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硕]逢四
三十四岁。
1
“我们老家那边有个说法,”那天晚上睡觉前,金硕珍突然说:“说是逢四的年纪不好过。”
“怎么就不好过…”金南俊已经处在入睡边缘,他嘟囔着翻了个身:“你还挺封建迷信。”
“不知道,”金硕珍侧过身子,用手撑着脸看他:“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也快三十四了。”
“三十四里面有个四,逢四,你知道吧?”
“知道了知道了,”金南俊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又伸出胳膊去搂他:“睡觉,明天还上班。”
金硕珍很听话的关了床头灯,房间陷入黑暗——其实也没有完全黑下来,家对面的连锁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那块写了超市名字的霓虹灯招牌要从天黑不间断地亮到天明。窗帘遮光能力不怎么样,霓虹灯和月光混在一起...
三十四岁。
1
“我们老家那边有个说法,”那天晚上睡觉前,金硕珍突然说:“说是逢四的年纪不好过。”
“怎么就不好过…”金南俊已经处在入睡边缘,他嘟囔着翻了个身:“你还挺封建迷信。”
“不知道,”金硕珍侧过身子,用手撑着脸看他:“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也快三十四了。”
“三十四里面有个四,逢四,你知道吧?”
“知道了知道了,”金南俊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又伸出胳膊去搂他:“睡觉,明天还上班。”
金硕珍很听话的关了床头灯,房间陷入黑暗——其实也没有完全黑下来,家对面的连锁超市二十四小时营业,那块写了超市名字的霓虹灯招牌要从天黑不间断地亮到天明。窗帘遮光能力不怎么样,霓虹灯和月光混在一起从窗外透进来,打在床边的地板上,变成一面边缘模糊的墙。金硕珍盯着那面墙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又跟金南俊说话。
“你说怎么就不好过呢,”他说:“三十四岁。”
脖子下面的手臂紧了一紧。
“要不想想你二十四岁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吧…”金南俊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听得出是真的想睡:“谁知道…反正我不信这个…”
“二十四岁不好的事啊…”金硕珍装模作样地皱了一会眉头:“认识你来着。”
金南俊软绵绵地踢了一下他的脚。
“快点睡觉。”
这是他们认识第十年,相爱第八年的冬天。现在住的房子是五年前租的,而他们正式同居,从恋爱走向过日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
搬进这座房子的最初几个月,金硕珍还不习惯在窗外透进的灯光里入睡,那也刚好是他跳到现在的公司没多久,工作最不顺的一段时间。接近三十岁,他在金南俊的劝说下终于决定放弃老家安稳的工作,跳来这座大城市从头开始。这件事也代表着他们长达三年的异地恋正式结束。金南俊和金硕珍,一对适婚年龄的恋人,没有那张薄薄的证书,也没办法有,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明白同一件事——从金硕珍拎着两个巨大的箱子,在机场对着来接机的金南俊兴奋地挥手开始,他们就算是把彼此正式纳入了自己的余生轨道。
新的城市大而拥挤,金硕珍偶尔在繁重的工作之间恍惚几秒,觉得自己连呼吸频率都变得比以前快。各种各样的压力和反对涌上来,把他的心态和睡眠都变得很差。金硕珍数了一千只羊也睡不着,又没有解决方法,只好迁怒于身边不仅只要三分钟就睡得很香,甚至还张着嘴打呼噜的人。
“你怎么睡觉还打呼噜?”
金南俊很茫然:“我不是一直都打呼噜吗?以前出去开房你还说没事,不影响你睡觉啊?”
“…那时候没有这么响。”
“那怎么办?”
“不知道,你说。”
“要不带耳塞?”
“带耳塞我睡不着…而且窗外的灯也太亮了吧!”
“房子不也是你自己挑的吗?”
“不知道,”金硕珍烦躁地转过身去,把金南俊晾在双人床的另一边:“反正睡不着。”
后来金硕珍再回忆起那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有些无理取闹的嫌疑,但当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样莫名其妙的对话又出现了很多次,最后金南俊忍无可忍的一句话终于让导火线烧到了头。
“你还是回老家当你的安稳贵公子去吧,”那天晚上他又一次吵醒睡梦中的金南俊时,后者深呼吸了两次,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了火:“在那你睡得好。”
金硕珍愣了一会,翻身从床上蹦下来收拾行李。他红着眼眶从衣柜里拽出一堆衣服,把它们胡乱地塞进行李箱,衣柜不怎么结实的木门被他掼得砰砰响。金南俊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他没说话,安静地在昏暗的床头灯下看金硕珍收拾东西。
床头灯是搬家前购置家具的时候买的,样式简单的黄铜杆和磨砂玻璃灯罩,是金南俊喜欢的风格。当时他们的经济情况还要更糟一些,金硕珍刚刚在新公司入职,金南俊也只不过是机械产出代码的无人权社畜。两个接近月光的上班族好容易付完一大笔房租,能留下来置办家具的钱实在不多,所有东西都少不得精打细算,唯独那盏金南俊风格的台灯是个例外。但那盏严重超出他们预算的灯其实算不上是金南俊挑的,当时他还站在两张床中间犹豫不定,根本没空去想什么台灯的事,金硕珍突然在旁边的角落里神神秘秘地叫他。
“你看这个,”他指了指那盏被摆在展示台边缘,不怎么起眼的灯:“我觉得这个是你喜欢的样子,我们可以把它放在床头柜上。”
金南俊拿起那盏台灯端详了片刻,满意地冲他点了点头,金硕珍得意地笑起来,脸上露出“我果然很懂你”的神色。价格标签贴在灯座底部,金南俊翻转台灯,几个刺眼的数字跳进他眼里,他顶了顶腮,又悻悻地把它放回原位。
“…其实也不算很特别的款式。”
他说。
金硕珍露出一个有些意外的表情,又很快恢复到自然状态。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金南俊从展示台前走开,一起接着看其他家具,像是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他们最后敲定了买左边那张床,白色实木,漂亮又耐用。事情本应该在这里结束,结账的时候金硕珍却变戏法一样从购物车最下面抱出了那盏台灯。
“我喜欢这个。”
他紧紧攥住圆柱型的黄铜灯杆,站在收银台前跟金南俊梗着脖子,语气蛮横无理,旁边的收银员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不放在预算里,我单独出钱,你不许说不让买。”
现在那盏台灯正在金南俊身后亮着,勤勤恳恳地照亮一整个屋子死寂的空气。金硕珍收拾箱子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把最上面的几件衬衣叠好,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金南俊。
“你没什么别的话想跟我说了?”
他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了点鼻音。
金南俊终于有了动作,他叹了口气,动作很慢地站起身来,向着金硕珍的方向走了过去。金硕珍蹲在房门附近,有一瞬间他以为金南俊会过来抱住他,像以前他们偶尔吵架时他会做的那样,但这次他失算了。金南俊从蹲在地上的金硕珍身边经过,绕到床的另一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包没怎么动过的烟,抽出一根点了起来。
“我知道你最近烦,我也挺烦的,项目不顺利…你让我冷静一下吧。”
金南俊吐出一口烟,动作很生疏。他不会抽烟,金硕珍倒是抽得不少,不过大部分是无奈之举。销售要赶的饭局多,应酬场合总免不了这些。 那包万宝路呛得金南俊咳嗽两声,他在灰白色的雾中掩饰似的转过身,去看窗外的霓虹灯牌。
“你也是,好吗?”
金硕珍咬住自己颤抖的嘴唇,目光从窗边的背影移到脱落了一小块墙皮的天花板上。他“砰”地合上了行李箱,手指用力扣住箱子边缘,点了点头。
“你让我来的,”他的手指骨节开始泛白,一滴眼泪随着他点头的动作掉到行李箱的磨砂面上:“…你让我来的。”
那算是这些年来他们吵架最严重的一次,即使从头到尾都没人说的出具体原因是什么。金硕珍当然没有听金南俊的话回外地老家去,就算他想,堆积成山的公司业务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何况他还给金南俊留下了相当的余地——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金硕珍在天快亮的时候敲开了学生时代室友的家门,闵玧其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后看他。
“吵架了?”他把一杯咖啡放到金硕珍面前,转身拉开了客厅的窗帘:“还是当时你在酒吧一嗓子喊出来那个?”
金硕珍揉了一下发红的鼻子,握着杯子点了点头,算是一起回答了他两个问题。
金硕珍第一次碰见金南俊是二十四岁,准确时间是研究生毕业那天,再准确说是蝉声热燥的晚上十一点。他和几个室友去学校附近的小酒吧喝散伙酒,隔壁桌是一群年轻人,正闹哄哄地猜拳玩真心话大冒险。有人认出才卸任嘻哈社社长不久的闵玧其,端着酒过来打了个招呼,金硕珍没太放在心上。他酒量不怎么好,加上感慨学生时代即将结束,灌完两瓶啤酒就迅速上了头。酒瓶变成一些折光的模糊虚影,他坐的位置正对隔壁桌,金硕珍醉眼朦胧地趴在桌上,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背影突然跳进他的眼睛。
“哎,”他扯扯闵玧其袖子:“你看那小伙长挺帅的。”
“谁啊…”闵玧其顺着金硕珍的目光看过去,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从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背影里看出来人家帅的?”
“直觉,”隔壁桌的骰子摇得震天响,金硕珍说:“直觉你懂不懂?”
带着所谓毕业生的威严(加上他已经喝醉了),金硕珍硬是借着酒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闵玧其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其实认识人家,他已经抄起半瓶酒,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隔壁桌那个高瘦的背影旁边。
金硕珍拎酒瓶的动作实在太像要找茬打架,两桌人的动作都凝固住,而他本人浑然不觉。金硕珍泰然自若的盯着金南俊,无限漫长的一分钟,他眨了眨眼睛,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最后下了结论。
“闵玧其——”
一分钟后金硕珍转过头,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他真的挺帅的——”
一切故事由此开始,此后的两年发生了很多事,那又是另一个故事。总之两年后金硕珍又回到那个酒吧喝酒,这次毕业的人已经换成金南俊。酒吧装修没有任何改变,音响也还是震耳欲聋地播放欧美最新流行歌曲,甚至他坐的位置都和两年前相同。唯独不同的是这次金硕珍和金南俊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而他的手也被金南俊牢固地握在手心里。
和金南俊失联的最初两天,金硕珍的心态还算平稳。心里的怒气尚且没消干净,工作又让他忙得脚不沾地。第三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他开始觉得事情发展超出自己预想。闵玧其和金南俊在学生时代是社团前后辈关系,金南俊反应再迟钝也不可能过了三天还没想到这一层。金硕珍打开手机,在一堆工作信息中翻翻找找,手指在屏幕某点上方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点开了自己和金南俊的聊天界面。
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停留在三天前,金硕珍说今晚有应酬要晚回家,金南俊回他少喝点酒好好吃饭,两分钟后又附上一个脑袋上扎着“加油”发带的肥脸熊表情。金硕珍盯着屏幕上的肥脸熊看了一会,他也喜欢发那套表情包,那只有酒窝的熊长得很像金南俊。一开始金南俊严正否认这件事,表示自己一辈子都不想和这种智商低下的笨重生物扯上任何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打脸,变得比金硕珍本人还喜欢和熊有关的东西。
金硕珍猛地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脑海里甩出去。他穿上衣服出门,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再想和金南俊有关的事,但收效甚微,一整个上午他都心不在焉,以每两分钟一次的频率查看新信息。那只胖嘟嘟的熊从手机屏幕里蹦出来,在他的文件夹和办公桌上跳起华尔兹,动作笨钝,直愣愣栽进他心里。午饭时分他基本放弃了抵抗,金硕珍握着手机,正琢磨要不要主动低头,给金南俊发条信息示好,闵玧其的电话倒是先冲了进来。
“其实他本来不让我告诉你的,但我想了想还是要说。金南俊他…”
闵玧其欲言又止,金硕珍在听到最后三个字的瞬间下意识握紧了手机,他开口催促闵玧其把话说下去,没注意到自己不自觉提高了两个声调。
“金南俊怎么了?”
“他在市医院做手术…”
赶到医院的时候金南俊的手术刚好结束,医生推着他和一堆呼吸软管回到病房。全麻药效还没过,金硕珍手足无措地揪住主治医生,后者再三跟他重复矫正鼻中隔偏曲是个没什么危险的小手术,他才终于肯放人家走开。他坐在金南俊床边,心烦意乱地打开手机搜索“鼻中隔偏曲”,这件事来得毫无预警,他从没听说过金南俊的鼻子出了什么问题,更不明白金南俊为什么要在这种他们闹矛盾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去做手术,甚至还要闵玧其瞒着他。金硕珍的眼睛从各种词条上迅速地扫过去,“软骨发育不均衡”、“手术是唯一治疗方法”、“恢复鼻窦引流”……然后他看到最后一条,一行小字出现在“疗效”条目下方。
“可缓解严重打鼾症状。”
金南俊醒过来的时候是夜里两点,趴在他床边睡着的金硕珍也一并被惊醒。金硕珍拍了拍脸,对他挤出一个笑,站起身准备去通知医生。他转过身,金南俊却费力地抬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灯都熄灭,只留下月光从窗外透进来。金硕珍转头去看金南俊,他的脸在手术作用下浮肿起来,越发显得像那只肥脸熊,他深吸一口气,眼眶又开始泛酸。金硕珍看了他一会,发现他的嘴正在呼吸面罩下翕动着说些什么。他弯下腰,把面罩掀开一个小口,听清了金南俊的话。
“我让你来的…”金南俊哑着嗓子,目光执着地不肯离开他的眼睛:“我让你来的。”
金硕珍顿了几秒,又不争气地掉下一滴眼泪来。
2
“部长,”隔壁座位的同事在桌面下不动声色地踢了一下他的脚:“朴总敬你酒。”
金硕珍如梦方醒,思绪被重新拉回这场三十三岁结尾处的应酬。他连忙端着酒杯站起来,说了些客套话弥补片刻前没听到自己名字的尴尬气氛,甲方老总大方地笑了几声,也回他两句客套话,事情就这么过去。金硕珍重新坐下,话题按理该转到下一个人,不想对方却又开了口。
“金部长长得好,工作能力又强,应该挺受女孩子喜欢的吧?”
“没有没有…”突然被问到个人问题,金硕珍慌乱地摆了摆手:“我已经成家了。”
“哦…”对方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又笑着跟他打哈哈。金硕珍隐约想起这位朴总似乎有个待嫁的女儿:“我看你没戴戒指,还以为…”
金硕珍怔了一下,他低下头,目光在自己空荡的指缝间停了两秒。
“朴总观察真仔细,”他抬起眼睛,脸上绽出一个明朗的笑:“今天我忘了戴。”
他说了谎,酒局结束后金硕珍在街边招手,出租车上了绕城公路,在十二月清冷的月光中向前行驶。金硕珍偏了头,半张脸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细雪和洪流样的车灯都被甩到身后。他在明暗不定的灯光中把左手举到眼前,纤细的影子落在前方座椅上。他的掌纹随着年龄增长变得粗粝了些,但那依然是只漂亮的手,骨节分明,干净而修长,唯独因为缺了装饰而略显单调——其实也可能只是心理作祟,在此之前的这些年,他没养成过戴戒指这个习惯。
他和金南俊只在恋爱伊始时买过一次戒指,八年前的事,金硕珍刚毕业不久,金南俊还在读研。那时他们尚且是异地,某次送金硕珍去火车站的路上金南俊扭扭捏捏地塞给他一个盒子,嘱咐金硕珍一定等他们分开了再看。金硕珍在回家的火车上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朴素的银戒指。他还在端详那枚戒指,金南俊的短信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来,问他尺码合不合适。金硕珍憋不住笑,起身走到车厢连接处打电话给他。
“你哪来的钱买戒指?”
“上学期的奖学金前两天到账了…”金南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合适吗?”
金硕珍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低了头开始套戒指,那枚戒指尺寸偏小,他从食指一路试下去,最后堪堪套在了小指上。
“嗯…只能套在小指上。”
金南俊在电话那头低声骂了句脏话。
“我感觉你的指头比我细,就买小了一点…小指的意思不是单身吗?”金硕珍甚至已经想象到他连连摇头的样子:“那就不能戴了…”
“挺好的这不,”金硕珍逗他:“我可以在公司假装单身嘛。”
金南俊急吼吼地跟他喊不行,又哀嚎自己不知道把退换发票丢到了什么地方。金硕珍在颠簸的车厢中间一边听金南俊念叨,一边缓缓伸了手摩挲那枚箍在他小指上的戒指,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你有没有看见过我的戒指?”
金南俊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面对的就是金硕珍拉开了家里几乎所有抽屉,匆匆忙忙在找什么东西的景象。他顺手拿起餐桌上剩下的半包饼干,边嚼东西边含含糊糊地问金硕珍:“什么戒指?”
“就是那个银的,你最早买给我那个…”金硕珍合上抽屉,抬头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猛地拔高三个调:“你别边走边吃饼干!又要掉一地渣!”
金南俊在餐桌旁坐下,他瞥了一眼旁边地上的饼干渣,心虚地转开了话题。
“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戒指了?”
“哎,”金硕珍拉开另一个抽屉:“今天吃饭,甲方老总问我怎么成家不戴戒指,我这不就想起来了。”
“那个戒指都有多少年了…七年?”金南俊自我否定:“记不清了,好像是八年…”
“八年,我当时去给你过二十四岁生日来着。”
“哦…”
“但是怎么就,”金硕珍再次用力合上一个抽屉,动作带了点怒气:“找不着呢?”
“这么晚了,先睡吧,”金南俊劝他:“你明天不是还要开早会,再不睡起不来了。”
金硕珍想了想,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他起身走进卧室,金南俊也跟着他走进来,他们各自躺上床,金南俊伸手关了床头灯,熟悉的光墙又出现在地板上。
“你觉不觉得习惯特别可怕?”金硕珍问他:“以前有一点点光我都睡不着。”
“是啊…”金南俊拉过金硕珍的手,一根根捋他的手指:“那时候你还为了这间屋子晚上太亮跟我吵架来着。”
他掐尖嗓子,恶意模仿起当时带着哭腔的金硕珍。
“你让我来的~呜呜呜你让我来的~”
金硕珍抽出手,不动声色地给他一拳。
“好好不说了…”金南俊抽了一口气,又重新抓过金硕珍的手:“你下手还挺重…”
金硕珍用鼻子哼了一声。
“你干嘛一直摸我指头?想偷偷给我买戒指?”
“啊?”金南俊慌乱地否认:“没…没有啊…”
“你可别啊,新房首付马上要交了,”金硕珍打了个哈欠,声音逐渐弱下去:“现在咱们每笔钱都得省着点花…”
“嗯嗯,”旁边的人含糊着答应一声,息事宁人地握紧他的手:“不买。”
第二天早晨金硕珍没能去想有关戒指的事。公司业务年终总结,他忙了一整个上午,喝掉两大杯咖啡,中午终于能喘口气,忙里偷闲跟同事去吃饭。公司在城市中心的高层写字楼,楼下就是繁华热闹的中心商区。他们在某家常去的小餐馆吃了饭,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重新回到形形色色的商店包围圈。等红灯时金硕珍无聊地环顾四周,一块尺寸夸张的珠宝广告牌贴在某商场的宣传外墙上,巨大的钻戒和周围的摩天大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枚朴素的银戒指又突然闯进他脑海。
绿灯。马路边的行人陆续迈开了脚步,同事还在原地等他。金硕珍犹豫两秒,下定了决心。
“你们先走,”他说:“我去买点东西。”
晚上九点金硕珍终于回了家,屋子里黑成一片,看来金南俊比他还晚。他手上的某个项目好像到了收尾阶段,最近几乎没有哪天不在加班。IT这一行大体算得上幸福,但忙起来也实在很要命。金硕珍脱了外套进厨房,准备给自己煮碗面凑合凑合。烧水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手机,金南俊没有发任何报备行程的信息给他。这几年他总是忘记这件事,气也生过几次。金硕珍做好了一大桌子菜,打电话问金南俊怎么还不回来,才被通知他要加班。架当然是立刻开始吵,但通常也只能延续到几小时后,金南俊带着倦意回家的那一刻。
他们当然还是彼此相爱,金硕珍很确定这一点,但与此同时,这已经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八个年头,金硕珍也没法改变这一点。
他给金南俊留了盏小灯,又顺手切了些菠菜和火腿放进冰箱——如果金南俊回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吃饭,煮面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把它们倒进锅里。做完这一切金硕珍又忙了些别的,接近午夜的时候他上了床——金南俊终于发来了短信,某个明天要上线的网页出了问题,全组都被留下来加班,回家时间未知。他让金硕珍不要等他,直接睡就好,金硕珍回了个好,提醒他回家路上小心点。然后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起床头那本短篇小说集,还剩最后两个故事,他准备读完它们再去睡觉。
读到一又三分之一个故事的时候金硕珍的手机又响了一下,他捞过手机,以为是金南俊又发了什么东西来。但那其实是封公司发来的系统邮件,金硕珍点开链接,一张写着“生日快乐”的电子贺卡出现在屏幕上。
十二月四日,零点零一分。
他的三十四岁生日。
金硕珍盯着屏幕看了一会,突然想起老家“逢四”那个说法,虽然他不封建迷信,潜意识里好像也还是在怕这件事。可能也不只是因为这个说法,三十四岁,他真的不再是那个可以喝多了劣质酒,肆无忌惮地在酒吧里看着陌生人的脸喊好帅的年轻人了。时间流过去,再也不会回来,他被理所应当的认为应该变得更强大,拥有更多东西,每长一岁他就越发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
然后金硕珍关上了手机,同时也一并关上了床头灯,那盏昂贵的灯是金南俊喜欢,他执着要买的样式,这么多年以后再看也还是很漂亮。其实还有半篇小说没有读完,但他已经失去了兴趣。金硕珍躺进被子,光一如既往地从玻璃窗中间照进来,他试图入睡,但不太成功,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最后他总算勉强有了睡意,金硕珍咕哝一声,再次翻了个身。卧室门轻响了一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他耳朵,然后金南俊掀开被子,悄无声息地在双人床另一侧躺了下来。
“你吃饭了吗,”他迷迷糊糊地问金南俊:“我给你切了配菜在冰箱…”
“老板给点外卖了,”金南俊摸摸他的脸:“你还没睡呢?”
“本来快睡着了,你推门我又醒了…”
金南俊“哦”了一声,翻身去摸床边的外套口袋。
“本来想等明天你醒了再给你的,既然你没睡,现在给可能更好,这样我就是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他有些紧张地拽过金硕珍的左手,把一枚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阿珍。”
金南俊说。
“生日快乐。”
金硕珍把左手举到空中,就着窗外透进的光端详那枚戒指,依然是个朴素的银环。他挑了挑眉,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金南俊却比他快了一步。
“我没去买…这就是以前那个戒指,今天早晨我在家找到的,”他的语速比平常略快一些:“这个其实也不能算生日礼物,我明天…啊不,是今天了,我今天晚上在你喜欢的那家餐厅订了桌,前一阵你一直念叨想吃来着,那个才算是生日礼物…”
“金南俊。”
金硕珍打断了他:“其实…”
然后金硕珍停住了,后半句话他要说些什么呢?其实你忘了原本的戒指尺寸太小,是套不进我无名指的;其实哪怕现在送了我戒指,你也不是第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人,因为公司系统比你更早做了这件事;其实我也买了戒指,那两个小盒子现在就在我外套口袋里,它就在两米外的衣钩上,和你大一号的外套并排挂在一起;其实甚至戒指这件事都不是很重要,我只是想告诉所有人我有一个家了,是和你一点点从无到有,走过了无数眼泪、笑容、赌气、和解——唯独一直在走,从来没有放弃过,这样建立起来的。
但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和他早就什么都不需要说。
“其实,”
金硕珍说。
“逢四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完——
「南硕」Affair
现背
万千可能瞬间中的某一个
金南俊是在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耳朵进了水的。
他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对着镜子思考那滴水究竟是什么时候流进他右耳去的。也许是洗完头冲掉泡沫的时候,但这样说不通,那是最开始发生的事,他应该更早有感觉才对,那么也许是最后刮胡子的时候,他侧过头冲水,也许是那个时候它随着花洒的冲力坠进了他的耳朵。
总之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滴堵在他右耳道里的水,并由此开始感觉不舒服。人身痛苦的百分之五十来源于自我暗示,水在被他发现后才是水,在那之前它什么也不是。金南俊光着上半身走出浴室,刚刚健完身的田柾国几乎是踩着他的脚跟冲了进去,留下几缕少年身上的热气。回...
现背
万千可能瞬间中的某一个
金南俊是在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耳朵进了水的。
他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对着镜子思考那滴水究竟是什么时候流进他右耳去的。也许是洗完头冲掉泡沫的时候,但这样说不通,那是最开始发生的事,他应该更早有感觉才对,那么也许是最后刮胡子的时候,他侧过头冲水,也许是那个时候它随着花洒的冲力坠进了他的耳朵。
总之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滴堵在他右耳道里的水,并由此开始感觉不舒服。人身痛苦的百分之五十来源于自我暗示,水在被他发现后才是水,在那之前它什么也不是。金南俊光着上半身走出浴室,刚刚健完身的田柾国几乎是踩着他的脚跟冲了进去,留下几缕少年身上的热气。回房间的路要经过阳台,金南俊向着卧室方向走了几步,不出意料瞥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他稍微放轻了脚步,试图悄悄溜过那段走廊,但金硕珍还是转过身来。
“你洗完澡了?”
金南俊下意识向阳台的方向抬起半只脚,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了原地。
“…嗯,”他含糊地回了一句;“洗完了。”
说话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右耳嗡嗡作响,每一个音节都在水滴反射中放大再重复。
“哦…”金硕珍同样站在原地没有动,但金南俊觉得他的脚似乎动了一下,不过那也许只是他的错觉:“挺好。”
他们在光与暗之间停顿了几秒,走廊到阳台的距离大约有三米,空气在金硕珍没话找话的“挺好”结束后迅速沉默下去。话轮终结,金南俊鼓起勇气抬头看了金硕珍一眼,后者沉在夏天夜晚浓稠的黑暗中,脸上的表情被夜雾晕得模模糊糊。他隐约觉得金硕珍对自己笑了一下,但那也许也只是他的错觉。
“我先…”他张了张嘴,感到那滴水还在他右耳道里滑动:“我先回卧室去了。”
他不等金硕珍回答就匆匆离开,接下来金南俊走进客厅,朴智旻正在看一部韩剧。他小时候很喜欢的某位女演员拍了新剧,金南俊的脚步逐渐放慢,最后在沙发后面停了下来。
剧情很狗血,即使不了解前因后果也看得出是段情人和出轨人夫争吵的情节。女演员粗重的黑色眼线被眼泪洇开,看起来有种悲哀的滑稽感。
“智旻最近也开始看这种类型的剧了?”
“什么剧?”朴智旻疑惑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哦,哥是说电视吗?我没在看,只是坐在这里等着洗澡,觉得无聊顺手打开而已。”
他把遥控器递给金南俊。
“哥想看什么自己转台就好了。”
金南俊接过遥控器,电视里的争吵还在加剧。女演员摔碎了桌上的玻璃花瓶,歇斯底里地对着镜头发问:“那我们究竟算什么?”
那些大颗的黑色眼泪把她的妆容搞得乱七八糟,金南俊手一抖,女演员绝望而尖锐的尾音猛地中断,被喧哗热闹的足球联赛盖过去。
电脑还开着,作曲剩下收尾部分。原则上他们还在假期中,手边的工作不多,金南俊的本意是今晚睡前做完最后一点工作,用明天的时间出门逛逛。但现在他没了工作的心思,那滴水还在他右耳道作祟,每一次咽口水金南俊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房间很安静,那滴水愈发吸引起他的注意力。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痛苦,但他的整个右半边脑袋都开始弥漫起一种奇异的不适感。他打开搜索引擎,敲进“耳朵进水应该怎么办”几个字,答案铺天盖地向他涌来,金南俊咽了口唾沫,感到那滴水又在敲击他的耳膜。
最高赞回答的方法是“将进水耳朵另外一侧的脚抬起,另一只脚一直跳,同时头也偏向进水的那一侧耳朵”。金南俊笨拙地跟着照做,木地板被他蹬得咚咚作响。单脚跳意料之外的耗费体力,一轮动作结束后他蹲在地上喘气,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再来一轮。闵玧其从门缝里伸了半个头进来。
“南俊啊,”他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哥要睡了,你小声一点。”
金南俊连忙停下了动作,他点点头,那滴水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脑袋里晃荡起来。他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像风在他耳边吹落很多叶子。
下一条回答是“在耳道内滴入几滴医用酒精”。医用酒精,金南俊翻箱倒柜地找了几分钟,才想起自己前几天把医药箱借给了金泰亨,后者下楼时磕破了膝盖,擦酒精的时候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哼哼唧唧地喊疼。但金泰亨的卧室没人,金南俊在他卧室门口张望的时候,郑号锡刷着牙经过了他。
“泰亨出去了,”郑号锡口齿不清地叼着牙刷:“看月亮。”
这倒也很符合金泰亨的作风,金南俊点点头转过身,视线又落到阳台上,片刻前他在这里进行了一场尴尬的对话。好在现在的阳台空无一人。他对着阳台发了一会呆,不知道阳台没人这件事究竟算好还是不好,郑号锡再次从他身后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次他刷好了牙,句子也自然而然的变长起来:“找泰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金南俊摇摇头:“我耳朵进水了…想找他借一下酒精。”
郑号锡迷惑地眨了一下眼睛。
“找根棉签吸一下不就好了吗?珍哥那就有,”他拍拍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去找他就好了。”
他明白郑号锡的意思,金南俊想,但现在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又瞥了一眼空荡的阳台,不再是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和大家说,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我和珍哥,嗯…”
金南俊还在犹豫,金硕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视线尽头,他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转了个弯,向着他和郑号锡走了过来。
算了,没事。金南俊慌张地摆摆手,飞也似的离开了走廊。他和金硕珍擦肩而过,听到郑号锡在问金硕珍自己怎么了。这样也挺好,让金硕珍去说好了,他是哥哥。金南俊砰地一声关上卧室门,世界被隔绝在外。只有那滴水还在他耳朵里,他喘起气来,心跳声低音鼓一样在右耳发出闷响。
他动作很慢地拖着脚步走到床边,一头栽进被子里。卧室空调温度很低,金南俊翻了个身,脸向下埋进温暖的羽绒被。他累了,今晚这样折腾一通以后他开始觉得很疲倦,但与此同时他又十分理智的明白耳朵进水并不是这一切的根源,根源发生在一天前,他不愿意仔细去想。
门被很轻地推开了,金南俊从被子里抬起头来,金硕珍站在门口和他对视。
“我来给你送棉签,”金硕珍举起手中的小塑封袋:“…号锡跟我说你耳朵进水了。”
“你告诉他了吗?”金南俊很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告诉他我们两个分手了吗?”
金硕珍扯了扯嘴角,算是对他笑了一下。
“我以为你不愿意再提这件事,”他走进卧室关上了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金南俊:“何况我想我们两个应该也不能算分手。”
他说的对,金南俊重新把脸埋进被子里。他的确不应该再提这件事,昨天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之后,今天他在无数个想起金硕珍的瞬间告诉自己应该克制。他们也的确不能算分手,一场恋爱走到尽头才算是分手,而他和金硕珍在过去两年可以是任何关系——朋友、队长和大哥、大势偶像,但唯独不是恋爱关系。他已经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开始的,但成员们撞破过几次他和金硕珍行为亲昵的单独相处后,似乎也默认了他们在恋爱这回事。一开始金南俊动过解释的想法,但一些诸如“此地无银三百两”之类的谚语很快跳进他脑海,且他发现连他自己都无法准确定义和金硕珍的关系,也就索性随成员们去。好在他和金硕珍在队里都算是有话语权的人,成员们也都各有分寸,不开什么过度的玩笑,事情才这样不明不白地走到了今天——昨天。
拖鞋声由远及近,身体右侧的床垫沉了一下,金南俊依然没有抬头,但他知道金硕珍在他床上坐了下来。他也知道金硕珍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自己,因为他的耳朵还在发烧,被人盯着看就会耳朵发热,金硕珍以前笑称这是他的特异功能。
“你转过来,”他听见金硕珍说:“我帮你弄一下耳朵。”
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蹭地窜起来。金南俊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他怎么能做到呢?金硕珍怎么能做到在说完要跟自己切断关系的第二天就若无其事地坐在他床上和他说话呢?他应该直接站起来把他赶走,赶回阳台。以前那些晚上他们总躲在那里抽烟、接吻、边抽烟边接吻。现在阳台是金硕珍一个人的,和他再也没有关系。或者他至少可以假装潇洒,微笑着回金硕珍一句不用麻烦哥我自己来,再客客气气地打开卧室门把他请出去。
他在心里假想了无数个行为刻薄决绝,毫无理智可言的场景,但最终什么也没有做,金南俊只是沉默着翻了个身,后脑勺随着翻身的动作靠到金硕珍小腿外侧。他感到后者怔了一下,有些无措地动了动腿。这大概也算某种程度上的胜利,金南俊自暴自弃地心想。
“你别乱动啊,”金硕珍的声音从正上方传进他右耳:“我要把棉签放进去了。”
金南俊想点头,又想到金硕珍刚才的话,于是停下动作用鼻子“嗯”了一声。金硕珍低低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金硕珍正色道:“你头别乱动。”
然后金南俊感觉到有东西伸进了自己的耳朵,棉签磨蹭过他的耳廓,发出类似无线电波调频的沙沙声。金硕珍把头埋的很低,两缕湿漉漉的流海飘到金南俊眼前,和他的睫毛无声交谈起来。金南俊吸了口气,金硕珍洗发水残留的香气飘进他鼻子,他又吸了一口,闻到一点烟味。
“你刚在阳台抽烟了?”
金硕珍很低地“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棉签在金南俊耳道里旋转起来,金南俊闭上眼睛。空调风扫过来,他隐约觉得此刻正在旋转的是自己,而那支棉签和拿着它的金硕珍都是永恒不动的支点。他还在旋转,顺时针,逆时针,又是顺时针。他能感觉到那滴水正在缓慢地从他耳朵深处转移到棉签上,但金南俊依旧听到了发闷的心跳声,从上方传来。他反应了几秒,意识到那是金硕珍的心跳声。
卧室大体很安静,但金南俊逐渐觉得自己开始听见很多声音,空调送风、棉签转动、金硕珍的心跳声——也许也有他的,它们重叠在一起。金南俊侧耳捕捉这些声音,又逐渐意识到原来卧室真的很安静,这样他才听得到它们。而安静和所有规则一样,是用来被人打破的。他正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件事,金硕珍就打破了它们。
“一个人抽烟挺没意思的。”金硕珍说。
这次金南俊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金硕珍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谈论天气:“我们能不能和好?”
旋转的棉签停了下来。
金南俊睁开眼睛,金硕珍把脸埋的更低,额头几乎要触到他的右耳。他想转头看看金硕珍,后者却伸手摁住他的腮骨,止住了他的动作。
“别动。”
“可是水已经被吸走了。”
“我知道,”金南俊听见金硕珍说:“但是别动。”
金硕珍深吸了一口气。
“南俊,”他说:“今天一整天我都很想你。”
空调风再次吹过他们,金硕珍终于拿开了手指和棉签。空气又变得很沉默,金南俊开始感觉自己的嗓子很干,该死的空调房,该死的耳朵进水,因为这件事他洗完澡连水都忘了喝。
“那我们——”喉咙突然哑了一下,卡住了金南俊说到一半的话。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很大,顺畅地从耳道传出去,所有细微的声音全都消失了。那滴水已经完全离开了他的耳朵。
“什么?”
金南俊想了想。
算了,他说,没什么。然后他再次翻了个身,头枕在金硕珍大腿上。这次他终于看清了金硕珍的脸,他咬着嘴唇,正盯着墙角的某块污渍发呆。很多乱糟糟的想法又跳进金南俊脑海,报复、划界限、离开过去、新的生活和感情。如果他想做这些事,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但他又很快决定放弃它们。因为比起接下来他要说的话,那些事在这一刻似乎都不是很重要。
“我也很想你,”最后他说:“今天一整天。”
金硕珍叹了口气。
“我有时候觉得我们这样挺没意思的,”他轻轻摸了摸金南俊的鬓角,手指很凉:“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的。”
“我知道,”金南俊抬手抓住他的手指,把它们一根根握在手心里:“我都知道。”
“我累了,”他听见金硕珍说:“我们就这样待一会好吗?”
金南俊点了点头,他侧过头,半个脸颊压在金硕珍大腿上。右耳道的水流出去了,但他明白还有些东西残留在他身体里,一路向下,最终汇聚在他左胸膛。风还在吹,他的喉咙也依旧很干。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湿漉漉的,在胸骨后挣扎着跳动,像是也进了水。他又想起稍早时候的电视剧情节,女演员泪流满面地问“那我们究竟算什么”,被水洇开的眼线滑稽又悲伤。也许有一天他也会问出这个问题,眼睛和心都湿漉漉的,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但他不准备想那时候的自己究竟会如何,他现在想的全部事情——金南俊抓紧了金硕珍冰凉的手指——只是金硕珍有没有能够吸掉那些水的棉签。
——完——
「南硕」小山
Alice番外
原文
上 http://xi223571.lofter.com/post/1f98ac56_eed8f0f1
下 http://xi223571.lofter.com/post/1f98ac56_eeda43d5
第一封信:
阿珍:
展信佳。
坦白说,我上次写信大概还是小学三年级,刚才对着这张信纸琢磨了半天,也没能想起写信的确切格式,就这样马马虎虎地写了个开头。这个年代不太有人写信了,咱们家楼下倒是有个邮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不过无论如何,一会我还是准备把这封信投进去,希望你收得到。
言归正传,之所以煞...
Alice番外
原文
上 http://xi223571.lofter.com/post/1f98ac56_eed8f0f1
下 http://xi223571.lofter.com/post/1f98ac56_eeda43d5
第一封信:
阿珍:
展信佳。
坦白说,我上次写信大概还是小学三年级,刚才对着这张信纸琢磨了半天,也没能想起写信的确切格式,就这样马马虎虎地写了个开头。这个年代不太有人写信了,咱们家楼下倒是有个邮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不过无论如何,一会我还是准备把这封信投进去,希望你收得到。
言归正传,之所以煞有介事地写这封信给你,主要是因为我想向你介绍家里的新成员,虽然它只是条狗,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它很乖也很可爱,我想你大概也会喜欢。
说来也很奇怪,前段时间我们明明逛了好几家宠物店,也看了很多漂亮温驯的宠物狗,但总觉得离把它们带回家还差那么一点。这只狗同样不是从宠物店买回来的,我遇见它纯属巧合,算是误打误撞地把它捡了回来。从家里出门往西走一阵,不远的地方有座山,新年的时候咱们一起爬过一次,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周末我又去爬了一次,当时它就躺在半山腰的步道上,饿得甚至没办法站起来。旁边晨练的老人跟我说它在这座山上有一阵了,好像是被前任主人丢在这里的。我蹲下摸了摸它,它也对我摇摇尾巴…然后我就这么把它带回家了。你知道的,我总爱相信一些奇奇怪怪的缘分。偶遇、巧合、灵犀一闪,我们的人生就是被这些虚幻的东西拼凑起来的。
因为是在山上捡到的,所以我就姑且叫它小山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等你回来,我们重新给它起个名字。
昨天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过了,一岁半,小男孩,很健康,就是前段时间在山上饿得太狠,才显得病怏怏的。昨晚给它吃了点好的,今天就已经活蹦乱跳了,甚至现在还躲在书桌下面咬我拖鞋。它对你放在餐桌上的日历也产生了很大兴趣,不过我誓死保护了它,毕竟是限量版的,我好不容易才搞到!
上网查了查,小山这个品种的平均寿命是十到十二年,它现在只有一岁半,也就是说,如果顺利的话,它大概还可以陪我们过十年。不知道十年之后我们会怎么样,我也没办法说出“一定还是彼此相爱”这样太绝对的话来哄你高兴。不过有件事是真的,那就是以前我总觉得十年听起来很漫长,像是在说一辈子,但现在我偶尔会有些别的想法,比如年月只是无意义的量词,可以被拆分成很多个快乐的,不以具体时间计数的片段。所以十年说不定眨眨眼就过去了,明天早晨起来我们就已经头发半白,看着对方的鱼尾纹发笑——这样的想法大部分来自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剩下的都是些小事。我这几天工作不忙,上周末回了趟老家,我妈听说你跑到高原去拍戏,让我一定寄点防高原反应的药给你。我说你没事她还不相信,说要防患于未然,最后还是拉着我下楼寄了个包裹,不知道你收到没有。前段时间去伊豆看樱花的照片也洗出来了,我拍的你腿都很短,你拍的我头都很大,我觉得等你这次回来我们有必要好好练习一下拍摄技术。那几张路人帮拍的合照反倒还可以,你抬头看樱花的样子很动人。我放了一张在信封里,随信一起寄给你,你可以看看。
我看了你那边的天气预报,高原早晚温差大,你要多穿点衣服。祝你工作顺利,早点回家。回来的时候记得跟我说,我会带着小山去接你。
吻。
金南俊
第二封信
金南俊先生:
已收到你的来信。
怎么样,我这个开头是不是写的还挺像样的?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我正裹着厚毛衣坐在拍摄场地给你回信。今晚拍了大夜戏,拍摄过程刚刚结束,托你的福进行的很顺利。大部分人也已经回去睡觉,但导演说今晚的取景地很适合看日出,所以我决定留下来等等,同时在天亮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写回信给你。
信是昨天傍晚收到的,这边交通闭塞,写信反而是当地居民常用的沟通方式。不过我依旧觉得这很新奇,因为我虽然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收到别人的信具体是什么时候,但是想来也不会比小学更晚。我把你的信翻来覆去读了几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它——汇报、情书或是家信,但无论如何我很感谢家里楼下依然在工作的旧邮筒,也很感谢你。我会把这封信好好收起来。
小山的事我没有什么意见,名字也不需要改,叫小山就很好,我很喜欢。至于奇奇怪怪的缘分,偶遇和巧合什么的,硬要说起来,我可能比你还要相信这些东西。就像去年年末的颁奖礼一样,当时我就是相信你一定看得见,不管是在家还是在什么别的地方。所以遇见小山是挺好的事,不是名贵的品种或者不那么漂亮,这都没关系,我们一样要好好对它。
(但不许让他咬我的台历!)
你在信里提到十年以后,说实话我很少会考虑这么久以后的事,人生际遇一直在变,十年前我也肯定不会想到现在我会坐在这里给你写信。我对时间的概念不那么敏感,更重视的是快乐的当下,把年月拆分成很多快乐的片段——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想法还挺一致的。所以在看着对方的鱼尾纹发笑以前,我们大概还可以经历很多其他快乐的时刻——其实已经经历过很多了,但我总相信还有更多。年月是无法被计划的,我们就这样慢慢过好了。
不过偶尔我也会恐惧,绝大多数感情都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或者是结束,或者不再是爱了,两个人凭习惯和责任感勉勉强强地过完一生。曾经我差点走上了这条路,现在也难免还是会想起这件事——我们是不是终究也要面对同样的结局?人们总爱用“细水长流”去形容那些时间长久的感情,那么爱是不是有固定额度,而我们每一天都在不可挽回地消耗它呢?
先不说这个了,阿姨寄来的包裹我收到了,我自己没有高原反应,吃了一点作为预防,剩下的分给剧组其他人了,代他们感谢她。那张合照我也看了,我记得当时我们本来应该要看镜头来着,结果这张照片里谁也没看镜头,大概是人家抓拍到的。经纪人在我旁边一起看了那张照片,说你看我的表情好傻,没有平常在公司里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这么帅,你看愣了,我倒是也可以理解!
写到这里我又回头看了一遍自己写的东西,同样是啰嗦了一堆,没什么营养。但我莫名其妙觉得特别高兴,我们这些年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我向你发出讯号所以你接收,我戳你的酒窝所以你笑,你絮絮叨叨地写了封信给我,我也就絮絮叨叨地回一封信给你——被很多因果联系在一起。没有很多情话要说,大都是些平淡的快乐,被别人知道一定要讲“细水长流”了。
可我想想也不是这样,因为我从不需要在你面前节约爱意,盘算着一次只花掉一点,用一生的时间去爱。谁说百年好合就一定要是细水长流呢?明明也可以是我和你的爱意永不枯竭,以我们的方式浪漫一百年。
天快亮了,我离回家又近了一天。家里换季,别急着换短袖,到时候又像去年一样感冒。想见小山,也很想见你。
一万个吻。
宇宙无敌大帅哥金硕珍
【南硕】乡村爱情故事(一)
1.
凌晨四点三十九分,窗外一片乌漆嘛黑,金硕珍就被他那只养了三年光打鸣不下蛋的鸡给吵醒了。
月底之前一定把它宰了炖汤喝——他第一百零八遍跟自己发誓,然后在响亮的鸡鸣声中慢慢爬起来。睡在床角的猫被他的动作吵醒,亮得渗人的绿眼睛转过来跟他对视了两秒钟,又转过去趴下了。金硕珍轻手轻脚地下床,打开房门,伸出没穿拖鞋的脚探了两下,然后弯腰把敞着肚皮四脚朝天的狗挪到旁边。金硕珍穿上被它当成床垫的拖鞋,抬脚戳了戳它肚子。狗鼾声震天,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
金硕珍端着茶缸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鸡打完鸣正精神抖擞耀武扬威地沿着院墙溜达。他在凉床上坐下,从茶缸里捞出两粒枸杞扔过去,鸡低头啄了两下,万分嫌弃地吐回...
1.
凌晨四点三十九分,窗外一片乌漆嘛黑,金硕珍就被他那只养了三年光打鸣不下蛋的鸡给吵醒了。
月底之前一定把它宰了炖汤喝——他第一百零八遍跟自己发誓,然后在响亮的鸡鸣声中慢慢爬起来。睡在床角的猫被他的动作吵醒,亮得渗人的绿眼睛转过来跟他对视了两秒钟,又转过去趴下了。金硕珍轻手轻脚地下床,打开房门,伸出没穿拖鞋的脚探了两下,然后弯腰把敞着肚皮四脚朝天的狗挪到旁边。金硕珍穿上被它当成床垫的拖鞋,抬脚戳了戳它肚子。狗鼾声震天,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
金硕珍端着茶缸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鸡打完鸣正精神抖擞耀武扬威地沿着院墙溜达。他在凉床上坐下,从茶缸里捞出两粒枸杞扔过去,鸡低头啄了两下,万分嫌弃地吐回地上。头顶上的晨星慢慢东移,消失在天边的鱼肚白里。邻居家的大黄狗忽然叫起来,金硕珍站上凉床,看见田叔全副武装地从对面院子里出来。
“叔!这么早去钓鱼呀?”
“噢哟大宝啊,吓我一跳,”田叔拍拍胸口,扬起手里的鱼竿,“儿子给买的最新款,去试试好不好用。”
“肯定好用,叔加油!”
田叔拎着桶哐里哐当地走远了,金硕珍跳下凉床,回头看见狗趴在门口打呵欠,猫宝相庄严地蹲在旁边洗脸。金硕珍走过去拿出猫粮狗粮倒进饭盆里,自己把冰箱里剩下的半碗豆浆面吃完,然后给守在门边蓄势待发的狗套上绳子,一起出了门。
田婶刚摘了一盆黄瓜在门口洗,看见他顺手递过来一根:“大宝早呀。”
“婶儿早!”金硕珍咬了口黄瓜,剩下半截塞进狗嘴里,“叔今天钓到章鱼的话,我能来蹭饭吗?”
“当然,钓不到你也得过来,儿子寄了一箱韩牛,特地嘱咐要喊你一起吃呢。”
“咿,这小子,不愧是我一手拉扯大的。”
“那可不是,”田婶笑眯眯地冲他挥挥手,“不耽误你了,上班去吧。”
2.
“朴阿奶!吃早饭呐?哎哟谢谢谢谢我正馋您做的泡菜呢……“
“李狗蛋!过来!听说你昨天又跟同学打架了?哈哈哈哈门牙都没了哈哈哈哈……”
“宋姐!今天去赶集不?能帮我带瓶擦脸的那啥,就你上次给我的,牛奶味儿的那种!对对!谢谢啊回头给你介绍对象……“
“郑大爷!早啊!是我!金家大宝!听得见吗?哎没事没事您甭起来!今儿天好,回头让大妈推您出来晒晒太阳啊!”
花了两个多钟头巡视完整个村子不多不少共四十六户人家,金硕珍终于到达了办公室——包头村委员会兼居民办事处兼人才服务交流中心兼休闲娱乐会馆——位于村子靠海那头的一栋造型别致冬凉夏暖的两层小楼。狗进屋直奔水盆,呼哧呼哧喝一半洒一半,金硕珍顺便拿了拖把开始打扫卫生,扫完泡了杯柚子茶溜达到广播室,看着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整,然后打开电台开关。
“亲爱的包头村村民们早上好!我们村支书小芳的产假还没休完,今天的早间新闻仍由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宝村长也就是我本人来播送啦!首先第一条,渔船队发回消息说这次打捞收获颇丰,下午大家可以带上钱和桶去码头挑选海货,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哦,”金硕珍拿笔在便条上写:去码头买龙虾,然后喝了口茶接着播,“第二条,插秧队新买的两台插秧机今天到货,有需要的可以去找李大哥登记借用,第三条,郑校长组织的包头村第一届全民舞蹈大赛的决赛定在下周六晚上举行,希望选手们好好准备,具体时间地点到时候再通知。好了今天的早间新闻就到这里,大家继续努力生活吧!”
新闻刚播完金硕珍就听见外面传来广播体操的音乐声,他端着茶缸走到阳台上,跟着不远处学校操场上的学生们一起伸胳膊踢腿。五分钟后热身运动结束,学生开始跟着郑校长跳他改编的体操舞,金硕珍就跟不上了,只能看着。过了会儿电话铃响,他踩着节拍回到办公室接起来:“哟,sup!”
支书小芳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比平时还要高八度:“区长来视察那条你怎么没播?我昨天特地发信息提醒过你了!”
“……忘了。”
“哥啊,”小芳叹了口气,“建度假村这事儿上头已经拿定主意了,你再怎么消极抵抗也没用。”
“我不指望有用,”金硕珍低着头嘟囔,“他们也别指望我配合。”
“你不配合我们下半年的行政预算就得打折了,”小芳斩钉截铁,“区长和投资方一起坐下午一点的船到,你去接一下,领着逛一圈就行,不用赔笑脸拍马屁。”
“下午我得去抢龙虾呢,”金硕珍抠着电话线,“让闵主任去行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你是指上次让他去应酬结果把区长气进医院的那个闵主任吗?”
“……还是我去吧。”
3.
闵主任家远离村民聚居地,坐落在半山腰上,金硕珍每去一趟都累到折寿,但是每次吃到的闵主任家常菜都能让千辛万苦瞬间化作过眼云烟——今天的主菜是金枪鱼泡菜锅,金硕珍刚进院子就闻到了。
“松月呀!我来啦!”
闵玧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手里举着把菜刀:“叫我什么?”
“……玧其,”金硕珍后退一步,坐到饭桌前,“我饿到失智了好像……”
“饭在锅里,自己盛。”
泡菜锅上桌的时候金硕珍已经就着小菜吃掉了半碗饭,他抄起汤勺捞了一口送进嘴里,被烫得吱哇乱叫。闵玧其见怪不怪地把倒好的冰水递过去,拿纸巾把桌上的汤汁擦干。
“对了,”金硕珍干掉半锅汤两碗饭,终于得空开口说话,“下午区长要来,我得陪着,你帮我去码头买龙虾吧。”
“行,”闵玧其早就吃完了,洗了串葡萄慢悠悠地剥着,“度假村确定要建了?”
“嗯,已经开始招标了,下午投资方也会来。”
“哪家?”
“不知道,没问。”
金硕珍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叮叮当当开始洗。闵玧其剥好一碗葡萄放进冰箱,站到他旁边洗手。
“想开点儿,这事儿做好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知道,”金硕珍把洗好的碗筷递给他擦干,“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
“对不起谁?”闵玧其看了他一眼,“那个孩子?”
金硕珍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有这个地方。”
闵玧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山脚下炊烟袅袅,蓝蓝绿绿的屋顶们和周围的山石湖泊浑然一体。
“我知道,”闵玧其拍拍他肩膀,“逝者如斯,而未尝往矣。”
金硕珍眨巴着眼睛看他:“……什么意思?”
“……妈的文盲。”
4.
区长到的时候金硕珍正蹲在码头上吃葡萄——冰箱里放了三十分钟的葡萄口感跟冰淇淋一模一样,他一边吃一边感慨闵松月心灵手巧贤良淑德,郑希望那个瞎了眼的上辈子是拯救了国家吗……
“金村长!好久不见!”区长被船夫搀着颤颤巍巍下了船,胳膊伸到一半看到金硕珍手里的葡萄,僵在半空握也不是收也不是。金硕珍赶紧把葡萄放到他手里,顺势握着晃了两下,“自家种的,包甜,您尝尝。”
区长看了眼葡萄,又看了眼金硕珍,神情错杂。金硕珍看向他身后:“投资方代表……没跟您一起来?”
“哦,他开的私人游艇,说先绕岛转两圈,在老码头跟我们汇合。”
“老码头?”
“嗯,就是岛最北边,有个挺高的跳水台的那个,自从新建了这个码头之后就没什么人用了,啊金村长刚来没几年应该不太清楚……”
“我知道,”金硕珍打断他,“他为什么去那儿?”
区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因为建度假村那块地就在老码头附近啊。”
“不是说建在果园旁边吗?靠近山脚的那片……”
“没错,就是那块儿,但是游客进去肯定得从老码头上岸吧,所以老码头也得改造。”
“这个之前开会为什么没有提过?”
“改造老码头?”区长瞥了他一眼,“这不是常理之中的事么?不然你以为游客要怎么进度假村?坐直升机空降吗?”
区长被自己的笑话逗得前仰后合,看见金硕珍面无表情的脸,尴尬地收了声。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往老码头走,快到地方的时候金硕珍停下脚步,目光越过防洪坝落在平静的海面上:“到了。”
防洪坝绵延不到百米,尽头是一座离海平面不到十米高的跳水台。现在刚刚入春,水温还很低,一两个月之后这里就会变成孩子们的游乐场——光屁股的小孩儿你争我抢地爬上跳水台,用花样百出的姿势跳进海里,水花越大欢呼越多,一个接一个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嗯?”区长抬头,看见停在码头边的游艇,赶紧一溜小跑过去,“金总!哎朴秘书,金总人呢?”
站在防洪坝上看海的金发男孩轻巧地跳下来,跟区长握了握手,然后指着头顶上方笑着说了句什么。金硕珍仍站在原地,仰头迎着初春午后不算刺眼的日光,看着跳水台上纤长挺拔的人影。
“阿寅胆小鬼~阿寅不敢跳~阿寅胆小鬼~阿寅不敢跳~”
起着哄的孩子们在水里嬉笑打闹,像鱼一样灵活恣意。他们好奇又冷漠地看着站在跳水台边缘浑身发抖的男孩,看着他攥紧拳头睁开眼睛,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和红得好像烧起来的天际。
阿寅最终没有跳下来。他是整个岛上唯一一个不会游泳的孩子。
“村长好,我是金总的秘书,叫我智旻就行。”
金硕珍回过神来,没好气道:“麻烦叫你们金总要跳就跳,不跳赶紧下来,大家都挺忙的,没空陪他在这儿看风景。”
区长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小朴,我们村长性子比较直……”
“哈哈没关系的,我们喜欢和直爽的人合作,”秘书掏出手机按了两下,“老板,村长到了,让你要跳就跳不跳赶紧下来。”
金硕珍对这位秘书顿生好感,亲切地帮对方捋了捋刘海:“智旻是吧?多大了?老家哪里?有对象没?”
秘书乐了,眼睛眯成一条线:“没有的话村长要给我介绍吗?”
“那当然,咱们岛三大特产听说过没,葡萄海鲜和姑娘……”
“可惜我们智旻不爱姑娘,”传说中的投资方“金总”跳下最后两级阶梯,闲庭信步踱到他们中间,一手环着秘书的肩膀,一手伸到金硕珍面前,“你好,RM集团金南俊,请多指教。”
金硕珍眯起眼睛,视线扫过他修剪整齐的指甲,做工精致的衬衫,弧度完美的嘴角和若隐若现的酒窝,最后落在他身后那辆锃光瓦亮的游艇上。
金硕珍挑了挑眉,伸手用碰了一下对方指尖后迅速收回:“走吧,去看你的殖民地。”
5.
“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额额额么大号的装逼犯,”金硕珍向两边伸直胳膊以示强调,“哇塞你们是没看到他那个做作劲儿哦,就这样,手撑着下巴,小拇指还翘着,然后声音压得贼低沉,说,我意见是这样的,保留原有的土木结构,尽可能使用自然材料,巴拉巴拉……”
“人家声音本来就低沉啊,我在电视上看过他采访,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郑希望,哥对你很失望,”金硕珍举着龙虾钳子,神情肃穆地盯着郑号锡,“现在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来,重说一次。”
“……装逼犯,特大号的那种。”
“这就对了,”金硕珍把剔好的龙虾肉放到他碗里,“不过他那个秘书还挺可爱的,眼色又快嘴又甜,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跟那个倒霉老板搅和在一块儿……”
闵玧其抬头看了他一眼:“搅和在一块儿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金硕珍抛给他一个很不含蓄的媚眼,“但这事儿吧,也不能怪那老板,那么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儿搁身边朝夕相处的,谁能顶得住啊是不是……”
“玧其哥跟你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你不也顶住了么,”郑希望咂吧着鱿鱼,一脸无辜地对上两人的眼神,“看我干嘛?”
闵玧其不自然地干咳两声,起身进了厨房。金硕珍心情复杂地看着郑号锡:“我以为你长俩大眼睛用来吃饭的呢,原来不是啊?”
“……我一时听不太懂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夸你呢,”闵玧其把盛满泡菜的碟子放上桌,问金硕珍,“所以呢,你的结论是什么?这老板不是好人?”
“倒也不是,”金硕珍耸耸肩,“他的想法和计划都挺靠谱的,不像绣花枕头一包草。”
“那不就得了,能做实事就行,你管他人怎么样。”
金硕珍没说话,风卷残云把十只龙虾都收拾干净了,才摸着肚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跳水台可能要被拆掉了。”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狗吠,紧跟着小孩子的哭喊和大人的叫骂声。三个人一时都没说话,等喧闹声过去后金硕珍才回过神来似的,站起身拍拍屁股:“困了,回去睡觉。”
闵玧其喊住他:“冰箱里的萝卜泡菜带回去。上次的吃完了没?”
“吃完了。”
“明天把盒子带过来,别又忘了。”
“哦。”
金硕珍抱着泡菜到门口换鞋,换完起身的时候蹒跚了一下,扶住衣架才没倒下。
“哥你该不会醉了吧?”郑号锡看了眼桌上的空瓶子,“就两听啤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闵玧其看着他晃晃悠悠的背影,“要送你吗?”
“不用,”金硕珍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这是老子地盘儿,谁敢惹我?”
郑号锡听着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远,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哥真是死性不改,一有心事就喝酒睡觉,醒了再装没事人……“
“不然呢,你指望他跟我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啊?”
“说出来好歹心里能松快点儿……”
“松快不了,”闵玧其仰头靠在椅背上,眼前又浮现出金硕珍满脸泪痕蜷缩在宿舍沙发上的样子,“不如酒精有用。”
“这样下去酗酒了怎么办?”
“不会的,有我看着呢。”
6.
第二天金硕珍照旧被鸡吵醒,扶着感觉像被车碾过的脑袋洗完脸刷完牙,左手抱着泡菜盒子右手拎着水桶鱼竿腰上拴着狗绳,慢慢腾腾地穿过村子往闵玧其家走。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推开没锁的院门进去,耳朵贴在朝向院子的卧室窗户上听了会儿,然后按了密码打开大门进屋。院子里的大酱缸上还积着露水,昨天刚摘过一茬的生菜只剩几片嫩绿的小叶子,金硕珍蹲在地上苦恼良久,决定放它们一条生路,转头摘了两根西葫芦和三根拇指大小的胡萝卜。
往大酱汤里放豆腐的时候闵玧其起床了,一边刷牙一边探头往锅里看,然后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冻饺子递给金硕珍。饺子皮薄馅厚,平均个头比超市里卖的大两倍,一看就是闵玧其亲哥的手艺。
“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寄来的,人没来。”
“还晕船啊?”
闵玧其点点头,就着水龙头漱了口,然后拿勺子尝了一口:“淡。”
“你家没盐了。”
“……”
“就这么吃吧,”闵玧其扭头回洗手间,“下午钓完鱼正好去趟超市。”
钓鱼是金硕珍近两年新培养起来的业余爱好,虽然这项活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暂时还不能和打游戏相提并论,但是发展态势十分迅猛,从和老人家们一块儿坐在堤岸上碰运气的菜鸟发展到跟着渔船出海观摩的新手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观摩两周后便斥巨资购入一条三手渔船,命名为“精灵号”,从此每周末必出海,风雨无阻。闵玧其被威逼利诱拉去当了两回观众之后,也慢慢品出了这项活动的妙味来,自发自觉地入全了装备,天气好的时候便跟着金硕珍一块出海。
天气刚刚回暖,鱼儿们扑腾得格外活泼,船刚停下没多会儿金硕珍就接连钓上来三条还没巴掌大的小银鱼,合完影就都放回了海里。闵玧其支好鱼竿便靠在船舷上发呆,过了会儿猛地跳起来开始转鱼线,一边转一边咋咋呼呼地喊金硕珍来帮着拽。
“什么鱼啊这么沉?”
“卧槽该不会钓到金枪鱼了吧?”
“……万一是鲨鱼呢?”
弯曲的鱼竿忽然回弹,两个人一齐后退,瘫坐在船板上。金硕珍伸着脖子看了看平静的海面:“勾到石头了。”
“又断了一根,”闵玧其闷闷不乐,“我没带备用的线。”
金硕珍看了眼自己的包,一脸慈祥的微笑:“松月啊……”
闵玧其咬紧牙关,深吸了一口气:“哦,哥。”
“乖,”金硕珍翻出一卷鱼线递给他,“说谢谢。”
“谢谢。”
金硕珍志得意满地转过身去,闵玧其作势扬了扬拳头,金硕珍一秒回头:“干嘛呢?”
“没什么,”闵玧其伸了个懒腰,信手一指,“哎你看那是什么?”
金硕珍扭头看了一眼,忽然从包里拿出个花花绿绿的玩具望远镜。
“……我就不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了,“闵玧其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一个发光的小点伴随着隐约的引擎轰鸣声出现在视野尽头,“咱们村有这么快的船吗?”
“不是船,是游艇,一辆抵咱村一年的收入,”金硕珍放下望远镜,“冤家路窄啊,怪不得老人家说鱼线断了不吉利呢。”
7.
金南俊把游艇停在精灵号旁边,对着船身上涂得歪歪扭扭的五个字母欣赏了片刻,扬起胳膊冲两人挥了挥:“村长早!啊,这位想必就是闵支书了,初次见面,我是RM集团的金南俊。”
闵玧其扭头看了眼金硕珍,发现村长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在换鱼线,半点应付金主大人的意愿都没有,只好硬着头皮打圆场:“啊,啊你好,我是闵玧其。不知金老板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哈哈闵支书客气了,我今天不是来谈公事的,就是趁天气好出来兜兜风,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二位,”金南俊摘下墨镜笑了笑,“收获怎么样?钓到大鱼了吗?”
“没有,这季节哪有大鱼……”闵玧其话没说完,被金硕珍把鱼竿往怀里一扔,“……吓我一跳。”
“既然没事要谈,还请金老板把船挪挪,”金硕珍双手插兜,抬了抬下巴,“你这大白鲨横在这儿,吓得鱼都不敢来了。”
“……花蟹。”
“……啥?”
金南俊扶着方向盘,把游艇掉了个头,露出另一侧船身上的小螃蟹图案:“它名字叫花蟹,不是大白鲨。”
金硕珍半张着嘴,好久没出声,闵玧其踮脚凑到他耳边:“这个金老板有点萌。”
金硕珍用力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萌”这个字从自己脑袋里甩出去似的,然后清了清嗓子:“花蟹就花蟹吧,麻烦离我们远点,可以吗?”
金南俊从善如流地开着花蟹走了,看方向是往老码头去。闵玧其看着金硕珍若无其事地装饵抛线然后坐下,一愣就是二十分钟,期间鱼竿都晃成跷跷板了他动都不动一下。
“喂,”闵玧其伸手戳戳他肩膀,“喂。”
“啊,嗯?怎么了?”
“饵都被吃光了。”
“哦,”金硕珍默不作声地收回鱼竿,忽然“嘶”了一声,皱眉看着自己手掌。
“划伤了?”
“嗯,”金硕珍勾起嘴角盯着他,一脸促狭,“害怕啊?”
闵玧其翻了个白眼:“我早就不晕血了。”
“是吗?”金硕珍把正在渗血的伤口摊在他面前,满意地看着闵玧其条件反射闭紧眼睛,“吹牛吧,还说不晕。”
“幼不幼稚啊……”闵玧其掉头往驾驶舱走,“医药箱在哪儿?”
金硕珍抬起手掌,看着细小的血珠汇聚在一起,沿着伤口流向手腕,然后顺着横亘在脉搏上方的细长疤痕,慢慢蜿蜒向下。疤痕里狰狞可怖的沟沟壑壑被染成了暗红色,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蜈蚣。
“救生包下面的抽屉!”
他知道闵玧其不晕血——晕血的人不会有力气把昏迷不醒的金硕珍扛出家门送到医院——他们只是心照不宣地假装那是一次过火的恶作剧,是可以互相打趣的谈资,仅此而已。
“疼吗?”闵玧其把医药箱扔到他怀里,抬头假装看天。
“嗯,”金硕珍无奈地笑笑,“年纪越大皮越厚才对,怎么感觉更疼了呢?”
8.
包头村卫生所的所长崔大夫是岛上第一代大学生,毕业后在市医院兢兢业业三十年,退休后回来开了个诊所,照料村民男女老少几百号人的头疼脑热大病小灾。金硕珍在卫生所失去了第一颗智齿和唯一一条阑尾,从此把崔大夫和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划上了等线,除非病得下不了床坚决不靠近卫生所大门,平时巡村遇见崔大夫都绕道走。
“哟,什么风把咱们大宝村长给吹来啦?”崔大夫把扒着门框不肯进来的金硕珍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目光落在包着纱布的手上,“被鱼钩划了?”
“哇,不愧咱包头第一神医,”闵玧其竖起大拇指,“您怎么知道的?”
“闻见鱼腥味了,”崔大夫扬扬下巴,“你俩离我远点,去,窗户底下坐着,我收拾完里面那个再来收拾你。”
“谁啊?”金硕珍贴着墙根坐下,伸长脖子往里面隔间瞟了一眼,“李狗蛋吗?那小子好像是今天拆石膏……”
“早拆完走了,”崔大夫从桌上的糖盒里翻出两颗巧克力,“里面是个乱捅马蜂窝的倒霉蛋……”
“没捅!我就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蜂蜜!”
金硕珍抬头看着掀开帘子从隔间出来的金南俊,噌一下跳起来往外走,可惜一只脚还没跨出门槛就被闵玧其拽了回来。
崔大夫把巧克力递给金南俊:“认识啊?”
金硕珍拿后脑勺冲着他们:“不认识!”
“不认识你跑什么?”
“没跑,我这叫和剥削阶级划清界限,”金硕珍嘟囔着转身,瞥了眼金南俊,“被蜜蜂咬了?”
“没有,幸好是个空蜂巢,掉下来的时候被砸了一下而已,”金南俊晃了晃缠着绷带的脑袋,“谢谢关心。”
“没关心你,”金硕珍抱着胳膊坐下,“这岛上一草一木都是包头村公有财产,未经允许不得擅动,你损坏蜂巢的行为对全体村民的利益构成了侵犯,我作为村长有权对你做出行政处罚,罚款一百,拿来吧。”
“……它是空的呀。”
“空的怎么了?空的就不是蜂巢了?空房子里没人住就能随便打砸抢么?”
“行了行了,”闵玧其挥挥手,“赶紧上药去,超市马上要关门了。”
金硕珍“哼”了一声,昂着下巴目不斜视进了隔间,崔大夫拍拍金南俊肩膀:“先坐,待会儿给你拿了药再走。”
金南俊点点头,走到闵玧其旁边坐下,示意蹲在外面台阶上的狗:“你的吗?”
“他的。”
“哦,”金南俊和狗对视片刻,伸手挠了挠狗脑袋,“不像。”
“什么不像?”
“脾气。这狗挺温顺的。”
“惹急了也咬人。”
“哦,”金南俊缩回手,嘟囔着挠挠头,“我也没惹他呀……”
“你跑到人家地盘里来拆人家东西,还不算惹啊?”
“跳水台对他很重要吗?”
闵玧其看了他一眼:“算了,说来话长。”
9.
他们成功赶在超市关门前买到了盐肉鸡蛋面包和最后两袋拉面,以及金南俊坚持要的一瓶特产葡萄汁。
“你跟着我们干嘛?”金硕珍不耐烦地瞅着他,“天快黑了,不打道回府么?”
金南俊示意手里的药袋:“大夫说这药得一小时之内吃,而且是饭后,不然伤胃。”
“……So what?”
“我现在空腹,到家肯定得一小时之后了。”
“跟我有关系吗?”
金南俊笑着看他:“确实没有。”
笑屁啊笑。金硕珍看着他左侧脸颊若隐若现的酒窝,忽然心浮气躁起来。他拽过闵玧其手里的袋子,拿出刚买的面包扔给金南俊:“吃完赶紧回去,晚上风浪大小心翻船。”
“谢谢关心。”
“再强调一次,我没有关心你,只是希望你尽快滚远点而已,明白吗?”
金南俊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如果我答应不拆跳水台,你还会这么讨厌我吗?”
覆盖着厚厚纱布的掌心毫无预兆地疼起来,金硕珍低头看着从纱布边缘探出头的红色蜈蚣——疤痕里的血迹已经洗干净了,但刀片割开血管时的痛觉被新伤口唤醒,变得更加钻心。他不动声色地把袖口往下拽了拽,金南俊目不转睛地看着:“手腕上的伤疤,跟跳水台有关系?”
一直默不作声看戏的闵玧其上前一步,挡在金硕珍面前:“你该回去了。”
夕阳终于沉到了海平面以下,晚风卷着潮汐声和海腥味劈头盖脸地往人身上扑。闵玧其看着金南俊的背影消失在道路转角,回头拍拍金硕珍胳膊:“走吧,回家。”
金硕珍点点头,沉默着转身。单薄的身子在风中佝偻着,空荡荡的衣襟鼓得像快要断线的风筝一样。闵玧其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忽然想起十多年前第一次来岛上看外婆时遇到的金硕珍,黑黑胖胖的,天真又热情,蹦蹦跳跳地领着他看海看山看花看狗看他数不清地秘密基地和狐朋狗友。闵玧其跟着他学会了捉知了掏鸟蛋挖泥鳅,交到了吵完架扭头就和好的朋友,喜欢上了做饭遛狗讲笑话。长辈们打趣着叫他们没头脑和不高兴,好奇没心没肺的金家大宝和认生孤僻的闵家老二怎么能玩到一块儿去。
“因为光明和黑暗总是在一起,”阿寅专心致志地玩着泥巴,黑乎乎的手指头一边指一下,“大宝哥哥是光明,松月哥哥是黑暗。”
“哈哈哈哈哈太精准了哈哈哈哈哈……”
闵玧其离得远远的,看着阿寅和金硕珍糊来抹去地玩得兴致勃勃。阿寅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据说出生时磕到了脑袋,说话走路都比别的孩子晚,长大了也神神叨叨的,所以经常被欺负。某个冬天被金硕珍从野狗包围圈里救出来后便成了他的小跟班,腆着脸皮混吃混喝,干瘦的小身板日新月异地皮实起来,很快就成为同龄人里最高最壮的一个。但他还是把金硕珍当成保护伞,习惯性地躲在大宝哥哥身后,被介绍给闵玧其的时候涨红了脸差点哭出来,大得吓人的眼睛眨巴了很久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声“松月哥哥”。
闵玧其向来不太愿意把本就少得可怜的爱心和耐心浪费在人类身上,但是假期结束时还是被捧着一堆石头来送行的阿寅弄得哭笑不得。他挑了最小的一块鹅卵石塞进兜里,和金硕珍拉钩约定明年见,然后上了离岛的船。阿寅沿着码头跟着船跑了很久,最后爬上跳水台,冲着船离开的方向用力挥舞胳膊。
闵玧其对阿寅的印象,便停留在了乌云密布的天空下那一团跳跃着的红色身影。第二年他再去岛上,外婆说阿寅溺水死了。
“大宝说是他从跳水台上推下去的,但是大伙儿捞了一整晚也没捞到那孩子。没人相信他是故意的,但是那死心眼儿的娃竟然自己打了110,第二天市里就来人把他带走了。”
消失的孩子是个脑袋有问题的孤儿,唯一的嫌疑人主动自首态度良好,村民们又签了请愿书保证这只是一次过失——调查很快结束,金硕珍被无罪释放,但是再也没有回到岛上。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年前大宝爷爷收到他寄来的信和钱,说是不要担心,时候到了自然会回来,”外婆说着说着忍不住叹气,“大宝命苦啊,那孩子也可怜。不知道他爷爷走之前还能不能见着孙子一面……”
10.
“哥。”
金硕珍停住脚步,没有转身:“怎么了?”
“我们去找阿寅吧。”
金硕珍伸出胳膊,细细的一截手腕被刚刚亮起的路灯照得惨白:“找过了,还没找到就被你拉回来了。”
“他或许没有死,”闵玧其走到他跟前,一字一顿地,咬着牙,好像要把每个音节都砸进金硕珍脑子里,“谁都没找到他的尸体。”
“因为是溺死啊,傻瓜。海那么大,上哪儿找去?”
“出事的时候是傍晚,涨潮,他不可能被卷走,一定会被捕捞队找到……”
“玧其啊,”金硕珍看着他,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阿寅是我害死的,我知道。”
闵玧其认识这个表情。他大二那年搬出学校宿舍,找房子的时候遇到金硕珍,成了他的新室友。他们都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也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相处模式,但闵玧其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深刻地意识到,金硕珍身上吸引自己的那些东西,那些被老人们用“没心没肺”来形容的活泼,温柔,天真,和任性,通通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平静。金硕珍竭尽全力维持着这份平静,像肥皂泡一样包裹住他摇摇欲坠的生活。
头顶上的路灯闪了两下,金硕珍眨了眨眼睛,笑起来:“好饿啊,今天晚上烤肉吃吧。”
“烤肉架在号锡家。”
“那正好,直接去他那儿吃得了。”
“包饭酱在我家。”
“那先去你……哎呀烦死了,你俩什么时候能同居,不然住近点儿也行,不然来回一次都跟越野似的……”
闵玧其扭头就走,金硕珍赶紧跟上去:“上回摘的葡萄还有吗,吃完烤肉当甜点……”
“没了,都被你喝醉喂狗了。”
“……哦。”
路灯下两人一狗的影子慢慢拉长,然后一起消失在山路尽头。月亮终于升到了半空,和伫立在海边的跳水台一起,俯视着静谧的岛屿和村庄。
——第一章完——
总共就两章
也就是说
我们明年再见!
【南硕】这·夜/이 밤
半夜十二点,敲门声和接二连三的短信通知一起响起来,金硕珍捞过电视遥控器按下暂停,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干嘛?”
金南俊的脸从松松垮垮的卫衣帽子下面露出来,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被房间里传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进来吧。”
按下接通的瞬间,响亮的“生日快乐”比屏幕上的脸还要更快出现,金硕珍举起手机走到壁灯下面:“谢谢爸爸妈妈!”
“房间里有别人吗?我刚刚好像看到……”妈妈眯起眼睛凑近屏幕,话没说完就被爸爸抢过了手机,“哎呀肯定是成员呗,给他祝贺生日来啦……”
“嗯,是南俊,”金硕珍换成后置摄像头,看着金南俊笑眯眯地问了好,然后转回自己,“哥哥呢?没和你们一起?”
“排队买票去了,...
半夜十二点,敲门声和接二连三的短信通知一起响起来,金硕珍捞过电视遥控器按下暂停,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干嘛?”
金南俊的脸从松松垮垮的卫衣帽子下面露出来,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被房间里传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进来吧。”
按下接通的瞬间,响亮的“生日快乐”比屏幕上的脸还要更快出现,金硕珍举起手机走到壁灯下面:“谢谢爸爸妈妈!”
“房间里有别人吗?我刚刚好像看到……”妈妈眯起眼睛凑近屏幕,话没说完就被爸爸抢过了手机,“哎呀肯定是成员呗,给他祝贺生日来啦……”
“嗯,是南俊,”金硕珍换成后置摄像头,看着金南俊笑眯眯地问了好,然后转回自己,“哥哥呢?没和你们一起?”
“排队买票去了,我们在这儿歇会儿……”屏幕扫过景区门口的人群,两秒后又换成妈妈担忧的脸,“我看看,你是不是又瘦了?”
“哎呀角度问题啦,”金硕珍揉了揉脸,“前天哥哥还发机场图过来,问我腮帮子里是不是塞了过冬的坚果,哼,太过分了。”
金南俊乐出了声,被金硕珍瞪了一眼,闭了嘴低头坐下,拽过RJ抱在怀里。
爸爸的声音从画面外传过来:“别理他,自己胖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还好意思说你……”
“又在讲我坏话!”哥哥的脸挤进屏幕,“老弟生日快乐!礼物喜欢不?”
“呀哪有送综合体检套餐当礼物的,呀我才二十九好吗,呀你这人真是,呀……”
“走啦!拜拜!春节见!”
通话结束,金硕珍笑着摇摇头,把手机扔到床上。金南俊抬头看着他:“你真的瘦了。”
“没有,站你旁边显瘦而已。”
“……哦。”
金硕珍走过来捏捏他的胳膊:“刚去完健身房?”
“嗯,洗完澡就过来了,”金南俊摘下帽子,“头发还没吹。”
“去吹吧,别感冒了。”
金南俊吹完头发出来,金硕珍正捧着手机回短信,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只看见嘴巴无意识地嘟囔着。电视屏幕上暂停的画面有些熟悉,金南俊按下播放,想起来是前几天在飞机上看的那部。疯魔的男主角在兵荒马乱的街道中央仰天大笑,暗下去的屏幕里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金南俊眨眨眼,扭头看着金硕珍。
“怎么样?”
“心好痛,蝙蝠侠好可怜啊,”金硕珍顿了顿,“小丑也好可怜。”
“杀人也可怜吗?”
金硕珍肉眼可见地纠结起来,鼻子嘴巴皱成一团:“唉,不行,杀人不行。”
金南俊伸手去戳他嘴边陷下去的小坑,被警觉地躲开了。金硕珍一脸严肃地拍开他的手,自己用指尖抠了抠,耳朵红红的:“干嘛,沾东西了?”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金硕珍低头看了一眼:“田柾国问我要不要吃拉面。”
“这个点儿?”
“嗯,”金硕珍回了个拒绝的表情,然后叹了口气,“年轻真好。”
“你也才二十九啊……”
“明年就三十了,”金硕珍看着窗外,“今年是不是一起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金南俊打断他:“哥!”
“你记不记得我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金硕珍扭头看着他,瞳孔里映着窗外的霓虹灯光,“我自己做了海带汤,你们一边吃一边才想起来,啊,对了,是大哥生日。”
金南俊不好意思地挠头:“之后不就都记得了嘛……”
“对哦,”金硕珍伸出手,“礼物呢?”
金南俊在口袋里掏了好一会儿,才把攥得紧紧的拳头伸到他面前。
“敢比手指心的话你就死定了。”
“哥把我当什么人了,”金南俊慢慢张开手,露出掌心的项链,“嗒哒。”
细细的链子上挂着银色的鲸鱼吊坠,和金硕珍送他的KORE钥匙链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小了两号。
“本来想自己做的,但是哥也知道我的动手能力哈哈,所以就定制了,”金南俊小心翼翼地把吊坠翻过来,“你看这里刻了你名字缩写哦……”
“有配套的放大镜吗,哥老花看不太清。”
“……不好笑。”
“对不起,”金硕珍揉揉鼻子,拿起项链对着灯光晃了晃,“很漂亮,谢谢你。”
“礼物送到了,那我回去啦,”金南俊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冲他摆摆手,“哥早点休息。”
“哦,晚安。”
玄关灯亮起又熄灭,门锁落下的咔嚓声带起的回音很快消散,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加湿器的嗡嗡声和自己耳边擂鼓般的心跳。金硕珍下意识握紧拳头,看着链子在手指上缠出惨白的印痕,在心里默数到十,然后起身冲到门口。
房门打开露出金南俊近在咫尺的背影,他回头时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被如释重负的欣喜取代。酒店走廊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金硕珍伸手去戳他左边的酒窝,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小丑往脸上涂抹油彩时绝望的眼神。
“我们……”
金南俊握住他的手腕,十个指头试探着纠缠在一起。
“……逃走吧。”
名古屋的天气比首尔稍微晴朗一些,月亮颤颤巍巍地悬在头顶,黑沉沉的夜幕上找不到半点星光。两个人裹得跟粽子一样跑到酒店对面的便利店,进门的铃声把柜台后打瞌睡的大叔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嘀咕了一句欢迎光临。金硕珍买了一块芝士蛋糕,和金南俊在落地窗旁边并肩坐着,你一口我一口慢吞吞地吃完。
“怪不好意思的,”金硕珍看了眼街对面的保镖,“大半夜的跟我们出来吹冷风。”
“买两瓶热咖啡给他们吧,”金南俊掏出钱包,“还有想吃的吗?”
“不吃了,”金硕珍舔了舔嘴唇,“不然脸要肿。几点了?”
“快到一点。”他们的起床时间是凌晨五点,在晚上颁奖礼开始之前的十几个小时要不间断地开会彩排化妆换衣服接受采访,然后被镜头环绕至少四个小时,来不及卸妆就要赶凌晨回国的飞机。
一只橘色的流浪猫从阴影里走到灯光下面,和他们隔着窗户对视了一会儿,又慢悠悠地走开了。金硕珍咬着塑料叉子,看着金南俊揣着两瓶咖啡小跑到马路对面,和保镖比划了两句又小跑回来。
“说谢谢你,祝你生日快乐。”
金硕珍冲对面小幅度地鞠了个躬,扭头看金南俊红彤彤的鼻头:“笑什么?”
“他们说待会儿可能会下雪,”金南俊顿了顿,“今年的初雪呢。”
“要跟哥表白吗?”他不无紧张地盯着金南俊的侧脸,随时准备将这句试探变成熟悉而轻佻的玩笑。
金南俊看着窗外,酒窝若隐若现:“五年前就表白过了。”
自动门滑开的铃声把金硕珍吓得瑟缩了一下,他跟进门的客人对视一眼,互相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那时候不算。”
“为什么不算?”
“你玩游戏输了才说的,还喝了酒。”
金南俊低着头,下巴埋在围巾里,声音嗡嗡的:“我故意输的。他们写惩罚的时候我看见了。”
“骗人。”
“我从来没骗过哥。”
便利店里的空气忽然变得窒闷起来,金硕珍看着外面被风吹倒在地上的广告牌,猛地起身出门。他没想好去哪儿,只是本能地选择了与酒店相反的方向。金南俊小跑着跟上来,把围巾胡乱绕在他脖子上。
“想闷死我吗?”
“哥生气了?”
金硕珍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路边的自助游戏厅:“玩一局吧,输的人背赢的人回酒店,怎么样?”
他们在篮球机上花光了所有硬币也没分出高下,只好向保镖大哥借了两千块,用跳舞机来一决胜负。
“哥这次就不保留实力了,”金硕珍扎了个马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舞蹈机器。”
三分钟舞曲过后,屏幕上出现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金硕珍喘着气给自己鼓掌:“很好,燃烧殆尽了,不愧是我。”
金南俊也跟着鼓掌:“厉害厉害,差点把舞台给粉碎了。”
金硕珍扯出卫衣袖子按在汗涔涔的鼻尖上,接过金南俊递来的水:“到你了。”
“哎,我怎么可能赢得了哥呢,”金南俊摆摆手,“算了,弃权。”
金硕珍挑眉:“你莫不是在让我吧?”
“哎呀没有……”
“呀太伤自尊了,呀你哪来的自信一定能赢我,呀金南俊长大了嘛胆儿肥了敢看不起哥了?”
“不是不是,我怕把机器踩坏……”
金硕珍瞪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好吧,看你可爱,不跟你计较了。”
剩下的一张纸币被投进了娃娃机,金南俊瞄准的钢铁侠玩偶没能抓上,只顺路勾上来一个小鸡仔挂件。
“挺可爱,带回去送给智旻吧。”
金南俊点点头,惋惜地看着柜子里的钢铁侠:“差点就抓到了。”
金硕珍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一米八的队长垂头丧气地摆弄手里的毛绒挂件。身体里的热气已经消散了,但心跳仍然比平常要快许多。
“南俊啊,”金硕珍捏了捏空水瓶,仍然觉得口干舌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钢铁侠吗?”
“因为责任感。看起来任性又自负,其实是所有英雄里最无私的,”金南俊看着他,“哥以前说过,在一个采访里。”
“是什么时候的采访你还记得吗?”
金南俊摇摇头:“不记得了,好几年之前了吧……”
“四年前,”金硕珍笑笑,“我们俩一起去电影院,散场的时候我问你想当哪个英雄,你说钢铁侠。”
金南俊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欢不喜欢,回答钢铁侠是因为那一瞬间想到了你而已。你让很多东西变得特别了。”
“鲸鱼也是吗?”
“嗯。”
有那么一瞬间,金硕珍以为他们会接吻。在名古屋凌晨两点的街边,一个叫不上来名字的游戏厅里。机器上变幻莫测的彩灯像开启虚拟世界的信号,他们在滴滴嗒嗒的奇妙伴奏里脱离了现实。他们不再有名字,不再有命运,只是荒芜的时空里彼此吸引的两个生灵。
金硕珍经历过很多个这样的瞬间——在万人欢呼中踏上舞台时的对视,并肩躺在练习室地板上的喘息,争吵过后沉默的握手或拥抱,人群中视线交错时不约而同的微笑——他习惯了在每个快要脱离现实的瞬间深呼吸,用身体的微小钝痛来提醒自己,他们有太过沉重的名字,和逃不过的命运。
玻璃门被敲响,保镖兴高采烈的声音传进来:“下雪啦!”
“走吧,”金硕珍再一次深呼吸,起身伸了个懒腰,“该回去了。”
风停了,雪花从容不迫地飘落下来,路边桌椅上很快覆上了一层白纱。金硕珍趴在金南俊背上,看着自己的脚尖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晃。
“累了就放我下来。”
“开什么玩笑,哥以为我那些铁是白撸的么?”
金硕珍昂起脖子张开嘴,咂吧了两下:“日本的雪比韩国的甜。”
“真的吗?”
“你尝尝。”
“不了,哥说甜就甜吧。”
金硕珍叹了口气:“骗你的,都没有味道。”
金南俊托着他的膝盖把人往上背了背:“如果雪是甜的会怎么样?”
“那冬天的甜品店都要倒闭了,”金硕珍笑了,“大家都跑到街上挖雪吃,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冰淇淋……”
金南俊笑着哼了两句“冰淇淋~大冰淇淋~”,金硕珍清了清嗓子,拔高两调唱起来。
“不错哎,哥的下一首自作曲就写这个好了。”
金硕珍点点头:“我试试看。”
“当作给粉丝的冬日礼物吧,哥的声音真的很适合冬天……”
“为什么?”
“因为……”
“春天夏天秋天就不适合吗?”
金南俊无奈地笑笑,示威似的捏了一下他小腿:“我认真的!”
“知道了,”金硕珍拍拍他后脑勺,“谢谢你。”
离酒店只剩不到十米,金南俊越走越慢,最后在街角停下来。
“走不动了?”金硕珍跳下来,整了整衣服,“要不要哥背你回去?”
金南俊一脸严肃,手在外套口袋里乱抓:“我钱包落在游戏厅了。”
“啧,不愧是金南俊,”金硕珍竖起大拇指,“走吧,回去拿。”
“唉,对不起。”
“没事,还好离得近。”
路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踩上去有细碎的咯吱声。金硕珍站到路灯下面,掏出手机拍两个人身后的脚印。
“你脚比我大?”
“我比你高啊。”
金南俊凑过来看他照片里的两排脚印和两个人影:“好像两只熊啊。”
金硕珍扭头盯着他下巴上的胡茬,金南俊舔了舔嘴唇,水汽迅速蒸发,露出干裂的皮肤。
“带唇膏了吗?”
“没有。”
“哦,”金硕珍转身,把手机放回兜里,“走吧。”
两个人慢悠悠溜达到游戏厅门口,金南俊忽然又停下来,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恍然大悟道:“啊,原来在裤子口袋里。”
“逗我吗?”
金南俊走到台阶下面,弯下腰站好:“我背你回去。”
金硕珍好一会儿没说话,金南俊直起身子,扭头看着他:“生气了?”
“说什么从来没骗过我,刚刚不就骗得得心应手吗?你知道钱包在裤兜里吧?”
“嗯。”
“那为什么……”
“想跟哥多待一会儿。”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平静得像头顶的夜幕。金硕珍俯视着这个朝夕相处了将近九年的男孩子,身体里的钝痛像寒冷一样迅速扩散开来。
“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了。”
十分钟之后,一天之后,一年之后。很快他们就要用“好久不见”来问候彼此,无法再将“亲密无间”视为理所应当。
“我知道,”金南俊张开手臂,“但是我还在这里。”
金硕珍走下台阶,把身体严丝合缝地嵌进他的怀抱里。衣服上的雪花瞬间融化,变成水滴沾在他的脸上。金南俊收紧胳膊,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哥有白头发了。”
“什么?!”
“啊,看错了,是我头上掉下来的。”
“吓我一跳。”
“别担心,哥老了也是worldwide handsome。”
“我知道。”
“我爱你。”
金硕珍慢慢地深呼吸,闭着眼睛点点头:“我也爱你。”
——FIN——
给珍珍的生日贺文!
想当天发的,但是被MMA的双人舞刺激到了,提前一发以示庆祝!
【南硕/全员向】与神同行·下
7.
金硕珍一睁眼就看见金南俊坐在床边看书,他在脑海里迅速回忆了一遍事情经过,决定死撑到底。
“别装睡了,我听见你心跳变快了。”
“你们地使都属狗的吗?”金硕珍嘟囔着伸了个懒腰,“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个时辰,”金南俊把书放回架子上,“酒醒了?”
“醒得不能再醒了,现在出去跑一圈都没问题,”金硕珍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地使长大人配的药,厉害厉害。”
金南俊不说话,抱着胳膊老神在在地看着他。金硕珍撑不住了,爬起来跪在床上:“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偷偷喝酒,不该跟小孩儿们胡说八道,不该……”金硕珍仔细想了想,“没了吧?”
“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啥?”...
7.
金硕珍一睁眼就看见金南俊坐在床边看书,他在脑海里迅速回忆了一遍事情经过,决定死撑到底。
“别装睡了,我听见你心跳变快了。”
“你们地使都属狗的吗?”金硕珍嘟囔着伸了个懒腰,“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个时辰,”金南俊把书放回架子上,“酒醒了?”
“醒得不能再醒了,现在出去跑一圈都没问题,”金硕珍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地使长大人配的药,厉害厉害。”
金南俊不说话,抱着胳膊老神在在地看着他。金硕珍撑不住了,爬起来跪在床上:“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偷偷喝酒,不该跟小孩儿们胡说八道,不该……”金硕珍仔细想了想,“没了吧?”
“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啥?”
“你的湮灭期快到了吧,”金南俊顿了顿,“什么时候收到的通知?”
“两个多月前,”金硕珍低头抠着手指,“就剩十多天了,唉,功亏一篑。”
“所以才开始喝酒的吗?不想让我闻出味道的变化?”
金硕珍点点头:“躲着不见你肯定不现实,香水吧又太明显了,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能快速起效……”
“平时攒着不用的智商都拿来对付我了吧?”
“呀臭小子!我错是错了好歹还是你前辈!呀你这是以下犯上哦小心我举报你……”
金南俊把他搂进怀里的时候,金硕珍条件反射屏住呼吸,然后慢慢地吐了口气。
“是不是很难闻?”天使没有嗅觉,只能靠空气的颜色辨认味道,“我前任天使长快湮灭那会儿整个办公室都是青色的,地使们都说是铜锈的味道。我是蓝色,估计也差不多吧……”
“是海水的味道,”金南俊深吸了一口气,“很好闻。”
“你不是不吃海鲜吗?”
“跟我喜欢大海有什么关系?”
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两个人一前一后扑在地上。小黑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拿手指着小白袍:“他先偷听的!”
“我什么都没听到!”
“对对对,门特别厚,我们……”
“行了行了,”金硕珍摆摆手,“你们在这儿干嘛?那娃娃醒了?”
“嗯,”小黑袍乖乖点头,“闵大人让我们来喊你们。”
“知道了,这就过去。”
门又哐当一声被关上了,金硕珍披上袍子:“走吧。”
“走之前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
“不要不告而别,”金南俊牵起他的手,“让我见你最后一面。”
金硕珍点点头:“我答应你。”
8.
九重天的关卡过得异常顺利,每位圣君都赶着下班似的,大概浏览一遍闵玧其写的判文,再打量一圈满脸新奇的田柾国,就挥挥衣袖放行了。
“早知道不跟上来了,”金南俊打了个呵欠,“一点难度都没有。”
“都说了我自己跟着就行,你非要上来。”
“你不放心他们,我不放心你。”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金硕珍看着亡魂被最后一位圣君引着进入悔恨冰池,小白袍和小黑袍紧紧跟在后面,“呀,你看紧点金泰亨,我……”
或许是因为过于顺利而放松了神经,又或许是临近湮灭的身体不如以往机警,在朴智旻纵身扑向冰池中越陷越深的亡魂时,金硕珍只来得及冲上去扯下他半片衣襟。
金南俊拽住拼命挣扎的金泰亨,扭头对上金硕珍的视线时,恐惧像冰水一样迅速漫上来。
“对不起!”金硕珍冲他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跳进了冰池里。
波浪滔天而起,三个人影被卷进漩涡中,很快消失在冰池深处。金泰亨瘫软的身子慢慢滑下去,金南俊跪在旁边,看着逐渐平静的波浪将昏迷的田柾国和朴智旻一起托到水面上,在他们身下结成坚硬的冰层。对面九重天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代理天尊的身影。
“是你设的陷阱吗?”
“地使长大人太高估在下了,”代理天尊摇摇头,“亡魂的愧心太重,注定会被冰池吞噬。如果天使长大人不献身,两位实习使者都会被亡魂卷进无间深渊,带着尘世的痛苦记忆进入轮回。”
“是我的错,”金南俊怔怔地望着冰面,“我应该先进去的……”
“大人不必过于自责。天使长大人以湮灭之身保天尊即位,使者无恙,是为功德,三界必将世代铭记。”
“功德?”金南俊红了眼眶,“他那么无欲无求的人,要你功德做什么……”
“哎,看来地使长大人对天使长大人还不够了解啊。”
金南俊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一个月前天使长大人请在下喝酒,席间问在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转世。在下便好奇,天使长大人三百年间冷眼看尽人间疾苦,为何时至今日要主动投身红尘再受一世的罪。要知道使者就算能换取足够的功德投胎,也很难轮上好的命数。天使长大人笑说,因为有要见的人。”代理天尊拍了拍金南俊的肩膀,“大人且耐心守候,重逢之日想必不会太远。”
9.
“据本市气象台消息,未来十二小时内将出现大范围降雪,局部可达二十毫米,请市民朋友注意防范,减少外出……”
市中心的十字路口人影萧条,偶尔有车辆慢慢吞吞地驶过,压出的黑色车痕很快又被积雪覆盖。
“大人!大人!看我滚的雪球!”
“我的比你大多了!”
金泰亨和朴智旻在路中央嘻嘻哈哈你追我赶,金南俊心不在焉地应着:“嗯嗯,小心别摔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啊”的一声,小黑袍四脚朝天摔在马路牙子上:“呀!谁打我脑袋?”
“本天尊。”田柾国举着个有他脑袋双倍大的雪球,从路边花坛上跳下来,“怎么,不服气?”
“没有没有……”小黑袍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啊啊啊阎王救我!”
郑号锡正忙着拍雪景,头也不回地挥挥胳膊:“别打了别打了……”
“帮我拍一张,”闵玧其走到他镜头前面,被百米冲刺扑过来的小白袍撞得一个趔趄,“跑什么,等会帮你做个脸盆那么大的打回去。”
金南俊看着这群假借陪他接人之名行公费游玩之实的狐朋狗友,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喂,大家伙儿,该去接人了吧?”
“啊,到时间了吗?”朴智旻扔掉雪球,从兜里掏出姓名卡递给金南俊,“大人先过去吧,我们在这儿等着。”
“不用了,我们……“
“哎呀,去吧,”小白袍挥挥手,“别耽误上路的时辰就好。”
10.
江边伫立着的的亡魂看到金南俊吓得原地蹦了一下,后退半步做出防御姿势:“你谁?”
“来接你的使者。”
“哦,”亡魂放下胳膊,看着他递过来的卡片,“这是什么?”
“你过黄泉路的通行证。”
亡魂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照片不错,比我身份证上的好看。”
“没你本人好看。”
“是吗?”亡魂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翘了一下,“你也不错。”
“……谢谢。”
亡魂抬头看了看天,又望向江面:“很快就要结冰了。”
金南俊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大雪茫茫的远处:“很冷吧?"
“还行,”亡魂缩了缩脖子,好像还能感觉到寒意似的,“掉进去的瞬间很冷,幸好很快就没有知觉了。”
“为什么要……”金南俊咬住嘴唇,“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没关系,”亡魂笑笑,“因为算命的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但是我过了这个生日就二十了,再活下去那算命老头岂不是很没面子,所以就自己解决啦。”
金南俊跟他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亡魂终于绷不住乐了:“逗你玩呢,还真信啊?”
“……不好玩。”
“对不起,”亡魂瞥了他一眼,“你看着好小啊。使者都这么年轻吗?”
“各个年龄段都有,”使者顿了顿,“我离世的时候是这个年纪而已。”
“几岁?”
使者看了他一眼:“十八。”
“比我小呢!”亡魂乐了,“叫声哥来听听。”
“我当使者已经有一百二十九年两个月零二十二天了。”
“……原来是祖先大人,失敬失敬。”
金南俊叹了口气:“你走之前有没有想见的人,我们可以去……”
“没有,都见过了,郑重地告别之后才离开的,”亡魂弯着眼睛地笑道,“有个人跟我说过,不告而别是失礼,离开之前一定要见重要的人最后一面……”
金南俊心跳猛地加快:“谁跟你说的?”
“大叔,”亡魂忽然眉飞色舞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他特别厉害,懂得又多又温柔,我不管提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他都会给我解释,无聊的话会陪我玩游戏,不开心的话就给我讲笑话,说实话那些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不过因为是他讲的我就很开心……”
金南俊强忍住横生的妒意,调整出最冷淡的语气:“哦,是嘛。”
“是啊,所以大叔说的话我都会听。我小时候光打游戏不看书,大叔就把他喜欢的书借给我,陪我一起看,我老是闷在家里不出门,他就给我推荐好吃的餐馆,鼓励我多出门散心……“
“哇,这么棒,”金南俊臊眉搭眼地瞅着他,“那你怎么舍得离开他哦?你走了他会伤心吧?”
“我没有离开他啊,”亡魂歪歪脑袋,“我只要一睡着,就又可以见到他了。”
金南俊愣了一会儿:“你是说……梦到他?”
“梦到,见到,不都一样吗?从小爸妈和医生就不停跟我说,大叔是假的,是我臆想出来的,不是现实里的人。我一开始不信,后来慢慢接受了。因为我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都没变过,一直是那个样子,显然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嘛,”亡魂伸出胳膊在空气中划了一圈,又叹了口气,“可是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肯告诉我他在哪里。”
雪花不断落到他们的头顶,肩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又被风吹落。金南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使者也会觉得冷吗?”
金南俊摇摇头。
“那是被我吓到了?”亡魂扭头看着他,“别怕,我精神不正常而已,不吃人的。”
“没有什么正常不正常的,”金南俊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睫毛上的雪花,“是这个世界不适合你。”
亡魂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你为什么不问我他长什么样子?”
金南俊看着他上前一步,停在自己一低头就可以吻到的地方。
“你知道他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对不对?”
大海的味道钻进鼻腔,金南俊确定自己听到了浪花翻涌的声音。
“你来接我了吗,大叔?”
“我比你小呢,哥。”
吻住他的嘴唇之前,金南俊听见对方带着笑意的叹息:“好吧,年下大叔。”
——FIN——
写完了写完了滚去看直播啦!
嗯有空可能会再扯个番外?
anyway我们明年再见!
【南硕/全员向】与神同行·上
0.
“受南下的寒流影响,本市预计于今日傍晚迎来今年第一次降雪,希望市民朋友注意路面情况,谨慎驾驶……”
路边高楼上的大屏幕播放着午间新闻,下方车水马龙的路口中央,被卡车撞飞的男孩子像破布娃娃一样摊在地上,散了架的自行车在不远处孤零零地打着转。警车和急救车乌拉乌拉到达现场,迅速把围观的人群赶到路两边,在男孩周围拉起隔离带。医护人员前前后后检查完毕,扯起白布把尸体从头盖到脚,落在一旁的书包也被捡起放在担架上,一起抬进了救护车里。警察拍完照后带着卡车离开现场,隔离带被撤掉,一时静止的十字路口很快恢复了有序的拥挤和嘈杂。车轮漫不经心地从渗着血迹的水泥地上碾过,带出无数道深红的印记,在初冬刺眼的阳...
0.
“受南下的寒流影响,本市预计于今日傍晚迎来今年第一次降雪,希望市民朋友注意路面情况,谨慎驾驶……”
路边高楼上的大屏幕播放着午间新闻,下方车水马龙的路口中央,被卡车撞飞的男孩子像破布娃娃一样摊在地上,散了架的自行车在不远处孤零零地打着转。警车和急救车乌拉乌拉到达现场,迅速把围观的人群赶到路两边,在男孩周围拉起隔离带。医护人员前前后后检查完毕,扯起白布把尸体从头盖到脚,落在一旁的书包也被捡起放在担架上,一起抬进了救护车里。警察拍完照后带着卡车离开现场,隔离带被撤掉,一时静止的十字路口很快恢复了有序的拥挤和嘈杂。车轮漫不经心地从渗着血迹的水泥地上碾过,带出无数道深红的印记,在初冬刺眼的阳光下迅速干燥,和泥印并无两样。
茫然失措的亡魂站在路中间,但人类什么都看不见。
1.
“呀,你不是晋升地使长了么,怎么还有空出来接人?”
“天使长大人不也亲临一线来了么?”
刚刚离世的亡魂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跟着两黑两白四位穿着曳地长袍的……使者?
“咳,介绍一下,这位是新任地使长金南俊大人,这位是实习天使朴智旻。”
小个子的白袍使者向地使长鞠了一躬,然后瞄了眼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扑蝴蝶玩儿的小黑袍。
“啊,这位是实习地使金泰亨,泰亨啊,跟天使长大人问好。”
年轻的地使依依不舍地送别了蝴蝶,然后整理好七扭八歪的袍子,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天使长大人好。”
金南俊欣慰地拍拍他脑袋,笑盈盈地看向金硕珍:“今天是泰亨第一次出来接人,我不放心,跟着指点一二罢了,天使长大人不用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反正接人的是我们小朴,哈哈哈……”
金硕珍在朴智旻肩上重重一拍,小白袍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啊啊啊前辈!”
小黑袍抿着嘴偷笑,被实习天使瞪了一眼后急忙正色,转向金南俊道:“前辈,我们是不是该把姓名卡交给亡魂了?”
“慢着!”天使长大手一挥,“咱们得先决定好这人归哪边吧?”
“有这个必要吗?”地使长两手一摊,“闯红灯违反交通规则致死,显然不是你们的人。”
朴智旻举起手:“但是他闯红灯是为了赶去打工凑学费……”
金泰亨不同意:“谁让他打架斗殴被学校处罚取消助学金呢?”
“明明是有流氓欺负同学他见义勇为!”
“那也没必要把对方打到差点残废吧?”
“从小练就的身体素质和打架技术太强了我们也没办法……”
“知道怎么练就的吗?小偷小摸!能跑就跑,跑不过就打,几年下来能不强吗……”
“人家一孤儿无依无靠的不偷不摸怎么活下来?”
“怎么不能……”
“行了行了,”金南俊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看了眼旁边叼着软糖看戏的金硕珍,“天使长大人,看来这次的情况略有些棘手呢。”
“哪儿棘手了,”金硕珍挑眉,“没听见我们小朴说吗,这孩子是孤儿,相当于一出生就掉进了人间地狱,人家受苦受难长这么大,现在好不容易解脱了,你还要把人带去地府,请问有没有良心有没有人性啊?”
金泰亨被天使长三言两语说红了眼眶,垂头丧气地退到一旁。地使长经验丰富,丝毫不为这番花言巧语所动:“命途再怎么多舛都不是为非作歹的理由,生前的孽债身后必当接受审判,希望天使长大人依律行事,不要让后辈为难。”
朴智旻紧张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金硕珍,期待着一向沉着果断的天使长给以出奇制胜的强力回击。
“那就石头剪刀布吧。”
实习天使:“……”
金南俊活动了一下手腕:“三局两胜?还是一局定胜负?”
“三局吧,毕竟关系到一条人命呢。”
“石头剪刀……”
“等等!”
“哎我去!”金硕珍吓了一跳,瞪着忽然出现在他和金南俊中间的亡魂,“你……有什么事?”
“好歹也是我的去处,不能由我自己来决定吗?”
“……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不能的,”金南俊耐心解释道,“根据每个死者生前行善和作恶的多少,姓名卡会自动送到天使或者地使手上,大多数人的去处都没什么争议,但是像你这种情况呢比较复杂,就需要两方共同出面作出决定才行。”
“也就是说我完全没有发言权咯?”
“倒也不一定,”金硕珍看着小孩儿暗淡的神色,起了恻隐之心,“使者决定不了的话,会向判官申请仲裁,不过判官那人吧,怎么讲,有点阴晴不定?心情好的时候愿意听你讲几句酌情发落,心情不好的话看都不看你一眼就直接打入地牢了,仲裁结果跟咱们石头剪刀布其实没啥区别。”
“要不这样,”金南俊伸出手,把姓名卡和天使长拿出来的那张放在一起,“你考虑考虑要不要去判官那儿,去的话我们就一起上路,不去的话就从这两张里选一张拿走就行。“
亡魂看着卡片上自己的名字:“我考虑一下吧。”
2.
金硕珍和金南俊面对面坐在便利店里,隔着落地窗看着外面马路牙子上并排蹲着的三个脑袋。
“唉,要是去判官那儿怎么办,”金硕珍一脸担忧,“我前两天跟他打牌赢了两千,现在肯定恨我恨得牙痒痒。”
“两界的使者里也就你有胆子跟判官玩牌还赢他钱了。”
“我是他前辈好不好!而且哪次真要他钱了顶多蹭两顿饭而已……”
“你就仗着他喜欢你不跟你较真呗。”
天使长两手托着下巴抛了个媚眼:“你不喜欢我吗?”
半分钟的沉寂过后,金南俊忍不住扑哧乐了:“瞧你脸红的,不知道的以为是我在撩拨你呢。”
金硕珍干咳两下假装无事发生:“老实交代,你今天为什么出来接人?”
地使长露出两个酒窝,一脸的无辜:“为了假公济私跟你约会呗,像现在这样。”
“少油嘴滑舌,”金硕珍瞥了眼窗外,探着身子压低声音,“你也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这个小孩儿,”金硕珍吞吞吐吐了一会儿,还是闭紧了嘴巴,“算了,你不用知道。”
“我知道啊,”金南俊也学着他的样子凑近道,“他可能是下一任天尊。”
天使长眉毛都快挑到发际线了:“你怎么……?!”
“前任天尊转世后位置就一直空着,代理天尊干了这么久也没扶正,最近忽然开始三天两头往来找阎王谈事,有点眼力见儿的都猜得出来,下一个同时召唤出两界使者的亡魂极有可能就是天尊,”金南俊看着外面被俩使者夹在中间的小孩儿,扶着额头笑笑,“只不过没想到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娃娃。”
“唉,毛都没长全呢,不知道登不登得上九重天,”金硕珍沉默了一会儿,“等等,这娃娃以后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了?”
“对哦。”
“……好想退休啊。”
3.
田柾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盯的时间太久了,卡片上无比熟悉的三个字忽然变得陌生起来。亡魂伸手想去摸,被两边的使者同时拽住胳膊。
“你一旦碰到姓名卡我们就得上路了,所以,先想好再拿哦,”小白袍想了想补充道,“我记得你喜欢吃好吃的对不对?我们大人厨艺特别高超,经常带自己做的蛋糕炸鸡披萨意面来分给大家,而且买零食可以报销哦。”
“真的吗?”小黑袍眼睛亮了亮,又赶紧摇摇头端正立场,“你是不是喜欢锻炼身体?我们大人每天都要撸铁,专门置办了健身区呢,各种器材都有,大家可以随便用……“
“我们大人脾气特别好,温柔随和还幽默……”
“我们大人智力超群,每天给大家辅导外语……“
“我们那边环境优美氛围舒适,幸福指数遥遥领先……”
“我们那边鼓励自由提倡个性,可以随心所欲做你自己……”
“别听他瞎说,”朴智旻抱紧亡魂的胳膊,“他们那边住的都是罪孽深重的大恶人,你去肯定要被欺负的!”
“才不是!”金泰亨抱紧亡魂另一只胳膊,“恶鬼都关在阎王的地牢里,我们管的只有遵从报应安心赎罪的普通亡魂而已。”
田柾国一脸憧憬地看着小黑袍:“你的工作听上去好刺激哦,那我能当使者吗?”
“恐怕不行,”金泰亨摇摇头,“使者只在自杀的亡魂里面选。”
“为什么?”
朴智旻叹了口气:“为了让我们明白自己随便放弃的生命对别人来说有多珍贵。”
田柾国肃然片刻,小心翼翼地左右瞥了两眼:“那你们……都是自杀?”
“嗯,我是溺死,”小白袍歪着脑袋,“大人去接我的时候我是泡在浴缸里的。他这么说的,我反正不记得了。”
“你们大人还告诉你这个吗?”金泰亨瞪大眼睛,“我缠了我们大人好久他都不说。”
“嘿嘿,有一次喝酒把他灌醉了就套出来了。”
田柾国皱着眉:“你们不记得自己怎么死的吗?”
“当上使者后会被清除所有记忆,剥夺转世投胎的权利,”朴智旻耸耸肩,“要一直工作到湮灭为止。”
“湮灭?那得等多久?”
“不知道,看你在人间的尸体是埋在土里还是泡在水里还是保存在棺木里,短则二三十年长则上千年吧。”
金泰亨点点头:“像我们家大人已经干了三百多年了,估计当时他下葬的陵墓封得特别密实吧。”
“我们大人也是哎!”小白袍伸手和小黑袍击了个掌,“根据我过去两个月来打听到的八卦,我们大人三百年前应该是位世家公子,聪明伶俐饱读诗书,妥妥地要入朝当官的那种……“
“我们大人是……”
“先听我说完!”朴智旻打断他,眉飞色舞道,“科举及第之后我们大人出去游山玩水,没想到遇到个浪迹江湖的说书人,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说什么都不肯入仕途了,要和说书人闲云野鹤双宿双飞。公子他爹肯定不同意啊,但又说不通自己儿子,只好去找这个说书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田柾国摸着下巴:“等等,我好像在哪儿看过这部剧……”
“别打岔,”朴智旻说得起劲,袖子一捞盘腿坐下,“哪曾想这个说书人收了钱,转身就交给了公子,说你爹让我滚,但是我不想滚。公子就去找他爹对质,他爹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决定死磕到底,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说书人老家有个妹妹,于是找人把这个妹妹绑架了,要挟说书人离开公子。说书人这下不想滚也得滚了,滚之前写了封信寄给公子,解释他的苦衷和真心,让公子先专心搞事业,等风头过去了再续前缘。没想到这封信被公子他爹看见了,气得呀,一不做二不休,找人把说书人隐居的茅屋给烧了,然后领着公子去看烧焦的尸体。公子本来不信,但一看尸体手上还有两人的定情信物玉扳指,当时就昏过去了,醒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吃不喝,半个月后趁下人不注意扯了床单在房梁上吊死了。”
三人垂着脑袋沉默片刻后,金泰亨吸了吸鼻子:“那说书人呢?”
“说书人没死,茅屋里烧死的是来探望他的妹妹,看玉扳指好看戴着玩而已。半个月后说书人出现在公子府上,一刀捅死了他爹,等亲眷和下人都逃走后放火把宅子给烧了。”
“那他自己……”
“一说是进了公子的陵墓再也没出来,一说是被官府抓走杀了头,”朴智旻耸耸肩,“随你信哪个咯。”
田柾国看着街对面便利店里正拍着大腿笑得花枝乱颤的天使长,和他对面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地使长:“唉,小黑,你们家大人呢?有没有什么催人泪下的悲情八卦前世传说?”
“不知道哎,”金泰亨摇摇头,“你别看我们大人那个傻乎乎的样子,平时处理工作的时候很雷厉风行的,威望超高。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不怎么喝酒,跟我们之间的界限划得特别清楚,所以没什么八卦的机会。”
“不要紧,你这才刚开始实习么,等时间长了,再加上我传授给你的技巧和窍门,”朴智旻鬼头鬼脑地眯着眼睛笑道,“肯定能有不少收获。”
4.
亡魂最终决定去找判官碰碰运气,金硕珍只好硬着头皮和金南俊一块儿领他去判官府。门口的小厮接了名牌进去通报,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满脸歉意地说他家大人在午睡,半个时辰时候才能见客。
“哇我真是服了他老人家,成天闷在府里都不用出外勤,还好意思午睡?”天使长掏出一把软糖递到小厮手里,拍拍他肩膀,“我们就直接进去了,你也回房歇着吧,不用出来招呼。”
小厮点头哈腰地回房了,金硕珍进了门大步流星直奔后院:“闵玧其你个懒猫成精的!别睡了出来干活儿!”
金南俊慢悠悠地踱进会客厅,把东张西望的两个实习使者和惴惴不安的亡魂安顿在座位上,从主位的果盘里掰了三根香蕉分给他们。
“判官收到的贡品都是最好的,比阎王府的档次还要高,”金南俊摘了个葡萄扔进嘴里,“你们以后可以时不时过来蹭点儿,反正主人不怎么吃。”
“为什么?闵大人不喜欢?”
“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了,”地使长耸耸肩,“这位爷大概是靠清风雨露养活的。”
后院传来叽叽喳喳的人声,很快天使长便跟在判官身后进了会客厅。
“呀,我问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老千了?哦?就我这实力还需要出老千吗?”金硕珍梗着脖子唠唠叨叨,“倒是你和姓郑的,哦?牌打到一半一块儿出去尿尿?哦?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偷偷换牌了么?”
判官面无表情跟没睡醒似的:“无凭无据,小心我告你诽谤。”
“呀稍微懂了点儿律法,哦?就拿来欺负人了?哦?枉费我当年栽培你的一片苦心……”
闵玧其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扭头冲金南俊点点头:“地使长大人。”
“见过判官大人。”
“哪位是待审的亡魂?”
“我!”田柾国噌地站起来,紧张地抻了抻衣襟,“我叫田柾国。”
判官在椅子上坐下,冲他勾勾手指:“过来点。”
田柾国瞥了眼两边的小白袍和小黑袍,在他们鼓励的目光中慢慢吞吞地走到闵玧其跟前。
“小模样挺标志么,”闵玧其把他乱糟糟的刘海拨到一边,似笑非笑道,“几岁了?”
“十……十五。”
判官摸着下巴乐了:“前几天阎王跟我说新天尊可能是个娃娃,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是……”
“我不是娃娃!”田柾国昂起脑袋忿忿道,“……虽然不知道你说的天尊是什么,但是我才不是娃娃!”
盘腿坐在椅子里的判官看着白白嫩嫩瘦瘦小小的,冷着脸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活生生一玉面阎罗。田柾国条件反射后退一步,看见闵玧其忽然又笑起来,才把跳到嗓子眼儿的心放回肚子里。
“这娃娃挺有意思啊。”
天使长捂着嘴笑得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被地使长嘘了两下才勉强板下脸来。小黑袍看着旁边无声笑摊在椅子里的小白袍,小声质问道:“你笑什么?你应该还没他大吧?”
“开什么玩笑?”朴智旻眼睛瞪得溜圆,“我十七了!比他大整整两岁!”
“哦,巧了,”金泰亨亲切地伸出手,“我也十七。”
“行了,”判官拍拍桌子,示意肃静,“我带这娃娃去审判室,你们在这儿呆着,不许乱翻!”
田柾国犹豫着开口:“大人们……不一起去吗?”
天使长装腔作势地逗他:“哦哟还以为你长大了呢不是娃娃呢原来也会害怕哦?”
“没什么好担心的,”金南俊冲他笑笑,“进去睡一觉就行,睡醒就结束了。”
田柾国点点头,跟着闵玧其出了会客厅。金泰亨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拽了拽地使长的袖子:“前辈,你骗他的吧?进去真的睡一觉就行了吗?”
金南俊点点头:“嗯,睡觉就行了,但是睡梦里你会把从生到死成千上万个日日夜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重新经历一遍,所以,严格来讲算不上是享受吧。”
朴智旻和小黑袍对视一眼,都是满脸的惆怅。金硕珍瞪了地使长一眼,起身拍拍巴掌:“这宛如刚买的甜筒啪嗒掉地上的气氛是怎么回事?来来来,起来,反正他们至少一个时辰才能结束,我们去对门阎王家玩吧!”
5.
进阎王府的瞬间朴智旻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这种五彩缤纷眼花缭乱目眩神迷到脑壳痛的感觉在第一次参观天使长府邸的时候也产生过。
“阎王府不应该阴森森的吗?”金泰亨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怎么感觉进到儿童乐园了?”
“就是说啊,”小白袍揉了揉眼睛,“对面判官府倒更像阎王府……”
一行人正在院子里转悠的时候会客厅门忽然开了:“不知两位大人大驾光临郑某有失远迎还请……”
地使长回礼的躬刚鞠到一半,金硕珍已经捞起袍子三两步跳上台阶,马马虎虎弯了下腰,然后搂住阎王肩膀:“一进来就闻见葡萄香味了,看来上次托您酿的酒已经熟了?”
“刚刚灌完准备晚上给大人送去呢,”阎王笑眯眯道,“来得正好,余下半壶在冰窖里呢,要不要去尝尝?”
“谢大人好意,”金南俊看金硕珍满脸兴奋,连忙拦住他,“我们待会儿还得回判官府公办,所以……”
“切,扫兴,”天使长哼了一声,“酒酿圆子总能吃吧?”
这回金南俊没拦,看着金硕珍噔噔噔跑远了,回身给两个实习使者介绍道:“这位是阎王,你们入职那天应该都见过吧。”
“见过的。”小白袍和小黑袍分别自报了姓名,然后鞠躬问好。郑号锡从兜里掏出两个桃子递给他们,顺手在两颗脑袋上拍了拍。
“你们俩也去吃丸子吧,”金南俊拍拍他俩肩膀,“我跟阎王大人谈点事情。”
朴智旻和金泰亨在偌大的花园里转悠到差点迷路也没看见天使长的半个影子,最后还是他自己抱着酒壶从树上掉了下来。
“哎呀,这不是我们小朴吗?”金硕珍扶着树干晃晃悠悠站起身,“嗯?怎么还有一个?你是谁?”
小白袍和小黑袍齐心协力把天使长扶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唉,待会儿还要工作呢,现在就醉了可怎么办……”
“醉?我没醉啊,”金硕珍严肃地看着朴智旻,“你还不清楚我酒量吗?千杯不醉说的就是本大人我啊!”
“完了,开始说胡话了,照这程度不到明天早上是清醒不过来的。”
金泰亨想了想:“我们大人那儿有解酒药,专门用来对付醉鬼的,我去问问他……”
“别别别别!”金硕珍赶紧拽住小黑袍,“让他发现我大白天喝酒肯定要生气的……”
“……生气?”
“嗯,金南俊生起气来好吓人啊,”金硕珍心有余悸似的抱紧了酒壶,“变着花样折磨我……”
朴智旻猛地伸手捂住金泰亨耳朵,想了想又捂住天使长的嘴:“那就不找他了,嗯,小黑,你去找点水来,前辈喝了水应该能好点。”
金泰亨拿了金硕珍怀里的酒壶,从旁边池塘里舀了半壶水过来。小白袍无语地看着他,纠结片刻还是接过来给金硕珍灌了两口。
“这哪家的酒,”金硕珍喝完呸了两下,“下次不要买了,一股鱼腥味儿。”
看着天使长脸上的红晕褪下一半,朴智旻终于松了口气:“啧,这个阎王也是,知道你酒量不行还给你酿这么烈的。”
“不怪他,他哪懂烈不烈的,”金硕珍摆摆手,“会酿而已,又不会喝。”
“不会喝?”
“嗯,一口就上脸。”
“那他怎么……”
“调配对付恶鬼的药剂锻炼出来的手艺,”金硕珍指了一圈周围的花草,“你以为这些都是观赏用么?”
小黑袍刚摘了颗红澄澄的果子准备往嘴里送,闻言默默扔进草地里。
“那阎王酿的东西您还真敢喝啊?”小白袍胆战心惊道,“也不怕里面掺进点儿别的什么?”
“我信得过他,”金硕珍眯着眼睛笑,“你们知道姓郑的,郑大人,郑将军他的亡魂是谁去接的吗?”
金泰亨灵机一动:“您?”
“没错,我,”金硕珍指了指自己,“还有玧其。”
“玧其……”小白袍瞪大眼睛,“闵大人?”
“嗯,”金硕珍明显还没清醒,眼睛迷迷瞪瞪的,好像透过面前的两个人看向很远的地方,“那时候他也是实习天使,第一次接人就跟我去了战场。战场啊,乌央乌央全是亡魂,排着队从我们和地使手里领姓名卡。发到最后两边都只剩下最后一张,名字一模一样,郑号锡。我之前从没遇过这种情况,以为是同名同姓,但是找到最后就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漫山遍野的尸体中间自言自语,说,还好希望活着。希望是他的马,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唯一一个生灵。所以我跟你们讲啊,这个名字一定得好好起,啊,名字很重要的,比如说金南俊,南方的……”
小白袍拦住他满嘴跑的火车:“刚说到只剩郑大人一个……”
“对,只剩他一个。半个月前他的队伍刚经历一场鏖战,死伤过半,驻扎在附近城里的一座教堂里休整。那时候民不聊生,神职人员也都死的死逃的逃,破破烂烂的教堂里只剩下一个钢琴师住着,照顾几个孤儿和路过的流浪汉。郑将军给了那钢琴师一笔钱让他帮忙买被褥食物和必需的药品,钢琴师挺利索地都买好了,数量价格都列了单子给他,但是零钱没还,说自己留着了,当跑腿费。郑将军逗他,说你这么会算计要不要参军当个总务什么的,钢琴师也笑,说我不想这么早死。”
朴智旻捂住脸:“这话说出去不死也得死了……”
“队伍休整结束准备启程回营那天,钢琴师一早就出去帮他们置办路上要用的药和干粮,但是直到太阳下山都没回来。郑将军直觉不对,让队伍先上路,自己带着几个孤儿分头去找人。小城地方不大,他们很快在离教堂不远的菜场巷子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钢琴师。颈侧的伤口划在动脉上,血已经把他的衣服染得透湿。钢琴师告诉他,城里有敌方的眼线,知道军队要回大本营,想从自己这儿挖出具体路线。钢琴师脸白得快透明了,只有眼睛还闪着光,笑着跟郑将军解释说,他们想把我带回去拷问,我担心被弄得神志不清真说出什么来,就拿你送我的匕首自己划了一下。说完他就断了气,血淋淋的匕首还攥得紧紧的。郑将军把尸体带回教堂找了空棺木埋好,然后连夜出城追上自己的队伍,带他们掉头冲进敌军腹地,和迎面撞上的主力部队来了一出玉石俱焚。”
小黑袍叹了口气,脸皱成一团:“钢琴师……就是闵大人吗?”
“按规定派出去的使者不能跟亡魂有尘世纠葛,但是那天大家都忙得晕头转向,我没仔细查,直接让玧其跟着去了,”天使长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郑将军看到闵玧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意识到对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他没有选择去判官那儿,直接领了地使的姓名卡,下了无间炼狱……”
“他喝酒了?”
听得全神贯注的两个实习使者被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原地窜起来,迅速躲到天使长身后,在他腰上一边戳了一下:“大人!大人!”
金硕珍慢慢抬起脑袋,看清面前的人影后“嘿嘿”笑了两声,冲他张开胳膊:“俊啊……”
小白袍和小黑袍肩并肩杵在原地,屏声敛气看着地使长大人背对着金硕珍蹲下,让他爬到自己背上,然后慢慢走出花园。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不,”朴智旻捂住金泰亨的眼睛,“你不知道。”
6.
两个实习使者绕到后厨,找到晾在窗台上的半锅酒酿,一人舀了一勺。小白袍回味着萦绕在唇齿间的酒香,一睁眼看见小黑袍皱着眉头,显然难以下咽。
“亏你还是地使呢,”朴智旻笑得前仰后合,“连酒都喝不得。”
金泰亨仰着头把酒酿吞进肚子里,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甩着袖子掉头就走。
“你干嘛去?”
“看那小孩儿好了没。”
“等大人们一起……”小白袍看着小黑袍头也不回走得飞快,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会客厅,摇摇头追上去,“唉,对不起嘛,别生气啦……”
两人斗着嘴跑到判官府,一进大门就不由自主地敛声屏气,看见闵玧其坐在门廊下面的摇椅上,远远的行了礼才慢慢走过去。
“你们家大人呢?”
“喝醉,不是,唔,身体有恙……”
“又偷喝阎王酿的酒了吧,”闵玧其哼了一声,捻起个花生米扔进嘴里,“用脚趾头都猜得到。”
小黑袍条件反射看向判官搁在凳子上那白花花的光脚板,视线被烫到似的猛地转向一旁。
“大人英明,”朴智旻自来熟地拉过凳子坐下,“那小孩儿怎么样了?”
“估计在人间没好好睡过觉吧,怎么喊都不醒,”判官躺在椅子上晃了两下,若有所思地看向小白袍,“他待会儿上路,你们俩负责护送吗?”
“当然!”朴智旻一脸兴奋,“我还从来没有上过九重天呢,听前辈说每一层都特别好玩,跟探险游戏一样……”
“是嘛,”闵玧其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两声,扭头看向小黑袍,“你呢?”
“我?”金泰亨被吓了一跳似的,脸肉眼可见地红起来,“我……不知道……大人说有他在尽管放心……”
闵玧其望天叹了口气:“两个不靠谱的……听好了,说是护送,但是使者干预太多会引起争端,万一要打起来别说亡魂了,你们俩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说不准……”
小白袍捏着花生米的手僵在嘴边:“会……打起来吗?”
“使者不插手就不会,但是不插手的话亡魂很难过关,所以,”判官耸了耸肩,“看运气咯。”
金泰亨忽然想起金硕珍的话:“你当实习天使的时候,是不是送过阎……郑将军?”
闵玧其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天使长……”
朴智旻连忙打断:“咳咳,我们道听途说的,不关大人的事……”
“啧,一喝酒就跟人掏心掏肺的破习惯还是没改,”闵玧其伸了个懒腰,“没错,是我和前辈送的,还有两个地使。按理说亡魂领了地使的姓名牌,天使就不用跟着了,但是我看那姓郑的表情不太对,好像认识我似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拜托前辈也一起跟着。前几轮都过得挺顺利,到最后一关愤怒业火,火苗里出现了跟我一模一样的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跟亡魂嘀嘀咕咕地说话。我还没来得及问前辈那是不是我,就看见亡魂从火里嘶吼着爬起来,眼睛已经黑了,明显是要入魔的架势。地使没办法中断业火,只能在亡魂成魔之前让他消失。我看见他们拔出刀,没多想就冲过去了……“
小白袍一脸紧张:“然后呢?”
“不知道,不记得了。据前辈说我刚靠近业火就昏倒了,亡魂反而很快平静下来,熬过了最后一关。后来我被剥夺了天使资格,前辈被降职一级罚薪三年,阎王上位后才恢复了天使长身份,然后给我安了个判官的闲差。”
小黑袍沉默半晌:“那你知道……你跟他……你为他才……”
“知道,醒来后就想起来了,”闵玧其眯着眼睛笑笑,“所以才让你们跑远点啊,实习使者能力太弱容易受影响,万一想起来点什么不该记得的事情,这一天天看不到头的日子,可就很难过了。”
——TBC——
这还是唢呐回归的时候写的,因为编不下去了在我电脑里躺了半年哈哈哈哈哈
anyway这次MMA的诸神之战又上头了,我看能不能趁机把这篇给扯完
明天就是珍珍生日啦
开心>v<
【南硕】年下交往指南A to Z
Appreciate v. 欣赏
从哪个角度看也不像缺爱的孩子,怎么在自己面前就跟摇头摆尾讨零食的狗崽子似的,睁眼闭眼都惦记着求表扬。
“哥,哥你刚刚讲的笑话我笑了哦!”
“哥,哥我没有跟Suga哥似的动不动就Billbo...”
“哥,哥rap反响好好,我起的rapjin是不是很合适?”
知道了知道了,没看见我点头了吗,还臊眉搭眼的不开心。打歌结束为了整理心情一口气剪短染黑的头发软趴趴地铺在额头上,白天气宇不凡的队长又变成了小两岁的弟弟。
“发型不错,”最终忍不住伸手去抓,顺手在气鼓鼓的腮帮子上捏了一下,“帅帅的。”
Break...
Appreciate v. 欣赏
从哪个角度看也不像缺爱的孩子,怎么在自己面前就跟摇头摆尾讨零食的狗崽子似的,睁眼闭眼都惦记着求表扬。
“哥,哥你刚刚讲的笑话我笑了哦!”
“哥,哥我没有跟Suga哥似的动不动就Billbo...”
“哥,哥rap反响好好,我起的rapjin是不是很合适?”
知道了知道了,没看见我点头了吗,还臊眉搭眼的不开心。打歌结束为了整理心情一口气剪短染黑的头发软趴趴地铺在额头上,白天气宇不凡的队长又变成了小两岁的弟弟。
“发型不错,”最终忍不住伸手去抓,顺手在气鼓鼓的腮帮子上捏了一下,“帅帅的。”
Break v. 打破;弄坏
都说了放着别动了,转头拿个剪刀的功夫,快递箱已经被大卸了八块,装满萝卜泡菜的盒子掉在地板上,哐的一声。
“哥……”
“我现在拿着剪刀呢,想活命的话就闭嘴。”
两个人花了整整一个钟头才把萝卜捡干净,正趴在地上擦泡菜汁的时候老二回来了:“谁死了?”
“不来帮忙的话下一个就是你。”
最后动员了所有人擦地板,然后围坐在酸辣味飘香的客厅开批斗会。罪魁祸首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揪地毯上的毛,两句话的功夫就揪秃了一块儿,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趁没人注意把毛塞进自己兜里。
人均一杯酒下肚后批斗会很快变成群口相声,两杯酒后变成才艺表演,好说歹说把东倒西歪的弟弟们一个个扶回房后,被最大只的一个堵在卫生间门口。
“送你,”刚揪的毛被揉成蓬松一团,圆滚滚地躺在他手心,“像不像RJ?”
“薅我儿子的毛还有脸来献宝?”
“……对不起。”
Cry v. 哭
再怎么感情丰富心思细腻,归根究底还是粗线条的大男生,不是拿到大赏或是磕到小脚趾的情况是不会轻易掉眼泪的。
更何况现在拿大赏比磕到小脚趾还频繁,一年中红眼眶的次数越来越屈指可数,连弟弟们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和感谢信招出来的都只有鸡皮疙瘩和淳朴笑容,反倒是当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一天比一天脆弱。
“哭了?”
“没有。”
电视里的妈妈跪在地上为蒙冤入狱的儿子求情,电视外的我也跟着一把鼻涕一把泪。
“想妈妈了?”
“……倒也不是,”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按在脸上,“上了年纪而已。”
本是习惯性的自嘲,拿开纸巾看到他满脸的关切时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想解释两句又觉得徒劳,毕竟体力下降和记性变差都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哥不是变老了,是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久了,”他手脚并用地把我圈在怀里,像模仿考拉的大灰熊,“离哥的梦想也越来越近了。”
“……”
“而且……”
我把怎么都停不下来的眼泪蹭在他衣袖上:“干嘛?”
“虽然现在说这话不太合适,但是你哭起来好好看哦。”
Discipline vt 规诫,训导
“吃完的碗要放到水池里泡着,不然阿姨洗的时候会很辛苦。”
“内。”
“拿别人袜子穿的时候说一声,老七在家找了半天。”
“内。”
“护照别放外套兜里,待会儿又丢了怎么办?“
“内。”
“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我的位置!”
往常挺听话一人,最不欠管教的模范弟弟,团队里残存的理性,最近是迎来了二次青春期吗怎么动不动就耍无赖?
“嘿嘿,忘了,”酒窝趾高气昂地挂在笑眯眯的脸上,怎么看都不像是无心之过。挪到自己位置之后还示威似的伸了个懒腰,胳膊搭上我的椅背,“嗯?哥今天怎么穿长袖?练舞会热的……”
“不是你说不让穿太宽松的衣服吗因为看不清动作我短袖就只有那种特大号的!”
旁边经过的老五吓了一跳:“在Rap对决吗?”
“没想到哥这么听话,”他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我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耳朵红了,“让你少打游戏多出门的时候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游戏是底线,你给我适可而止。”
“至少一个月出门一次吧,见见朋友什么的?“
“没有朋友。”
“和我一起去上普拉提课怎么样?嗯?哥?”
又在耍无赖了。
“……我考虑考虑。”
Equal n. 对手;同辈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子的话尾变得越来越短了。虽然还是习惯性的一口一个哥,但是后面很少跟着正儿八经的敬语。本人再怎么不摆大哥架子,毕竟骨子里流着长幼有序的大韩民族血液,被小两岁的弟弟平语相待的话还是会本能地不太舒爽。
“哥帮我拿个叉子。”
“呀,不说请吗?”
“唔?”嘴里叼着半块披萨,芝士拉丝粘在嘴角,下巴上还有两粒彩椒,“啥?”
“……吃吧,吃完再说。”
两分钟内清空的披萨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片,猜拳之前先清点了一下每人已经吃的片数,发现势均力敌都是两个。
臭小子嬉皮笑脸地挑眉:“哥也是两个?确定吗?确定?”
哇忽然好上火,呀,我是那种为了吃的厚脸皮说谎的人吗?当着弟弟的面?本来想久违地发扬兄长精神礼让一下来着,现在胜负心熊熊燃烧起来。
“猜拳猜拳!不出就是输石头剪刀布!”
凭实力赢取了最后一片披萨的享用权后必然是要调戏一下弟弟的。
“叫声哥来听听。”
“你本来就是哥啊。”
那倒也是。“那你怎么不讲敬语?”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留到关键时刻讲。”
“什么时候?”
他眯着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我终于反应过来,把手里的披萨塞进他嘴里。
“谢啦!”
Fragrance n. 香味,芬芳
“换香水了?”
“啊?”
“挺好闻,”犹豫了一下觉得应该补充点评两句,“像傍晚的海边,有夕阳的那种。”
虽然跟着老七耳濡目染了不少香水知识,但是靠自己鼻子能分辨出来的只有花香和木香而已,大多数时候首先联想到的仍是空气清新剂和洗衣液,所以这次被刺激出这么鲜明的想象,自己也吃了一惊,动不动就过去闻一下。
“哦香味变了,现在像是清晨的森林,叶子上还挂着露水的那种。”
“确定不是哥的幻觉?”老三嚼着炒年糕,嘴巴被辣得通红,“我现在除了辣味什么都闻不到哎。”
他抬起手腕自己嗅了嗅:“我也是,只有紫菜包饭的味道。”
神奇的是晚上洗澡的时候鼻尖还是萦绕着那股混合了海风、木头和泥土的气息,连花香馥郁的沐浴露都掩盖不掉。
“喂,你用的什么香水,给我看一下。”
“香水?”他正躺在沙发上看书,抬头一脸迷茫地看着我,“我今天没用香水啊,上一瓶摔碎了还没来得及换新的。”
那我闻到的是什么?幻觉吗?
“你洗完澡了?”
“还没,在等你洗完……”
我凑过去在他颈窝里使劲嗅了一下。
海风,木头,泥土,确认无误。
是金南俊的味道。
“以后都别用香水了。”
Grumble v. 抱怨;嘟囔
“啊啊啊我不是说了嘛这个画展的票很难抢的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嘛!”
“我做好准备了就是太紧张手抖……”
“啊啊啊我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的结果连票都没有怎么办!”
“你不是抢到一张吗你自己去……”
“啊啊啊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嘛就是想跟哥一起去的!”
“那我找找看黄牛……”
“啊啊啊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不去就看不成了时隔五十年才展出的珍品啊都怪哥!“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平日里多成熟稳重知书达礼一队长,闹起脾气来连三岁小孩儿都望尘莫及。
“呀我说不去了吗这不是在找票吗你给我安静点!”
“……哦。”
Hesitate v. 踌躇,犹豫
生性散漫所以不太愿意承担杀伐决断的责任,喜欢等别人争出个高下之后再随波逐流,迫不得已要自己做决定的话总会犹豫片刻,从海带汤里放多少盐到出国带几套衣服到要不要跟金南俊告白,时间长短视情况而定。
犹豫的这几秒几分几天里倒不是真的在衡量利弊,只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而已。再怎么胆小该做的还是会做,到头来后悔总比惋惜要强。
“我喜欢你。”
“好巧,”对方没有丝毫犹豫,“我也喜欢你。”
Intimacy n. 亲密;亲昵
休假的一整个星期都没有联系,凌晨拖着箱子回到宿舍看到他戴着耳机坐在阳台。回房收拾好行李后拿了毯子去给他披上,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睁开眼的瞬间,神情像站在悬崖边上,已经与深渊对峙了很久。
“我回来了。”
他没说话,冰凉的手指握住我的手腕,额头抵在我肚子上,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我倒了热咖啡来和他一人一杯,坐在阳台上看天光渐亮,然后各自回房补眠。三个小时后被经纪人叫醒,慌里慌张洗漱穿衣时在走道里撞上,他揉了揉肩膀,笑着把我戴歪的帽子扶正。
“早上好。”
个人界限近乎消失的群居生活第九年,我却仍只与他算得上亲密。
Jealousy n. 嫉妒;猜忌
“你为什么不和我聊天?”
吃饭吃到一半突然遭受灵魂拷问的他一脸懵逼:“我们不一直在聊天吗?”
“不是这种闲聊,是那种,不是有那种吗,你经常跟老三老五聊的,关于人生啊未来啊事业啊梦想啊之类的,那种天。”
他把筷子放下,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啊,那种。”
“当然啦,我不是强迫你一定要跟我聊这些,就觉得,就好奇,你为什么跟他们聊不跟我聊……”
“哥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这话题转向真的始料未及。
“因为困扰我的大部分问题,人生意义啊自我价值啊身份认同啊地位责任啊等等等等,”他敲了敲桌子以示强调,“对你来说都是过眼云烟,你关心的是每一天的日常,一顿饭一场表演一局游戏一晚好觉,所以哥总是很幸福。”
“……不太确定你在夸我还是损我。”
“刚开始不理解,说实话现在也不理解,但是我知道,我需要你在我身边,需要你抓住我,”他的眼神坦诚又笃定,“只有你能抓住我。”
“……知道了,”我戴上卫衣帽子,“哥现在有点害羞你能看别的地方吗?”
“不行,我看别的地方的话哥又要吃醋了。”
“……才没有吃醋!”
Kore n.鲸鱼(珍语版)
“俊啊看我的鲸鱼纹身!”
“俊啊看我画的鲸鱼!”
“俊啊看我的鲸鱼毛衣!”
咬着汉堡经过的老六忽然回头:“但是鲸鱼不是南俊哥的象征吗?Lonely whale?”
……臭小子就你话多。
“有Kore的话我的鲸鱼就不孤单了,”他歪着脑袋笑,“哥很适合蓝色呢。”
Love v. 喜欢;热爱;爱慕
营业高峰期一天说了几十次我爱你比了几百个爱心,晚上躺在床上忽然开启了贤者时间。
什么是爱?
脑子里几百个问号跳来跳去,每个答案都自相矛盾漏洞百出,我抄起手机发完短信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凌晨一点,他应该已经睡了。
又翻来覆去了半个钟头,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还以为在做梦。他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猫着腰爬上床,贴着我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躺下,鼻子抵在我后脑勺上,呼吸吹在颈窝里,痒痒的。
“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本来就在写词。”
“写了什么?”
“I love you.”
身后传来的心跳声比我的要慢一些,隔几下会重合一次,我无意识地数着,很快被睡意淹没。意识消失之前,我转过身子,把脑袋埋进他怀里。
“我也爱你。”
Manipulate v. 操纵;篡改
在衣服选择上从来没有很明确的自我主张,所以很容易被别人的意见影响。尤其是自我主张很强烈的那个人。
“哥真的很适合粉色。”
“哥穿帽衫特别好看。”
“哥要不要试试看皮衣?”
“哥这件大衣配那双鞋正好。”
虽然大多数时候只是随口一说,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评价便在脑子里生了根,再挑选衣服时总会有意识地避开——你喜欢的我偏不穿。
“这种行为属于中二病的一种,多发于小学生群体,以无意义的反叛来吸引对方的注意,”老二拿了两件黑T恤在镜子前面比照,“也就是说,你故意不穿他喜欢的和故意穿他喜欢的其实是一个效果,明白?”
在衣帽间纠结了十多分钟后随便拽了件格子衬衫套上,结果刚出房门就看见他也穿着格子衬衫。
“我觉得他故意的,”出门之后我拉着老二嘀咕,“故意把他的品味灌输给我,操纵我的穿衣取向。”
“有可能,”他点点头,“但如果当事人乐在其中的话,就不能叫操纵了吧?”
“……”
“想开点,最起码他确实你比会穿衣服。”
Necessities n. 必需品
水。空气。阳光。
盐。蔬菜。牛肉。
床。手机。游戏。
爱。成员。舞台。
“如果去无人岛只能带一样东西,你会带什么?”
“你。”
Obsession n. 痴迷,着魔
“刚刚记者的那个问题,哥好像没有回答呢。”
“什么问题?”
“金南俊最大的魅力点,”他转过来看着我,“你觉得是什么?”
“孩子们不都说完了嘛,那什么,酒窝,嗓音,比例,英语,领导力……你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充满魅力,行了吧?”
他还不满意:“我想知道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思绪被拽回到许多年前某个夏天的深夜,刚刚成年的高中生坐在大排档的塑料桌子旁,给大两岁的大学生哥哥倒满酒杯,郑重其事道:“我们要做的,不是爱豆,是音乐。选择这条路需要放弃很多东西,我希望你做好准备。”
毛还没长全的小子,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往无前的勇气,嚣张,狂妄,又迷人。
“不知道。”我摇摇头,塞上耳机假寐。
“切,小气鬼。”
Practice v. 练习
为了MV里一个亲吻的镜头正儿八经地收集了各种电影电视剧片段来观摩,躲在房间脸红心跳看了半天忽然觉得委屈。花一般的青春大多耗在练习室里,搞得现在二十出头挺正常一男的连亲个雕像都缺乏自信。
“哥我们上次买的……”
关电脑的动作太过迅捷自己看着都很可疑,扶着房门的那人马上露出了然于心的神色:“哎呀对不起忘了敲门了,您继续哈不用管我……”
“没没没我没看……”
“哎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哥不用解释……”
我一把掀开电脑,他看了眼屏幕上定格的男女主接吻画面,耸耸肩:“没想到哥口味这么清淡……”
“……”我叹了口气,“你找什么?”
帮他把上次买的冰激凌从冷冻室深处挖出来后,他咬着冰棍亦步亦趋跟着我回房,说要帮我练习。
“百看不如一练,”他盘着腿坐在床边,闭紧眼睛假装自己是雕像,“来吧。”
我拖了转椅过来坐在他对面,身子前倾,一点一点靠近。鼻尖相距不到一厘米时,他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我:“哥?”
“嗯?”
“雕像穿衣服吗?”
“……滚出去。”
Quarrel v. 争论,吵架
吵架不是问题,吵架之后怎么和好才是问题。
小孩子们的架都吵得很明显,要么红着脸大喊大叫,要么黑着脸谁都不理谁,一般两小时不到就会在队长召开的全体会议上眼泪汪汪地互相道歉然后拥抱和解。
年长的孩子们稍微别扭些,打一架就能解决的事儿非得舌战三百回合妄图以理服人,最后还得由大哥站出来和一把稀泥争一个两全其美。
那么大哥和队长吵架的话呢?
看情况,公事我先让步,私事他先低头。
“比如说呢?”老七虚心求教,“怎样算公怎样算私?”
“比如说哈,都是迟到,如果是赶行程的话呢,他就可以训我,如果是约会就不可以。”
第二天深受启发的老七逮住迟到的老五唠叨了半个钟头,结果被按在沙发上揍了一顿。
他坐在我旁边看戏:“这俩又闹啥呢?”
“学以致用的时候出了点差错。”
“你又教坏小孩子了吧?”
“……冤枉!”
Rkive n. (archive)档案馆
在公司录音到半夜,出来的时候走廊的灯已经关了,只能看到尽头他的工作室里透出来的光。
发表日之前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工作量最大的他已经两天没回宿舍。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他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是我,嘟囔着让到一旁:“进来吧。”
他倒了两杯咖啡进来递给我,然后把自己重重地扔到沙发上。我蹲下看他的黑眼圈和胡茬,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被他抓住,包在掌心。
“好累啊。”
从狭小逼仄的Monstudio到宽敞舒适的Rkive,工作室面积和手办数量和装备价格都翻了十几倍,主人也从一文不名的练习生变成了身价上亿的大明星。所有人都觉得快到终点的时候,他还在像刚刚起跑一样拼命。
“睡一觉吧。”
“哥回去吗?”
“等你睡了再走。”
他侧过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拍拍空出的半边沙发。我无奈地摇摇头,跟他面对面躺下。
“哥又瘦了。”
“你不也是。”
“哎,没时间去健身房,蛋白粉都白喝了。”
“专辑弄完跟哥去吃牛肉吧。”
“你请就去。”
“臭小子,买几十万的茶几还好意思蹭哥的饭?”
他闭着眼睛嘿嘿笑起来,蜷起腿勾住我膝盖,整个人跟抱枕似的被塞进怀里。
“晚安,哥。”
“晚安,小怪兽。”
Sex n. 性
……挺好的。
Trust v. 信任,信赖
“哥为什么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
“哥答应过我永远站在我这一边的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
“说好的无条件信任和支持呢?原来都是谎言吗?!”
“闭嘴!”我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推出厨房,“我刚换的锅不能给你糟蹋,不许动,离远一点。”
“我就煮个面!五分钟搞定!”
“不行,我来。”
“煮面又不要动刀不会发生流血事故的你相信我!”
我叹了口气,双手握着他的肩膀,推心置腹道:“俊,哥可以把全部财产交给你处理,大大小小的工作都听你指挥,但是,厨房里的事,哥信不过你。”
他眨眨眼睛:“……全部财产吗?”
我用力点头:“全,部。”
“……多少钱?”
四目相对沉默片刻后,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
他捂着嘴乐了:“哈,会煮面有什么用,自己的帐都算不明白……”
我举起菜刀:“还想吃面吗?”
他乖乖坐到餐桌边:“想。”
Uniform n. 制服
“最适合军服的是?”
全场一致指向他。
“最不适合军服的是?”
全场一致指向我。
他拍着肩膀安慰我:“没关系,哥最适合校服,下次穿校服的时候再选……”
奔三的人了竟然最适合校服。
“还是不用了吧。”
Voyage n. 旅行
他看了老五老七的日本游视频,眼巴巴地跑来找我:“我们也……”
“拍这个吗?你去问问老七什么时候有时间。”
“不是,我们也一块儿出去……”
“旅游?”
他兴高采烈地点头。
“你能同意我睡到中午十二点起床去有名的餐厅吃个饭然后回酒店打游戏吗?”
“……”
“你能忍受游山玩水享受平静时有人在旁边聊天打岔讲笑话吗?”
“……”
“你能做到保管好自己的东西不需要我时刻准备收拾烂摊子吗?”
“……”
“你能允许我穿自己想穿的衣服出门不指手画脚吗?”
“……”
“你想跟我分手吗?”
“……嗯?不想!”
“那就自己玩儿去吧,乖。”
Wound n. 创伤,伤口
晚上洗完澡坐在马桶上挑脚底水泡的时候他拿着毛巾进来,杵在门口和我大眼瞪小眼两秒之后又扭头出去。
“俊啊,我这就出去了你过来洗吧……”
没听见声音,过了会儿一瘸一拐准备回房时他又进来了,手里拿着酒精和药膏。
“不用不用……”
“都流血了,”他把我按回马桶上,蹲下打开消毒棉球,一个不小心又撒了半袋,“哎呀。”
“我来吧。”
涂药膏的时候他就直勾勾的盯着,我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不恶心啊?”
他摇摇头:“都是你努力的勋章。”
药物渗进伤口的刺痛到现在还是适应不了,我吸了口气咬住嘴唇,他见状不知所措地挠挠头,凑过来对着我脚底吹了口气。
“呼呼就不疼了,”他眨了眨眼睛,“我妈教的。”
我缓缓捂住胸口。
啊,怎么办,可爱得我心脏疼。
X (ex) n. 前任
“你们这些搞音乐的怎么都这么热衷给前任写歌啊?”
老二挑眉:“我没有。”
“因为你没有前任,”我哼了一声,“等有了说不定能写一打出来。”
被含沙射影的某人小心翼翼解释道:“我也就一首……”
“嗯嗯,我经常翻出来听呢,温故知新嘛。”
“没必要的,哥,不会有新的,我保证。”
我瞥了他一眼:“你确定?”
他点头如啄米。
“那给现任的呢?也没有?”
老二翻了个白眼:“想要歌就直说,绕这么大圈子。”
……这叫委婉,你懂个屁。
Youth n. 青春
吃完生日蛋糕后我去卫生间洗脸上的奶油,他跟过来,靠在墙边看着我。
“哇,看这皱纹,”我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不好意思再当少年团了,我要新组一个中年团,等着你们一个一个过来……”
他弯着眼睛笑,然后走到我身后,下巴搁在我肩膀上:“你知道我现在每天看见你,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唔,纯洁版的还是色情版的?”
“……纯洁版的。”
“哇,哥好帅!”我笑眯眯地看他,“对吗?”
“Bingo,”他扭过头看着我,“看了这么久,还是和八年前的第一眼一样,真的好帅。”
“帅有什么用,还是老了。”
眼泪掉下来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慌里慌张想要擦掉,被他拉着胳膊拦住。
“所有东西都会消失,但记忆不会,”他捧着我的脸,在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们的青春是永恒的。”
Zero n. 零
脑筋急转弯时间。
“7-1=0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知道!在网上看到过!七个人一个都不能少的意思!”
“很好,那1-1=0呢?”
“……这不是最基本的减法么?一减一不等于零等于什么?”
“对哦,”他愣了一下,“不对,除了数学意义还有别的意思,猜猜看?”
“……我选择放弃。”
“别别别,给你提示,这个一是我,这个一是你,这个减号是没有,所以……”
“我……没有……你……不行?”
“嘿嘿,真的吗?”
“……走了。”
“啊啊哥……”
————FIN————
那个年下大叔的九分钟视频,至今不敢看第二遍。
太真了,心脏疼。
贪婪 1【飞咻 伪现实 】
贪婪 1【飞咻 伪现实 】
……
很多书上都反复说过,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头野兽。
金泰亨一般都对这种话嗤之以鼻,野兽不过是隐喻,怎么会有人真的和野兽一样呢?
直到他有一天梦见自己长出了漂亮的深灰皮毛,嘴唇下方露出尖锐的獠牙,眼睛里有一圈单薄的金黄虹光。
他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把自己喻成了野兽。
……
Wings系列因为有个人曲的关系,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同风格的拍摄场地,画风强烈又美轮美奂,金泰亨忍不住带上了自己的相机想要给自己的相册添上几张漂亮的照片。
拍照真是一件神圣的事。
因为...
贪婪 1【飞咻 伪现实 】
……
很多书上都反复说过,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头野兽。
金泰亨一般都对这种话嗤之以鼻,野兽不过是隐喻,怎么会有人真的和野兽一样呢?
直到他有一天梦见自己长出了漂亮的深灰皮毛,嘴唇下方露出尖锐的獠牙,眼睛里有一圈单薄的金黄虹光。
他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把自己喻成了野兽。
……
Wings系列因为有个人曲的关系,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同风格的拍摄场地,画风强烈又美轮美奂,金泰亨忍不住带上了自己的相机想要给自己的相册添上几张漂亮的照片。
拍照真是一件神圣的事。
因为留在镜头里的,永远是他一个人眼睛里所看到的一切,每个人拍出来的照片,都不会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让金泰亨万分着迷,有时候可以带着相机在外面走上一天,像留下了他的整个世界。
"内suga xi……躺下就可以了。"
今天他结束拍摄就窜到了隔壁玧其哥的拍摄地点,耳朵的大坠子晃晃悠悠也没办法阻止他举起相机的双手。
镜头里的哥哥好像是有点困了,地板的冰凉也没办法挽回他有些疲惫的表情,无意识转过脸的时候眼角都是湿润的红色。
好漂亮。
是灯光的关系么?细碎的金白灯光的确很有感觉……是不是化妆师的关系?化妆师姐姐今天给哥的眼角画了浅色的红,层层叠叠地把他的眼角裹起来,连没有情绪的眼睛都被晕染上了几分迷离。
好漂亮。
金泰亨的眼睛透过镜头睁大,闵玧其撑着头换了一个姿势,苍白的手指滑过脸颊,像在金泰亨的心口划出了鲜血淋漓的口子。
"泰亨呐?终于找到你了,回来补拍几个镜头,快。"
经纪人哥哥气喘吁吁地过来拉金泰亨的西服袖口,却被他转头的样子吓到。
"泰亨?"
转过头的青年眼睛似乎闪着漂亮的金色,像是看到了极其喜爱的东西或者珍藏的宝贝,才会发出的那种掠夺光芒。
他从来没看到这孩子有过这样子的眼神。
"哥?补拍镜头么?我马上就去。"
那一瞬间的眼神仿佛错觉,一下子就消失了,经纪人哥哥缓了一口气"好,我们回去吧?"
"我去帮玧其哥拿瓶水。"
这样子的要求完全符合金泰亨有时候略跳脱的性子,他手里拿了水瓶就走进了黑色的拍摄场地,工作人员正好在给闵玧其中场休息,闵玧其一个人坐在垫子上微微阖着眼睛。
"哥?喝水么?"
"……泰亨?"
金泰亨递过去的水瓶被白皙的手指接过去握紧,闵玧其有些疑惑金泰亨为什么在他的拍摄场地,但是他不是喜欢提问的个性,打开瓶口喝了几口水。
"哥很漂亮。"
金泰亨笑眯眯地凑过去,想要和闵玧其坐成一排的姿势,耳坠子晃了几下,凉了闵玧其的脸颊。
"……啊……"没头没脑的话语是这个弟弟经常拥有的技能,闵玧其歪着头用力思索了一下"谢谢?今天泰亨也很帅气。"
近看更加漂亮。
金泰亨的瞳孔落在闵玧其握紧水瓶的粉色指节上,随后就拍了拍裤子站起来"哥我去先去补拍了,等会儿再来看你,我们去喝一杯?"
"……哦……哈?"
闵玧其疑惑带了点沙哑的尾音断断续续地消失在空气里,金泰亨摆摆手就拿着宝贝相机离开了拍摄现场。
相机里有更加多的宝贝。
金泰亨觉得心跳快了几分,失重一般得快活起来,忍不住哼了几句根本无法连在一起的歌词,脑海里还是闵玧其那副漂亮过分的眼睛。
他看过来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又空又透。
他会不会看向自己,会不会装满自己,会不会让自己整个住进去。
他咬了咬拇指修剪整齐的指甲,这是闵玧其走神时候的小习惯,现在金泰亨用上,就带了几分孩子气的天真意味。
他觉得单调的,灰白的生活仿佛多了一束打亮的光,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找到了一样特别想要的东西,让他忍不住想要拥有的东西。
补拍的镜头里,金泰亨的眼睛总有些微微的金色,浅褐色的瞳孔专注又执着,让他的脸看起来俊美又侵略。
他想要闵玧其。
他就是想要。
想要很多,很多。
TBC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6【伪现实 国旻】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6【伪现实 国旻】
……
最后是导演拿了喇叭喊开拍的声音才把两个人分开的。
朴智旻太过于震惊,田柾国的羽绒服里又香又暖和,待了会儿思维就开始有点钝钝的,被放出来后也就忘记了继续追问绳子的秘密。
但是他发现绳子好像又松开了点?
两个人拍摄的站位不算近,绳子却还可以拉开的样子,他又疑惑又好奇,总觉得鼻尖还是那股子田柾国身上的芳香剂味道。
以后问忙内要他的洗衣剂牌子吧,真的怪好闻的。
朴智旻漫不经心地扫过旁边郑号锡的衣领,帮他理了一下,就察觉到了田柾国在最最右边看过来的眼神。
嗯?
...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6【伪现实 国旻】
……
最后是导演拿了喇叭喊开拍的声音才把两个人分开的。
朴智旻太过于震惊,田柾国的羽绒服里又香又暖和,待了会儿思维就开始有点钝钝的,被放出来后也就忘记了继续追问绳子的秘密。
但是他发现绳子好像又松开了点?
两个人拍摄的站位不算近,绳子却还可以拉开的样子,他又疑惑又好奇,总觉得鼻尖还是那股子田柾国身上的芳香剂味道。
以后问忙内要他的洗衣剂牌子吧,真的怪好闻的。
朴智旻漫不经心地扫过旁边郑号锡的衣领,帮他理了一下,就察觉到了田柾国在最最右边看过来的眼神。
嗯?
朴智旻歪歪头,觉得忙内的眼神一瞬间怪怪的。
是错觉么?
田柾国一边哈着气一边把手掌塞进自己的西服口袋,但是在冬天这种气温的海边作用根本聊胜于无。
比不上智旻哥在怀里的感觉暖和。
人体是暖的,在一开始把人拢进怀里的外衣寒冷之后就是暖融融的感觉从他抱着的人身体由内而外地往外,让自己的心脏都热得砰砰直跳。
这是一个,实验。
田柾国这样子告诉自己,手却把怀里乖乖的哥哥搂得更加紧一点,手指头交叉地把哥哥的腰整个扣进自己的怀里。
虽然哥哥不算矮,但是在怀里却分外妥帖,他的下巴可以正好蹭在他的肩膀,他的手臂抬起就可以搂住自己的脖子。
他的嘴唇……他的嘴唇只要抬头……
田柾国的心跳在自己莫名其妙的臆想里越发响亮,导演扯着喇叭的"开拍了!"才把他从迷乱心神的幻想中扯出去。
看到智旻哥窜出自己的羽绒服啪嗒啪嗒跑远的模样,田柾国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觉得自己有点傻。
又不是卖火柴的小姑娘,怎么感觉温暖就正大光明地做梦呢。
智旻哥……智旻哥只不过是为了和自己实验绳子……啊。
他找到位置站好后才反应过来什么都没和朴智旻解释,转头就看到朴智旻在帮号锡哥整理衣领。
朴智旻垂着眼睛的模样总是多了几分不为人见的温柔。
他的手指头有点小有点胖乎乎,整理衣领的动作却很快。
智旻哥在给号锡哥弄领子,笑得还那么好看。
田柾国一瞬间心里微弱地酸了一下,转头不去再看,余光却看到智旻哥抬起头望了他一眼。
突然两个人脑海里,都是轻微地"啵"一声。
……
"智旻哥小心!"
朴智旻被脚踝上骤然缩短的绳子一下子又拉扯得失去了重心,马上就被觉得不对的田柾国过来扶住了腰,稳住了才有力气提问。
"???不是刚刚拉长了么?"
"怎么回事?"
田柾国蠕动了几下嘴唇还没说话,导演一下子挪开了镜头"怎么了?是踩到什么了么?"
虽然说是导演和他们合作,导演也是有名的大前辈,但是防弹几个也是闻名广告界的金娃娃,看到朴智旻差点摔倒导演马上喊了停过来询问。
"……没事导演,就是可不可以让智旻哥和玧其哥换个位置?"
田柾国犹豫了一下开口,他很少提出这样的请求,有点不好意思地下眨巴了一下眼睛。
"……嗯……也不是不行,他们两个身高也差不多对吧?那就换吧。"
导演大手一挥,旁边的金泰亨差点憋不住,漏出几声笑声。
"身高差不多……我明明比玧其哥高……那么一点点。"
朴智旻感觉导演这句话的伤害比绳子缩短什么的杀伤力大的多了,换位置的时候撅着嘴巴,看在田柾国眼睛里可爱透顶。
智旻哥到自己旁边就好。
之后的拍摄有手拉手的镜头,他就可以牵住智旻哥的手了。
……等等他为什么想要牵智旻哥的手?
快升起来的太阳光线特别好,导演感性大发加了很多的镜头,特别是最后的手拉手走的镜头,来来回回拍了好几遍。
朴智旻在开拍之前就拉住了田柾国的手掌,顺利地弄成十指相扣的姿势,扯着就没有放。
田柾国的手心很暖,想拉着一个火炉,朴智旻手有点冷,拉着觉得温度正好。
田柾国被朴智旻突然主动的动作弄得耳根都红了,智旻哥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主动过来牵自己的手……
甚至到拍摄结束了还没放开。
"智旻哥……手……"
最后是田柾国被拉的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了"手不放开么?"
"……为什么还没松开一点?"朴智旻也特别疑惑地抬起脸"明明之前抱抱什么的接触以后就松开了呀?"
……智旻哥原来还是猜到了
田柾国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也是,智旻哥本来就挺擅长猜谜题的……田柾国现在觉得牵手皮肤互相接触的地方莫名有点发冷,心底更加微妙地酸了。
"啵。"
脚踝上的绳子一瞬间猛得用力抽紧,朴智旻睁大了眼睛。
真是一根捉摸不透的辣鸡绳子!!!
TBC
田柾国!你这个小柠檬精!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5【伪现实 国旻】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5【伪现实 国旻】
……
今天的拍摄正好轮到室外拍摄。
导演是圈子里有名的广告拍得特别有味道的新锐导演,特别擅长捕捉漂亮的光线和表情,之前在业内还获过好多奖项。
这样子的前辈发话要趁着天气好去室外拍摄镜头,大家只有是是是应和的份,甚至经纪人哥哥拿着羽绒服过来,一人一件都发了。
朴智旻因为脚踝上的绳子松到了早上的模样,觉得自己甚至看到了自由的希望,心情好起来笑眯眯地帮田柾国的羽绒服也领了。
"柾国!穿这个!"
现在还没投入拍摄的休息,田柾国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拍摄室外漂亮的风景...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5【伪现实 国旻】
……
今天的拍摄正好轮到室外拍摄。
导演是圈子里有名的广告拍得特别有味道的新锐导演,特别擅长捕捉漂亮的光线和表情,之前在业内还获过好多奖项。
这样子的前辈发话要趁着天气好去室外拍摄镜头,大家只有是是是应和的份,甚至经纪人哥哥拿着羽绒服过来,一人一件都发了。
朴智旻因为脚踝上的绳子松到了早上的模样,觉得自己甚至看到了自由的希望,心情好起来笑眯眯地帮田柾国的羽绒服也领了。
"柾国!穿这个!"
现在还没投入拍摄的休息,田柾国手里拿着手机正在拍摄室外漂亮的风景,他们所在的海边虽然风大吹得冷的要命,但是海的颜色蓝得他心情都要飞起来了。
朴智旻不能离他太远,几步路的事让哥哥抱着叠起来可以盖过他脑袋的衣服过来,田柾国马上收了手机去接,衣服大概是被朴智旻塞进怀里了一段时间,总觉得有点热乎乎。
"快穿快穿等会儿就要脱了!"
朴智旻抿着嘴唇让旁边凑过来的化妆师姐姐补妆,眼睛垂着让另一个化妆师小心描着眼角,他的皮肤有些容易脱妆,过一会儿就得小心补上一点。
旁边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好有几把椅子,闵玧其套了羽绒外套端着他的咖啡杯子坐着发呆,风都快把他的头发吹得一塌糊涂了他还是有点懵懵的,最后还是大哥看不过去伸手去帮他拢了拢"敏雅姐!玧其的头发吹乱了!"
"?!玧其啊……"年龄大一点的发型师姐姐立刻拿着吹风机过来"你护着点你的头发啊……"
"噗嗤。"
没轮到田柾国补妆,田柾国还在折腾他自己的手机摄像头,听到声音立刻挪到了发声源头,拍到了心情颇好的朴智旻对他笑眯眯的"玧其哥又惹敏雅姐生气了,柾国你快看。"
他不想看。
被导演反复研究说最美丽的光,正从海那面,智旻哥的背后照过来,镜头里满满的是小哥哥笑起来特别快乐的模样,几乎拧碎了他身后的阳光。
他心跳又突兀地变快了,手指头又轻又快地按了好几张才罢休。
"哎呀玧其哥头发都被整理好了,你看晚了。"
看到傻弟弟的镜头对了自己好久才慢吞吞地挪过去,朴智旻恨铁不成钢地嘀咕了一句,不过他一向心思转得快,看到化妆师姐姐手里头那了小块的粉扑向田柾国走过去立刻凑过去问姐姐要,随后就换成他拿着粉扑凑过来"姐姐把你交给我了!"
虽然说都是男孩子不应该会化妆,但是作为爱豆那么多年,把最好的模样展现给粉丝几乎都成了本能,给脸上做点小修饰和打底他们都是会的,就是再苦手的金南俊,也知道隔离霜防晒霜什么顺序抹。
田柾国有些愣神的时候,朴智旻已经拿着粉扑落在他的脸上,本来有些捉弄的心思在用力给忙内脸上按了几下后立刻变成均匀的拍打,眼神专注,感觉还挺专业的。
"感觉哥今天好像特别乖……"
田柾国被看得总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脸又不敢动,只能低头盯着朴智旻今天服装配套漂亮的小尖头深褐色皮鞋。
"因为柾国要告诉我绳子的秘密。"
朴智旻给他的眼角笑纹上补了点"明明知道了些什么却不肯告诉一起和你绑在一起的可怜哥哥……"他绕着田柾国的脸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遗漏才老气横秋地继续嘟囔"明明是被我养大的……"
"才不是哥养大的……怎么算也应该是硕珍哥养大吧……刚刚见面的时候哥也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也比你大两岁!"
朴智旻在年龄问题上分毫不让,嗓音提高了几分却还是带了笑意,大概是觉得忙内难得和自己较真的样子可爱,忍不住伸手过来捏捏田柾国的脸颊。
"智旻哥别捏我,刚刚你花了好久打底的。"田柾国不动声色抓住了哥哥伸过来的手腕,眉头挑了挑,心口有些发烫。
"哥是不是想知道怎么松开绳子?"
"想啊。"
田柾国突然有个疯狂的念头,非常的仓促甚至奇怪得过分,但是他没办法忍耐。
他一把把面前的小哥哥整个抱进了怀里,身高优势下甚至足够把朴智旻塞进他的羽绒服。
他理所当然这样子做了。
怀里抱着的人外衣有些冷,但是田柾国知道自己的脑袋正热得发晕。
他有些不正常了吧。
"……忙内他们干什么呢?"
吹好发型的闵玧其喝了口热咖啡呼了口气就看见化妆那边两个人和熊似的裹在一起。
"取暖?"金泰亨也拿了一杯……牛奶。
"啊好羡慕,应该很暖和。"
TBC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4【伪现实 国旻】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4【伪现实 国旻】
……
朴智旻睡得迷迷瞪瞪的,白嫩的脸颊蹭了蹭田柾国的肩膀,险些让以为他醒过来了的田柾国吓得放开了手。
和手上还没松开的脸颊软肉。
察觉哥哥只不过想换换姿势随即睡得更加天昏地暗,田柾国立刻松了口气开始研究起这神秘的特别奇怪的绳子。
他蹬了蹬腿。
的确两个人的脚踝松开了不少,回复到了刚刚上车两个人坐在并排位置的状态。
很好,那刚刚自己做了什么。
自己捏了智旻哥的脸颊,并且现在还在捏。
田柾国的脑袋并不笨,想到这里难免头脑里有些隐隐约约的想法,可不是捏了...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4【伪现实 国旻】
……
朴智旻睡得迷迷瞪瞪的,白嫩的脸颊蹭了蹭田柾国的肩膀,险些让以为他醒过来了的田柾国吓得放开了手。
和手上还没松开的脸颊软肉。
察觉哥哥只不过想换换姿势随即睡得更加天昏地暗,田柾国立刻松了口气开始研究起这神秘的特别奇怪的绳子。
他蹬了蹬腿。
的确两个人的脚踝松开了不少,回复到了刚刚上车两个人坐在并排位置的状态。
很好,那刚刚自己做了什么。
自己捏了智旻哥的脸颊,并且现在还在捏。
田柾国的脑袋并不笨,想到这里难免头脑里有些隐隐约约的想法,可不是捏了脸颊就松了绳子那么敷衍的念头。
他放下了手指,枕着他肩膀的小哥哥脸颊腾得红了一大片,甚至因为皮肤嫩,留下了他犯罪的手指印子,粉色的两截。
他琢磨着,可能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肢体接触才会让绳子放过他们一马,不让他们那么紧凑地牵在一起……
肢体接触……毕竟小哥哥枕着自己睡了很久,而自己还主动捏了他的脸颊……
难道是。
田柾国脑袋里道灵光转念而逝!!
是不是要求主动的肢体接触???
所以这绳子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心里头吐槽了几秒,田柾国探头探脑地看了眼前面位置睡得七扭八歪的哥哥们,决定趁此机会实验一下。
他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用手掌托起智旻哥的头,另一只手把住他的肩膀,缓缓地把朴智旻整个人往他腿上挪。
虽然是抱着实验的心思,但是看到朴智旻一路变扭过分的睡姿,害怕他真的脖子拉伤加重的忙内决定让他睡在自己的腿上。
这样子!不就是主动的肢体接触了么!!!
心里头的小人满意地点点头,手指头却在挪动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小哥哥的嘴唇。
?!
太……太软了吧?!
虽然平常朴智旻凑过来撒娇的时候也会假装亲他,抱着他的脑袋亲他的头顶什么的……但是这样子……这样子皮肤接触在一起还是头一回。
忙内觉得脸有点烫,还是决定先把哥哥挪到腿上,刚刚把朴智旻的脑袋挪到自己的大腿上,就听到又是一声轻微的"啪。"
绳子又松开了一点!
田柾国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查看了一下,觉得自己和智旻哥脚踝上的绳子终于回到了早上勉强可以两个人分开上厕所的程度。
谢天谢地。
这是一条喜欢他和智旻哥肢体接触的奇怪绳子。
"唔……"
腿上本来安静的哥哥大概是被突然松开的绳子弹到了脚踝,也有可能是被换了睡觉的姿势,手指头在田柾国的腿上划了好几下想要抓个什么睡。
哥……你别折腾……田柾国看他一个劲地在他大腿上磨蹭最后还是投降把手伸了过去。
"……"朴智旻立刻把田柾国贡献出去的胳膊搂进了怀里,抱着不动弹了。
好吧,也是难得看到这样子的智旻哥。
觉得自己又成熟了不少的忙内叹了口气,伸了另一只手过去帮朴智旻整理了一下快擦到眼睛的刘海。
感觉……还挺好的。
……
最后是大哥叫醒了在车座位最后睡得脑袋快靠到一起的两个弟弟。
"智旻啊你太嚣张了吧竟然枕着我们忙内的蜜大腿睡得那么香?"
"……啊?"朴智旻揉着脖子一脸迷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凑得特别近的忙内的脸还有他特别纤长的眼睫毛。
田柾国真好看,不愧是自己养大的。
他心里头又是感慨又是自豪了一下,决定捏醒乖乖给他当了很久枕头的好弟弟。
"柾国!柾国~"
他仰头扯了扯田柾国的脸颊,田柾国皱了皱眉头,慢吞吞睁开了眼睛。
"智旻哥?"
刚刚睡醒的青年嗓音有点哑有点沙,朴智旻只觉得胸口莫名其妙有点发热。
有点奇怪。
为了掩饰自己的奇怪,他立刻端正地从忙内的腿上坐起来,甚至在忙内伸手给他的时候马上给他胳膊借力。
"?哥睡了一觉就变乖了么?"
"这是你给哥枕大腿的报酬啊小子。"
"那以后也给哥枕,只要哥可以像现在这样子乖。"
"……"朴智旻只觉得像被电触到了手指,只想马上甩开田柾国搭着自己的手,犹犹豫豫地找话题"对了,我们的绳子怎么松开了一点?"
田柾国看了眼他脸上粉色的指痕,别过头"是秘密。"
"你是不是找到可以松开的方法了?"
"我没有!"
田柾国义正言辞。
他不想让智旻哥知道他摸索出来的绳子秘密。
就是……有点不想。
TBC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2【伪现实 国旻】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2【伪现实 国旻】
……
"那为什么他们硬是要在外面的洗手间……"
闵玧其是屋子里最后一个醒的,半睁着眼睛接受了一下大家给他传输的庞大信息量,犹豫地提问。
毕竟谁都不是很想在吃早饭的客厅里看到这种奇奇怪怪甚至觉得有点味道的场景。
"……这个问题我会。"
一边在咬面包的金泰亨举起了手"智旻和柾国房间的洗手间,可能拖不到那么长……?"
"啊……"闵玧其恍然大悟地张了张嘴,想了想之前他来看装修的时候两个弟弟点的房间的坐...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2【伪现实 国旻】
……
"那为什么他们硬是要在外面的洗手间……"
闵玧其是屋子里最后一个醒的,半睁着眼睛接受了一下大家给他传输的庞大信息量,犹豫地提问。
毕竟谁都不是很想在吃早饭的客厅里看到这种奇奇怪怪甚至觉得有点味道的场景。
"……这个问题我会。"
一边在咬面包的金泰亨举起了手"智旻和柾国房间的洗手间,可能拖不到那么长……?"
"啊……"闵玧其恍然大悟地张了张嘴,想了想之前他来看装修的时候两个弟弟点的房间的坐便器与门距离,喝了口热水。
"但是也太惨了吧……"郑号锡的目光忍不住落在田柾国杂乱的鸡窝头上"忙内已经在那边站了好久了吧?"
……
"智旻哥!"
田柾国在听到里面传来的手机小游戏声音越来越响后终于忍不住了"我也想上洗手间!"
"最后一盘!!!快赢了!"
朴智旻的声音被门阻隔后闷闷的,他其实也没上厕所就是想冷静一下,坐在坐便器盖子上手指飞舞"你再等等!"
"……我还想刷牙……智旻哥!!!"
然后朴智旻的游戏就挂了。
本来一大早脖子扭到,莫名其妙又和弟弟牵在一起的糟糕心情在看到游戏里的小人第十次落进黑洞的时候猛得爆发出来"给你刷给你刷!!!"
他一股脑站起来用力一把拉开了门。
田柾国完全猝不及防,本来想往房间走的动作一下子暂停,脚上的看不见绳子被用力往里面一扯,整个人撞进了朴智旻怀里,立刻磕痛了朴智旻的下巴和自己的额头。
"智旻哥凭什么发脾气?这样子的事情又不是我想的?"
田柾国捂着被撞得发胀的额头,语气也因为疼痛变得生硬了不少"明明是智旻哥让我在门口等了那么久……"
"停止停止!"
眼看就要吵起来,金硕珍拖鞋一脚踩进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中间"先刷牙洗漱!今天还有广告拍摄!"
朴智旻的下巴被田柾国的额头实打实地撞到,只觉得脖子疼,下巴疼,牙齿疼,眼睛酸得泪水都快打转了,田柾国还火上浇油对自己发火,刚刚像开口维护一下哥哥的尊严立刻被大哥一盆冷水浇上来,只能撇撇嘴熄火刷牙。
但是霉运完全没有结束。
朴智旻刚刚洗漱完想出洗手间的门让田柾国上厕所,就觉得脚上又是一紧。
"?!!!?"
他顾不上生气,抬头对上了田柾国同样惊讶的眼神。
看不见的绳子又变短了!
本来可以让一个人在门口等的距离,缩短成了两个人都必须在洗手间里的长短。
田柾国现在觉得自己正面临着人生的难题。
一,憋死。
二,被智旻哥看光上厕所,还不如憋死。
想着想着似乎就觉得反正只有憋死这一个选项,一切都变得轻松了呢。
客厅里本来在吃早餐的成员们已经都回自己的房间准备收拾着出门,他们两个还在洗手间里相对无言。
朴智旻看着田柾国脸好像都快炸了的模样,反而心里愧疚起来,觉得刚刚是自己不对,要不是自己打游戏,可能就不会有接下来那么多事……毕竟隐形绳子是在刚刚才缩短的……
"……你上吧,我不看。"
作为哥哥,朴智旻立刻转身面对门。
"……但是会听到。"
"你怎么那么讲究!?"
"没办法!我在意!"
然后两个人僵持着在朴智旻手机放到最响的killer里让忙内解决了人生难题。
"……你们的绳子又缩短了???"
在保姆车上也必须坐在同排左右两个的位置,金南俊看了一眼就发现了端倪"是不是有什么……规律之类的?你们刚刚做了什么?"
"上厕所?刷牙?"
金硕珍倒是突然灵光一现,拳头一打手心"我知道了!他们刚刚吵架了!"
"……也没有怎么吵吧……是柾国先对我凶起来的……"朴智旻咬了咬嘴唇委屈巴巴。
"明明是哥先在厕所里打……"
"别说了!!!"金硕珍脸色大变刚刚想阻止,就看到朴智旻的脚踝被猛得扯动起来!
他的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以奇怪的姿态被拉到了田柾国腿上,身体被一拖直接躺在了座位上。
"……让他们坐最后一排吧……这样子太尴尬了。"
闵玧其抽了抽嘴角,就看到忙内面色懵逼地把身体失去重心的朴智旻扶起来,两个人乖乖拉着手去了最后一排的车座位上坐着。
这姿势真的是快毫无缝隙,脚抵着脚,肩靠着肩了。
车子缓缓发动。
金南俊面色平静淡然。
他在想要不大家一起休息吧,拍广告什么的,太难了。
TBC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1【伪现实 国旻】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1【伪现实 国旻】
……
啊……脖子怎么可以那么酸……
朴智旻的脖子肌肉曾经有过拉伤的旧伤,睡眠姿势一旦有偏差就会扭到隐隐作痛,这次也不例外,他从枕头另一边好不容易起身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不太对。
被子在地上。
肚子却是暖乎乎的。
???
一头爆炸毛的青年揉着脖子缓慢地低头。
“田柾国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这一声惊慌里饱含着惊讶,震惊里饱含着恐惧,恐惧里甚至还有一丝不解的咆哮,瞬间吼醒了隔壁房间睡眠浅的大哥。
“吵吵吵今天没行程今天难得没行程今天可是休息日啊!...
神明想让我们谈恋爱 1【伪现实 国旻】
……
啊……脖子怎么可以那么酸……
朴智旻的脖子肌肉曾经有过拉伤的旧伤,睡眠姿势一旦有偏差就会扭到隐隐作痛,这次也不例外,他从枕头另一边好不容易起身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不太对。
被子在地上。
肚子却是暖乎乎的。
???
一头爆炸毛的青年揉着脖子缓慢地低头。
“田柾国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这一声惊慌里饱含着惊讶,震惊里饱含着恐惧,恐惧里甚至还有一丝不解的咆哮,瞬间吼醒了隔壁房间睡眠浅的大哥。
“吵吵吵今天没行程今天难得没行程今天可是休息日啊!”
大哥悲痛的反复抱怨声由远及近,踏进朴智旻房间的前一秒还在打哈欠后一秒就硬生生顿住了,嘴巴还张得老大。
朴智旻“……不,我不是,不,我没有……不……误会……”
金硕珍“……你终于对田柾国下手了。”
朴智旻“?????!!你清醒一点!他自己上我床的!我也不知道!”
金硕珍瞅了一眼田柾国迷迷糊糊手紧紧抱着朴智旻的腰,脸贴在朴智旻的肩的姿势,暂时放下了指着朴智旻的手指。
好像,好像是有点太主动了这姿势。
“把忙内弄醒,问问他是不是喝多了到处乱爬?小小年纪怎么可以喝那么多酒!”
穿着RJ卡通睡衣的大哥手叉腰充满了威严,一边努力想要压平后脑勺翘起来的头发“快,摇醒他!”
朴智旻立刻用力摇晃田柾国的肩膀,终于把睡得天昏地暗的忙内弄得睁开了四分之一的眼睛。
“……智旻哥?……”
“……”
“……智旻哥……你别上我床……”
“这是我的床,你低头看看。”
“……我……我的枕头呢?”
“这是我的腰,不要捏了我好痒。”
田柾国迷迷瞪瞪好不容易找回了在梦里自由飞翔的意识,表情震惊又难以言喻,小心翼地松开手。
“田柾国你昨天喝了多少?怎么爬到智旻床上的?你说说清楚。”
大哥一手叉腰一手揉了揉眼睛。
“我没喝酒……”
田柾国坐起来表情也是一件迷茫“我昨天打游戏吧?打到一点我就睡了,我觉得我睡得还挺早的……”
“你会不会是梦游啊?”朴智旻本来以为是田柾国的恶作剧才会那么大嗓门的,如果忙内是因为最近快回归了压力过大梦游爬过来的,他好像这样子扯着嗓子就有点过分了。
“他睡觉哪次不是和死猪一样?哪里还动得起来?”
金硕珍皱了皱眉头,这事情未免有点奇怪,他得把南俊弄醒了一起想想。
“啪!”
爬下床想回自己房间洗漱的田柾国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应声倒地,不知道是哪里磕到了地板,老响的一声。
“???柾国你没事吧。??”朴智旻吓了一跳,扭着脖子慢吞吞下来扶他,金硕珍也过去给他撑了一把,就看到田柾国瞪圆了眼睛伸手摸自己的脚腕。
“???怎么了脚扭了么???”朴智旻更加急了,也伸手过去摸弟弟的脚腕,没发现什么肿胀的地方,难道是伤到了骨头……
“我也不知道……好奇怪……”田柾国膝盖被猛得磕了一下,现在有点没缓过来,皱着眉头起身,往前走。
“啪!”
要不是金硕珍看着,他险些又在出门之后的地方摔倒。
“……我觉得我脚上系了东西。”
田柾国反复摸索自己的脚踝,但是什么都没有,也看不到,两个哥哥有点没睡醒,更是一脸懵逼。
“你先摸索着,我先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朴智旻站起了身,往自己的单独浴室走。
“啪嗒。”
他只觉得脚上被猛力一扯,像是被什么弹力绳子牵住反弹了一样,整个人失去了重心猛得往后倒。
田柾国反应比金硕珍快,给他当了回实在的肉垫子,两个人撞成一团,勉强没有再二次创伤。
朴智旻看到了田柾国同样惊讶的眼神。
这什么东西???
金南俊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就被砸了大炸弹。
他们队里的忙内和老五连在一起了。
完全的字面意思。
据两个人的说法就是像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弹力绳子牵住了脚踝,根本没办法扯开。
金南俊端着水杯一边喝一边听着大哥的口述看着在客厅厕所里的老五和一脸生无可恋在老五厕所门口守门的忙内。
……这他妈是什么神明开的玩笑。
TBC
你别把自己当回事。番外 橘子汽水【国旻 非现实】
你别把自己当回事。番外 橘子汽水【国旻 非现实】
……
朴智旻发现自己喜欢田柾国的时候,是在高二升高三的那年夏天。
天气过分炎热,蝉鸣嘈杂得像耳朵都耳鸣了,所有的画面都伴随着往上热气腾腾的水分蒸发干净,暑假里老师竟然不休息还在学校开设了补习班,朴智旻偏科的厉害,补习班里差不了他。
金泰亨坐在他旁边整个人都奄奄的,太热了,教室里可没有空调,电扇扇出来的都是热乎乎的风,吹得脸上涩涩的。
朴智旻那时候特别喜欢小卖部新出的橘子汽水,仿照着日本的汽水瓶子,每个橘子汽水瓶口下面那段会有一个玻璃小圆球,喝的时候会扣击在瓶身上,声音清脆,顺着冰凉的汽水...
你别把自己当回事。番外 橘子汽水【国旻 非现实】
……
朴智旻发现自己喜欢田柾国的时候,是在高二升高三的那年夏天。
天气过分炎热,蝉鸣嘈杂得像耳朵都耳鸣了,所有的画面都伴随着往上热气腾腾的水分蒸发干净,暑假里老师竟然不休息还在学校开设了补习班,朴智旻偏科的厉害,补习班里差不了他。
金泰亨坐在他旁边整个人都奄奄的,太热了,教室里可没有空调,电扇扇出来的都是热乎乎的风,吹得脸上涩涩的。
朴智旻那时候特别喜欢小卖部新出的橘子汽水,仿照着日本的汽水瓶子,每个橘子汽水瓶口下面那段会有一个玻璃小圆球,喝的时候会扣击在瓶身上,声音清脆,顺着冰凉的汽水一起灌进喉咙。
橘子汽水本身味道虽然一般,但是架不住它的高颜值外貌得到了很多同学的喜欢,拿在手里也觉得有面子。
金泰亨托着下巴看他“所以你也是因为喜欢这瓶子?”
朴智旻弯着嘴唇笑不说话,他眯起眼睛的样子像在里面藏了弯弯的月亮。
“我喜欢喝汽水。”
“瞎说你以前明明喜欢喝茶。”
金泰亨皱眉的模样英俊又迷人,不知道杀到了多少小姑娘的芳心,但是对朴智旻来说可一点都不顶用,他抿着嘴唇不回答,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下。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正不紧不慢地运着队友传到他手里的篮球,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手腕遮了遮眼睛上面的光,眼神没有聚焦地往上抬。
他会看见我么?
朴智旻知道他看不见,但是还在心里第245次地问自己。
他会,看见我么。
蝉鸣像潮水四面八方淹没了他,冰凉地把他裹覆,朴智旻睁开眼睛,慢腾腾地吐出一串气泡。
像橘子汽水里不停往上涌出来的泡泡。
……
“走啦,说了小卖部新进了什么汽水陪我喝啦。”
金泰亨的撒娇无疑很致命,那么热的天气扑到朴智旻的背上,捂得他几乎要窒息了。
“走走走你快下来!”
“我就知道智旻不会放弃我的。”
得逞的少年掏出自己的卡通钱包“和我去,我请你喝汽水。”
“其实我更加想喝乌龙茶……”
“嗯?想喝汽水?好的。”
小卖部的旁边就是从没停下过篮球撞击声的篮球场,拒绝了金泰亨勾肩搭背的请求,只想进小卖部享受空调的朴智旻突然肩膀一热。
“同学?”
“??”
朴智旻在高二的时候还是170左右的个头,每天喝着牛奶安慰自己还会二次发育,拍他肩膀的男孩子却已经比他高了小半个头了。
“你的钱包?”
他大概也是觉得突然搭别人肩膀不太好,立刻触电一般缩回手,腼腆地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
“???是我的钱包!谢谢了兄弟!差点就掉了我的天!”
金泰亨马上伸手拿回了自己的卡通钱包,拉了拉旁边顿住的好友“没想到现在好人真的多,差点请不起你汽水了。”
朴智旻没有反应。
他只觉得看到那个少年对他笑的时候,本来嘈杂充满存在感的蝉鸣不见了,他的世界安静极了,周围恍惚着好像有气泡的声音。
在他心里,“啵”地一声。
从此每天都要从篮球场旁边经过去小卖部的人变成了朴智旻拽着金泰亨,风雨无阻,就为了买一瓶冰凉的橘子汽水。
“你到底什么时候送水啊……不就一瓶汽水……”
金泰亨趴在桌子上痛苦地呻吟了一句,觉得每天被朴智旻拉着走一遭的自己真是热的要死无妄之灾。
他对学弟可没什么想法!
“送……送!”
……
田柾国那天刚刚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进入了中场休息,就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从小卖部的角落慢吞吞蹭了过来。
啊,好像是之前在楼上一直偷偷看自己的学长?
他不知道什么心情,看到朴智旻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的红彤彤的脸颊,只想伸手去捏一下。
“你……你喝不喝汽水?”
朴智旻鼓足了勇气,从身后拿出那瓶快被他捂热了的汽水,玻璃球清脆得卡拉一声撞在瓶壁上。
他的眼睛好亮,看着自己的时候像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一样。
田柾国不由自主摊开手地接过汽水瓶子。
他好像听到了气泡破碎的声音。
END
《Dear Knight》 01
01 Midnight
時間已來到子時,路上車輛不曾減少,來來往往的樣貌成了城市內最平凡的景色。
坐立在離地鐵站不遠的Gravity Bar.
Gravity意思為地心引力,顧名思義進來的客人們都會不由自主的深陷裡頭且愛上,無論是在台上的駐唱抑或是各類酒品與服務生們,處處都令人感到備受寵愛。這間名為Gravity Bar的酒吧,深受上班族群與單身族的喜愛,讓店內更是絡繹不絕。
一首名為“Stigma”的歌曲,搭配鋼琴聲正從台上傳來,渾厚且低音砲的嗓音傳進耳裡也渲染整個酒吧,裡頭的客人因台上如此優美的歌聲...
01 Midnight
時間已來到子時,路上車輛不曾減少,來來往往的樣貌成了城市內最平凡的景色。
坐立在離地鐵站不遠的Gravity Bar.
Gravity意思為地心引力,顧名思義進來的客人們都會不由自主的深陷裡頭且愛上,無論是在台上的駐唱抑或是各類酒品與服務生們,處處都令人感到備受寵愛。這間名為Gravity Bar的酒吧,深受上班族群與單身族的喜愛,讓店內更是絡繹不絕。
一首名為“Stigma”的歌曲,搭配鋼琴聲正從台上傳來,渾厚且低音砲的嗓音傳進耳裡也渲染整個酒吧,裡頭的客人因台上如此優美的歌聲而全部吸住目光。金泰亨來這已駐唱已經一年多,自身的魅力與唱功絲毫沒減少與退步反而人潮興旺,多半應該都是因他而來捧場的。
瞧瞧今天台下也有不少的女客人正因金泰亨那迷人又精緻的容貌加上令人陶醉的歌聲給迷住了,讓在吧台調酒給客人的鄭號錫看了心滿意足的很。
「大明星要喝什麼?」鄭號錫見他結束最後首且起身往吧台的方向走來,隨口問句。
「哥,別再叫大明星的了,多尷尬。」金泰亨搔搔後腦勺且坐上椅子說道。被鄭號錫叫大明星雖說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很開心但也覺得很難為情。
「哪尷尬?開口稱讚你不好嗎?」
「看看今晚的女客人還沒被酒給醉倒,就先被你的歌聲給醉了。」金泰亨只笑了笑也不多說任何句。
「不說了,喝什麼?」鄭號錫整理剛走完一批客人所喝完的玻璃杯且向他問。而金泰亨瞧一眼手機顯示時間為凌晨二時,於是搖搖頭回絕。
「我請你不要?」鄭號錫挑眉再問一次。「戒酒了。」
「水就好。」
「待在這已經四年多了只有你會點杯開水,真不曉得我是賺還是賠。」
鄭號錫開玩笑著說且幫他裝了杯水放到他面前。身兼兩份工的金泰亨,早上在工地打雜工,晚上則在Gravity 擔任駐唱,雖說賺得不多但至少這是金泰亨曉得自己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身兼多份工原因也在於自身有個女兒要養,因此酒精類的東西他是早已不碰很多年了。
「哥,恩熙還好嗎?」
「跟柾國那小子在休息室待著,我想這時間點應該睡了。」因為要駐唱到凌晨的關係也不放心獨自留恩熙在家,畢竟她也才四歲,因此才不得已帶著她來到Gravity。
不過也為了不讓客人發現有未成年的存在,也害怕被舉報,因此才會一直讓她待在休息室,順便看鄭號錫和田柾國哪個沒事就去看顧下。
金泰亨、鄭號錫和田柾國是因讀同所學校而熟悉彼此,學長學弟的關係因有緣分而再相聚一起。
身兼老闆與服務生的鄭號錫,明瞭金泰亨為了賺錢不惜攜帶女兒一起,也允許讓他帶著,不過鄭號錫也細心照護她如同自己的女兒一樣。
金泰亨曉得恩熙從小到現在都必須跟著他吃苦而為此感到非常自責,因此常等到她睡著後,就會獨自坐在客廳開始哭到泣不成聲,平常在恩熙面前壓抑自己的情緒許久,只有在半夜才能釋放,每每心想自身的處境是否能帶給女兒幸福?微薄的薪資能維持到多久?以後嗎?
恩熙現在歸為金泰亨照顧原因也在於自己的妻子劈腿而鬧到雙方離婚,要怪就怪在兩人都太年輕彼此相愛直到有了愛的結晶且互許終生,可萬萬沒讓金泰亨想到的是曾如此深愛的人居然會選擇背叛他,知曉這一切後的他對於愛情是感到如此痛心與絕望。
由於前妻不想照顧女兒,最終監護權全部落在金泰亨的身上,年僅二十二歲的他對於如何去照顧一個小孩是真的毫無概念,可他的處境也逼得讓自己學會,好不容易熬到女兒差不多三歲了才讓金泰亨對這塊領域的熟悉度增強許多。
「恩熙?」金泰亨緩緩打開休息室的門輕聲喊。
「睡著了。」見他進門的田柾國用食指比在唇上輕聲說道。恩熙瘦小的身軀正躺在田柾國的胸膛上安穩的沉睡,已過了凌晨的時刻也早已過了她上床睡覺的時間,玩玩不到十點就呼呼大睡了。
「我來帶她回家了。」金泰亨大大的手掌輕輕抱起恩熙,讓她趴在背上。過程中有些動作的擺動過大讓恩熙扭扭身子且用小手揉揉肥圓的小臉頰,找好姿勢又繼續睡。看在眼裡的田柾國嘴角上揚,真心覺得恩熙這動作真的好可愛,食指也不時戳戳她的嘴邊肉。
「我走了。」和那兩人輕聲道別後,因裡頭還有客人在所以背著恩熙往後門走。離開Gravity後走在凌晨的街道上,背著恩熙一步一步緩緩的朝向家的方向前進,金泰亨時不時就會看向天空,不過因城市裡光害嚴重看不見任何顆星,讓他感到失望與滿滿的無奈。
待在令人如此壓力大的城市裡,無時無刻讓他覺得自己快被壓到喘不過氣,以前的他無論遇到何事只要抬頭望向天空尋找那顆閃耀的星他就能振作起來,但現今的金泰亨卻再也無法從天空找尋他的動力。
「爸、爸爸...」忽然從背後傳來細小且微弱的聲音,是恩熙。是做夢了吧?金泰亨心想且露了微笑轉頭看向恩熙睡著的模樣。即便這片天空再也沒有屬於金泰亨的星星,但現在他的身旁卻多了比任何人都來的耀眼閃爍的北極星。
To be continue.