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燃】你是冲云踏雾的破浪舟(完)
全文6.5w已完结免费,正文4.5w➕番外2w
(剧情向中篇 双向暗恋拉扯文学+花州办案 哈岚小分队日常)
顾一燃进行过无数的化学实验,细究了万千化合物的微妙变迁,唯独郑北这例异常的反应显现,让他的预测偏离了正常航线。
心直口快的郑队长和随时战斗的顾老师
番外戳这里《中脑边缘多巴胺》(完结)
时间线:雪天使案完结之后,he
当1998年第一缕深秋的微风带着凉意趟过枝头,顾一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家乡。
“会有很多人牵挂你担心你,特别是我。”
从繁花似锦的花州到寒风刺骨的哈岚三千三百公里遥遥相距,...
全文6.5w已完结免费,正文4.5w➕番外2w
(剧情向中篇 双向暗恋拉扯文学+花州办案 哈岚小分队日常)
顾一燃进行过无数的化学实验,细究了万千化合物的微妙变迁,唯独郑北这例异常的反应显现,让他的预测偏离了正常航线。
心直口快的郑队长和随时战斗的顾老师
番外戳这里《中脑边缘多巴胺》(完结)
时间线:雪天使案完结之后,he
当1998年第一缕深秋的微风带着凉意趟过枝头,顾一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家乡。
“会有很多人牵挂你担心你,特别是我。”
从繁花似锦的花州到寒风刺骨的哈岚三千三百公里遥遥相距,但从一个人的一往情深走到两个人的地久天长感情虚化了距离。
“人世百变 沧桑友好 不变情谊永首 欢笑当歌对酒 怕听一阙为别离奏。”
正文目录: 原剧向中篇 双向暗恋捅窗户纸+花州办案
第一章 喜事和心事 第二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第三章 花州的顾老师 第四章 你喜欢的人
第五章 朝真暮伪何人辨 第六章 深藏身与名
第七章 抽丝剥茧 第八章 谁比谁拼命
第九章 黎明破晓前 第十章 我也心甘情愿
番外目录:
第一章 周六的计划 第二章 全哈岚最高兴的男人
第三章 有种 第四章 中脑边缘多巴胺系统
第五章 花州飞出的小鸟
01.喜事和心事
还在花州吃鸡架,在哈岚还没吃够呢?花州的能有北哥家的鸡架正宗?
顾一燃接到张雪瑶电话前的一分钟,正和自己在花州街头买回来的鸡架较劲。
“喂喂,顾老师吗?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事,赵晓光,赵晓光他醒了!”电话里张雪瑶的声音大得就像从喇叭里传出来的,耳膜都震了一下。
顾一燃愣了好几秒去消化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嘴里叼着的鸡架迟迟没有放下,另一只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紧张有些颤抖,“瑶瑶,你说晓光他醒了?确定吗?什么时候的事?”
远在哈岚的张雪瑶此时此刻就站在医院病房门口,她望着里面正哭作一团的郑南和赵晓光笑着回答,“就今天早上的事,我正好休息想着过来看看这小子,天啊,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郑南喊医生说病人醒了,给我吓得啊,医生检查完了说简直是奇迹,咱晓光躺了这么长时间还能醒过来真是福大命大。燃哥,你是不是也吓傻了,他真的醒了,我现在人就在病房外瞅着,千真万确。”
花州的天气不太好,顾一燃回来以后一直阴雨绵绵,如同他最近的心情,死气沉沉,此时张雪瑶带来的这个好消息,让他回来这段时间第一次觉得心情舒畅。
“晓光他,嗯,他没失忆吧?”想着过往看过的一些电影中主角醒来之后都会失忆忘记一些人的剧情,顾一燃忍不住展开了联想。
张雪瑶扑哧笑出了声,“这哪跟哪儿啊顾老师,咋还联想到失忆了?晓光这脑瓜子本来也不聪明,失忆还得了?你放一百个心,没有失忆,好着呢,现在和郑南两个人还在里面哭,贼搞笑,动静老大了,护士还过来骂了几次让安静。”
顾一燃满意地又啃了口手中的鸡架,来了一句,“下次不买了,难吃。”
“什么什么,你在吃啥玩意?这才几点你就吃上了,我还饿着肚子呢。”张雪瑶听见顾一燃在吃东西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分泌唾液,她早上出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吃,饿着肚子就来医院报到了。
“今天随手在花州街上买的鸡架,我看那摊主说自己是东北来的包正宗,就想着尝尝,没想到和哈岚的差别这么大。”嘴巴里吃的是鸡架,脑子里倒是闪过了一个人。
“嗨,你可真逗啊燃哥,还在花州吃鸡架,在哈岚还没吃够呢?花州的能有北哥家的鸡架正宗?肯定差老远了。对哦,你这次出差到啥时候啊?”张雪瑶想着顾一燃吃饭的样子就乐呵,他们队的人都爱吃,不过北哥说了,就数那个顾老师最馋。
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顾一燃突然觉得嘴里味同嚼蜡,他装作不经意地咳嗽了声,试图用一种很自然的语句问道:“郑北他知道晓光醒了吗?”
“知道,那当然知道,我第一个就给他说了,他可能快赶过来了吧。”张雪瑶看了下时间,郑北估摸着快到医院了。
得到答案的顾一燃扶了下眼镜,扶完想起自己满手的油皱起了眉头,“我可能还有段时间才回来,你给晓光说让他注意身体,才醒来少瞎折腾。”
“你放心吧,我保证给晓光传达到。燃哥,你咋不关心一下北哥?他最近老烦人了,你这才走一个月,我们唠嗑的时候他天天都在念叨,这顾一燃啥时候回来啊,不会在花州待舒服不想回来了吧。”想着最近在办公室成天啰里啰嗦的郑北,张雪瑶忍不住给顾一燃“告状”。
顾一燃冷笑了一下,阴阳怪气道:“我在的时候也没见他多惦记我,走了还搁你们面前演上了。”
张雪瑶这下子傻眼了,这两个人不是关系老好吗,怎么顾老师今天火药味这么重?只能试探性地问了句:“咋的啦燃哥,北哥怎么得罪你了?我肯定帮你主持公道。”
“瑶瑶,我还有点事,下次再聊,给晓光多买点吃的补补,到时候我转你钱,再见。”顾一燃显然不想讨论这个,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喂喂,喂?咦,怎么就挂了啊,我还没说完。”张雪瑶摇了摇头,这顾老师最擅长岔开话题了。
“别隔这吵吵,这可是医院,和谁打电话?”匆忙赶到的郑北刚好听见了张雪瑶的声音。
“北哥,你可算来了,我这不是给顾老师报喜吗?”张雪瑶不怀好意地望着郑北,把刚才和顾一燃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北哥,你是不是和人顾老师吵架了,我刚才给他说你可想他了天天念叨,他说他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多惦记,现在人走了倒是给我们表演上了。”
“就你嘴快,一天到处胡咧咧什么?我每天都在忙工作,谁说我天天念叨他?”郑北心虚地摸了一下额头,嘴上倒是不让步。
张雪瑶不服气顶嘴,“你可拉倒吧,又不是光我一个人听见,单位里谁不知道你天天都在说这顾老师咋还不回来?”
“是是是,就你能说会道,不过这顾一燃啥情况,咋还说我表演?我啥时候表演了?我郑北做人最敞亮了。”郑北听得心里一气。
张雪瑶腹诽,你现在可不就是在表演吗?不过明面上还是要给自己领导一点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顾老师这人脸皮薄,北哥,你惹人生气不会哄一哄吗?要是人真留在花州不回来了咋整?”
“他敢?”郑北一想到万一人不回来语调都变高了。
张雪瑶突然想起个事,忍不住说道:“完了北哥,我有个事忘给顾老师说了。”
“你还能有啥重要的事啊?”郑北也是一脸疑惑。
“赵晓光晕过去以前造谣我和那个吴刚谈恋爱的事,这臭小子咋还乱编?我和吴刚总共才见过几次,饭都没单独吃过。”张雪瑶想到这个事就义愤填膺,一会儿进去得好好数落一下这个赵晓光。
郑北有些哭笑不得,“就这?多大点事,他才刚醒来,你可别和他吵。”
张雪瑶抱着双手不怀好意地打量郑北,顺便附送他一记白眼,“这是小事吗?我和那个什么吴刚清清白白,可啥事没有,男人只会影响我出拳的速度。北哥,你别搁我这里装,上次老舅说顾老师和教育局那个凌小姐很般配的时候,你不是还赤急白脸地替人反驳?人老舅说顾老师也没说你啊,和你有啥关系你在那激动?怎么到我这儿就是多大点事了,你这人咋这样?”
郑北脸一黑,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考虑到今天来的正事,又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行了,你别在这里和我贫,赶紧进去看看晓光。”
“他?这赵晓光醒了就在里面和南南边哭边互诉衷肠,哪顾得上我这个同事。”张雪瑶望着病房里的两人摇了摇头。
雪天使案件告破后,哈岚正式成立了禁毒支队,原先专案组的成员全部抽调进了禁毒队,由郑北担任支队长,由于赵晓光之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大家每天上班都会觉得有所缺失。没想到柳暗花明,赵晓光竟然苏醒了。
不过现在出现了新的问题,队伍人员仍不齐整,因为顾一燃又走了。
哈岚的案件虽然告一段落,但是缉毒工作任重而道远,花州的市场上又悄然出现了新型D品,伍警官一个电话打到了高局长处要化学专家回去帮忙。
郑北对此百般不乐意,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不能和领导一直吹胡子瞪眼睛,最让他生气的是这个顾一燃,都没稍微抵抗一下,高局长才一提,居然一口就应了下来。
郑北一直担心顾一燃会不会后悔又不想回来了,人离开了两个月,除了刚到那天报平安以外,顾一燃一次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郑北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试图让同事看不出破绽,不过在其他人眼里全是破绽。他内心的烦躁不安体现在每天下班都会不自觉在顾一燃的实验室门口站很久。
某天晚上丁国柱忘拿东西回单位去取,隐约看见的一个黑影让他一阵哆嗦,接着传来一声大大的叹气声把丁国柱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以为大晚上真闹鬼了。
郑北听见动静马上打开了灯,映入眼前的是抱着包吓得瑟瑟发抖的国柱。
“原来不是鬼。北哥,是你啊,快把我吓死了。”丁国柱看见是自己队长,刚刚吓得飞出去的魂魄终于勉强归位,埋怨道:“北哥,你大晚上不回家在这里黑灯瞎火的叹啥气,我心脏都被你吓疼了。”
郑北若无其事地抓了下头,开始东拉西扯,“那什么,我家里有点热,出来转转,没啥事没啥事,我马上就走了。”
丁国柱一个字都不信,忍不住小声吐槽:“这天哪热了?明明就越来越冷,而且北哥你有这么喜欢上班吗?晚上出来转悠还能转到单位来?哎,自从顾老师回花州以后,你就不正常了。”
“喂,你在那里胡扯什么呢?说谁不正常?谁不正常了?”这丁国柱胆肥了,现在居然都敢当着面说他坏话了,郑北气得上去就准备踹人一脚。
早有防备的丁国柱刚刚避开了对方的“袭击”,拿上东西就往门口冲,“北哥北哥,你听错了,我啥也没说,北哥再见。”
这天晚上郑北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他猛然想到了瑶瑶前几天说的话,这顾一燃,什么叫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多惦记,现在人走了倒是给表演上了?“我哪没惦记了?我这不天天都在想你。”意识到自己说了啥的郑北给猛然一惊,看来国柱他没说错,我果然越来越不正常了。试图入睡的郑北准备把脑子里的人给赶走,谁知道闭上眼全是顾一燃笑里藏刀的表情,郑北只好爬起来洗了个冷水脸。终于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在顾一燃常睡的那张床上睡着了。
02.似此星辰非昨夜
感情不是化学题,他可以分析出复杂的分子结构和反应机理,但是他没有打算分析郑北的心。
当1998年第一缕深秋的微风带着凉意趟过枝头,树叶犹如轻歌曼舞的精灵旋转滑落,似乎在诉说着一场场关于离别关于新生的故事,顾一燃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家乡。
到花州以后顾一燃都在协助伍警官办案子,忙忙碌碌中时间飞快流逝,花州的一切看起来和他离开前一样,但似乎又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花州的大街小巷上热闹非凡,顾一燃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中缺了一块,他会时不时想起哈岚,想起老舅热气腾腾端上来的猪肉炖粉条,想起瑶瑶给他带的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想起郑北郑南家里让他羡慕的烟火气,想起胆小心细的国柱和叽叽喳喳的赵晓光,当然,最常想起的,是郑北带他逛街吃东西打气球的那个傍晚。
顾一燃最近在和郑北单方面怄气,郑北似乎不知道顾一燃在怄气。两个人又较劲似的看谁先憋不住主动联系,最终以郑北败下阵来告终。
其实,在离开哈岚之前,两个人刚拌完嘴,郑北当时看着顾一燃收拾东西止不住酸溜溜地在旁边嘀咕:“有些人,咋一天都等不及,就这么要急着离开哈岚,花州可真是个好地方。”
听不下去的顾一燃用力把箱子一合,语气不善地回怼:“郑北,你别没事找事啊,我是回去工作的,我有说不回来吗?从你第一天知道我要回去,就成天搁我这里阴阳怪气算什么回事?”
“我就不信花州这么大的城市,还能找不出第二个化学专家?就非得要你回去?不知道我们这更缺人才?这姓伍的我看就没安好心。”郑北对这个事很不服气,新队伍都组好了,哪有马上把人借出去的道理。
“我是不是去任何地方都得给你打报告?花州也是我的家,照你郑队长这意思,我就得一辈子卖身给你们哈岚,卖给你郑北?简直不可理喻。”顾一燃平时斯斯文文的,和谁说话都很平和,唯独遇上郑北,隔三岔五都在发毛。
自知理亏的郑北气势软下来了一些,开始找补,“顾老师,你说你怎么又生气了,我哪儿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担心你回去不习惯嘛,你这人就喜欢曲解我。”
“我和你说不清楚,就这样吧,睡觉。”顾一燃迅速躺在床上背过身,不再理会郑北。
郑北小声说了一句,“我好歹也是你领导,你外出是得给我打报告。”
本来说好第二天送人去车站的,结果等郑北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的床上早就收拾得整整齐齐,顾一燃已经离开了。
这个事郑北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顾老师每次和他闹个小脾气,过不了两天也就好了,他以为这次也和之前一样是个小插曲,毕竟对方到花州以后也给他打电话报了平安,只是他不拘小节没察觉到顾一燃电话里的语气其实和平时不太一样。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顾一燃没再给他打电话也没给他发短信,郑北这下坐不住了。
“北哥,你可别再叹气了,好运都给叹成霉运了,你和人顾老师较劲个啥子,你就主动打个电话问问呗。”今天队里没什么事比较空闲,结果就听郑队长叹气了一早上,张雪瑶实在忍不住只能给郑北提议了一下。
“就是,北哥,你要实在思念燃哥,你干脆找个周末去趟花州得了。”赵晓光醒来后半个月就出院了,郑南本来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再回去上班,不过赵晓光是个在家里根本坐不住的主,没多久就吵吵着回局里报到。没想到回来后发现他北哥每天都有段时间无精打采的,和警花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顾老师没来电话啊。
“我发现赵晓光你醒来后话怎么越来越多了,还有你。”郑北指着正和赵晓光挤眉弄眼的张雪瑶,语气不善地说:“张雪瑶,上班时间少和同事聊八卦。”
“北哥,我们说的可是正经事,瑶瑶刚才讲燃哥在花州可惨了,街上好不容易遇到个卖鸡架的,还老难吃了,他人都在花州还惦记着这玩意,肯定也是太想我们了。”赵晓光醒来以后除了顾一燃以外的人都见了个遍,他也想知道人啥时候回来,“那个,北哥,你问问呗,我也老想燃哥了,最近准备学一下张学友的《饿狼传说》,太难了,我现在这粤东话水平就是个半吊子,还得等燃哥回来继续指导。”
“行吧行吧,那我就代表组织,一会儿给顾老师汇报一下。”郑北揣着一副我是个关心下属的好领导的表情,很快走了出去。
张雪瑶和赵晓光瞅着郑北走远的背影,相视一笑,“燃哥吧,可能是心硬,但是这北哥,嘴也太硬了,我真是个好人呐,还给领导找个台阶下。”
张雪瑶冷笑一声,“你就看着吧,他也嘴硬不了两天了,要是顾老师下个月再不回来,咱北哥可能真要去花州逮人了。”
“那不能够吧,北哥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赵晓光一脸不赞同。
“冲动不冲动的,那也看是对谁。差点忘了,赵晓光!你之前造谣我和吴刚的事,还没给我个说法。”张雪瑶想起这个事猛地一拍桌子。
赵晓光一听知道大事不妙,站起来就要开溜,嘴上第一时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瑶瑶,你一代女侠,大人不记小人过。”
“赵晓光,你别跑,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张雪瑶冲上去就准备按人。
院子里面多了两个追逐打闹的身影,老舅刚把做好的锅包肉抬出来,边走边摇头,“这几个孩子,都当警察这么久了,咋还是一点都不稳重,还是顾老师好,嗯,安静。”
另一边,郑北酝酿了好几分钟,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顾一燃的号码。他想起了他刚来局里时,每次和高局打交道他都特紧张,手里全是汗,但在这一刻,他发现,他手心里的汗居然比那时候还要多。
电话响了二十几秒都无人应答,在郑北纠结这顾一燃是故意不接电话还是真没听见的时候,终于传来了顾老师的声音,“有什么事?”
语气冷淡极了,这是郑北听见顾一燃声音的第一反应,他甚至连我的名字也不愿意叫吗?郑北感觉心口有些堵得慌,然后开始拼命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得罪了这位大专家,说出来的话也是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顾老师啊,这不是晓光和瑶瑶,还有国柱几个,天天搁局里念叨,说可想你了,问你啥时候忙完回来?啊,还有那个,老舅,老舅最近每次吃饭,都得来上一句,这小顾要是在就好了,肯定得多吃一碗。”
其实手机刚响的时候,顾一燃就看见了来电显示是郑北,顾一燃笑了下,到底还是郑北先沉不住气,他想着要是对方态度好,他也就当没啥事结束单方面的怄气,结果听了郑北的话,顾一燃脸一黑,敢情还是自己自作多情更多一些。
“再说吧,我还有段时间才回来。给晓光、瑶瑶、国柱、老舅和其他同事都带个好,我在这边挺好的,谢谢大家关心。”顾一燃用一种很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复。
郑北对这个滴水不漏的回答很不满,怎么这顾一燃整得和我像是不熟的同事一样,“顾老师,你这啥意思,为啥其他人都提了,就不知道给我带个好?”
“我提了啊,其他同事。”顾一燃的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郑北气得狠踹了墙壁一脚,“什么?你说我是啥?其他同事?敢情我郑北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其他?”
“有什么问题吗?你刚才列举了局里一堆人可想我了,你有说自己吗?”顾一燃眉头一皱,郑北就是个白痴。
“我,这个……”被顾一燃这一质问,郑北卡壳住了,他刚才是有点绕弯子。
终于感觉到顾一燃在生气的郑北急了,慌忙解释:“哎,顾老师,你别误会啊,我真不是这意思,谁说我不想你了,我每天做梦都是你,我恨不得你现在就能回哈岚。”
听着郑北口不择言,顾一燃刹时闹了个大红脸,他瞎拨弄了一下书架,语气有些扭捏,“你瞎说什么,我过段时间就回去了。没什么大事我挂了,出门有事。”说完一口气挂了电话。
“喂,喂喂?哎,咋就挂了,我都还没说完。”本想重新打回去,想了一下万一人家这次不接了咋整,郑北有些发愁,我难道是又说错了什么吗?这顾一燃怎么比那堆案件还难以捉摸。
另一边顾一燃使劲锤了下桌子,这郑北怎么老喜欢说一些让人容易误会的话,害他又要多想,什么叫每天做梦都是你?张口就来吗?他难道以后也准备用这一招去对付别人?
从小到大,顾一燃都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本以为他的人生也会按照既定的轨迹缓慢行进,直到亲眼看见在D品侵蚀下凋零的晓晓姐,看着被李文龙带走的父亲无能为力。内心的愤怒无法排解,命运的无常将他深深束缚在一个漩涡里,他曾经也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和友情的珍贵,生活带给他的却是重锤,还是留下了他一个人。
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在学校里过着一成不变的教书生活,可是郑北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份平静,这个与众不同的东北警察风风火火闯入了他的世界。曾经紧闭冰封的内心世界在一群哈岚人热情洋溢的包裹下慢慢捂热,重新找回了友情的温暖,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温度,还有,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不曾触碰过的,再度让生命染上色彩的,另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动。
在意识到自己对郑北的感情从友情迈向模糊边界爱情的那一刻,顾一燃压根没有想过对方会回应,更没有想过任何未来。郑北和他不一样,他离群索居惯了,但郑北有一个完整和睦的家庭,寄托着全家人的殷切希望,一切也理所应当按照正常人的人生轨迹进行,所以顾一燃的第一反应是要去逃避。
感情不是化学题,他可以分析出复杂的分子结构和反应机理,但是他没有打算分析郑北的心。
顾一燃不太记得清最开始的悸动是在什么时候,可能是两个人在华灯初上的街头打气枪自己说出“你干扰我的”一刻,可能是他被秦义的人拷打晕过去之前看见那个熟悉人影的当口,也可能是在他一意孤行不计后果想去和仇人你死我活被郑北按下的时候,还可能是每一次被他推着去走近那个和乐融融家庭的瞬间。郑北早就猝不及防又强势地渗透了他的全部生活,这颗感情大树的枝丫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蔓延,犹如春日阳光下的藤蔓,早就深深缠绕在心房的每一个角落,在即将枝繁叶茂的时候,顾一燃想的却是,我要离开。
喜欢谁是自己的事,何况喜欢上的是同性,郑北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有时候说话嘴没把门,顾一燃也没有真的和他计较,他这次生气更多还是在气自己,明明已经准备把这个事抛到脑后,为什么还是会下意识在意对方,会在听到他说我每天都在想你的时候心跳加速。如果几年前有人告诉顾一燃,你未来会因为暗恋一个东北男人进退两难,他会觉得对方疯了。
重新回到花州这段时间,顾一燃才知道,他过分高估了自己的把控力,也过于低估了自己对郑北的感情。他读书的时候可以从容不迫地解出一道又一道复杂的化学题,没想到的是工作后遇到感情问题他只能束手无策选择暂时跳过。顾一燃心思缜密,所有的思考都围绕着自己,这和他多年来习惯一个人去解决一切麻烦有关,他唯独从没有把郑北也喜欢自己的可能性算在里面。
顾一燃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工作上,他才答应了花州警校要给在校学生搞禁毒宣传讲座的事情,这两天他还在认真准备要讲的课件,至于别的事情,想不明白,那就放弃。
自从和顾一燃通过电话后,郑北更心神不宁,他倒是有一个明确目标,就是希望顾一燃能够马上回来,他的不正常都是在顾一燃离开以后发生的,之前人在的时候他倒头就能睡着,现在隔三差五除了失眠还是失眠。终于,在某天晚上梦见自己和顾一燃亲吻时,郑北彻底吓醒了,第一时间去卫生间给自己冲了个凉降火,然后对着镜子给了自己一巴掌,“郑北,你咋回事,你怎么可以肖想自己的同事?你还是人不?是不是因为人顾老师长时间不在,所以陷入了某种幻觉?”
顾一燃觉得郑北大大咧咧这个事还真没觉得错,因为他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一般其他人遇到这种事会觉得天崩地裂陷入我难道是个同性恋的纠结中郁郁寡欢,郑北完全跳过了对于自己性取向的认知探索过程,开始纠结会不会被顾一燃当成变态。他不断回忆起之前联谊的事,当时被老舅说烦了,他和顾一燃还真同意去了一次,本来想着去看个热闹就走,结果顾一燃被人相中了,他当时就很不高兴,非常后悔同意去了这个联谊。
“原来我那个时候很生气是在吃醋吗?”郑北越想越心惊,虽然顾一燃明确拒绝了别人,他还是在单位阴阳怪气了好几次,搞得张雪瑶老问他,是不是北哥看上的人看上顾老师这个文化人了?简直大错特错,其实是他郑北担心自己看上的人看上别人。
盯着浴室的镜子,郑北想了好多事,从最开始他们两人相识的点点滴滴,到每次并肩作战的高度默契。过往种种,越想越觉得,对顾一燃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光是脑补了一下如果顾一燃未来和别人组建家庭,他就觉得像被万箭穿心,但是如果和顾一燃在一起的是自己呢?郑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光是这样想想,我居然在笑。
作为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做事情就要懂得判断形势,坚决果敢,速战速决,仅仅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郑北就做完了全部的心理建设,高度认同自己喜欢上顾一燃这个事实。
想到赵晓光追郑南的时候,郑北满怀自信,我这个当大哥的,好歹追人的技术怎么也应该比赵晓光强上一些吧?
他完全没有考虑过顾一燃和他一样是男的,对方可能对男人根本不感兴趣这个事。作为一个实战派,郑北此时此刻唯一想好的事就是找个机会对顾老师表白。
别人告白会担心被拒绝了怎么办,而郑北压根不觉得这是自己应该要想的事,他更看重的是进行的过程,至于接不接受嘛,那是顾老师要考虑的。
03.花州的顾老师
“迨流毒于天下,则为害甚巨,法当从严。若犹泄泄视之,是使数十年之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
原本打算听从赵晓光建议准备下周周末去花州的郑北突然接到了紧急任务,去花州的行程反而因此提前了。
根据线人提供的情报,花州警方在市内一家KTV内抓获了一个小灯头,并在其行李中查获了一袋冰D,经过检测发现,和花州以往市场上的货相比,这袋冰D的纯度相当高,这一情况也迅速引起了花州警方的高度关注。
这个小灯头对自己的犯罪事实很快全撂了,并交代了自己的上线,花州警方顺线追踪,在当地的一家出租屋内当场抓获了他的上线卢某,查获了大量的D品。通过调查卢某的资金流向,发现他曾先后十余次向几个不同的账户汇款,突击审讯后发现,卢某的D品均来源于鹏城的季大成、刘新贩D团伙,该团伙会定期从哈岚购买D品。
哈岚这边以姜小海、梁家驹为主的贩D集团虽已宣告覆灭,但是缉毒工作永远没有结束。在高利润的狂热驱使下,一些胆大嚣张的犯罪分子依然会选择铤而走险,在无数缉毒警察前仆后继舍生忘死的背后,还有不止一个新的“小马哥”涌现。
这次又是一个全新的考验,一场新的战斗,一起牵连花州和哈岚的跨省贩D案件。省里紧急抽调了哈岚禁毒支部成员联合花州禁毒方面迅速组建专案组,共同侦破这起案件。
作为哈岚市首支禁毒支队的队长,郑北紧急召集队内成员进行了工作部署,安排好一切以后,郑北、张雪瑶、丁国柱和赵晓光一行人当天就飞赴了花州,到达目的地后第一时间和当地专案组的成员进行了碰头。
“太感谢了,这次案件,我们花州方面先提前感谢哈岚市局的大力支持。”伍警官激动地和郑北小队的人逐一握手,然后张罗着手下的人就要安排接下来的晚饭。
郑北赶忙摆手制止,拍了拍伍警官的背,和颜悦色地说道:“老伍啊,咱人民警察都是一家人,这你就客气了不是?下午你就甭操心了,我们几个一会儿去这个花州啊,随便转转。对了,那什么,你刚才说,那个顾一燃,他今天在花州警校有事是吧?”
伍警官一下子就听出了郑北的弦外之音,“郑队长,瞧你紧张得,你还真担心我师弟给我扣下来啊?你放心,这次案件结束,人肯定给你完完整整送回去。”
“哪有的事,这就是你多虑了,我这就是作为领导随便问问。再说这顾老师,现在已经是个哈岚胃了,他可能已经吃不惯你们花州的饭了,估计心里老惦记回去,但是他这人脸皮薄,不好意思说的。”郑北想着一会儿就能见到人,心里还挺美的。
站在一旁的张雪瑶、赵晓光和丁国柱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北哥,晓光用右手挡着嘴,小声和张雪瑶丁国柱说:“北哥又扒瞎,还随便问问,一路上就听他念叨燃哥了。”
“可不是嘛,他可真能装,那次去联谊会老舅说北哥穿得和黑社会的一样,你看他今天这行头,这么板正儿,准备学顾老师当塑料模特呗。”丁国柱说完咯吱咯吱笑了起来。
“你们要是现在去警校,说不定还能赶上和学生听一下阿燃的讲座,我那辆车先借你们开。”知道对方有去处了,伍警官也不强留他们吃饭,直接把车钥匙扔给了郑北。
接住钥匙的郑北点了个头,“谢了,明天我们一起过来。”回头看了眼还在说小话没挪动的几个活宝,郑北吼了一声,“都杵着废啥话?还不快走。”
一路上就听见后排三人一直在讨论这边警校食堂有啥好吃的,郑北觉得自己队里全是一帮子馋虫,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差点忘了,最馋那个,他有几个月没见了。
花州警校的礼堂很大,高耸的天花板呈穹窿状般展开,上面镶嵌的数盏明灯犹如璀璨星辰,让整个礼堂显得庄严又不容侵犯,四壁悬挂着的历代英模肖像与荣誉勋章,无声诉说着曾经的光荣与奉献。礼堂正中央的舞台背景是一幅巨大的警徽图案,象征着每一名警校生的勇敢、荣誉、责任和使命。台下的学生们整齐划一地穿着制服,年轻的目光都热切地追逐着舞台正中间那个侃侃而谈的人。
“迨流毒于天下,则为害甚巨,法当从严。若犹泄泄视之,是使数十年之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今天礼堂里座无虚席,都是来听顾一燃讲座的学生,“这是1838年林则徐在鸦片战争前给道光皇帝的奏折,也是我们国家禁烟的开端……”,为了不让讲座内容过于枯燥,顾一燃做了充足的功课,从虎门销烟讲到了新中国成立之初,从80年代“金三角”“金新月”境外D品的流入讲到如今禁毒面临的严峻形势,“现在所流行的冰D和可卡因等,都是第二代合成D品,它们的毒性相较于鸦片这种第一代由植物所提纯的D品要高10倍以上,成瘾性更大。比如冰D,它的主要化学成分是甲基苯丙胺,纯品为白色晶体状或粉末状,常被加工成块状、粉状或者片剂等形态销售,晶体状的冰D需要稀释后才能吸食,但是一些高纯度的液体冰D可以直接注入,杀伤力更强,冰D一旦成瘾对人体的中枢神经系统会造成难以愈合的损伤……”
刚赶到的郑北一行人从礼堂的侧门偷偷溜了进去,放眼望去全是乌泱泱的学生,四个人巡逻了一转,唯一的空位可能就剩最后一排视线不好的几个了。
安顿坐下以后,丁国柱悄悄说了句,“这礼堂也忒大了,要是让我在这种地方发言,我会立刻晕过去。”
“你就这点出息。”张雪瑶手肘拐了一下丁国柱。
郑北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几人安静,接着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台上的顾一燃所吸引。顾一燃在哈岚的时候给他们上过无数次化学课,他们几个经常会找各种借口溜号逃课。郑北有时候也会想象在花州教书的顾一燃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没有想到借着这次机会,他终于看见了。
顾老师在台上原来是这个样子,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缉毒警察的工作是在刀口嗜血,工作危险性极大,随时可能没有明天。郑北望着台上的人又忍不住思考,会不会顾一燃留在学校当老师教书更好呢?如果问了,顾一燃一定会和之前一样回答他:郑北,我的每一个选择,不一定都是正确的选择,但都是权衡过后当下最好的选择。
郑北扶着椅子的把手向后扬了扬头,瞬间觉得胸口温热,心跳加速。感情的种子其实早早就落进了心田的沃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破土而出,无数温馨的瞬间和深刻的记忆涌上枝头,在不经意间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这个位置其实看不清台上人的脸庞,但郑北依然目光如炬眼神坚定,舍不得放过顾一燃的任何时候。
台上的顾老师,正在作最后的总结陈述,“D品对于我们每个人的生存和发展都构成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吸食的时候你或许以为自己步入了天堂,殊不知那是走向地狱的开端,从繁华都市中灯红酒绿的歌舞厅附近的暗巷,到偏远村庄的某个隐秘角落,D品无处不在,它摧毁的不仅是一个人的身心健康,还摧毁着整个社会的稳定与和谐。在全球范围内,有超过2100万人的生命被可卡因和海洛因的阴影所笼罩,另有3000万人深陷于苯丙胺类兴奋剂的泥沼之中难以自拔,这些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数字,它的后面,代表着无数家庭的破碎,无数理想的破灭,还有社会肌体上无法愈合的深刻裂痕……”。
讲座结束后,礼堂里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顾一燃一边整理自己的物品一边抽空回答围上来的学生提的问题。
“不愧是我燃哥,我现在都感觉心潮澎湃,随时随地愿意为我国禁毒事业奋斗终生。”赵晓光在下面拍巴掌拍得手都肿了。
“可不是吗,咱之前还是太不珍惜人顾老师的教学成果了,以后我再也不逃课了,你瞅瞅人家在学校多受欢迎。”张雪瑶望着被人群淹没的顾一燃,在想一会儿他们要去哪里堵人好。
“燃哥不愧是文化人,怪不得去参加联谊马上就有人来要电话,不像我们北哥,搁那儿一站就像一凶神,适合贴在门上辟邪。”以前丁国柱刚来的时候还挺怕郑北这个队长的,后面和其他人混熟以后都是当着领导的面说坏话。
此时被形容成为“看门凶神”的郑北眼睛还没离开过前方,张雪瑶拿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郑北都没反应,“北哥,北哥,已经结束了北哥,你还瞅啥?这里离这么远也看不见燃哥啊。”
一直在默默观察的赵晓光忍不住打量着这个未来大舅子,北哥这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甚至可以用“满怀爱意”来形容了,赵晓光狠捏了一下自己虎口,都怪南南老让他看那些爱情电影,整得他都不正常了,燃哥一个大男人,北哥能用这种瞅对象的眼神瞅?
终于回过神的郑北想起了今天的正事,匆匆忙忙站了起来,他一把拽起旁边的赵晓光,嘴很快地说:“都是当警察的,还有没有点眼力见儿?赶紧冲过去拦着顾老师啊。”
“得嘞,我马上去。”说完张雪瑶犹如一支离弦的箭“嗖”地一下淹没在了人群。
“哎呀妈呀,北哥,你咋整得我们几个像在这里蹲点抓坏人一样。”赵晓光看了一眼自己有些红的手腕,这北哥手劲儿也忒大了。
“闭嘴吧你,还想不想整饭吃了。”横了赵晓光一眼,郑北也往前冲了过去。
顾一燃最先听见的是张雪瑶的大嗓门,紧接着才看见哈岚第一女侠气势汹汹冲到了台前。他昨天已经接到通知,哈岚禁毒支队这次将和花州方面进行联合行动,本来准备讲座结束以后再联系,没想到人直接找到了他们学校。
等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以后,顾一燃终于看清楚了几个月未见的同事兼朋友们,第一眼看见赵晓光的时候,顾一燃非常激动,慌忙走上去左捏捏右拍拍,生怕旁边这个站着的大小伙不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人。
“燃哥燃哥!我真是晓光,你悠着点劲儿掐我啊,我这细皮嫩肉的。”苍天啊,今天刚被北哥拧了又被燃哥掐了,这手一会儿吃饭可别抬不起来。
“燃哥,你别盯着我笑了,怪瘆人的,你瞅瞅他们几个,我现在身子骨硬朗得很,你就把心呐放肚子里。”赵晓光一边说着一边把站在后面不吱声的郑北往前一推。
差点被赵晓光推了个趔趄,郑北扶正身子一抬头,看见了这个和他快三个月没见的人。两个人都有些尴尬眼神没敢直视对方,还是郑北先打破了僵局,上去拍了下顾一燃肩膀,局促地说了句:“顾老师,好久不见。”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顾一燃虽有点别扭,也应了一句“好久不见”。郑北很有眼力见地去把顾一燃的包和教具都拿着,然后赶忙吆喝说要去食堂吃饭。
“就吃食堂不太好吧,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花州,我得带你们去吃点当地特色啊。”本来还准备带人去下馆子的顾一燃愣住了。
“别麻烦了顾老师,明天开始有得忙,你别费那事,我们就去食堂,瞅瞅花州警校的伙食。”匆忙赶过来一路啥也没吃的张雪瑶饿极了,她现在恨不得马上就吃上一大碗热乎饭。
郑北来到食堂还有些感慨,记得上次来这里还是带着任务的,为了游说顾一燃去哈岚,当了好几天跟屁虫,而且他那次没在这吃饭,都忙着和顾一燃唠嗑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学校食堂招待客人吃饭,顾一燃忙前忙后去拿碗拿筷子抬菜,整得几个客人都不好意思了。
“这食堂也是有小炒的,只是因为我平时一个人忙赶时间都是随便吃点,我点的这些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南北方差别还是挺大的。”顾一燃招呼大家坐下,然后去食堂窗口一碟接着一碟抬了上来,一边给大家介绍,“这个是鲜笋炒鸡片,蚝油生菜,咕噜肉,牛肉炒芥蓝,鲜虾豆腐煲,干炒牛河,还有这个,我们这边的肠粉,最后一个,冬瓜排骨汤。”
“天啊,燃哥,你点太多了吧,这哪吃得完撒?”张雪瑶手上倒是没闲着,毫不客气先往自己碗里扒拉了一块排骨。
“哇,瑶瑶,你快试试这个,嘎嘎好吃。”同样饿得发昏的赵晓光吃了一大口咕噜肉。
张雪瑶夹起一块肉在顾一燃眼前晃,开玩笑问:“燃哥,你说你是更喜欢我们哈岚的锅包肉,还是更喜欢花州的咕噜肉?”
顾一燃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警花,我这个人呢,一般不喜欢做选择题。”
和其他几个人埋头苦吃不一样,今天的郑北吃饭异常的斯文,整得赵晓光边往嘴里刨饭边拿一只眼斜着郑北,不忘挤兑领导,“北哥,你咋回事啊?不饿啊?第一次看你吃饭这么讲究,不太习惯。”
郑北和顾一燃坐一起,本来他还有点紧张来着,被赵晓光这一点,刚刚装起来的一点文化人气质马上破功,“滚犊子,吃饭都堵不住你的破嘴,我的事都敢管了?”
“看见没燃哥,你必须给我主持公道,你不在的时候,北哥就是这样天天可劲欺负我,我这病才好几天,万一脑子被骂坏了可咋整,南南该担心了。”赵晓光马上西子捧心状演起来了。
“就你那脑子,还用我骂,那本来就是坏的。”给了赵晓光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郑北表示了不屑。
很久没有听见这群人在耳边叽叽喳喳了,顾一燃知道,他早已经习惯和贪恋这种氛围。旁边的郑北今天很奇怪,顾一燃假装制止了一下正在发生的小学生式斗嘴行为,转移了一下话题,“吃个饭还不消停,今天晚上你们住哪儿?都安排好了?”
“燃哥你不用操心,伍警官在招待所都给大伙安排好了,一会儿吃完咱直接过去就行。”丁国柱也几个月没看见顾一燃了,感觉特别亲切。
听见招待所三个字郑北神色一变,马上接话:“那啥,我晚上就不和你们回招待所了。”
“啊?为啥不回去?北哥你这边有亲戚?”张雪瑶认识郑北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在南方还有什么亲戚。
“啊,我没有亲戚,我这不是,准备送顾老师回家,去他屋里转转呗。”说这话的时候郑北眼睛都没敢看顾一燃,他今天反正是豁出去了,顾一燃今天要是不同意他跟着回去,他就死乞白赖求着去。
来之前郑北就莫名其妙叮嘱过他们,一会儿有什么情况记得配合就行,这下大家终于是听出了言外之意,搞了半天,北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顾老师啊。三个人默契地使了个眼色,赶忙一人接一句帮着郑北说话。
“燃哥,你不知道,你离开这段时间,北哥茶饭不思人都消瘦了好几斤。”赵晓光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真诚让顾一燃相信他说的话。
“对啊,燃哥,你就收留一下他吧,北哥这人心肠好就是嘴太硬,其实他可希望你回来了。”张雪瑶跟着补充打圆场。
“燃哥,反正你在哈岚的时候也住北哥家,那他来花州住你家,不正好。”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的丁国柱挠了挠头,其实他一直不知道晓光和瑶瑶这两个人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没看出来北哥燃哥之间有点什么不对劲?作为一名痕迹分析专家,丁国柱除了擅长从细微的线索中还原案件真相,他也擅长洞察人心。
顾一燃一脸好笑地看着面前几人打配合,然后瞥了眼低头假装喝汤的郑北,说:“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郑北的托吧?我这也没拒绝他去啊。”
没拒绝就是同意了呗,郑北闻言立刻放下勺子,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那敢情好啊顾老师,一会儿吃完我就送你回家,你这忙活一天了,肯定也累了。你们几个,吃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丁国柱、张雪瑶和赵晓光相视一笑,接着风卷残云般扒拉盘子里碗里的食物。
04.你喜欢的人
从最初的震惊不知所措,到现在内心多了一丝窃喜,原来这个人,也和我有一样的心情。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天色渐黑,郑北开着伍警官的车把小队其他三人送到了招待所门口,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然后带着顾一燃朝他家老房子驶去。路上除了必要的指路,顾一燃没说别的话。
看着把头转向窗外的顾一燃,郑北心里像被根羽毛在挠痒痒,他想起了顾一燃第一次到哈岚那天差点冷感冒了,开始从天气方面没话找话,“这南北方天气差别真大哈,东北的春天都冻死个人,你们花州这快12月了,还这么暖和。”
顾一燃依然望着窗外,语气平缓地回答:“花州地处亚热带沿海地区,属于海洋性亚热带季风气候,夏长冬短,全年平均气温都比较高,所以我在这边,还没见过下雪。”
“顾老师,你咋人一回花州这说话方式都回归了,聊个天都这么像一本正经在上课,咱俩什么关系,你别这么一板一眼的。”
这次顾一燃终于舍得把头从窗外转了回来,他看着郑北,觉得有些好笑,“郑队长,你倒是说说,我们什么关系?”
“嗯,这个……”郑北被问住了,他真想停下车先给自己一个耳刮子,这笨嘴怎么还自己给自己乱挖坑的。
看对方没有马上回答,顾一燃声音有些无奈:“就这么难形容?同事?朋友?兄弟?队友?下属?前室友?一个都说不出来?”
“我,哎,顾老师,别啊,你是不是又生气了。”郑北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含糊其词糊弄过去,他能怎么回答,要是把顾一燃当成普通同事他还需要在这里抓耳挠腮思前想后吗?
顾一燃往后一靠把眼睛一闭,没再和郑北纠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刻意了,但就是忍不住。郑北什么也不知道,偏偏还要反复来招惹他,老说一些奇怪的话。
车子熄火停在了房子附近,顾一燃走在前面,郑北跟着他,一步一步好像也在走近顾一燃的整个人生。
推门而入,顾一燃伸手轻触开关,屋内的陈设映入眼帘,右侧墙上的壁灯与画作交相辉映,左侧半闭的百叶窗透出丝丝光影,窗台上的绿植奄奄一息,看起来主人应该有段时间没照顾了。家里的摆设看起来就文化气息浓郁,黑色雕花的椅子,背景墙上有四块挂屏点缀,左边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靠墙的长桌上,一排化学相关的书籍整齐摆放在一起,郑北拿起桌上的花瓶看了一眼。
“别看了,活的我养不明白,这是假花。”顾一燃伸手把花瓶抢了过来。
郑北乐呵了,“啧,你还不好意思了?你那养花水平我在哈岚又不是没见识过,不碍事。”
往前走了几步,郑北的注意力被电视机上方一个黑色木质架子所吸引,上面并排摆放着三张遗照,遗照前面摆放着一些供果和小香炉,里面的插着的线香早已燃烧殆尽。郑北走上前,非常严肃地对着遗照深深鞠了三个躬,直起身后他像是要保证什么,郑重其事地对着照片里的人说:“阿姨、叔叔、姐,你们请放心,我郑北今天在此发誓,今后我一定会加倍对顾一燃好,以后我家就是他家,有一口吃的我全部让给他……”
提着保温瓶倒水出来的顾一燃刚好听到了郑北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发言,他急忙打断对方,“郑北,你别在他们面前乱说。”
“我没乱说,顾一燃,我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郑北转过身去,这次他没有再刻意避开顾一燃的眼睛,而是直直望了过去。
如果此时此刻郑南在,她一定会说:我哥这木头,还能用这么深情的眼神瞅人?
被郑北如此直白又热烈的目光注视,顾一燃脸有些热,他慌张地把水杯塞进郑北手里,开始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今天晚上睡我床吧,东西都是现成的,我一会去睡我爸那屋。”说完准备逃开的顾一燃感觉手上一热,郑北突然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顾一燃惊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去挣脱。
刚碰到顾一燃手时,郑北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两个人现在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能够看清顾一燃鼻子上的汗珠,微红的脸,还有一双匆忙躲闪的眼睛。
脑子里和走马灯一样闪过了很多画面,郑北甚至想到了他警校刚毕业那年进入哈岚市警察局面试的场景,他工作后遇到了无数的人经历了无数的事,但是只有顾一燃,悄然无声就走进了他的心。都说酒壮怂人胆,可是他今天也没喝酒,郑北本来是想着等这次跨省案件结束后再给顾一燃表白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顾一燃今天这一直刻意和他保持距离的状态,他接受不了,早晚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你放开我郑北,你疯了吗?”顾一燃使劲甩了下手,郑北拽得更紧了无法挣开。
把杯子放在桌上,郑北两只手一起紧紧地拽着顾一燃,用一种异常认真的口吻和对方说:“顾一燃,你别躲,你先听我说好吗?”面前的人拼命想挣开他的钳制,郑北知道他要是现在放开手,顾一燃能一个人冲出门把他扔屋里。
隐约感觉到郑北要做什么的顾一燃彻底慌了,他总觉得是哪里出错了,事情的发展和他预估的不一样,好像一切都偏离了既定的轨道,他不知道怎么处理现下的情况,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想躲,但他的意图被郑北识破了,这一次,他好像没法逃了。
“我喜欢你,顾一燃,你别怕我,好吗?”
顾一燃一直在高速运转的大脑出现了短时间的宕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郑北,声音有些颤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两个都是男的你说什么喜欢?”
“我知道,我,郑北,喜欢你,顾一燃,这样够清楚了不?是,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管不了那么多,那我也喜欢你。”郑北不知道想到什么卡壳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给你一个家。”
这下顾一燃舍得抬起头了,反倒是郑北感觉刚才胆大包天的自信一下子又散开了,他这才思考了一个他之前从来没想过的问题,要是顾一燃不答应咋整?
手上没再用力,顾一燃轻而易举就挣脱开了,郑北下意识挡在房门前,他担心顾一燃被吓到一言不合就冲出去。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顾一燃没有跑,只是脱力地蹲在地上,神情有些茫然,喃喃道:“郑北,你真的是疯了。”
郑北也慢慢蹲了下来,语重心长解释:“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喜欢你,不信你听听我这心跳。”说着就拉过顾一燃的手去感受自己的心跳。
掌心之下是对方身上传来的微微暖意,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逐渐加速的心跳。顾一燃突然想到之前在郑北家里看的香港电影《偷偷爱你》,女主角东东轻靠在意中人背上心中满是欢喜:原来感受到一个人的体温和心跳,是一种很亲密的感觉,尤其是一个你喜欢的人。
这个从天而降的告白让顾一燃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但现在郑北通过这最直白的接触,无声地传递着心意,那些期待又紧张交织的情绪在对方心房里翻涌,勇敢而炽热的感情用一种原始的方式跨越了空间和言语的界限,在此时此刻找到了释放宣泄的出口。
似微风轻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顾一燃觉得自己心跳也跟着加速了,从最初的震惊不知所措,到现在内心多了一丝窃喜,原来这个人,也和我有一样的心情。
一直以来,顾一燃对待自己的感情都是不想、逃避、放弃的状态,现在郑北用一种他意想不到的大胆而直接的手段击碎了他的防御,自从父母离开以后,再也没有人给顾一燃说过,可以给他一个家。
顾一燃进行过无数的化学实验,细究了万千化合物的微妙变迁,唯独郑北这例异常的反应显现,让他的预测偏离了正常航线。
这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顾一燃,让他第一次有了想贪心顺应心意的冲动,郑北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他看见了一种新的可能,是勇气和理想,是未来与希望。
突然就下定了某个决心,顾一燃轻轻把郑北的手拿了下来,手掌相接之处,好像两个灵魂在试探性地碰触,他笃定似的仰起了头正视对方,笑容如沐春风,“郑北,你不要后悔。”
说完,顾一燃很快把眼镜摘了,一下子拉过郑北,吻了上去。
这个猝不及防的吻让时间凝固了,手足无措的人变成了郑北,唇上突如其来的陌生触感让他有些飘然,和顾一燃现在是负距离,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微微颤动的睫毛,好像蝴蝶振翅欲飞前的瞬间,他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和自己交织在一起,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两人相贴的唇齿间,郑北紧紧回握住顾一燃的手,温柔地回应对方。尽管周围的世界浮躁又喧嚣,未来也会面临无数的艰难险阻和重重考验,但是在这个短暂的时刻,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只有这一份独一无二的刚刚迸发的深厚情感。
两个人结束了这个短暂但深刻的吻后默契地移开了目光,终究是敌不过内心千头万绪跨过了那一道隐秘的界限。
惊叹于顾老师如此大胆的郑北还没回过神来,顾一燃已经站起来准备去收拾床铺了。郑北忍不住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总感觉自己像在做梦,直到顾一燃说了一句“家里没有多余的牙刷,我出去买”才把他拉回了现实。
郑北唰一下就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回答:“没事,不用麻烦,我包里带了。”
两个人眼神再次交汇,顾一燃脸还有些红,他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你晚上睡我那屋。”
郑北现在的目光一刻都舍不得从顾一燃身上移开,这顾老师长得也太俊了,怎么看怎么招人稀罕。人走哪儿郑北就跟到哪儿,也不说话就在一旁杵着,像个傻子一样乐呵。
正准备洗澡的顾一燃发现郑北还在浴室里看着他,忍无可忍只能把人推了出去,“你能不能别一直跟着我,烦不烦呐。”
“不烦不烦,我现在心情老好了。”郑北被推出来也不恼,他抱着手靠在门边,煞有介事地说:“今天回来的路上,你不是问我,咱们到底啥关系?现在我可以重新回答了不?”
并没有得到里面人的应允,不过郑北知道顾一燃肯定能听到,佯装镇定地说道:“燃燃,咱俩是家人,以后我是你对象。”
刚说完就听见浴室里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顾一燃飙出来的一句粤东话,“你冇叫咩?唔要面!”
“诶,啥意思啊,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郑北一脸茫然。
顾一燃放下手里的洗发水,几步走到门边,吼了一句:“说你不要脸。”
被骂了的郑北比刚才笑得还起劲,知道顾一燃不好意思脸皮薄,他才不怕,继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都敢追你了我还要什么脸?而且你都亲我了肯定也不反感我,没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你就算还不乐意也没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志者,事竟成,我继续努力呗。”
这天晚上,躺在顾一燃床上的郑北别提心里多美了,想起前几天自己还失魂落魄的,再对比一下现在,从凡间到天堂也就是一眨眼的事。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都在反复回放顾一燃亲他的场景。
完蛋了,感觉到自己下面起了什么变化的郑北有些无奈,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试着转移注意力,效果式微。郑北觉得也不能怪自己,毕竟眼前人就是心上人,而且他此时此刻就睡在心上人可能躺了二十几年的床上,自己年纪轻轻,血气方刚不正说明身体没毛病。
此时的花州既保留着南方的温润,又透露出一丝初冬的清新,夜晚凉爽宜人,耳边偶尔会传来远处街道上车流的低鸣声,一股轻柔而略带凉意的晚风无声无息地溜进了屋内,似情人的呢喃低语。这天晚上,屋里的两个人都失眠了,一个是紧张的,一个是嘚瑟的。
第二天一早,郑北、顾一燃就立刻和其他三个队友汇合,准备去花州市局报到。
这一路上就听见郑北一个劲地在说话,偶尔还唱几句,后排三人面面相觑,北哥这是咋的了,今天这么开心?
张雪瑶偷摸看了一眼顾一燃,她悄悄和丁国柱嘟囔,“国柱,你说北哥燃哥昨儿晚上,发生了啥?我怎么感觉,两个人都怪怪的。”
今天刚看见两个人的时候,丁国柱就注意到了,想起昨天他们队长还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今天怎么脸都笑得快烂了,不对劲不对劲,肯定有问题。
没眼力见的赵晓光使劲拍了一下丁国柱的大腿,生怕前排两个人听不见一样,得意地说:“我就说我北哥不是一般人,他一出马,那不马上拿捏住燃哥。”
正开着车的郑北被吓了一跳,偷偷从反光镜瞥了一眼顾一燃,见人没反应才松了口气,接着开始教训起赵晓光,“赵晓光你给我滚犊子,我说你那张破嘴,一天叭叭的净瞎说,我哪能拿捏人顾老师,是他拿捏我好不。”
张雪瑶和丁国柱一左一右同时上手去捂住赵晓光的嘴,生怕他再胡扯什么惹人生气的话,张雪瑶还帮着解释,“燃哥,晓光他昨天吃多了,脑子可能吃坏了,你可别和他一般见识。”
“还是我们瑶瑶懂事,晓光,这次我们来可是有任务的,你别一天到晚就惦记吃。”郑北一板一眼教训起人来。
无法出声的赵晓光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明明昨天下午瑶瑶和国柱都没比他少吃,怎么北哥就盯着他一个人说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05.朝真暮伪何人辨
我们不能按照正常思维去分析这些亡命徒,一般的普货和纯度高的,他们也清楚哪个利润更大。
这次的跨省贩D案件由花州方面和哈岚禁毒队正式成立联合专案组,根据之前已经在鹏城落网的季大成、刘新贩D团伙供述,他们会定期从哈岚买货。季大成刚被捕时什么也不肯说,花州警方根据他的社会关系网进行排查,查到了他还有个被人扣下来的初中辍学的儿子,季大成知道儿子得救后号啕大哭,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知道的全部内容,并表示为了儿子会好好配合警方的行动。
根据交代的情况,专案组得到了新的信息,最近会有一次交易,而且这次哈岚那边会有人亲自过来,除了一个大概的时间,其他的交易地点和方式目前还不清楚。
“季大成说最近和他联系的这个人叫栓子,不知道真名,暂时说的交易时间是在11月28日到30日之间,根据他供述的情况,哈岚那边的货是从境外卖家手中购入的,我们之前缴获的那些高纯度冰D应该就是这批货。”伍警官介绍了一下目前掌握到情况。
查阅了相关案件的资料,郑北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之前每次联系季大成的都是一个叫杰哥的人,为什么这两次交易突然把联系的人换了?”
花州方面的林警官回想了一下之前审讯的情况,补充了一个关键信息,“季大成有提过一件事,就是那个栓子曾经说了一嘴,说这个杰哥做事不讲规矩,贪心。”
听到这个信息,顾一燃分析了一下,“和我们之前侦破的‘雪天使案’一样,一般贩D团伙最忌讳的就是下面的人想自立门户,如果这个杰哥做事不讲规矩,估计是他想单干,联系人换了说明那边的上家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很有可能,这个杰哥已经被清理门户了。”
“这几天严密监控季大成的电话,看看这个栓子什么时候和他联系交易地点。”
“这次交易,按理说也不算大额交易,为啥要选择和下线见面,这样风险岂不是很大?”翻看着之前季大成、刘新的交易记录,赵晓光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有可能,他们这次的目的,不只是交易D品,冒着风险亲自过来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任务。”多年以来的一线缉毒办案经验让郑北觉得这次情况应该没这么简单。
仅仅过了一天,栓子那边就发来了交易地点,11月29日晚上7点,在花州当地的一家名为“白天鹅”的酒店进行交易。
联合专案组迅速制定了交易当天的行动计划,由郑队长和伍警官亲自带队,看情况实施抓捕。
29日当天一早,张雪瑶带着花州禁毒队的其他成员在酒店附近进行化妆侦查,顾一燃和丁国柱在外围进行监听。商量好一会儿接应的暗号后,郑北去换了一身行头,这次他充当季大成的马仔,一会儿到点了一起去交易。
季大成从来没有见过栓子长什么样,他和郑北根据对方提供的房号敲响了房门,门才一打开两个人就被拖进去按墙上,接着就被从头到尾进行了一次搜身。
“哥,没东西,安全。”检查完以后马仔把人往前一推,郑北赶忙去扶着季大成。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右边脸颊上有一块挺大的疤,嘴里叼着香烟,眼神阴冷地打量着面前站着的两个人,他哼了一声,开口问道:“晚上好啊,吃夜宵吗?有猪肉串。”
季大成跟着回答:“吃,先来一百串。”
刀疤脸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人坐下,季大成赶忙坐下后,旁边有人给他递了根烟,点燃抽了口,打探道:“哥是哈岚来的?和栓子哥认识?”
旁边的马仔马上出言警告“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郑北忙摆摆手,恭敬地说:“我哥这就是瞎问问,没别的意思,大家别激动。”
刀疤脸没有正面回答季大成的问题,他把视线转移到了郑北身上,上下打量,啧了两声,“你这兄弟看起来壮实,是个练家子吧。”
“这小子啊,之前好赌,在赌场欠了一屁股债,我看他身手还凑合,就让他跟着我好好干,早日还债。”季大成说着来之前大家给郑北编好的背景。
“干我们这行,要还清你那些赌债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好好跟着你哥干,少不了飞黄腾达的机会。”刀疤脸招了下手,走过来一个马仔,“去给两位把准备好的宵夜拿上来。”
外面监听的顾一燃说了一下,“他们有可能要交易,猪肉是行内黑话,指的冰D。”
在附近侦查的张雪瑶发现上去了个神秘人,看起来像是做烧烤生意的,他手上抬着一个装满了烧烤串的盘子直接就进了交易那个房间,本来以为这人会是拿货来的人,可奇怪的是,他看起来像是真的来送吃的,而且进去了一段时间还没出来。
“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继续观察。”伍警官觉得很奇怪,通常来说D品交接完当事人都会立刻离开现场以免被抓,但是刚刚进去这个人的行为刚好相反,所以他应该不是来交易的,他就是和哈岚那边来的一行人一伙的。
此时在房间里的季大成和郑北还真在吃着刚烤出来的猪肉串,一开始谁都不敢吃,刀疤脸还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咋啦?警惕性这么高?怕我在里面参东西?想太多了,现在货多难搞,我哪舍得?”说完自己拿起烤串也吃了起来。
郑北脑子在飞快运转,这些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天选这个地方,到底还交易吗?他观察到刀疤脸一直在看手表,说明在注意时间,难道他们还有别的什么任务?
季大成也很疑惑,之前和栓子联系的时候,说的是这次交易在线下,但是现在看来完全没要交易的迹象。季大成吃完后把装钱的箱子打开给刀疤脸看,满脸诚恳:“这位哥,你看我们这诚意够足吧?你这边什么时候给我东西?最好多给我点‘钻石货’。”
刀疤脸站了起来,走到季大成的旁边把箱子重新合上,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弟啊,不是我不想赚你的钱,我这也是奉命行事,今天我们老大没让我带货过来。”
季大成这下生气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发脾气,“你们哈岚人不讲信誉,我们都合作多少次了,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过来见面,你们今天在这儿耍我呢,栓子到底在哪儿?我要见他。”
刚说完,对面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径直指了过来。
郑北冲到季大成前面挡着,语气不善地说:“我大哥带着这么大的诚意过来,你们这啥意思?有枪了不起啊,你们敢开吗?这边可是酒店,要真把我们打死在这里,你们觉得条子能让你们离开花州?我也提醒你们一下,我和我大哥要是出不去这酒店的大门,你们也得陪着我们死这里面。”
“哎哎,小兄弟,别生气啊,和气生财和气生财。”看对方真生气了,刀疤脸忙起来打圆场,摆了摆手让手下把枪都收起来,语重心长地解释:“这次没给大成你提前说是我们的不是,这不也没办法嘛, 栓子哥他实在是来不了才委托我过来的,你也晓得现在外头风声紧,生意难做,我大哥之前的第二批货在入境的时候被边管给扣了,现在我们手上的现货已经不多了。”
“我对你们怎么走货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关心的是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到底还算不算数?”季大成不上套,他就盯着对方之前答应过给他的那些货。
这时,刀疤脸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起身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以后态度完全变了。
“算数算数,那当然算数,你放心,我们来日方长,下次还是一样的价格,我这边多给你百分之十的钻石货你看如何?”刀疤脸一改之前的狠厉,开始和颜悦色和季大成谈生意。
“百分之十?真以为我费这么大力气来这里坐着陪你吃烧烤的啊,打发叫花子吗?最少百分之二十。但是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说的下次,到底是什么时候?”季大成现在也很急,本来以为今天顺利交货的时候就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他任务就完成了,谁知道现在出了这么个状况。
“百分之二十就百分之二十,季老弟,你别急啊,钻石货现在整个市面上都没多少,不过你放宽心,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不用冒这么大风险从境外走货了,之前那个‘小马哥’听说过吧,人可是自产自销。”刀疤脸一脸神秘地给季大成递话。
季大成不屑一笑,一副瞧不上的口气,“小马哥算个屁啊,他再厉害不也被条子给干了,你们还拿他当榜样不成,怎么,你想学人家自己做货?”
刀疤脸开始给季大成吹嘘,“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行,在不久的将来,整个东北的市场都会是我们的,到时候你这边想要多少钻石货,就有多少钻石货,有钱大家一起赚,还能亏待你?”
“少他爹给老子画饼,东西没见着你说这些都是屁话,之前一直是个叫杰哥的和我联系,后面换成了栓子,你们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今天栓子为什么不来,你到底是谁?”季大成听了一会儿也明白了,这帮人怕是不想简单的和他卖货,而是准备制毒。
刀疤脸哈哈大笑,“你说那小子啊,狗叛徒一个,老大带他发财,他还想在中间吃老大的钱,已经封水泥桶扔河里了,早死得透透啦。和我们做生意你放一百个心,我们不会让有问题的人和买家对接的。我就是一个小人物,栓子哥这次来是和别人有大事要忙,忙啥这也不是我能知道的。”
郑北马上给季大成使了个眼色,季大成站了起来,提着箱子就准备要走,“既然今天没法交易,那我们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下次等你有好货了我们再联系。”
和郑北想的一样,果然不让他们走,几个打手马上拦在了门口。刀疤脸站起来,走到了季大成旁边,好声好气地说:“老弟,现在可不能走啊,今天晚上就得委屈一下你们两位陪我们在这酒店等着了,给你们在隔壁开了个房间,你们就好好休息,等明天一早,就放二位离开。”
楼下的警方原本准备继续蹲守等着真正的交易人出现,没想到的是今天可能根本没有交易。
“这咋整啊?北哥他们还真得在这酒店住一宿啊。”丁国柱把耳机摘了下来。
“今天这个交易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他们真正的任务应该是别的事。”顾一燃想起刚才监听到对方说栓子和别人有大事要忙,和伍警官分析道:“栓子应该是个关键性的人物,之前那个叫杰哥可以确定已经死了,这个杰哥应该地位不高,知道的事也少,刚被发现有异样就被弄掉了。但是这个栓子,今天甚至都没有出现,叫了手下的人来故弄玄虚,说明要去见的人,应该很重要,我们现在得找到他。”
“你们说他专程从哈岚大老远跑到这边,肯定不是卖货这么简单吧,他到底是要见什么人?”这次行动比预想中的意外要多,不过伍警官也做好了这群狡猾的D贩不按常理出牌的准备。
“师兄,一般纯度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冰D才会称为钻石货,这种货很多都是通过境外弄进来,从境外买货,一个是成本价会提高,还有就是运输成本很大,加上风险也大,他们如果想学之前的姜小海、梁家驹这样长期做,未来扩大规模赚更多的钱,那只有一个办法。”顾一燃推了一下眼镜,说出了关键问题。
“他们想,自己制毒。”
“所以也就是说,他们这次来这边,是来找人制毒?”伍警官顺着顾一燃的思路猜测,“那为什么不在哈岚本地找,要大老远跑这边来?”
张雪瑶插了句嘴,“伍警官,你想想,我们哈岚刚把雪天使这伙人打了,这些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继续在同样的地方顶风作案,肯定得换个地方搞啥,而且之前顾老师给我们讲过,制毒多麻烦,哪儿是他们想弄就能弄的,要有特定的场所,特定的原料供应,最重要的,还得有专业的化学知识。”
顾一燃给张雪瑶比了个大拇指,继续补充,“普通人就算天赋异禀自学也很难合成高纯度的冰D,而且还需要大量的钱购买很多的设备。人、钱、场地、设施,缺一样都不行,这个栓子要来这边找人,说明他们团伙的人里面是没有人有能力干制毒这个事的。我们不能按照正常思维去分析这些亡命徒,一般的普货和纯度高的,他们也清楚哪个利润更大,只要能赚到更多的钱,他们就会铤而走险。”
担心隔壁房间有监听,郑北和季大成继续扮演着老大和小弟,郑北撑着一夜没合眼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在故弄玄虚什么。
第二天一早,刀疤脸的手下就把两人喊了出来,一行人把房退了,将郑北和季大成扔到一个荒郊野外后驾车离去,跟着接应人的赵晓光把郑北二人拉了回去。
没有任何交易,这几个人居然开车离开了花州。大家迅速回局里商讨接下来的行动,互相把情况进行了一个汇总。郑北提到了早上临走时刀疤脸提到以后的交易让他们继续联系栓子。
大费周折过来一趟花州,完全不进行交易,会这么简单?
郑北分析说道:“这次和季大成联系的交易时间是在昨天晚上七点,但实际上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到的花州我们并不清楚,我们也不知道出货的地方有几处,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可能提前到了花州,提前和其他人进行了交易和转运。因为季大成这边的出货量小,就把他当成了这次的幌子,把我们扣在酒店,等那个所谓的栓子和当地要找的人接洽成功后,才放我们走。”
刀疤脸早上坐的是另一辆车,和装着郑北他们这辆车的行进的方向正好相反,赵晓光想起他早上跟着这辆载有郑北和季大成的车跟了挺远,车上的人把两人扔下来后,车也直接推进了附近的河内,然后开着另外一辆车离去了,赵晓光马上举手吼道:“北哥,他们扔下去的套牌车,可以查查。”
这辆扔进河里的车成了一个关键的突破口,通过技术人员恢复,专案组把车辆的行程记录调了出来,果不其然,就在他们赶到白天鹅酒店的前一天,这些人先是开车去过鹏城一趟,很有可能D品就是在那边装上车的,根据观察到的情况,刀疤脸一行人一共开了三辆车过来,那么D品就有可能藏在其他两辆车上,然后他们就去酒店住了一晚上,第二天直接开车离开。
“如果打算在花州这边制毒,那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所以有可能他们是先在这边建立制度点,然后再找厨子,这个人肯定还要这边待很久。”把地图铺在桌面上,顾一燃拿着笔在上面圈画,“一般一些大型的制毒窝点会选在远离城区、人烟稀少的废弃工厂,比如一些化工厂、制药厂,仓库等比较隐蔽的位置,如果他们刚开始胆子小的话,也可能会先弄一个小的制毒窝点,像一些养鸡场,农村的废弃民房都有可能。冰D的主要成分是甲基苯丙胺,制作冰D的过程本身也是各种化学药品产生反应的过程,所以会有很强烈刺鼻的味道,为了掩盖这些气味,通常都会选一些附近环境污染严重的地方,而且必须要封闭生产,这个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噪音。”
“制毒还需要用大量的水,重点查一下附近有大蓄水池的地方,还有废弃的厂子,所有可疑的地点都不要放过。”郑北迅速安排了任务下去。
06.深藏身与名
郑北,之前是你说的,人民警察遇到困难要勇往直前,贪生怕死之人不配当缉毒警察。
通过对刀疤脸的人像比对,查出来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叫吴吉,哈岚人,40岁,无业游民一个,早年间因故意伤害进去过一段时间,出来后在当地贩卖D品也被警方抓过,是个滚刀肉。
接着伍警官提供了一个新线索,“昨天送吃的上楼那个人,今天早上他并没有和大部队离开,老林和张雪瑶的人现在都跟着他,看看能不能查到点有用的。”
送吃的那个人,叫李奇,有一家烧烤店在离白天鹅酒店不远的地方经营,张雪瑶和林警官假装顾客去他摊位附近晃荡过几次,前几天没发现什么异常,都是正常的开门,收摊,回家。
直到有天下午,有个送货的将车停在了李奇家门口,李奇上去搬了六个箱子下来,在门口打开检查完毕后,李奇提前把店关了。
“这箱子外面印的豆瓣酱。”林警官隔着距离拍了几张照片。
张雪瑶直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豆瓣酱川渝那边的人爱吃,花州的人不怎么吃这个吧?”
林警官点了点头,“他一个开烧烤店的,这边烧烤摊也没见用这玩意烤的。”
跑了附近的几家超市,林警官买了好几种不同牌子的豆瓣酱,张雪瑶和他商量了一下,准备摸进店里来个偷梁换柱。
“疯狗瑶”除了会打架,现在溜门开锁的技术也是数一数二的,她摸进店里就看见了放在收银台下面的箱子,拉出来一看,里面有一箱拆封过的,她叼着手电筒开始对比手里林警官买的各种豆瓣酱牌子,运气还行,买对了。张雪瑶把箱子里的豆瓣酱翻出来,开始掂量,这一掂量她发现了问题,和她手里带进来的对比,箱子里的豆瓣酱重量明显有问题,她拿在手上摇了摇,感觉得到罐子里面还有包装。事不宜迟,她马上更换了其中一瓶可疑物,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送回了专案组。
顾一燃戴着手套慢慢拧开了瓶子,将上面密封圈拆开,瓶子里除了豆瓣酱以外还有别的东西,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一扒拉,果然暗藏乾坤,在豆瓣酱正中间包裹着一个白色粉末状的小袋。顾一燃打开闻了一下,说:“是冰D。”
“这些贩D分子真够可以的,豆瓣酱里藏毒,瑶瑶你这次可立功了。”郑北上去使劲拍了下张雪瑶,“明天多点人去李奇那边盯着,有人上门交易就立刻实施抓捕。”
第二天清早六点,烧烤店提前开门了,店里来了几个可疑人员,盯梢的人看见了李奇给这些人装了几瓶豆瓣酱在袋子里,人刚出店门,马上给警方按住了。
门口望风的人发现警察来了,马上就想驾车逃跑,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就被拍马赶到的张雪瑶一脚踹了出去,当场晕厥。
“瑶瑶,你收着点,别给人踢出脑震荡了。”郑北在旁边赶紧拉住张雪瑶叮嘱了几句。
“放心吧北哥,我有数。”说完张雪瑶将手铐稳稳地铐在了犯罪分子手上。
顾一燃之前就从李奇身上闻到了一股铁锈味,这人不仅自己贩D,他也吸。
专案组有人顾虑李奇会不会负隅顽抗拒不交代,顾一燃笑着摇摇头,“这个不用担心,他毒瘾犯了早晚也得交代,人类的意志力本质也是脑内的化学反应,用意志力抵抗D品就好比单靠海风的自然吹散去消除人为油污对海洋的侵害一样不可能。”
一进去李奇就被审讯室里面端坐的郑北吓个半死,这小子不是那天在酒店的小弟吗?怎么成警察了。
接着被郑北和顾一燃连蒙带骗以为警方什么都知道了,还没等毒瘾上来,李奇就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经过连夜突击审问,专案组得到了重要线索,这个叫李奇的烧烤店老板和刀疤脸吴吉是堂兄弟关系,李奇其实就是吴吉他们在花州的运输中转站,和之前分析的一样,这次吴吉果然有从哈岚带货到花州,只是没有由他亲自交易,而是把货转给了李奇。
“你刚才说栓子上面还有个领头的,叫梁什么?”郑北询问道。
“警官,我就知道我哥叫他梁王,别的我也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很少会知道上面老大的信息。”李奇哆哆嗦嗦地交代。
“梁王?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郑北笑了笑,“你们还挺会取外号,之前姜小海、梁家驹贩D集团的事他们应该知道,不过梁家驹是个文科生他们可能不知道。”
“……我哥给我提过一嘴,说他们现在这样做生意风险大成本也高,卖完手里这批后就不从外面进了,老大准备自己干,我哥说老大这次来花州是要找一个很厉害的人帮忙,这个人好像是之前他在这边服刑的时候认识的,但是叫什么没给我说,这次让我帮忙销货,也是因为他们急着用钱。警官,我知道的我可全都交代了,你们一定要帮帮我。”李奇拽紧手满头大汗地回想着知道的事,生怕遗漏掉什么自己明天就被就地正法。
“现在不是我们帮你,是你要自己救自己,你知道你准备卖出去那堆冰D有多少吗?整整十五公斤,够枪毙你多少个来回了?”顾一燃语气不善地敲着桌子,“既然他们缺钱,那肯定还会联系你,到时候怎么配合不用我强调吧?”
“警官你放心,我保证配合,保证配合。”李奇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由此,专案组大概摸清了这个团伙的路线,刀疤脸是栓子的手下,帮忙联系运货出货分销等事宜,栓子是个关键性的中间人,掩护梁王到花州,很有可能一起和这边的制毒师接洽商量事宜,制毒需要大量的钱财购买原材料和相关制作器具,所以现在他们急需把手里的货尽快散出去以补缺资金的缺口。
这天,郑北带着张雪瑶等人出去排查最近抓的几人的社会关系,伍警官、赵晓光和顾一燃等留守在警局,专案组不停地监控着季大成、刘新和李奇等人的电话,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等到了机会。栓子和吴吉在同一天联系了季大成和李奇,栓子突然给季大成说手里有不少货准备要出手,不过纯度不如之前的,但是可以给季大成最大优惠价。吴吉是一直追问堂弟出手的货卖得如何,然后提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说他们老大这次来好像遇到了瓶颈,找的人出了点问题浪费了不少原料,天天找人撒气。
这下专案组的人明白了,估计是梁王找的这个厨子水平不行,出的货质量不高,但是原材料已经搞来了,如果不尽快做出来花的钱全得打水漂。顾一燃马上想到了个办法,他让李奇先稳住他哥,绕绕圈子拖时间,然后开始引导李奇怎么去和对方说。
“……哥,你之前一直没给我讲老大这次过来干嘛,这不是应该保密吗?”李奇边说边注意电话另一端人的反应。
今天刚刚又被栓子臭骂了一顿的吴吉也是一肚子气,“都这鸟样了,还保密个屁,你哥我天天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给他们卖命,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结果你看看,他们自己找的人出问题了倒是把气撒我身上,凭啥啊?要我说,当初就不应该听他们头脑发热说什么自己单干,没这本事就别吹王八蛋!现在好了,钱也搭进去,货还出不来,阿奇啊,你那边抓紧把东西赶紧都出了,我这边要钱救急。”
“哥,你别急,弟弟我这次搞不好还真能帮你。”李奇的语气显得很神秘。
“就你?你可扯犊子吧,你就一卖烧烤的,还能认识啥通天的人不成?”根本不相信自己堂弟有什么本事的吴吉发出一声嗤笑。
“我真没骗你哥,我还真认识一个,化学专家,保证比老大找的那个厨子厉害不少,你想想,你要是帮老大牵成了这条线,以后你还用给栓子打下手吗?”李奇开始按照顾一燃给他的信息说。
在利益的驱使下,吴吉还真的心动了,忍不住继续追问:“别卖关子,你个破烧烤摊还能联系上人家什么专家?人靠不靠谱?”
“靠谱靠谱,肯定靠谱,他在我这边买货买过好几次了,是经常买的弟兄介绍他过来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家里有个爱吸的弟弟,欠了一屁股债,否则我去哪里能认识这种人?他说过好几次我们出的货纯度差别很大,品质一般,这样来钱慢。他说他懂制作,就是需要场地和人介绍,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但是他经常过来买货的时候都会给我提这事,绝对是专业的,他说那些化学的东西,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哥,你就试试呗,反正现在老大那边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李奇使劲怂恿,他这个堂哥其实早就不甘心只在下面当个小弟,一直在找机会上位。
果然,吴吉被堂弟三言两语说动了,他通过自己的渠道打听到,栓子给梁王找的那个人根本不靠谱,就是个之前服刑时认识的,说自己懂制毒,结果栓子不知道怎么忽悠梁王,让他和这人合伙制毒,对方找了场地,梁王费了不少手段搞了很多原料和工具到花州,才开始做着在这边开疆拓土把东西销往全国的发财梦,没想到这人突然说什么原料有问题暂时造不出太好的成品。
“你说的这个,是可以试试,我找机会联系老大,不过这人既然是你推荐的,到时候你和他一起过来,我会安排他和老大见面,其他人要是问起你,你可别提这个事。”吴吉想取代栓子已经很久了,眼下这难得机会出现,他不得不选择放手一搏,于是他同意了堂弟的提议。
“你放心哥,谁问我也不说,我等你消息。”刚说完电话的另一头就挂断了,吴吉算是上钩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专案组暂时让李奇回到他的烧烤店继续正常进行营业活动,派了一队人在烧烤店附近监视,接着就是等待吴吉那边主动联系了。
晚上郑北回来知道了这个计划,气得就要去找顾一燃理论,转弯的时候先遇到了赵晓光,劈头盖脸地上去就是一顿骂,“这顾一燃发疯你在旁边怎么不拦着?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这个专案组的组长商量一下的?由着他那个性子来?”
赵晓光被郑北吓蒙了,“北,北哥,当时事发突然,我们咋拦啊?而且伍警官也觉得他这个提议挺好的,何况燃哥最有主意了,他要想干啥,别说我了,就是您在,一样也拦不住他啊。”
“算了,你滚边待着去,我和你说不着。”郑北语气不善地摆了下手,往前冲去。
赵晓光被郑北一顿臭骂又是委屈又是害怕,赶忙冲去找张雪瑶和丁国柱,他怕他北哥一会儿气不过一冲动弄点啥动静出来可咋整?燃哥就一文化人。
郑北气势汹汹推门而入,准备狠狠批评一下顾一燃的冒进行为,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顾一燃来了个先发制人。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郑北,但这是眼下最好最快能摸到他们制毒窝点的办法,最近专案组的大家为了这个案子都没日没夜在忙,一直在排查的可疑制毒点也没有进展。郑北,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这个是绝佳一锅端的机会,我不可能放过的。”顾一燃神色淡然,语气铿锵有力,“郑北,之前是你说的,人民警察遇到困难要勇往直前,贪生怕死之人不配当缉毒警察。”
进门之前想好的一套说辞瞬间堵在了郑北的嗓子眼,顾一燃态度如此坚决,还能搬出他说过的话来堵他,顿时有些哑口无言。是,他承认顾一燃说的都没错,现在这个阶段,能和对方核心成员建立联系,虽然危险但的确是最好最快能找到制毒点的办法。
这些他都知道,他只是,他只是心疼顾一燃。
顾一燃这个人,经历了家人的相继离世,来之前孑然一人,没有给自己留什么后路,不思往昔无惧明朝,任何事情他都会想第一时间冲在前面,似乎今天必须拼尽全力不留遗憾,好像没有明天一样。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郑北在心里悄声说:会有很多人牵挂你担心你,特别是我。
轻叹了口气,郑北上去抓住了顾一燃的手,眼睛有些微热,叹了口气:“我是说过这句话,但是我还说过另一句,禁毒斗争艰巨残酷,我们不害怕牺牲,但是一定要竭尽全力避免无畏的伤亡,我希望我队里的每个人每次出完任务,都可以平安回家。”
郑北态度瞬间就软化了,这让顾一燃有些始料未及,他回握了一下对方的手,目光中透露出坚定,“郑北,我不会轻举妄动的,而且有你们在身后,不会有事的,放心。”
急急忙忙拉着张雪瑶和丁国柱跑回来的赵晓光,推开门就看见郑北和顾一燃握着的手,傻眼了。
张雪瑶一脸不可置信,手指前方,狠狠质问赵晓光:“我应该没瞎吧?这就是你说的紧急情况?这就是你说的北哥要和顾老师掀桌子了?”
还有痕检工作没做完就被赵晓光强行拽过来的丁国柱也忍不住阴阳怪气:“晓光,可不带这么耍我们的,北哥和燃哥这不挺好的嘛?你瞧这小手拉得。”
听见动静的郑北和顾一燃同时转头,就看见他们队的三活宝如临大敌地冲了进来。
被调侃的顾一燃脸色有些不自然,忙甩开了郑北的手。
反观郑北倒是神情自若,还不忘训斥下属,“你瞧瞧你们几个,我们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办案子,能不能稳重点?特别是你赵晓光,成天呜呜渣渣的。”一边说一边看了眼旁边埋着头的顾一燃,“你们能不能学学人家顾老师,头脑清醒,遇事冷静沉着。”
赵晓光面露惊愕,语气很委屈,“北哥,你这人咋改口这么快嘞?不是你刚才骂我,说燃哥发疯我怎么不拦着,由着他性子来。”
话音刚落,顾一燃猛然抬头,眼神不善地盯着郑北。
被顾一燃盯得发毛的郑北立刻战术性喝水,故作镇定撒谎,“赵晓光一天劲瞎说,他估计最近加班加累了,耳朵不大好使,我咋可能说这种话。”边说边给张雪瑶和丁国柱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把赵晓光拉走。
接到领导指令的二人立刻行动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着赵晓光就往外走。
“哎,瑶瑶,你拽我干啥,我还没说完呢。”赵晓光一边挣扎一边无奈地喊道,可惜一个人抵不过两个人的力量,被强行拖了出去。
屋内就剩下两个人,顾一燃冷笑一声,敲了敲桌子问道:“我什么性子?你很看不惯吗?”
郑北现在已经完全免疫了顾一燃时不时地变脸,忙上前哄人,笑得极为诚恳,“燃燃,你别生气,你性子好,我就喜欢你这性子。”
顾一燃冷哼一声,“别给我在这里贫嘴,来好好研究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忽然有些痛恨刚刚带人来得不合时宜的赵晓光,本来温情脉脉的氛围就这么被他搅和没了,郑北很是懊恼。
07.抽丝剥茧
我就喜欢你这样有底线的人。
最近因为厨子的事情焦头烂额的梁王收到了吴吉的信息,要是按照从前,他绝对不会同意突然加个来历不明的人进来,但现在实在没办法了,原材料的事本身就让他很头疼,现在人也成了问题,大笔的钱是全砸进去了,他手底下还有一大帮子人等着他吃饭,从他想自己单干造毒开始就根本没有回头路走,要是这个月开工还是生产现在手里这样的破烂,到时候东西全得砸自己手上,钱也得打水漂。
找了个半吊子厨子的事,让梁王对栓子有了积怨,要不是想着栓子这些年为他出生入死早把人给弄死了。眼下这节骨眼上,既然另有人能推荐出新的厨子,他肯定得试试,只要是能够做出好品质的货,谁介绍的人对他来讲都一样,先弄过来看看水平,行就让人继续干,要是个废物,直接杀了就是。
从开始贩D起,梁王一直自信,这些年他也和很多缉毒警察打过交道,每一次他都赢了。特别在小马哥倒台以后他高兴得大摆了两天酒席,毕竟死了个重要的竞争对手,可以轻松蚕食掉对方的市场。这一次,他同样认为,自己可以逢凶化吉、财源广进。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专案组迅速给顾一燃伪造了一个假身份,谷起凡,31岁,花州某科创药业的化工专家,因家里有个染上毒瘾的亲弟弟被迫欠了巨额外债,急需用钱。
没有等待太久的时间,吴吉那边就马上通知了堂弟,老大同意了,尽快安排这个新来的厨子见面。专案组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会第一次就能成功摸到对方老巢的,肯定会先试探顾一燃一番。
这次吴吉还是选择在白天鹅酒店附近和人碰头,李奇把顾一燃引到目的地后吴吉并没有让这个堂弟同行,而是直接让顾一燃上了另一辆面包车,之后把李奇打法走了。
刚一上车顾一燃就马上被套上了头套,吴吉生硬地说:“这位兄弟,要先委屈你一下,毕竟第一次见面,我们都得互相先熟悉。”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伍警官若有所思,“这吴吉看来连自己堂弟都不信,我估摸他想把他弟找到厨子这个功劳算自己头上。”
一想到顾一燃一个人要和一群穷凶极恶的贩D分子周旋,郑北呼吸都变得急促,不过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他和顾一燃都是人民警察,必须做自己该做的事。
吴吉七拐八绕把车开到了一个非常偏远的破房子附近,和顾一燃预想的情况一样,第一次见面,肯定得考验一下他这个化工专家到底是不是个水货,梁王本人没有来,在屋子里等着顾一燃的,正是之前一直没露脸的栓子。
栓子上下打量着顾一燃,眼神里很是不屑,他很怀疑地问吴吉:“这小白脸就是你给老大说的专家?你确定他能做出货?”
一直被栓子呼来喝去的吴吉内心早就对这个头儿不满了,他这次也是想着搏一把,万一这小子真有实力,那就是财神,他这个引荐人肯定也要跟着沾光。面上倒是对栓子恭恭敬敬,“栓子哥,你怕什么,人我都给你搞来了,他要是个孬的,我们直接就地解决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我到底有没有水平,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顾一燃倒是很冷静,眼神轻蔑。
“哟,这小白脸还挺有个性,既然你这么硬气,我是要好好考下你。”栓子说完哈哈大笑,把人引到了里屋,里面果真别有洞天,居然是个小型实验室,栓子指了指实验桌上摆放的某个物品,威胁道:“知道这是啥不?要是你今天通不过测试,我们就喂你点这个,你人就归西了。”
顾一燃缓缓走到实验桌前,目光落在栓子所指的一瓶标有“KCN”的试剂瓶上,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KCN,俗称氰化钾,无色晶体,可能你们这种外行对这玩意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它能杀人吧?但是对我来说,这不过是实验室里常见的一种无机化合物。”顾一燃故意放慢语速,夹着几分教育意味继续给对方说道:“你知道吗?氰化钾在外面化学领域,不仅可以用于合成有机化合物,比如用于制备腈类、酰胺类,还可以当某些电镀工艺中的重要原料。可惜你们只知道这玩意可以杀人,这样的用法真是暴殄天物,跟把梵高的画布拿来擦地板没太大区别。”顾一燃边说着轻轻敲打着桌面,语气不善地强调,“处理这玩意,需要严格的操作流程,空气中的湿度、温度,甚至空气中二氧化碳的浓度,都需要考虑,这些都可能让它变得不稳定。一个不小心,最先倒下的可能不是我,而是你们。”
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吴吉,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栓子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没料到顾一燃如此轻描淡写化解了他的威胁,还想反驳些什么,却被顾一燃很快打断了,“行了,别拿这些东西来唬人,你要真想知道我的水平,直接说吧,准备让我干什么?”
栓子给吴吉使了个眼神,对方会意地从后面的柜子里拿了个袋子递给顾一燃,顾一燃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还没等栓子开口,马上说道:“你们是想让我从这些感冒药里面提炼麻黄素吧?”
吴吉现在内心坚定了他堂弟推荐的专家靠谱的想法,看顾一燃就像在看未来的财神。
“对,就这个,你行不?就在这儿弄。”栓子点了点头,他现在有点相信吴吉找的这小白脸真是个人物了,和他认识那个,完全不具有可比性。
顾一燃语气平静,“麻黄素的提取,这种基础操作对我来讲没什么挑战性,还有我要提醒你们一下,如果以后还是在今天这种破环境让我干活,我劝你们还是趁早转行。”
要放之前栓子一定先破口大骂不懂规矩,但他现在对面前人的水平更好奇,毕竟他也是被架在火上烤,梁王那边正是急需用人之际,他之前找的废物让梁王火冒三丈,再不弄个真能做事的人回去,他估计下一个被扔河里的就是自己了。没有责怪顾一燃的不礼貌,语气都变得平和,“谷老弟,你放心,我们还有更大的场地让你展示自己,今天只是老大让你先随便试试。”
认可了对方的说法,顾一燃淡定地换上实验服戴上防护眼镜,开始熟练地操作起来,甚至一边解说给栓子和吴吉听,像是在给两个不学无术的蠢学生讲课。“麻黄素,也叫麻黄碱,它是一种生物碱,除了可以从某些植物当中提取,也可以通过化学合成得到。像你们这类外行常用的那些土法子提炼,效率低,纯度也差,而且危险系数很高。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顾一燃精确称量了感冒药中的有效成分,配制溶液,调整pH值,加热过滤,每一步都像早就在脑子里经过无数次演练一样精确无比。整个过程他都神情专注,手法娴熟,栓子和吴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专业又高效的手法。
随着时间推移,顾一燃从溶液中顺利取出了麻黄素晶体,纯度之高,他自己都很意外。栓子接过晶体,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了警惕的神情,“你小子是有两把刷子,不过,我希望你明白,我们要的是那种,能大量生产的,而且不容易被警察查到的那种,你能搞吗?”
顾一燃点了下头,很自信地说道:“只要你们有足够的原料和设备,生产线这边不成问题,不过我也提前说好,我可是有底线的,我只做我能控制的,而且我要求分成,到时候让你们老大直接来和我谈。”
栓子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使劲拍了下顾一燃的肩膀,“行,你小子有种!我就喜欢你这样有底线的人。你放一百个心,只要能让我们赚到钱,绝对把你供起来。我马上就去和老大汇报,以后,大家就是一条路上的人。”栓子说完立刻就去给梁王打了电话。
在一旁的吴吉也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这次押对了宝。
“今天就这样吧,什么时候能送我回去?希望下次见面不要还在这种地方。”顾一燃对所处的环境一直表达着不满。
栓子和梁王通完电话后对顾一燃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马上喊来几个手下,“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把谷专家送回去。”转头对顾一燃有些谄媚地笑着说:“我们老大已经说了,下次他亲自和你谈,保证让你看见满意的实验室。”
坐在回程路上的顾一燃拽紧了手,他刚才全是在强撑着演戏,其实整个后背都湿透了,他知道自己这次深入虎穴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有机会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他现在已经取得了栓子的信任,接下来就是等待时机,直捣对方大本营将这伙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吴吉打电话夸了李奇一通,让他最近招待好这棵摇钱树。顾一燃被顺利送回了白天鹅酒店门口。
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专案组成员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次去和栓子见面,除了取得信任之外,顾一燃还带来了意外收获,这可能会让梁王还没通知他正式见面前,警方就能够先行一步摸到对方的大本营。
顾一燃说起了他今天发现的问题,“我在这个小型制毒点注意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我怀疑,这些痕迹很有可能是从制毒的主要场地带过来的,他们对这个实验室并不重视,清洗里面的物品可能也不上心。”
听到这里,专案组中的痕迹检验专家丁国柱立刻高度注意,平时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他,今天破天荒把声音都调高了,“燃哥,你能具体说一下吗?”
顾一燃继续说道:“它们看起来像是某种颗粒状物质的残留,颜色偏暗,我猜测可能是榨菜或其他类似食品的残留物。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在其中发现了微小的晶体颗粒,这些颗粒在普通实验室中是不应该出现的。”丁国柱点了点头,这些线索都非常有价值,他和组里另外一个专家立即决定对顾一燃冒着风险偷偷带回来的样本进行分析。
丁国柱从显微镜里对暗色颗粒进行了观察,他发现这些颗粒表面粗糙,含有一些植物纤维和杂质,这与榨菜加工过程中产生的废料相符。接着对颗粒进行了成分检测,结果证实了这些颗粒确实来自榨菜加工。对于微小的晶体碎片,丁国柱使用光谱仪对晶体进行了光谱分析,发现它们的成分与麻黄素高度匹配,进一步证实了顾一燃的推测。
那些微小的晶体颗粒实际上是麻黄素的残留物,而那些颗粒状物质的残留则与榨菜中的特定成分相符。“这些痕迹很可能来自一个同时会处理榨菜和麻黄素的场所。”丁国柱迅速得出了一个结论,“而且,我从痕迹的分布和形态来看,这个场所应该是一个具有一定规模的生产线,而不是一个简单的实验室。”
大家都知道了接下来行动的方向,郑北马上给专案组的成员安排了任务,“大家开始重点搜索本地的榨菜厂,对夜间活动频繁、货车出入不规律的厂家进行严密监控,国柱,顾老师,你们几位继续分析这些痕迹,看看能不能确定一下具体的来源。”
专案组开始了通宵达旦的工作,顾一燃甚至尝试复原了部分残留物的原始形态。他还发现一个很关键的信息,就是残留的麻黄素晶体纯度并不高,这也印证了之前李奇提到的梁王找的厨子水平不够的问题,所以这些残留物,很可能是失败品。
经过连续奋战,终于有了突破性的发现,残留物中的某些特定成分与花州市面上常见的一些榨菜品牌并不完全吻合,而是更像一种特制的榨菜,大家仿佛拨云见日慢慢勾勒出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制毒工厂的大致轮廓。
制毒者很有可能在一个隐蔽的榨菜厂内进行制毒,他们可以利用榨菜的生产作为掩护混淆视听。
就在专案组紧锣密鼓地查找具体位置的时候,栓子这边终于联系了李奇,让他安排顾一燃和梁王见面的事宜。也就在同一天,一个位于花州郊区,外表看似普通的榨菜厂进入了警方的视线。这家工厂白天正常运作,但夜间却常有大型货车进出,且货车行驶路线诡异,常常避开主干道,选择监控较少的小路。
更重要的是,通过对工厂周边环境的秘密采样,检测到了与顾一燃带回样本高度匹配的残留物。
08.谁比谁拼命
要是不想你们老大今天在这里和我同归于尽的话,你们尽管开枪。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终于到了决战时刻。夜幕低垂,今天花州郊区这家榨菜厂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行动组在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被蒙着眼睛的顾一燃被栓子的人带着走入这龙潭虎穴,内心紧绷着弦,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这是他和梁王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他相信也是最后一次。
在厂房的最深处,梁王坐在一张陈旧的木桌前,他四周是堆积如山的榨菜桶和散落摆放的化学试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酸腐与危险的气息。
顾一燃第一次看见眼前的男人,其貌不扬但眼神阴鸷,仿佛能一眼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谷起凡是吧,我已经听过栓子和老吴说了,你小子有点能耐。”梁王的声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听栓子说你想和我谈分成?”梁王冷笑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啥都还没开始干就敢和我谈条件?我这里的规矩,你要是失败,命就得留下。”
顾一燃面不改色,语气透露出不容小觑的自信:“道上规矩我懂,但我更懂如何让你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梁王眯着眼睛审视眼前这个一身书生气的年轻人,“但愿你不是在胡吹大气。”伸手示意身旁的手下递上一包白色粉末。
“你瞅瞅,这是之前那个厨子制的货,品质太次,要是这种纯度的货色流通到市面上,以后我也甭在这条道上混了。”梁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
顾一燃接过货,闻了一下,放在手上捻了捻,嘲讽地说道:“这袋货的颜色发黄杂质偏多,你哪找的新手弄的?”
提到这个梁王就来气,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栓子,骂骂咧咧,“看看你干的好事,找的什么废物?不过我这里不养废物,没用的人只能待在应该待的地方。”
栓子急忙点头哈腰道歉,再三保证以后找人一定擦亮眼睛。
没理会旁边两人的动静,顾一燃继续说道:“以麻黄素为原料生产甲基苯丙胺是业界常态,目前最常见的是红磷还原法,原料和试剂成本比较低,通常情况下两千克麻黄素能够产出一千克冰D,且此法所制得的纯度相当高。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全世界范围内对麻黄素的管控越来越严,想直接搞原料很困难。你们现在这种另辟蹊径想全部从感冒药里提炼麻黄素的想法最好还是趁早打消掉,成本太高而且效率低,短时间大量地采购感冒药还很容易被警方盯上。梁先生应该不是只想赚快钱那种缺乏远见的人吧?你肯定也是希望慢慢走线逐步扩大收益,我的建议是我们应该绕开麻黄素这种传统原料去做,减少风险,用其他的替代方案。”
梁王听出了一些门道,这小子有点意思,他示意顾一燃继续说下去,“说说你有什么新方案?”
“我们要降低生产成本,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化学合成麻黄素。”顾一燃刚说完可以合成原料,梁王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放光,“你可以合成?”
顾一燃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是的,用溴代苯丙酮。”
梁王对顾一燃有些刮目相看,其实在之前,他都当吴吉吹牛,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想着要是人不行就随时做掉,没想到还真是专家。
见梁王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顾一燃接着解释道:“可以把这种化学物质先同甲胺、盐酸反应,然后生成α-甲氨基苯丙酮盐酸盐,α-甲氨基苯丙酮盐酸盐在雷尼镍催化下会和氢气产生还原反应,进而得到麻黄素。这个合成路线不难,要是我来操作的话,收率不会低于百分之90。而且溴代苯丙酮没有被列入管制,你弄这玩意的风险也比你去囤一大堆感冒药的来得小。”
略懂制作知识的梁王听了顾一燃的专业分析后逐渐放松了警惕。
正当顾一燃讲得入神之际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梁王一名手下在移动一个装有强酸的容器时不慎将其碰倒,酸液迅速流淌过来。
情况危急,顾一燃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了梁王面前木桌上摆放的一瓶清洁剂上,迅速拿起清洁剂拧开了瓶盖,将清洁剂均匀地洒在酸液蔓延的路径上,清洁剂中的碱性成分与酸液发生反应产生了大量泡沫,有效阻止了酸液的进一步扩散。
事情发生突然,梁王脸色变得铁青,怒气冲冲上去就给了刚才犯错误的手下一巴掌。“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这么点小事都干不明白。”收拾完手下后他转身走到了顾一燃的面前,似乎很友好地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眼中流露出的都是赞赏。他寻求的人,除了得会做货,这种临危不乱的气质也得有。顾一燃还在思索如何找借口让他去真正的实验室一探究竟时,梁王却意外开口邀请道:“来,谷专家,让我带你去见识一下,能够让你施展真正才华和我一起发财的地方。”
穿上防护服和防毒面罩后,顾一燃被梁王引导着一步一步踏入核心区域。果然,在这个普通榨菜厂的深处,隐藏着一个大型制毒窝点。进去以后顾一燃迅速在心里评估了现场的情况,各种化学试剂和仪器都错落有致,制造冰D的设备应有尽有,反应釜、真空泵、搅拌机、冷凝器和分馏塔,还有各类衡器、漏斗等。
行动组那边发现自己已经进入制毒工厂核心位置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为了给同事们留下足够的突围时间,顾一燃大脑高速运转着怎么找点事拖延一下。
梁王引导顾一燃进来以后,他就开始观察里面堆放的各种化学试剂和原料,想到才给对方画的饼,顾一燃有了计划,他不紧不慢地给梁王说:“我说我可以用溴代苯丙酮合成麻黄素,不过我刚才看了一下你这里的材料,暂时没有这玩意。”
梁王毫不犹豫就应了顾一燃的提议,“这个你放心,要不了几天我就可以给你搞到手。”
顾一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事,今天我也不能白来,我可以先用你这里现有的材料来合成溴代苯丙酮。”说完顾一燃开始在实验室里寻找一下他需要用到的特定化学试剂和测量工具。
“吴奇那小子真能藏人啊,居然现在才把你这么个化学天才推荐过来,真是晚了,浪费了我不少时间。”梁王现在已经相信面前这个斯文冷淡的年轻人完全有帮他做大做强的能力,他甚至很清楚,就对方这水平,以后在整条道上都会让人趋之若鹜。
“不晚,分成的事你别忘了就行,我也很急需用钱。”顾一燃知道自己已经拿捏住了梁王,开始一边进行实验一边提条件。
“谷老弟,就你有这技术,钱还是问题?现在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咱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凭本事赚钱,到时候你就只管造货,卖的事全权交给我,想赚多少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听说你还有个弟弟是吧,等你发财了,他想吸点好货,那也不用花钱啊,哈哈哈。”梁王此时看顾一燃就是在看财神,脑子里全是未来占领整个市场的宏伟目标。
这些D贩是真的一点人性都没有,连别人弟弟以后吸毒不用花钱这种话都能说出口,顾一燃忍住恶心继续做着手上的实验,然后偷偷观察四周的情况。
他取出苯丙酮和甲烷溶剂放入三口烧瓶中,接着往里面加入氢溴酸,控制好温度分批滴加双氧水,整个滴加过程还需要控制好温度。
顾一燃告诉梁王大致有两个多小时可结束反应,让他们可以慢慢等。随着时间的延长,不少人开始在里面无所事事,梁王挥了挥手,放出去了一些人,实验室里面现在除了顾一燃和他,就剩栓子和三个手下。
与此同时,郑北和伍警官带领的行动组已经解决掉了外围的喽啰,直逼大本营,在榨菜厂每个关键的位置都布置好了狙击手,等待合适的时机将这整个团伙的连根拔起。
顾一燃一边做实验一边脑子在高速运转,思考如何给外面的人传递信息。他的目光在实验室中快速扫视,最终落在了旁边的试剂架子上,心中盘算的计划逐渐形成。
趁着梁王等人还沉浸对未来事业的规划中时,顾一燃迅速取了一瓶三氯化铁。
合成溴代苯丙酮的其中一样化学原料是双氧水,双氧水是一种强氧化剂,不稳定,受热受光或在碱性环境或在金属离子存在时会加速分解,释放出氧气和热量,高温会导致双氧水剧烈分解。
顾一燃假装在做实验,实际暗中窥探梁王等人的反应,见梁王和栓子聊得投入,他开始淡定地进行手上的工作,他将一些双氧水倒入容器中,接着往里面加入了适量的三氯化铁,做完这些后,顾一燃假装去取实验工具,实际上是将刚刚加了料的容器不动声色地放到了离梁王几人较近的地方,放下后他自己迅速往后撤退,尽量远离那个即将成为爆炸源的容器。
心情很好的梁王没有察觉到顾一燃的异常,甚至还说了句“谷专家你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
很快,双氧水在遇到铁离子后快速分解,伴随着温度不断升高,双氧水开始剧烈分解,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容器瞬间爆炸,实验室里的人听见爆炸声惊慌失色四处逃窜。爆炸声响起的同时,顾一燃快速拿起身边实验用的玻璃器皿朝着梁王那个方向猛地泼去,器皿里的化学物品瞬时迷惑了梁王的视线,让他一时间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况。顾一燃戴着防毒面罩的头狠狠地撞向了梁王,趁着梁王头晕目眩之际,他急忙抓起一根实验用的金属棒,抵在了梁王的大动脉上。
小型爆炸结束后,烟雾慢慢散去,实验室里还能勉强站立的两人终于注意到了顾一燃的行为,他们这才记得掏出枪,不过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老大就在面前人手里,场面瞬间僵持住。
顾一燃语气冰冷地警告着其他人,“都别动,要是不想你们老大今天在这里和我同归于尽的话,你们尽管开枪。我一条命换你们这么多人的不亏。”
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梁王怒火中烧,双眼通红,愤怒地咒骂:“你居然是个死条子,敢耍我,你一个月领几个臭钱这么不要命?”边说边死命挣扎,用肘部猛烈地撞击着顾一燃,混乱时摸到的一小块碎玻璃成了他最后的武器,铆着劲朝顾一燃的大腿扎去。
顾一燃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大声朝着前方的人喊话,“现在你们整个厂子都被包围了,你们只是给他打工的,赶紧放弃还能给自己留条活路,都什么时候了还给他卖命?今天就算我死在这里,你们也跑不了,想想你们家里人。”
顾一燃的话让人动摇了,他们贩D的时候只是想着能发财,没有想着要跟着丢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警察的喊话声,郑北和伍警官带领的行动组破门而入,实验室内的犯罪分子面面相觑,意识到大势已去,躺在地上的栓子还试图作最后的负隅顽抗想偷袭顾一燃,被狙击手当场击毙。
郑北和张雪瑶朝着顾一燃的方向冲过来犹如神兵天将,迅速给梁王戴上了手铐。一直紧绷着的顾一燃总算松了口气,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的任务完成了。
09.黎明破晓前
燃哥他没事,医生说幸好有防护服挡着,擦破点儿皮。
郑北惊慌失措地扶住顾一燃,注意到他大腿内侧在缓缓流血,顾一燃故作轻松地对着郑北笑了笑,“估计是刚才被人划的吧,这裤子厚,没啥事,就擦破点皮。”
话音刚落就看见郑北飞快起身朝梁王走过去,狠狠给了对方几拳。
匆忙把人带到远离实验室的一片空地上,郑北迅速扒拉开顾一燃的防护服给他的大腿进行了一个暂时的包扎。
看着顾一燃狼狈的样子,郑北满是心疼,他摸了下对方有些脏污的脸庞,声音沙哑,“顾老师,你下次,能不能别搞这么吓人。”
努力握住郑北的手,顾一燃轻声回答:“我没有食言,郑北,我答应你的,平安回家。”
“是,我知道,你已经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郑北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他此时此刻的第一重身份是本次专案组的组长,所以他必须权衡利弊抛开一切杂念去指挥行动,第二重身份才是可以担心心上人安危的普通人郑北。
郑北吻了下顾一燃干裂的嘴唇,有些难受地说了句,“对不起。”
顾一燃每一次义无反顾不惧生死,纵使心如刀刺,郑北也想成为在他身后能托举一把的人。
张雪瑶在协助清理现场时无意中目睹了郑北与顾一燃亲吻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这才恍然大悟,之前的一些迹象并非无迹可寻,北哥的所有不正常原来是因为早就心有所属。
张雪瑶在不远处悄悄看着二人,她一边为顾老师未来能留在哈岚感到欣慰;一边又为北哥如何向家人解释此事而感到忧虑。
郑北扶着顾一燃慢慢走到了大门外,即将被伍警官押上车的梁王看见了顾一燃,情绪失控一般对着他嘶吼:“喂,你这样的化学天才,放着大把的钱不赚,在这里干送命的事,你是有病吗?”
顾一燃一瘸一拐地走到梁王面前,目光平静如水,对眼前之人的恶言毫不介怀,“我是警察,你是D贩,我们生来就当不了一路人,像你这样的,死后只能下十八层地狱。”
梁王闻言,脸色因愤怒而扭曲,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顾一燃,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顾一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最后说了一句,“你不会懂。”
伍警官看着顾一燃,眼中闪过一丝敬意。他知道,像顾一燃这样的人,在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他慢慢走上前拍了下顾一燃的肩,轻声说道:“师弟,你这伤还是尽快去医院,我们该回去了。”
刚把顾一燃扶上救护车安顿好,郑北就听见了张雪瑶火急火燎的声音,“北哥,北哥,晓光他追吴吉去了,还没回来。”
“什么?”郑北心里一惊,忙问,“他现在在哪个位置?”
这次贩D集团里唯一暂时逃脱的漏网之鱼正是在门口蹲守的吴吉,他听见爆炸声时就知道不对劲了,马上开着栓子那辆车就开溜,恰好和在外围进行布控的赵晓光擦肩而过。
有人要逃跑,赵晓光心中警铃大作,马上开车调转方向追了上去。
郑北此时正通过对讲机呼叫支援:“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目标吴吉正驾驶车辆沿护南高速向西郊逃逸,赵晓光正在追击,请立即增援。”
逃出来的吴吉很绝望,想起最近发生的一切他满腔怒火,本来以为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谁知道都是这些死警察设计的圈套。开了一段路后,他发现被人盯上了,后面的警察像块黏人的狗皮膏药紧紧贴着他,怎么也甩不掉。
两辆车的车速都在不断加快,每一次的变道伴随着一声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赵晓光紧紧握住方向盘,他知道今天绝对不能让这条漏网之鱼逃出生天。
“晓光,注意稳住对方,支援马上就到。”郑北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来。
“北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跑的。”终于在一个弯道处赵晓光找到了机会,他决定利用前方马上到达的弯道进行一次逼停,他以最快的速度逼近,几乎和前方吴吉的车并驾齐驱,在进入弯道之前猛然降速,利用惯性将吴吉的车逼向护栏。吴吉被这一下弄得措手不及,车辆在一阵剧烈的金属碰撞声中,停了下来。
赵晓光手持枪械快速下车,警惕地走向吴吉的车,他透过车窗看到了吴吉那张惊恐又满是仇恨的脸。
“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下车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赵晓光大声喊话。
对方双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吴吉哀求道:“你能不能放我走,后备厢里的钱全给你,是你当警察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赵晓光充耳不闻对方的蛊惑,继续喊话:“别和我废话,赶紧下车。”
吴吉的眼神充满了绝望,他知道此时已经大限将至,目露凶光,想和赵晓光同归于尽,他疯狂大喊:“我今天就和你这个死条子拼了!”说着就重新尝试猛踩油门。
紧急时刻,赵晓光果断地开枪发出警告,连续射击三枪,准确击中了车辆的前后轮胎以及发动机盖,车辆再次失去了控制,吴吉只能在里面发出愤怒的吼叫。
火速靠近吴奇的车门,赵晓光警惕观察着车内的情况,同时大声警告:“吴吉,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吴吉的脸上满是不甘,摸着旁边的枪似乎想做最后的挣扎。
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吴吉的动作,赵晓光没有再给对方挣扎的机会,一枪击中了他的手。
眼看局势已定,吴吉最终无奈地放开了方向盘。
见对方不再负隅顽抗,赵晓光马上通过无线电报告:“目标已被控制。”
增援队伍刚抵达现场,郑北和张雪瑶就第一时间冲了出去,一想到赵晓光之前遭遇过那么重的伤,在路上的时候两人都紧张万分。
此时看着被安全押解的吴吉和略显疲惫但安然无恙的赵晓光,郑北心中满是欣慰与自豪。
“干得漂亮,晓光。”郑北上去摸了下赵晓光的头。
赵晓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北哥,咋回事?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你主动夸我。”
“那咋了?平时对你要求严格点不是应该的吗?”郑北马上又换了副领导做派。
“应该应该,北哥你说啥都对。”赵晓光连忙表示赞同,随即急切地询问:“燃哥呢?我燃哥咋样了?一个人和那么多不要命的演戏。”想到顾一燃的安危,赵晓光满脸焦躁地看着郑北。
“回去你得替我好好说说他,你燃哥啊,比那些人还不要命。”说完这句,郑北故意停顿了一下,把赵晓光给急死了,还没来得及把下半句补上,就听见跑过来的张雪瑶对着赵晓光大声回答:“燃哥他没事,医生说幸好有防护服挡着,擦破点儿皮。”
“瑶瑶,你咋还抢我的台词。”郑北嘴上不满,心中倒是暗自庆幸,真好,他的人,都平安。
在对榨菜厂地毯式搜查的过程中,警方还成功找到了那个由栓子介绍过来和梁王合作的制毒师,由于技术欠缺合成不了纯度高的冰D而被弃用,梁王将人折磨得遍体鳞伤后扔在了地下室,所幸被发现的时候人还剩下一口气。
随着最后一名成员落网,这起跨省贩D案画上了句号,警方在伪装成榨菜厂的制毒厂里查获了数十公斤的疑似D品,大量有机溶液、丙酮等制毒原料,数台反应釜、真空泵、玻璃器具等制毒设备,等待这群犯罪分子的,将是最严厉的法律制裁。
在离开花州的前一天,伍警官为了对哈岚禁毒队的同僚们表示诚挚感谢,请他们在顾一燃家楼下的餐馆大吃了一顿,这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饭桌上人人微醺。
伍警官酒量一般,喝多了拉着郑北絮絮叨叨一直说顾一燃的事,“我这师弟,这么多年,命太苦了,也没个亲人在世上,阿燃以后调去你们那儿,可不能欺负他。”
郑北也喝得双眼通红,他一只手搭在伍警官肩膀上,一只手举着发誓,“顾一燃他师兄,我给你保证,不,我给你发誓,我一定对顾一燃好,否则以后提头来见你,我就是顾一燃的亲人,可不会有人欺负他,我们都拿当宝贝,你们几个说是不是?”
被点到的张雪瑶、赵晓光和丁国柱马上如小鸡捡米猛点头,嘴里还塞着白切鸡的张雪瑶首先表态,“伍警官,你放一百个心,顾老师就是我们整个哈岚市局的宝贝。”
“啊,对对,燃哥在我们那可受欢迎了,之前联谊会的时候……”下半句还没说出来的赵晓光感到脚下一阵剧痛,被丁国柱踩的。
丁国柱压低声音警告赵晓光道:“你这嘴怎么没点记性啊,皮痒了想回去被北哥收拾?提什么联谊会?”
喝酒喝傻了的赵晓光这才猛地想起昨天瑶瑶给他和国柱说的秘密,先偷偷斜了一眼他北哥,哦,北哥喝得更多应该没听见我说的话。再偷偷看了一眼他燃哥,嗯,不喝酒只吃菜,好像完全在另一个时空。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郑北整个人都挂在顾一燃身上,伍警官被赵晓光和丁国柱搀着走,郑北眯着眼睛和人道别还相约了下次来花州继续喝酒,完全忘记了没来之前老在办公室嘀咕伍警官不安好心要和他抢人的事。
顾一燃被郑北这个醉鬼拽着,走都走不了几步,郑北不喝酒的时候胆子都大,更别说喝了酒,他靠在顾一燃的肩膀上,转头就去亲了一口。
脸颊上突如其来的温度让顾一燃有些呆滞,这是一个夹杂着酒气和温度的吻,郑北亲完人后突然笑了起来,“燃燃,你可真好看。”
脸皮本来就薄的顾一燃闹了个大红脸,所幸现在天黑人少,没人注意到他和旁边酒鬼的事。
“你喝成这样子明天我们还怎么回哈岚?”顾一燃气笑了。
此时听话只能听到关键词的郑北捕捉到了哈岚两个字,马上喊道:“好,回哈岚,燃燃,立马就和我回去。”
顾一燃连忙捂住郑北的嘴,实在是怕他再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连拉带拽终于把人拖到了家门口。
顾一燃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郑北亲他的时候,站在后面不远处的三个人全程目睹了。
第二次见到已经完全适应了的张雪瑶是最淡定的一个,丁国柱还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赵晓光满脸纠结,喃喃自语,“哎,你说这北哥,啥时候和燃哥搞对象的啊,保密工作做得忒好。”
张雪瑶转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赵晓光,嘲笑道:“就咱北哥那陷入爱情的样子,还保密呢?就差昭告天下说顾老师是他相好了,就你傻而已,人国柱早就发现不对劲了,是吧?”
赵晓光扯了扯丁国柱,眉头紧锁,“国柱,你知道了咋不告诉我?”
丁国柱讪笑道:“我这不是怕告诉你,你也不明白吗?”
“哎,你们说,以后咱们是继续叫燃哥,还是得叫嫂子啊?”想起了在哈岚的郑南,赵晓光很忧虑,南南要是知道了,那可能婶婶和叔叔也得知道了,北哥会不会被连夜赶出家门啊。
拉了下已经醉得呼呼大睡的伍警官,丁国柱叹了口气,“你先别管叫啥了,我们赶紧把伍警官送回去是正事。”
10.我也心甘情愿
从繁花似锦的花州到寒风刺骨的哈岚三千三百公里遥遥相距,但从一个人的一往情深走到两个人的地久天长感情虚化了距离。
第二天下午,几人相约在机场集合,郑北和顾一燃是最后到的。
顾一燃一个人自顾自走在很前面,后面提着全部行李的郑北一脸讨好地围着他直转悠。
“北哥别又犯啥事触燃哥霉头了吧?”赵晓光小声和张雪瑶嘟囔。
“你就甭操心北哥了,我看他贼乐意。”回忆起刚认识的郑北,再看看现在这个郑北,有时候张雪瑶也会疑惑,这两个真的是一个人吗?
今天不想理郑北,顾一燃纯粹是气的,被折腾到今天天快亮才得睡觉。昨天晚上回去后,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郑北洗漱,等他进去刚铺好床,郑北人就直接冲了进来,把他压在床上就是一顿猛啃,等意识到两个人紧贴着的下半身发生了什么变化时,顾一燃急忙把郑北推到了一旁,结果对方酒喝多了力气更大,刚推开又扑了过来,双手直接就把顾一燃制住了继续亲。
酒精,化学名乙醇,酒精浓度超过0.05%后男性的性反应会急剧下降,超过0.09%时是基本无法进行任何性行为的。所以,顾一燃看了眼面前的人,他真的喝醉了吗?装的吧?
在经历了两番徒劳的抵抗,意识到实力悬殊之后,顾一燃放弃了挣扎,由着郑北来了。他躺在床上,思绪纷飞,回忆起种种过往,顾一燃从来没想过什么“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就他们两人这工作性质,有爱情已经是奢侈,说长相厮守太讽刺。可有个声音又在内心拼命叫嚣,那又怎么样?难道害怕你就放弃?顾一燃忍不住否认,其实不是害怕,反而是因为喜欢。
是,与其瞻前顾后,不如真实一次,毕竟我连死都不怕。
顾一燃把郑北拉向了自己,开始主动回应,(省略部分自行红白,这里不可以播)不用去考虑遥远的未来,不再担忧无法预测的明天,只需要感知手下的体温和静谧中交织的心跳,这一刻,郑北是他的整个世界。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重新回到哈岚后,顾一燃又被曾经的烟火气包围了,先是郑北爸妈围着他不停说小顾咋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回去忙工作没顾上好好吃饭?顺便教训郑北是不是没把人招呼好。
郑北冤死了,一边被他爸骂,一边解释道:“这哪能啊,爸,顾老师这是想你们想的,他在那边还买鸡架吃,就是味不正,可不得瘦了。”
郑爸一听心疼坏了,当天晚上亲自做了一大盆鸡架放到了顾一燃面前,还叮嘱了郑南郑北两个人不准吃。
“小顾啊,正宗老郑头鸡架,你今天保管吃个够。”郑爸往顾一燃碗里夹的鸡架碗里都装不下了。
“哎呀,你这孩子,以后想吃啥就说,你在我们家,那就是一家人。”郑妈看顾一燃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感慨,“我本来还以为小顾要回花州教书不回来了,谁放着好端端的大学老师不当,跑我们这嘎达来当警察。”
竖着耳朵听的郑北不乐意了,“妈,人顾老师就喜欢我们这儿,就乐意回来。”
“小北啊,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小顾是花州人,他要是偶尔想回去,你也不能拦着。”郑妈顾着说话的同时一直往顾一燃碗里夹菜。
“可不能拦着,谁敢拦着,他要回去,我肯定亲自陪同。”郑北在心里默默念叨,他哪敢拦人,现在顾老师要是让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
郑南倒是心明眼亮,就赵晓光那个快嘴,人到哈岚没几分钟,啥都给郑南秃噜了。郑南同情地看了眼埋头苦吃的顾一燃,这顾老师,长得比电影画报上的一些男明星还俊,斯文儒雅,说话轻言细语文质彬彬的,再看看她哥,郑南有些嫌弃,人长得帅是帅,但说话嗓门大,脾气不好,人还贼野,一天天老不着调的糙汉一个。又看看桌子上的鸡架,郑南内心叹了口气,她也承认她哥厉害,靠点鸡架就把人顾老师从三千公里的地方一声不吭拐了回来。郑南看顾一燃是空谷幽兰,看他哥是市井俗人。
后来郑北知道他妹这个想法后表示了强烈抗议,“什么叫靠点鸡架拐回来的?你哥我明明靠的是人格魅力。”
顾一燃被这一家四口盯着吃饭,想少吃一口都难,吃到最后他碗里的食物都没见矮下来过,像座小山。没想到等他第二天回了单位,老舅又抬了一大盆猪肉炖粉条上来,他这周开始过上了每天三顿,顿顿吃大菜的日子,除了吃还是在吃,于是,某天晚上,肚子真吃坏了。
郑北带着人去医院检查的时候都哭笑不得,“吃不了那么多,你还吃,傻不拉几的。”
此时的顾一燃很虚弱,气若游丝地回答:“我这不是,看大家高兴不想扫兴,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多人,盼着我回家了。”
原本还打算继续批评顾一燃的郑北,听完这句话心疼坏了,忙搂着人说:“咱以后都是一家人,你别想那么多。”
后来,郑北送给顾一燃的一品红开花了,当然这得益于郑北的悉心照料。
阳光巧妙地穿过叶片的缝隙羞涩地窥视着那些花朵,苞叶傲立于顶端,犹如跃动的火焰,鲜红的花朵紧紧簇拥在一起,宛若一团团绚丽的绸缎在舞动,又如天边初升的朝霞,摇曳生辉。就像它的花语:我的心正在燃烧。
郑北拉着顾一燃欣赏他的养花成果,只得到对方的一句简单评价,“小北,养得不错,继续努力。”
这顾一燃,好像对浪漫过敏。算了,郑北也不和他计较,这家里,只需要一个人懂浪漫就行。
某个周末,郑南带着赵晓光、张雪瑶和丁国柱一起看电影,梁朝伟和张国荣饰演的《春光乍泄》,本来只是随便看看消磨时光的,电影放到结尾处,黎耀辉一个人兜兜转转到了伊瓜苏瀑布,接着是他的内心独白:我觉得好难过,因为我始终觉得,站在这个瀑布下面,是应该有两个人。
屋里三个警察看到这里顿时哭得稀里哗啦,特别是丁国柱,边哭边提议:“这电影让人心里堵得慌,我还不如回去听鬼故事。”
张雪瑶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丁国柱和赵晓光,也给自己留了一张,声音有些哽咽:“以后这类片子也别叫我了,要看搞对象我还不如看看北哥和燃哥或者你和晓光,这些什么爱情文艺片啥情况啊?咋每次看来看去结局没一个好的?咋的啦?有情人终成眷属是犯法啊?还是大团圆犯法啊?”
郑南生气地跺了下脚,转头问赵晓光,“赵晓光,你说说,你又是为啥?”
擦了下眼泪,赵晓光无奈地说道:“南南,下次别看王家卫的电影了成不?上次那个《堕落天使》我就云里雾里的,后来你让我看那个《重庆森林》我更没看懂,这次这个咋还是那个调调,下次咱整点通俗易懂的武侠电影看行不?”
刚说完就见郑南气得站了起来,指着他们三个人一通训,“你们真是不懂欣赏艺术,这个家里,我看就顾老师一个人懂电影。”
“那燃哥懂是懂,北哥他也不懂啊,南南,我们好歹还陪你看完了,北哥哪次和燃哥看,不都睡过去了啊?”赵晓光委屈极了,他看不懂也会努力看完,这点不比他那个准大舅子强得多?
正在菜市场买菜的郑北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谁在后面一直说他坏话?
再后来,到了千禧年的除夕,郑北在底下打了很久的腹稿,准备给他家老太太老头子交代个人情况,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饭桌上他妈坐下的第一句就是:“你们两个的事,我们老早就知道了。”
顾一燃带着一丝歉意站起身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旁边的郑北按了回去。
“我和你爸啊,年纪大了,也不想操心那么多,你们小辈的事自己拿主意就行。小北啊,从你干缉毒的第一天起,我就和你爸说了,只要你人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别的我们什么都不在意。”阿姨说着拉住顾一燃的手,神情严肃地看着郑北,“小北,小顾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你一定要好好对人家。”
“阿姨,叔叔,我……”,顾一燃顿觉眼眶有些湿润。他从未想过的一切,郑北和郑北一家,都帮他实现了,千言万语无从说起,最后只能化作一句简单的“谢谢你们”。
怕大家把气氛搞得太感伤,郑南赶忙出来打圆场,“哎呀,这么多饺子还吃不吃啦?你们再不吃都要凉了!”
赵晓光看见郑南使眼色也马上跟着张罗,“大过年的,你们别把人燃哥给整哭了,吃饺子吃饺子,吃了好看春晚。筷子筷子,谁还没有筷子?”
电视机里的春晚传来了主持人零点倒计时的播报声,郑南晓光和郑妈郑爸正在牌桌上激战正酣。郑北拉着顾一燃准备前往街头观赏烟花,刚走到楼下,便听到一声声巨响,璀璨的烟花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在最高点突然绽放,化作无数色彩斑斓的火星,四散坠落,整个天空被装点成了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新年的钟声也在此时敲响,带着对所有人的祝福,去迎接来年的新篇章。
郑北一直问顾一燃刚才许了什么愿望。顾一燃只是摇头,微笑着表示,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郑北也不在意答案,只是打趣地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顾老师搞封建迷信。
两个人在比肩接踵的街头艰难地移动,郑北上前牵住了顾一燃的手,大声说了句“新年快乐”。
顾一燃慢慢回头,只见身后人群如山似海,耳边欢呼声响彻云霄。他的目光在郑北脸上徘徊流转,誓要在这一刻把这个人深深刻在骨血里,仿佛置身于过往和来日那些任何可以绝处逢生等待抉择的十字路口,他相信自己看到了永恒。
从繁花似锦的花州到寒风刺骨的哈岚三千三百公里遥遥相距,但从一个人的一往情深走到两个人的地久天长感情虚化了距离。
顾一燃在千禧年给郑北许下了心愿:若你年年顺遂岁岁平安,我也心甘情愿。
他们会一起踏过那些被彩色和灰色描摹过的悠长岁月,也会不断遭遇种种或大或小的历劫,深知沉默无法对抗万语千言,时常站在钢丝绳锁的两端如履薄冰找平衡点。
你是骁勇善战的先锋将,你是蹈锋饮血的勇士魂。你是势如破竹的战旗手,你是冲云踏雾的破浪舟。你也是缱绻羡爱的情人眼,你亦是连枝共冢的比翼缘。先愿我虎视鹰瞵一身是胆,让你心中可隐万千思绪,再祝你景星庆云从心所欲,你是我唯一的心上人。
“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
我们也曾历尽苦辛,到处奔波流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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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戳这里《中脑边缘多巴胺》(完结)
【楼诚】AYLI番外 出柜这回事吧 II
继续为 @七山墙 太太写的小甜饼。为我们在21世纪的寂静岭的同甘共苦。
我写出柜这种戏码最不行了,凑合看吧。非常平静的一个出柜(。
这是一个阳光特别好的冬日。趁着天光好,明台一大早同女朋友约会去了,只有两个大的在家里陪明镜吃早饭。
早饭中西合璧,三个人各吃各的,明诚前一天睡得晚,醒来后觉得特别饿,就多喝了一杯咖啡,然后给吐司片抹了厚厚的软奶酪。
因为他拿餐刀的姿势特别好看,明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差点就漏掉姐姐的话:“哦,阿诚啊,你还记得那个金小姐吗?和你在北京见过一次的?”
“记得。”明诚头也没抬,满脑子只在想要不要再在吐司上加层橘子酱...
继续为 @七山墙 太太写的小甜饼。为我们在21世纪的寂静岭的同甘共苦。
我写出柜这种戏码最不行了,凑合看吧。非常平静的一个出柜(。
这是一个阳光特别好的冬日。趁着天光好,明台一大早同女朋友约会去了,只有两个大的在家里陪明镜吃早饭。
早饭中西合璧,三个人各吃各的,明诚前一天睡得晚,醒来后觉得特别饿,就多喝了一杯咖啡,然后给吐司片抹了厚厚的软奶酪。
因为他拿餐刀的姿势特别好看,明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差点就漏掉姐姐的话:“哦,阿诚啊,你还记得那个金小姐吗?和你在北京见过一次的?”
“记得。”明诚头也没抬,满脑子只在想要不要再在吐司上加层橘子酱。
明镜听到这个回答很满意,笑着说:“是这样。前几天呢,我和她姑母一起去看戏,金太太同我讲,金小姐现在还没有中意的人,就是对你一直念念不……”
“姐姐。”
被明楼打断说到一半的话对明镜而言是非常新奇的体验。她愣了一下,不太习惯地停下来,望向了明楼。
明楼也正望着她。姐弟俩对看一眼,明楼放下水杯,对明镜说:“这是不成的。阿诚这一辈子,肯定要和我过了。”
明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后来还是明诚的吐司片掉在了餐桌上,她才意识到明楼刚才到底是在同自己说什么。
她脑子一滞,继而勃然大怒:“混帐东西!”说完,便随手拾起手边的东西就朝着明楼砸了过去。
明镜在震怒之下,全没多想,东西出手后她才看见是玻璃杯,心刚提起来,只见明诚轻轻一伸手,把杯子捞住了,稳稳放在了餐桌上后,这才看着明镜开了口:“大姐,是我先去找大哥的。这事要怪都怪我。”
明镜看两个人都平静得过了头,反而是自己满脑子充血,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再开口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你是怎么把杯子给接下来的?”
两个人对明镜的反应都有过预期,但谁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
明诚一呆,没接上话。明楼看明诚一眼,也没说话。
“你是怎么把杯子给接下来的?!”明镜看看明楼,又看看明诚,又问。
“……”
“……你是怎么把杯子给接下来的!”
“……”明诚无法,只好硬着头皮,看着明镜的眼睛,“我答应过他,不能让他挨打。情急之下,随手就……这么,接下来了。要不姐姐你再朝我砸一个,我不躲。”
这话说完,明楼忍不住暗中摇头,幸好明镜现在脑子里一百万件事在打架,打得她是头也昏来眼也花,嘴唇哆嗦了半天,发现没话可说,重重一拍桌子,摔下餐巾,眼看着已经出了餐厅,又折回来,疾风暴雨一般地丢下一句”居然瞒我到现在!你们两个全没心肝的小王八蛋!“
骂完这句,她就真的没话可说了——大的这个从来是滴水不漏,小的嘛死不回头,事到如今,一家人还是一家人,真是说个屁!
明镜觉得自己瞎了眼,满脑子现在只想拿鞭子抽死明楼,但再一看,两个人的手,在餐桌下头正握在一起呢。
一个念头不合时宜地闯进了她的脑子:完了,姆妈留下来预备给明楼娶老婆的首饰,这下可全派不上用场了。
FIN
事后小剧场:
明诚:不是说好了我来说吗?
明楼:说好了吗?
明诚:明明说好了。
明楼:那这样,既然我嘴快说了,那安抚姐姐留给你好了。
明诚:……
[琅琊榜]一世真【十九】(殊琰)
[琅琊榜]一世真【十九】(殊琰)
“飞流”
短短两个字,让景琰全身一震,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猛地回头看向蒙挚。
蒙挚看到景琰惊讶的神色,也跟着发愣起来,忽然又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睁圆了眼睛看向景琰,激动得话都说不太清楚,“您也,也认得他!”
两人说话的功夫,被飞流踩在脚下的刺客自知不敌,只能咬碎了藏在牙后的毒药,在垂死之际,将一枚暗器对着景琰打了过去。
飞流忙伸手去拦,被蒙挚抢先一步将暗器稳稳的捏在手里,“有毒……看来这次,谢玉为了这个禁军统领的...
[琅琊榜]一世真【十九】(殊琰)
“飞流”
短短两个字,让景琰全身一震,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猛地回头看向蒙挚。
蒙挚看到景琰惊讶的神色,也跟着发愣起来,忽然又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睁圆了眼睛看向景琰,激动得话都说不太清楚,“您也,也认得他!”
两人说话的功夫,被飞流踩在脚下的刺客自知不敌,只能咬碎了藏在牙后的毒药,在垂死之际,将一枚暗器对着景琰打了过去。
飞流忙伸手去拦,被蒙挚抢先一步将暗器稳稳的捏在手里,“有毒……看来这次,谢玉为了这个禁军统领的位置是下了重手了。”
蒙挚看了一眼景琰身边跟着他的都是他的亲信,才放下心,“我稍后去拜访殿下。”说罢对还蒙着面的飞流说,“你来不来?”
飞流摇摇头,轻巧的就腾空而起到了树上,蒙挚一伸手竟然没有捞住,让他几个纵跃就逃走了。
他身法灵活轻功奇佳更胜于之前,而且一招一式里更有些蔺少阁主的影子。
景琰忍不住笑了,看来蔺晨找到了他,待他很好。
————
深夜,蒙挚从靖王府的后墙翻了进去,一路小心的到了内院,看到景琰正坐在院内,拿着那枚暗器细细端详。
房内昏黄的烛火明明暗暗之中,那微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难掩的倦意,恍惚竟有些当年梅长苏的模样。
于是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道,“殿下何苦接下这个案子……”
“若我不接,这个案子迟早是祁王兄的。这样的阴诡暗箭他如何会防?倒是夏江不必称病,只要再拖延一些时日,就大有借谢玉的手除去祁王兄的可能。”
蒙挚看着眼前的人。
曾几何时,萧景琰也并不会防范那些诡计谋算。
但上一世,为了林殊和祁王,为了天下和赤焰军,他成了不得不去面对这些的君王。
“若你真要一力抗下一切,为何不让小殊留下来帮你反而执意希望他离开金陵?”
景琰仿若无关喜怒般的平静说道,“林殊是赤焰军主帅林燮的独子,那么他会在我与祁王兄之间作何选择也是一目了然的。”
“两年前我不让你进禁军,也是同样的道理。”
“……”蒙挚的目光落在榻边墙上挂着的那张林殊所赠的朱红铁弓上。
在蒙挚心中,萧景琰是君,林殊是友,祁王是他们最敬重的人,即使听到景琰如此说,他也即刻就明白了这话中包涵的苦涩,“那时候,我还没记起来全部的事情。”
“你既然知道飞流,也该能明白我如今做的事是为了什么……我也不再瞒你。”
“我无意皇位,更不会害小殊和祁王兄,也不会像誉王献王一般姑息养奸,这些年我用的人都是真正的济世之才,用计除去的都是奸佞小人……蒙挚,我不要你帮我,只不要成为我的阻碍即可。”
“当年…小殊也和我说过一样的话。”
景琰沉默了好久,半响才盯着烛火缓缓说“‘选择您,是因为苏某别无选择’——这是当年的‘他’对我说的。”
“祁王兄活着,于公于私,小殊断然不会选我。”
“可您这次选的路,是不逊于当年小殊走过的艰险,而且你身边并无旁人相助……就算最后祁王殿下会顾念着情分放过你,你和小殊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办?难道要从此陌路吗?”
听到这句话时萧景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动摇的神色,不过只有一瞬。
蒙挚非常清楚,眼前这个人的身体里,是一个登上过天下最孤独位置的魂魄。
他得到过天下,却也失去过一切。
如今他想要保护他曾经失去的,代价却是舍弃自己。
最残忍的是,他必须亲手杀死那个活在祁王和林殊心中,从未变过的萧景琰。
当年的梅长苏别无选择,现在的萧景琰也是。
“这些年我做的事,都是当年萧景琰不屑也绝不会去做的,将来我要做的事,无论是小殊还是祁王兄,都绝不会再像以往一样待我了。”
“至于其他,蒙挚,你认为‘我’必须要一个谋士吗?”
林殊战死后的二十年,萧景琰独自撑着这个天下。
何尝没有阴谋诡谲的暗涌,明刀明枪的厮杀,都被他一件件化解了。
“只要能下狠心逼自己,人可以做到好多事。”
“殿下,可我听小殊说,你有一个帮你的谋士……”
“他没告诉你那个人的名字吗。”景琰晃着杯中的茶,他不爱茶,却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你若是常来靖王府也应该见到的,所以小殊问起时,记得说见过。”
“到底是谁啊?”
“梅长苏。”
蒙挚握紧了拳头,短短的三个字,他却觉得如千钧重。
这个世上恐怕没有谁能比他更懂得这三个字的苦涩,而自己所能知道的,不过是这种苦涩的万一罢了。
于是他一掀衣摆跪了下来,“让我跟随您吧殿下。”
背对着他的靖王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他问道,“你可知跟随我的后果吗?”
“知道。”
“我这次不是韬光养晦,而是要锋芒毕露的在朝上分庭抗礼,你若助我很有可能会被连累。”
“是。”
“也不会有任何人感激你,小殊不会,祁王兄不会,天下人也不会。”
蒙挚仍低着头,声音坚如磐石“是。”
“既然如此……你便来吧。”
————
蒙挚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咦了一声,飞身上了房顶。
一会儿只听悉悉索索的一阵动静,蒙挚再下来的时候,怀里扛了个飞流。
飞流一着地看到了屋子里的靖王,想起自己是要‘暗中保护’的,忙转身就要出去。
被蒙挚伸手一捞,就牢牢的把他拽回怀里,还高兴地拿胡子扎他。
飞流奋力挣扎,看得出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蒙大统领的怀抱不是谁都能挣脱得开的,憋得脸都红了还是徒劳无功。
景琰也难得的带了一点笑意,温言问,“你来保护我的?”
飞流停了踢腿,点点头。
“谁让你来的?”
飞流摇摇头。
“他不让你说?”
“恩!”
“那我猜……是蔺少阁主,对吗?”景琰笑着从桌子的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递了过去。
“…………唔。”飞流脸皱在一起,这个蔺晨没告诉他能不能说。
接过点心之后,放在鼻子边上仔细地闻了闻,才小心的咬了一口,“他说不让说。”
蒙挚在后面笑,靖王对付飞流还是有一套,“那你叫什么?我猜猜,你叫飞流!”
少年塞得满嘴的点心,答得含含糊糊,“不是。”
“不是?”这下两个人都惊讶了,蒙挚把飞流的脸扳过来细看,顺便拿袖子给他擦了嘴边的点心渣子,“是我们家飞流没错啊,难道改了名字了?”
“那你说,你叫什么?”景琰还是好脾气的笑,又给他了一块栗子糕。
飞流眨眨漂亮的眼睛,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叫小美人儿。”
正在喝茶的蒙挚一下子把水喷了出去。
入夜的时候,景琰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飞流有些无奈。
从前飞流就是这样看着病中的小殊。
“我不用你这样贴身的照看。”
飞流眼睛也不眨一下,安静的吃着橘子,“夜里尤其要看。”
“谁告诉你的?”
“蔺晨哥哥。”
“那……你知道梅长苏吗?”他犹豫了片刻,才把那个他曾以为这一世只属于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
飞流想了想,点点头。
景琰呼吸骤然停顿了一下,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带着一丝急切的颤抖,“你记得?”
“蔺晨哥哥的朋友,不出现。”
“你的意思说……蔺晨告诉过你,梅长苏是他的朋友,可是却不在这个世上。”
飞流点点头,很高兴这个人能听懂自己说话。
可这个人的表情,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难过。
————
七日内,天泉山庄包括卓鼎风在内的所有在金陵的高手都受了重伤。
而且几乎没有人看到伏击他们的是谁。
“谁又好意思说,自己败在一个十岁的孩子手里。”蒙挚不放心飞流,一直跳在屋顶上跟着看,如今回来,很是在景琰面前夸奖了飞流一顿。
“不过卓鼎风的武功是上了琅琊高手榜的,以飞流毕竟还是十岁的孩子,如何赢得了的?”
“伤卓鼎风的自然不是一个人,我远远看着,来了好几位高手呢。不过飞流来之前,显然是刻意学了克制天泉剑的功法,一招一式全是照着薄弱点去的。”蒙挚揉揉飞流的脑袋,又说道,“不过啊以卓鼎风的个性,这次败在一个孩子的手里还输的这么难看,肯定是不能再找殿下还有其他人麻烦了。我这个麻烦算是暂时解了……可殿下也失去了捉拿天泉山庄的机会,要知道上次小殊可是摆了一个大局才扳倒了谢玉……你也要?”
景琰摇摇头,“谢玉没有上一世的军功和荣宠,我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蒙挚松了口气,“对景睿,小殊始终是觉得亏欠的。殿下这样……也很好,也很好。”他说道一半觉得不伦不类,说完之后看着景琰似乎没有介意的样子。
“谢玉做的恶还在。我不讨,也会有其他人来讨。”景琰对飞流说,“我这里有封信给蔺晨,若宫羽要来,我不会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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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流的名字……蒙挚和景琰都叫不出口。也就蔺晨叫得一点也不脸红了,这一次没有苏哥哥救你,飞流对不起QAQ
还有关于上一世的记忆,并没有很多人有。周玄清作为npc已经退场了,他属于只在梦里模糊梦到过这样程度。飞流没有记忆,只是听蔺晨提到过梅长苏这个人。
拥有比较清晰记忆的是景琰,蒙挚,庭生,蔺晨这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