父亲的部属,顺路过来给我送点东西。不是陌生人,李先生请相信,我不会领乱七八糟的人进门。”
来人是滕梓荆,庆帝已经知道了。但他偏偏又问了,而且,还颇有些不悦,“不管是什么人。我的宅子里,不能有多余的人,你明白了吗。”
言冰云似懂非懂,只潦草地点了点头。“多余的人,那我算不算多余。”他如是想着,还没想清楚,就被对方的话语打断了思绪。
“你既然怕孤独,那就跟我睡一个房间吧。”
言冰云陡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回神凝视着对面那人。
“李先生,您说什么?”言冰云起了街心,不觉加上了敬语。
“我房间的沙发很宽,很软。”庆帝指了指左前方,“你就睡那里吧。管家告诉我,他巡夜时,常常听到你因为梦魇啜泣。我的八字硬,可以帮你镇一镇邪祟。”
那人笑得和煦,仿佛在安抚自家的幼崽。鬼使神差般,言冰云乖乖点头了。
一夜好眠,果真没有做梦。言冰云心满意足,悠悠醒转,却赫然发现自己睡在大床上。
旁边倒是没人。
可,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被人抱上床的,他竟一点知觉都没有。
里里外外检查了下,并无可疑的痕迹。言冰云心气刚刚平复了一下,便蓦地听到楼下传来女人的尖叫。
不好!是厨娘的声音。
他急急忙忙打开房门,又听到了几声枪响。
不能出去。
一念及此,言冰云赶紧关门,反锁了。他飞快拿出手机拨了报警电话,尔后,开始搜寻这个房间,有没有可用的防身器具。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也报警了,不过,他打的是内线,警方来得更快。
“死者是别墅的管家,还有两个重伤者,厨娘和滕梓荆,救护车已经抬走了。”法证处的冷师兄正跟费介报告现场的情况,扭头一看,不禁奇了,“诶?范闲,你怎么也在啊。”
“我报的警啊。”范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是目击证人。”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费介眯起眼睛问道。
“那个滕梓荆,之前跟踪我,差点把我害个半死。”范闲一屁股坐在大门口台阶上,“我反跟踪他一下,不行吗。”
“别以为调到刑侦了就可以公器私用。”费介轻敲了一下范闲的头,“快上车吧,你的兄弟们来接你了,‘目击证人’。”
范闲看着那辆熟悉的面包车撇撇嘴,“凭什么,同样是证人,另一位就有奥迪来接。”
“人家是言部长家的公子,青年才俊。”费介看着那辆发动的小轿车,放低了声音,“有人为他申请了证人保护计划。”
范闲正想问问是谁那么大手笔,忽然感到那辆奥迪不知何时横在了自己跟前。
他吓得连退几步,心道,这是想撞死我啊。
“小言公子,有何指教?”见车窗摇下来一个缝,范闲猜测可能是要与他谈谈。
“范闲,把戒指交出来。”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这声音听得范闲一哆嗦。
好冷,冷到骨子里了,这是照着他的名字定制的声音吗。
“第一次见面,小言公子就找我要戒指。”既是冷冰冰的家伙,范闲偏要闹一闹他,“那么着急想嫁给范某吗?”
“你!”言家的公子果然被气得不行,“你心知肚明,不要装疯卖傻,否则后果自负。”
嘴上讨了便宜,范闲舒坦极了,也不太在乎对方的威胁。再想火上浇油时,被费介拉住了,只听他师父循循善诱道,“言公子,你有重任在身,有危险环伺,不宜露面,也不必久留。”
稍顿片刻,见车还没开走,费介又继续软硬兼施,“你既然知道戒指在他手里,那就不能把他怎样,不要浪费时间了,小言公子,以免把自己搭进去。”
奥迪终于扬长而去。
“谢谢你啊师父。”范闲嬉笑着给费介行礼。
“得了,你小子啊,多长点心吧。我去忙了,别烦我。”
询问调查结束之后,范闲当场就领了个任务。
“什么?!我去保护言冰云,我也是证人,证人保护证人,有这个理儿吗?”范闲一拍桌子表示抗议,“再者说了,我俩有纠纷,他说我欠他东西!”
“行了,你给我坐下。”
门外忽然有一男声响起,范闲一瞧,心道,我的个天,哪位大神把他爹都给找来了,这是非要把我按在砧板上啊。
“安排你去,你就去,不用废话了。”范建板着脸走进来,“刑侦里面,就你面生,还机灵。好好领任务,别耍混。”
“你这算是夸我了。”范闲撑着下巴望向摄像头叹气,“好吧,我只有勉为其难领命了。”
当今世界由财阀所把控,南庆算一个,北齐自然也算一个。要想进去,可想而知,不是那么容易的。
北齐的COO沈重,就亲自来面试了。他翻看着手中那份简历,挑眉道,“艺术设计专业的研究生,学校也还好。不过,我们招的是设计总监,你一个刚毕业的,没有管理经验,就直接pass了吧。”
“等等。”对面的年轻人笑了,恰如骄阳沐于晨露,流光溢彩,“前三个月试用期,我不拿薪酬。如果解雇我,也不用赔偿金。”
这于生意人来说,倒是极划算的。免费的劳动力,谁不爱。实在不合意,过了三个月,一脚踹出去就可以了。
沈重当即敲定,“好,就你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沈重在公司门口看到了一辆认识的车。他扣了扣车窗,又看到一个,哦不,是两个认识的人。
“你们俩怎么回事?”沈重觉得自己血压在上升,“言冰云,你别以为勾引了我妹妹,我就会让你留下来。”
“这是你妹妹?抱歉沈总,我不知道。”副驾驶座上的言冰云漾起礼貌微笑。
“还在狡辩,你分明……”
“哥……”沈家妹妹打断了他,“不是的,是我撞了他的车……”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的妹妹违章变道,发生了事故。我的车不能开,拖走了,所以她才要送我。”言冰云继续保持着他的标准微笑,“还有要问的么,沈总,没有的话,我先去上班了。”
有个十分难缠的客户,沈重之前还没决定,要不要签合同。现在他有了主意,签!就交给言冰云,让他全程跟这个单子。
“爸,你让我负责证保,总得给支援吧。”范闲拿着笔在纸上胡乱划着,“人,财,物,一样都不能缺啊。”
“证保有一套完备体系,你所说的当然都不会少。”
“但我心里没底。”范闲终于把纸划穿了。
“你去找一个人,他会帮你。”
范闲喜上眉梢,自家老爹还是留了一手啊,他乐滋滋地凑过去问道,“谁啊。”
“陈萍萍。”
【庆余年】[庆云/闲云]如日中天1
现代AU,架空,人设和关系基本差不多,但剧情走向不同。鉴查院依旧存在,但不在台面上,鉴查院的人平日里都有别的身份。本章庆云,范闲没出场,就不打闲云ta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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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处的玻璃窗都拉起了帘幕,偌大的房间,灯光一亮,屋里可见也只得三人。
本没必要到这小会议室来的,董事长办公区足以,但不知为何,那位姑奶奶执意要来这里,不过她惯常想一出是一出,也算不得太奇怪。侯秘书心里吐槽着,偷眼观察一袭香槟色长裙的女士,她正在左左右右欣赏自己刚做好的指甲。
“哥,恭喜你,又收服了一名得力干将。”她终于开口了,笑着将目光挪上。
侯...
现代AU,架空,人设和关系基本差不多,但剧情走向不同。鉴查院依旧存在,但不在台面上,鉴查院的人平日里都有别的身份。本章庆云,范闲没出场,就不打闲云ta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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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处的玻璃窗都拉起了帘幕,偌大的房间,灯光一亮,屋里可见也只得三人。
本没必要到这小会议室来的,董事长办公区足以,但不知为何,那位姑奶奶执意要来这里,不过她惯常想一出是一出,也算不得太奇怪。侯秘书心里吐槽着,偷眼观察一袭香槟色长裙的女士,她正在左左右右欣赏自己刚做好的指甲。
“哥,恭喜你,又收服了一名得力干将。”她终于开口了,笑着将目光挪上。
侯秘书不由得敬佩起董事长的耐性,没个前因后果就被叫来干坐着,十几分钟了听不到一句话,这也能忍。
但说来,这位南庆集团董事长的确不是凡人。他的商业版图遍及天下,涉猎颇广,业界俯首帖耳之余,还要尊他一声“庆帝”。这虽是戏称,但其地位也可见一斑。
“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董事长微微转头,依旧是那慵懒的语调,仿佛自己妹妹蓄意的挑衅,并未在心里激起一点波澜。
“照例,你应该扣下他的宝贝,作为质押,以防他背叛。”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庆帝瞥了一眼,他的妹妹正在打开投屏。虽面上冷冷淡淡,暗里他倒是起了些兴致:这个李云睿,可好久没有送上门来给我下饵了。
“不如啊,就把那家的小美人带过来,养在哥哥后宅吧。”
听她这么说,侯秘书好奇地盯住了正前方的液晶电视。大屏幕上,是一个年轻人坐在空荡荡的场馆里,安安静静画画,阳光透过整幅落地窗拥上来,轻吻他的眉眼。一颦一笑,熠熠生辉。
这……是很美没错。侯秘书好不容易移回视线,小心翼翼看向董事长,犹豫着说道,“可视频里的,是个男孩子啊。”
“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李云睿笑语盈盈,“侯秘书啊,你也太小瞧我哥了。那过往几十年的桃红柳绿,啧啧。”
这语气听上去是戏谑,但侯秘书仿佛品出了那么一丝丝讥讽。他在心里念叨着,希望董事长不要跟着姑奶奶一起疯。
可这希望在下一瞬就哐当摔碎了。以侯秘书追随主人多年的直觉,那话虽没说个明明白白,但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不必你费心替我安排,顾好自个儿吧。”庆帝轻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起身要往外走。
“需要我告诉你地址吗。”李云睿的笑容逐渐变冷。
他的哥哥没有理会,径直打开门,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地址?
视频里的,是个美术馆,对于那里,庆帝再熟悉不过了。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的老同学。”轮椅上的儒雅男子噙着浅笑,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示意助手再将他推近些。
“你在办画展,十年难遇啊,我自然是要捧场的。”庆帝环顾四周,打趣道,“愈发盛大了。你都忙得顾不上给我发邀请函,我只有厚颜而来了。”
轮椅上的人摇摇头,无奈道,“你就别嘲弄我了。这样吧,还是尽尽地主之谊,领你在馆里走走。”
“陈院长,我们先去哪里。”身后的助手问道。
“C1区。”
陈萍萍是设计院第一人,同时也是美术协会的会长。既身为艺术界泰斗,也在建筑设计领域独占鳌头。故而虽腿脚不便,仍以气质卓绝令世人不敢轻视。
当然,庆帝刚才说的大忙人,也是真的。还不到五分钟,这位院长就接了第三个电话了。
庆帝不欲打扰,以免听到些不该听的,遂独自在C1闲步走走。
无巧不成书。又或者可以说是,有心者,天不负。在看到那一大片白亮的落地窗时,庆帝预感到,他想要的,就在眼前了。
果然,那个年轻人,还在老地方支起了画架。
画布上色彩绚烂,明暗对比强烈,倒与年轻人温柔的外貌不大相称。
“虽然都是印象派,但你的笔触,似乎更趋于后印象的梵高了。”庆帝在旁边缓缓说道,“为什么,不选择莫奈,那才是陈院长的风格。”
能在这里一连画上好几天的,庆帝猜测,年轻人必定与陈萍萍有着很深的联系。
“如果与陈院长相同的路子,以后饭碗肯定不愁了。”漂亮男孩眉梢眼角的甜笑不自觉沁开,“但我不愿意,一辈子都打上别人的印记。”
庆帝心中微微皱了一下,还未说什么,就听到老同学的声音渐渐近了,“这是我的关门弟子,言冰云。”
陈萍萍也没再多讲,只又拿出了诚恳的语气,凝向庆帝,“走吧,我再带你去其他区看看。”
李云睿的眼光,这一次倒是不错。
庆帝跟着轮椅走远了,并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他知道,要见面,多的是时候。
譬如,画展顺利结束后的酒会,陈萍萍就没有理由再不邀请这位南庆的大人物。
言冰云又看到了那个跟自己聊画作的人,倒是很乐意接着与他谈谈梵高。但酒会的环境实在嘈杂,不适合。
他的酒杯里装的是白水,和师兄们一一碰过杯,水也喝得差不多了。却不知怎的,头越喝越晕。味觉明明没出问题,不是误饮了白葡萄酒。
一时有点天旋地转,言冰云无暇去想究竟。找侍应生要了间客房,便匆匆上楼休息了。
“钥匙?”接过侯秘书递来的东西,庆帝非但没有显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声音中有那么点恼怒,“我不是说过,不让李云睿插手?”
“我也不确定,副董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您要不,过去看看……”侯秘书迟疑着,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反正姑奶奶都下手了,他也是顺水推舟。
庆帝思忖片刻,言简意赅地吩咐道,“叫人拿解药来。”
诶诶诶,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礼物都送到了,不但不拆,还要完璧归赵?
侯秘书目送着董事长上楼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
热,燥热。
言冰云扯开了衬衫的领口,摸索着扣子想要继续往下解。
他的眼皮沉沉,实在是睁不了。周围的光线渐渐暗下来,是不是,有人进来,调了他的床头灯。
这个念头甫一闪过,言冰云登时吓了一跳。但是没力气啊,浑身上下都仿佛动弹不得了。
就在此时,那人握住了他的手,牵引着,一粒粒将扣子剥离。
微凉的指尖触上,从小腹,蜿蜒抚到颊边。
言冰云贪恋着那一点凉意,当那人手指抵在下唇时,他禁不住配合地轻启,将舌尖纠缠其上。
那人却在这时抽回了手。言冰云似乎有些不满,微微蹙眉,小声嘟囔着,“水,要喝水。”
很快,有求必应般,他的唇瓣又有冰凉依附上来,那是杯子的边缘。
竟然有人照顾得这么好。言冰云十分开心,开心到,他极为迅速地,沉酣入眠了。
清晨,管家巡查时,发现监控室少了一把备用钥匙,他大为惊慌。不敢有瞒,便赶紧去唤了陈萍萍。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我的人。
轮椅上的人缓缓推开房门,看着刚刚睡醒的爱徒,将眸子里的焰气敛进心里,面色未变,只是和言问道,
“冰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年轻人低头打量着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白色丝质睡袍,除此之外,身体也没觉得有任何不适。
“还好。”言冰云对着老师笑了笑。
“不太好。”陈萍萍来到床前,托起了年轻人的手腕。
言冰云这才注意到,上面多了一个彩金的细镯,他想要取下,却怎么也不行。
“如果我没猜错,镯子里嵌了芯片,只有远程解锁,才能打得开。”陈萍萍出声制止,“你也别使劲了,免得伤到自己。”
这不就相当于戴了个铐子,言冰云又气又恼,还隐隐有些后怕。
“昨晚我人事不省,对方甚至能轻而易举杀了我,但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不痛不痒留了个标记给我。这像是警告,或者威慑。”言冰云沉吟片刻,将想法娓娓道来,“到底是我,还是父亲,惹到什么人了。”
“说不定,是冲着我来的呢。”陈萍萍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仿佛在开玩笑,但是真是假,教人摸不透。
“那老师,灵溪山的项目,我还要去跟进吗?”倒不是怕,只是危机来时,不撄其锋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要去,你的住处我会安排,不必担心。”陈萍萍隐隐知道昨晚是谁来了这个房间,但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他想要试探一下。送羊入虎口这种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反正到最后,羊总会活着的。
陈萍萍有这种自信。
言冰云回到家时,见父亲坐在餐桌旁看报纸,便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走过去问道,“言部长今天怎么还没去上班?”
从小,儿子怨就自己忙于工作而忽略了他,言若海可以理解。所以诸如此类看似问候实则奇奇怪怪的语气,也就不甚在意了。
那个孩子,虽然十分别扭,但总还是贴心体己的。
“你整夜未归,去了哪里?”
“陈院长的酒会,开得晚了,就住在了他家里。”言冰云的声音柔软了些,既然他的父亲在忧心,他也就略去了昨夜的遭遇未提。
“那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样了?”言若海松了口气,转而问道。
“父亲既然有命,哪有不从的。”言冰云瞥了瞥左腕上的镯子,垂下眼眸,“不过,得等我做完灵溪山公园的项目。”
言若海知道,他的儿子更想要待在陈萍萍身边,而不是去那个劳什子的北齐。但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有些事情,定下了就是定下了。
【all言冰云】弄权R~ 1
剧情OOC,人物设定OOC,只有言冰云还是那个心怀天下的小言公子。
谢谢@守护玫瑰的骑士 提供的灵感。
这个名字不会重吧!
基本设定是小言为庆国的安定与各方势力周旋,有真心的爱慕者,也有只是馋他的人,但小言无情在意的只有天下百姓。各种CP,也有路人,能开车的绝不走路。权谋大戏是不可能的,我脑细胞不够用,尽力去写,想看的多多评论点赞,给我推荐出去。
写的东西有人看有人喜欢才是写手最大的动力。
多多给我动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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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庆十年夏末
庆国都城北门外,一辆朴实无华的黑色马车里言冰云端端正正的坐着,十几岁的少年人眉眼如画,薄唇微抿自...
剧情OOC,人物设定OOC,只有言冰云还是那个心怀天下的小言公子。
谢谢@守护玫瑰的骑士 提供的灵感。
这个名字不会重吧!
基本设定是小言为庆国的安定与各方势力周旋,有真心的爱慕者,也有只是馋他的人,但小言无情在意的只有天下百姓。各种CP,也有路人,能开车的绝不走路。权谋大戏是不可能的,我脑细胞不够用,尽力去写,想看的多多评论点赞,给我推荐出去。
写的东西有人看有人喜欢才是写手最大的动力。
多多给我动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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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庆十年夏末
庆国都城北门外,一辆朴实无华的黑色马车里言冰云端端正正的坐着,十几岁的少年人眉眼如画,薄唇微抿自带出几分凉薄,明明是韶华恣意的年纪,然而在这摇晃不定的车厢里却让他坐出了一股老成持重之气。车轮辘辘在百名黑骑的护送下往北疾行而去,一路上风餐露宿不足月余便赶到了沧州。
沧州地处庆国极北边境,与北齐隔着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场遥遥相望。
言冰云的马车在将军府外停驻多时,早早有兵卒去通报却一直无人回复。他到也不急悠然的坐在车里,帘子都不曾打开一下。远远有疾奔而来的马蹄声,尖锐的马嘶在车前响起惊得拉车的马匹一阵骚动,车身随着晃起来,言冰云清清冷冷的面皮上终于见了丝丝缕缕的情绪,却也不过是蹙了蹙眉头很快又是原来那无波无澜的样子。
“冰云!”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言冰云起身掀开帘子,对外面那人浅浅一笑。
“殿下哥哥。”
来人正是这将军府的主人,大皇子李承平。大皇子听见这亲密的一声哥哥,脸上的笑意更浓,伸手将马车上的少年人搂进怀里。少年人平时生人勿近的架势没了乖顺的靠在他怀里,好半天那人才松了手将他放在地上。
李承平看着抬眸对着自己浅笑的少年人,抬手在他头上拍了拍,笑言道。
“两年不见长高了不少嘛!”
“很快就比殿下哥哥高了。”
言冰云说着踮踮脚尖,虽然踮着脚也不过才刚刚够得到人家的鼻尖,可是那样骄傲的笑容还是闪亮得让人移不开眼,李承平也不戳穿他只是笑着点头。
身后有亲随提醒让两人进了府邸再慢慢说话,二人相视一笑挽着手往那肃穆的将军府里行去。
一路上风尘仆仆而来,言冰云由下人伺候着洗漱整理一番后,才随着大皇子的亲随往后园的长亭去了。将军府的后园不见花草,多是些嶙峋奇石偶有几棵参天古树郁郁葱葱,就快入秋这样浓郁的绿要到明年才看得到了,只是明年自己所见再不是故土,言冰云心里突然就有了些惘然。远远见到亭子里的人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一颗古树伞盖一样的矗立着遮了半边天。
“殿下哥哥,在看什么?”
言冰云站定在他身旁学着他的样子往那古树的枝丫间看去。
李承平回身与他对视,虽然嘴角上扬眼里却满是担忧。
“在想你。”
李承平拉着人在桌旁坐定,夹了好些菜到言冰云碗里,催促着让他多吃些。言冰云自然知道他在忧心什么,也不多说埋头吃饭,这些日子为了赶路的确吃得不太好。
安安稳稳的吃了饭,言冰云喝口茶放下后便又端端正正的坐好,凤眼圆睁一副你快来问的样子,这份调皮整个庆国恐怕只有两个人见过,一位是言冰云已经过世的老师原监察院院长陈萍萍,还有一位自然就是现在亭子里的李承平。
大皇子李承平的母亲是东夷人,曾经救过受伤的庆帝彼时他还只是皇子,庆帝在养伤期间动了情伤好后便把人接进了京都。因为母家无势他们母子两人一直很低调,庆帝登基后只有言若海会有意无意的给他们些照应,所以大皇子自然与言家走得近些。李承平比言冰云年长差不多10岁,基本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的心性最清楚不过。言冰云长相俊俏,小时候粉雕玉琢的一个娃娃却天生带着一股淡然清冷,言家又是百年世家自然家风严正,自小便把这人养出一股子浩气凛然的劲儿来。大家都觉得言冰云如他的名字一样整日清清冷冷有一股脱了凡俗的仙气,只有李承平知道这人时常为那些世俗小事动情,心里记挂的不过是普通人家里的柴米油盐,就算口中求的是风调雨顺,讲的是为国尽忠,可是心中所念不过是望这世道清明百姓可以过上安稳日子。
“言大人还好吗?”
大皇子虽然人在边疆可是京都城里的大事他还是知道的,这时自然是要关心一下。
“因为自己学生送的一副字画被贬了尚书之职,心里自然是不高兴,不过父亲在官场多年沉浮这点小事儿也算不得什么。”
言冰云答得随意,李承平却知道这一副字画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杀机,言若海如今只是由兵部尚书贬去做了礼部侍郎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副字画真的是父皇兄长的亲笔?”
庆帝登基前与其兄长争斗多年其中艰险自然不用多说,所以就算这皇位他已经坐了十年可是对于那位已经故去多年的兄长依然记恨得很。
“真的假的都无所谓,陛下不过就是要找个由头将父亲拉下来。”
言冰云淡淡的说着,只是这话有些叫人匪夷所思。
“为什么?”大皇子不懂,陷害言大人的想必不是太子一党就是二皇子一派,这些年言若海占着尚书一职却不肯与任何一方交好,叫他让出位子来对这两方都有好处。可是庆帝对于朝中党派间的明争暗斗虽然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言若海可是陛下的心腹啊!这次庆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让我去北齐。”
浅笑了一下,言冰云当然知道李承平想不明白,其实若不是后来庆帝对他所做的事,他也不敢确定心中的猜测。
“北齐早就送了国书来谈交换质子的事,北齐皇族人丁单薄除了当今这位小皇帝,再就没有直系的亲族了,他们质子自然只能选朝中位高者的世家子弟,而我庆国当然也要选一位世家子弟。又要是世家望族朝中地位却要比北齐再低那么一些,不只如此还要是信得过的忠心之人,我父亲是最好的人选。”
“就因为被陛下信任,便只能送亲子去虎穴吗?”
李承平突然觉得有些悲伤,言冰云见他垂头轻叹伸手握住他那只大手,轻言道。
“殿下哥哥,为国尽忠是冰云所愿。”
反手握住少年人小小的手掌,李承平勉强抬头对他笑笑。
“是啦!是啦!我们冰云向来心系天下。可是……”
李承平还想再说,却只余一声长叹,再说不下去。
“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意。冰云你要好好的回来啊!”
“殿下哥哥,放心。”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言冰云并没有说,那就是老师交给他的监察院提司腰牌,老师去世时他年纪尚小一直不能真正担起提司一职,监察院的老人儿也没有提起,可是如今他就快要16岁了,自然有一些声音说起这件事。监察院虽然是庆帝的心腹可也是最让他忌惮的一处,要交给自己掌管这位老谋深算的帝王怎么可能甘心呢!想起当年老师突发恶疾言冰云心头不免疑云重重,各种猜测中都隐着杀机。
“殿下哥哥,那位北齐的质子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到达京都啊!”
“放心在庆国期间我一定会保他安全,你在北齐……”
言冰云知他担心自己安全,没有让他再说下去,自己保证道。
“我一定会回来。”
言冰云口中安慰着这位久经沙场的大皇子,心里也知道此一去怕是不知归期几何。
庆国与北齐之间的这片草原广袤无垠水草丰沛是牧马的好地方,这里养出来的战马膘肥体壮,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里就成了两国之间各种大小纷争的起因。此次北齐提出今后两国牧民可在这片草原自由放牧,并且为了让彼此可以信任对方决定交换质子,以保两国边疆安定。言冰云看着远处云边那片片马群,扬起了唇角,若是两个质子就能让国家免了战事到也是件美事。
见到北齐护送质子前来的人物,言冰云着实吃了一惊,他在心里预演过无数个可能出现的人物,就是没想过来的人会是他。
看来原本的预演都不能用了,不过也好。
上杉虎是北齐大将在军中威信极高,只是北齐一向尚文自诩以才学治天下,武将在北齐的地位自然没有文官高,可就是这样的风气也没有一个高位者敢忽视这位大将军,毕竟他振臂一呼可是有十几万的北齐大军全心追随。
北齐这次交换质子可以说是下了血本,这位质子正是齐国宰相姚宇的小儿子,而宰相夫人正是当今北齐太后的表妹,如今的北齐真正的掌权人正是这位太后。姚宇的小儿子与言冰云年纪相仿眼中有满满的傲气,当然还有那藏也藏不住的愤怒,见他这样子言冰云猜想若不是上杉虎亲自送他过来,怕是他早跑回去了吧!交换的手续很简单,那位姚家小少爷带了不少仆从,庆国这边自然有人一一登记检查。上杉虎看着马车边神色淡淡的年轻人,命人过去清点物品登记随从,言冰云对他遥遥一礼,转回身与大皇子道别。
李承平深深的看着他,半晌只有两个字,却已是心痛难忍。
“保重。”
“殿下哥哥,你也要保重。”
言罢深深一礼,再不留恋转身往北齐走去。
言冰云今日没有穿平日里的宽袖长袍,而是一身窄袖短衫,白衣上有银线织绣的细竹,看起了俏丽又不失仪。上杉虎见他一步步行来,面上神色清冷,背脊挺直,端正而来自有一股傲然之姿,这样一个人只是看着心里便觉得舒坦。坐在马上看着那人过来与自己见礼,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一贯眼界甚高的大将军竟翻身下马,向少年人回了一礼。
“将军,冰云今后这些日子要劳烦您了。”
言冰云礼罢抬头仔细端详这人,40出头正是盛年四方脸络腮胡,剑眉星目,称不上帅气只是那双眼睛里的不怒自威让人难免有些畏惧。心里缓缓默出他的简历,师从北齐第一武将肖恩,18岁上战场以一敌百,20岁领兵,到如今大大小小无数战事虽有胜有败也绝对称得上是位勇将。
“国事而已,算不上劳烦。”
上杉虎面上还绷着,心里却在感慨这人的声音真好听,犹如玉石之声,清脆中带着丝丝圆润。
上了马车言冰云将车帘打开坐在窗边往外瞧,满脸的好奇与欣喜到是看不出来离了故土的忧思,上杉虎见他这样只觉得有趣,自然便靠近了些。
言冰云看得正是兴头上余光里看到上杉虎骑着马靠过来立刻敛了笑脸,缩回到车厢里。上杉虎见他这模样一时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又靠近了些问道。
“言公子可会骑马?”
“会一些,不太擅长。”
言冰云转过身子并不去看他只礼貌的应道。
“可要试试?”
听到他这话,言冰云突然来了兴致,透过窗子只见他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试什么?骑马吗?”
“当然,来吗?”
上杉虎见他好生俊俏的一张小脸,心里高兴面上自然柔和起来。见这这位大将军不再凶巴巴的言冰云当然愿意去活动一下,点点头应着,人已经打了帘子出来。
“好。”
招呼马车停下,言冰云灵巧的跃下马车,来到上杉虎的马前,抬头看着他。
上杉虎原本是打算要给他一匹马来骑骑看的,可是见他下了马车便站到了自己的马前,突然就有了一个新想法。一把将人拉上来,言冰云只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坐到了上杉虎身前,被人圈在怀里骑马少年人只觉得紧张是一点都不敢动的,生怕与身后人贴得太近失了礼。
“将军,我可以自己骑的。”
言冰云这声将军叫的不大,句尾的音拉得有些长,虽然语气里带着点怯弱,声音听起来倒更像是在撒娇。
“放松些,没事。”
中年男人平日里声如洪钟这时压低了声音,靠在他耳边细细的说,让言冰云瞬间脸红心跳,从小小的耳垂一直红到纤细的脖颈。上杉虎低眸看着那片绯红顺着白皙的肌肤一路延伸至衣领深处隐没在那里。其实衣服好好的穿着什么也看不见,可是男人却好像已经看见了一片春光,下腹处有热流窜过,结实的手臂拢紧些那人便被整个纳入了怀里,纤细得让人怜爱。
言冰云在男人收拢手臂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更加绷紧了身体,只是后悔自己一时莽撞,不知会不会惹出祸事来,满脸的担忧,被男人余光里看到更不舍得放开他。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逃回马车里,言冰云一上车就拉紧了帘子,再不肯出来。上杉虎见他这样心里是更加痒痒,恨不得即刻冲上马车要了这人,可是言冰云毕竟是庆国送来北齐的质子,到了上京他还要面圣,若是用强的到时候他当朝参自己一本,就算陛下不能将他怎样传出去也不好听。想到这里上杉虎只好忍下心里的欲念,反正这路还长着总会有机会。
回到马车里言冰云一脸羞恼的拉紧帘子,车厢里瞬间暗下来,脸上的绯红退去又是那个清清冷冷的谦谦君子。端端正正的坐好,言冰云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事,上杉虎的出现绝对出乎他的意料,原本想着若是北齐这边的人护不了他,就想法招出庆国隐藏在北齐的死士,不管怎么样都要保证自己可以到达上京,不过现在上杉虎出现了那么那些从庆国尾随而来的刺客也就不足为惧。
一路上隐藏踪迹尾随而来的刺客实际上在言冰云刚一出京都城的时候就被他的护卫发现了,此行言冰云只带了一个护卫和一个仆从,外人看来这两个都不过是普通人,可实际上他们都是监察院里7品的高手。至于那刺客会是谁派来的,言冰云心里早已经有了几分把握。其实一个一个数过来,也不过就是太子或者二皇子罢了。太子与二皇子这两年在朝中势均力敌,可是在军中太子却不如二皇子,毕竟靖王世子从小就是二皇子伴读,靖王虽然已经不在掌管兵权可是如今军中不少将领都得到过他的提携,反观太子一党竟然没有一个在军中说得上话的人。那么刺杀自己就是为了要引起两国的战事,然后再在期间积累军功。
哼!这样的猜测让言冰云很愤怒不是因为这涉及到自己的安危,而是因为这些人竟然枉顾国家百姓只为一己私欲就引要发战争,还有那位洞悉一切的帝王竟然为了一个提司默许他们做这样的事情。父亲您让我尽忠的君王一边想要用人一边又想要人死,庆国有这样一位狡诈的君王真是可悲。
【闲云】如玉(二)
“听闻远方有你,纵身跋涉千里。”
范闲原本是开开心心在梦里吃烤鱼的,但他吃着吃着突然飘起鹅毛雪花,一阵寒意袭来,他瑟瑟缩缩地在梦里找山洞,却翻山越岭也找不到,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的。
又过了一会儿,暖阳忽然就升起,阳光洒在他背上,像一层薄薄的棉被将他裹住。他满意的继续烤鱼吃,却怎么吃都尝不出味道。
再过一会儿,他便醒了,抬眼看见一只缠满绷带的手用整个手掌压着他的被子,使他的被子不必滑落到地上。
原本还睡意朦胧的范闲猛然清醒,他一眼望向言冰云,发现对方正躺在床上侧着头,也用一种不明意味的眼神看着自己。
“吵到你了啊?”范闲赶忙把那只手塞回被子里,又转头望了望窗外,正值...
“听闻远方有你,纵身跋涉千里。”
范闲原本是开开心心在梦里吃烤鱼的,但他吃着吃着突然飘起鹅毛雪花,一阵寒意袭来,他瑟瑟缩缩地在梦里找山洞,却翻山越岭也找不到,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的。
又过了一会儿,暖阳忽然就升起,阳光洒在他背上,像一层薄薄的棉被将他裹住。他满意的继续烤鱼吃,却怎么吃都尝不出味道。
再过一会儿,他便醒了,抬眼看见一只缠满绷带的手用整个手掌压着他的被子,使他的被子不必滑落到地上。
原本还睡意朦胧的范闲猛然清醒,他一眼望向言冰云,发现对方正躺在床上侧着头,也用一种不明意味的眼神看着自己。
“吵到你了啊?”范闲赶忙把那只手塞回被子里,又转头望了望窗外,正值黎明破晓时分,红日带着朝阳的光辉从山头云间喷薄而出。
看样子今日该是个大好的晴天。
“昨晚睡得好吗?”范闲伸手捋了捋床上之人的头发,那发髻并未有一丝凌乱,看样子是一晚上都没有翻动过。
“……嗯。”言冰云闭上眼睛不想多说。
他原本就因伤难以入眠,虽说有着高于常人的忍耐力,可他仍是肉体凡胎,并不会因此就比常人少感知一丝疼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此反复大半年,身体早已亏空虚弱不复从前,于是内里亏空而致心神不安,外伤又疼得难以忽视,即便是困倦到极致,他还是无法真正睡着,最多只能浅浅地陷入混沌。
可除了这些之外,他没想到深更半夜,还要额外忍受范闲的梦话。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位小范大人白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怎么到了夜里入梦以后,还有那么多话讲。
什么“烤鱼不香……靠……雪……冷”之类的,断断续续的嘟囔了一晚上,实在令人无法忽视。言冰云借着月色看了一眼睡梦中的范闲,发现他原本裹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在了地上。难怪叫冷,即便房间里烧着炭火,可如今正当深冬季节,睡着了不盖被子当然会冷。
于是他把手从被子里艰难的挪出来,推了推范闲,又喊了几声他的名字,想唤他醒来去侧房榻上好好睡。
无奈这范闲睡得像只猪,而他重伤未愈又没有什么力气,推也推不动,叫也叫不醒。只好侧着身子,将那被子捞起来重新盖在范闲身上。他手指手掌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动不利索,只能一点一点地将那被子往上扯,好不容易扯到肩头,又怕那被子重新滑落,只好拿手掌压在被子上,就这样压了一个晚上。
好在他早已习惯不得安眠的感觉,在监禁期间每每都是被打的昏死便扔进囚室的地板上,而昏迷对于那时的他来说便是最期望的状态,意识一断,所有的感受都不复存在,对于伤重之人而言是最好的解脱,人只剩一缕无知无觉的魂魄沉入漆黑的无底洞里。
相比那时,如今安养在软厚的鹅绒垫榻上,伤口得以好生清理包扎,房间里的银木炭烧的正旺,周身都是温暖安全的存在,这样的状态已经是好之又好。
除了床边酣睡的这位猪有点吵,并无其他不妥之处,算得上是很顺心了。
但一晚上未有安眠,他还是困倦的,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背也又些僵疼,所以他不打算跟范闲多说一句话,闭着眼睛继续养神。
大概是猜到言冰云没有睡好,范闲也不再多话,他坐上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不烧。
“翻个身吧。”范闲轻身说道。小言公子背上还有伤,躺了一晚上必然不会好受。
也没等到回答,范闲托着他的腰背轻轻的将他侧过来朝外躺着。“正好方便一会儿换药。”
言冰云闭着眼,面无表情地任由他摆弄。
他是真的很累了。
累到不想吐出一个字。
范闲盯着他眼下青灰的阴影看了一阵,便起身准备出门。
他得了北齐小皇帝的应允,接下了内库在上京城的商行总部,今日便是打算去将账本取回,好好研究一番。
刚走出房间大门,忽觉不够妥善,又转回去将房里的炭火盆端出来,拿去仓库换了新的银木点燃。
端回房里放好后,又走到床头看了一眼,言冰云还是刚刚那个姿势。
他俯下身将手掌轻落在言冰云的肩头,低声说道:“你安心睡着,我去去就回。若有什么指示,唤一声医师即可,他一会儿便来给你送药。切不可自己逞强起身,知道了吗?”
床上之人忍无可忍的皱了皱眉,没有开口。但范闲仍是一脸逗猫成功的笑意,他笑着又看了几眼,便转身出门了。
北齐上京城面积很大,道路却四通八达,从使团府邸到商行总部堪堪只需两柱香的时间。
他知道沈重还派人在街头巷尾盯着他,但他不打算隐瞒行动,大摇大摆地带着王启年迈着大步去了商行。
高达则受命留在府邸里守着,与武者迎战对垒的事被暂且叫停,毕竟打来打去实在太吵,不利于病人安养。
而他这一出门别的不担心,就怕沈重想到自己妹妹这个软肋被小言公子抓的死死的,气不打一处来,趁他不在跑来找言冰云麻烦。
毕竟他也是同沈重斗智斗勇,私下里耍了些小聪明,借着沈大小姐的车才找到被沈重藏于西城的言冰云。
想到这里,他抓着王启年将步伐加快了些。
到达商行时,门口的伙计刚刚将招牌支起,他大步迈入门槛,伸手就找柜台掌事的要账本。
“大庆监察院提督范闲,奉命来取账本。”
掌事提前便得知此事,却也没想到范闲一句寒暄也没有,直奔主题。
看过监察院手牌后,掌事从后屋取来账本交于范闲。
范闲拿了便走,临走之前倒是随手翻了翻,却发现自己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合起收入怀中,没两柱香的时间就赶回了府中。
一到府上,便直奔药房,将今日的药单过目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吩咐药师按时煎了去。转而去了厨房,看了一眼药膳食材,确认一切妥当之后才折回去了房间。
医师搬了个凳子坐在房间门口和高达边嗑瓜子边聊天,颇为惬意。见范闲走来,二人立刻起身行礼,又道小言公子还在休息,端了药进去也没喝,看样子极为疲倦,不好打扰,只好同高达一起守在外边。
闻言,范闲轻声踏进房门,走到床边。
药被搁在床头,已经冷却。
小言公子还是方才他离开时的姿势,朝外侧躺着,只是面色有些微不可查的紧奏着。
范闲将手伸进被子握住言冰云的手腕探了探脉,脉象虚浮羸弱,与昨日无差。
“是不是身上疼得狠了?”范闲轻声说道。“我让药房熬了止疼的丹丸,要两天时间熬好。想着动身回程路上还有半个月的颠簸,便提前准备了半个月的量,到时只需按时服下,便能缓解一些。”
言冰云闭着眼睛摇摇头,收了收自己的表情,他实在不想自己如此狼狈之状被人窥探,也不想听范闲用这种语气、这种姿态跟自己说这些。
范闲也是过于自来熟,按理说他也看出来言冰云不愿意被人揭露自己病痛难耐的事实,哪怕他将这些细枝末节都尽收眼底,也不应表露半分。
可他范闲又不能按理说。
“账本拿回来了?”言冰云缓了一缓,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撑开眼皮看向范闲。
“嗯,拿是拿回来了,但那上面记载着近几年的营收细目,得要回了监察院与大庆商行总部做比对,查查有否出入。”
听罢,言冰云撑起身子要坐起,范闲赶忙上去扶他坐稳,又往他身后塞了两个软垫。
“给我看看。”言冰云伸手来要。
“怎么?难不成你记得大庆商行的营收账目?”嘴上问着,手已然从胸口掏出账本递了过去。
又看见言冰云一双缠着绷带的手,赶忙说道:“我给你翻。”
于是,言冰云看一页,便点头示意范闲翻一页,如此这般不过多时,便已将整本看完。
“可有什么问题?”范闲问道。
“有。”
“有?哪里?”
“与大庆往来的每一笔都有出入。每一笔都差之毫厘,入境验货时不易被发现。但把他们加起来,却是一大笔钱。”
“大概多少?”范闲猛然提起精神。
“大概能养活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而且还都匹配的上等兵器,精锐悍马。”
范闲心下一惊,睁大了双眼。
一来是惊讶大庆和北齐竟如此巨额的走私款项,其背后必然有庆国政界高层作掩护。
二来是惊讶言冰云竟能将每一笔款项熟记于心,将差额精算到如此清晰的地步,而方才他问大概多少,言冰云并未回答他具体数额,而是直接告诉他可以养活一支军队。
可见小言公子不但心思之缜密,且能想他所想。
平时一个字也不愿同他多说,在国事方面沟通起来竟如此顺畅高效,范闲心里感慨万千。
“照这么说的话,大庆高层有内奸啊。”范闲挑眉说道。
言冰云瞟了他一眼,像是不满他一副轻佻的语气。
“待你回去之后,记得像院长禀告。”
“嗯,那必然要告诉那个老跛子了,等你好些了,我们就上路。”
“你不是说要杀肖恩吗?”言冰云皱起眉头看着他。
“哦……杀啊,又没说不杀。”
“那你方才说……”
“哎呀,又不冲突,肖恩肯定会死的,你放心,我找着机会就杀了他。”说罢,又挑了挑眉,一脸得意的看着他。
言冰云每每看见范闲这副嘴脸,还满嘴跑火车时,就觉得胸闷气短头也疼。他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不严谨不靠谱的人是怎样当上提督的。
不知是不是被气到气血翻涌,言冰云突然不自主地咳了起来,吓得范闲赶忙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边拍还边说:“你别激动啊,杀肖恩的机会多的是。北齐小皇帝已经答应跟我联手对付沈重了,他如今仗着锦衣卫的权势不把小皇帝放眼里,又扣押着肖恩日日严刑拷打,逼得肖恩那义子大将军上衫虎蠢蠢欲动,我从中煽风点火挑拨一番,使一出离间计,叫他们两方正面交锋,到时候无论他二人谁死谁活,都是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机会。”
“沈重不能死。”言冰云憋着一口气强行止了咳,说道。
“为何?”范闲扶在他身后的手僵了僵。
“北齐与大庆走私一事,沈重必然知道内幕。边境往来的交易账目沈重向来都是亲自过目。”
“可如今形势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那上衫虎已经被我教唆地开始预备精兵去劫回他义父,我现在可不能保证沈重能不能活着逃过上衫虎的诛杀。”
“想办法。”言冰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范闲被他看的心头一颤,心想:这眼睛可真好看……不不不,我又不是神,我怎么能保证沈重不死。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好好好,想办法,想办法。”
医师敲了门进来,端着刚热好的汤药和外涂的药膏。
“小言公子,该换药了。”医师说道。
言公子就言公子,为什么要叫小言公子。言冰云心里默默嘀咕着。
“小言公子还没吃早饭呢,你去叫厨房搞快点,先把鸽子粥拿来给小言公子垫垫。小言公子身子还弱着,哪能不吃早饭呢。”范闲接过药碟,再将药碗放置床头的桌子上。
这下言冰云知道为什么了。
必然是范闲整天对着他们一口一个小言公子,他们听习惯了,也就跟着这样说。
“是是是,我这就去吩咐。”医师笑着退下。
范闲转过身来对他说:“先换药还是先喝药?先喝药吧!”
言冰云心想,你这么喜欢自问自答,以后就省省力气不要问我了。
想罢,又伸出双手去捧药碗,被范闲当下呵住。
“诶诶诶!都跟你说了不要动手啊!你怎么记不住呢?”范闲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同他说话,又见小言公子瞪着大眼睛回看自己,声音渐弱了下来。“好了好了,下次注意啊。”
范闲拿起汤勺舀了半勺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发觉有些烫嘴,便吹了吹再送到言冰云口中。
这样一来二去的,一碗药喂了半天才喂完。
这幅药是治风寒的,过会儿还要换药,换药难免又牵扯触碰到伤口,疼起来怕是吃不下饭,还是先吃饭再换药吧。
这样想着,范闲便起身亲自去厨房取了一碗鸽子粥回来,刚刚做好,还是滚烫的,范闲多带了一只瓷碗,舀一勺粥先放进瓷碗里搅散吹凉,再试试温度,不烫了才喂进小言公子嘴里。
言冰云看着他一番动作,觉得有些过于细致周到了,心里别扭,却又说不清哪里别扭。这细致入微的关怀又无法挑剔,只有张嘴配合他。
一碗喂完,范闲满意的竖了大拇指说道:“真棒!”
言冰云实在忍不住内心想骂人的冲动,无奈地低下了头。
将饭碗搁置在前厅的桌上,范闲拿起折好的纱布和药膏,问道:“那……是现在换药还是休息一会儿再换?”
“就现在换吧。”
范闲坐在床头,开始拆手上的绷带。言冰云一双手骨原本纤细瘦长,即便常年练剑也细腻柔软,骨节分明,单看这双手定会以为是哪家千金大小姐的纤纤玉手。但眼下却是饱经磨难,叫人不忍直视。光是手心那两个穿掌而过的钉伤就足够看得人心惊肉跳。
范闲小心翼翼的拆着绷带,生怕扯到那指间的嫩肉,殊不知小言公子早已习惯,双手是真的不再有常人的触觉。
刚被抓的那段时间,狱卒像是看中了他一双白嫩纤细的手一般,三天两头的想法子在他手上做文章。
拿钢针插进指甲里的疼痛他尚且可以咬牙撑过,可是拿夹棍套在指间被两个膀大腰圆的狱卒用力拉扯,他只觉得自己疼的两眼发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十根手指像被碾碎了一次又一次,每每都要到昏死过去才停刑。
一次两次,十次二十次,言冰云也不记得这种疼痛重复了多少次,直到后来沈重亲手将一根长钉钉进他的掌心,连在十几斤的镣铐上,日日夜夜带着,他已经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了,再受拶刑也没有什么感觉。
不过每每看见那套刑具,言冰云便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翻涌,那种钻心的疼痛像被刻进了骨子里,仍是难以忘怀。
受刑不仅摧残肉体,更是摧残心智。
言冰云原本觉得自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还是在日复一日的刑罚中起了畏惧之心,笞杖、枷锁、手杻、脚镣、夹棍、拶指、压膝,哪处打狠了就歇几天,换个位置打,直到伤口愈合新肉长出又开始新一轮刑罚。
如此循环往复,到后来,他真的会怕,看见银针铁链会怕,看见木板和烛火也会怕,甚至看见每天黎明时泛白的天光都会怕。
沈重不让他死,也不让他活。
而如今虽然从那无间地狱逃出生天,却还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心态,闭上眼睛仍觉得自己身处那暗无天日的刑房中。
言冰云望向范闲的紧巴巴的脸没有说话,他本想说一句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却又觉得没有多大必要。
范闲皱着眉头,抿着嘴,终于将新药薄薄的敷在伤口上,重新开始包扎,他一手握着言冰云的手腕,一手捻着纱布轻轻覆在药膏上,一点力都不敢用。心里却早已将沈重变着花样的骂了千八百遍:畜生变态王八蛋,老子迟早要杀了你。
换好手上的绷带后,范闲将言冰云连被子一起抱起来放在床边的靠椅上,又去取来一件薄毯平铺在床上,再将言冰云移至毯子上,开始换药,如此一来,便不担心药膏粘在床上。
言冰云也十分配合,没有一丝呻吟和瑟缩,从头到尾都只是紧闭双眼默默忍耐着,实在忍不住了便问一问范闲近两年来监察院的事宜,以此转移注意力。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连医师也进来问了两道要不要帮忙。范闲终于在日落之前,小心翼翼地将周身的药全部换好。
“难得今日天气好,原本打算带你出去晒晒太阳,这一下又到晚上了,可惜了。”范闲边收拾散落一地的旧布条边说着。“明天一大早我便要进宫去看看形势,再同那小皇帝商议一番。不知几点回来,你可千万记得不要乱动,医师和高达怕打扰你休息就守在房门口,你有何事轻唤一声便可,切记不可逞强,知道吗?早日养好身子,早日继续回去报效国家。”
言冰云闭着眼点点头,依旧面色如霜。他从昨天傍晚到现在未曾入眠,又折腾一番,实在是疲倦难掩。
范闲将他背后的枕头撤走,扶他平躺下。
转身去侧房拿了一只安神香,点燃放置床头桌上,又独自坐在床头的靠椅上思量了一番,半晌后,觉察小言公子呼吸平稳,想来是已经入梦。范闲这才蹑手蹑脚地脱去鞋袜,抱着被子爬上床的另一侧。
他轻手轻脚的躺下,裹起被子看着小言公子的侧颜,就这样看了好一阵。
他也说不上自己此时此刻作何感想,只当是好看的人谁都愿意多看几眼,不过这小言公子也不单单只是好看而已,他一身傲骨,胸怀和格局都让范闲心生敬意。
“晚安。”范闲在心里说道。“明天见。”
范闲内心os:小言公子可真让人喜欢。
言冰云内心os:………。
作者内心os:我也很想走剧情T T,但他俩一腻歪起来就没完没了,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