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嬴/嬴光】念念(三)【系列已完结】
*本章为念念系列完结章。
*现代小甜饼,无脑甜爽治愈,为了自我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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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棋院今日格外热闹,因为一场围棋比赛。
媒体记者们早早跑来驻守,将棋院围个水泄不通,许多知名职业棋手也闻讯而来,比如俞亮九段,沈一朗六段,洪河五段等。甚至就连林厉桑原这样的老前辈也特地赶来,格外期待今日比赛。
那场面,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届围棋比赛都要重要和盛大。
要说今日比赛究竟是何名目,其实连职业赛都不算,只是围达网举办的线下棋王争霸赛罢了。可这小小比赛的对阵二人,却大有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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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为念念系列完结章。
*现代小甜饼,无脑甜爽治愈,为了自我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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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棋院今日格外热闹,因为一场围棋比赛。
媒体记者们早早跑来驻守,将棋院围个水泄不通,许多知名职业棋手也闻讯而来,比如俞亮九段,沈一朗六段,洪河五段等。甚至就连林厉桑原这样的老前辈也特地赶来,格外期待今日比赛。
那场面,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届围棋比赛都要重要和盛大。
要说今日比赛究竟是何名目,其实连职业赛都不算,只是围达网举办的线下棋王争霸赛罢了。可这小小比赛的对阵二人,却大有来头。
其中一位是中国围棋名手俞晓旸,也是目前围达网胜率排行榜榜首。
五年前,俞晓旸宣布退役,从那以后便时常在围达网上下棋,用实际行动打破了外界关于他和徒弟方绪不和的谣言。
四年前,胜率榜前榜首褚嬴突然销号失踪,居于二位的俞晓旸便升至排行榜第一,一直维持至今。
而参加今日比赛的另一位,则是曾战胜过俞晓旸的前榜首,褚嬴。
前不久,一则题为《神秘网络棋王褚嬴回归?!与时光九段展开师徒大战!》的新闻一举引爆围棋界。
一开始,有人发现围达上出现一个与四年前消失的褚嬴完全一样的新账号,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头像,连个人介绍也依旧是——“你是我的眼”。
起初大家以为只是模仿号,谁知这个号一上来就是和时光九段对弈,时光九段欣然应战!
众人立马闻讯上网观棋,精彩绝伦一局罢,时光九段以一目之差败于褚嬴。
棋是骗不了人的,围棋界震动,神秘棋王褚嬴,真的回来了!
今日仿佛六年前历史重演,围达网再次邀请褚嬴参加线下围棋争霸赛,给予他的排面却更加盛大,直接将比赛安排到方圆棋院的幽玄棋室,对阵俞晓旸。
六年前,褚嬴未曾露面应战。
六年后,他重出江湖,是否愿一展真容呢?
众人翘首以盼,齐聚棋院。
如果今日褚嬴当真能露面与俞晓旸再次一决高下,那这场非职业赛怕是比任何一场职业赛的含金量都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离开赛时间越来越近了,然而褚嬴还没有出现。
人群间有些骚动,有人质疑今日怕是又要被放鸽子,失望而归了。
幽玄棋室外,俞亮拉住方绪,面上也有些担忧。
“师兄,褚嬴他今日真的会来吗?会不会又像几年前那样……”
方绪却目露讶色:“怎么,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俞亮茫然。
“时光没告诉你?”方绪略有些不解,“那天在网上看完对局,你不是去他家找他了吗?”
“嗯,是去了,但他没让我进门就把我赶走了。他那天好像……”
俞亮欲言又止,表情奇怪。
“他那天好像……和女朋友在一起。”
“哈?女朋友?时光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他这么多年不是一直不近女色吗?”
“不,其实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女朋友……也有可能是男朋友……”
回想那日,在网上看完褚嬴和时光的对局,俞亮一刻也等不及,出门开车就往时光家去。
赶到那间小公寓外,他紧张又期待地拍了半天门,门终于打开了一道缝,时光探出头来。
“你来干嘛?”
俞亮一愣,只见时光一手拿着梳子一手举着吹风机,身上随意地穿着居家服,一点也不像刚刚经历了那样重要的棋局。
俞亮以为,面对褚嬴那样厉害的前辈棋手,又是师父,任谁都会正装打扮严肃对待,而不是像时光这样,仿佛只是在家休息时随意和老友手谈一局。
“我问你干嘛,不说话我关门了昂。”时光催促。
俞亮回神,急忙开门见山:“时光,我想和你师父褚嬴下一局,拜托你帮忙传达给他老人家!”
时光皱眉,小声嘟囔一句,“什么老人家……”
“嗯?”俞亮没听清。
时光摆摆手,“没什么,我师父才刚回来,你猴急什么?”
“时光你知道的,我这么多年一直想——”
俞亮上前一步着急表明自己的渴望,结果话说一半,余光突然瞥见时光身后的客厅里,好像坐着一个女人。
只是好像,因为他只能看见背影。
那人身穿和时光款式相似的居家服,一头飘逸长发垂下,还沾着些水汽,似乎刚刚洗完。
俞亮再看向时光手中的梳子和吹风机,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瞬间脸色有些尴尬。
客厅那人似乎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温柔含笑的声音传来。
“小光,是小亮来了?快让他进来!好久没见,我都有点想他了呢。”
俞亮又是一愣,是低醇好听的男声,还认识他?
那人似要转头望过来,俞亮正要定睛细看,时光却往他眼前一堵,用身体将门缝挡得严严实实,不许他看。
时光有些不乐意了,把他推搡出门。
“他现在不想见你,下棋的事以后再说。”
生硬说完,大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徒留俞亮茫然立于原地。
时光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语气里好像还有股醋味?
而且他不是还没问他师父吗,为什么就笃定褚嬴不想见他?
俞亮搞不懂。
“……所以,他那天什么都没告诉我。”
俞亮从回忆中回神,看向方绪问道:“师兄知道什么吗?”
方绪点点头,自信一笑。
“嗯!我知道,褚嬴今天一定会来!”
“因为今天这一切安排,都是时光提前拜托我去办的,包括向棋院破例申请使用幽玄棋室举办非职业赛。”
“时光说,幽玄棋室是褚嬴最喜欢的地方。”
“他还说,他要给褚嬴一个盛大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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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的小公寓里,褚嬴站在镜前。
镜中人一头青丝微束于脑后,以白缎系之,不着粉黛的容颜显得格外清俊,他身穿墨青色刺绣竹纹立领长衫,挺拔如幽林修竹。
长衫虽不似魏晋时衣袂飘飘,但贵在行动方便又不失文雅古意。褚嬴说有点像小白龙那时的长袍,时光说这是改良款,民国时的文人墨客都这么穿。
“小光,好看吗?”褚嬴有些兴奋地在镜前转着圈。
“当然好看!我时光亲自为您挑的衣服能不好看吗!”时光一脸骄傲,眉间眼底都是笑意。
“可是在现代这样打扮,会不会有些……格格不入?”
“大师就要与众不同!谁要敢说你不好,我第一个上去揍他!”说着,时光扬扬拳头,笑着冲褚嬴眨了眨眼,要他安心。
时光知道褚嬴还不习惯剪短发,也还不习惯穿西装,于是他便特意为他设计了这身造型,既能让他舒服自在,日常行动也比较方便。
时光希望褚嬴在这个新世界是自由的,能以他最喜欢的面貌开启新的人生。
褚嬴何尝不知时光的心意,不由眼角发热。
“谢谢你,小光。”
“行啦,爱哭鬼。好不容易打扮好了,可别把眼睛哭肿了,一会儿咱们还得闪亮登场呢!”
时光笑着调侃一句,转身从衣柜里挑出一条红色领带,站在镜前准备自己系上。
“正式场合,我也得好好打扮一下!”
“小光,我想帮你系领带,可以吗?”
褚嬴双眸眨巴眨巴望着他,双手已经跃跃欲试。
当年他还是魂体时,看见洪河给时光系领带,他便格外想亲手给小光系一次领带。
他莫名觉得这仿佛是一种郑重的仪式,就如古人行冠礼一般,象征着长大成人,昭示着少年人生中重要的结束和开始。
他多么想,亲自为他最爱的少年加冕。
可惜那时的他无法触碰小光,他以为他要一生抱憾了,如今终于能有机会,褚嬴不想错过。
“行啊!”
时光把领带递给他,笑问:“不过你会系吗?”
褚嬴使劲点点头,“以前看洪河给你系过。”
“那都多长时间之前了,你还记得怎么系?”
褚嬴一笑,低声呢喃一句,“在南梁,我练习过无数次呢。”
即便知道不可能,可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自我假装。
哪怕是梦,只要是与小光有关的梦,就是甜的。
时光心口一滞,深深望向眼前人。
褚嬴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他领口,长睫下尽是温柔专注。他呼吸温热,轻轻扫过他的耳廓,他手指微凉,不小心划过他的脖颈,这一切都如羽毛划过春日湖水,激起阵阵涟漪。
他的目光,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的爱,时光全部都能感受得到。
时光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心头的感觉。
是感动,是紧张,是喜悦,是甜进心里的糖豆,是触手可得的月亮。
是拥有此生唯一的圆满。
“褚嬴。”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给我系一辈子领带。”
系住了,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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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比赛开始,装潢典雅的棋院里满是望眼欲穿的人群。
突然,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时光九段来了!他身边是——”
那人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惊呆,像是不敢确定。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时光九段一身黑色西装格外英朗帅气,正大步跨进门来,踏上长长的阶梯。
而他身边,是一位长发墨袍男子,清俊风雅,如林中竹,如水中月,翩翩之姿,恍若仙人。
洪河拉着沈一朗赶紧挤出人群,见到从楼梯上款款走来的人,一时都看愣了。
“……这、这就是褚大神吗……这也太年轻了……太好看了吧!”
洪河看直眼,喃喃乱语:“难怪时光不近女色……有这样的师父,谁、谁还近女色啊……”
在场的人几乎都有一瞬愣神,甚至连拍照声都忘了响。
褚嬴棋力如此精湛,大家在心里早已默认他是位老前辈,可今日一见,这位“老前辈”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风姿卓越。
这就是所谓“棋仙”吧。
惊愣之后,快门声终于响了起来,像是怕惊扰仙人下凡般,记者们难得没有拥挤上前,而是颇有秩序地分列两旁,为二人让出宽敞大道。
一路走去,满是惊艳之感叹,仰慕之目光。
时光这些年已经无数次走过这条路,可今日,是他走得最高兴最骄傲的一次。
他微微侧目看向身边人,心有灵犀一般,身边人也正看向他,两人会心一笑。
褚嬴,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我想给你最好的排面,所有鲜花掌声,都属于你。
名扬四海,对你的承诺,我做到了。
走廊尽头,幽玄棋室外,俞亮方绪已经陪着俞晓旸等在那里。
一见来人,三人也是愣住。
俞亮惊觉,时光那日为其梳头之人,或许便是褚嬴。方绪原本还准备一通欢迎之词,也全都忘到了脑后。
倒是俞晓旸先一步回神,向褚嬴伸出了手。
“五年前与先生对弈一场,俞某受益匪浅,五年后,能再与先生手谈一局,俞某三生有幸。”
褚嬴第一次触碰到了这位他曾十分敬佩的高手,一时感慨万千。
“能当面与您对弈,亦是褚某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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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旷世绝伦的高手对决罢,褚嬴再次以四分之一子的优势获胜。
幽玄棋室外,褚嬴一走出来,乌泱泱一群人便涌了过去。
洪河快人一步,率先冲到褚嬴面前,激动地直搓手。
“褚大神,我、我叫洪河,是时光的哥们,几年前在围达上有幸与您对局过一次,自那以后,我就是您的铁杆粉丝,我太崇拜您了!”
褚嬴笑眯眯道:“我记得你,红烧虾,洪少侠,擅长下快棋,不过如今已经快慢自如了。”
“是!是!”洪河快流泪了,“您居然记得我,还这么了解我,我……我此生无憾了!”
“小光常与我讲起你们,我都记得。”褚嬴又看向他身边的沈一朗,“好事多磨,上天终究没有辜负所有热爱和努力,迟来4年的祝贺,恭喜你成为职业棋手。”
从来不喜人多嘈杂的俞亮也奋力从人堆里挤上前来,眼巴巴地望向褚嬴。
褚嬴折扇抵唇,笑看向他,眸中含着慈爱。
“还有小亮,我也算看着你长大得呢。你小的时候,我便与小光说过,有朝一日,你定会化作雄狮巨龙,成为一位令人肃然起敬的对手。”
俞亮一怔,十几年来,鞭策他以颤抖之身追赶,怀敬畏之心挑战之人,终于找到了。
他心绪澎湃,倾身上前,认真又紧张地问道:“褚嬴老师,如果您愿意,我能向您讨教一盘棋吗?”
“当然,若有机会,我非常希望能亲自与你们对局一场。”
时光斜眼瞅着褚嬴身边一圈“狂蜂浪蝶”,再看褚嬴笑眯眯周旋其中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下去了!
众人只见时光一把拽过褚嬴衣袖,将他从人群之中拖走。
“赛后发布会马上开始,赶紧走了!”
话罢,时光侧目瞪褚嬴一眼,又气鼓鼓嘟囔一句,“哼,夸别人词那么多。”
眼前这一幕,在场之人谁不倒吸一口冷气。
时光九段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目无尊长地将自己师父拖走,还瞪他?!
时光九段胆儿也忒肥,师徒之间竟毫无长幼规矩?
可褚大神却毫不在意,只是抿唇轻笑,执扇虚敲一下他的脑袋。
再细瞧,那折扇黑漆红顶,正是时光九段一直不许任何人碰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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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会上,褚嬴和俞晓旸坐在中间,时光坐在褚嬴另一边,方绪则靠着俞晓旸。台下,是人山人海,快门声此起彼伏。
为了保护褚嬴,时光提前拜托方绪和记者们知会过,什么问题能问什么不能问,偶尔有问题越矩的记者,时光和方绪也会左右夹击搪塞过去。
发布会到了尾声,最后一位记者提问。
“我是记者陈晓,有两个问题想问褚嬴老师。”
“第一个问题,众所周知,南梁围棋第一人也叫褚嬴,与您同名同姓,连棋风都极为相似,不知是巧合,还是您与南梁褚嬴有什么关系呢?”
褚嬴微微一笑,“是巧合,也不是,有些家学渊源罢了。”
陈记者还想就“家学渊源”再细问,结果一抬眼,就被时光九段一个眼刀给堵回去了,只得作罢。
算了,大师都喜欢保留点神秘感。
陈记者只好道:“那第二个问题,时光九段在不久前的LP杯冠军发布会上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老师是褚嬴,网上一度有些质疑言论,认为时光九段是在编故事造噱头,如今您回归露面,是否要为徒弟时光九段正名?以后又是否有继续收徒的打算?”
时光一听这问题,立马竖起耳朵。
褚嬴余光一瞥,瞧见时光面上佯作毫不在意的伪装,禁不住唇角一勾。
“是,我也要向全世界宣告,时光九段是我褚嬴最得意的弟子,并且,未来我不打算再收徒了。”
时光呼吸一滞,场下则哗然一片。
褚大神不再收徒了,今夜多少伤心人。
陈记者:“我曾经在南梁的一本游方趣志中读到过一则无从考据的趣闻,说侯景之乱的时候,有人曾在一偏僻小镇上见过一盘精妙绝伦的对局,其中胜者自称是南梁褚嬴的唯一弟子。褚嬴老师是否是效仿先人,所以只收一个徒弟?”
褚嬴微微一笑,眸中温柔似月。
“或许吧。”
“南梁褚嬴,一生只收一徒,现在的褚嬴,此生也只会有一个弟子,就是时光。”
褚嬴回眸看向时光,时光也愣愣地看向他,一时四目相对,时光再控制不住一个劲上扬的嘴角,黑亮的眼眸中熠熠生辉,喜悦涓涓流淌而出。
小光,无论今夜多少伤心人,只要你一人开心安心,就足够。
台下响起一片快门声,将这师徒对望而笑的一幕永远定格。
一个如皎月,一个似骄阳。
看似黑夜白日不相见,实则他们一直在同一片天空,彼此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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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会结束后,众人原本要送褚大神坐高级轿车离开,谁知时光九段却从后备箱里搬出一辆带后座的自行车。他一脚跨上前座,然后扬起脸嘚嘚瑟瑟地冲褚嬴招手,拍拍后座的位置。
众人再次惊愕。
这?这怎么能让褚大神坐自行车回家呢?!
谁知褚大神竟一脸兴奋,欢欣雀跃地小跑过去。
就这样,在夕阳晚照下,时光九段骑自行车载着褚大神,一路欢笑去。
望着二人消失远去的背影,洪河感叹着摇摇头。
“唉,这孩子也太疯了吧,一天下来多少惊人之举,明天体育新闻头条要被他俩霸屏了。”
沈一朗却笑了。
“可是你不觉得,五年前那个眼里有光的时光,又回来了吗?”
湖边杨柳依依,水波滟滟。
时光载着褚嬴沿路飞驰,黄昏的柔风传递着青年畅意的声音。
“褚嬴,今儿是端午,咱们买个蛋糕,回家过生日去!”
“好!今年可以和小光一起吹蜡烛咯!”
“褚嬴,明天我陪你在家看电视剧,再带你去看电影!你一定也喜欢的!”
“好!《仙剑奇侠传》大结局我还没看呢!”
“褚嬴,我已经找人帮忙给你搞定了身份问题,你要是想和全世界高手下棋,我就去求方绪和俞晓旸,让他们帮忙给你争取定段资格,你可以当职业棋手,可以和我一起去全世界参加比赛!”
“褚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轻笑声从身后传来,连着那低沉却无比温柔的声音。
“对我来说,我最想要的,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就是你啊,小光。”
自行车蓦地刹车,褚嬴的胸口措不及防地撞上时光的脊背,时光回眸,两人近得睫毛相接,呼吸可闻。
时光绽开笑容,在褚嬴的脸颊上飞速一吻。
“嘿嘿,那说好了,这辈子,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永远不分开!”
时光举起小拇指,褚嬴垂眸低笑,也伸出了小拇指。
曾经无数次拉钩,却是虚实两隔,今日,终于骨肉相接,用力勾住彼此。
余生漫漫,伴君同行。
长山阔水,与君共赏。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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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填完了,我圆满了!
第一次写同人文,写得不好,感谢大家的包容和支持~
番外系列已更新:同居日记(一) 同居日记(二) 同居日记(三) 同居日记(四)
【嬴光/光嬴】兰因
网剧棋魂。时光,褚嬴。
接32集褚嬴消失后,私设如山。OOC。
希望所有意难平都不是意难平。
前面为了逻辑完整,有刀。HE。
**
天命难违,并非天命不可违。
**
白光过后,褚嬴揉了揉生疼的眼睛。待看清眼前景物时,他不由得一愣。此前……分明还在小光床边,谁知转眼就回到了南梁旧府。褚嬴站在庭院里,心中酸楚层层叠叠涌来。小光又何尝不是他的一部分?只恨天命难违,身不由己。
“大人!”
褚嬴寻声望去,是看他长大的老管家。他勉力挤出一个笑,却忘了收回眼泪,晶莹剔透的液体直往地上砸。褚嬴也不知掩饰,茫然无措地望着这位千年未见的熟人。...
网剧棋魂。时光,褚嬴。
接32集褚嬴消失后,私设如山。OOC。
希望所有意难平都不是意难平。
前面为了逻辑完整,有刀。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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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难违,并非天命不可违。
**
白光过后,褚嬴揉了揉生疼的眼睛。待看清眼前景物时,他不由得一愣。此前……分明还在小光床边,谁知转眼就回到了南梁旧府。褚嬴站在庭院里,心中酸楚层层叠叠涌来。小光又何尝不是他的一部分?只恨天命难违,身不由己。
“大人!”
褚嬴寻声望去,是看他长大的老管家。他勉力挤出一个笑,却忘了收回眼泪,晶莹剔透的液体直往地上砸。褚嬴也不知掩饰,茫然无措地望着这位千年未见的熟人。
老管家见褚嬴落泪,便念起自己大人不久前遭人构陷,受千夫所指的处境,也悲从中来,抬袖擦拭眼角浊泪:“见大人迟迟不归,老奴着实担惊受怕了好些时辰。”他情难自己,竟忘却主仆身份,像位父亲般僭越地拍了拍褚嬴的袖袍。
情况再分明不过,褚嬴回到了决意自尽的那一天。尘封千年的记忆重现,他郑重其事地沐浴焚香,穿好厚重礼服,戴上高冠,打算用最具仪式感的姿态,以死明志。二十八岁的褚嬴或许会认为那是维护尊严的不二选择,但如今他已三世为人,连围棋输赢都能放下,又岂会畏惧人言?
如梦幻泡影罢了。
褚嬴低头冲老管家微微一笑:“无需担忧。只是登高远眺,且那山间风致极佳,令人心旷神怡。我想前往寺中小住一番,府中琐事便不必过问于我。”
老管家鞠躬告退。前去安排出行事宜前,仍不忘唤来府中侍婢为褚嬴梳洗。褚大人生性好洁,从来尘埃不染,方才见他满面泪痕,竟是平生仅见的狼狈,较被至尊责罚那日还要失魂落魄。他默叹一声,不忍多思,忙出门打点去了。
钟山临近建康都城,山形水势浑然一体,有“龙蟠”美誉。自出城后,褚嬴便干脆支起小窗,一路向外看。车轮滚滚,稍有颠簸,褚嬴不时撞上车壁,享受着久未曾有的痛意。也不知骑那自行车的滋味如何?可也会如此?
马车不易上山,褚嬴也乐得独处,拎着轻装就慢慢上行。
南朝寺庙极多,一座山间便有数家。褚嬴特意吩咐选了座无名寺,人烟稀少,山路崎岖,香火也不旺。他不太想和人相处,从前只有小光知道他,要他现在同旁人沟通,无疑是逼迫久居暗室的人直视太阳。
遥遥传来撞钟声,回荡在高山谷底,微风穿两旁树林而过,索索作响。褚嬴在静谧又喧嚣的世界里捕捉到一丝清响,如鸣佩环,由远及近。他闭着眼,从中捕捉到与此景全然不同的焦躁。
钟声消失,风在褚嬴的衣袖中穿梭。他坐在行驶的车上,位置很小,不是马车。周边响起刺耳的鸣笛,褚嬴猛地睁眼——二十一世纪的大街人潮如织,车水马龙。他惊愕地看着眼前把自行车骑得飞快的人,那个少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头看他,嘴里念念有词,忙得不可开交。
“小光!”褚嬴大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回到了小光身边。可是少年人置若罔闻,仿佛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
褚嬴急了,又皱眉连唤了好几声。但时光仍旧没有反应,一句句“褚嬴你回来呀”听得他心如刀割。
“你再不回来,我就再也不下棋了!”时光威胁道。
褚嬴伸出扇子敲他脑袋,温柔喝道:“你别闹,怎么能不下棋呢?”
纵使褚嬴这么一路跟着时光,应和他说的每句话,也不见时光有能看见他的迹象。连时光也看不见他了。褚嬴好几次拦在时光面前,眼看着他穿过自己,又是砸棋盘又是四处乱闯,毫无规矩。
待时光跑到爷爷家,生把阁楼门锁踹开时,褚嬴的嗓子都哑了,而时光也终于安静下来,他瘫坐在地上,盯着褚嬴的棋盘发愣。褚嬴走上前,捏着扇子定睛一看,原是泪痕没了。如他所料,执念消散,泪痕便不复存在。他来到这个时空的使命已经完成,不能再久留。褚嬴蹲在时光身边,竭尽所能地陪伴他,即使徒劳无益。
“丢东西了?”爷爷听见动静连忙赶来,环视一圈,发现时光把阁楼弄得一团糟,便数落道,“哪儿丢的去哪儿找,别在这儿乱翻。”
褚嬴见状,立刻起身行礼道歉:“爷爷您别怪小光,这孩子就是太着急……”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时光蹭地往外跑。只好匆匆与爷爷道别,跺着小碎步跟过去。他简直累坏了,要整日坐着下棋的棋手进行剧烈运动,这哪儿受得了?可又不能不跟,即使那孩子看不见他,他盯着他总要安心些。
也不知时光跟谁打了通电话,像是要见面似的往约定地点飞快跑去。褚嬴紧赶慢赶才好不容易赶上,没等停下来歇两口,就吃惊地发现时光居然约了何嘉嘉下棋。他越看越不对劲,嘴上答着时光叫的每一声,希望兴许他就能听见自己了。
然而没有。得不到回应的时光学着三年前的自己往湖里跳,杀得褚嬴和何嘉嘉都措手不及。前者试图用意念与时光再次沟通,无果,眼睁睁看后者跳下去捞人。
褚嬴从没有这么无力。他们家小光从来听话,知道他碰不着自己也不欺负他,说什么是什么,把一切矛盾扼杀在口头解决阶段,不会让他产生痛恨自己只是个魂体的想法。
这是褚嬴第一次那么深切地感受到他与时光的距离,他失去了时光,也失去了全世界。他成为了真真切切的旁观者,观他最疼爱的孩子如何求他别走,懊悔对他不够好,甚至特意赶远路跑去乌鹭山的百年老树前骂他是骗子,又呜呜地坐在树下哭。
从清晨到傍晚,时光找了褚嬴一天,褚嬴跟了时光一天。即使魂体不会产生太强烈的疲惫感,褚嬴也觉得自己透支了。他心中的爱成为了一个无底黑洞,把所有的能量吸走,就连眼泪都没有放过,只残忍地以悲伤作为回馈。褚嬴望着时光,设想自己此刻当真哭了,兴许也只能淌出血来。
天色暗了下来,褚嬴知道时光要去最后一个地方了。少年人坐在车上,摇摇晃晃,像极了他在马车里的模样。褚嬴看到时光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每到一处都覆上层阴霾。
车停在兰因寺前,褚嬴寸步不离地跟着面容枯槁的时光,走到藏经阁。
“怎么就你一人来了?”懒和尚用充满倦意的眼神看着时光,无视他身旁跟着的曹旭,还有褚嬴。
褚嬴心一沉,他原以为懒和尚能解释这一切,却不料竟连他也看不到自己了。
那边厢,懒和尚用“不知道”草率敷衍了时光的询问。可时光偏认定了懒和尚有他要的答案,死倔地跪在地上,大有“不告诉我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褚嬴亲眼看着时光跑了一整天也哭了一整天,体力枯竭不说,几乎滴水未进。就算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褚嬴急得直绕时光打转,他攥紧扇柄拧着眉,劝道:“小光,你先起来,我们再想办法。”
时光不动如山,只有眼泪滴滴答答不停,在山风刮过的夜里,化作计时漏壶,直至深夜。
门开了。褚嬴望着里头一灯如豆,犹豫片刻,没有进去。他快被时光的眼泪泡化了,那些发了疯似的寻觅和背后深藏的痛苦,都是他带来的。就像时光说的,他骗了他。可是,他也曾期待过弄假成真的故事。
他坐在时光长跪不起的地方,听里头断续说着缘生缘灭,又瞧时光拿着那本求了许久才求得的棋谱,缓缓穿过他透明的身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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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藏经阁的小和尚从百忙中弹出个小脑袋,同褚嬴问好:“褚大人,我寺藏书本就不多。您来得这样勤,再过些时日,棋谱都要被您看完了。”
褚嬴含笑不语。他很高,所以专挑摆在上层的书。奈何小和尚不够高,偏就疏于打理书架上端,眼见美玉似的褚大人被灰尘呛住,咳嗽不止,便忙奔到一旁倒水递上前。
外头有人求见,褚嬴红着双把南梁烟雨都装在里头的眼,一手茶盏一手棋谱地走了出去。
“大人,我看这杨玄保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车夫娴熟地扬鞭,不时与褚嬴说话。他也跟了褚嬴不少年,太过亲近便会失了分寸,好在褚嬴并不计较,“城里人人都说杨玄保的棋不如您,匠气功利,每步落子都想尽办法讨好至尊。”
车壁依然坚硬,褚嬴揉了揉撞疼的手肘,叮嘱着:“不可妄语。至尊此番召我入宫,于我已是恩典。杨大人深受至尊宠信,棋品如何皆非你我能议。切记。”
马车穿过城门,一头扎进熙攘大街。车夫唯恐为褚嬴招致祸端,便也顺从噤声。飞奔的马儿早已送褚嬴往皇城去过千百次,熟门熟路地停在了宫门前,目送褚嬴步步远去。
褚嬴坐在森严庄重的大殿里,殿中四根需三名七尺男儿方能合抱的柱子上,分别雕有四条腾云飞龙。矮几摆放整齐,在阳光下发亮。太阳从东南方的窗户闯入殿中,将大殿分为阴阳两界,恰如围棋黑白二子。
高居上座的萧衍凝视褚嬴许久,见他端正如松,眉目昭昭,风姿气度更甚于前。收回目光,他将褚嬴唤到跟前,点了点摆好的棋盘:“与朕对弈。”
褚嬴作揖谢恩,直至一局终了,他都一言不发。不过棋会说话,那毫不退让的坚韧,步步紧逼的锋芒,四两拨千斤的敏锐,统统倾泻而出。这其中,萧衍寻不出一丝埋怨恼怒,好像褚嬴的心从不会被阴暗所攻破,如明镜一般。
“褚爱卿棋艺大涨。朕苦练许久,也难从你手下讨到半分好处。”萧衍沉着脸,看不出喜怒。
褚嬴向来不懂为谄媚下棋,一招一式皆尽全力。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即便他让至尊赢了去,至尊也不见得会开心。可到底君臣有别,褚嬴才要下阶朝萧衍处跪拜,就听他说:“褚爱卿走后,朕许久不曾输过棋了。”褚嬴一顿,正不知该作何反应,又听萧衍继续,“也许久不曾如此厮杀,如此酣畅淋漓。”
心跳变快了。褚嬴有种强烈的直觉,他含恨千年之结,终要解开。一时间,他举在胸前的手臂也渐渐发颤。
“当日与杨爱卿对弈之事,褚爱卿可有话要说?”萧衍低头看他,见惯杀伐的眼睛把光吞没。
褚嬴何其聪明,君王此话一出,必是动了追究的心思。他翕动嘴唇,似有千言万语,却始终沉默。君子应行事坦荡,如围棋黑白分明、经纬不屈,既落子便要让众人皆知,一步不可偷挪,一瞬私心不可偷生。下棋即剖心。
“臣……”褚嬴合上眼,用尽力气吐出轻飘飘几个字,“清者自清。”
萧衍思忖片刻,让褚嬴坐回一旁,宣不知何时已在外等候的杨玄保进殿。
褚嬴着实不愿与那无耻小人交锋,奈何被圣谕捆缚原地,只能瞧着管事太监将人领进来。
甫一进殿,杨玄保的气焰便矮了三尺。褚嬴恰好坐在日光中,青衣乌发,凛然不可犯。他试图忽略褚嬴的存在,却被那双琉璃眸子死死盯住,不由得腿一软,顺势拜倒在萧衍座下行礼。
萧衍又点了点棋盘,这回冲着杨玄保:“杨爱卿来瞧这局棋。”
杨玄保忙不迭凑上前,额头直冒冷汗。这盘棋虽有兵戈之气,却点到为止,并不伤人。他从未与至尊下过这样胶着的棋,试问世间谁又敢与至尊一较高下。杨玄保扫过盘面,作揖贺道:“如此局面下,黑子尚能险胜一目半。至尊棋品,冠绝天下。”
“黑子由褚爱卿所持。”萧衍不留半分情面。他早已厌倦杨玄保溜须拍马之态,却不料此人见了褚嬴竟被骇得棋也看不清,黑的也要说成白。除了惹人生厌之外,也让萧衍对挪子之事的追究更加笃定。
他抬手止住杨玄保谢罪之礼,道:“杨爱卿可知,朕今日为何将你二人齐齐召入宫来?”
“臣愚钝。”杨玄保头也不敢抬。
“褚爱卿已将挪子一事的来龙去脉告知于朕。”萧衍拈起一枚白子,轻笑道,“朕决意彻查。”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又重又清,就算他要把皇宫翻个底朝天,也没人敢怀疑。
杨玄保登时方寸大乱,仪态尽失,指向褚嬴的手颤抖不断,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褚嬴他含血喷人!还请至尊明鉴!”
褚嬴别开脸,不愿看这人在萧衍布好的天罗地网里垂死挣扎。论权谋,没人比得上端坐于至尊之位的皇帝。杨玄保以为人人都似他般卑劣,揭发告密之事易如反掌,到头来不过自食恶果。
“你说不是你,褚爱卿说不是他。”萧衍仍不肯下杀手,非要生生把猎物折磨至死,“那就是第三人了?”说着,他看向立于殿侧的管事太监。
褚嬴也望过去,他这才发现那竟是当日为他与杨玄保传谱之人。
几乎在瞬息间,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大声讨饶。为保全自己,他不惜将杨玄保行贿勾结之事抖落得一干二净。
为君者,最不能容结党营私。褚嬴只见萧衍下令“斩立决”,便立刻有人将早已不得动弹的杨玄保与大喊“饶命”的管事太监拖了下去。那凄厉的惨叫在宫中回荡,听得褚嬴通体生寒。
“褚爱卿,朕仍命你为棋品逸官,赏冷暖玉棋子一套。”
萧衍的赏赐来得与惩戒一样快,褚嬴知道此时绝不能犹豫,忙行跪拜礼:“下走承蒙至尊厚爱,愧不敢再任官职。褚嬴自幼多病,近来于山中修养,方觉此前元气大损。逸官一职,还恳请至尊另择贤士。若需褚嬴入宫对弈,至尊传谕,褚嬴不敢不从。”
“不敢?你褚嬴有何不敢?”萧衍嗤笑,但并未深究。此次见到褚嬴,他便深知这人留不住,看上去谦和温润,骨子里宁折不弯。实在犯不着强求。
他挥挥手,示意褚嬴退下:“褚爱卿务必好生调养,朕不便强人所难。”
褚嬴起身,作揖告退,捆束发髻的流苏垂在耳际,被汗水黏住。当他踏出大殿,灼眼的阳光照在汉白玉阶上,褚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笑着,落下泪来。
**
逼仄昏暗的网吧里,屏幕把时光的脸照得惨白。褚嬴站在他跟前,久久不敢开口相认,即使时光不一定能听见他。
男孩的胡子长得飞快,一圈青渣围在嘴边,想来是主人没有心思打理所致。他盯着屏幕,灵动的眼呆愣成了死鱼目。
褚嬴走到他身边,弯腰细察,这才发现屏幕停留在围达网的个人界面。上面的ID与褚嬴同名同姓,那是他在这个时代除时光外最深的痕迹。近三百场全胜战绩,颠覆围棋界的神乎其技,传遍大街小巷的棋神传说,都源于小小网吧里,少年那颗纯粹赤诚的心。
他说,我要让褚嬴的名字传遍大江南北。
“小光,谢谢你。”褚嬴看着时光,笑了笑,露出乖巧的酒窝。无论过了多久,他还是很想说这些太过客气的感谢话语。是时光让他感受到了,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时光的眼睛里蓄满了泪,借助液体折射出的光彩,他好像勉强回到了当年还有褚嬴相伴时的神采飞扬。
褚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聚焦在“褚嬴”下方的一行小字上——“你是我的眼”。
他何等好的记性,千年棋局大都存在他的脑中,又岂会不记得他对时光解释围棋的“眼”?没有眼,子就活不下去。在围棋里,眼就是命,有眼才能活。
褚嬴不明白,他的小光是全世界最招人喜欢的孩子,他因围棋与那么多人结缘,那么多人交好。为什么要把他如此鲜活年轻的生命,压在虚无缥缈的他身上?是不是小光也知道,褚嬴是为了小光而活的?他们的分离,比任何生离死别都要绝望。
“傻孩子。”褚嬴觉得心好痛,非要他蹲下来慢慢喘匀气才有所缓和,可他又哭得厉害,每一句呜咽啜泣,都连同着他的心脉,肝肠寸断。
时光挪动了鼠标,褚嬴抬头望去,发现他要删除这个账号。他没有能力,更没有权利阻止时光,这不仅仅是属于他的,也属于小光。如果时光因它而痛苦,那么删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褚嬴虚虚把手覆在时光的手上:“小光,难受的话,咱们就删掉。其它都别担心。”
像是某种交接仪式,南梁褚嬴把接替他在二十一世纪存活的账号清除了。说毫无波动实在太虚伪,褚嬴忆起他在兴致最高的寒假里求着小光陪他下棋,他用对未来制造新回忆的憧憬自我安慰,把一部分的自己扼杀在过去。
回家的路上,时光驾轻就熟地往老公园走,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连忙原路返回,闷头往前冲。褚嬴跟在他身后,不敢去想时光究竟在他离开的期间多少次一个人跑去玩跷跷板,生生把希望耗光,一点活路也不给自己留。
比起上次,褚嬴这回在时光身边待了不少日子,但也不过徒增烦扰。要眼看时光放弃围棋,重回高中,任来来往往多少人劝说都没用。他很想让时光见自己一面,让他这个系铃人把时光身上不断折磨他的不安铃铛解开,告诉他褚嬴没有离开,时光也不该放弃围棋。
所以当时光和围棋社成员聚在一起时,褚嬴是很开心的,他甚至久违地跺脚大叫,只不过时光没有再陪他一块疯。然而时光的火发得叫人始料未及,不光是围棋社的其他六人,就连褚嬴也猝不及防,愣愣看着时光蛮不讲理地非要保留“四剑客”。
就像从前很多时候一样。只有时光可以欺负褚嬴,别人碰不得。当被失去的滋味淹没,时光更无法自控。他那么狠心地要忘记褚嬴,又不许外界任何风吹草动告诉他,褚嬴不存在了。他像只受伤的小兽,极度没有安全感,敏感脆弱地亮出獠牙。谁也没资格为他疗愈伤口,因为那是褚嬴留下的最后印记。
时光又开始四处乱跑,为了躲避一切叫他正视当下的人。而那些人其实并不懂他曾经拥有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谷雨的坦白,沈一朗的开解,俞亮的失望。一根根稻草堆放在时光的身上,他宛如一只苟延残喘的骆驼,谁都要顺手递来稻草试探他的临界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屈服了,还是在反抗。
褚嬴跟着几近破碎的时光回到家,看他席地而坐,趴在矮几上出神片刻,终究翻出了死活题。对弈从来需要两个人,但时光与他没有对弈机会。他们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褚嬴倾囊相授,用扇子点一点,偶尔一句“扑”或“打吃”。
当时光的大脑重新为围棋运转时,褚嬴感受到了一股力量。既然他将时光与围棋连在了一起,围棋也会为他与时光搭建桥梁。
闭眼,睁眼。他久违地进入了时光的神识。时光依旧低头做题,毫无察觉。他如过去每一次,简明扼要地点拨着时光。少年不可置信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害怕他是假的,或自己活在梦里。
有很多事褚嬴说不清,他怜爱又慈悲地以眼神拥抱时光,只说“我一直都在”。是的,他一直都在。时光流的那么多眼泪,都被他的指腹吻过。时光那么多声呼唤和思念,都得到了他的回应,充满爱与寂寥。
他很想说我会回到你身边,又不敢冒然承诺,生怕再次成为骗子。
“比起想念来,千年何其长。比起相见来,千年又何其短。”褚嬴不认为时光所谓的“想见你要再等一千年”是儿戏,只要他点头,时光就会永远等下去。在那么煎熬黑暗的岁月里,纵使他有围棋相伴,也无比痛苦。为了褚嬴,让时光尝这滋味,并不值当。
个中苦辣辛酸,都由他来就好。不仅时光想见他,他也渴盼与时光相见,既然已经等了千年,就不怕第二个千年。
**
“南梁围棋第一人”的名号又回到了褚嬴头上。世人皆知褚大人遭小人陷害,如今自证清白,不被功名利禄所羁,更要做个闲云野鹤似的潇洒人物。于是众人纷纷前往无名寺拜谒,小和尚每回下山采购都活像见识了一番上元节风采。
褚嬴虽喜静,却也深受时光影响,对人间烟火多了丝眷恋。心软的褚大人不时同访客对弈,只是苦了寺内杂事繁多的小和尚。有一回他实在忍不住朝褚嬴倒了不少苦水,褚嬴便立刻闭门谢客了,搞得他还怪不好意思。
无名寺内的老方丈是位得道高僧,精于棋道,却从不与人对弈。他时常云游四方,把搜集来的棋局编订成册。褚嬴与他关系融洽,便也学着他修订棋谱,整日回想过去的每场对弈,也算充实。
距离上次回到时光身边,已有不少日子。褚嬴为这事翻来覆去,久不能寐。他越发担心自己不能回去,更担心时光的状态。只恨他当年一枚孤魂,什么都不能为时光留下。褚嬴掂了掂手里的扇子,决心若还有机会见到时光,他定要想尽办法留个念想。
许是执念太深,褚嬴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白袍高冠坐在竹林矮亭当中。远远有人走来,是小光。他一时有些怔忡,猜想自己入了时光梦中。
不知是不是与年龄有关,时光在褚嬴离开后,终于像个褚嬴认为的小孩。他仿佛泪水做的,一点一滴都是对褚嬴的思念。
褚嬴深感这次与从前不同,他能切实地扶住案几,被风吹动衣摆。假如他想要抱住小光,也并非不能。正因如此,褚嬴表现得比更加沉默。说了话,他就会忍不住,而这样真切的触感必将成为时光久攻不下的心魔。
把扇子交出去就走吧。褚嬴对自己发出警告。他在紧要关头有着异于常人的自制力,递扇、作揖、转身,行云流水,当真毫无留恋般消散而去。
世界重新陷入黑暗,褚嬴触到仍别在腰间的扇子,觉得奇怪。分明已经把扇子给了小光,这又是……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照亮小小的卧室。褚嬴一眼认出,这是时光的房间。再一看,少年正躺在床上酣睡,眉头紧锁,眼角不知是汗是泪。
褚嬴伏在床边,摸了摸时光的头发。发质柔软,像小孩的心肠。突然,褚嬴僵住,他摸到了时光。不再是虚无的魂体,而是血肉之躯。
他无法对此做出解释,但无法阻碍他的欣喜若狂。不过千年沉淀已让褚嬴足够消化任何感情,他没有摇醒时光,或是高兴得一蹦三尺。仅仅抽出那把折扇,轻轻放在桌上,他就这么倚在时光的床头,看天上的月亮。
天空由墨水变成了冷铁,大朵大朵的白云显出身形,日月短暂地共存后交替。光芒喷薄欲出,火焰般跃动,宛如新生,整片天幕都被喜悦染红。
时光在床上滚来滚去,发出意味不明的梦呓。褚嬴知道他这是快要醒了,然而他发现自己的手正逐渐变得半透明,他与时光像日月般不能恒久地挂在同一片天空。
褚嬴最后望了一眼那把折扇。还好,没有消失。
不过,事情发展比褚嬴预期的好得多。
当他抱着再不能与时光相见的想法,躺在南梁禅房静听钟声时,耳边同时也响起了时光的声音。此后一整天,时光的碎碎念都在他耳边萦绕不去,喋喋不休,吵得他脑袋疼,笑容却一直未曾褪去。
他听见俞亮要时光感谢送扇子的人,才想打开扇子掩嘴偷笑,却发现自己已经是个无扇之人。回头下山买把扇子,褚嬴想着,又指了指自己,算是对俞亮那句话的作答。
千年光阴已被褚嬴忽略不计,他就好像陪在时光身边,听他落子、吃东西、遇到难题习惯性地在心里朝他求救。
某天,褚嬴在抄录棋谱时甚至听到了《仙剑奇侠传》的主题曲,忙不迭搁笔,在房里为怎么才能去看大结局而来回打转。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枷锁在松动,时空已经无法再控制他。
下一秒,褚嬴站在熟悉的客厅里,他的想法得到了证实。虽然时光依然无法看见他,但褚嬴已不再需要借助格泽曜日的力量,而是凭借无法撼动的执念去到他怀恋的地方。
电视机里的李逍遥意气风发,褚嬴乖乖坐在电视机前目不转睛:“大结局~大结局!大结局。大结局?大结局……”
大结局播完了,褚嬴决定他短时间内不要再回这个伤心之地。
言而有信的褚嬴大人果真许久没有回去,而是跟随老方丈一同云游各地,完善棋谱的修订。他走得越远,收集的棋谱越多,他就能感受到与那个世界的联系越发紧密。褚嬴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成为了一根蛛丝,最后织成蛛网,把他牢牢地与那个世界捆绑起来。
通过时光,褚嬴没有错过任何一个人的消失,他完整地参与了每个友人、陌生人的生命,尤其是时光。他就像曾经住在他的心里那样,与他共同呼吸,分享心跳。
褚嬴与老方丈准备返程的那天,他特意回去了一趟,因为四剑客围棋社的比赛。身为创始人之一,他责无旁贷。况且时光在心里疯狂对他大喊“我们赢了”、“四剑客赢了”,虽然吵,却听得他冒不起丁点儿火星。干脆跑去现场跟他们比谁更吵。
实验中学的体育馆依旧热闹,为记录围棋新星诞生的摄像机摆了一排,跟当年一模一样。颇有十三中嚣张气势的横幅,一边在十三中“风云学长”时光手里,另一边在实验中学“短暂的校友”俞亮手里。
褚嬴摇着在山下买的空白扇子,站在吴迪身边低眉浅笑。
穿着西装的时光朝他走来,褚嬴并不觉得这身衣服与时光尚显稚气的脸有任何违和感。小光总是最好的。就像他当年在教室最后,即使只有小光能听见,他也义无反顾地向全世界宣告,他永远会和时光站在一边。
哗的一声,折扇开了。褚嬴看了看自己手上合拢的折扇,温柔地朝时光一笑,配合着时光的动作,成为被摄像机铭记的、狂欢中的秘密。
**
“师父说那本棋谱快编完了。”给闭关的师父送完饭后,小和尚坐到褚嬴身边,聊着自家师父编书进程,“但今天尤其要上心,因为在编褚大人的棋局。”
褚嬴愣了愣神,把剩下两口饭吃完后,收拾收拾,便同小和尚打了声招呼提早进屋去了。
“我的棋局……”褚嬴合上门,颀长的身子靠在门板上。
近来,他与南梁的羁绊越发单薄,起初还以为跟久居山林相关。直到前些日子,小和尚在藏书阁,当着他的面四处喊“褚大人”寻他,褚嬴才真正意识到,时机将至。
门外传来脚步声,没等褚嬴开门,小和尚便清脆道:“褚大人,师父还吩咐我一件事,方才忘了同您说。”
“何事?”褚嬴问。
“师父说,托褚大人福,无名寺如今香火极盛,是该取个像样的寺名。特要我向褚大人求一幅墨宝。”小和尚朗声道,“是谓兰因寺。”
褚嬴心头一跳,猛地将门拉开:“什么?”
“兰因寺,取参透因果之意。”小和尚摇头晃脑之余,仍不忘乖乖作揖,“劳烦褚大人。”
褚嬴心跳如擂,关门却很轻。他像是真的变成了魂体,飘飘然来到桌前。磨墨、铺纸、蘸笔,从左往右写下“兰因寺”三个楷书大字。
不知是谁敲响了那挂钟,在晨钟暮鼓的固定时间之外,清越浑厚的钟声,仿佛要沟通天地神灵,为痴心人的执着助一臂之力。
褚嬴眼看着自己的双手慢慢变淡,又慢慢恢复,再回过神,已逾千年。
依然是那间窄小的屋子,暖黄台灯亮着。刚结束比赛的时光只随意把外套搭在椅子上,一副快要累瘫的模样。褚嬴知道,他已赢下北斗杯,此时不过刚回国数小时,到家一分钟。
时光正习惯性地翻开那本南北朝棋谱。那局褚嬴的棋,现如今成了他为数不多的精神寄托之一。围棋如此浩渺广大,他似乎可以在其中,寻找到褚嬴的温度。
然而今晚的棋谱却稍有变化,端正的“褚嬴”二字取代了“无名氏”,他就那么凭空出现,正如他的人。
“小光。”
时光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个起身就把椅子掀倒在地。那边的褚嬴边笑着说“都赢了那么多比赛,怎么还这么毛躁”,边弯腰把椅子扶了起来。
这时,时光才真正仔细把他从头到脚好好看一遍。一身单薄青衣,远没有过去那样负重累累,头绳束起简单发髻,乌黑长发披肩而下。他更加自由轻快,活得有声有色。
几乎把自己发射出去,时光重重地撞在褚嬴怀里。褚嬴被束住双臂,堪堪抬起手掌抚上时光后背。他趔趄着后退,却笑容灿烂,眉眼弯弯,十分漂亮。
“小光,我说过,当你真正想做成一件事情的时候,就连天地万物都会帮你。”
“你不走了吗?”时光把头埋在他怀里,把这些年所有的感情全部化作力气,将褚嬴箍在身边。
褚嬴任由他用力,勒得他生疼,但却痛快:“不走了。上苍眷顾,我还能再陪你很多很多年。”
**
明《棋经》载:“褚嬴,南朝梁建康人。年九岁,善弈棋。既长,任棋品逸官,恩宠尤异。遭奸人构陷,后证清白。武帝复用之,托疾不仕,隐居钟山兰因寺。淡泊为事,棋品为当世无双。弈棋之妙,超古冠今。嬴好游名山,或数月不归,后不知所终。”
褚嬴存世棋谱共十五册,其中妙手,今人亦赞不绝口。世称之为“棋神”。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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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点小差错姐妹们,本来以为上下两篇能搞定的,但磕得太疯现在看来得变成上中下了。
“你没问题吧?”肖战在电话那头很不确定地问。
王一博双手插着兜漫不经心地从机场通道往外走,听他这么问便对着耳朵上别的蓝牙耳机自信地说:“我最靠谱了。”
“今天的试镜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你要是搞砸了,我就上你微博发:再骑摩托车我就是狗!”
“随便,反正你叫我狗崽子也不是第一次了。”王一博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他眼尖,一眼瞄到通道口拐角攒动的人群:“肖老师,你的粉丝可真热情啊。”
“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电话对面的肖战立马紧张起来。
“知道,”王一博用平淡无波的语气重...
*出了点小差错姐妹们,本来以为上下两篇能搞定的,但磕得太疯现在看来得变成上中下了。
“你没问题吧?”肖战在电话那头很不确定地问。
王一博双手插着兜漫不经心地从机场通道往外走,听他这么问便对着耳朵上别的蓝牙耳机自信地说:“我最靠谱了。”
“今天的试镜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你要是搞砸了,我就上你微博发:再骑摩托车我就是狗!”
“随便,反正你叫我狗崽子也不是第一次了。”王一博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他眼尖,一眼瞄到通道口拐角攒动的人群:“肖老师,你的粉丝可真热情啊。”
“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电话对面的肖战立马紧张起来。
“知道,”王一博用平淡无波的语气重复了一遍,“第一微笑第二问好,粉丝辛苦我爱你们,合照答应礼物不接,叫哥哥应老公不应,问题要答不会微笑,摔倒要扶哭要擦泪......昨晚你开着视频逼我背了三十三遍了,放心吧”
“战哥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助理在一旁投来疑惑的视线。
王一博摘了耳机看着他,随口胡诌:“绕口令。“然后又戴回去了。
肖战将信将疑地说:“好吧,我这边还有个酒局就先挂了。”
“酒局?”王一博皱了皱眉。
“就是真人秀节目庆功宴上坐我隔壁的哥们儿,说上次没喝尽兴约我再聚聚。”
“你们这么快就熟起来了?”
“什么话,是你平时太高冷太孤僻了,我帮你多交点朋友不好嘛。不说了,我进门了,挂了!”
嘟------嘟------
王一博眼神沉下来,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插着兜往外走。
“啊啊啊啊啊啊肖战!!!”
“肖战哥哥我爱你!!!”
“小赞麻麻爱你!!!”
“老公我爱你!!!”
刺耳,太刺耳了。
王一博“啧”了一声,口罩下的脸上写满不爽,奶赞皮囊下酷盖的灵魂更是不爽到了极致。
狗仔大军眼冒绿光地架起长枪短炮扑了过来。
“肖战!听说你普通话一级甲等还有证书是真的吗?”
王一博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肖战无数次嘴瓢的画面,笃定地回答:“证书买的。”
“肖战!前几天你和xx一起看电影的照片上了热搜,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吗?”
王一博真实疑惑:“xx是谁?”
“肖战!为什么前几天王一博录节目的时候,竟然连你常穿什么牌子的内裤都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王一博步子一顿,挑眉看向那个记者:“问这个干吗?就算我敢答,你也不敢往外播啊。”
场面寂静了一瞬,等狗仔们反应过来王一博都快走到大门口了。
“哥哥给签个名!!!”粉丝们满眼小星星,亦步亦趋地追着他,十七八张待签的海报照片什么努力地往他面前塞。
王一博瞄到一张他和肖战的合照眼前一亮,眼疾手快地从众多照片中挑了出来,龙飞凤舞地肖战脸上签上了“有钱”两个字。
照片被选中的妹子被突然的惊喜吓到了,以至于听到王一博问话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什么?”
王一博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除了签名还要什么?”
“那哥哥画个笑脸给我吧!”真是,幸福来的太突然,她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王一博:“啊?什么?要爱心啊?好像不太好吧?”迅速在照片上他和肖战的脸之间涂了个滚圆的爱心,把照片塞回磕懵了的妹子手里,潇洒地扬长而去。
......
肖战自然不知道他又在作什么妖了,他现在被一群人灌酒灌得十分怀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厢房里已经喝进尾声了,桌上趴着的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已经倒了一大半人。
“感情深,一口闷!来老弟!”一杯酒从背后递过来。
肖战接过酒杯苦着脸往下闷。
喝红了脸的一哥们儿直接拎着酒瓶就过来了,大力拍了拍肖战的肩膀:“咱哥俩来一个!”
说完对着瓶口就开始吹。
肖战眼睛都看直了,没办法只能又陪他喝了一瓶。
“还是你仗义!”那哥们儿醉醺醺地揽着他的肩膀就开始骂,把他的公司从老总到经纪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骂完坐到地上就开始嚎啕大哭,细数他被公司无情拆走的十多个前任。
简直可怜得没眼看,肖战无奈地递纸给他擦泪。
真是,但凡吃点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等各家助理来领人的时候,这群醉过去的人就诈尸起来开始发酒疯。
助理们配合默契,脸色淡定,显然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了。
“先帮忙把我家这个抬上车!”一个助理振臂一呼,其他人撸起袖子就过去帮忙了。这家的明星是个走谐星路线的大胖子,他助理一个人可搞不定。
“这个是谁家的啊?!都吐一身了,我们先给他抬回去洗洗!”“来了来了!”
助理们干得热火朝天,唯一还算清醒的肖战感慨着王一博这个身体的神仙酒量,坐在角落里刷着手机等着助理来接。
一点开微博,他的眼神就变了,并且呆滞了整整两分钟。
热搜------
#肖战问xx是谁否认恋情沸
#肖战签名双人照画爱心热
#肖战亲自下场杀cp新
#肖战自爆普通话一级甲等证书是买的沸
#肖战机场签名新
#肖战证书热
#肖战耿直回应电影院偷拍照真相新
......
还有最上面一条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登顶的:
#肖战直言与王一博关系不能播沸
一次随便的机场采访,八条热搜,肖战都看懵了,酒劲一下子全上来,他杀气腾腾地用气得发抖的手点开通讯录,一个电话扣过去就咆哮道:“王一博我要杀了你!!!”
刷拉一下,边上忙着搬人的各家助理们就都一脸震惊地朝他扑了过来!
“快拦住他!他喝大了要自杀!!!”
......
“听说肖老师昨天晚上进医院了?喝那么大啊?”王一博非常关心地打了慰问电话来。
肖战强忍着怒气,不断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算了忍不住了!
“你觉得我大半夜被人按在医院打镇定剂是因为谁啊啊啊啊啊?!!”
王一博淡定地把手机拿远了些等他吼完,这么精神听起来是没事了,然后拿回来接着说:“肖老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放吧。”肖战一点都不期待,这男人嘴里全是屁话。
“你要我去试镜的那个戏,经过我的不懈努力,终于黄了。”
肖战抚着青筋暴起的额头:“我特么就知道......王一博,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要你这么搞我?”
“我又不是故意搞黄的。”
白天试镜时------
导演:“小战,你这样,我们这个剧本比较开放,很多东西都是需要演员自己发挥的,一会儿你就随便搭两段戏我们看看效果。”
王一博:“哦。”
“来来来,女主角过来!”导演扯着大嗓门喊过来最近当红的一个小花旦。
小花旦看到“肖战”有些害羞地眼神躲闪了一下:“肖,肖老师,那个,请多指教。”
王一博目光沉了沉:“你好。”
导演:“我们就来第一次约会的这一段,女主角过去,走,走,走,好!停!”
“你等很久了吧?”女主角红着脸看着他。
王一博:“嗯。”
“那就好......嗯???”女主角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又求助似地看向导演。
导演迟疑了一会儿:“没事儿,男主角高冷,接着演!”
“我们先去吃饭,还是先去看电影?”
“随你。”
“那我们先去看电影吧!我还不饿。”女主角拿出手机,“你等一下,我叫辆车。”
导演瞅准时机让场务搬上了鼓风机,一阵风呼啦啦地就对着两人吹,
“哎呀,好冷啊。”女主角抱着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眼神暗示意味十足地往王一博的外套上瞟。
“那你把车退了吧。”
“啊???”
“我们跑着去,就不冷了。”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王一博摊手,“我觉得我发挥得挺好,可导演说我不太合适这种类型的角色。”
导演:我是觉得你不配有女朋友。
“就算这个试镜不能怪你,那机场那个落地采访你又怎么说?!”
王一博一脸无辜:“我就实话实说啊。”
肖战:“那你说我俩关系不能播是什么意思?我们俩这坦坦荡荡的凭什么不能播啊?这特么也实话实说?!”
王一博:“是实话啊,确实不能播嘛。”
肖战:“……啊?”
王一博:“我要是随便跟他们说我进入了你的身体,你以为今天只有八条热搜?”
拈花一笑,百世长
* 看着二大大的企划却生出了山组的脑洞,这也是真爱
* 选了个没写过的题材和文风,还飚出了一万两千个字
* 这个po主也真是拼
【楔子】
二宫和也最近在银座一家叫做泰文堂的刀剑店打工,这家店以收藏了井伊直弼的爱刀正信而闻名。此外也有不少其他知名或者不知名武士的刀剑,太刀,打刀,胁差,长短不一,形状各异。摆在玻璃柜内的刀架上,灯光照射下,把把锃亮锋利。
一天跟店长收拾库房的时候,二宫看到了一把平日里从没摆出来的刀。
是一把不足三尺的小太刀,刀形很美,青木皮的刀柄裹着鲛皮,老花梨木镡,正绢的柄卷...
* 看着二大大的企划却生出了山组的脑洞,这也是真爱
* 选了个没写过的题材和文风,还飚出了一万两千个字
* 这个po主也真是拼
【楔子】
二宫和也最近在银座一家叫做泰文堂的刀剑店打工,这家店以收藏了井伊直弼的爱刀正信而闻名。此外也有不少其他知名或者不知名武士的刀剑,太刀,打刀,胁差,长短不一,形状各异。摆在玻璃柜内的刀架上,灯光照射下,把把锃亮锋利。
一天跟店长收拾库房的时候,二宫看到了一把平日里从没摆出来的刀。
是一把不足三尺的小太刀,刀形很美,青木皮的刀柄裹着鲛皮,老花梨木镡,正绢的柄卷上嵌着铜目贯,水磨亮光黑漆刀鞘。没有描金刻花的装饰,整把刀朴实无华,却仍让人感觉是把好刀。
当他伸手把刀从刀鞘里抽出来,才发现刀身早已锈迹斑斑。
“这个……”二宫问。
店长伸手接了过去,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滑过刀身。
“可惜了一把好刀。”似乎在回答二宫的话,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每把刀都有故事。这是二宫在这里打工第一天店长对他说的话,也是爱刀之人众所周知的。
此刻他觉得眼前这把刀的故事,也许会与以往不同。
店长卸下刀柄上的目钉,露出刀茎,很多刀会在茎上刻有说明产地和制作者的刀铭,这把刀上只刻着一个“智”字。
“看样子是平安时期打造的刀,每把刀的身世都同样坎坷,能来到这里都不容易。”
“这一把呢?”
“这把刀是爷爷那个时候来我们店里的,具体历史虽已无据可靠,倒是流传了一个故事下来。”店长扭头看着二宫,“想听?”
“想听。”二宫点头。
“二宫君听过付丧神吗?”
“好像是说附着在旧物上的神灵。”
店长点头,“古书里云,器物经百年,得幻化为灵栖宿其中,人们称之为付丧神。这付丧神名虽为神,实则为精灵鬼怪。而附着在刀剑之上的付丧神,也被称为刀灵。”
他说着走到窗户边上,将窗户开了个缝,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烟点上,缓缓地讲起了这把刀的故事。
【一】
那是仁孝天皇时候的事了。
德川幕府末年,时逢乱世。家庆将军在位,天灾不断,农民对幕府的不满之声此起彼伏。各藩趁机蠢蠢欲动,举国动荡不安。
在这乱世之中,距离江户城东南百里之外,安房郡九十九里町的一个神社里,难得依旧是一片静谧风光。
神社藏于深山之中,从山下要步行好一阵子才能看到朱漆的鸟居。然后就是长长的石头阶梯,因为被厚厚的枝叶掩映鲜有阳光,边缘处都长着厚厚的青苔。两边是各样不知道名的花草,芊蔚繁茂。入口处立着一对狛犬,石碑上刻着“樱井神社”几个字。
神社不大,环绕着高大的松树和杉树,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一棵棵指天而立。就算是再热的天气,空气也总是凉沁沁的。本殿和拝殿空旷安静,手水舍中水光浮动,后院常年长着各样花草,随着季节变换出不同的景色。可谓这乱世中难得的淳朴风情。
除了守护神外,这个神社里还供奉着一把不知名的太刀。
这把刀是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没人说得清楚。总之从前几代的住持开始,这把刀就已经被摆在拝殿里了。
时值樱井家第十一代住持在任,这位住持的发妻诞下长子后便长辞于世。住持本是寡欲之人,之后也未续弦,给长子取了乳名叫“翔”,将其作为下一代住持传人精心抚育长大。
樱井翔天性聪明,从小跟着父亲学习知识礼仪,六岁就已有了端正之姿,一举一动均是该有的范式。然而毕竟是小孩子,没人的时候,依然是活泼好动的天性。
一年深秋,父亲在本殿与前来参拜的访客寒暄,樱井翔一个人在后殿的院子里玩。
因为从小就没有玩伴,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自玩耍。有时候是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里穿梭,有时候是坐在后廊自己编个草人玩。
那天他正站在橘树下,伸手打算摘几个橘子下来。
橘子挂得有点高,六岁的他还是小孩子身量,踮起脚,使劲伸着胳膊,试了几次也没能够到。
有点不甘心,正打算再试的时候,他看到旁边的石阶上坐着一个人。
看上去跟父亲差不多年纪,衣着发式却有些奇怪。
虽然从未下过山,到神社的访客却是见过一些的。月代头、黑纹付羽织袴是当世成年男子最常见的穿着,而眼前这个人却束着全发,衣服也是没见过的样式。正坐在石阶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不知道盯着什么发呆。
不过比起这个来,眼下还是摘橘子的事比较要紧。
于是樱井翔小声地向对方求助,“那个,不好意思,能帮我摘个橘子吗?”
看对方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他又把声音提高了一些,“请问,您可以帮我一下吗?”
仿佛忽然被打扰了,又似乎被吓了一大跳,总之对方带着颇为意外的表情抬起头来。
两个人的目光正好对到了一起。
“你、看得到我?”对方睁圆了眼睛问。
意外于对方的回答,樱井翔歪了歪脑袋,“您不是……就坐在那里吗?”
“所以,你看得到我。”对方确认似的又说了一次。
樱井翔肯定地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对方忽然噗嗤地笑了出来,“有多少年没被看到了啊。”自言自语似的。
樱井翔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一下子又说不出来,“您是哪位?来参拜的?还是神社里来的新人?”
“我啊……”对方挠了挠头,“说起来也算是神社里的吧。”
“从没见过您呢。”
“我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对方挑了挑眉毛,一副长辈的口气。
“所以您究竟是……”
“拝殿里不是摆着一把太刀?”
“是这样没错……”樱井翔还是没明白。
“那把刀的刀灵……就是我了。”对方指了指自己。
竟然是付丧神!樱井翔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虽然一直听父亲提起过万物皆有灵,器物百年也会有付丧神附居其中,却很少真的有人亲眼见过,更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看到。
樱井翔一下子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对方甩了甩袖子,站起身,一边拍着衣襟嘟囔,“到这也百来年了,竟然被一个小孩儿看见了,真是让人意外啊。”
一边这嘟囔着,一边走到橘树下面,伸手摘下一个金灿灿的橘子,转身弯下腰,递到樱井翔手里。
樱井翔仰头,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对方,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刀灵问。
“您长得真好看。”
“好看?”
“嗯,您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第一次被人说了好看,明明是个几百岁的刀灵了,心里却一下子暖了起来。
为了掩盖不安,他故意绷起了脸,说,“你才见过几个人啊,明明只是个小毛孩而已。”刀灵撅了撅嘴,又坐回了刚才的石阶上。
毕竟是小孩子,震惊之后倒也不害怕。接过橘子,顺势坐在了刀灵旁边。
樱井翔把橘子掰成两半,递了一半过去,“橘子,吃不吃?”
“其实付丧神不用吃东西也可以,但既然是我帮你摘的……”刀灵接过来放进嘴里,“这个味道、是什么啊?”他又一次睁大了眼睛。
“甜,很甜。”樱井翔回答。
“唔……”
樱井翔咧嘴笑了,“我叫樱井翔,你呢?”
“智,大野智。”对方回答。
当时几近傍晚,苍茫暮色掩映下的红叶愈加耀眼。樱井翔穿着千岁绿的小羽织,额前垂着发,胸前毛茸茸的羽织纽一颤一颤的。大野智的眼里含着笑,一双眸子好似斜阳照进的手水舍,清澈无浊,闪着点点光芒。
作为年长了几百岁的长辈,大野智一直没好意思告诉樱井翔,要不是这瓣橘子,自己差点已经忘记了“甜”这种味道。
【二】
那之后樱井翔经常会找大野智一起玩。有时候大野智会在樱井翔注意不到的时候,从某个角落里突然跳出来吓对方一跳;有时候也故意躲着,樱井翔就四处上下寻找,院子里,石头后面,大殿的廊下,直到把对方找出来为止。
明明是个几百岁的付丧神,却跟六岁的小孩子就这么玩了起来。
更多的时候是坐着吃些东西或者说些话。
有时候在树荫下的台阶上,有时候在无人的大殿外廊,有时候在庭院里的花花草草之间。有一次大野智还抱着樱井翔上到最高的树杈上,让他看到了从未见识过的风景。
古树繁茂的枝叶缝隙间,露出蓝色的海面和波涛,山峦那头有一队飞鸟经过。
樱井翔高兴得手舞足蹈,咯咯直笑。
不过大野智从来不让樱井翔把看到自己的事情告诉给别人。
樱井翔曾经问过为什么,却被回答说“反正就是不行”,之后也就不再追问了。
“就算是你的父亲大人也不行。”大野智这么嘱咐。
当时樱井翔正坐在石头上吃团子,嘴里塞得满满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好半天才腾出空来回答了一句,“知道啦,反正说了也没人信。”说完又把最后一个团子塞进嘴里。
“那最好了。”大野智像个长辈似的摸摸樱井翔的头。
吃完了团子,又喝过了麦茶,樱井翔扭头盯着大野智的脸看了一会。
“怎么了?”大野智问。
“大野桑,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特别好看?”
“之前你不就说过嘛。”
“除了我之外呢?”
“说我作为一把刀长得特别好看的人很多,不过眼下这个长相嘛……说好看的,你还是第一个。”
“还有谁见过这个样子的你?”
“有时候也会遇到其他刀的刀灵,或者某些器物的付丧神,一些主人也是都见过的。”
“说起来你到底有多少个主人啊?”
“很多,比你吃过的团子都多,毕竟我可是活了好几百年呢。”
“能讲讲你主人们的故事吗?”樱井翔眨巴着眼睛问。
“我的主人们啊……”大野智托着腮,皱着眉开始回忆了起来。
“最早的记忆是一个姓大野的城主,在那个年代能有姓氏的,肯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更何况他还是个勇敢而睿智的首领。作为那个人的刀,我也是着实风光了一阵子的。
印象中总是跟着他一起站在城楼上,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领地。那个年代没人打仗,大家都过着平静的好日子。绿油油的田地,朴实的农民在其间耕作,傍晚会有炊烟从一栋栋房子里飘出来。比起一把刀,我似乎更像是一个身份象征,和他一起享受着这个平和且富足的年代。
后来这个主人成了亲,有了第一个儿子。是个清秀文静的孩子,喜欢读书习字,跟他的父亲一样,不喜欢打仗。他元服那年,原来的主人把我送给他做礼物,后来又跟这个孩子一起度过了很长的时间。”
说到这里,大野智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樱井翔抬起脑袋,圆圆的眼睛望着大野智。
“你现在太小,好多事情你不懂,等你长大了,我再好好讲给你听。”大野智又是一副长辈的口吻。
樱井翔也没追问,刚好一只蜻蜓飞了过去,他赶紧站起来就去追了。
松树缠绕着藤蔓,树下长满露草,不知名的夏花这一丛那一簇的,随风轻轻摇曳。
看着小小的樱井翔穿梭其间,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地,大野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温柔神情。
【三】
如此又过了几年,樱井翔慢慢长大,身量渐渐成熟,大野智的容貌却从未改变。
“还以为你会变老一点呢。”樱井翔说。
“那可要过很长很长的时间,毕竟刀灵跟人还是不一样嘛。”大野智回答。
“刀灵也会死吗?”
“当然会,不过那也得很长很长的时间。”
“这么说我是要比你先死喽。”
“确实会是这样吧。”大野智想了想,“不过你才几岁啊,离死还早着呢。”
“那倒是。”樱井翔点头。
樱井翔长到了十三岁。
初夏午后,骤雨初歇,阳光斜照庭院,落在繁茂的夏草丛中,水珠上还折射着彩色的光芒。多罗树长出新绿,被雨水濡湿后发出点点的光亮,绣线菊的红花在风中摇摆,小飞虫在草丛上的阳光里忙碌地飞来飞去。
大野智和樱井翔在拝殿的外廊里坐着吃甜瓜。
甜瓜被切好放在盘子里,风里也带上了几丝甜瓜的清爽味道。
大野智双手捧着瓜块吃得起劲,一边吃一边嘟囔着“好吃好吃。”
因为太入神,连瓜汁沾在唇边也没有在意。
“确实是很好吃没错……”樱井翔把自己吃完的瓜皮放回盘子里,扭头看着大野智,“不过你真的有那么爱吃甜瓜吗?”
“因为、好吃嘛。”大野智含糊着回答。
樱井翔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哪有这么不顾形象一生悬命在吃瓜的付丧神!”
“反正也没别人看得见嘛。”大野智拿起帕子随便擦了擦嘴角,“说起来,今天到神社来了那么多人,是做什么?”
“是本地幕藩的一些小官,说之前的将军病死了,各藩人心惶惶的,于是就来祈福了。”
“这也是常有的事呢。”
“听父亲说,很可能又要开始打仗了。”
“这种事我可是见多了。”大野智露出一张前辈脸。
“你怎么完全没有热血沸腾的样子?你可是一把刀啊。”
“可也有不喜欢打仗的刀。”
“作为一把刀,却讨厌打仗和杀人,也真是怪。”樱井翔笑。
“打仗和杀人有什么好的。”
“你杀过人么?”
“那当然了,我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甜瓜都多呢。”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也是。”
“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的事吗?”樱井翔问。
大野智点点头。
“第一任主人去世后,他的长子继承了城主之位。本以为能跟父亲一样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结果却遭到邻近城主的觊觎,虽然一味忍让,最后不仅连领地,甚至连自己的妹妹都被抢去了。他在后面不停地追,对方派了个武士来阻拦,盛怒之下他第一次拔出刀,一刀砍下了对方的脑袋,可最后还是没能救回自己的妹妹。
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那之后他从一个文静爱读书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整天思考如何复仇的人。后来他带领自己的士兵跟临城军队在沙场相向,杀人无数的同时,自己也死在了那里。
后来我被对方领地的一个士兵捡了回去,成为了他的刀。不久更多的城邦之间也开始打起仗来,便是战国乱世。我也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主人,辗转来去。反正就是不停地打仗,一个劲地杀人,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杀过多少人了。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贵族子弟,从小就总是生病,身体弱不经风的,喜欢在房子里待着,根本不会打仗。但那时候所有人都要奉命为国,没办法的他带着我上了战场,结果自然是没几天就战死沙场。我跟着他被埋在了墓塚里,就此睡了过去。虽然后来还是被人挖出来唤醒了,但说起来真希望能够就那么一直睡着啊。”
大野智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你累了?”沉默过后,樱井翔问。
“倒不是累,只是无趣。”大野智盯着盘子里的瓜皮,“仔细想想,这几百年来杀了无数的人,有坏人,有好人,有老人,有孩子。当一个城邦开始攻打另一个,当一国的武士遇见另外一个,谁是正义,谁又不是?虽说各有其国,各为其主,可要知道一将成万骨枯,多少白发送黑发,打打杀杀何时休。最后苦的终究还是人心。”
樱井翔还是第一次听到大野智说这么深奥的话。
“可对于那些人而言,却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才说无趣,乱世能得几回身。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陷入这无尽轮回里。又有几个人能在世间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大野智伸手挥了挥停在瓜块上的小飞虫,“对一把刀来说,若是被人捡了去,沙场也好,狭路也罢,完全别无选择。而眼下能得以栖身在这神社之中,不再是刀光血影,也是幸运。”
“所以才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嘱咐我,不让我把看见你的事对别人说吧。”樱井翔说。
“那时候你还小,说多了也不懂。”
“才没有不懂。”樱井翔不满。
“你啊,不懂的事还多着呢。”大野智摆出长辈脸,又拿起一块瓜吃了起来。
【四】
很快到了樱井翔十五岁元服那年,虽然作为住持不用剃成月代头,但还是要把额前的垂发束起来。
仪式当天,父亲在旁边给樱井翔施礼。束好发之后,樱井翔抬起头,迎面看见大野智站在不远处,正含笑看自己。
那天的大野智难得穿着正式的衣裳。淡蓝色的童子水干服,头戴同色裹头,胸前点着菊辍,袖括上是蓝色的绪,手里拿着一把蝙蝠扇。
庭院里樱花盛开,是八重樱,密密麻麻地开满浅桃红色的花朵,把枝条都压低了。此外还有迎春花,远处缠绕着老松树的紫藤也垂下好几串。
大野智就那样站在花丛之中,含着笑,将樱井翔望着。
后来大野智说,那是他记忆中那个年代里最正式的衣裳了,几百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穿。
晚上两个人第一次相约喝了酒。
坐在外廊的木地板上,一人一只酒杯,地板上放着一盏灯,几只小虫围着灯罩来回打转。
“翔君也终于成为大人了呢。”大野智感慨,“说起来刚见你的时候,才那么高一点,像个小豆丁似的。”大野智比划着。
“别说的好像你是个长辈似的。”樱井翔皱眉。
“我本来就是长辈嘛。”
“那是最开始的时候,现在我可没把你当长辈看。”
“那是什么?”
“也许……”似乎一下子被问住了,樱井翔忽然答不上来。他使劲搜索着用词,半晌说了句:“也许,是朋友吧。”
“朋友啊。”大野智重复,“几百年了,很少被人说是朋友呢。”
“难道你的主人们不是把你当成朋友?”
“大部分只是把我当成杀人的刀而已,真正当朋友的,也就那么一两个。”
“大概是镰仓幕府的时候。
一个位阶不高的武士和隔壁家的姑娘青梅竹马,原本打算到了年纪就去提亲的,结果却因为打仗,被迫上了战场。
无论如何,都会等你回来。当时那个姑娘这么说。
几年后,武士回到家乡,发现整个村庄都被毁了,那个姑娘也不知所踪。
可武士还是坚信那个姑娘当初的诺言,决心把她找回来,于是就带着我和一根竹仗上了路,四处寻找那个姑娘的下落。
寒来暑往,整整十年,他的足迹走遍了各个藩镇。
有一天,他忽然对我说:谢谢你,智,十年来一直陪着我。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杀人工具,而是可以跟他相依为命的。我很感动,第一次在主人面前现了身,说愿意帮他一起找那个姑娘。虽然被吓了一大跳,但他很高兴,说是终于有了好伙伴。
又过了十年,他终于找到了她。原来她被掳走卖去了柳巷,却还是相信他总会来找她。
人生最好的二十年,他从翩跹少年变成了两鬓生霜,她从清纯佳人变成了柳街花娼。回头看看,这一生颠沛流离,荡碎牵挂,但人海茫茫中还能寻觅得到,已然是个奇迹。
相见那晚,她为他唱了小时候最爱的歌谣,而他拿起簪子挑燃了灯花。
这也许是这辈子我见过的最好的事吧。”
大野智嘴角浮出了一丝浅笑。
“世间果然有这样矢志不渝的爱情,还以为只有画本子里才有。”樱井翔感慨。
“爱情啊……”
“说起来,大野君有没有爱过人?”
“爱,是什么?”
“这个嘛……也许就是喜欢那个人,想永远和他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
“这么简单?”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复杂的道理。”樱井翔撇嘴。
思考了一会,大野智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唔,这么说的话,倒还真是有一个。”
“真的?”樱井翔笑,“说来听听。”
大野智没说话,只是转眼将樱井翔望着。
夜色如水,他的一对眸子漆黑如墨,眼光流转,诚实得让樱井翔无处可逃。
【五】
元服没多久便是避不开的话题:相亲。
毕竟也算是件大事,三不五时就会有人提着画像到神社里找父亲说话。
那阵子大野智很少露面,有时候就算樱井翔在后院等上好半天,也见不到他的影子。
最后定下来的是山下私塾先生家的女儿,人长得秀气,教养也好,做起家事更是井井有条。
然而几次三番却都被樱井翔拒绝了,一开始是以要专学习法事为名,后来索性连理由也没有了,总之就是不肯与对方见面。
一天晚上两个人又提起了这件事,父亲追问他究竟为什么不肯,至少也要有个理由才对。
樱井翔土下座在父亲面前说得诚恳:“还请父亲不要如此逼促。”
父亲勃然大怒,摔下杯子就愤然走掉了。
夜里樱井翔一个人坐在拝殿的外廊上喝酒。
圆月高悬天上,洒下满地青光。
樱井翔坐在草垫子上,一个人自斟自饮,对面放着一个空酒杯。
过了一会,果然见到另一人缓缓走来。
“为什么不去?”大野智问。
“我以为你知道的。”樱井翔答。
“这么说的话……我确实是知道的。”大野智长吁了一口气,“之前,还以为被拒绝了呢。”
“所以才躲着不见我?”
“其实也是想让你好好地想一想。”
“想什么?”
“我可是一把刀啊,并不是真正的人,而且就算是化成人形,也只能是个男人。”
“难道你就不能化成个女人?”
“这个……确实没办法呢。”大野智局促地抓了抓脑袋。
樱井翔噗地笑了出来,“开玩笑啦。”
“说起来,其实应该好好想想的,是你才对吧。”过了一会,樱井翔又说。
“我?”
“你是刀灵,会长生不老,千秋万代。可我是人,总有一天会死。到时候,就只剩下你一个了啊。”
“那有什么,到时候一起死就好了。”似乎早就想好了,大野智答得云淡风轻。
樱井翔睁大了眼睛将大野智望着。
“干嘛这么吃惊的样子?”
“你可是付丧神啊。”
“付丧神有什么大不了的。”大野智给自己倒了杯酒,“与其无趣地度完百世,我倒觉得这样更好。”
樱井翔没说话,起身坐到大野智旁边,伸出手去,覆上了对方的。
月色如水,遍洒庭院,花草的气味溶在风里,一两只秋虫在草丛中鸣唱。
大野智想起曾经听过一个人作的诗,“此世即我世,如月圆无缺。”此刻居然无比应景。
百年也好,千岁也罢,再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圆满了。
【六】
没过几年,樱井翔的父亲去世了,樱井翔继承了神社,也好好地为父亲做了法事。
时值初冬的第一场雪,庭院里早已枯萎花草根茎尚还残存着,被白雪覆盖,显得略有苍凉。
樱井翔穿着丧服,默默坐在廊下,眼角微红。
大野智难得穿上了当世的黑色羽织,手里拿着一只刚折的白梅花,自院中缓缓走来。他走上台阶,木屐声在空旷的殿里显得格外清亮。
“这个,给你。”大野智一开口说话,口里就飘出了白色的呼气。
“真好看。”樱井翔伸手接过,“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摘了一只橘子给我。”
“等明年秋天还摘橘子给你。”大野智说,“后年也摘,往后年年都摘。”
樱井翔浅浅地笑了笑,伸手将铁壶挂在火盆上煮水冲茶。
大野智自腰间取下一只尺八,做出吹奏的架势。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樱井翔意外。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只是没告诉你而已。”大野智得意地说。
曲子缓缓响了起来。
雪越下越大。
曲调干净空旷,似乎滚滚尘世浮生万千,尽都湮没在这纷纷扬扬的落雪和音律之中。
一曲毕,大野智在樱井翔身边坐下来。看对方有点冷,就伸手把小火盆往他身边推了推。
“从此以后,可就只有你了。”樱井翔小声说。
“这话该我说才对,从你六岁那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这么说来着。”
一枝白梅一壶茶,两人并肩而坐,身旁是寥廓的雪野。
【七】
又是一年的梅雨季。
草木浸满了水,在院子里长得枝繁叶茂。橘树长得更高了,院子里开着大片的银线草和蝴蝶花。
夜里樱井翔和大野智并坐在廊下小酌,旁边点着一朵灯火。
“今天还真是辛苦。”樱井翔说。
“看起来像是官大人的那些人,来干什么?”大野智问。
“来祈福的。说是有西洋的黑船来了,整个朝廷都不安得很。”
“黑船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而且自从上一任将军过世后,因为继承人的问题,朝廷分了好几派,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打仗了。虽然江户暂时没事,但据说京都和奈良那边都不太平。”
“这样啊,真不知道这样的世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大野智长长地叹了口气。
几年后的秋天,神社里来了个奄奄一息的武士,受了很重的伤。
樱井翔给他喂了药,还包了伤口,算是把命救了下来。
这人醒了之后向樱井翔道了谢,也道出原委。
“家定将军身体虚弱,看样子坚持不久。因为没有子嗣,在下任将军的人选问题上,一桥派和南纪派分歧对立。大老井伊直弼接连打压一桥派,受株连的公卿和大名有一百多人,志士更是无数,很多在京都被捕获的志士被送来江户受审,之后分别判以剖腹或斩头等处死。”
樱井翔皱着眉听完,又看了看对方,“您……”
“本来我也是打算跟家公一起剖腹尽忠的,却在最后一刻被嘱咐说,我是这一藩的最后一个武士了,寻死容易,但只有活着才能伺机策反成功。于是才不得不苟活下来。”
樱井翔没说话,心中浮出大野智的话,“打打杀杀何时休,最后苦的终究还是人心。”
“你、可有家人?”他问。
可能没预料到会被这么问,武士顿了一下,半晌回道,“有一个刚成亲不久的妻子。”
樱井翔点头不语。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常言道当局者迷,若是看不清一件事,定是不觉间已深陷其中。我也知人于世间如蝼蚁微渺,心下虽明了,可既然生为武士,就别无选择。”
听对方这么说,樱井翔只能继续点头不语。
半月后的一个雨天,武士前来辞行,准备下山回去京都。
“虽承蒙关照,但仍有件事斗胆相求。”
“是什么?”樱井翔问。
“因为失了刀,看拝殿中的那把太刀实为好刀,不知能否借来一用?”
“这个……”樱井翔露出为难的表情。
“可是不便?”
“我倒没什么不便。只是这把刀向来不喜征战杀人,可能不适合你这种热血志士。”
“如此也罢。”
樱井翔伸手将自己的伞递给武士。
武士深深以礼致谢,之后就转身朝山下走去。
大野智从一旁走出来,站到樱井翔身边,把伞遮到他头上,两个人一起静静望着武士的背影。
世上总是变幻,战争永无穷尽,既然以人之力无法阻挡,便也只能在祈求这乱世中的微小幸福。
这么想着,樱井翔从袖子里伸出手,轻轻握住大野智的手。
雨如酥,二人携手而立,衣摆被风簌簌吹起。
“世间有情皆孽,真是无人不苦。”大野智感慨。
“所以你还要谢谢我,每天都在保护你才对。”樱井翔说。
“那以后就把我拿下来,把你摆到拝殿上供着好了。”大野智笑。
樱井翔也笑了起来。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说来着。你看看别的刀,都叫义元左文字、正宗什么的,你却叫智,听起来一点都不厉害啊。”樱井翔说。
“他们的名字都是主人起的,我的名字可是自己起的哟,这样还不够厉害?”
“哪有自己给自己起名字的刀啊。”
“所以才说我厉害嘛。”
两个人边说着话,转身朝神社走去,撑着竹骨伞的身影渐渐被雨雾笼罩其中。
【八】
又过了几年,传来井伊直弼在樱田门外被刺杀的消息。
“可真是不得了啊,最后的武士们。”大野智感慨。
“你怎么知道是最后?”端着一盘橘子的樱井翔问。
“我可是活了好几百年,不是白白活的哟。”大野智说完又叹了口气,“所谓世事变迁,也就是如此。每走一步,都是血泪和性命,可在后人看来,不过只是历史上一个名字罢了。”
樱井翔没说话,把手里的橘子掰了一瓣,递了过去。
那年的雨水特别多,很多个傍晚,两个人都如往常般坐在廊下对饮。
细雨未歇,暮色四合,斜风细雨,落花铺阶,一人一付丧神静处相伴,坐看世事变迁,世事纷繁错落。
接下来便是更加动荡的乱世,到山上来避难的人渐渐也多了起来。
除去神社的功用,这里也担起了庇佑所的责任。
凡是到这里来求救的人,樱井翔来者不拒。
几年里救了很多人,其中也有几名无家可归的孤儿,樱井翔便一并收留了他们,还教他们读书识字,医术法事。
山下的人都说,这神社是这乱世中的一叶安稳扁舟。
【九】
又过了几年,明治天皇登基。大家都在传说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启了。
第二年,江户无血开城。
乱世终于逐渐平静,天下似乎又恢复了短暂的安定。
与此同时樱井翔也老了,他把住持之位传给了之前收留的一个孩子,自己则带着刀身,另择了一处田地。
他和大野智一起在小院里种了很多花菜和草药,还种了一棵橘树。每到秋天,二人便坐在树下剥橘子吃。
如此又过了几年。
樱井翔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儿,大野智却还是如当年一般,是个壮年人之姿。
樱井翔病得很重,他知道自己治不好了,有些难过,但这难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大野智。
“留你一个人,真是对不起。”躺在榻上的他这么说。
大野智垂着眼,静静将樱井翔望着。
看过了那么多生老病死,团圆离别,却从未像这次这样痛彻心扉。
活了那么长,终于遇到了爱的人啊。
活了那么长,看透了世事,却终归无法挽留所爱之人的生命。
活了那么长,虽然知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却还是免不了的悲伤。
可即便如此,与这个人的相遇,大野智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当初可是说好的,要死也一起死。”他的口气一如当年那般云淡风轻。
“就不能好好地继续做你的刀灵吗?”
“与其忍受离别,孤独百世,不如与你一起。我以为你懂的。”
“我是懂,但事到临头,总还是舍不得。觉得自己不好,连累了你。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了我,你此刻肯定还是个长命百岁的付丧神呢。”
“若没有爱,千岁也好百世也罢,于我又有何用。这一点可是你教给我的。”
樱井翔笑了,“在这乱世中能遇到大野君,一起平安度日,实为万幸。”
“百世之中遇到翔君,才是我的万幸。”大野智说。
“希望来世也能遇到。”
“一定会的。”大野智点头,轻轻把樱井翔的手包进自己的掌心。
一个细雨霏霏的午后,樱井翔怀里抱着刀,慢慢停止了呼吸。
大野智望着眼前这个龙钟老人,内心充满了无限怜惜。
在他眼中,樱井翔依然还是当年那个留着额发的孩子,穿着千岁绿的羽织,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问自己:“能帮我摘个橘子吗?”
他伸手为他盖上了白帕。
天空下着雨,无声地倾洒在花草上,将小院拥裹了起来。
远处山川相叠,树海摇曳,被蒙蒙细雨笼罩着,望上去宛似灵境一般。
【后话一】
“近代可查的关于这把刀的记录,是四十多年前地质队在一座山谷里考察建大坝,挖掘途中发现了一座无名冢,里面躺着一具白骨,旁边就是这把生了锈的刀。”店长最后说。
“生锈了,不是还可以打磨一下吗?”二宫问。
“如果一个刀灵选择自行了断,那么这把刀也就失去了灵魂,不管如何养护,都于事无补。”
二宫的眼前浮现出樱井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这把刀拥入怀里,做最后的告别。而当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刀灵也选择了纵身一跃,重新附回刀身,永世不再存留。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银座的街头熙来攘往,各色的雨伞攒动,人流永不止息,每一把雨伞下面,都是不为人知的故事。
也许同样是关于爱情。
“爱这个东西,果然能让人生死相许。”二宫感慨。
店长掐灭了烟头,伸手把刀收了起来。
“故事倒是没关系,不过在仓库里抽烟这个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他对着二宫做出保密的手势。
“知道啦。”二宫斤着鼻子回答。
两个人把刀放回架子上,关上仓库的灯出去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后话二】
与此同时的东京街头。
一个人手里拎着一袋橘子,随便地用衣服遮着头,朝停在路边的一辆车上跑去。
他打开副驾的车门,赶紧钻了进去。
“怎么也不打把伞。”坐在驾驶位上的人抱怨,伸手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对方。
“麻烦嘛。”
“要不是我来接你,这种天气很难叫到的士,让你考个驾照怎么就这么难。”
“所以说,不是有你在嘛fufufu。”
被这么说了,溜肩司机手反而高兴地笑了,“晚上想吃什么?咖喱?”
“好啊。”
“反正不管吃什么你都会说好吃就对了,你的味觉是不是已经坏掉了啊。”
“咖喱咖喱,快开车。”
“知道啦。”
正伸手掰着橘子,副驾上的人忽地打了个喷嚏。
“叫你雨天不打伞。”司机斜眼看他。
“今天下午开始就在打喷嚏了。”
“是不是感冒?”
“可能是被人念叨了吧。妈妈说如果被别人说到自己的事,就会不停地打喷嚏呢。”
“谁那么有空要说你的事啊。”
“那也说不定,搞不好上辈子我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然后转世了呢。”
“你就继续胡诌吧。”
“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说是如果真心有缘的两个人,不光是这辈子,就算再过几辈子也还是能认出对方,可以一直在一起哟。”
“那就是说,我们上辈子也在一起喽?”
“说不定是呢。”
“下辈子呢?”
“也在一起好了fufufu……”
车子渐渐开远了。
雨气朦胧,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分不清轮廓。
一如当年的山间烟雨。
拈花一笑,百世长。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