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成|李诗情|王柏林】神明与野兽
纯纯纯纯上头之作,b站刷视频来的灵感不写就没了
come on!!正邪兄弟俩“二龙戏珠”搞起来!!!
嗑疯了嗑疯了,大家想看的话我再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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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嘉林,是这座城市最美的季节。
李诗情下课后第一时间给张成发了条微信,今天是她21岁生日,朋友同学都提议说出去聚聚过个热热闹闹的生日,但李诗情全都婉言谢绝了。
她满腹心事,根本没心情和其他不相干的人去聚餐。
公交爆炸案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李诗情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曾经她是个十分普通的年轻人,只关注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固守着学校的圈子不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可这次生死经历不但让她提...
纯纯纯纯上头之作,b站刷视频来的灵感不写就没了
come on!!正邪兄弟俩“二龙戏珠”搞起来!!!
嗑疯了嗑疯了,大家想看的话我再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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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嘉林,是这座城市最美的季节。
李诗情下课后第一时间给张成发了条微信,今天是她21岁生日,朋友同学都提议说出去聚聚过个热热闹闹的生日,但李诗情全都婉言谢绝了。
她满腹心事,根本没心情和其他不相干的人去聚餐。
公交爆炸案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李诗情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曾经她是个十分普通的年轻人,只关注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固守着学校的圈子不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可这次生死经历不但让她提前感受到了世间人情冷暖,也让她的所有喜好与同龄人产生偏差。她厌倦了言情剧里面的小情小爱,不屑于男生们的轻浮做作。她找到了一个堪比神明的人,一个能将她从循环的噩梦中解救出来的英雄。
她喜欢上了一个年长她二十岁的老男人。
[张警官,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
李诗情看着她十分钟前发出去的信息,依旧没有回信。张成的职业让他几乎没有私人生活,他总是那么忙,以至于回一条消息总要相隔很长的时间。
如果他是在忙案子的事情,那她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李诗情心情更加烦躁,她眉心紧蹙,顺着人群走出了校园。
张成之前答应过如果有时间他会陪她吃一顿生日宴,她已经下定决心借助今天这个时机和他表白。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之前张成从不肯单独和她出来吃饭,他是个再谨慎不过的人,对她的关照向来是点到为止。
她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刑警队,如果他真的在忙,那这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只能搁浅。
天色渐暗,李诗情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还在不停的盘算着见到他之后该怎么说,不知不觉已经从车站走到了刑警队门外,里面依旧是灯火通明,可外面队里的汽车却不见一辆。
果然是在执行任务。
李诗情彻底死心,她鼓着嘴闷闷不乐的往回走,这段时间以来她很清楚张成工作起来可能几天几夜都联系不上,她只能放弃。橘色的路灯将她的影子越来越长,她有些不甘的回过头,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警队大门走了出来。
张成?
李诗情立刻重燃起了希望,她转过身快步跑向那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张警官?”她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只要看到他,她总是会不自觉的开心起来。
对方看向她,眉心微动,但很快就露出一个笑容,用一种像是试探的口吻说:“李诗情?”
李诗情有些困惑的点了点头,他们的确有几天没见过面了,他总不至于忘了她是谁吧,但看到张成随即露出了她熟悉的微笑,疑虑也就随之消散。
“张警官,你怎么不回我微信啊?”李诗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成顿了顿,然后耐心的解释说:“手机执行任务的时候摔坏了,所以没能看到。”
“你今天很忙么?”她立刻又问。
“之前很忙,现在——”张成走下最后一阶台阶,回头看了看自己刚刚出来的地方,“现在下班了,不忙。”
李诗情如释重负,她满心期盼的看着对方,而对方则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
难道他忘了?
“张警官,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了?”
张成果然皱了皱眉。
“今天是我生日啊!”
“哦!你看看,我这记性……”张成恍然,他看了看四周,然后指着远处停放的一辆汽车,“我答应了给你过生日是吧?跟我上车!”
李诗情楞怔怔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今天看到的张成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走啊!”
李诗情立刻跟上他一起横穿马路,跟着他上了一辆汽车,她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张成的汽车,他的车没有这么高档。而且这辆车内不只有他们两个人,张成和她一起坐在了后排,而驾驶位上却坐着一个陌生人,看到他们上车后不动也不说话,李诗情吓了一跳。
“哦,这是队里的小赵。”张成随口解释说,“这是他的车,富二代。”
李诗情却更加困惑。
“搭个顺风车罢了,你想吃什么?或者想去什么地方?”张成侧过头看向她,车内亮着并不刺眼的光线,他们的距离很近,从没有这么近过。
“没、没什么想吃的。”李诗情脸颊微微泛红,她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之前张成特别注意他们之间的距离,她从没有机会可以这么近的观察他,“我记得你说你做饭好吃极了,我一直都没机会……”
张成笑了笑。
“你还没去过我家吧?”
李诗情摇了摇头,他当然不肯带她去家里吃饭,她这么说也是想借着过生日的借口放纵一回,她真的很想了解他。
“这样吧,我先带你去个好地方。”张成靠在一侧托着下巴轻声说,他拍了拍驾驶位的靠背,“去老地方。”
李诗情一时发愣,车灯随着汽车启动而熄灭,车外的路灯照了进来,她不停的偷瞄张成。
“这……会不会让人……误会?”她有意看了看前排的司机小赵。
“你怕人误会么?”张成悄声问道。
李诗情哑然,今天晚上的张成的确不太一样,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举手投足之间都给她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但只要他笑起来的时候她能找到她所熟悉的张成的影子。而且他什么时候戴眼镜了?还有暗红色的衬衫,她好像从没有见过他穿这个颜色的衣服……也许是工作需要?她只能勉强这么说服自己。
“小赵当然会为我们保密,他和那些人不一样。”张成胸有成竹的说,“放心,小丫头,今天一定给你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李诗情的心情突然忐忑起来,她有些紧张的抓住衣角,转过头看向车外。女性的本能让她察觉到了异常,可对张成绝对的信任又渐渐抵消了这种不安的感觉,全天下没有谁能比张成带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汽车一路朝东开过了嘉林最热闹的市中心,最终停在了一个十分安静幽僻的地方。虽然李诗情从没有来过这里,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这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起的地方。她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张成,而后者下车后和小赵打了声招呼,后者毕恭毕敬的点了点头开车离开。李诗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底的疑惑又叠加了一层。
“新来的小警员?”她不确定的问道,“这么怕你啊。”
张成笑了笑没有解释,他突然握住李诗情的手,将她拉得更近一些。
李诗情被他这个举动彻底吓到了,她本能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用力攥得更紧。大脑一片空白的李诗情茫然的跟在张成身后,走进这个好像是别墅一样的地方,许多服务人员都彬彬有礼的看着他们,直到他领着她来到一个装潢非常讲究的包间,她才回过神来。
“张警官……”
“你的警惕性可不是一般的低,李诗情同学。”张成转过身看向她,房间里的灯光有些刺眼,李诗情看到那双陌生的镜片之后有一双她更为陌生的眼睛。她屏住呼吸,后错一步想要拉开一点距离,而他则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别害怕,我又不吃人。”
这算是什么?意外收获么?
王柏林看着坐在旁边的小姑娘,他把她带到这里完全是当时的临时决定。
没有人能解释清楚他和张成的关系,一对儿异姓的孪生兄弟,一个相隔了近四十年才以对手的身份重逢的至亲。嘉林是个小地方,王柏林之前从没有来过,而这次到嘉林来就是为了和他的亲哥哥对着干,他很清楚,想要战胜他就必须要直面他。
这段时间每次他试图了解张成这个人就总是绕不开一个十分突兀的名字,一个本应该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的年轻女子。李诗情,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大学生。
他也曾暗自调侃自己这位看起来光明磊落的哥哥,四十岁了还能勾搭上这么好看的小女生。他本来没有在意这些事情,男女之间的事情最普遍也最不可靠,他懒得去深究。可当他从刑警大楼里施施然走出来,嘲笑着张成的刻意回避时,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干净的一塌糊涂的小姑娘。
“张警官……”
王柏林被她清澈的目光迷住了,他微微眯起眼睛,毫不掩饰的用目光侵略着打量她,而她却没有半点知觉。也许是她太过于信任张成,也许是女人的爱慕迷惑了她的眼睛,假托张成的身份,他似乎可以对她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
想要瓦解他的生活,就要从他最在乎的人下手。
“张警官,这是什么地方啊?”李诗情终于开始问出了口,“感觉这不像是你会来的地方。”
王柏林歪了歪头,他倒了两杯红酒,不由分说的放到李诗情面前一杯。
“你不是说我不能喝酒的么。”
“我不让你喝你就不喝了?”王柏林笑道,“你还真是听话啊。”
李诗情不好意思再拒绝他,虽然心底的疑惑始终就没有断过,但她还是勉强喝了一口。红酒的味道格外香醇,和她之前跟同学一起喝过的普通红酒味道截然不同,她忍不住贪心的又喝了一口。
“这个……很贵吧?”她心虚的问道。
“既然要给你过生日,自然喝一点好的。”王柏林坦然说,“你怎么就认定我不会来这种地方?”
李诗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也是,现在上面查的紧,来这种私人会所的确与警察的身份不符。”王柏林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他又不是警察。
“那……那你会不会有麻烦啊?”李诗情开始担忧起来,“不行我们还是走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烧烤怎么样?”
王柏林笑了起来,这次是真的笑了。
“你别笑!”李诗情皱起眉头,“我是认真的,你看这得花多少钱,菜还没有上来,我们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
李诗情想站起身,却被王柏林一把拉住。
“菜来了,你一直没吃什么东西,饿了吧?”
李诗情看着服务员将几道菜一一上齐,他们两个人需要吃这么多么?
“随便吃,我还是挺喜欢这家厨师手艺的。”王柏林率先拿起了筷子,“当然了,先祝你生日快乐!”
李诗情拿起酒杯,怯然的和他碰杯。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一时间看入了迷。
“我很好看么?”
李诗情被他的话惊得立刻回过神来,她的脸瞬间染红,猛喝了一口酒,又被呛得练练咳嗽。
“我只是没见过你戴眼镜。”她红着脸怯声解释说。
眼镜?王柏林扶了扶自己的无框眼镜,很是自信的问道:“那你觉得我是戴眼镜好看还是不戴眼镜好看?”
这个问题好像难住了李诗情,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在他的默许下摘下了眼镜,又为他重新戴上。
“都好看。”
王柏林笑得格外开心,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张成喜欢把这个姑娘带在身边,漂亮、懂事,还有一双格外迷人的眼睛。和她在一起确实能让人放松身心,会不由得生出一种想要好好保护她的感觉,就连他这种人都会这样,那自诩为正义代言人的张成更是如此了。
他更加好奇,为什么张成没对她有过任何举动?
凭着刚才的接触,王柏林很清楚李诗情和张成两个人之间的的关系很干净,他倒是真能忍得住,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啊……
他倒是不介意代劳一下。
“我们认识也该有一段时间了吧,不为此祝贺一下么?”他拿起酒杯又倒了一杯,小姑娘看着想要阻止,但她最后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傻乎乎的又喝完了一杯。
两杯红酒下肚有没有吃什么东西,不胜酒力的李诗情已经渐渐放开,她吃了两口菜,不停的夸赞其美味程度远超过她之前吃过的所有美食。渐渐的她开始不需要王柏林为她倒酒,喝上头的李诗情越来越喜欢这种不断下沉的脱离感。
古人说的没错,一醉解千愁。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在作祟,她变得更加大胆,看到一旁摆放的留声机便起身去鼓弄起来,可她弄了好久也没有声音,最后还是王柏林走到她旁边帮她放好了碟片。
这是一种很复古的音乐,带着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社会的奢靡与诱惑,撩拨人的心弦。王柏林紧紧的靠在李诗情身边,轻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年轻人的美好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让人忍不住想要侵占、摧毁,他突然很想看她哭着想自己求饶,想看她承受不住又强忍着渴求的表情。
他的唇几乎要贴在她的额头上,李诗情却突然转身躲开了。
一时的落空让王柏林心中恼火,他的目光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可转过身时他却立刻换上了之前毫无威胁的面孔,他将所有的祸心都深埋进表象之下。
“诗情,你是不是喝醉了?”他刻意问道。
李诗情却连连摇头,她笑着说:“我看你才喝醉了,老张。”
老张……王柏林笑着拿起酒杯,趁着酒兴正盛他喝下一整杯,脚步也随之变得格外轻快,耳边原本还觉得有些聒噪的旋律让他找到了合适的节拍,他将自己的灵魂都舒展开,笑得格外张扬,他不再需要“张成”的伪装。
李诗情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她确实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张成”,她有些意外,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她一点都不反感。至少在这个时候他能直面她的感情,愿意牵起她的手,可以不在乎那些理由和借口。
她觉得今天的告白可以无限趋近于成功。
李诗情站起身,但是因为酒意上头她晕乎乎的又重新倒向沙发,而这一举动吸引了王柏林的注意力,他忙走几步凑到李诗情面前,一只手拖住了她的身体,让她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你没事吧。”
李诗情肆意笑了笑,她鼓起勇气伸出双臂攀附在他的脖颈间,满怀期待的仰起头看着他。
“我喜欢你。”
王柏林愣住了,即便他知道这句话根本就不是对他说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内心悄然升起的阵阵喜悦,他忽然跌入了那双清澈眼眸中的迷离世界,沉溺其中近乎窒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屏住了呼吸。
凉丝丝的甜美……带着淡淡的酒气,像是软糯的甜品,不带任何刻意的逢迎讨好,没有故作娇嗔的假态。王柏林倾身压向李诗情,轻而易举就可以撬开牙关,毫不客气的夺取着她的呼吸,品尝着她的味道。女人对他并不算什么,但这个却与众不同。
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放开满面潮红的李诗情,看着她有些慌张的去找自己的手机。当她终于看到屏幕时,突然皱起眉头。
“怎么了?”王柏林的声音很低,毫不掩饰言语之间惹人遐想的诉求。
李诗情一脸错愕,她将手机的界面转过来面向他,“张成”两个字格外醒目。
王柏林不慌不忙的笑了笑,然后说:“可能是诈骗电话吧,你接一下,听听对方怎么说。”他挑了挑眉,虽然觉得这个时候停下来有些可惜,但他还是明白自己带走这个小丫头的真实目的。
李诗情接听了电话。
“喂?”她怯生生的说。
“诗情?”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张成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儿呢?怎么一直不回微信?你还好么?”
李诗情的大脑像是被炸开一样,她惊恐的看向自己旁边的“张成”。
王柏林丝毫不减脸上的笑意,慢吞吞的从她的手里拿走手机举到耳边,用一种很是得意的口吻轻佻的说:“张队长么?”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李诗情,满意的欣赏着她脸上的惊恐之色,在她反应过来要起身的同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拽回到自己身边,“还记得我吧?”
一阵恰如其分的沉默。
“王柏林!”
【开端同人】逃避循环的艺术 01
私设:循环起始时间将随着循环次数的增加,而永无止境提前。
私设循环的原因。
走剧情向,私心想看李诗情如果逃避循环会怎么样。
cp不定,每章所含cp要素会注明,可能会出现:
张成x李诗情
肖鹤云x李诗情
ntr等猎奇情节未定
ooc算我
小中篇
——————————
summary:李诗情试着逃离循环,却一步步走进了怪圈。
0
当你经历了无限次循环后,你也会对这个世界感到不耐烦。
李诗情和肖鹤云算过,每循环一次,循环时间的起始点就会倒回一分钟,他们只要经历13140000次循环,差不多就可以回到出生那天。
13140001次进入循环的话,他们的循环可以从受精卵开始人生...
私设:循环起始时间将随着循环次数的增加,而永无止境提前。
私设循环的原因。
走剧情向,私心想看李诗情如果逃避循环会怎么样。
cp不定,每章所含cp要素会注明,可能会出现:
张成x李诗情
肖鹤云x李诗情
ntr等猎奇情节未定
ooc算我
小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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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李诗情试着逃离循环,却一步步走进了怪圈。
0
当你经历了无限次循环后,你也会对这个世界感到不耐烦。
李诗情和肖鹤云算过,每循环一次,循环时间的起始点就会倒回一分钟,他们只要经历13140000次循环,差不多就可以回到出生那天。
13140001次进入循环的话,他们的循环可以从受精卵开始人生。
如果再循环下去,他们可以变成神话人物,用历史的眼睛注视着太阳的无限次陨落。
只要循环的次数够多,他们甚至可以成为天上的神明,循环起始点抵达至时间还未产生的时刻。
宇宙大爆炸的开端。
1
但李诗情不想当神。她只想去三联书店买一本书。45路。沿江东路。坐完车回去吃饭。
第10次从大妈药王那里吃下速效救心丸。
第15次把公交车扶手一个个剪断。
第6次质问暴打司机。
第3次杀了陶映红。
……
李诗情知道这一切毫无意义,她和肖鹤云不论做什么,最后都会回到新的轮回里。她从一开始的试图解救所有人,到真的解救所有人,循环却没有停止,那意味着什么,你要一次又一次经历清醒和死亡的疼痛。
她不想回到循环了。
循环消减了投胎转世的浪漫和一见钟情的可能。她与肖鹤云每一次的循环,从一开始的惊心动魄,到最后,成为了相顾无言。
最后一次,她打电话报警拼死从公交上活下来,肖鹤云下车的前一刻,叫张成的警官在爆炸现场抱住了她,把她送到了医院。
不论多少次。
张成一次又一次都会出现。
这一次的出现却不一样。
怀抱。暖和。
那种被地面沉重地托住的感觉,仿佛让她随风循环的灵魂有了归宿,居然让她忍不住悄悄泪水润湿了。
他的衣服。
等她转醒的时候,张成俯身,说,我是嘉林刑警大队副队长张成,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了吗?车上有什么可疑的人吗?为什么报警?
这一次的她被火星烧伤了,脖子下方一块黑烂的伤,她声音气若游丝。
“小姑娘,你说什么?”
张成蹲着,靠过去,耳朵靠在她嘴边。
听见她说:
不记得。不清楚。不知道。
2
她要逃出循环,第一件事,就是不提循环。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循环。李诗情什么都不知道。
当坐在警察局里时,李诗情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说自己报警只是因为公交车遇到了流氓,报警的事情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和肖鹤云只是一个误会。而当肖鹤云说起循环的时候,李诗情根本不承认这回事。
张成那张柔和的脸皱起来,他半跪在地上,问她,
“李诗情,你知道你报假警要受什么处罚吗?”
不知道。
张成像是要故意吓唬她,
手铐咔嚓铐上。
李诗情被处罚行政拘留几天。她待在警察局里,这日日夜夜,她不敢睡一个悠长的觉,她害怕她一旦和肖鹤云同步睡眠,便重新被拉入循环的深渊。
“李诗情———你这一次为什么不说循环的事情?”来看她的肖鹤云敲着墙壁,他的眼镜片后的眼睛通红。李诗情说,他是对的,脱离循环才是正确的选择,如果死亡和一起入梦是进入循环的条件,我们应该错开睡眠的时间。
你是游戏架构师,我把夜晚和中午归你,我是个无所事事的学生,天亮的时候归我。
“那个炸弹我们还不知道怎么从源头解决!”肖鹤云握住拳头,衬衫随着他压紧的手臂而展现褶皱。
那关我什么事。
click「退出游戏」,闭目养神。
我们继续我们的日常生活吧,肖鹤云,你,我,我们各自过安稳的生活。
对,安稳的生活。
在警察局里,她的每天的日子过的特别踏实和安心。哪怕张成时不时在审讯室问她问题,她也感到轻松自如。她宁愿做一个空间囚徒,也不愿意做时间的囚徒了。她陈述案情时,一直忍不住笑,张成见她那样高兴,打断她,说,“你笑得,说你不是爆炸案的主谋,我都不信。你不老实交代,接下来还得关在这里。”
李诗情看着阴暗灯光下,桌子前坐着的张成,说,
“张警官,我宁愿被你关一辈子。”
你给我判无期徒刑,也比时间徒刑好。
说什么呢,小姑娘。
傻乎乎的。
最后问来问去,李诗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失误报假警。张成查了她手机,也没有任何线索,无可奈何,将她行政拘留几天,就放出来了。
3
她从警察局出来了以后,第一个带她吃饭的人也是张成。她看见他时候退了一步,以为他还要盘问自己,谁知道他手里拿着那本她嚷嚷着要去三联书店买的书,《逃避统治的艺术》,说,“逃避统治啊,帮你带了一本,回去好好读书,别再报假警了。”
那本书是她用来做课题研究用的,随着无限次循环,早就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不清。
就连学校老师长相都有点模糊了。
坐在饭店里。
“谢谢啊,张警官。”她盯着桌面上的豆腐,她也算是吃过牢饭的人,说,“我像关了十年,重新清白做人了。”
这豆腐太招笑了,简直就是张成故意气她的,但他们确实是随机走进一家店的,这家店的招牌菜是豆腐。
“我是来道歉的。”张成笑了下,说,虽然李诗情报了假警,但是也靠她,警方紧急拦截路段,公交车横冲直撞时候,没有对周围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
李诗情低着头,头发柔顺垂着,抚摸着书皮,说,“张警官,你要是真的想道歉,也把自己拘留十五天。”她手指头搔了搔脖子上烧焦的疤痕。
张成头低了下,“生气了,小姑娘?”
李诗情把桌面上清清白白的豆腐,用筷子戳了个口,“开玩笑的。”
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张成胳膊交叉落在桌子上,笑得很柔和。他看见过往滑滑板的年轻人,问她,她在学校是不是也加了什么社团。李诗情说自己很少参加社团,只加了爱心社,周末的时候帮人做做义工,给校园流浪狗洗洗澡。
自从陷入了循环,她再也没有去参加过这些活动。
张成说自己也养狗,警队有几只德牧,也是自己给它们洗澡。那些家伙不老实啊,扑腾得他满脸水。
“啊……你得这么洗。”李诗情手上做起动作,仿佛自己手里真的握着一个狗爪子,“它就老实了。”
“你在学校难道就学会了这些啊。”张成笑了,“我们以前上学——”
“还不止。”李诗情慢吞吞打断了他,把背在身上的斜挎包正了正,“上学的时间百分比是这样的:上课+考试+食堂+图书馆+做义工+追异性+实习赚零用钱+旁观社会+鬼混。”
“那现在属于什么时间?”张成的眼睛泛着水光,手指头交叉握在一起,那姿态显得非常得弱势,仿佛李诗情有决定他们现在所处的时空名称的权力。
李诗情煞有其事地想了想,“鬼混。”
张成好像被弄无语了,笑了几声,又回到上个话题,“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只学会专业技能了。”
“偶对了,还有玩游戏。”李诗情又说了一句,“现在上学除了专业技能外,都可以装进大学身份的证明里。”
看起来,张成仿佛也很想融入到年轻人的生活里。李诗情被他这幅急切的样子逗乐了,说,“张警官,您孩子多大了?”
“我没有孩子。”张成眼睛垂下来,他似乎也很不想提这一点,伸手夹菜,“也就是说,你平常日常爱好很广泛啊。”
差不多吧。
张成陷入沉思,李诗情没有理会他,自己吃起来。
李诗情和张成那天下午是笑着走出店的,李诗情一只手扶着斜挎包,另一只手挥了挥,坐上往大学城。张成看了她背影一会儿,往警察局方向走。
4
李诗情白天的时候在课堂上睡觉,图书馆沙发上睡觉,晚上的时间,坐在宿舍里看书,她猛灌咖啡。过上了日夜颠倒的日子。她过上了与所有同学不同的作息生活。
只为了逃避循环。
如果循环是不可避免的,那对于她来说,循环才是现实世界,而她的日常生活不过是一场梦。
她试图跻身于日常生活的梦里,时间缓缓前行。而她已经成功了。
整整一个月,她都没有陷入循环。
手机铃声响起,13859917715。她犹豫一阵,接起来,
“喂,肖鹤云,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吧。”
“李诗情——”肖鹤云在电话那头似乎非常绝望,“李诗情———李诗情——你不是说好要救所有人吗?”
“不管救还是不救,我们都会继续循环,我不想再回去那个循环了。”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那……好吧。”
“白天归我,夜晚归你,记得吗?肖鹤云。”李诗情翻看着课题相关的书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早点睡吧。”
挂了电话。
45路公交车爆炸的案子从到现在为止,警方仍没有找出罪魁祸首,各地的流言四起,关于这件事的各色解密和相关事情层出不穷。某音上出现了李诗情从公交上一跃而下被张成抱住的拍摄画面,有配《金玉良缘》音乐的,还有配《vishnu》《Dragon rider》的,配合着画面上公交车熊熊燃烧的火焰。
有人评论:什么旷世绝恋!
有人评论:kswl
有人评论:史诗级灾难片男女主拯救现场。
有些人评论:能不能尊重人民警察和小姑娘!这种时候还搞饭圈那一套,没有公德心。
公交车上到底死了多少人,为什么爆炸,也有各色up主强行解读,一口气分个10p,从苗疆虫蛊到撒旦献祭,从张献忠报社到都市传说……还有人说,自己见到在沿江东路上有一辆空无一人的45路公交车。最近开始,公车每天夜里在公路上飘荡。它从不停车,据说是死去的亡灵不肯离去,仍以为自己还活着。
看得李诗情浑身毛骨悚然。
早上的时候,在校门口碰见张成和小江。张成对李诗情扬眉一笑时 ,李诗情夜里被那些视频吓到的情绪才缓和了许多。李诗情问起他那个公交车案子的近况,他表情凝重起来,说,“焦头烂额,公交车上摄像头坏了。连人都对不上,找不-出什么线索。”
“很有可能,最后变成一个悬案。”张成叹了口气,“也是因为这起事故,我们来你们学校做一些求生防护宣讲,希望以后这样的事情能少一些。”
李诗情嗯嗯点头,边说边跟着张成,不知怎么进了嘉林师大的学生报告厅。看见报告厅里全是人,心里忐忑,她借口自己有书落在图书馆了,要回去取。张成说,来了要不也现身说法一下,配合他的宣讲。于是李诗情坐在台下,张成在台上说起整个公交车事故时,让李诗情起来回忆整个过程。
李诗情站起来面向大众的瞬间,才发现报告厅会场黑压压一片人,无穷无尽。
“呃,我是李诗情……”李诗情磕磕巴巴地说完整个经历后,问在场的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鸦雀无声。
但是她坐下后,身边扎麻花辫的同学却悄声问,“那个……李诗情,你和张警官是以前就认识,还是现在在交往啊。”
“……我和他不熟。”李诗情皱了下眉头,眼皮下的黑眼圈更深,她看着坐在台上一派正派的张成,他还在说什么求生锤的使用过程,车辆着火的几个征兆。她回忆起那天从公交车上跳下来时,那个暖烘烘的感觉。
“但……你们那个视频,真的很火……”旁边同学在说,“对不起,希望没冒犯到你。”
“啊,没事没事的,你不用道歉。”李诗情还是那样,总是他人表露出一点点不安,痛苦,她就能把这世界上所有的负罪感都背到自己身上。
5
报告会结束了,但是很多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报告现场的校领导要和刑警们吃饭。张成婉拒了,说队里有事情先走一步。小江把车已经开出校门口了,转过身,张成又说自己吃腻警队自嗨锅了,要留下来,在嘉林师大食堂和李诗情一起吃午饭。小江一个人先回警局了。
“我体会下你的生活。什么上课+考试+食堂+图书馆+异性+做义工+……鬼混。”张成坐在她对面,吃了两口说,“果然,非速食食物,就是好吃。”
李诗情看着自己面前的菜一动不动。
当你关注一个事物太久太久时,要么,你恨她,要么,你爱她。
“怎么不吃饭呢?”张成看她发呆的样子,歪头。
张成在过分对李诗情的怀疑里,开始关注她。
“……你每天只吃速食品吗?”李诗情沉默一会,反而问他,“你下班了不回家做饭吃吗?”
“案子那么多,哪有功夫回去。家里只有我一人,回不回去无所谓,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张成说,眼睛低着看桌面,“怪不得说是嘉林吃饭大学,确实比吃泡面,吃外卖好吃。”
李诗情看见了他离开审讯室外的又一面。
张成有无数个结局,怀疑她的,抓捕她的,被炸药炸死的,顺利破案的,审问她的……从来没有和她一起在嘉林师范大学吃食堂的。
李诗情在他吃完后,在食堂外的商店买了根真知棒。见张成一直盯着自己,李诗情又买了一根,给他,“张警官,你也想吃吗?”
张成吞了口口水,看她含着棒棒糖一脸真诚的眼神,避开眼神,“哦,不用,谢谢。”
【汉尼拔】Upside Down2
简介:老麦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汉尼拔,长着一个……ipad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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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几乎都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的经历,也就是所谓的清醒梦,而我刚刚做了全世界最糟糕的清醒梦之一。呃,我叫麦兹·米克尔森,演过《汉尼拔》中的汉尼拔,他有一个很棒的家,丰富的冰箱和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那恶劣的清醒梦的源头就是他。事实上在做梦的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真实出现过,但有史以来第一次我觉得他真的是个变态。
做这个清醒梦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我曾经对汉尼拔的饰演,另一个原因是件在网络上火的不得了的事,如果不是腐勒发了个邮件给我,我还不知道——他们管我叫“Ipad”。这是因为我在...
简介:老麦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汉尼拔,长着一个……ipad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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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几乎都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的经历,也就是所谓的清醒梦,而我刚刚做了全世界最糟糕的清醒梦之一。呃,我叫麦兹·米克尔森,演过《汉尼拔》中的汉尼拔,他有一个很棒的家,丰富的冰箱和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那恶劣的清醒梦的源头就是他。事实上在做梦的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真实出现过,但有史以来第一次我觉得他真的是个变态。
做这个清醒梦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我曾经对汉尼拔的饰演,另一个原因是件在网络上火的不得了的事,如果不是腐勒发了个邮件给我,我还不知道——他们管我叫“Ipad”。这是因为我在视频对话里的一个失误。(进入网络小组会谈需要一个名字,它的初始设置是ipad,我没有费心去纠正它,所以我的名字就是“ipad”)。接着网上就出现了一打子把汉尼拔的脑袋ps成ipad的图片。腐勒觉得很有意思就全发给我了。后来休也给我发了些图片,我觉得那应该是腐勒转发给他的。总而言之那天我就像一口气喝了太多牛奶一样看了好多Hannipad的图片,我晚上合眼睡觉时脑袋里闪现的都是我的肩上长着个苹果平板的脑袋。这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把Ipad塞进客厅沙发的沙发垫下了。我的乖乖,要安心健康。第二天早上我醒了,发现我没躺在自己家里对着熟悉的天花板,而是躺在另一张床上对着陌生的天花板。
我发现我的确在另一个人的家里,既熟悉又不熟悉,望过衣柜和镜子后,我明白过来这是莱克特的家里。我就知道这是一个清醒梦,反正现在醒不过来,我决定下楼去看看冰箱,通过数一数莱克特冰箱里有几个人来判断我在哪条剧情线上。冬日阳光从玻璃窗里投下来,晃得我眼睛有些刺痛。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镜子,然后我……僵住了。
变成汉尼拔其实并不让我惊奇。但这个很让我惊奇。
我看见我长了一个ipad的脑袋。
我对着镜子像第一次看见自己长了青春痘的姑娘一样站了半天,然后我伸出手,在平板——也就是我的脸上上一滑,解锁了平板,显示出一个海滩背景,上面有些软件,那些软件我几乎不用,但为了让ipad看起来像ipad必须把它们装在里头,就好像莱克特为了看起来像正常人装了一堆华丽漂亮的软件一样。之后我点开了文档,我去,我又把文档关上了。我又打开了图片,我去。
我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的时候,一个人在我背后出现了,我从镜子里看到了他。那是汉尼拔,他长着个正常的头,看着我很不高兴。我回过头去,后面没有人,再看镜子,汉尼拔还是瞪着我。他只存在于镜子。
“麦兹。”
汉尼拔忽然说。
我浑身打了冷战。
“你被困在这个清醒梦里了,而我们都很不乐意自己现在的处境。你现在是以我的身份行事,而我们都愿意在保证这个身份安全的前提下各取所需。如果你想从各种潜在威胁里活下去,你就必须遵从我的话。”
他说的有道理。我现在是汉尼拔,手上有数不清的人命,如果被FBi抓住马脚会被捉入精神病院。
“你想怎么做?”我问。
“你要保证在我的指示下不被抓住,在最后你会回到你的世界,而我会找回我的主导权。”
我顿了一下,忍不住说:
“嗯……我看了你的图片库——3102张威尔的照片,579张阿比盖尔的照片。”我望着自己的脸——好吧虽然这样很自恋,但我其实在看一个ipad——“你除了这些还弄了什么?”
我觉得他有吃掉我的冲动,因为他的眼神愈发阴暗了。
接着我打开了衣柜。
“全是三件套。”我对衣柜里安装的镜子大声说,那位汉尼拔也跟着我移步到了这里,“三件套,三件套——还是其他颜色的领带——你没有不舒服吗?我觉得穿运动服更好。穿三件套行动太难了,你都没法自如的跑起来,去和朋友一起看足球联赛的时候都没法穿T恤或运动衫,你更没法去玩……哦你没有朋友。”我打量了一圈衣柜又关上门。
我忽然觉得气汉尼拔是件津津乐道的事情。
我下楼去了厨房,数了一下冰箱里的人肉。
“你在减肥吗?”我问。“我感觉肉变少了。”
在烤箱的玻璃面里活动的汉尼拔没有理我。
之后我去水槽旁边,然后我又呆住了。
我不知何时,一手拿着一只手臂,水槽旁的垫板上还有一滩血,水龙头里的水稀里哗啦地往外喷。
我什么时候切掉一只手来的?
“汉尼拔,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手里举着一只手,面前有一滩人血,外面有人敲门。
这时我忽然感同身受到了汉尼拔生活里的难题。
那个人是谁呢?如果是警察怎么办?如果是客人的话更不得了。我该把手藏在哪里呢?敲门声又响了一遍,我打开卡柜把手臂咚得一声扔了进去。我觉得很满意,打算去开门,门开了,休看着我。啊不,是威尔。他看我的样子还算平和,我应该还没把他送进牢里去。所以时间线是第一季啊。然而他进门时可怕的一声响发生了,厨房里传来不锈钢碗当啷一声砸在地上和肉闷声砸在地上的声音,简而言之手臂没在卡柜里塞稳,它反倒连着锅一起栽出来摔地上。威尔的眉头皱了一下。他这一皱眉真不妙。那种“当啷啷”的声响在莱克特家里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他进来了,我脸上保持着波澜不惊,心里真恨不得我已经把他送牢里去了。门外还有第二个人,是杰克·克劳福德。他们两人一大清早过来是干什么的呢?我猜是为了案子。案子就案子吧。要把汉尼拔的角色演好我就要去瞎扯,我做好准备了。首先,不要让他们进厨房。
杰克·克劳福德和威尔到了餐厅里。克劳福德说:“最近这起连环杀人案已经有四个受害者,凶手的踪迹十分难以追捕,我们怀疑是切萨皮克开壳手干的。”
我点点头。“你希望我做点什么呢,杰克?”
“威尔认为你可以为案发现场提供更好的侧写。我这里有照片……”克劳福德去包里找文件,他粗壮的手臂近乎挥舞。
让我不安的是,威尔一直在餐桌后来回踱步,以怀疑的眼光瞪着我。
杰克可能没发觉,但在他眼里我一定有些马脚暴露了……
杰克把照片铺在我面前。
“四个受害者。”他说。
我发现受害者都有人类的身体,电子设备的头。第一张照片是个穿粉色衣服的女人,黑莓手机的头,第二个是Iphone,第三个是液晶电视,第四个是kindle。黑莓手机头裂成了两半,iPhone中心破了个洞,液晶电视是从侧面拍的,电线都被扯了出来,核心零件缺失,kindle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它的显示屏看起来更像电脑屏幕而不是纸质的了。
我挺认真地看着。
“凶手下手极其残忍。”克劳福德皱着眉头说,威尔的目光尽量回避照片。
我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指着kindle。
“只是单纯从专业角度去分析,为什么kindle这张下手毒辣,杰克?”
“凶手给它换了个显示屏。”他说,“这需要高超的电子维修技术手法。”
我看了他一会儿。
威尔仍然怀疑地看着我。
“凶手杀死受害者的手法都是先砸碎他们的屏幕,再取走他们的元件。”杰克·克劳福德说,“按照碎裂的规律,凶手有着一个坚硬的显示屏,大概和ipad一个大小,他用自己的头砸碎其他的头。”他说完,看着我,深深思索道,“巴尔的摩很小,但藏匿的地方很多,这个凶手下完手后无影无踪,我们完全不知道他的下落。他到底在哪儿呢?”他看着我的脸说,“究竟在哪儿呢?”
我深深觉得FBI都瞎了。
“凶手为什么需要零件?”我问。
“为了娱乐。”威尔忽然说,他转过脖子时,我发现他脖子后有个方形的,类似开关的东西,那东西似曾相识,“从他要的零件来看,他所作的是要把它们拼接在一起,形成艺术品。我对电子拼接技术一行并不了解,但我查了一下,他可能做的是日本高达机器人。”
“这太邪恶了。”克劳福德说。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件错事。
他们两个瞪着我。
“这有什么好笑的,博士?”克劳福德说。
我看见碗橱玻璃门里的汉尼拔朝我紧皱眉头。我最好赶紧编个借口。
“高达在青年里是力量的象征,凶手渴望力量。”
令我吃惊的是他们信了。
碗橱玻璃门里的汉尼拔朝我打手势,叫我去厕所。
我编了一个借口去厕所了。
汉尼拔在镜子里瞪着我。
“凶手渴望将‘高达’作为力量是一个非常巧妙的借口,麦兹。”
“要不然你想让我做什么?”
突然,我感觉胸膛里一阵痛楚,再一次有意识时,我发现手里拿着一把刀。
“没有下一次把事情搞糟,米克尔森先生。如果你控制不了你的嘴,我会告诉你接下来将发生什么。”汉尼拔说。
“很显然你不想用这把刀杀死我,因为我有你的躯体。”
“而我可以暂时夺回这具身体,它将决定许多关键事情的发生。你看到我可以做什么了,麦兹。而我也绝对可以在这个短时间内让威尔和克劳福德身上发生你不愿意看到的事。”
我没说话。
“回到餐厅,做一个好主人,麦兹。”
我发现我的手开始不受我的控制,它擅自把刀塞进了衣兜里。
我回到了餐厅。很好,他们没有去厨房。
威尔看着我。
“博士,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在家。”
他歪着头看我。
“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一起谋杀。”
“哦?”
“也是一个ipad做的。”
我眯了一下眼睛。
克劳福德想去厕所,我给他指了路。
克劳福德走了。
威尔把一只手放在椅背上。
“我们都不是我们所看起来的样子,莱克特博士。”他说,“你今天看起来不太好。”
有一瞬,我非常想告诉他实话,但我的那只不受控制的手像警告似的抓紧了刀。
“我……”我把话吞了下去,“我喝多了。”
“……什么?”
“我昨晚喝多了。”
这时我的嘴巴忽然自己说:
“失陪一下,威尔。”
我不得不顺应这句话跑去了卧室。
汉尼拔面色铁青。
“喝多了?”
“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回答了!”
汉尼拔别过脸,露出“这下威尔会怎么想我”的表情。
“威尔已经在怀疑你了,麦兹。你也许很喜欢他,但他仍然是一个威胁。”
当然,被抓到的话,对我和汉尼拔都没好处。
这时,我发现自己的屏幕出现了闪动,就好像被病毒黑了一样。我的脚和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你知道早上那种被困意吸附在床上,却不得不抗争去起床的感觉吗?我此时的抗争比它要难得多。我把手往下扯的极力好像将一支向上飞悬的千公斤的巨石往下拽的艰难,但我在一点一点地努力,可那股力量比我强大的多,我的脚步曾经试图收回,但它缓慢向前,最终绷断了我的最后一丝努力,迈向镜子,而我的手攀过我胸前的空气,在每次的颤抖中够向我的咽喉,它没有掐住我的脖子,理了理脖子两旁的衣领,我几乎放弃了,汉尼拔放下了我的——不,也许是他的胳膊。
“我们会相处愉快的,麦兹。”我的“嘴巴”张开说。
……之后Ipad里相应地发出了Siri版汉尼拔说话的声音。
汉尼拔操控我走下二楼,克劳福德正在走廊里观赏画片,而威尔面向我时,他眼里显然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手指溜过了餐厅椅子的椅背。我也许可以找他帮忙。他也许是唯一一个可以帮我在噩梦里寻找出路的人。但我的手指被汉尼拔操控着,即使它们此时下垂在身体两侧,我也觉得手中握着刀刃。
“威尔,你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谋杀?”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汉尼拔为什么会主动提起谋杀(十有八九是他干的)?他应该小心翼翼地避过话题,在另外两人谈话的水流中寻找破绽。除非他在向我显摆。他想让我知道他的能耐,而且他喜欢我在他的躯体里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是的。”他很谨慎地说。
“能给我详细讲一下经过吗?”
“受害者是一个Ipod,她的金属壳子消失了。凶手确保她活的时候把金属壳子摘下来。”
我听见自己说:
“两年前你提过一个类似的案件,我无法想起细节了,你可以提示我一下吗?”
“阿比盖尔是个ipod。”威尔看着我说。
我愣了一下。他这意思是阿比盖尔死了吗?我是在被改编过的第一季剧情上吗?
威尔继续说:
“两年前,一台苹果电脑人砸在了Ipad人上,两个人当场双亡,是蓄意谋之。Ipad的壳子也被类似手法摘掉了。同样来自切萨皮克开壳手的手笔。开壳手喜欢将苹果产品人当作目标,再加上它是一个ipad,它有可能更具备能力跟踪同产品人的定位,从而谋杀他们。你知道我们可以登录任何一台ipad的脑子去搜查记录,莱克特博士。就像我们曾经对阿比盖尔·霍布斯做过的一样。”
克劳福德转过脸,有些指责般地看了眼威尔。
????
我有点跟不上剧情了。
“阿比盖尔·ipod·霍布斯不得不被我杀死了,她向弗雷迪·朗泄露了太多事。而威尔从她损坏的ipod头里找到了些记录,是关于她对我的电话语音记录,但语音记录随后自我销毁了。在那时他就怀疑我是凶手。”汉尼拔在我的脑子里向我解释说。
“我受够了。”我说。
汉尼拔大概做出了一种挑眉的神情。
“我受够了。”我喃喃道,嘴巴渐渐受我控制了,扭着我的手,想挣脱汉尼拔的掌控。
“麦兹,这样是无济于事的。”
我拼劲全身力气把身体拽向门外,撞在了门框上,汉尼拔显然被我吃了一惊,他一拐身子想要争回主导权,但我压低重心向门外冲去,汉尼拔在威尔和克劳福德惊异的目光下飞向了门口。我冲的飞快,赶到了地下室门口,生怕他再次夺回控制。他显然在阻止我张嘴,可我拼劲全力,把siri的语音调到音量满格,ipad沉静的巨大声音婉转地在走廊间回荡:
“威尔,快看地下室。(Will, please look into the basement.)”
威尔飞奔过来惊异地看着我倒在地上自己和自己打架的姿势,我看起来想从地上起身但又想倒下去,顺便说一句想倒下去的是我不是汉尼拔。这一定非常奇怪。但他凭着那股对汉尼拔的恨意和直觉扯开了地下室的门飞奔下去,消失在了黑暗里。汉尼拔几乎是一巴掌把我的意识扇晕了过去,站起身来,紧跟着威尔跑去地下室。
威尔愣住了,我在昏昏沉沉中也愣住了,克劳福德随后下来也愣住了。这里粉碎着千千万万的手机零部件,包括手机壳,还有碎屏墓,以及各种各样会切开或者谋杀手机的东西,比如榔头,电视遥控器,胶水和果汁。最恐怖的是,在地下室阴冷的尽头,站着一个恐怖阴森的人形——
一个全部由碎裂手机壳和屏幕拼成的高达。
克劳福德倒吸一口冷气,举起枪:
“汉尼拔·莱克特,你因谋杀143部电子设备被捕了。”
我精疲力竭,再也无法控制莱克特,下面我知道的是,他从口袋中抽出一把刀。接着我意识到我扑向了克劳福德。
克劳福德撞在了地下室灯开关上,瞬间一片黑灯瞎火,枪声响起时在黑暗里爆发出红色的火星。
当灯再次被打开时,克劳福德脖子里插了一个螺丝起子,半死不活地瘫坐在地上,威尔则隐藏在高达后潜伏着,等待向我——汉尼拔发起进攻,他的胳膊上受了刀伤。他朝我扑了过来,而就在这时我意识到很可怕的一点——那恶魔离去了,身体控制权重新归于我。而这时威尔把我掐住脖子摁在了地上,失去阿比盖尔的愤怒燃烧着他,他一遍又一遍地痛揍我的脸。
我的胳膊向空中伸着,抓到了他的脖颈。
我忽然想起了他脖子后像开关的东西。
“你要冷静听我说,我不是汉尼拔——”
他的回答是又一个拳头。
在这样下去,我要被他打死了。我觉得我的ipad的电量在一格一格往下掉,我撑不了多久了。
我猛抓住威尔的脖子,狠狠扣住他,接着手指一弯,打了一下威尔脖子后的开关。
他关机了,死了过去栽在我身上。
“没想到吧。”我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你是扫地机器人,”我抹了一把脸,“关机比苹果容易多了。”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上楼喝了杯酒,在我拿起杯子时,我听见汉尼拔在我脑袋里说话。
“你搞砸了,麦兹。”
“搞砸?”我大声说,“你在说我在联邦调查局前暴露身份了吗?还是我为了防止你继续杀人?或者说,我只是争夺回了主导权?”
“我已经控制你了,麦兹。在我的控制下,你不会从这个梦里醒来的。”他说,“你会长久在这副躯体里。克劳福德和威尔还没死,你为了活下去,必须杀掉他们。”
我转过头去,对视着碗橱玻璃柜里的汉尼拔。
“不。”我说。
他看着我。
“不。”我为了确信般地又说了一遍,“你只是在转化我变成你的,就像你转化阿比盖尔和威尔变成你的一样。一旦我接受了你的转化,我就会完全丧失在这里。就算你没有争夺我和这副身体的主导权,我一旦杀了他们,我在头脑里会受你囚禁,我在的这副身体里不将被我认作是我的身体,而是从你那里借用的,到最后,我只会变得越来越像你。你从来不想让我回到我的现实里,”我看着他说,恍然大悟,“你只想让我变成你。”
“你显然理解自己的处境,麦兹。”汉尼拔露出了一个薄薄的,几乎赞赏的微笑,但我觉得其中夹杂着嘲弄,“我存在于你的头脑中,”他把一根手指竖起来,贴在太阳穴上,淡褐色的眼睛看着我,这时我意识到他不再存在于玻璃反射,而是现实中了,我觉得我的太阳穴附近在发烫,“当你下次在现实里想杀人的时候,记住你内心的恶魔。我只会永远等着你。而当你出手的那一天,记住,那是我们终于再次会面的时刻。”
“你真是个混蛋。”我说,“你只会永远待在这个地方。”
他看着我,好奇我会做什么。我照着冰箱的扶手当头砸过去,我的屏幕碎了,眼前出现一道裂痕,泛起彩色故障雪花。
汉尼拔打趣似的看着我。
“为什么这样都死机不了?”我嘟囔道。
“残害自己不会让你醒来。”他冷冷地说。
“那我至少可以残害你的身体,这样你就不会到处跑来跑去杀人了。”
我说,冲向餐厅的水槽,倒了一杯水,泼在了我的ipad脸上。
接着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我惊醒过来,窗外一片明亮,我的太太和孩子在楼下的草坪上说话,有餐具丁零当啷响的愉悦声音。我拉开衣柜,这回正常了,全是我的衣服,我报复式地选择了运动服。接着女儿跑了过来,拉着我下去吃早餐。
我仿佛还在刚才的梦中怅惘,经过客厅时,我拉开沙发垫,抽出ipad,把它扔进了垃圾筐里。
“ipad只会腐蚀灵魂。”我对目瞪口呆的小女儿教育道。
在明亮和熹的露天早餐桌前,在睡梦中发生的一切好像都是不真实的。我没和家人提起那个梦。不一会儿我们谈笑风生。
这时,我接到了休的电话。
他在电话对面睡意未醒地问:
“汉尼拔,我想问一下,你是捅了我一刀吗?”
我顿了两三秒。
“当然,休,我把你的一小部分给煎了,现在正在和我的女儿一起吃。”
END
[Hannigram] 汉尼拔丝 (复古风幽默小品,第二次更新)
注释:
汉尼拔丝:汉尼拔的粉丝
瞎比比体,欢迎批评
1.
人人都爱汉尼拔博士
第一次见到汉尼拔博士,是在上厕所的路上。
大家一定经历过那种情况,你跟火车上的厕所刚好位于车厢的两头,更惨的时候可能还要多隔一个车厢,你坐在车厢A的第一排,而厕所遥在车厢B的另一端。上厕所这个事,你想都不能想,特别是当你跟厕所有段(摇摇晃晃、起起伏伏的)距离的时候,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还好,往厕所方向走第一步、第二步的时候,也没啥感觉,然后就是第一个颠簸(你赶紧一手扶着过道的椅背,一手捂住小腹,劝它耐心等待),情况像一个肿瘤一样,确认是恶性的了,并且开始逐步恶化:等你故作镇...
注释:
汉尼拔丝:汉尼拔的粉丝
瞎比比体,欢迎批评
1.
人人都爱汉尼拔博士
第一次见到汉尼拔博士,是在上厕所的路上。
大家一定经历过那种情况,你跟火车上的厕所刚好位于车厢的两头,更惨的时候可能还要多隔一个车厢,你坐在车厢A的第一排,而厕所遥在车厢B的另一端。上厕所这个事,你想都不能想,特别是当你跟厕所有段(摇摇晃晃、起起伏伏的)距离的时候,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还好,往厕所方向走第一步、第二步的时候,也没啥感觉,然后就是第一个颠簸(你赶紧一手扶着过道的椅背,一手捂住小腹,劝它耐心等待),情况像一个肿瘤一样,确认是恶性的了,并且开始逐步恶化:等你故作镇定地几个箭步走到两节车厢开外,就会发现门外还等着好几个人呢,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没你着急,甚至有的还能集中注意力,读读旁边座位人手里报纸的标题。而你呢,恨不得在这里就赶紧扯开皮带了。就是我现在的状况,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在美国的唯一好处,就是别人不认识你。偶尔做了什么丢人事儿,也不损害家族的名誉。
我急得视线都飘忽了,装出一副正试图看到窗外的田地和小河,而靠窗的家伙就是死守着风景不让开,所以不得不前后摆动身体,好调整视线,欣赏窗外的风景的样子。但其实哪儿还顾得上风景,我的灵魂已经穿透火车的天花板,迎着风尖叫了。
就是在这精神紧绷的关键时刻,我游移的目光游到了一个气质高雅、穿着讲究、眉宇间写着智慧的先生身上。(那就是汉尼拔医生,我得说,以防各位想到什么别人。)
没准是听见了我游离身外的灵魂的尖叫,我刚看见博士,博士就也抬起头看向我这边。
大家一定知道那种感觉,一到五月中下旬,天气开始暖和起来了,本来和你不太熟的太阳也开始频频露面,春风刮得听来劲,鸟叫得也频繁,花也开得吵吵闹闹的,五月嘛,暮春的风,暮春的云,暮春摇曳的风光什么的。这就是我们列车外的景色。不瞒您说,我对美景啊虫鸟啊不感兴趣,但是伦敦在阳光和春色上的确不太尽如人意。东海岸的风情或许不如西海岸,但绝对比伦敦要明媚得多。总之,我第一眼看见汉尼拔博士就是那个感觉。当然,我第一眼看到的其实是他的手腕。但仅仅一个手腕,我就知道这个人物不一般。
我是先看见汉尼拔博士手腕上的那块百达翡丽1593小三针的。能把这个表壳戴得这么好看的手腕,我是头一回见。我不禁顺着袖子往上看,视线里依次呈现白衬衫袖口,藏蓝色细条纹套装,然后是下颌线,带着笑意的薄嘴唇……
大家一定知道那种感觉,当某个非同凡响的角色出场时,世界就跟沉入了什么真空的气泡似的,声音消失了,时间也变慢了。或许跟光什么的有关吧,吸引力什么的。说不好。想不清楚。总之,吸引力这东西对一个饱胀的膀胱毫无益处。所以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我灵魂深处的家训拉响的第一声警报,不是礼貌微笑,而是夹紧膀胱。
神清气爽地走出厕所,回到座位上,我终于有时间细细回想那块1593和他的主人了。
铂金的长方弧形表壳,衬着一个指节长的银表盘,十二颗立体镶嵌的钻石代替时标,明亮切割璀璨夺目。我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有比那形状更精美的叶形指针。
二十年前,我见过一枚金色的1593,不是什么罕见的宝贝,方形的9-90机芯连同方形的表壳一起,扣进一张肥手腕,你得用上挖掘机才能把皮表带从那白白嫩嫩的泥淖里拯救出来。而就是这么个能把这块表戴得如此好看的人,我或许再也见不到了。想到这里,我站起身,走回车厢B。
我雷霆万钧的双眼迅速掠过那高雅的车厢片区。列车走道两边各有两排,佩戴1593的绅士靠走道坐着,我决心奋力一搏,就走到与他隔着一个走道的人旁,盘算一个足够真实的借口:您瞧,是这样的,我膀胱有点问题,您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让我换个离洗手间更近的位置呢?
这个被膀胱病患者选中的倒霉蛋显然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我想,最好给他个缓冲的时间,比如加个问候语。
比如……
“天气真不错啊?你在英国看不见这种好东西,阳光啊树啊啥的。”
我开口了,覆水已难收。
“哦……是的,您从英国来?”他露出一丝礼貌而疑惑的微笑,心里想的或许是:哪儿来的这位气宇轩昂的绅士?
我亲切一笑,希望他能从这个笑容中肯定我的国籍:“是啊,您真是慧眼。您也去纽约吗?”
礼节性的寒暄到此而至,接下来就亮出我膀胱病患者的身份……
“不是,我是要去……”他脸色一变,“等等,纽约??”
对方惊叫一声,活像是我刚告诉他的是我刚见到了他夫人,而且“就在隔壁车厢呢”。
“这是去纽约的车?”
他的疑问激起了旁边一圈人的侧目,我得说,就算在我看来,这也的确不是什么聪明问题。
那句“膀胱”到了嘴边不上不下,我一下子说不上话,只好就点点头。于是他再顾不得说什么自己的旅行故事了,立马匆匆撂下手里报纸,大包小包抓在手里,起身捞起椅背上的帽子。
“我得走了。”
不用他说我也看出来了。
只是……
“您的座位……”
“座位?”
“您瞧,是这样的,我……”“你坐吧。”
你们看,即使是在波士顿这么个蛮不讲道理的地方,一个宁可把满满一船香喷喷的茶叶倒进脏兮兮的海港里的地方绅士们还是有自己的共同语言,就是那股不求甚解的人情味。
我最终也没能跟他谈谈膀胱的问题,竟然还有点沮丧。好在他留下的位子上还有一份报纸和一条连包装都没撕开的美国巧克力,不过这自然都不如,隔着一个过道的那位绅士。
说实在的,我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帅的人。当然,这世界不缺美男子:你就在伯爵专卖店外等着吧,那些手上带着Altiplano的年轻男性大多都一副精英派头,身材和发型都是一流。再不济,到店里走一圈,赏心悦目的店员们就是答案。你就会自惭形秽地发现,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美男子了,缺的是支付通往美男子身边的门票钱。
但这位先生可不是区区美男子一词就能打发的。我上下打量他的装扮,那领带,那马甲,每寸走线里都匝着优雅和严谨,我不禁好奇他闲暇时间的爱好是不是翻阅男性杂志,或许他就是某个男性时尚杂志的主编呢!此刻他手里正拿着一本书,不过从这儿看不清封面。我把全部脑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视力上,希望可以看清靠我最近的几个词,从而指导我开启话题。
“是威廉·奥斯勒的演讲集。”
一个平静的,带点欧洲口音的英语。一道光照亮铁轨的前路,我耳边敲响天堂的乐章。
我又惊又喜,活像是心脏没跟上列车的速度,被悬在了车厢末端上下飞荡。不过说实在的,这名字可真不太耳熟。
“威廉·奥斯勒?”
“一个医生。”
“哦,您是个医生吗?”
“是的。”
“真巧!”
“怎么?”
“我是说,在火车上遇见个医生,这个几率能有多高呢?”
医生没接话,我想起了一句废话,并决定摆个鬼脸,把它说出来:“紧急呼叫,列车上有没有医生?”(此刻我的手里作势拿着电话机,摆出乘务员正通讯的姿势。)
空气中一阵安静,乘务员在恰到好处的时候送上茶水。我冲他投出一个万分感激的眼神,重新打开话题。
“您自己旅行吗,医生?”抓住机会就不放手,这就是我们家族如何达到如此显赫地位的。
“不是,和朋友一起。”
他身边的男性探出身冲我点点头,嘴角向上撇出一个弧,尚且算不上微笑。他没打算介绍自己短暂露面,就又向后靠去,如此再次完全被医生挡住身影。短短的视线交汇中,这个苍白的男人给人一种敏感又不讲礼仪的印象——他看起来和医生可真是不太登对,可以说截然不同,不知道大家懂不懂我的意思。
“您也到纽约?”
“巴尔的摩。”
“噢,巴尔的摩。”
我跟着重复了一下这个地名,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大城市。
我对美国不熟,仅有的一些印象也是从书上道听途说来的,在这里基本都对不上号。听说这儿有不少玉米,这一路也没见着玉米地不是。
“在巴尔的摩当医生,您可真是个隐士。”我说。
我又多嘴了。说完这话我立即前前后后探头探脑,希望再盼来一个乘务员倒点咖啡什么的,但是看来这次只有我自己了。
“……说到隐士,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波特兰公爵五世?那可是真的隐士。”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出来,这个毛病有个学问家形容得很好,“如果你问他面包是哪里买的,他就会从怎么培育酵母开始说起。”
我从头娓娓道来。
波特兰公爵五世这辈子在两个事情上做到了极致。一个是避免与人进行任何形式的接触,另一个是花掉自己的巨额遗产、改建堂皇大宅。他对自己的房子做出的第一个小改造,就是在门上镶了个盒子,通过这个盒子,传递纸条,与仆人交流。从此可见这个哥们儿有多害羞。
后来的改建声势逐渐浩大。据说最多时,他雇了一万五千个工人改建这个宅子,除了整饬房间,还修了间近二百五十英尺长的图书馆,以及整个英格兰最大的舞厅。这舞厅虽然装不下全部的工人,但让他们的十分之一在里面跳个尽兴还是绰绰有余。
波特兰公爵五世过世以后,人们发现,豪宅的所有房间都空空如也,连家具都没有,只在最中间的屋子里,放了他的盥洗台。主厅就更夸张连,连地板都没铺上。跟这比起来,房间被涂成粉红色的这个事实,以及某个房间里从地板到天花板堆满的几百只绿盒子(你别说,还真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一缕缕棕色假发!),都不算什么了。
“我最佩服的是,他可不是什么拒所有人于门外的阴森公爵,他在世的时候,豪宅和庭院随便浏览,只要大家行行好,别跟他打招呼就行。”我说,“不过最厉害的我还没说,医生,您猜是什么?
空气中出现了长约3密西西比的沉默,汉尼拔医生稍作沉思,刚好给了我仔细打量一番那整齐的灰褐色头发的时间。在我开口问他用什么洗发皂之前,他抬起那双明亮又深邃的眼睛与我对视,开口回答了上个问题。
“我猜是密道,对吗?”
(各位,我的妈呀。)
“哎?”
众所周知,当我们在抛出这种问题的时候,是没期待得到回答的,更何况对方还答对了。
“波特兰公爵大宅的众多房间有密道交错连接,所以无论他去哪,都可以把自己封闭在马车的车厢里,马车在地道中穿梭,而没地道的地方就有车站和板车接驳,以此,他完全不用接触外界的空气。”
“博士,您也知道公爵吗?”
他微笑着摇摇头:“你之前的故事讲得很详细,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是彻底被折服了,许久才终于憋出一句话,为这段对话画下休止符:
“像您这样的,巴尔的摩还有吗?”
【Hannigram延伸】【杯拔】离群索居 01
★狩猎与汉尼拔的拉郎配对(卢卡斯✘威尔)
★略黑薇,有强制爱囚禁梗,ooc
剧情接S2薇薇出狱,设定汉尼拔跑路
存在bug,但我修复无能
第一次来汉尼拔tag这边发文,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请不吝赐教【SY同步更新】
欢迎指正
离群索居,修复别人也修复自己。
卢卡斯敲开了费尔太太的屋门。
老人开门前,卢卡斯还在思考与一个美国老人打招呼时应该如何开口。他的父母曾在他年幼的时候坚持让他学习英语,虽然当时他的英语成绩一塌糊涂...
★狩猎与汉尼拔的拉郎配对(卢卡斯✘威尔)
★略黑薇,有强制爱囚禁梗,ooc
剧情接S2薇薇出狱,设定汉尼拔跑路
存在bug,但我修复无能
第一次来汉尼拔tag这边发文,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请不吝赐教【SY同步更新】
欢迎指正
离群索居,修复别人也修复自己。
卢卡斯敲开了费尔太太的屋门。
老人开门前,卢卡斯还在思考与一个美国老人打招呼时应该如何开口。他的父母曾在他年幼的时候坚持让他学习英语,虽然当时他的英语成绩一塌糊涂,但好歹还是有些东西留在了他的脑子里。
这栋房子是他在维泽拜克那边谈好的,尽管费尔太太多次强调这栋房子并没有网页上描述的那么好,但是卢卡斯还是决定只要没有太过分,就将它购买下来。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安静的、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环境来调整一下自己。沃夫查普的方圆几千公里渺无人烟,只有几栋房子坐落在这寂寥的空地上。不会有人来打扰,也不会过于嘈杂,用于修复自己再合适不过。
费尔太太的小木屋就是这座平原上仅有的几栋房子的其中一座。在它的旁边还有一座房子,两层,带有一个小小的门廊,刷着洁白的漆。而在这些房子后面是一个湖泊,很深,据说可以钓到鳟鱼。
卢卡斯不喜欢钓鱼,但这不影响他享受着周围静谧萧索的氛围。
老人打开了门,卢卡斯看见了一张遍布皱纹的脸。
正如费尔太太在电话里说的那样,她确实需要一个更加舒适的环境来养老,沃夫查普的环境有些恶劣,不适合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独自生活。
“卢卡斯 尼尔森?”她费力地眯起眼睛,想要把来人的相貌看清楚。
“是的,我在邮件里与您约好了今天看房子。”
“礼貌的丹麦男孩儿,”费尔太太让开身子,说,“进来吧!我眼神不好,你自己认真看看。”
卢卡斯走了进去。他踩在木质地板上,一进屋就闻见了木柴燃烧时特有的、带着热气的味道。他站在小客厅,正对着壁炉,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
这栋房子很温暖,也许有人定时给她劈柴,像是志愿者什么的,卢卡斯看着壁炉,脑子里胡思乱想。说真的,房间里有个壁炉的感觉真不赖,他一直很喜欢壁炉的设计。卢卡斯绕着房子四处随意地转了转。
这栋房子就像是费尔太太给人的感觉,陈旧但是整洁,看的出来它的主人把它照顾得很好。它也许不如网页上介绍的那么完美,但是也绝对没有费尔太太说的那么糟糕。
卢卡斯下定主意,他走到费尔太太身边,弯下腰搀扶着她,“我很满意,我们什么时候能够交易?”
“你认真的?这栋房子的年纪比你都大,沃夫查普的雪很厚,冬天很冷。”
“再不会比这个更认真,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卢卡斯保证。
费尔太太抬起头,扶着卢卡斯绕着屋子转了一周,笑着点点头,“好,那就今天吧!”
“今天?”
“是的,我这就打电话给养老院的护工,你的行李就在门外,对吧?”
卢卡斯点点头,费尔太太看起来很满意。她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走进里屋,去联系护工,留卢卡斯一个人在客厅。
整间房子非常整洁,也非常简陋,费尔太太看来早就打点好了行李。客厅里只有一块儿简单的地毯和一张矮桌子,在桌子四周摆放着两张沙发。沙发看起来有些破旧,但是不难想象一定很蓬松,上面还有老人亲手绣的沙发枕。出于礼貌,卢卡斯只是看了看一楼的一部分,二楼是卧室,他准备等送走了费尔太太再去看。
他打开屋门,去了门廊。
费尔太太的邻居似乎没在家。卢卡斯站在门前,隐约听见了屋子里的狗叫声。他哈出一口气,看着白雾在空气中逐渐消散,然后盯着那栋房子出神。尽管他目前不想和人打交道,但是必要的一些社交还是不能划掉,卢卡斯永远记得一句话,“远亲不如近邻”。虽然维泽拜克在他的心里狠狠捅了一刀,但是还是应该对一些事情心存希望。
只希望他的邻居不会太刻薄古怪。卢卡斯想着,然后看见一辆破旧的旅行车从远处驶来,最后停在那栋房子的车道前面。
“如果不出什么差错,那会是你的邻居。”费尔太太打完电话,从里屋出来,身上披着一条带有花纹的大披肩。
车子里下来一个人,看起来有些矮小,穿的很随意,外面罩着一件肥大的羽绒服,鬈发,留有一圈胡子,卢卡斯托托眼镜,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他在车子上提起两大袋购物袋,一手一个,然后用脚踢开屋子的门。
“他不锁门?”卢卡斯有些惊讶。
“他从不锁门,他家里有狗,七条,整整七条,”费尔太太带着一点儿惊惧地重复,“想想看,七条狗,这可比什么锁都管用。”
卢卡斯很喜欢狗,但是自从芬妮被残忍的杀害以后他就再也没养过狗,一听见有人养了七条狗不自觉地就感到好奇。
“他人怎么样?我是说,我未来的邻居。”卢卡斯谨慎地提问。
“他叫威廉·格兰厄姆还是什么,给FBI干活,”费尔太太再一次露出了那种有些惊惧的表情,“他人,有些古怪。”
“你知道,常年跟一些变态疯子打交道,能正常到哪儿去?”费尔太太紧紧身上的披肩,走回屋子,“快进来小伙子,风大了,护工到这儿还得半小时。”
卢卡斯回头看了那栋房子一眼,它刷着白漆和沥青,周围是昨晚下的雪,站在远处看,就好像是雪原中的一座小船,孤独的飘荡着。一阵阵犬吠传来,那栋房子的门被打开,狗儿们欢快地跑出来撒欢。
卢卡斯关上了门,寒风被挡在门外。
卢卡斯坐在客厅其中一张沙发里,凝视着壁炉里的火焰,费尔太太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正坐着一个针线活。卢卡斯其实很想和她再谈谈那位邻居,但是费尔太太之前的脸色告诉他,最好不要多问。于是他只好无所事事的思考应该如何装修这间房子。
其实不用太多东西,大约只需要添置一点儿必要的生活用品就可以,费尔太太向他承诺将会把房子里的大部分家具留给他,当做小小的赠品。卢卡斯非常感谢老人的慷慨,这些家具虽然陈旧但是已经足够舒适,没什么不值得满意的。
门外传来了汽车熄火的声音,费尔太太放下手中的毛线针,笑着拍拍膝盖,“看来是护工来了,他是个健壮善良的小伙子,人很不错。”
卢卡斯把她搀扶到门口,给护工开了门。
他确实是个健壮的男孩儿,在这么冷的天还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一头微长的棕色头发,戴着一顶浅蓝色的帽子。
“好久不见啊,鲍勃,”费尔太太熟练地与那个名叫鲍勃的护工打招呼,“你看起来很健康。”
“您好,费尔太太。”
那个男孩儿从车道边朝他们走过来,一边说话一边随意扫了卢卡斯一眼。
卢卡斯在一旁搀扶着费尔太太,没有注意到,鲍勃在看清他的模样以后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僵直起来,他脸上的肌肉开始轻微地颤抖,瞳孔因为恐惧而扩大。他强忍着恐惧,低下头从卢卡斯手里接过费尔太太,然后步履飞快地把老人搀上车。
费尔太太在窗户里挥手。
按照两人之前的约定,卢卡斯如果对房子满意,他将会把购买房子所需要的金额的一半从网上打给费尔太太的律师,而从费尔太太收到她的律师的电话那刻开始,这栋房子就属于卢卡斯了。至于一切转让手续,他们可以先缓一缓。
鲍勃双手紧握方向盘,焦躁不安地等告别结束。等费尔太太一合上窗户,他就猛地踩下油门,汽车飞快地驶出去。
等到车子行驶到他认为足够安全的地方,鲍勃停下车,不顾费尔太太的询问,双手颤抖地拿出手机。
“小伙子,你怎么了?”费尔太太在后座再次询问。这一句话像是一把斧子,狠狠劈在了他的手上。他剧烈地喘息,手机在他的手里滑落,在漆黑的座椅上发散着苍白的光。
“不,没什么。”鲍勃回过头,脸色苍白,勉强安慰地朝费尔太太笑笑,重新发动起汽车。
掉在座椅上的手机闪烁几下,最后熄灭。
卢卡斯在关上门前,再一次看向他的邻居的房子。狗狗们已经在雪地里发散完了自己过剩的经历,已经回到了舒适的房子里面,或许正窝在壁炉的火焰边打盹。
卢卡斯觉得自己可以试着去宠物店应聘一下,他喜欢幼小的生命,但是高级的智慧生命最好能先离他远一些。当然,目前这些都只是一些简单的想法,卢卡斯不认为自己已经可以出去工作,他还需要再等等。
他走上了二楼。
二楼只有三个房间,其中有一间杂物间,里面的地板已经覆盖上了厚厚的灰尘,卢卡斯在角落里发现一把生锈的猎枪,看起来这是这栋房子的另外的主人的所有物,或者说遗物。另外两间都是卧室,一间主卧一间客卧。这很让人惊奇,坐落在沃夫查普这么一座寂寥的平原上,却仍然有客人来访。
客卧的墙壁上还贴着一张篮球明星的海报,克里斯·保罗,2005年NBA小选秀的新星。这个房间在很久以前属于一个男孩儿,但是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没有回过家。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不堪忍受平凡贫穷压抑的生活离家出走,也有人认为他死在了某个角落,被人杀或者自杀。客卧的窗户很大,正对着那座湖泊,卢卡斯站在房间里就能看见湖泊边的松树上凝结的冰霜。
卢卡斯喜欢这个房间,它有点儿小,但是卧室只不过是让人睡上一觉的地方,并不需要多大的空间。至于主卧,或许可以稍稍改造一下,卢卡斯有许多没有实现过的点子。
他需要新的床单和被褥,还有新的厨具和一小部分的生活用品,算不上一笔大开销,和这房子的价钱比起来。卢卡斯在心里默默打算着,走到了楼梯前,他看了看楼梯上的细小灰尘,没有在意,直接坐了下来。
他坐在楼梯最顶层,把脚放在临下两层台阶上,临时而随意地进行了转账。卢卡斯确实很喜欢这栋房子,并且随着对着房子的逐渐了解,喜爱之情愈加深厚。
转账结束十分钟以后,费尔太太的律师打来一个电话。
卢卡斯在美国的弗吉尼亚洲拥有了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
卢卡斯升起了壁炉里的火,暂时安顿好自己,然后给自己做了一顿美味的炖菜。他现在凝望着蓬勃的火焰,身上切实体会着火焰辐射的热度。
一切都会变好的,卢卡斯昏昏欲睡,他勉强抬起手臂,把眼镜摘下来,或许明天应该去和自己的邻居打个招呼。
他睡着了。
TBC
douzi:全文已基本完成,请放心!
@蛇果桐 你速速来!
关于访谈
1,问题能引出问题的答案。
中新对肖战的采访中,第一个问题是重复肖战的话“凡此过往,铭记于心,感谢所有善意的批评,成长在路上”然后主持人问肖战,“你发这条微博最真实的想法是什么?”那么,显然,这个采访就是一次单方表达了。因为问题本身不含有除肖战以外的其他方,对于这种问题的回答,必然是一连串对自己的描述以及自恋式的澄清。
2,“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跟我相关联的一些争议,而且这个争议发生在全民抗击疫情的关键时期。如果是因为这些争议给网友带来了一些影响,我在这里很真诚地跟他们说一句‘对不起’。”关于肖战这句话,首先,“争议”一词指代的是什么呢?是AO3被举报被墙?是粉丝网暴他人?是工作室反反复复地...
1,问题能引出问题的答案。
中新对肖战的采访中,第一个问题是重复肖战的话“凡此过往,铭记于心,感谢所有善意的批评,成长在路上”然后主持人问肖战,“你发这条微博最真实的想法是什么?”那么,显然,这个采访就是一次单方表达了。因为问题本身不含有除肖战以外的其他方,对于这种问题的回答,必然是一连串对自己的描述以及自恋式的澄清。
2,“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跟我相关联的一些争议,而且这个争议发生在全民抗击疫情的关键时期。如果是因为这些争议给网友带来了一些影响,我在这里很真诚地跟他们说一句‘对不起’。”关于肖战这句话,首先,“争议”一词指代的是什么呢?是AO3被举报被墙?是粉丝网暴他人?是工作室反反复复地炸别人的号?还是发专辑卖了1亿被怀疑数据造假?还是媒体指责粉圈氪金?以“争议”一词来概括2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是一种不恰当的表述。这既是在含糊一系列事件的严重性,也是企图取消一系列事件的针对性,更是对事件数量的谎称。“跟我相关联”是削弱事情跟自己的联系。事实上,在没有问题的情况下说出这句话——是背书澄清的腔调,因为两个月以来发生的不是“一些跟我相关联的一些争议”,而是“许许多多针对于你的质疑、问责和批评”。且从逻辑上讲,“全民抗击疫情的关键时期”和他人“针对于你的质疑、问责和批评”并无必然关联。
3,主持人紧接着问“你在微博中也提到感谢所有善意的批评和指正,批评和指正指的又是什么呢”。肖战没有回答。而在提起“恶意的批评”时,由主持人替肖战说出“造谣和诋毁”,而后,主持人和肖战都没有描述“造谣和诋毁”的具体内容是什么。那么,究竟哪些是善意的批评和指正,哪些是造谣和诋毁?在批评和指正、造谣和诋毁都没有实际指向的情况下,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问题从天上飘着,答案当然也落不了地。例如肖战接下来说造谣和诋毁——“他们更多是打扰我身边的朋友,伤害我的家人”。所谓的“造谣和诋毁”既然针对于一个人,又是如何跨过这个人“更多的”打扰了他的朋友,伤害了他的家人的?
4,主持人问“看到这些造谣和诋毁的时候,你委屈吗”——表演的痕迹过重了。在没有提及任何实质性的造谣和诋毁的内容的情况下,已然承认其存在并且对肖战开始了人性关怀。这个问题又一次提出了“你如何如何”,仍然没有描述任何“其他人”的观点和看法。且后续问题一概如此,那也就可以认为,这次采访没有实质性地提出任何有明确指向的问题。问题与回答,完全是一言堂自说自话的风格。类似于“给我个台,那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5,然后,再度由主持人提出“因为你之前是一个素人嘛”——来自于提问方的表达已然带有为回答人澄清和洗白的性质。不得不说,风格过于双簧。
6,肖战说自己的粉丝“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具体长什么样”是一句废话,哪个偶像知道自己的粉丝“具体长什么样”呢?“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具体长什么样”和他接下来提到的“这些人以我的名义做公益,我接收到他们的爱”之间,不存在逻辑上的因果关系,甚至毫无关联。即,如果这话是对粉丝说的,完全没必要说上一句话。“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具体长什么样”从语义上看是独立的,是间接地割清自己和粉丝的关系。
7,主持人说“我相信有这么多粉丝也会带来一些烦恼,网络上经常有一种声音说:偶像应该管理好自己的粉丝,对此你怎么看?”
“我相信有这么多粉丝也会带来一些烦恼”是由提问者说出了一句肖战不方便说的话。
这一问及其答案,都严重忽略了网上的声音的语境。“网络上经常有一种声音说:偶像应该管理好自己的粉丝。”首先,网络上的人说这话的前提是粉圈的现状:大量的粉丝被工作室或其相关人员(粉头)以群为单位组织起来,进行有组织地刷榜、控评,其行为受到群内大粉及粉头的引导。举报AO3至其被墙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这种现状下,有人提出了“偶像应该管理好自己的粉丝。”而在采访中,结合上面肖战说的“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在哪儿长什么样”来看,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已经被置换成了“偶像应该管理好自己的散粉(那些少数的、和任何其他粉丝及粉头都没有任何联系的粉丝)。”——不可控制、粉籍不明的部分粉丝。接下,肖战又说他不认同“管理”一词,他认为他和粉丝是平等关系。这已经完全是“去他人原意”的表述了。当其他人提出要他去管管粉丝时,是在发现了他(或工作室)可以管理粉丝的情况下,希望他管管自己的粉丝。 而肖战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是:因为(某种缺乏前提而又意义不明的)“平等”观念,他不能管理粉丝。
8,肖战说“对于喜欢我和支持我的人来说,我希望他们不要去做一些很极端的事情”。这也和采访中的其他话一样缺乏指向(即实际意思),“一些很极端的事情”是什么?“极端”的范围又是什么?如果粉丝已经做了并将继续做,你怎么办?
9,关于“做公益”。首先,“发微博宣传公益”和“做公益”是两回事。“做公益”不等于做广告。“做公益”不是自我表白:我心善。如果问题是“有人说你公益洗白,你怎么看?你在这个档口做公益,就不担心反对你的那些人影响到该公益项目本身的进度吗?”这才是有实际意思的问题。
总结:
也许在内娱的场域中,原本受到逻辑规则制约的话语,已经被某种狡猾暧昧的、缺乏指向对象和明确涵义的论调所取代了。话语成了骗术,而这种骗术的低级之处在于:它惯于以含糊意思为方式来隐瞒真相或削弱事实中存在的恶——以遮羞的方法进行洗白。它坚持不就事论事,它的叙述形式也是对叙述目的的重复——“我澄清”“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与我无关”。又正是因为所述意义的空虚和飘忽不定,它呈现出一种欲盖弥彰的状态,就像皇帝的新衣——只有“已经看见了的人”才能看见,“已经看见了的人”又什么也没看见。
没人会反对肖战出来说话,但如果他只是说上述采访里的话,未免过于侮辱群众智商了。
[Hannigram] 汉尼拔丝 (复古风幽默小品,第一次更新)
注释:
汉尼拔丝:汉尼拔的粉丝
瞎比比体,欢迎批评
0.
命运打开通往汉尼拔博士的大门
我的命算是保住了。
现在我蹬直了蚂蚱似的两条长腿,手搂着行李箱,歪坐在甲板边缘的凳子上。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实在有损家族名誉,但起码我的命算是保住了。当然,如果能有口好茶喝,就更好了。
名字放在整个英格兰都会收获不少句“哦哦那个谁呀!”的大名鼎鼎的我,此刻究竟为何如此狼狈,你们看在我母亲的情面上,等我喘口气,花上一章的时间慢慢道来呀。
……大家一定知道默多克,还有他对伦敦新闻业做的事情。那个穿白色短袖衬衫的澳大利亚汉子,聪明是挺聪明,就是手段实在毒辣。...
注释:
汉尼拔丝:汉尼拔的粉丝
瞎比比体,欢迎批评
0.
命运打开通往汉尼拔博士的大门
我的命算是保住了。
现在我蹬直了蚂蚱似的两条长腿,手搂着行李箱,歪坐在甲板边缘的凳子上。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实在有损家族名誉,但起码我的命算是保住了。当然,如果能有口好茶喝,就更好了。
名字放在整个英格兰都会收获不少句“哦哦那个谁呀!”的大名鼎鼎的我,此刻究竟为何如此狼狈,你们看在我母亲的情面上,等我喘口气,花上一章的时间慢慢道来呀。
……大家一定知道默多克,还有他对伦敦新闻业做的事情。那个穿白色短袖衬衫的澳大利亚汉子,聪明是挺聪明,就是手段实在毒辣。前两年,他在伦敦搞了一出产业纠纷的闹剧,光一个《泰晤士报》就炒了五千多个人的鱿鱼。一时间,新闻国际大楼里那些游手好闲的编辑们,有一半都卷铺盖回了家,硕果仅存的几个,包括我,没事儿可不敢在沃平地区走来走去的,那可不就是——那叫什么的来着?联邦调查局学院?——联邦调查局学院里的移动靶子。找打呢。闷闷不乐的印刷工人,像波涛菲诺海滩上的螃蟹一样,躲在石块儿下的阴影里,为的就是攻你个防不胜防,除此之外还有跑来声援的苏格兰矿工,你也不知道伦敦的印刷工人怎么就跟苏格兰的矿工攀上了亲戚,好家伙,那帮苏格兰人打起人来真不是糊弄的,他们把你的脑袋当石头,一个巴掌抡圆了凿下去,你可就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了。虽说伦敦大多数日子都是阴天。
我听说有个记者不信邪,在酒吧里遭遇了一伙前印刷工人,一只玻璃杯砸在他脸上,这可怜人直接送了命。就算没送命,起码也搞得挺不愉快的:你只是想在辛苦工作了两个小时后痛痛快快喝杯酒,怎么就被打了呢?这事儿谁遇见都会觉得挺不愉快。更何况,我听说,那个被打的记者,一天的工作时间有三四个小时呢。
我倒是理解为什么那些印刷工人这么生气,毕竟,他们前不久还占着着全英国总收入最高的那百分之几的人的位置。听说印刷工人的薪酬自有一套古老的计算体系,从古罗马沿用到现在没有更改过。除了丰厚的薪水,还有特殊的津贴,什么处理段末有空格,用英语之外的语种排字啦,或者报纸把活儿给外包了,他们也会因为没有做这些工作而得拿到额外的钱。还有随机额外辛苦费什么的。总之,如果你问他们能拿多少薪酬,他们准会报出一串特别长的数字,小数点前后都能到达五六位呢。
这也是为什么母亲给我安排了这份工作。
虽然我只是助理编辑,但只要你在报社工作,待遇都差不多:一个礼拜到上二十来个小时的岗,其中五个小时左右在工作,其他的时间则在嘻嘻哈哈和翻找前一天遗留下的东西中度过。
所以说,不管这些工人再怎么——那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好逸恶劳吧?——他们再怎么好逸恶劳,我都能理解,毕竟,工作这东西……嗨,不提伤心事了。
我妹妹常说“乐观是你唯一可贵的品质”,瞧瞧,我从小就是家里的爱人精,我妹妹根本离不开我,什么“你这么没心没肺,也不能怪老爸不愿意你出门工作”啦,什么“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不要报上自己的姓比较合适,干脆不要出门”啦,什么“真佩服你能成天这么乐呵呵的,我要是你可未必笑得出来,”啦……反观母亲,对于我的种种美好品质,她远谈不上鉴赏专家。也是奇怪,在她那个年代,我这种性格应该挺受欢迎的呀?乐观什么的。母亲坚持不让我工作,她认为我在智力上稍有欠缺,当个老老实实的公子哥,每天在俱乐部吃吃茶,听听歌,是我能做的最复杂的事情了。但终究还是在我的央求下,给我在报社安排了个工作。结果呢?我还没把茶水间位置搞明白,那群澳大利亚人就闯入了我方阵营。
行动了。管理层行动了。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抗议默多克的铁腕,而是假模假样地发布了致员工的一封信:
我们心痛地发现……竟然……在为三百多位没有干活的印刷工付工资……
就好像之前他们对此毫不知情似的。他们哪怕稍微看看编辑部天马行空的报销……
我是说,肯定有好多同事都以为,三楼的那扇小窗,就是专门给伙计们发零花钱的呢!
一时间,沃平地区的酒馆里塞满了下岗的记者编辑和印刷工,如果你在屋子里提一句“默多克”,就能激起一打。
这天,我照常在编辑部里吃完了家里仆人打包带来的脆皮奶冻和布丁卷,糖分搞得我有点口干舌燥,就晃荡进街对面的蓝狮,喝点小酒。我灌下一杯威士忌苏打,又点了一杯马提尼,感觉有点兴高采烈的。我也不确定自己跟邻座的人说了什么,在酒吧里激起了颇大的波浪。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过,我这人最怕的就是成为话题中心。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了做点伟大的幕后工作:编辑!连记者都不是。总之,就像一颗炸弹被投进了深海,我的头发一下子就被激起的半瓶子酒给淋湿了,还有一部分顺着圣罗兰先生亲自为我设计的有襻领,滴到了我的百达翡丽Golden Ellippse的鳄鱼皮表带上,我一直不能理解的事情是,鳄鱼明明是两栖动物,它的皮怎么不防水呢?
而且这件受到四方好评的衣服算是毁了。
也不记得我是怎么从酒吧里逃出来,一路飞驰回家的。总之,经过了这个晚上,我在新闻国际大楼里的位置,就是老妈也保不住了。可以说我在自己卧房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真想不到失业会给人带来这么大火气,每天到了该坠入甜梦的时候,准会有人拿背带裤做的弹弓往我的屋子里打石子儿。有一次,我睡的正香,梦里刚要吃上上好的黑猪火腿,甜滋滋的配酒都端到嘴边了。结果呢,愣是让玻璃爆炸的声音给惊醒了。我和妹妹成天心惊胆战的,倒也不是因为她担心我,而是因为我俩房间挨着,总有一些对我家布局不那么了解的陌生人打错了窗户,让一颗无礼的矿物集合体闯入少女的香闺。
母亲在门口安扎了几个骑在马上的警察,但我寻思再快的小马驹,也没办法跳起来拦住打破窗户的石子儿吧?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太久,终于,有一天,母亲趁着下午茶的功夫拦住我,提出了那个要求:你离开家去上学吧,越远越好。
紧接着她又说了一系列英国的教育体系已经没办法拯救我了的劳什子的话,法国不行,你又不会说德语,我看美国就挺好的,就波士顿吧。
去波士顿上学?我看可能那群暴民不光把石子儿打破了我和妹妹的窗户,肯定也打破了母亲的。要不是被石头打中脑袋,她怎么会说出让我去波士顿的这种胡话呢?那儿可没有教育这么一说,想想吧,那儿的日常休闲项目,是把满满一船香喷喷的茶叶倒进脏兮兮的海港里呢。但正如古代的中国哲人说的,你不喜欢波士顿,就不能把波士顿的那一套用在人的身上。我总不能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翻老夫人到了嘴边的好茶吧?我同意了。
但正如古代的中国哲人说的,你不喜欢波士顿,就不能把波士顿的那一套用在人的身上。我总不能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翻老夫人到了嘴边的好茶吧?我同意了。
事不宜迟。这母女俩像两张舔湿的邮票一样一拍即合,连夜派车把我送上了前往波士顿的客轮。
一路上我悉数着沃平惬意的街道名称,什么肉桂小路啊,牛奶大道什么的,这些又暗又窄小街上遍布酒馆,每个烟雾弥漫的商铺都有着黑色的门面和铅灰色框的窗户,而之前我竟还嫌它们的模样千篇一律,如今,它们都蒙上了一层代表了故乡的温情脉脉的色彩,我真想在The Dickens Inn里再来上一杯马提尼!还有那门槛底平的绳索工厂和饼干店们,我从没进去过,但那得怪它们从没看起来像现在这样亲切可爱。想到这里,我的心底产生一股冲动,我转过头,想叫司机靠边停下,买点饼干带走在船上吃……
冷不丁路边的小土坑里窜出来了一伙人,手里抄着东西,跑到我们前面,不管不顾地一通猛挥。玻璃爆裂声、咒骂叫喊声、警报声、种种叫人心惊肉跳混合而成的声音四起,肇事者,暴躁的白种人们,甩着乱糟糟的卷发,任凭它们挡住眼睛。我吓坏了,立马闭上嘴,护好怀里的箱子,生怕有人把它从窗户里拽出去。箱子里是三块钟表,一块宝玑的陀飞轮,一块蓝盘的百达翡丽Golden Ellipse,还有一块雅克德罗的蓝珐琅怀表。三块表稳稳当当地躺在宝玑的定制随身盒里,又被圣罗兰先生亲子为我设计的黑色礼服层层包住,最后装在路易威登的定制行李箱里。如此森严的防守,还是跟新闻大楼前台的接待学来的。(“不好意思,现在没空。”)
我心里盘算着,一到波士顿,我就转身买长前往纽约的车票。
但我压根儿就没踏上纽约的土地。
因为就是在这趟列车上,我遇见了汉尼拔博士。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齿轮开始转动,在一阵铁锈的咕叽声中,命运的大门打开了。我等不及看清门后的东西,赶紧侧身挤到门的另一边去,顾不得身上这套圣罗兰老先生亲自为我设计的崭新礼服是不是被门缝蹭脏了。对不住了,老妈。
【Hannigram】-谋杀汉尼拔-
To Murder Hannib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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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格雷厄姆对于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事深信不疑。最近全能的上帝持续朝他砸了过多匪夷所思的琐事,以至于他甚至悄悄开始怀疑占星运势并非徒有其名,以他每天早上有意无意多听额外几分钟的收音机为证。“...听好了白羊座的小伙伴们,你们可都要注意了,三月末开始...”威尔正蹲在地上把没加盐的火鸡肉碎拌进狗饼干里,努力维持着勺子戳在骨头状小饼干大山正中央的姿势,背靠塞满更多骨头小饼干的橱柜竖起耳朵。“——我们都知道,春天的到来正象征着——”
关键词在降临之际被拦腰截断。...
To Murder Hannib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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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格雷厄姆对于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事深信不疑。最近全能的上帝持续朝他砸了过多匪夷所思的琐事,以至于他甚至悄悄开始怀疑占星运势并非徒有其名,以他每天早上有意无意多听额外几分钟的收音机为证。“...听好了白羊座的小伙伴们,你们可都要注意了,三月末开始...”威尔正蹲在地上把没加盐的火鸡肉碎拌进狗饼干里,努力维持着勺子戳在骨头状小饼干大山正中央的姿势,背靠塞满更多骨头小饼干的橱柜竖起耳朵。“——我们都知道,春天的到来正象征着——”
关键词在降临之际被拦腰截断。收音机先是吱吱吞吐了几声,仿佛在抱怨脆弱的卫星新号又在作怪。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信号流畅得要命——从喇叭里大摇大摆溜出来一串圣桑的协奏曲,音质棒得像是在听他妈的现场演奏。
威尔扔下勺子愤愤站起身来,“这是我的收音机!”
“抱歉,”汉尼拔握着两片蛋壳回过半边身子,“我不知道你在听。”
在威尔听来抱歉程度从负数方向趋近于零。鸡蛋还在油锅里备受煎熬,汉尼拔又转回去对着灶台,剩下威尔跟收音机面面相觑。“...你对我的收音机做了什么?”他忽然想到,“我从来没收到过见鬼的古典乐台,”
莱克特医生把半熟的鸡蛋翻进餐碟里,“很高兴知道你曾经试着找过。”
压根没法交流。轮到红香肠去享受热油的折磨,辛辣的香气倏地蒸腾起来,煎锅里顿时吵得不可开交。威尔越过汉尼拔的肩膀看向窗外,一只灰蓝色的山雀踩在他那个墨绿的小鸟喂食器上,背对着窗檐聚精会神地啄着咸饼干碎。“说真的,”他说,“为什么是我?”
“究竟是为什么呢,”医生放下煎锅,偏过头朝他笑笑,“我亲爱的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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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他和汉尼拔已经进行过一次不太深刻的讨论。彼时他刚从萨塞蒂礼拜堂回来,午后飘了点小雨,他只得湿漉漉地走回他那栋在阿诺河两条街开外的小公寓,内心挣扎了一路该不该拿那本统一派发的免费圣经挡雨。隔老远他就看见公寓楼下站着一个穿三件套水蓝色格纹西装的人——血统纯正的欧洲佬,绝对的。那人打着一把看起来极其坚固的黑伞,过度认真地在研究门牌号和旁边写着姓氏的小牌子。汉尼拔出现在一个明亮湿润的下午。
威尔不得不开口说话——这个欧洲佬把公寓门挡得他妈的严严实实。“先生,”不过他决定说英语,“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三件套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赶在威尔认定英语不好使之前及时开了口。“我来找一位来自美国的威尔·格雷厄姆先生。请问你认识他吗?”
见鬼。“我就是,”他答,“请问你是?”
“汉尼拔·莱克特,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三件套说道,“很高兴能见到你,格雷厄姆先生。我今天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连张名片都没有,威尔腹诽。“请说,”他边掏钥匙边随口应和,“我会尽力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多谢,格雷厄姆先生,”这位莱克特医生朝他礼貌地笑了笑,“我来请你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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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难的,”威尔把烧水壶放到炉灶上,“人类有至少一万种方法杀死自己,我相当推荐上吊,省时省力。”
莱克特医生过于计较地把沾满水珠的伞倚着门立好,“关于这个,”他说,“在实施过程中出现了一点问题,所以我不得不放弃自杀的选项。”
威尔挑了挑眉,“什么问题?”
“难以用语言进行解释,”医生答,“或许你可以亲自试一试。就用那把小刀如何?”
威尔偏头。刀具架边上有一把细长的的水果刀,上个月他在对面那家“每日新鲜”超市的抽奖转盘里转出来的,今早刚被他用来切了个半绿半红的苹果。“啊哈,三等奖!”他记得那个笑眯眯的意大利老头从茫茫水果刀海洋里给他捞出来了这么一把绿色柄的,“这个很好使哦!”有够随便的。
他叹气。“听着,莱克特医生,对吧?”他说,“找到愿意长租给外国人的公寓可不太容易,而你和我都知道故意伤害罪是一定会被当地警局遣返的。”
“不必担心,格雷厄姆先生。我能叫你威尔吗?”汉尼拔站得离他近一点,“如果你还是有顾虑的话,对准我的手臂就好,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的。”
看来这年头自己脑子有问题的人也可以当心理医生了,威尔又叹了口气。他把和刀柄配套的绿色塑料壳取了下来,转回去对着汉尼拔。医生离他也就几步远,瞄准难度低得无与伦比,稍微用点力丢出去就好。
“我要扔了,”他警告,“三,二,”
医生只是保持着一种高深莫测的微笑,威尔合理地猜想属于心理医生鼓励病人时的招牌。“...一。”他说。
他把小刀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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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人类在进化过程中的确探索出了无数种匪夷所思的死法,但杀人绝对是个技术活,威尔保证。收音机现在决定要在大早上唱维尔瓦第了,威尔走到灶台边去,那只小鸟短促地瞥了他一眼,哧地飞离了咸饼干食堂。“杀人真的不是我的专长,”他端起早餐的碟子,“我被调去教实习生就是因为我没法对该死的外勤活动乐在其中。”
“但你是一名前FBI探员,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汉尼拔负责把咖啡倒出来,“我一直相信在这方面你会有非常值得参考的经验。”
“特别探员,”威尔纠正,“没有证件的那种。”
医生不置可否。“我们的大脑出乎意料地能干。只要你仔细回想一下,威尔,”他说,“总有那么一些线索能帮你杀死我。”
威尔哼了一声,“我已经有三年不干那行了,医生。忘得光光的。”
“‘回忆是一种相见’,”汉尼拔在他对面坐下,“‘忘却是一种自由’。”
威尔对于在九点四十分的早餐桌上咀嚼纪伯伦毫无兴趣。“很好,”他道,“那恭喜我自由得要命。”
汉尼拔没有接话,威尔朝他举了举咖啡杯。“敬自由。”他说完,在鸡蛋下肚前先灌下一大口没来得及加糖的黑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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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万能的主这次确实下定决心送给汉尼拔一份大礼,威尔没花太多时间就搞清楚了这点,小刀在其中功不可没。那把色彩丑陋的亮绿色小刀离开威尔的手心,载着力学定律划出一道可以忽略不计的抛物线,最终刺进汉尼拔的小臂。威尔觉得自己也许该说点什么。
这位彬彬有礼的金发医生和他一起侧着头看向自己的小臂,又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那把小刀终于勉为其难地从他的肌肉组织中间穿了过去,被牛顿的地心引力拉扯着朝地板降落,木地板于是配合着发出一声钝痛的闷响。汉尼拔重新正过头看向威尔,威尔只是盯着他完好无损的小臂。
连袖子都没被划破,威尔有理有据地疑心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灵异事件精准地找上了门。“这就是我所指的‘问题’的部分,威尔。”医生弯下腰去捡起他的小刀,顺道好心地摸了一下旁边的地板。“恐怕小刀划伤了你的地板,”他提醒道。
地板?去他妈的地板,威尔现在最不关心的就是地板。他靠着灶台一动不动地立着,眼神就那么搁在汉尼拔的格纹袖子上,移都没移一下。有点像过于较真地玩一二三木头人的五岁小孩,想方设法让自己凝固在当前的姿势,可以的话别呼吸更好。
医生探询地侧了侧头,烧水壶恰到好处地敞开喉咙尖吼起来,威尔猛地回过身去一把将它从炉灶上提起。“我想很显然这就是‘问题’所在。”汉尼拔又重复一次,“你还好吗?”
“好得不能再好。”威尔说完,把开水冲进褐色的雀巢速溶咖啡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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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克特医生礼貌地拒绝了还在马克杯里打着小小的旋的咖啡,威尔坚信这个欧洲佬绝对认定速溶咖啡跟刷锅水没什么两样。——好吧,确实是没什么两样,威尔摇了摇头。“那就约定了,”医生往门口走去,“请不要为酬金而犹豫,威尔,我会支付你所开出的任何价格。明天见。”
威尔端着咖啡看医生自顾自拎起伞离开他的小公寓,然后在十四个小时后彻底领悟了“明天见”的深刻含义。这位汉尼拔·莱克特医生在早上八点半敲响了他那扇掉漆的棕色小木门,手里提了个大得夸张的黑色保温袋。“早上好,威尔。”这回的西装格子是深灰色的,“我能进去吗?”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莱克特医生在上门早餐服务上坚持不懈,威尔不胜其烦。“不能。”威尔在第六天清早下定决心撑着门框站定,“莱克特医生,可以请你停止每天早上给我送炒蛋香肠吗?”
“或者你可以考虑一下一了百了,”汉尼拔侧了侧脸颊,“比如杀了我。”
威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医生一动不动。没到九点的楼道里安静得不像话,甚至能听见楼下那家只有四张桌子的旧餐馆做早晨清扫时拖动桌椅的声响。店名是毫无新意的“维纳斯”,专做一次性的倒霉游客生意,烤出来的火腿披萨饼惨不忍睹。如果非要选的话,威尔更愿意到斜对面的“每日新鲜”小超市去买速冻帕帕罗尼披萨——送给他小刀的那一家。
“很好。”威尔松开手转身回屋子里,汉尼拔从善如流地跟在他后边,径直走到厨房去。这回从保温袋里掏出来的都是半成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威尔,”他道,“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煎锅。”
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过来,汉尼拔转过身去。威尔·格雷厄姆边走边把消音器装上手枪,上帝保佑,里边居然还有两发子弹,他压根记不起自己上次究竟拿这枪来干了什么。他隔着厨房里的方形小餐桌站定,抬起枪口对准汉尼拔。
他短暂地回忆了一下正确的开枪姿势。医生挨着他那台入住时直接附带的旧冰箱站着,里边大概还有三盒冻得硬邦邦的玛格丽特披萨,一盒或者一盒半尝起来像塑料的肉丸意面,以及数不清的萨尔萨辣酱。医生刚刚问他什么来着?能不能用他的煎锅?见鬼,那个煎锅三年里被他使用的次数绝对超不过二十次!
威尔拉下击锤。点二二的唯一好处就是声音不至于那么大,装了消音器之后他的邻居顶多当他无缘无故打翻了厨房的桌子,岂不妙哉。他抬起眼,越过准星看向莱克特医生。
医生看起来也许愣了一下,也许没有,但他只是沉默着同威尔对视几秒。然后他莫名笑了一下,在枪口前偏过头去。
汉尼拔闭上了眼。威尔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像被一根硬邦邦的长针从后脑勺直直穿透了头骨,把痛觉神经搅得天翻地覆。他不想开枪。也许有过大概四分之一个瞬间他真打算那么做,但其他时候他从来没想过真的要开枪。
他扣下扳机。威尔连着开了两枪把那该死的弹夹打空,这下他得解释怎样才能在一秒半之内连着打翻两张餐桌了。
两枚子弹滚烫地冲出枪筒,也许还带着被迫塞在衣柜底部两三年的怨愤,怒气冲冲地朝医生的脸颊撞去。威尔垂下手。
汉尼拔似乎挨着他的冰箱极轻地叹了口气,威尔没有听清。医生睁开眼看向威尔,往前向餐桌跨近一步。
他抬起右手,再移到威尔的衬衣口袋上停住。“我想应该还给你比较妥当,”他低声道。
那两颗子弹于是顺着他墨绿色的法兰绒衬衫滑进口袋,带着高得过分的热度,在柔软的布料底部摩擦出微不可查的一声响。汉尼拔收回了手,威尔一言不发。
“今天的早餐是法式欧姆蛋,你一定会喜欢的。”汉尼拔转过身去冲着料理台,从墙上拿下来那个绝对算得上崭新的煎锅。“你介意我用一下这个吗,威尔?”
威尔看了他一眼,拿起手枪离开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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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两周半后的现在,威尔也没搞懂自己当时为什么在开枪前还要犹豫那么一下。——这个莱克特医生可是给他写了张五万欧元的支票!而他要做的只不过是把那些见鬼的杀人方法统统试一遍,直到上帝或者什么圣母玛利亚愿意大发慈悲让他成功为止。有什么难的?
有什么难的?威尔把剩下的半口咖啡一饮而尽,歪着杯子看剩下的液体在杯底聚成一个极微小的黑色湖泊。汉尼拔正在把最后一小段红肠一分为二,威尔瞥了一眼。
“等一下,”他忽然说。
汉尼拔于是放下举到半空的刀叉。威尔搁下杯子匆匆起身,到厨房的杂物柜去翻出来什么东西。汉尼拔原本饶有趣味地等着,直到他看清楚威尔手里那盒子上写的字。
“你不会是想要把那个东西放进我的餐碟里,”医生警惕地盯着那个红色纸盒。
“噢,是的,显而易见,”威尔把之前用剩下的小半袋子灭鼠剂掏出来,“这是我能弄到的最接近毒药的东西。还请你不要嫌弃,医生。”
“绝对不行,”医生义正严辞,“这会彻底毁了我的红香肠,”
“所以我留到了你最后一口再放,”威尔把卷起来的塑料封口摊开,“不客气。”
他抢在汉尼拔说下一句话前把灭鼠剂全部倒在最后那口红香肠上,医生露出了他所能有的最接近惊愕的表情。粉蓝色的条形颗粒簌簌朝在那一小段新鲜腌制的俄罗斯红肠倾倒下去,在横截面上堆起来一座浮夸的小山。威尔撑着桌子洋洋得意,汉尼拔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他说。
威尔无动于衷,“吃。”他道。
“不行,”汉尼拔放下叉子,“即便你把枪放在我的额头上也不行,更何况你已经验证过了,枪并不能对我有什么作用。”
“你不是想找能杀死你的东西吗,”威尔冲着那口食物扬扬下巴,色彩拙劣的化学品正缓慢挣扎着溶解进酱汁里。“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不,”汉尼拔坚持道,“不能以这种玷污食物的方式。”
莫名其妙。威尔忽地心里一阵火起,觉得自己好气又好笑——他他妈的到底脑子哪个部位出了问题才会答应这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欧洲佬?他将纸盒一把扔开,快速走到莱克特医生身后。“那这种方式呢?”他说。
他把双手卡到医生的脖子上。右手叠着左手,底下挨着医生细条纹的白衬衫和深蓝色手工领带,虎口紧紧贴着喉结脆弱的软骨。“这样合你的意了吗,莱克特医生?”
医生微微朝后仰起头,越过威尔的左臂看向他的眼睛。“那你呢,威尔,”他说,“这样合你的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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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克特医生擅自决定把威尔不由分说就掐脖子的鲁莽之举归咎于睡眠不足所造成的压力,“很显然,威尔,”说这话时他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他的领带,“你缺失了大量普通人应有的睡眠,憔悴一词完全不足以形容你的脸色。你这几天有认真地从镜子里看过自己吗?”
单凭双手去掐汉尼拔的脖子当然没有用。老天,他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小刀扭扭捏捏地穿过那个男人的手臂!甚至于子弹——难道他那把点二二还能是玩具吗?威尔有气无力地哼一声,“我看我是帮不上你的忙了,医生。”他把餐碟收进洗碗机里,“建议你把支票拿去给黑手党,绝对比我有效率得多。不是说意大利遍地都是吗?”
“你还是失眠吗?”汉尼拔跟听不见他说话似的,“以及反复头痛?”
“说起这个,托你的福,莱克特医生,我每天晚上都泡在噩梦里,”威尔愤愤关上洗碗机,“以前的案子反复轮播,就因为天天想着要找个办法搞定你这个大客户。”
汉尼拔挑了挑眉,“也许可以和我说说看,”他道,“我是一名有良好声誉的心理医生。”
“啊哈,你猜怎么着?”威尔咂了下舌头,“我以前在FBI学院教心理分析。”
“那不一样。”医生从凳子上偏过身对着他,“跟我说点什么,比如那道伤疤。它也是来自旧案子的勋章吗?”
“什么?噢,”威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脸颊。红龙那一刀使的力气还真不小,害他足足缝了七针,然后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粗糙的永久性刮痕。“没什么,”他说,“只是被一个以为吃了威廉·布莱克的画就能大变身的人捅了一刀。”
“看来FBI果然是一项非常危险的工作,有关过去的记忆甚至能困扰你至今。”医生看着他的侧脸,“你身上还有什么别的疤痕吗,威尔?”
威尔皱着眉笑了一下,“我不是你的病人,莱克特医生,”他说,“不如你和我说说你身上有没有疤痕?”
“当然。”医生答道,“伤疤往往带有一定的故事性,我们也许会忘记它所带来过的疼痛感,但一定对前因后果记忆犹新。至于我的伤疤,”他说,“并非什么值得多谈的故事。我被一位病人的家属袭击了,在我的后腰留下一个不太好看的印记。”
威尔一时想不出能接上点什么话,只好就那么隔着餐桌盯着汉尼拔的领带看。“比起这些,”汉尼拔朝他笑了笑,“我想你是时候放松一下,从压力里出来喘口气。”
威尔几乎失笑,“恕我直言,莱克特医生,恐怕你就是导致压力的最大因素,”
汉尼拔毫不否认地点头,“那么我想这将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来进行弥补。”
他从威尔的晨间报纸里拉出来一页对折整齐,再翻转过去推向餐桌另一侧。威尔只得往前一步,好看清楚上边究竟写的什么能把压力变没的绝密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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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尔米纳-卡塔尼亚-巴勒莫之旅,深度体验真正的西西里风情!”
褐红色的大字在一张霸占了整个版面的蓝色海岸照片上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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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莱克特医生对于旅行社不屑一顾。他煞有介事地把小广告上的各类出行计划形容成“过于天真且毫无章法的骗钱伎俩”,然后抛出来一长串花里胡哨的说辞,好进一步指控那些疲惫地挥着黄色小旗子的导游对于领略西西里风情毫无帮助。“我会支付这趟旅途的所有费用,”汉尼拔还在继续解说他的伟大计划,“这将是你独自一人的旅行,放松全身心的最佳机会。”
威尔对于公费旅游毫无反对意见,“只有一点,”他说,“只去巴勒莫就行了。”
医生不置可否,“我能请问原因吗?”
威尔撇了下嘴角。“第一,我每周三周五都要去教堂帮下忙,去南意大利放风不是个翘掉一整周出勤的好借口。第二,”他说,“没什么理由,我就是想去巴勒莫。”
“看来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威尔耸耸肩,“我想去帕拉提那礼拜堂看看。”
医生有一会儿没说话。威尔终于发现自己几乎没法从报纸广告里翻出新闻来,于是他抬起头看向忽然惜字如金的医生。汉尼拔正看着他,一动不动地。
只是医生的眼神实在愣得莫名其妙,介于走神与专注的正中间,就好像威尔刚刚告诉他有一条荧光绿的鳟鱼在梵蒂冈博物馆跳了整整一晚上华尔兹一样,威尔自己先笑了一声。“怎么?”他问。
临近正午的阳光在他的左手背上划过一道滚烫的斜线,再大摇大摆地往前溢出餐桌,自作主张给汉尼拔的袖口添了一笔金色的条纹。洗碗机正在角落里专注着制造响动,窗外只掠过了短短一声小鸟的啼鸣,也许是那只山雀决定再次光顾饼干碎供应商。医生像是回过神来,朝他微微笑了笑。
“那就到巴勒莫去,”医生答,“帕拉提那礼拜堂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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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一个晴朗的周日晚踏上停靠在中央火车站十号站台上的南向高速,好能在第二天正午前到达巴勒莫。威尔往他深棕色的大挎包里打包了几件衣服,汉尼拔什么也没带。三天前威尔提交了他的巴勒莫三天游计划,两天前汉尼拔彬彬有礼地询问是否能和他搭乘同一班火车前往。“我正打算到巴勒莫去探访一位旧友,”医生那会儿边解释边往早餐的松饼上摆覆盆子,“抵达后我就会离开,决不打扰你的私人旅程。”
威尔一直搞不太懂为什么会有人乐意吃覆盘子——这玩意儿咬在嘴里只消两秒就能把舌头酸掉,简直是颗水淋淋的红色小炸弹。“当然,”他答,他又不是掏钱买车票那个。
开往意大利最南部的红色列车在八点十一分准时出发,他和汉尼拔面对面挨着窗边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掉漆成银灰色的小桌。威尔的座位背对着列车前进的方向,于是他透过车窗看着亮着点点灯光的小城慢悠悠离他而去。“威尔,”医生开口,“你为什么到佛罗伦萨来?”
威尔看着车窗上的反光。汉尼拔的侧脸只在车厢淡黄的暖光下印上一半,铁道旁偶尔有相隔极远的路灯一闪而过,以此在医生的鼻尖上拉过一道狭长的白光。“你呢,医生,”他说,“你为什么到佛罗伦萨来?”
“反问对方同一个问题不能算是一个优秀的习惯。”医生笑了笑,威尔从车窗上倒看得很清楚。“佛罗伦萨是我成人的地方,我总是想要回来看看。”
威尔对着挂满模糊刮痕的车窗走神了一瞬。夜里什么东西都只剩下一个轮廓,好的坏的统统一起手拉手连成毫无意义的一大片,最终溶解成朝着反方向远去的一道起伏不平的线。他试图紧紧盯住窗外,看到的只有自己一半模糊的倒影。
“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为什么离开了FBI,”汉尼拔说。
威尔终于正过头来。这节车厢里清静得只剩列车压过铁轨的低鸣,一对年迈的夫妇并排坐在他们斜后方的一排座位里,低着头玩同一套填字游戏册。“没什么特别的。”他说,“我在追捕一个叫红龙的连环杀人犯,他往我的脸上捅了一刀,拆完线之后我就辞职了。”
“过去的那些记忆,那种曾经让你不堪重负的生活,”医生说,“现在还在继续困扰你,给你带来头痛和失眠吗?”
威尔匆匆瞥了汉尼拔一眼,医生却没有在看他。“...有时候,”他叹了口气,“我会梦见我一个人站在现场,胸口别着出外勤的临时挂牌,手上都是血。”
“像是旧工作的后遗症。”汉尼拔道。
“也许吧。”威尔揉了揉眼睛。
医生一言不发。空气里只剩下两位老人含糊不清的低语,音节纷纷混杂在列车机械的响动里,被碾碎成无数细小的飞尘。威尔想起每次旧梦尾端出现的那道声音——有人总会在梦的最后一秒低低地喊他的名字,但他从没能在醒来后重新记起过那个声音的形状。
算了,他想。列车忽地驶进隧道里,只有车厢的灯光在窗户边角投下一个疲惫的黄色椭圆。
“睡吧,威尔。”他听见医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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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靠着列车统一派发的淡蓝色一次性枕头睡着了。这回他没被拖进往人身上种蘑菇的树林里,也没站在拿后背肌肉当翅膀的人造天使面前。他只是看见一头莫名长着黑羽毛的牡鹿朝他抬起头来,然后在溢满金色的树林里晃了晃脑袋,仿佛在炫耀头上那双大得惊异的角。威尔盯着它看了一会,牡鹿开口却是汉尼拔的声音。
“那你呢,威尔,”它说,“这样合你的意了吗?”
威尔低头。他正在自己的厨房里,医生坐在他那张趁着折价买下的长型餐桌前边,他的双手卡在医生的喉咙上。“这样合你的意了吗?”是汉尼拔在说话,不是那头鹿。
压根没有什么长羽毛的鹿,威尔摇摇头。他接下来该干什么来着?对了,“也许要试一试才能知道,”他答,他可是收了人家的钱来干活的。
他在梦里把扼住医生脖子时的触感一丝不苟地全部回忆了起来。他的右手叠着左手,虎口正正卡在喉结上,所要做的简单得要命——只是用力。
用尽全力。他将双手绞紧医生的脖颈,平稳跳动的血管隔着皮肤温热地把节奏传到他的拇指上,一下,一下,一下。医生闭着眼微微仰起了头,威尔觉得自己已经拿不出更多力气了。
这样合他的意了吗?
那几个单词又被倒进了他的耳朵里,带着医生特有的打着卷的口音,不知疲倦地在他的脑子里绕圈。威尔的心脏忽然被什么东西紧紧绞住,像是被人在手里揉成一团的海绵,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捏住的不是医生的脖颈,而是自己那个负责提供血液循环的鲜红的器官。
不,他极快地松了手。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早已经不再想着要杀死汉尼拔了,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他他妈的怎么可能会想着要汉尼拔死?
威尔往后退了一步,小腿撞到了半敞着的洗碗机柜门。梦里最大的好处就是痛觉全被严谨地消除得一干二净,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世界便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明尼苏达的小屋里,被迫看着盖瑞特·雅各布·霍布斯的女儿被她的父亲割开喉咙,倒在厨房的地上血流不止。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四下沉静得几乎能让人疑心自己彻底失去了听力,抑或是整个世界都成了静音播放的倒带。但威尔只等一个声音。
他知道他会等来一个声音。欲言又止的、温和的、忧郁的声音,比毫无根据的海妖歌声要强烈上千百万倍。那声音永远只是吐出同一个音节,然后留下威尔一个人应付不知从何而来的无数压迫泪腺的痛苦碎片。于是他总有那么一瞬会近乎发疯地想要回到过去,仿佛有什么绝无仅有的秘密被他遗留在了那些塞满血淋淋的照片的档案夹底下,他甚至愿意不顾一切地回到那种全是噩梦的日子里去,只为了看清楚自己究竟失去过什么。
不应该这样的。他早就下定决心头也不回地离开FBI,搬到佛罗伦萨僻静的城市边缘,唯一要记得的就是每周两次准备一大份火鸡肉碎拌饼干,好在萨塞蒂礼拜堂帮完忙之后喂一下教堂后边准时出现的那四只流浪狗。他怎么可以还会想要回去?
他不过是对那道声音深深着迷。阿比盖尔·霍布斯被FBI的急救队抬到担架上,有护士在忙着给她套上呼吸器,毫无声响的人影来回穿透他的身体。威尔闭上眼,不去看即将漫到自己脚边的鲜红的小湖。他期待已久的那个单词终于得以落进梦里。
“威尔。”那声音说道,像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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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克特医生严谨地遵守着他的承诺,在火车站同威尔道别。“请享受你的旅程,威尔,”他在离开前说道,“不要再为你不喜欢的回忆而烦恼。”
剩下威尔独自依靠三年来一直赖以生存的《简单掌握!生活必备意大利语》打了出租车到旅馆去。下午一点不是个出行的坏时间,他把行李包丢到房间里,两手空空地去找午饭吃。谷歌地图冒出来一堆举着小刀叉的橙色图标,还有一个大大的景点标识:“诺曼皇宫-帕拉提那礼拜堂”。
“不好意思,”他停到礼宾部的小桌前,“帕拉提那礼拜堂就在这附近吗?”
“是的,”一头棕色卷发的意大利小姑娘热情地送上了一张叠成长方形的地图,“出门右转,走路八分钟左右就能到。”她的英语听起来也带着螺旋形意大利面的卷。
威尔带着那张花花绿绿的城市导览地图到对面的“31号酒馆”享用了一大份热腾腾的沙丁鱼卷,再顶着午后笔直滚烫的阳光往诺曼皇宫的方向走去。春天的工作日下午只足够吸引零零散散的几个观光客,威尔绕开围在公共地图前一小队迷茫的外国人,径直走向礼拜堂。
帕拉提那礼拜堂的木门打开着一半,门上挂着一个刻着开放时间的小木牌,旁边贴了一张不甚年轻的消防示意图,过塑的边角泛黄地翘起。威尔踏进门去,没由来地感觉有点像是故地重游。
长椅上远远地坐着三两个教徒,各自专注地读手里一本黑色的书,威尔毫不犹豫地深信那些都是教堂免费的圣经。一对游客在小小的礼拜堂后部站着,正努力地仰起头去给天花板拍照。威尔往前走了一步,看见第二排长椅上坐着的一个西装革履的人。
那套蓝格子西装就算化成灰他都认得,更何况上一次打照面不过是三四个小时之前。威尔几乎笑了一声。
他轻轻走到那排长椅边上去,然后在紧挨着汉尼拔的座位旁停下。“不好意思,”他说,“请问你介意我坐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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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威尔,”医生抬起头,“当然不。请坐,”
威尔还是笑了出来。“我以为你去探望你的朋友了,”他在汉尼拔旁边坐下,“还是说你改变主意了?”
“恰恰相反,”汉尼拔也朝他笑笑,“他现在近在咫尺。”
威尔抬起头四下扫了一圈,礼拜堂里静悄悄的,他决定继续忽略医生这种意义含糊的发言。汉尼拔的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威尔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确认上边写的是意大利语。“那是什么?”他问。
医生伸手把封面翻回来,威尔这下看懂了。“‘没有比回忆过去的幸福更为痛苦的事。’”汉尼拔答。
但丁的《神曲》。医生把书合起来,放到旁边空闲的椅子上。“真是叫我出乎意料,”他转过头望着威尔,“帕拉提那礼拜堂居然会是你迫不及待的第一个目的地。”
威尔笑了一声。“也许我是来确认一下地板上是有一个骷髅头的,”他说,“看不见那个骷髅头我今晚就睡不着。”
汉尼拔跟着笑起来。“帕拉提那礼拜堂庄严、永恒,”他道,“只有地板上的骷髅充当着警钟,让人们时刻谨记自己终有一死的宿命。”
威尔的心脏忽然抢在同一拍里多跳了一下。低矮的红色蜡烛在台子上极度整齐地一字排开,小小的橘黄色火光断断续续地一跳一跳。“莱克特医生,”他听见自己开口讲话,“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医生于是侧过头看他。威尔不确定自己想要和汉尼拔对视,他只是盯着缓慢燃烧的红烛。“我不想再杀死你了,”他轻声说道。
汉尼拔沉默了一会儿。威尔试探着转过头去,医生的金发在烛火下散着点熠熠的闪光。“我的出现成了你生活中新的负担,”他笑道,“你想从负担里解脱,这很公平。”
“我很抱歉,”威尔把眼神移开。
“永远不要向我道歉,威尔,”医生说,“看着我。”
威尔犹豫了几秒,还是把脸转向汉尼拔。医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最终抬起左手放到他的右脸颊上。
他能感觉到医生温暖的拇指抚过他刻意蓄起的胡茬,顺着那道早已经没有感觉的伤疤划过一道横线,然后停在侧脸边缘。“威尔,”医生把他的名字从舌尖上低低吐出来,“威尔。”
威尔瞬时动弹不得。汉尼拔的声音连同他梦里的那声叹息迅速合并溶化,再一股脑流进他的心脏里。下一秒他好像又回到了五千英里外明尼苏达的木屋,霍布斯将刀尖划过她的女儿的喉咙,他对着霍布斯连着开了十枪。阿比盖尔·霍布斯倒在自己的血泊里,他跪在她身旁不得章法地试着捂住伤口,却只是徒劳地让自己的双手盛满那女孩新鲜滚烫的血液。
那双手——抚过他的脸颊的手——伸上前来将他的手拿开,轻轻托起女孩的后颈去帮她止血。威尔抬起头,所能看见的只有莱克特医生的深棕色的眼睛。
他又回到礼拜堂里,医生依旧捧着他的脸颊。他的眼泪未经许可便流了下来,而他对此毫无知觉。去他妈的,他想,他怎么敢把这些全部忘光。
15
“不要哭,威尔,”医生用手指轻轻擦走他的泪水,“为什么要哭呢?”
威尔紧紧看着他。“汉尼拔...,”他喃喃道,“该死,我怎么可以全都忘了?”
汉尼拔朝他微微笑了。“你只是有一天醒来,忘了关于我的事情罢了。有什么值得落泪的呢?”他低声说道,“‘忘却是一种自由’。而你——你解脱于我,和我解脱于你,这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
威尔第一次意识到说话这项技能对他而言未免太难了些。医生的手划过他的额头,轻轻拨开他蜷曲的刘海。他是有一段时间忘掉该去理发了。“佛罗伦萨对你来说如何,”汉尼拔说,“你有在大教堂的穹顶上看过日落吗?”
“...汉尼拔,”威尔只是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我们应该一起去的,等我们回到佛罗伦萨之后。”汉尼拔继续说着,“太阳移动的速度其实很快。你会看见天边那些云层——它们先被涂成深蓝,然后是粉色,再连着融化的太阳一起变成金色,夕阳就在那时朝你走来。底下是佛罗伦萨的中央,你会看着灯光一点一点亮起来,最后变成一座金色的小城,像小说里的魔法一样。”他说,“我很乐意和你一起在佛罗伦萨转转。”
有那么一瞬威尔想要揪住医生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他们当然可以去穹顶看佛罗伦萨的日落——见鬼,他们早就可以去的,而不是在十四小时火车之外的巴勒莫礼拜堂里把这说得像是比证实圣诞老人确实穿红棉袄还难的事,只要汉尼拔一开始就告诉他,全都告诉他。这他妈的简直易如反掌。不是吗?
他确实伸出手去扯住了医生的领口。现在医生的脸离他近得不可思议,他这才发觉自己其实连医生微笑时眼尾那几道褶皱的形状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于是凑上前去,吻了一下医生的唇角。
汉尼拔定定地看着他。那只手现在轻轻拂过了他的嘴唇,再绕回额角去描着他的眉毛,重新触碰着他的脸颊。威尔微微偏了偏头,好将自己的侧脸贴近那只温暖的手掌。
只是热度突兀地开始迅速消散,威尔眨了眨眼,莱克特医生看起来忽然不那么像一个真切存在的人了。礼拜堂那面绘着古旧壁画的石壁似乎透过医生的身体若隐若现,威尔张了张嘴,想要嘲笑自己的眼睛终于开始不好使了。
“威尔,你看,”但医生先开了口,“你成功了,”
威尔只觉得自己无法动弹。现在医生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旧放映机吐出来的影子,不知道会在哪一秒终于烧坏一个小零件,将所有图像统统清零。威尔不敢大吼亦不敢伸手,只能就那样看着汉尼拔。
他就那样看着汉尼拔,一个音节也吐不出。“不要哭,我亲爱的威尔,”医生依旧微微笑着,像从前数不清的日子里一样,“你自由了。”他说。
最后那点影像终于也破碎进了礼拜堂陈旧的空气里,悄无声息得几乎惹人烦躁,什么也没有留下。威尔抬起手来,祈求着能碰到点什么。
什么也没有。无论如何也无法死去的汉尼拔,威尔用一个吻杀死了他。
16
听闻帕拉提那礼拜堂的石墙上是一千年前阿拉伯人引以为傲的杰作,无数马赛克石片永远相互贴合着讲述圣经的故事,而从不忧心来往的究竟是不是最虔诚的信徒。钟声忽地从极远的地方淌进这个古旧的礼拜堂里来,不知在哪里的大钟狠狠敲了四下,再心满意足地回到它的沉默里去。有水珠落到威尔的裤子上砸出一朵深色的小花,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他茫然地看向身旁。那张配色廉价的游览地图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旁边的座椅上放着一本什么人遗落的《神曲》,版本是他最搞不懂的意大利语。几个游人在礼拜堂后边悉悉索索地说着法语,大得夸张的快门声夹在其中接二连三。这个世界看起来空闲得刚刚好,并没有为威尔准备一个能让他安放自己的地方。他把手放到眼睛上,以为这样就能把眼泪的开关重新拧紧。
可他为什么会在距离佛罗伦萨整整七百英里外的帕拉提那礼拜堂里泪流不止?
威尔不知道。
【END/9thAve. 20.04.20】
Hannibal didn't lose
感谢Fannibals,大家辛苦啦!
刚刚发生了一件令人心碎的事,临近投票结束,Hannibal51:49领先的比分,在两小时中被绝命毒师四千票反超了
[图片]对面没有作弊,只是用了一个不那么磊落的Tactic,在最后时刻利用1.2 million的订阅量拉票,这个粉丝体量,确实对于Hannibal是压倒性的。
《Hannibal》作为一个queer剧,有限的经费,有限的集数,有限的受众面,一路打败了各种受众面更广,粉丝体量更高,集数更多的热门大剧。
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拥有独一无二的Fandom!
Fuller回复了这样一条绝命毒师和汉尼拔粉丝间的争论:
BB粉:让绝命毒师赢...
感谢Fannibals,大家辛苦啦!
刚刚发生了一件令人心碎的事,临近投票结束,Hannibal51:49领先的比分,在两小时中被绝命毒师四千票反超了对面没有作弊,只是用了一个不那么磊落的Tactic,在最后时刻利用1.2 million的订阅量拉票,这个粉丝体量,确实对于Hannibal是压倒性的。
《Hannibal》作为一个queer剧,有限的经费,有限的集数,有限的受众面,一路打败了各种受众面更广,粉丝体量更高,集数更多的热门大剧。
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拥有独一无二的Fandom!
Fuller回复了这样一条绝命毒师和汉尼拔粉丝间的争论:
BB粉:让绝命毒师赢了吧!汉尼拔粉丝简直绑架了这个投票
Fannibal:真的吗?那么我很想问,绝命毒师现在还有见面会吗?还有同人作品产出吗?还有活跃的粉丝圈吗?
Fuller回复的表情一脸骄傲,仿佛在说“这就是我们的fandom啊,我们完结了五年,可我们创造了最持久的产出和热度,形成了最坚固的粉丝群,很显然,他们没有!”
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Fandom,这场投票所创造的Fandom奇观是任何主流大剧都不能比拟的,《绝命毒师》或许赢在了他是mainstream show,但是Hannibal绝对没有输!
在推上发了一些感想后,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国外妹子对中国Fannibals的安慰和感谢,当最后关头一些推主问可不可以求助中国粉丝的时候,下面回复道,中国粉丝已经这样做啦!
“感谢你们的投票和宣传!我们紧密相连,我们在一起,我们有朝一日还会与我们的剧集再会!”
“中国Fannibals,爱你们!热爱你们的全部创作!”
我们虽然是Queer剧,但我们远比Mainstream更光明磊落。
我们用更少的集数,更少的预算,更小的受众打败了更多的对手,很难想象,一个已经完结五年的Fandom还会频频将#savehannibalS4刷上推特热搜。
我们的Fandom已经创造了一次奇观,在推特上,中国的、日本的、韩国的、俄罗斯的、欧美的Fannibals们聚集在了一起,我们没有官推撑腰,但是我们一个个人,一点点力量在一起,是这些微薄的力量,是这样被边缘化的的queer show,是这样一路被轻视的《Hannibal》打败了一个又一个红极一时的主流剧。
是我们在一起,创造了原本不可能实现的东西。
我们创造了超过一万六千六百次投票💗💗💗
🏆WE ARE THE ONE PERFECT BINGE, WE ARE THE ONE PERFECT SHOW.
我们可能不会赢得这一次投票,但是因为你们,《Hannibal》永远都不会输。
【汉尼拔】Upside Down
简介:演员休·丹西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威尔,而且他所在的时间线恰好在第二季最后一集,这意味着他要面临一场屠杀。
“可我怎么才能确定自己是谁呢,汉尼拔?”看到他的眼神,我又补充道,“我怎么知道我是休·丹西,臆想出了格雷厄姆,还是我其实是格雷厄姆,臆想出了休·丹西?”
一个黑色喜剧。
本文初次发表于2019年11月29日.初次文章已删除.这是修订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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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的工作——意味着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一个灰色地带里。我们可以称世界是我们的认识的一个投射,简要将这种投射分为“现实投射”和“臆想投射”,后者就是脑内虚构...
简介:演员休·丹西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威尔,而且他所在的时间线恰好在第二季最后一集,这意味着他要面临一场屠杀。
“可我怎么才能确定自己是谁呢,汉尼拔?”看到他的眼神,我又补充道,“我怎么知道我是休·丹西,臆想出了格雷厄姆,还是我其实是格雷厄姆,臆想出了休·丹西?”
一个黑色喜剧。
本文初次发表于2019年11月29日.初次文章已删除.这是修订版本
——————————————————
演员的工作——意味着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一个灰色地带里。我们可以称世界是我们的认识的一个投射,简要将这种投射分为“现实投射”和“臆想投射”,后者就是脑内虚构出来的所有东西,它们往往可以与现实形成极大反差。而这两种投射中存在第三类,即现实与幻想的融合——即为灰色地带。我是一个演员,叫休•丹西,你可能从前几年演的《汉尼拔》里知道了我,我在这部剧里出演的是威尔•格雷厄姆,一个有高度移情能力的探员。当以他的身份在摄像机前念出台词时,我成为了他。即便我知道我只是在演戏,我与威尔的身份是模糊的,此时,我就在这么一个灰色地带当中。你可以发现我在谈自己的工作时,总以“我”来称呼威尔,比如“我看到汉尼拔站在那里,他杀死了阿比盖尔”,“我躺在血泊里”。当导演喊“结束!”时,我们方可脱身而出,继续过我们在现实里的日子,臆想和现实不再如此紧密交融。但当长久停留在这个灰色地带里,现实与想象长时间融合,那么事情就可以变得相当复杂……甚至危险了。
格雷厄姆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从开拍到停播,从探案到跳崖。现在离威尔抱着汉尼拔跳崖已经过去4年了,两人在茫茫大海中处于一种“薛定谔的猫”的状态——你既不能说他们死了,也不能说他们活着,在第四季开播前,他们处于生与死的状态间。我姑且可以这么说吧。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我依旧对演戏的感觉记忆犹新——当然,只是在我愿意想起来的时候,这些思绪在我用奶酪刨子时从头脑的角落钻出,在拐过一个街角时于刹那间闪现于虚空,接着,我就把它们忘得一干二净。小小的思绪仿若从没有存在过一样,可它背后所盘踞的巨龙只是在我清醒的现实中收敛起了那层巨大的翅膀,悄声无息地扫走了飘落下来的小小思想鳞片。
巨龙在白日不会出没。多年下来我脑袋里有了我自己的一套保护机制,确保将我的大脑从巨龙的翅翼下安全。
然而有时候,我的这种保护机制会罢工。
就是……它突然不运作了。
巨龙便缓缓用它的翅翼笼罩住天空……
这一切要从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威尔·格雷厄姆开始讲起。
我睁开眼,看见麦兹坐在面前。
他西装革履,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好像要参加追悼会,一脸严肃。
呃……他的女儿又感冒了吗?
接着,我开始浑浑噩噩地注意室内家具陈设。该死,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在睡去前干什么了。
他坐在一把黑色矮扶手椅上,椅子没有椅子把。我视线高度和他齐平,手碰不到椅子把,放在我的膝盖上,我猜我坐的椅子可能和他是一类。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着了?”
该死的,我抹了抹眼睛,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
“威尔?”
他眯了眯眼睛,用那种严肃的像参加追悼会的语气说。
“啥?”
我抹了抹脸,什么?威尔?我笑起来。
麦兹那张参加追悼会的严肃脸凑近了,他上身前倾,手交叠在一起。
“你刚才被我催眠了,还记得吗?”
如果要从他的视角看,我的笑容应该僵硬了。
我挣扎着抓住扶手椅,努力向上撑起身子,坐直了一点,向周围环视而去。这是汉尼拔的书房。
事情可能真的变得有点不对了。我看向了麦兹,麦兹看着我。
我又颇为惊恐地打量一圈四周,我想找到摄像头——也许我在第四季的片场睡着了吧——
没有摄像头。
对面优雅的男人西装革履,他的严肃不是开追悼会的严肃。
他问我:
“你没事吧,威尔?”
他的眼睛深不可测。
我飞奔出了巴尔的摩上流社区的一栋住宅。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拦了辆出租车,笔直地驶往四年前拍摄《汉尼拔》时常住的酒店,一路上要司机快马加鞭。我不想要他贴罚单——但是——这时候我宁愿赔他贴罚单的钱也要冲刺前往一个可能真正存在的地方。
这栋酒店是我可以在现实世界里抛锚的最后希望了。
“你好,我想找一下休·丹西,请问他在这里住房吗?”我冲进接待堂,前台的女士被我吓了一跳,手指从键盘上蹦了起来。
“不好意思,什么?”她吃惊不已地问。
“休·丹西,他常在这里,大概是在2012年到2015年我总是进出……”
“先生,2015年还没到,现在是2014年。”
我眨了好几下眼睛。
“你知道休·丹西吗?”
“谁?”
“就是演汉尼拔的那个。”
“谁?”
“你总应该知道汉尼拔吧,安东尼·霍普金斯演的……”
“先生,我既不知道什么汉尼拔,也不知道安东尼·什么霍普金斯。”
我脑袋乱的像暴风天气的风滚草。
我掏出了塞在夹克里的ID卡。
“可这是我的ID……”
前台女士接过去,对着ID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威尔·格雷厄姆先生,FBI,这里……需要我为您做点什么吗?”
“现在是什么时候??”
“2014年10月21日。”
我站在酒店外,浑身发冷,背脊发凉。
我的脑子飞速转着……好吧,动动脑子,休——“汉尼拔”这个人不是公众明星,安东尼·霍普金斯不存在,休·丹西也不存在,现在不是2019年,而是五年前。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如果汉尼拔不是个大名鼎鼎的文学人物,现在他也不广为人知,那么就说明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且还没被捕入狱,这个吃人恶魔还在外边儿活蹦乱跳。而且我刚刚还跟他说话。想想,休,现在是10月21日——
冷风吹的我的脸疼。
我被困在了威尔·格雷厄姆的世界里,此时第二季快要逼近尾声,而汉尼拔将要血洗他的厨房。
最后不知怎得,我还是回到了汉尼拔的府邸前,我也不知怎得步行到了他家门口。我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英国比这里冷多了,可凉意不住的从五脏六腑里冒出来。
我走过门前,那里,卡罗琳……不,是阿拉娜·布鲁姆躺在血泊里,我看着她在垂死挣扎,艰难地呼气。现在我看着那片空荡荡的地,似乎看到了没被擦洗干净的暗色血迹。
我好像是唯一一个演完后还会登录电脑认认真真看每集成品的人,音乐做的真棒,太棒了,但问题是3天后,莱克特博士的府邸里可不会有音乐,阿拉娜这回真的会摔断骨头,而不是躺在假血里假装自己被摔断了骨头……杰克的脖子里会被插进玻璃片……凯西呢,他会割了那女孩的喉咙。
那天是汉尼拔真相大白的时候。血也不会是那种辣辣的假血浆,而是我们的真血。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然后我的肚子上会被剌开一刀。
我不知道我在他家门口站了多久。门突然开了。
汉尼拔看了一眼我,眼神穿透到了我的头颅底部。
他请我进来。
还好后面的事情没脱出掌控。我唯一的优势也就只有装出来的美国口音和对剧本走向的熟知了。他说为了销毁证据,这里的一堆纸得被烧掉。
我们颇为默契地烧起纸来。
“麦兹?”说实话我觉得自己有一部分吓得要死,但仍然试着问了一句,使劲不让拿纸的手发抖。
“谁?”
“没什么。”
“你从醒来就有点不太对劲,威尔。”他顿了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汉尼拔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我说错一句话,构成什么岔子,都会被他发觉,而这是很不明智的。
我假装自己用威尔特有的苦大仇深的方式盯着火焰沉思。
“我梦见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变成了一个英国人,休·丹西。”
“可能是你臆想出的一个人格。给我讲讲他。”
“他知道后两季的剧情走向。”
“什么?”
“一个正常人,一个演员,有着我得不到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精神状况。他也养了狗。”
汉尼拔盯着我,火焰在他眼里怀疑地燃烧。
他忽然说:
“休·丹西,你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我着实给吓了一跳,没说话。他忽然笑了。
“我们的认识都有许多层面,威尔。你那向往某种生活的方面可能虚构了一个休·丹西,他活在你的某层认识里,而在那层认识中,休和威尔的身份是模糊的。有时候在你的大脑保护机制——就是使你区别开你的臆想身份和你的真实身份的机制——失灵的时候,你会以为自己是休·丹西。”
“可我怎么才能确定自己是谁呢,汉尼拔?”看到他的眼神,我又补充道,“我怎么知道我是休·丹西,臆想出了格雷厄姆,还是我其实是格雷厄姆,臆想出了休·丹西?”
“你难道不渴望逃避吗,休?”
我没说话。
“假设我在和休对话,你的生活的枯燥或者你的想象力,难道不想让你逃避这种状态,而一直让格雷厄姆留在你身边吗?而如果我在和威尔对话——在这种情况下,我就是在和威尔对话,你长时间的颠簸与起伏,难道你的本我不想让你知道这就是一场戏吗,难道你的本我不想构建一个相对无聊的休·丹西,难道你的本我不渴望另一种生活吗?”
我看着汉尼拔,汉尼拔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脖子上,拇指滑过我的脸颊,那是他对头脑出问题的病人的安慰方式,好像捧住他们的头,就可以使他们恢复清醒一样。
火光劈里啪啦作响,在汉尼拔的眼中跳跃。他的触感太真实了。我不太明白——我真的在做梦吗?或者说,这一切就是真实?我是威尔,一开头就和汉尼拔在一起,休·丹西只不过是是一场梦?两年来的动荡不得不使我的意识跳脱,去寻找一个假身份“休”来抚慰我的头脑?如果是这样,那么在红龙的山崖前,我抱住的是他,然后那会是我的终点……
“不,”我断然脱口而出,“如果我是威尔·格雷厄姆,我就不会知道往后的所有事。”
“你在说什么?”
“你杀了所有人。”我谨慎地酌句。
“我不会杀掉所有人。”他安慰道。
“你确定?”
他好像还挺认真地想了想。“不。”
一阵剧痛袭击了我的脑子。
什么??
“你怎么了,威尔?”他担心地问。
“我的头很疼。”我难以置信地说。休·丹西没有病。
“我想我需要送你回去。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我不舒服。”我头痛欲裂,我发现我在失去对自己控制,头脑里的痛苦席卷了我,“我……我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儿。”
“我的天啊,威尔。”
汉尼拔把我搀到他的车的后座,坐到前头开了引擎。我意识到他出了城,上了公路,最后来到我的家门口。
我家门口的灯亮着。
可我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当汉尼拔从前座对我说话时,休的那一部分在我的体内奋起反坑:我知道汉尼拔是谁,汉尼拔要做什么。我是一个演员,休·丹西,我没有精神病史。汉尼拔要弄一个大屠杀。我必须想办法醒来,但我不能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我需要事情来证明……休是存在的。
不知道怎的,我已躺在床上,汉尼拔坐在那把椅子上,一只狗狗嗅着他的手。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好让谈话进行下去……你是谁?”汉尼拔问。
“威尔。”我意识到我的表情流露出了什么。
“但你其实想说休,对吧?那我先假定你是休,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休。你怎么样了?”
“我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莫名其妙?”他皱了一下眉头,“休,你在离开我家后去了哪里?”
“酒店。”
“你是怎么去的?”
“出租车。”
“你经过了那条街,街上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吗?”
我感到不对,坐了起来。
“我记不清了。”
“哪个酒店?”
“金雀花。”
“你是怎么到我家的?”
“我不知怎得就到了。”
我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你是怎么上楼的?”
“我不知怎得……天啊。”
“你的意识里出现了大量空白,休。如果你是个演员,来演这些场景,那么你的记忆会不会只局限于你拍摄地所见,而看不见其他东西?”
“什么意思?”
“我们观看一部戏剧火一个电影,它事实上只出示一个又一个场景。观众觉得他们是一体的,只不过是通过想象认为它们是一体的。比如第一幕是两个人在房间里对话,我们管他们叫B和C,第二幕,B和C到了房子外的草坪上对话。你是怎么想的?”
“B和C在房间里说完话后又因为什么原因下了楼到外面说话。”
“但电影里并没有展示,它只是靠观众想象联系起来了两个场景。现在,休,一个演员的工作,就是演出呈现给观众的场景,观众想象你们下楼,而你们是不会下楼梯的。”
“也就是说我只会记得我演过的剧中的场景,而不会记得剧里的世界?所以我才会有大量的空白?”
“我想这是一个合理的推断。威尔,你该从这种状态里解放出来了。”
我不明白。
“你在逃避进休·丹西的身体,你用休的身份为自己打开了另一个世界,可那最终会逼疯你。威尔,你不能再逃避了。”
“我是休·丹西。”
“你需要睡一觉,威尔。我需要你在这里,好吗?我不想让其他人来取代你。”
好吧,我是威尔。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想象出了休·丹西。我做了一个太长的梦,梦久的我都不愿意醒过来。我竟然还觉得我需要模仿美国口音说话呢!
现在我该做什么呢?
收拾东西。汉尼拔叫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已经要崩塌了。
这是我第二天我醒来后唯一明白的事。
然而收拾行装时,一段记忆飘进了我的脑海……
是昨天烧书时,夹在一本大书里的纸片,上面是我画的钟。
而钟上没有数字,没有时针和分针。
我突然跳起来,跑到一楼看墙上的钟。
钟面上没有时针,分针,秒针。
我的心跳地飞快——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
这个世界里没有时间。
我差点蹦起来跳舞,这就对了,我一直在做一个清醒梦!我在做一个关于威尔的梦!哈!现在我只需要想办法醒来就对了!大屠杀也会是梦!这一切都是梦!怎么醒来呢?也许我死了就行了!
我爬到房顶上。
3分钟后我又爬了下来。
因为我恐高。
算了……我觉得突然寻死不太理智。
我决定按剧情等到第二季大结局的那天。
结局那天的夜幕不知怎得便缓缓降临,血红的夕阳分外明亮。
警察正在来的路上,我坐在沙发里,整装待发,手里拿着手机。
梦里你会发现一些很好玩的事——手机上,没有时间,没有其他软件,只有一个联系人界面和呼话按钮,而联系人只有一个——汉尼拔。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这说明我的意识指引我去找他。
警察来了。
在树后,我拨打了汉尼拔的电话。
然后我知道会怎么样。有人该死了。
可我该怎么去汉尼拔的家呢?
按照剧里的逻辑,我应该是乘车去的。但如果这都是我的梦,而且按照汉尼拔说的那套“我只会在拍摄情景中活动”的理论,也许我可以……
我转过身,伸出手,探向深深的暮色,轻轻一推,天空好像它是一道门,缓缓被我翻开,汉尼拔的府邸赫然呈现在门后。我绕过树走了进去,鞋子踏上了柏油马路,一阵街道上吹来的寒风袭来,我正站在那栋典雅而可怖的宅前。转过身看去,威尔的家与搜查人员已经不见了,街道空荡荡的。
门口已经躺着一个女人。
我总会在屠杀完毕后来到府邸前,府邸前躺着血泊里的卡罗琳。
可那一刻我呆了。
我跑了过去。我的天啊,卡罗琳。卡罗琳!
我跪下来满手沾着她的血,即便我见过这一幕——但她这回是真真正正在死亡的边缘挣扎,艰难地呼吸着,看着我。
我用颤抖的手指打了急救电话。
“杰克……还在里面……”
卡罗琳虚弱地说。劳伦斯还在里面,我的天啊,我知道他的脖子里插着块玻璃。我的天啊。
我为什么要让这一切发生?我本来有机会去打乱剧本,我本来有机会去保护卡罗琳和劳伦斯……我为什么要任其发展?威尔·格雷厄姆既然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为什么他袖手旁观?我咒骂着自己,匆匆上了2楼,莱克特医生光洁的地板上拖着血迹,劳伦斯的血迹……
不,那是杰克·克劳福德的血,他只是个虚拟人物!不是劳伦斯!我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休!
阿比盖尔在我面前。她快崩溃了。
我惊讶到没念台词。
这时我听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我转过头,看见浑身浴血的汉尼拔。他阴沉地瞪着我。
“呃……”我试图表示自己很惊讶——“这里有——很多——血。”
嗯哼。这好像听起来并不惊讶。
“你好像知道的很多,”汉尼拔似乎很恼火,“你好像知道这一切都要发生,你好像知道我们会这样。然后你什么也不做。你不是威尔。”汉尼拔盯着我的眼睛。
“我是休。”我清晰地回视他。
“唉,不是。”他摇着头,“在你三天前醒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他。你们是同一个人,但又不是同一个人。我意识到你在和威尔抢占这具身体。我花了很多力气,我想让威尔留在这里,留在我们身边。那样的话,和我们一起走的就是威尔。和我们一起离开的就是他。你让这一切发生了。”
“你是说血洗你的厨房不会发生吗?”
“要不然我还能说什么?有比这更糟糕的分别吗?”
“可显而易见,我没能让你变成威尔。”
”你们在说什么?”阿比盖尔皱着眉尖叫道。
汉尼拔走上前,他伸出手,搂住了我——突然出乎我意料的,小刀拔了出来,被汉尼拔捅进了我的腹部,狠狠剌开。一阵痛苦席卷了我的全身,我动弹不得,剧痛几乎晕过去。当初演戏时我只是照戏剧学校里的经验去表现自己被开腹,可是现在我是实实在在地被捅了一刀。我无意识地抽搐,天啊,血从我腹部的口子里流出来。天啊。阿比盖尔尖叫起来,我听不见了。汉尼拔几乎是温柔地把我平放在地上。
我痛苦地在地上看着汉尼拔,浑身颤抖,汉尼拔看着我。这一幕和我拍戏时所见的一切一模一样,我挣扎地想抬起头。
不,别是凯茜……你不能杀凯茜……她是你的朋友,麦兹。你的养女……你花了很长时间照料她,汉尼拔……
“我没有杀死你,休。这不会杀死你。”汉尼拔说,“因为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让威尔回来。也许他会回来。”他低头打量着我,“你对下一幕也预料到了吗?”
“不……”我呻吟道。
他会向年幼的凯茜举起手。我知道。
而他把刀收了起来,空着手,对着凯茜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阿比盖尔。”
凯茜走过我身边,踩了我的血泊。
“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间,视野一片黑暗,我再次醒来,差点被窗外投进来的阳光闪瞎眼睛。在被子间我挣扎地起来,撩开自己的衣摆,腹部并没有一道疤痕。我又用手摸我的背,手上没有血迹。窗外传来清晰的鸟鸣,疯了一般地,我再看向时钟——12个数字,三个指针。
我重新躺回床上,在一片迷糊中,我打了麦兹的手机。
“喂?”
“汉尼拔,我想问一下,你是捅了我一刀吗?”
“当然,休,我把你的一小部分给煎了,现在正在和我的女儿一起吃。”
电话对头传来笑声。
我也笑了。
“不,我说真的,你有没有这么做?”我去摸被汉尼拔剌过的区域,想感受到被缝合的极好的伤口,手指摁了摁皮,想知道下面有没有缺内脏。
“没有。你什么时候喜欢黑色幽默了,休?”
“我在和麦兹说话吧?”
“当然!天啊,你睡迷糊了吗?”
我又笑起来。和麦兹聊了几句家庭琐碎后,我挂了电话,坐在明亮的窗户前,一阵风拂过我的脸。
我觉得我的大脑防护机制又开始重新运转,把我和巨龙,和汉尼拔渐渐隔离开。巨龙的翅膀渐渐从明朗的天空中撤下,蜷缩回了最黑暗的角落,而那黑暗本身像潮水一样退远至地平线,最后在晨曦的光芒中不见了,阳光和鸟鸣暂时充盈了整个世界。
END
笔者:休醒过来对汉尼拔说话时用的是英国口音,汉尼拔以此看出破绽。
献给我最喜欢的演员Hugh Dan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